(六百一十五)夜间出击
晚上炊事班长屈小鹏送来加热的饭菜。([138看书网]书海阁 )
“走吧。跟我到排里去。”吃完饭向连长和训导官及其他排长道别后刘排长带着杨茂德出发了。三排是步兵排,在坑道里有三间房,一个班一间房,排长和杨茂德住在一班的房间里。走进房间的时候他就闻到一股潮湿的气味,夹着浓重的男人汗味。
“排长,开完会了。”一个战士看见他们进来后从床铺上爬起来。
“胡标呢?又到那去玩了。他奶奶的,就知道偷懒。有时间还不学着摆弄那些破仪器!”老王边脱衣边骂道。上身只穿着一件背心,坐在床边开始摆弄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台设备。
“班长到三班那里去了,我去叫他。”战士看见老王脸色不好赶快准备出门溜掉。
“排骨你站住,把三个班长都给我叫过来。”老王转身叫住这个外号排骨的战士。
“哦,知道了。”这个瘦瘦的战士飞快地溜了出去。
“这帮家伙,有时间就知道玩扑克。老子被连长骂得半死,他们却在一边快活。哎,小杨,别傻站着,这张床是你的。到家了,你可以随便一些。”老王看杨茂德还傻站在一边东张西望的,赶快招呼他放下东西。
一会工夫三个班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打头的班长光着膀子笑嘻嘻地冲老王说道:“排长,不会又挨连长训了吧。”
“靠!胡标,你们这些小子还笑!就是你们这帮笨蛋。上午连长来检查训练结果,你们个个笨手笨脚的,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刚才连长还在骂我。你们倒好,一边儿快活去了。”老王看见这三个活宝,气不打一处来。
“排长,我们下午在你走后一直在练习啊,没有偷懒。只是到八点后才玩了一会,还没打几把你就回来了。不相信你问弟兄们。再说了,上午检查时您不也跟我们一样吗?”胡标仍然嬉皮笑脸地冲老王说着。看来战士们和老王已经打成一片。没上没下的。
被胡标揭了短,老王没脾气。转头把杨茂德拽到班长们面前说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副排长杨茂德战友。大家要对他尊敬一些。人家可是响当当的战斗英雄。”
三个班长慌忙立正。
“我叫胡标,一班班长。”胡标说道。
胡标看上去显得精明强干。眉毛粗长,眼眶深陷,一双眼睛就像鹰一样。
“我叫顾雨。二班班长。”顾雨答道。这是个典型的农村老战士形象,皮肤被晒得黝黑,一脸憨厚的样子。
“我叫肖波,三班班长。”肖波跟着答道。肖波看上去像城市兵,皮肤白皙。额头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显得老成。
“这是我们排的三大活宝,以后你要多提防着些。”刘排长对我说道。
“排长,你怎么把自己漏掉了。应该是二连四大天王啊!”胡标笑着冲老王说道,旁边的两位活宝吃吃地在笑。
“还四大天王,都成四大猪头了。”在部下面前没有威信让老王显得很没有面子。
“大家这几天一定要抓紧时间熟悉新装备,可能这几天就有大的军事行动了。”老王坐在床边说道。
“小杨,抽烟吗?”老王从床边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拿出一支问道。
“来一颗吧!”杨茂德笑着说道。
“刘排长。咱们是非主力编制的步兵师。在可能展开的进攻作战中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杨茂德一下午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下有空就问问现在在一线的军官们。
“按照我们师现有的战斗力和在防御圈里的部队组成情况,我估计我们可能会担任突击部队的侧翼防御屏蔽任务。因为我们师现在的战术机动能力不是很强,这一带的地形是主要以丘陵为主,我们师又缺乏履带式车辆,所以对公路比较依赖。如果战役打响。在我们师的行军机动方向上需要先清除敌人的远程火力威胁,否则我们没有办法实施大规模远程机动。但从目前的态势来看。敌人已经在他们的外围地区形成了坚固的防御线,而且这一片地区的公路土道早已经被毛子掐断控制了。唉!我也说不清。反正没几天大家就知道了。”
“哦!对了。我们最近配发了很多反坦克和防空装备,从我们装备这些火箭弹以及配套的观瞄设备等武器的性能来看我们担任突击部队侧翼掩护任务应该是没错的。”老王边吸着烟边说道。
“杨兄弟,累了一天,你先洗洗脸吧。”二班长顾雨端来了一脸盆热水。
杨茂德连忙称谢。顾雨憨笑着搓着大手。“杨兄弟,听说您可是战斗英雄,能不能向大家介绍介绍。”顾雨蹲在门边上靠着墙问道。
“怎么?老顾。想学着怎么当战斗英雄啊,好回家向媳妇报喜?”一边正在问老王要香烟的三班长肖波开始拿顾雨打趣。
“嘿嘿,咱们当兵的,不就指着这个吗?要不,当了十几年兵,又上前线打仗,回家一说,咱什么功也没立,多丢人!”顾雨讪讪地说道。
“那是!”胡标在一边开始附和。
“什么英雄啊!只不过比那些已经牺牲的弟兄们运气好一些,晚死几天罢了。”杨茂德从脸盆里抬起头来说道,脸上满是水珠。
“你们都在啊!”门口有人边说边走了进来,听声音是姜山来了。
“这是一连的姜山。”杨茂德转头向大家介绍。
“欢迎!欢迎!”老王站起身来。
“我也是刚伤愈归队的,一连二排一班班长姜山。”姜山向大家作开自我介绍。
晚上大家就在老王的床边围坐着东聊西扯。203师的部队在前一段时间的防御作战中损失不大,但也没捞上多少机会,主要是负责最后的掩护作战任务。战士们对此非常不满,没怎么打就撤退,从前线一直撤到这里。
大家的士气普遍显得有些低迷。而且战士们对将要发动的进攻作战显得信心不足,从平时的训练就看得出来。也难怪,开战到现在我军就一直在进攻,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而当2作为预备役的203师上战场时。却接到后撤防守的命令,这对203师官兵们的影响是巨大的。以前他们认为苏军的战斗力和华军差距很大,但现在看来。苏联陆军的装备尽管很差,但战斗力差距并不象想象中的那么大,而且尽管遭受了巨大的损失,苏联人的战斗意志并没有垮掉。第一次战略大进攻接近尾声时的部分失利让很多官兵的信心受到打击。在晚上的交谈中杨茂德明显感觉到大家内心的忧虑。
晚上的聚会是在漫长的沉默中结束的。夜里。杨茂德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听着大家悠长的呼吸声。
不知怎么,母亲卢茂兰的身影浮现在了眼前。
母亲一生未婚,但却生了自己,她整天忙于家族的事务。很少关心他,他那时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母亲却给自己起了杨姓。
他小的时候,一直很孤独。
他记得那时有一个叔叔经常来看他,每一次都给他带来好玩的玩具,或是别的什么礼物。他很喜欢这个叔叔。
长大上学后,有一天,母亲才告诉他。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但从那一天起,父亲却再也没有出现。
直到后来……
他有些烦乱的压下了心中的思绪,慢慢沉入梦乡。
第二天杨茂德就开始和战士们一起训练,熟悉武器。他学得比他们快得多,不到两天的工夫就成为大家的老师了。毕竟是大学生出身的,在这方面他比那些只有高中甚至初中文化的官兵们条件要好得多。大家也就对他这个新头目产生了信任。纷纷让他给大家做示范,连部也让他到各排去帮助训练。
转眼之间四天过去了。姜山晚上也来过两次。在他们连,姜山俨然成了反坦克火箭训练教官。从这小子得意的神情来看估计深受连长器重。
9月28日。从早上开始他们就得到紧急通知,进入最高战斗准备!
整个三连的驻地都沸腾起来了。战士们把已经锃亮的枪炮擦了又擦,反复检查,弹匣里的子弹倒出来全部检查擦拭又一颗颗装回去,刺刀也被反复擦拭;炮手们也在拆装火炮、火箭筒,检查弹药。连长、训导官则上上下下地转悠,这时候他们俩显得无事可做了。连部炊事班长屈小鹏不知从那弄来一堆酒肉,整个连部都弥漫着香气。
上午,杨茂德把最新的“彩虹”式反坦克火箭发射器又彻底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就开始沿着坑道溜达。顾雨坐在二班房间的门口正在细心地擦拭机枪,嘴里吊着一根钢丝,脸颊的肌肉紧绷着,显得神情肃穆;胡标则在逐个检查战士们的装具;肖波则在三班看来看去。
老王一大早就到连部报道去了,上午又陪着连长、训导官在排里检查了一遍。看来上级对大家的准备工作比较满意。
中午全连在连部大聚餐,大家这些天低沉的情绪显然被丰盛的美食调动起来,整个坑道里笑语喧天,战士们三五成群地围坐着饱餐美食。
杨茂德不会喝酒,浅尝即止。炮排长孙大炮就毫不客气地接过他的茶杯欢喜地与大家共饮。杨茂德不喜欢喧闹的场地,就在一边静静地吃饭。胡标见他一人坐着,也凑了过来。
“师长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整个坑道顿时安静了许多。杨茂德转身向坑道远处看去,只见十来个军官们说笑着走了过来。战士们纷纷站起身来。
“是罗亚平罗师长,没想到居然到我们连来视察。王团长也来了。看来我们这仗小不了。”站在一边的胡标捅捅杨茂德,说道。
“你怎么知道?”杨茂德好奇地问道。
“不打大仗,师长不会到基层连队来的。咱们全师一万两千多号人,师长哪记得住啊!更不用在这个时候到基层来视察。杨排长,你瞧好吧!”胡标咧着嘴说道。
罗师长来到战士们中间开始挨个地同大家握手,嘴里还不时地说着:“感谢你们!感谢大家!祖国人民的希望就落在大家身上了。”
罗师长在和王连长握手的时候,王连长显得非常激动。旁边的王团长忙着做介绍。
师长在连队呆了十几分钟就离开了。据随行的参谋讲罗师长这两天要转遍整个师的每一个连队。
真的要打大仗了!
罗师长走后好半天王连长都没有办法把激动的心情压下去,在连部里走来走去的,最后又冲大家慷慨陈词了一番。战士们也齐声吆喝了起来,整个坑道里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三班长肖波满脸通红地走了过来。“排副。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喝酒?今天不喝,以后就没得喝了。来,喝一口!”
“不了。我的胃受不了酒精的刺激。谢谢!”杨茂德笑着婉言拒绝道。
肖波有些摇晃地离开他找其他战士去了。
“肖排长原来在西伯利亚开了一个公司,据说还挺有钱的。可惜老婆跟他离婚了,难怪今天他有些失态。”胡标在一旁解释道。
“那你呢?”杨茂德问胡标。
“我?在驾校学会开车,后来在我们镇子上开了个汽车修理铺。不好也不坏。老婆孩子反正有饭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呗,挺悠闲的。像老顾,一直在家种田,想着要开个农场,要不是这场战争。他老兄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胡标笑着说道,“你呢?”
“我啊,一直上学,大学一毕业就上这儿来了。”杨茂德懒懒地答道。
“你兄弟几个?”胡标随口问道。
“就我自己,独苗。”杨茂德答道。
“啊?那你爹妈舍得让你上战场啊?”胡标问道。
“我爸是总统,我不上战场以身作则,他这个总统怎么当下去?”杨茂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什么什么什么?你说你是杨大总统的儿子?”胡标大吃一惊,“真的假的?”
“你相信是真的吗?”杨茂德笑着答道。
下午。几个排长在连部开会。训导官老吕主持会议。象之前预料到的那样。他们师果然担任主力师进攻路线的侧翼掩护任务。具体的行动还没有下达,但大家基本清楚自己的工作了。连长也反复强调行动的一致性,凡是与战斗无关的东西全部不带,每个战士带上比平时多30%的弹药基数,准备进行长途行军。训导官则再三强调注意对敌人可能出现的航空火力的隐蔽,特别是对子母炸弹的躲避;另外大家随时提高警惕。统一行动,防止被敌人“喀秋莎”火箭炮的远程覆盖射击摧毁。最后。训导官要求各排要保护好自己的新式反坦克导弹发射装置,指定专人管理。别到打起来的时候卡壳。被加强的通信班也被连长反复叮嘱,注意保护器材。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才结束。回到排里老王又召集战士们作了一番动员。
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杨茂德反而觉得无事可做了。看看没有什么事情,他倒在床上就睡开了。
傍晚他被老王叫醒。“起来,有命令了!现在吃饭!两小时后集结!”
杨茂德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是7点差5分。
排里战士们已经忙碌着整队出发,前往连部,大家显得神色严肃,没有往常的轻松活跃了。
他们团的集结地在一段巨大的坑道里。当3连列队鱼贯进入这个坑道时,大家被坑道里的景象所震撼。
团长站在一边,后面的战士手里举着铁血“人”字军旗。步兵团的连队包括步兵连、炮连、工兵连等等按顺序站列,各连连长站在自己连的队列前面,全副武装的战士们笔直地站着。在墙壁上的灯光映照下一排排枪刺闪射着摄人的光芒。
3连迈着整齐的步伐跟着前面进来的连队来到指定的位置,几百双胶鞋踏出缓慢有力的闷响,如同出征时低沉雄壮的鼓点。团属炮兵装备的107毫米多管火箭炮、90毫米迫击炮威严地放置在队列旁边。
在杨茂德前面,顾雨背着“彩虹”反坦克导弹发射器,腰板挺得笔直。出发前老顾就从他身上抢去了发射器,他说杨茂德没有他强壮,到真打起来再给他也不迟。
在他们身后停着几十辆带迷彩斗篷的军用卡车,卡车车头都被防雨迷彩布所覆盖,卡车司机们都戴着单兵红外夜视仪。看来,今晚他们要乘车奔赴前线了。可是要去哪儿呢?
在一千多号人到齐后,王团长沿着队列巡视着。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炮响,战斗打响了!杨茂德看了一下时间,是晚上9点10分。
各连队到齐。团长下令原地休息,等待出发的命令。
大家在原地坐下,没有人说话,战士们都在兴奋地聆听着自己部队威猛的炮击声。外面震耳欲聋的炮声响个不停,足足过了三个小时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未完待续。。)
s
(六百一十六)蓦然相逢战火中
“全体出发!”
战士们纷纷登上卡车,团属炮兵的多管火箭炮被挂在卡车后面,团长也登上一辆装甲指挥车。【-< 书海阁 >-*悠】.汽车开始发动。
背靠着车帮,杨茂德从车厢后蓬向外看去,眼光久久落在坑道拐角处的阴影里。外面震天的炮声忽然好象远去了,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姓慕容的美丽女中尉。
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全副武装的开赴战场?
不知怎么,他眼前突然闪过她在炮火中艰难前行的身影,似乎有子弹击中了她。
他被自己突然涌出的怪异念头感到不安,赶快换了下坐着的姿势,挺起了腰。
在坑道口等待命令的团部参谋向车队挥舞着表示出发信号的小红旗。车队的引擎在瞬间加到最大,几十辆战车像饥渴的狼群,冲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卡车穿过长长的甬道冲入了山外的公路上。公路早在前一段时间被敌军的炮火炸得坑凹不平,卡车没有开灯,司机们戴着红外夜视仪小心地绕着弹坑。卡车行驶的速度时快时慢,很快便越过了华军的外围防御阵地。
从车厢后面向山上望去,华军庞大的重炮群的压制射击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山上无数的炮位在倾泻着各种口径的榴弹和加农炮弹。间或有多管火箭炮群加入合唱,猩红的火箭弹弹道在刹那间将天边映得通红。无数火箭弹和其它炮弹的弹道宛如随手挥就的瀑布垂在天边。形成了一幕壮观的景色。炮群猛烈的射击声如同无数隆隆的钢铁巨兽在嘶鸣,整座大山象是苏醒的巨人,浑身发出复仇的光芒,将死亡的种子播撒向敌人的阵地。
在公路两侧的田野上不时有华军的机械化部队的履带式装甲车队驶过,大多是自行火炮部队的车辆,他们已经开始向被华军先头部队撕开的苏军防线纵深挺进。3个小时前华军的先头机械化装甲突击部队在重炮群的掩护下突入苏军阵线,现在已经深深地锲入并运动到敌人防线纵深50多公里的地方了。
作为先头突击群的侧翼掩护部队,203师今晚的作战目标是把位于防御地段西南方向约45公里处已经被揍得晕头转向的苏军第2集团军第7机械化步兵师主力彻底打垮,并阻止苏军第7师沿高速公路外围向40公里外的城市方向撤离的企图,并扩大华军在侧翼阵地的防御纵深宽度。与友军最终构建宽60公里的防御阵地。
在颠簸的公路上跑了大约40分钟,战士们开始下车集结了。黑暗中无数战士在迅速集合,低低的点名声、奔跑中武器的碰撞声汇成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卡车在几分钟内卸下部队后迅速掉头拉下面一支部队去了。
跳下卡车,杨茂德狐疑地看着周围的景象。远处距离大约3公里的地方火光冲天。浓烟密布,那边大概是敌人的阵地了。“怎么我们可以这样大摇大摆的在离敌人这么近的地方集结?”他开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快,别耽误时间。我们要突击了。”老刘看他在发傻,推了他一把。
连队很快在训导官老吕的指挥下整顿完毕,大家原地等待接受命令的连长回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两辆工程修理车正在修理一辆几小时前进攻时被敌人击伤的“灰狼”式坦克,一个头缠绷带的坦克兵坐在旁边。
又过了几分钟连长跑了过来。
“我们连的任务是联合一连、二连突击敌人第7机械化步兵师第3机械化步兵团2营的阵地。一排、二排分两路前进,我带队,每排派一个班做尖兵搜索队。注意用三三制前进方法,大家疏散前进。不要挤成一堆。炮排在后面掩护,自动榴弹发射器和火箭筒随时准备发射,自动榴弹发射器射击表尺设在六百米,不要使用无坐力炮,那样容易暴露目标。反坦克火箭手注意对付敌人装甲目标,随时准备发射。三排、特种排作预备队,和连部跟在炮排后面运动,训导官和连部一起行动。通信班立刻就地开始架线,沿一百米宽度铺一条,今晚架四条线路。直接通到后面三公里处的团部去。炊事班就在这里原地构筑工事。全连立刻开始行动!”
连长下达完命令立即会同一排二排的指战员们开始分配前进线路和编制配属,片刻之后先行出发的战士们消失在起伏的丘陵中。没有被安排打头阵的老刘很是不满地低声嘟囔着,回头给排里动作迟缓的一个战士屁股上来了一巴掌。
这是一片小城外的丘陵地区,苏军的防线在几个小时前被华军突击部队撕开了10多公里宽的一个大口子,在华军远程炮火的压制射击下苏军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沿途随处可见被我军摧毁的敌人装甲车辆和其它型号的履带式运输车。老吕指点着告诉杨茂德这是德国造的步兵战车,那是苏联造的履带运输车等等。间或还能看见被华军击毁的大量自行火炮。
前进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先头部队便和敌人交上了火。苏军企图依托建筑物和装甲战车阻止华军的前进,同时苏军的迫击炮也开始发射了。老刘看见前面打上了,急得伸长脖子看,一边催促大家赶快运动上去。
此时华军在几公里宽的正面同时发动了进攻。团属炮兵和师炮兵部队的炮火也开始向苏军纵深射击。随着道道反坦克导弹发射时在黑夜里发出的尾焰,苏军暴露目标的坦克和装甲战车被纷纷击毁。连长亲自率领的突击队已经冲进苏军阵地了!很快在他们身后。通信班的战士们将已经接通团部的电话线拉了上来。训导官不时停下来向团部报告他们的进展情况。并呼叫炮兵向还在抵抗的敌人重火力群方位射击。在他的旁边一位炮兵观察员不停地测量并向训导官报告。
很快他们便攻进了苏军第7机械化步兵师第3机械化步兵团的阵地里。苏军剩余的部队的士气看来已经完全丧失了,正忙着突围,乱哄哄地在小镇左冲右突的,全然不顾华军炮火的拦阻射击。
训导官在向团部报告完3连大致的方位后向大家喊道:“弟兄们!别让敌人跑了!三排、特种排跟我上!”
越过两条街道,他们迎面撞上了一股正企图突围的苏军士兵。[ s h u h a i g e 点com]战士们依托着建筑物的墙角就向敌人扫射着。苏军士兵被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打得匍匐在地不敢抬头。正在这时一辆漏网的苏军坦克突然从不远的建筑物里冲了出来,苏军步兵纷纷躲在坦克后面向他们冲了过来。
“反坦克手!有没有反坦克手!快点敲掉敌人坦克!”训导官焦急地喊道。
正当训导官呼叫着反坦克手的时候,从杨茂德身旁不远的地方一枚反坦克火箭弹发出嘶嘶的尖啸声窜了上去。
反坦克火箭弹迅速击中的这辆苏制“kv-1”坦克的炮塔前部,爆炸虽然没有对敌人的坦克造成太多的损伤,可是爆炸形成的烟雾却暂时遮住了敌人坦克兵的视线。
又一枚火箭弹从侧翼窜出击中了这辆坦克的侧甲,可惜苏联坦克手正好在疯狂地转动炮塔。火箭弹的着角不对,斜斜地擦着坦克炮塔就炸响了。不过,躲在坦克后面的苏联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几个被抛射的弹片击中的倒霉蛋惨叫着栽倒在地。
“别打了。停火!”训导官大声喊了一句。
杨茂德抬头一看,只见从敌人坦克的炮塔上面伸出了一只手,拎着块白手帕拼命地挥舞着。敌人要求投降了。看来这辆坦克里的苏联士兵很清楚今天晚上是在劫难逃了,便决定投降了。
留下几名战士看守着敌人投降的俘虏,其余的战士们在训导官的带领下继续横穿小镇搜索敌人。
在镇子的南侧还有个没被端掉的苏军迫击炮阵地,苏联士兵还在拼命发射炮弹。老吕指挥大家兵分三路,借着镇上建筑物的死角迅速摸到苏军阵地跟前。苏军据守在一个大院子里,在院子里的建筑物高处战士们隐隐发现了毛子兵的身影。老吕抄过一支火箭筒,略略瞄准了一下就把火箭弹准确地打进了建筑物的窗户里。随着火箭弹的爆响,三路战士几乎同时开火。枪榴弹连珠一般的落在院子里,爆炸声顿时响成一片。在大院子里残存的几十个苏联士兵顿时死伤惨重,一片鬼哭狼嚎。战士们趁着苏联士兵乱成一团的机会,迅速从轰开缺口的院墙突了进去。战斗只持续了三分钟就结束了。
端掉敌人炮兵阵地后我们这支小分队继续突击到镇子的南面外围。杨茂德跟随老吕爬上了山丘,他们看见远处华军机械化部队正在摧毁敌人剩余的抵抗力量。从敌人阵地中间或发射出几枚反坦克火箭,但火箭尚未够着华军的装甲车,苏军的发射阵地就笼罩在一片爆炸火光中,一道道刺目的曳光弹从四面八方射向苏军阵地,但还是有一枚苏军发射的反坦克火箭击中了一辆规避不及的华军装甲车,在猛烈的爆炸过后。一位还活着的乘员摇摇晃晃地爬出车外,一头栽倒在地上。
看着那名侥幸逃脱的华军战士,杨茂德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位美丽的女中尉。
镇子里火光摇曳,镇上的建筑物还在四处燃烧。许多轻质易燃品翻卷着火苗被热浪抛向灰暗的天空,空中到处漂浮着灰黑的细小灰烬。在明亮不定的火光照耀下。各个连队的军官们开始急忙集结部队。小镇逐渐陷入茫茫的黑暗中。凌晨5点,华军战士们在炮兵的炮火掩护下继续开进。
越过一辆被击毁的苏联坦克,3连的车队驶过公路。向西面的方向前进了大约二十公里的路程,他们到达了指定的山地驻扎位置。战士们纷纷跳下了卡车。
杨茂德趁着微明的晨曦四处打量这片地区。山下是一片不大的农村居民区。一条小河蜿蜒地穿过村庄。后面的山头有些高度。大约有三四百米的高度,蜿蜒的山峦横亘大约十几里的距离,大部分山头都布满了疏细不定的松树林。
“大家看!山上有一架坠毁的飞机。”一个眼尖的战士指着不远的山头说道。
果然,在薄薄的晨曦中不远的山上松林中一架飞机的残骸还在袅袅地冒着青烟,飞机的尾翼还挂在一棵粗壮的松树顶端。
“是我们的飞机。可能还有人活着。老刘,你带几个人上山看看。我们在村子里等你们。”王连长放下望远镜冲刘排长说道。
“是!”老刘应了一声,“胡标,带上你们班跟我来。”
“老刘,等等我,我也去看看。”杨茂德迟疑了一下。跟上了向山头前进的队伍。
穿过河边茂密的树林,我们这支搜索小分队慢慢向山顶进发。山间的小鸟早就被朝阳叫醒,在树林里不停地跳跃鸣叫。早上的植被都茏着一层薄薄的雾,树林里的空气散发着清爽的香气。阳光从茂密的树叶中穿透过来形成一缕缕晶莹的光柱。战士们穿行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杨茂德的手背上很快沾满了清凉的水珠,他不断停下来眯着眼抬头打量着前面高处的松树林。
“喂!还有人活着吗?”
前面打头的战士在快到山顶的时候看见没有什么动静就忍不住扯开嗓子喊道。战士们开始四散寻找。
“排长,这里有我们的飞行员还活着!”前面走得快的一位战士很快发现了线索。
杨茂德看到有一个人躺在飞机残骸不远处的地方,头上戴着飞行帽,身上的飞行服已经破碎,露出了里面的衣服。
杨茂德快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扶起了这名飞行员,飞行员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杨茂德看到飞行帽下那张略带血迹的脸。全身不由得如同触电般剧震起来。
是她!那个女中尉!
女飞行员有气无力的睁开了眼,看到杨茂德的脸,也是微微一愣。
杨茂德心头如同撞鹿,以至于他脸上那掩饰似的笑容都显得有些不自然。他怎么也没想过,两个人会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医务兵!”杨茂德不敢再看那双令他魂牵梦萦的眼睛,而是转头大喊起来。
“不要紧……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女中尉扶住了他的胳膊,“扶我起来……”
“你还是躺一会儿,等医务兵过来给你看一下吧。”杨茂德关切的话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让他自己都感觉很是奇怪。
“没事。我自己检查过了,蹭破点皮而已。”女中尉摇了摇头,在杨茂德的搀扶下,她慢慢的站了起来。
“有巧克力么?”女中尉问道。
“有。”杨茂德翻了翻衣袋,取出了作为补给品的一板巧克力。递给了女中尉。
“谢谢。”她接过来飞快地撕开包装锡纸,将巧克力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可能是吃下的巧克力起了作用。女中尉原来委顿的神情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我们下去吧。在这里也许会碰上德国人的飞机。”女中尉对杨茂德说道。
“德国人的飞机?”杨茂德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是啊!说来惭愧,我就是被德国人打下来的。”女中尉脸上一红,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之色。
“德国人的飞机比苏联红毛子厉害很多吗?”杨茂德问道。
“是,德国飞行员比苏联飞行员难对付多了。”女中尉点了点头,“别看咱们空军和陆航掌握着制空权,又有雷达和高炮群,他们还是能钻空子飞进来。他们的飞机性能也比苏联飞机好得多。”
看到老刘和胡标等人脸上的疑惑之色,女中尉指了指远处的天空,说道;“他们会采用超低空飞行的方式,避开我们的雷达,对地面目标实施突然袭击,我们现在在这样的山头,一旦遇上了他们的战斗机,很难躲避的。”
杨茂德和老刘立刻意识到了危险,带着战士们离开了山头,回到了树林中。
“这么说来,德国支持苏联的力度越来越大了。”老刘说道,“以后的仗怕是更难打了。”
“是啊!听说德军已经占领了英国本土全境,正准备进攻爱尔兰。”胡标接口道。
杨茂德无心去听大家的议论,在他看来,德国人也没什么了不起,来了打就是了。他现在的心思,则全在身边的女中尉身上。
“你饿了吧?我这里还有巧克力。”杨茂德又取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了她。
“谢谢。”女中尉接过巧克力,却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用闪亮的大眼睛看着杨茂德。
“空军101航空师‘金叶’航空大队飞行员,慕容雪。”她大方地伸出了手,问道,“你呢?”
“203步兵师一团三连排副,杨茂德。”杨茂德很高兴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他伸手用力和她握了握,她的手掌温暖而柔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六百一十七)大灰狼和小红帽
大家快步的在林间穿行,华军的炮击还在继续,杨茂德和慕容雪停下了脚步,并肩站在一起,向远处闪动的漫天红光望去。 )杨茂德偷眼向慕容雪望去,在远处炮火闪光的映衬下,她的脸部轮廓被勾勒得分外美丽。
此时的杨茂德完全沉浸于幸福之中,他只希望她留在自己身旁的时间再多一些,并没去想得更多。
北京,居仁堂,华夏联邦大总统府,西厢房。
……她脚步蹒跚,全身脏兮兮的,早上穿到上学时还是崭新的、雪白的,缀满梦幻蕾丝边的裙装,现在已经染上了泥水,好几条蕾丝也被扯破了,像块破抹布般挂在身上。
她圆嘟嘟的粉嫩小脸泛着痛哭过后的红潮,奋力在肿胀的眼皮中挤出视线的双眼显得可怜而又愤懑,眼眶里饱含着泪水,在人们惊讶的注视下,她努力不让它们掉下来。
正在花园里修剪花草的仆人看见浑身肮脏狼狈的小公主哭着进来,吓掉了手里的剪刀。
“公主殿下……”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匆匆忙的转身跑向主宅。他跑得踉踉跄跄的,头上的草帽早已翻飞掉地。
泪水模糊了视线,心碎的伊莲妮不自觉的踩过平常呵护有加的小花,哭哭啼啼的朝偏殿的方向前进,她进屋时,仆人还上气不接下气,心急又说不出话来的对着鲁普雷希特一世皇帝及皇后猛指外头。
她的一声哭叫倏地吸引了跟着紧张又不知何故的皇帝夫妇的注意力。当他们两人看见恍若在垃圾堆里搅拌过的心爱小女儿时。鲁普雷希特一世有三秒的错愕,而皇后则是双手捂嘴大声尖叫。
皇帝回过神来,急忙冲向小女儿,跪在她身边,不顾身上昂贵的戎装,心疼不已的将浑身又脏又哭得伤心的她紧紧搂在怀里。
“我的小宝贝,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告诉爸爸。”身为人父的他心痛得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皇后也想走过去抱住女儿,但早上目送干净漂亮的女儿出门的景象还深印在她脑海里,不到半天光景,就成了这副模样回来。这对她这做母亲的来说,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她脚软得连动都动不了。
听见尖叫声,一阵劈哩啪啦的声音从三楼传来。不消片刻,伊莲妮的哥哥亨利飞冲下来,抵达一楼,当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家人时,同父异母兄弟鲁道夫施施然的下楼,走到他身边。
两人身材都不算太高,但与亨利的魁梧壮硕比起来,鲁道夫显得较为瘦削,俊朗干净的脸上带着书卷气,浑身散发着贵族般的慵懒。一双令女性着迷的电眼望着被父亲紧抱在怀里的伊莲妮。
见亨利将无法动弹的母亲扶到伊莲妮身边,他马上倒退走回他身边,并捏起鼻子,给了她记不敢恭维的眼神。
鲁道夫身边的亨利突然爆出噗地一声,立刻招来前方四道比菜刀还锐利的目光,吓得他连忙捂嘴。
“你还真的是很不受宠。”鲁道夫小声调侃着亨利。
“少罗嗦。”亨利没好气的说道,“跟个八岁小孩有什么好争宠的。”
一切的一切,父母的关爱,包括哥哥们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突然间。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不要!……”伊莲妮尖叫起来,梦境消失了。
她猛地从床上直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的睡衣已经让汗湿透了。
伊莲妮望着周围,那种孤独的感觉再一次包围了她。
被俘虏到北京已经好多天了,虽然中国政府对她这位公主殿下给予了应有的礼遇。并没有拿她当俘虏对待,并让她在居仁堂的总统府和“第一家庭”住在一起。她应有的自由也都给予了保障,但她还是感到莫名的难受。
还有孤独。
虽然在苏联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但那时,她还有贝克尔……
房门慢慢的开了,外面走廊的灯光透了进来。
“公主殿下,你怎么了?”一个声音问道,说的是标准的德语。
伊莲妮正想冲来人发泄一番,但当她听出了说话的人是谁时,到口边的脏话一下子便收住了。
那是杨朔铭的声音。
“我可以进来吗?”杨朔铭礼貌的问道,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温柔和慈爱,父亲鲁普雷希特一世皇帝和她说话时,也是这样的声音。
“请进。”伊莲妮轻轻说道。
门开了,这时走廊的灯一下子灭了,黑暗再次降临,伊莲妮正惊疑间,一团柔和的光芒亮了起来。
伊莲妮吃惊地看着走进来的杨朔铭,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因为那团光,是从杨朔铭的手中发出来的。
杨朔铭的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他只是微微的抬着手,手里擎着一团光,微笑着向她走来,好象一个魔术师。
“晚上大家都睡了,灯太亮了,会影响其他人的休息。”杨朔铭注意到了德国公主眼中的惊诧的神情,笑着说道,“我觉得这样能好一些。”
“您真是太了不起了。”伊莲妮感叹道。
“呵呵,这只是特斯拉博士的无线传电技术的一个小小的应用。”杨朔铭说着,将手中的光球轻轻的放在了桌上,他接着拉过一把椅子,在伊莲妮的床边不远处坐了下来。
“如果您睡不着,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聊聊。”杨朔铭说道。
“好的,总统先生。”伊莲妮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但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刚才是做梦了吧?是不是又想家了?”杨朔铭象是看透了她心里在想什么。柔声问道。
“嗯。”伊莲妮使劲的点了点头。“我刚才梦到我的父母和哥哥们了,是小时候的情景……”
“我很抱歉。”杨朔铭真诚的说道,“我向您保证,一定尽快让您回到德国,和亲人团聚。”
“那恐怕是要等到战争结束了吧?”伊莲妮的眼中闪过一丝忧郁之色,“这场战争还不知道要打几年呢。”
“我保证,战争不会持续很久,你会很快回家的。”杨朔铭说道。
“算了吧,总统先生。您就别宽慰我了,我知道的和您一样清楚。这场战争,绝不会很快结束。”伊莲妮摇了摇头,说道。
“说说你的看法,也许我们会找到尽快结束战争的办法。”杨朔铭向她投过鼓励的目光。
“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中国。所以并不知道中国的情况,但这一次,我看到的中国,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伊莲妮望着桌上的那团光球,轻声说道,“中国的科学技术的发达,竟然和德国不相上下,中国的城市和德国的一样美丽,整洁,干净。中国的人民和德国人民的生活一样富足,而中**队的面貌,也和德**队相似。中**队装备的武器,和德**队一样先进。我以前一直认为,德**队的战斗力是世界上最强的,但现在看来,中**队的战斗力也并不比德**队弱……”
杨朔铭静静地听着姑娘的诉说,没有插言。
“来到北京后,我才发现,中国在很多地方。很可能已经走在了德国的前面……”伊莲妮从光球身上收回目光,转向了杨朔铭,“德国是欧洲最强大的国家,中国是亚洲最强大的国家,美国是美洲最强大的国家。现在,德国已经和中国美国成为了敌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这样的战争,只会僵持下去,注定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的,总统先生。我想您明白这一点。”
“您说的非常对,公主殿下。”杨朔铭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在我看来,您刚才说的,恰恰也是这场战争不会持续很久的理由。”
“您为什么这么说?”伊莲妮再次瞪大了眼睛。
“对于势均力敌的交战双方来说,既然明白继续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那么他们很自然的就会考虑以和谈妥协的方式休战的可能性。”杨朔铭说道,“互相让一步,一起活下去,总比一起走向毁灭要好得多,不是吗?”
伊莲妮明白了杨朔铭的意思,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喜色。
“不过,据我所了解的情况,德国一直在研制一种毁灭力极强的‘终极武器’,是不是?”杨朔铭笑了笑,问道。
听到杨朔铭的问话,伊莲妮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她警惕地看着杨朔铭,等候着他的下文。
“请公主殿下放心,您是我的客人,我不会强迫您做任何不利于您祖国的事情。”杨朔铭笑着说道,“我想要告诉公主殿下的是,中国也一直在致力于研制这样的武器,并且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相信不久便可以投入到实战当中。”
伊莲妮本能的想说“这不可能!”,但当她回忆起那个载着她来到北京的神秘飞碟时,她一下子明白了,眼前的中国总统,并没有骗她。
哪怕是以德国的先进技术,并且很早就开始了对碟形飞行器的研制,直到现在,也没有制造出类似的飞碟!
“呃,应该过不了几天吧,我国的第一次原子弹试爆就将在沙漠里进行,届时我希望公主殿下能够和我一起去观看我国科技的最高成就。”杨朔铭正式的向伊莲妮发出了邀请,“怎么样?您愿意去吗?”
“那将是我的荣幸。”伊莲妮略一思忖,便果断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杨朔铭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公主殿下的休息了。”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桌边,轻轻的捧起了那团光球。
“晚安。”
“晚安。”
杨朔铭向伊莲妮点头告别,然后向门口走去。
伊莲妮怔怔的看着杨朔铭的背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伊莲妮突然叫住了他。
“总统先生!”
杨朔铭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容。
“总统先生,我想知道,您会批准对德国使用这种武器吗?”她有些急切的问道,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
“我最小的女儿,和您的年纪差不多大,公主殿下。”杨朔铭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笑着答道,“我对您的感情。就象对我自己的女儿一样。做父亲的,最大的心愿,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幸福。我怎么可能会去做出破坏她的世界的事情呢?”
“您能发誓吗?”伊莲妮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礼,但我还是希望您能给我一个保证……”
“当然,我发誓。”杨朔铭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也向您保证,我一定会阻止德国对中国使用同样的武器,虽然……我想您也知道,德国现在还没有这种武器……”伊莲妮咬了咬嘴唇,抬起头说道。
“谢谢你,伊莲妮。”杨朔铭看着坐在床上的姑娘,心里明白他已经达到了目的。
听到他没有称呼自己为“公主殿下”。而是象父亲一样的呼唤自己的名字,伊莲妮开心地笑了起来。
“也谢谢您,总统先生。”
“睡吧。”杨朔铭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嗯!”她笑着冲他也摆了摆手,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然后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物理实验室。
现在,这里正在进行着有关原子能的实验。
“开始吧!”看到一切准备就绪,费米摆了摆手,下令实验开始。
由于在哥伦比亚大学和美国其他大学中所做的试验证实了费米关于在裂变过程中会释放出中子的假说,因此链式反应在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困难在于铀裂变时释放的中子速度太快,无法有效地引发其他铀原子的裂变;再就是裂变产生的中子四散逃逸,大多数在有机会起作用之前就逃逸到空气中或被其他物质吸收掉了。如果要实现链式反应,就必须使中子慢化,并大幅度地减少它们的逸失。使得裂变增殖的中子数与上一代中子数之比大于1,这样链式反应才能持续下去。
中子减速是费米的老手艺了。在意大利皇家科学院工作时他就用石蜡、水等多种物质进行过中子减速试验。但是在哥伦比亚大学实验室进行多次试验后,费米发现水和石蜡中的氢吸收的中子太多,于是西拉德建议用碳做减速剂,因为碳原子也会使中子慢下来,而且只要其纯度很高,吸收的中子就比水或石蜡少。费米和西拉德两人共同想出了一种他们认为会产生链式反应的设计:把纯石墨砖与嵌入铀块的石墨砖分层叠放起来,换句话说,这东西是一个“堆”。但这个堆应该多大、该有多少层、形状是方的、圆的还是锥形的,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当然,通过试验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困难在于当时美国只有很少的几克铀,而且没有接近所需纯度的石墨。
采购成了一件重大的工作,费米将其推给了西拉德,后者在美**方有许多身居高位的朋友。美国陆军和海军向费米提供了首批购买材料的6000美元赠款,到开春时几吨高纯度石墨已经开始运抵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大楼,费米和其助手成了泥瓦匠,亲自堆砌石墨砖。他们很清楚,在几个月、或许是几年内,是不会有足够的铀来尝试建造一座反应堆的,这倒暂时不成问题,因为他们自己对于铀的性质也不甚了了,甚至连它的熔点都还没弄清,在建议“铀顾问委员会”对反应堆投入巨大的经费和精力之前,他们还有大量关于石墨和中子的研究工作需要完成。
由于材料不足,试验进行得很缓慢。到1941年春天,费米和他的小组建造了一个小型的反应堆,他们抠出一些石墨砖,在里面挖出小洞,放进铀块,然后再把石墨砖放回去。随着越来越多的纯净石墨送到哥伦比亚大学,这座反应堆越来越高,最后在该年秋天的时候顶到了天花板,但它还远远没有达到自持式链式反应的要求,太多的中子被吸收掉或逃逸了,需要更大的房间,更高的天花板。费米派他的助手在纽约四下寻觅这样的房子。
12月6日,即“铀计划”领导人布什宣布“全力以赴进行原子能研究”的决定后不久,费米就得到通知,他本人、他的小组、他的设备以及他收集来的各种材料都要搬到芝加哥去,因为美国物理学会主席、芝加哥伦比亚大学学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康普顿教授被任命主管链式反应的基础物理研究工作,康普顿决定把所有的工作都搬到芝加哥伦比亚大学学来进行。康普顿还委托威斯汀豪斯电气公司制造3吨纯铀,并委托美国国家标准局和联合碳化物公司制造所需的纯净石墨。未完待续。。)
s
(六百一十八)美国人的核反应堆
芝加哥链式反应实验室命名为“冶金实验室”,不过里面一个冶金专家也没有。([138看书网]shuyaya )从纽约搬到芝加哥后,反应堆的高度增加了,但却仍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费米认为,石墨这种多孔物质中有很多空气,而空气中的氮起着吸收中子的作用,如果能在反应堆周围造成真空,也许能增进反应堆的性能。受食品罐头的启发,费米让芝加哥伦比亚大学学的铁匠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铁罐,抽出里面的空气,但中子逸失的现象还是很严重。有人建议用甲烷代替空气,但甲烷存在爆炸的危险,而费米的实验室已经发生过两次危险的爆炸事故了,他最后否决了这个主意,决定建造一个更大的反应堆。
康普顿为这个反应堆找到的最理想的地方是芝加哥伦比亚大学学体育场西看台底下的一个室内网球场,这间屋子宽9米,长18米,高近8米,自从美国参战以后就被废弃了。物理学家们希望有更大的地方,但是其它几处更适于安装反应堆的地方都被芝加哥日益增多的军队部门征用了。
在新反应堆等待石墨和铀的同时,费米的助手安德森去固特异轮胎橡胶公司定制了一个正方形的气球,固特异公司的人用惊异的目光瞪着这个纤瘦的年轻人,因为他们还从来不曾听说过有正方形的气球。安德森把精确的规格要求讲了出来之后,固特异的人勉强答应用胶化织物制作一个正方形气球,不过固特异公司“不能担保这玩意儿飞得起来”。
费米并不需要让它飞起来。两个月后,这个巨大的气球运到了芝加哥伦比亚大学学,费米小组七手八脚把它搬到室内网球场,用脚手架和升降机将它固定在室内,只留下一个供人员出入的扇形吊门,随后开始在里面组装核反应堆。从已经完成的无数试验中,费米对于这个反应堆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它是一个直径7.9米的圆球,用一个正方形的木架支撑。外面罩着那个正方形气球。气球的作用是在必要的时候抽成真空,不过费米小组后来一直没有这么做。自愿来帮忙的中学生在室内网球场和附近的木工棚之间川流不息,搬来做好的木块。然后带走下一块木头支架的图纸。当物理学家们开始摆弄联合碳化物公司送来的纯石墨砖时,样样东西都变成了黑的:首先是网球场的墙壁和那个气球,接着是地面,石墨粉末铺满了地板。光滑得好像舞厅的地板一样,漆黑的人影在上面滑行着,他们的工作套衣和防护镜也是漆黑一片。气球里面,一堵高大的石墨黑墙正在迅速地增长,墙上还插着7根镉棒和3根硼钢棒。以控制中子增殖的数目。
随着反应堆的增高,费米进行了各种测试,那个石墨球的最上面几层始终没有加上去,因为反应堆达到临界大小的时间比预料的来得要快,从安放第一层石墨砖起仅仅过了6个星期,就到了12月2日凌晨。当时给反应堆做扫尾工作的是安德森,如果当时他抽出镉棒的话,那么他就会开动核反应堆。从而成为美国实现人工自持链式反应的第一个人。不过他决定把这个荣誉让给费米。
天亮之后,费米、康普顿及其助手们云集在网球场里,耐心地等待着最后一刻。在场的人中有一位是“冶金实验室”以外的人物:杜邦财团的克劳福德?格林沃尔特先生,他后来成为杜邦的董事长,而在历史性的那一天清晨,他恰好和杜邦公司的其他人在附近的一个房间里同军方的高级官员举行会谈。康普顿把他拉出来领到了现场。
格林沃尔特和杜邦公司的人当时正处于一种为难的境地: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和军方达成协议。美**方在1942年8月就接管了“铀计划”,并将其命名为“曼哈顿工程”。9月。美国陆军工兵上校格罗夫斯被任命为“铀计划”或“曼哈顿工程”的负责人。该工程包含着比核研究更多的东西,包括生产石墨和铀。还有铀同位素的分离,以及一种新元素——钚的生产。杜邦公司被告知在铀的裂变过程中会产生钚,而钚或许适合于制造原子弹,于是格林沃尔特及其同事就被军方请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参观已完成的钚研究工作,然后飞往芝加哥与军方谈判制造用于生产钚的核反应堆事宜。格林沃尔特对是否接受这一合同犹豫不决,毕竟这是一笔价值十多亿美元的大合同,而且他的公司也愿意帮助打赢战争,可是……这是在说反应堆和钚啊!鬼知道这是些什么东西!
康普顿觉察出格林沃尔特的犹豫不决,于是决定打破常规,把他拉到网球场,让他亲眼目睹反应堆的第一次运转。康普顿认为格林沃尔特的岁数较小,“可以在更长的岁月中亲身向后人讲述这一不平凡的时刻”。他们登上了网球场北端的看台,除了3个呆在反应堆上的人之外,费米和他的助手们也在那里。这3个年轻人被称为“自杀队”,其任务是一旦链式反应失控就将一桶桶的镉溶液浇到反应堆里。此外还有一个叫乔治?韦尔的年轻物理学家站在地面上一根镉棒的旁边。其他的镉棒和硼棒都早已抽出来,现在整个链式反应就被这根镉棒制止着。
演出开始了。韦尔将镉棒抽出来一点,它还有13英尺留在反应堆里,盖革计数器开始“咔哒咔哒”地响起来,描笔移升了一点,在卷纸上绘出一道直线。费米给出更多的指令,韦尔每次把棒往外多抽一点,描笔就升到费米预先算定的那一点上,这个点就代表了k系数的大小。格林沃尔特紧张地喘着粗气,费米则镇定地微笑着,因为他预先进行了严格周密的计算,即使那根镉棒一下子完全抽出来,他也可以保证反应堆可以从容自在地按预定速率开始反应,根据计算结果,反应堆发生爆炸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也不会失控到放射出致命剂量放射线的地步。然而网球场里的人都是在和一种未知的东西打交道,所以小心谨慎还是至关重要的。
这样就到了午饭时分,虽然没有一个人做出饥饿的表示。费米还是宣布“我们去吃午饭吧!”午饭过后,大家又各就各位,这时格林沃尔特已经非常激动了。到下午3点20分,费米对韦尔说:“把它再往外抽1英尺。”随后转向看台上焦急的人群。补充说:“这次就成了。现在反应堆将开始链式反应。”k系数描笔上升到了1.00,然后是1.01、1.02、1.03……1.09、1.10,“自杀队”的3个人绷紧了肌肉等待费米发出指令。这群人注视着各种记录仪达28分钟之久,k系数稳定在1.09和1.10之间,反应堆的行为正如人们所料的那样。
尤金?魏格纳拿出了一瓶藏在身后的意大利基安蒂葡萄酒。向费米敬酒。所有在场的人都喝了酒,用的是纸杯子,悄然无声,没有祝酒。随后大家都在酒瓶的纸标上签了名,然后四下走散了。格林沃尔特赶回和军方会谈的那间屋子里,一口气宣布说:“是的,按照军方的要求着手建造反应堆,这对杜邦公司来说是完全应该的。”反应堆是了不起的东西。走得像一只瑞士手表那样精确。而且只要有费米和他的小组那样能干的科学家,杜邦公司就不是在冒无谓的风险。康普顿则赶回办公室,给科学研究与发展总署成员、哈佛大学校长康南特通了长途电话。报告了这一好消息。
“铀顾问委员会”成员包括美国国家标准局、陆军和海军的代表,该委员会时常与物理学家和化学家开会讨论原子能和原子武器的发展问题。根据讨论中提出的意见,该委员会向陆军和海军申请适当的款项以购买研究材料。在风闻德国威廉皇帝物理研究院已经承担了关于铀的庞大研究计划后,又成立了“国防研究委员会”。由osrd署长布什兼任该委员会主席,铀顾问委员会成为该会下属的一个分支机构。国防研究委员会通过与一些大学和学院订立合同的办法进行工作。最初使用陆海军划拨的经费,后来则从国会拨款委员会得到了专门的预算。后来由于“铀计划”已经变得极为重要。布什决定让铀顾问委员会脱离ndrc的管辖,直接划归osrd管理。布什同罗斯福商讨了军用原子能的问题,在扩充计划、调整组织、获得特别经费及与英国交换情报方面得到了罗斯福的批准,随后创立了一个原子弹计划的最高政策小组,成员包括总统本人、副总统华莱士、陆军部长史汀生、参谋总长马歇尔和康南特博士。
由于美国所有在实验室进行的研究工作都是利用铀235来实现可控链式反应。铀235是一种稀有的同位素,在天然铀中的含量只有0.7%。在费米的核反应堆中,就是靠这0.7%的铀235实现了核裂变,如果能够从天然铀中进行提纯,去掉较重的铀238,则裂变的几率将大为增强。根据费米的估算,要实现核爆炸,可能需要几公斤到几十公斤纯度90%以上的铀235,但是在此之前人类从未获得过哪怕是超微量的纯铀235,要生产出以“公斤”计的这东西来不啻是天方夜谭。
然而还存在另外一条捷径:用高能中子轰击铀238后可以获得同位素铀239,后者的半衰期约为23分钟,随后嬗变成新元素93,镎是一种不稳定的超铀元素,在2到3天内衰变为钚。1940年3月,以西博格博士为首的研究小组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用60英寸回旋加速器加速的氘核轰击铀238,获得了钚239。对这种物质的分析表明它的临界质量比铀小得多,在同样为球体时大约是后者的15左右,而且纯度只需要10%到15%,所以可以用在自然界储量较高的铀238来制造新的核裂变材料。
美国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终止了关于原子能动力方面的研究,集中人力物力加快制造原子弹的步伐。在最高决策小组会议上,布什建议将当时仍处于分散研究状态的核物理学家和工程师集中到某一地区以提高效率、加强保密工作。他推荐陆军工程兵团统管该地区的建设工作。此后不久,康南特博士又审核了布什的报告,提出了建设生产工厂的问题。当时有6种方法生产裂变物质:用离心法、气体扩散法、液体热扩散法和电磁法来分离铀235。用铀238加石墨或重水反应堆来生产钚239。
1942年6月17日,布什送给罗斯福一份原子弹计划现状的报告,他在报告中指出。制造用于战争的核武器在技术上是可以实现的,并详细说明了生产这种武器的方法,在报告的最后,布什建议“及时把它制造出来以影响当前战争的结局。”罗斯福批准了该报告。次日美国陆军后勤部参谋长斯泰尔少将指定工兵上校马歇尔主管建设一个工程区,来“执行陆军在原子能发展方面的职责”。从这一天开始,“曼哈顿工程”正式启动。当然,此时该工程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代用材料发展实验室”。直到该年8月,项目负责人之一格罗夫斯上校担心这个名字会引起人们的好奇,建议以马歇尔上校的办公室所在地曼哈顿命名,于是“曼哈顿工程区”就这样诞生了。
经过一系列协商,美国财政部同意提供价值3亿多美元的4.7万吨银币和3.9万吨银锭,条件是在战争结束后6个月之内归还同等数目的白银。这些银币和银锭从西点银库中提出来,在严密的保护下运到美国金属精炼公司铸造为短银条,道奇铜制品公司把这些银条做成导流带、磁铁线圈以及类似的各种部件。最后交给阿利斯查尔默斯公司制造电磁铁。
在工厂投产的最初几个月里。格罗夫斯等人发现了一系列技术问题:磁铁铁芯的银带缠绕得过密,再加上用于冷却的循环油中混进了铁屑,造成了线圈短路;老鼠跑进了真空操作箱;鸟儿、暴风、雷击使得电线短路……最后格罗夫斯不得不加强保卫及废物回收措施,防止怠工者进行破坏,同时规定每4周清理一次a车间,每两周清理一次β车间。
气体扩散工厂的开工时间比电磁分离工厂晚得多。因为s1委员会将其优先度排在了电磁分离厂和钚工厂之后。该工厂的核心是几千个分级过滤设备,每套设备里都有用金属滤膜制成的管子。由于涉及到许多当时最先进的化工技术,所以美国最大的化工公司之一联合碳化物公司被指定为生产滤膜及级联过滤设备的主要承包商。扩散泵则由阿利斯-查尔默斯公司生产。由于需要多种频率的电源,更重要的是担心供电线路遭到破坏,k25工厂没有使用田纳西河流域管理局提供的电力,而是单独建立了一座火力发电厂。为了确保安全,在几百英里的管道中一个气孔都不能有,而且这些管道在投产前都经过了外科手术级的清洁工作,格罗夫斯为此又建立了专门的焊接和清洗车间……这样,在投产之前,k25工厂已经花了2亿美元。
工厂还建设了液体热扩散车间,作为气体扩散的辅助生产手段。海军随后资助了这一试验,并在费城海军船厂建了一个实验工厂。建立一整套热扩散生产设备的话,大约需要20到30亿美元,但是该工艺可以作为取得低浓缩铀的第一步工序,这样就省钱得多。1944年夏天,代号s50的液体热扩散工厂在k25工厂旁边开工,前者利用后者的蒸汽,后者利用前者的粗制产品进一步提炼浓缩铀。这样,橡树岭就能为曼哈顿工程提供足够的铀,用于制造原子弹。
“依照当前已掌握的工艺,钚生产是可以实现的,其成功的或然率为99%,炸弹的成功或然率为90%……在时间上,假设能够得到连续不断的全方位支持,1944年将会交出第一颗原子弹,1945年将达到每个月制造1颗的生产率……”阿瑟?康普顿在给罗斯福的报告中这样写道。(未完待续。。)
s
(六百一十九)罗布泊里的奇异闪光
广袤荒芜的大漠深处,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一片死亡之海——那就是罗布泊,一个人迹罕至的生命禁区。.“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千里无人烟,风吹石头跑。”戈壁滩肆无忌惮地向来到这里的人们呈现着它特有的禀性。
这里的白天骄阳似火,烈日当空,无垠的戈壁滩地表温度高达40c以上,晚上又冷得出奇。一支支小分队穿梭于营区与洞口之间,一阵阵番号声在大山与戈壁间回荡。
位于北山的指挥部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沉寂了数小时的北山核试验场又热闹了起来。战士们迅速把早已收拾好的铁皮柜、桌椅、床等用品搬到操场上,炊事班把锅碗瓢盆都拿出来了,一双双红肿但有神的眼睛相互诉说着不眠之夜的情思。这里面不仅有将亲眼目睹核爆炸的激动,更多的老兵则怀着对试验场的留恋,因为这是中国第一次地面核试验。能亲身经历中国核试验事业这一历史性的时刻,怎么能不令他们激动呢?
此时戈壁滩上还是漆黑一片,营部电话通知各连作好装车准备。负责转场的车队已到了甘草泉哨所,还有10分钟就到营区了。车队到达之后,在昏暗的灯光下,各连都在紧张有序地组织装车。汽车团的司机因为赶早还没吃早饭,炊事班又把收拾好的餐具拿出来,为兄弟单位的战友做了一顿早餐。
一切准备就绪,天也微微透亮了。站在北山指挥部眺望的人群出现了骚动,只见远远的甘草泉哨所一条拖着烟尘的长龙向北山方向疾驶,那是由一辆辆高级轿车组成的车队,是政府要员,各大军区、省、自治区、直辖市负责人和参加此次核试验的专家们组成的观礼团来了。没过多久,北山指挥部发出了登车的命令,6辆大轿车和数十辆大卡车相继发动,一时间车流滚滚,马达轰鸣。尘土漫天。
坐在轿车里的伊莲妮,望着车窗外漫天的烟尘,心中满是激动和兴奋。
因为她即将亲眼见证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爆炸。
中国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已经制造出了第一颗原子弹。并准备在今天进行爆炸试验,这颗原子弹是内爆式炸弹,裂变材料为钚。
早在1943年4月,中国核计划工程人员就讨论了原子弹的两种爆炸方式:比较简单的方式是直接把一块裂变物质射到另外一块中。从而在瞬间达到临界质量,这个速度要非常快,快到100万分之1秒的程度,否则在绝大多数裂变物质产生反应前,就可能发生小规模爆炸。浪费掉其余的装药。为研究这种精密的引爆结构,中国核计划投入了30多名专家级工程师和3年的精力,直到1944年5月才研制成功。
亲身参加中国核计划的钱文长博士提出了另一种方法:把普通烈性炸药的爆炸向内导到一定质量的裂变物质上,将其挤成非常致密的状态。由于裂变物质的临界质量与其密度平方的倒数近似成正比,因此密度越大,临界质量越小,这样,处于亚临界状态的裂变物质将被压缩达到临界状态。从而引发链式反应。
中国核计划人员在1943年底发现。根据当时的技术水平,在枪式原子弹里不能很安全地使用钚,因为金属钚中含有另外一种同位素钚240,后者有很高的中子自发射率,临界质量很低,因此钚对提前点火非常敏感。极易造成哑弹。内爆式原子弹的缺点是引爆器电池使用寿命只有几天,需要经常更换。而更换时需要拆下大部分零件,这个问题在最初没有得到解决。后来还是根据杨朔铭的“天才创意”。才得到了最终解决。
中国核计划的科学家还讨论过第三种爆炸理论,即1922年就被发现的核聚变效应。1942年5月杨朔铭要求他手下的科学家对这种爆炸方式进行可行性研究,但是经过仔细讨论,科学家们认为任何这种超级炸弹都要有裂变武器发出的高热才能爆炸,所以把研究核聚变的优先度排在了原子弹研究之后。另一方面,由于这种核聚变炸弹在理论上具有非常大的军事潜力,中**方又舍不得在战时将其完全抛弃,于是授权科学家们对此继续展开研究。
到1944年下半年的时候,枪式原子弹的设计工作早已完成,只等待各个“冶金工厂”运来足够的铀235便可以组装。内爆式原子弹则在弹体结构上遇到了技术困难:炸药爆炸的能量无法聚合到一个点上。最后科学家们从陆军部请来了两名爆破专家,协助设计了一种球形的装药方式,由干酪一样的黄色tnx炸药组成球体,终于解决了爆炸能量波聚合问题。钱文长得到了杨朔铭的指示,一旦拿到足够的裂变材料就立刻装配原子弹。
这个日期在1944年6月来到了。 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名叫“椰子”,其裂变材料为7.2公斤钚239,旁边放着被称为“栗子”的中子源。中子源有台球那么大,里面包含钋210和铍两种元素,钋210是一种半衰期138天的放射性金属,它每放出100万个a粒子,就会在铍中产生30个中子。钚装药和“栗子”的外面是铀238组成的中子反射层,将逃逸的中子反射回裂变材料中。起爆时由重约2318公斤的复合型b炸药向内爆炸,将其压缩到核桃大小,以达到致密的超临界状态。“椰子”的核装药、反射层和高爆炸药装在12块五边形的球壳上,用螺栓将它们组合为球体。
为了确定内爆式原子弹是否能够爆炸,同时也是为了给已经为中国核计划拨款十几亿银元的中国国会一次交代,中国核计划必须进行一次实爆试验,这次试验代号“人造太阳”,试验计划早在1944年春天就已经开始制定。当时杨朔铭和中国的科学家们设想爆炸要在一个容器里进行,这样如果没有发生爆炸,或者爆炸威力很小,那么还可以回收全部或大部分贵重的钚,中国核计划为此向中国最大的锅炉制造商“汉阳钢铁公司”订购了一个很大的钢制容器,该容器又大又重。内径为3.12米,壳壁厚130毫米,两头端盖之间长7.75米,两头焊上盖后再用0.98米厚的钢带缠绕。重量达240吨。为了把它从中国东部的制造厂运到实验基地,特地改装了一节车皮,又特制了一辆36个轮胎的平板车将它运到新疆省东南部的沙漠试验场——罗布泊。
如果不是杨朔铭的极力反对,科学家们很可能就把第一颗原子弹的爆炸试验场设在离敦煌很近的地方了。杨朔铭反对的原因之一是考虑到文物古迹敦煌莫高窟的安全问题,其二是因为罗布泊一带再也没有可以利用的大片荒地。考察了几处合适的地点后。认定罗布泊最令人满意的地址,该地有铁路通过,又在空军基地范围之内,周围也没有当地农民的保留地。
到10月15日,中国核计划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几乎已经全部搬到了罗布泊,原子弹已经组装完毕,吊在一个30米高的铁塔上,地面乱七八糟到处是电缆和传感器。一切工作都已准备就绪。但是天气情况却不利于爆炸。为试验提供天气预报的陆军气象观测员此前预报得都很准,但10月15日新疆南部的天气突然变坏,狂风怒吼,电闪雷鸣,还下了阵雨。为避免放射性尘埃因雨水而过度富集在一片面积狭小的地区,核爆炸必须在晴天进行。此外执行观测任务的飞机在恶劣的天气下不适合起飞,而且试验用的电路和仪器也有受潮短路的危险。
在离原子弹铁塔16公里远的罗布泊试验基地营房内。钱文长的许多助手力劝他把试验推迟24小时,钱文长沉默不语。杨朔铭见状把他和几名高级助手叫到办公室里。平心静气地向他们解释说爆炸必须按照原定时间进行,原因之一是核爆炸成功与否对这场战争的进程以及中国未来的国际地位极为重要,其次是核试验每推迟一天,就意味着战争要多拖延一天,最后,全体试验人员和保卫人员均已精疲力尽,若是将试验推迟,就要一口气推迟3到5天,好让这些人休息过来。最后钱文长同意按照原定时间进行试验,两人在午夜时动身前往离爆炸现场8公里的掩蔽指挥所。
当预定的爆炸时刻——10月16日凌晨4时到来时,天气仍没有好转,多云夹有小雨,空气湿度很高。钱文长将爆炸时间推迟了1小时。5点的时候,天气转晴,钱文长决定30分钟后起爆。守卫在原子弹铁塔下的5名士兵接到杨朔铭的电话,打开事先安装好的探照灯,将铁塔和装有“椰子”的小屋照得雪亮,然后分乘几辆吉普车前往8公里外的掩蔽指挥所。杨朔铭把钱文长留在了那里,自己赶回基地营房。与钱文长一道留在掩蔽指挥所里的王金昌博士脸上、手上、胳膊上涂满防晒油,与一群年轻的科学家打赌原子弹能不能爆炸,钱文长也参加了这场押宝游戏,他那顶著名的软礼帽里很快就塞满了赌注。
凌晨5时39分15秒,南开大学的物理学家陆宇鸣博士扳动了主传导器的开关,接着开动了第二、第三级传送器,电流信号传到了“椰子”的计时引爆器中,人们开始紧张地计算时间。杨朔铭趴在张孝准和蔡锷之间,心里盘算着这颗宝贝炸弹要是不能爆炸,中国国会大概就会在战后召开有史以来最严厉的一次听证会,质询那十多个亿的银元究竟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半开玩笑地对蔡锷说:“想不想跟我一块儿在国会大厦附近买间房子?很可能咱们下半辈子就要在国会度过了。”蔡锷大笑起来,张孝准则笑着说:“国会的人肯定会吃了我们。”
杨朔铭的担心随着读数到零时迅速发生的爆炸而消失了。“椰子”爆炸的时间是1944年10月16日上午5时40分,爆炸当量为2.6±3.2万吨tnt炸药。当时目睹了这次壮观奇景的德意志帝国公主伊莲妮在日记里这样写道:“它就像人类前所未见的一次日出。一轮巨大的绿色太阳,在不到1秒的时间里就升到8000多英尺的高度……把大地与周围天空照得通明。一个直径大约1英里的巨大火球向上升去,颜色不断变化,从深紫色变为橙黄色,扩散了,变大了……一种被禁锢了千万年的自然力量从自身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我似乎亲耳听得见开天辟地时上帝说:让世间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甚至连不那么夸张的张孝准将军也在一份写给陆军部的报告中这样描述了这次爆炸:“整个原野被一种强度比正午的太阳大许多倍的刺眼光芒照得通亮,那是金色的、深红色的、紫色的、灰色的和蓝色的光芒,它以无法形容的清晰和华美照亮了每一座戈壁。每一道沟谷……爆炸后30秒,先是冲来了气浪,猛烈地冲击着人和物。几乎立即就随之响起强烈、持久而可怕的怒吼,似乎在预示着世界的末日……”
有一些人只看见了闪光,却没听到爆炸的巨响。这些人是负责另外一个试验的人员,他们手里握着一些特制的箔片。在冲击波到来的时候,他们将这些箔片从手中撒了出去,箔片被吹到了几米远的地方。观测人员已经事先计算好了不同爆炸当量下纸片飞越的距离,然后 根据箔片被吹走的距离测算出这次爆炸的强度。
完成计算后他们坐进一辆用铅板屏蔽的“灰狼”式坦克,用一个机械抓斗挖掘土壤样品。由于辐射太强。人们还不能直接进入爆心地带,而几天后身穿防护服的中国科学家进入那里时,发现爆心周围的沙漠被冲压成浅碟子一样的地形,半径500米以内的沙子熔化后凝结成一层碧玉一样的翠绿色坚硬物质,爆心中央是一个半径52米、深3米的坑,坑内是极细的粉状灰尘。30米高的铁塔已经变成了气体,耸立在爆心800米外、用混凝土固定在地面上的巨形钢制容器和其外面40吨重的钢塔也在冲击波之下变成扭扭歪歪的废铁。
陆宇鸣兴高采烈地对杨朔铭说:“战争就要结束了!”杨朔铭点了点头,回答道:“对。等我们把一两个这玩意儿扔到苏联和日本之后。”接着他平静地对钱文长等人说道:“我为你们全体人员感到骄傲。”钱文长则简捷地答道:“谢谢您。”
对钱文长、陆宇鸣、王金昌、林德耀、朱光平、华洛衡和其他成百上千的科学家来说,他们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了,然而杨朔铭和中**方的工作还远没完成。杨朔铭首先下令收集放射性尘埃数据,以便在万一情况不妙时疏散周围50公里内的居民;接着又要面临保密问题:小半个新疆和大半个楼兰的居民都听到了爆炸声,冲击波虽然对离原子弹8公里的掩蔽指挥部没什么影响,却震裂了几百公里外的许多玻璃窗。最远一直传到楼兰州的若羌县。楼兰州的居民中产生了很大骚动,当天最早出版的一家该州报纸提到了这次爆炸:“大概是一个弹药仓库爆炸了。甚至一位瞎眼的姑娘都看到了闪光。”
到上午11时。这次大爆炸再也无法对外界保密了,罗布泊空军基地的司令部奉命发布公告。称:“关于今天上午发生在罗布泊空军基地内的一次大爆炸……在一所位于远处的、装有大量烈性炸药、烟火和化学品的陆军军火仓库发生了爆炸。未发生任何人员伤亡。军火库以外的财产损失极为轻微……在这一爆炸中产生了毒气烟雾,由于气候的原因可能会发生扩散,陆军当局可能因此会把少数居民暂时迁离他们的住处。”不过这份报告没有骗过所有的外人。一位杜邦公司派驻冶金工厂的美国工程师事后在对当地的一位中国空军少将说:“杜邦公司所有的人都向您表示祝贺。”万分惊讶的中国少将立即追问他:“您说什么?”那位工程师狡黠地回答说:“我们还是第一次听说陆军把烈性炸药、烟火和化学药品放在同一座仓库里。”
(六百二十)加利福尼亚登陆前夜
正在华盛顿陪罗斯福总统开会的美国陆军部长史汀生于时间10月16日晚上7点半,即爆炸6小时后,在华盛顿郊外的英国代表团住处收到了自海外情报站发来的绝密电报,内容是:“今晨病人施行手术,诊断尚未完成,但结果似令人吃惊,已超过预期的后果。[] )详情后报。”第二天上午,史汀生收到了第二封电报,称“医生返回,极为震惊,实情令人难以置信。小姑娘比她的大哥更加强壮,她的眼神能从这里看到海霍尔(史汀生在纽约长岛的庄园,此句意为在400公里外都可看见爆炸的闪光)……”美国陆军华盛顿机要中心的译电员惊呆了,还以为70多岁高龄的史汀生部长又做了一次父亲。这份报告是通过在中国的美国间谍传回来的,并被及时送到了罗斯福的手中。那天夜里,一位不明所以的英**官在记录当天的会议情况时在日记中写道:“罗斯福总统今天看上去异常疲惫,脸都拉长了。”
罗斯福之所以会这么难受,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中国试爆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原子弹,而是因为,就在这一天,日军在加利福尼亚州登陆了。
太平洋,加利福尼亚沿海。
天空依然是一片昏暗,海浪不时的拍击着一艘艘日本运兵船的船体,运兵船在波涛中不住的摇晃着蹒跚前行。
谁也睡不着觉。因为天一亮突击登陆艇就要放下水去。第一批部队就要驾着小艇。劈开浪花,冲上加利福尼亚的海滩了。在这艘运兵船上,这整个船队里,人人心里都很明白:再过几个小时,他们中间有一些人的死期就要到了。
日本士兵福井正夫仰面躺在铺位上,闭上了眼,却没有半点睡意。他只听见四下里象浪激波涌似的,呼呼之声此伏彼起,那是因为弟兄们不时也会打上个盹儿。有个人还大声说了句梦话:“我不去!我不去!”这一嚷,就引得那个士兵把眼睁了开来。他盯着这船舱慢慢打量了一转,头脑里的幻境渐渐消散了,出现在眼前的那乱糟糟的一大堆,是吊床。是光赤条条的人形儿,是挂在那里晃啊荡的随身装备。不行,得上一趟厕所。他轻轻骂了一声,把身子往上耸了两耸,终于坐了起来,两腿刚一伸到床外,弓起的背就跟上面挂吊床的钢管撞了个正着。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把系在柱子上的鞋解了下来,慢慢穿上。铺位上下共有五层,他的铺位是往上数第四只。他就在昏暗之中犹犹疑疑爬下床来,生怕一不留神会踩着了下面吊床上的人。到了地上,便小心翼翼穿过横七竖八的包包囊囊,向舱壁门走去,半路上还让谁的枪给绊了一下。又穿过了一个也是那样杂乱无章很难插足的舱间,这才到了厕所。
厕所里水汽蒸腾。唯一的一只淡水莲蓬头到这会儿还有人在用;自从部队上了船,这个淡水淋浴间就始终没有空过。走过几个海水淋浴间,却都无人使用,倒是有人在里边掷骰子赌钱。过了淋浴间才是坑位,他在湿滴滴的开口木板圈上坐了下来。香烟忘记带了。幸好隔不多远有个弟兄,他就讨了一支,一边抽烟,一边瞧着脚下这黑乎乎、水淋淋、烟蒂狼藉的地,听着坑下排粪槽里哗哗的冲水声。他其实也不是真有什么非来不可的理由。可一坐下来他就不大想起来了,因为这里毕竟比较凉快。再说这一股厕所、海水、漂白粉的气息,这一股金属沾着了水的淡淡的阴冷味儿,可到底不如兵舱里一派浓烈的汗臭那么叫人难受。他在那儿坐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站起身来,拉起草绿色的军用工装裤,想想回铺位上去又得费好大的劲。他知道回到铺位上也不过是躺在那里等天亮,他暗暗在心里说:还是快天亮吧,管它是好是歹,还是快天亮吧。回去的一路上,他想起了小时候他也有过天没亮就睡不着觉的时候,那是他生日的一天。
里面有人说道:“怎么啦?脓包啦?仔细明天米国佬的大炮轰掉你的猴儿脑袋。”接着是稀里哗啦把钞票往毯子上扔,里面的人对这句话都没有当真,不过福井却打了个冷战,他的内心感到不安,觉得说这话实在是罪过。他赶紧默默连念了几遍“佛祖保佑”。他不知怎么仿佛看见自己陈尸在海滩边,血淋淋的脖子根上没有了脑袋。
他的心里不自觉的在想:他要是死了的话,不知道部队会不会把他的尸骨运回国去?妻子中山文子会不会前来给他送葬?他自怜自借的,想得有劲,一时倒真巴不得能见一见文子为他而哀戚的眼神。文子终究是知心啊。可是心里要想的是文子,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她模糊的面容。他苦思苦想,想把她的眉目神态细细回味过来,可是此时此刻就是回想不起来,那捉摸不住的印象就如一支似志非忘的歌,刚要摸到一点调调儿,就又串到其他唱熟的曲子上去了。
出了厕所,因为在铺上躺了好大半天,他感到腻得慌,乘岗哨不注意,悄悄溜上了甲板。在船舱里待久了,一到甲板上就觉得冷嗖嗖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在黑暗里摸索了一阵,才渐渐认出了船身的轮廓。月亮已经出来,一派素淡的银辉,隐隐勾勒出甲板上的船室和船上的设备。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意识到螺旋桨在悄悄击水,船身在轻悠悠摆动,其实这船身的摆动他在船舱里早就感觉到了,吊床不是一直在晃荡么?他内心一下子觉得舒畅了许多,因为甲板上几乎空无一人。近处的一个炮位上虽还有个水兵在值班。可是跟船舱里一比。这里也真算得上是个世外的天地了。
福井走到栏杆跟前,望着大海。脚下的船现在似乎根本没在动,整个船队好象停止了前进,正在水里探寻一条去路,有如追踪猎物的一条猎狗,追到中途断了线索。遥远的天边可见有山峦起伏的影子,中间有个高峰冲天而起,过了高峰山势便又一落,山头一个低似一个。他心想:这该就是美国了。可他随即又耸了耸肩膀:是美国又怎么样呢?哪里都是一个样。
他想想今后的处境,心下不由得茫然。打不起一点劲来。是啊,明天登陆,两脚就得浸水,靴子里就得灌满沙子。登陆艇一艘艘放下去。卡车一辆辆往岸上运,一大堆卸在海滩边。走运的话,就不会遇到美军的炮火阻击,剩下的狙击兵也不会太多。他不但害怕,简直都厌倦了。这一仗打完还有下一仗,下一仗打完又有下一仗,永远也没有个了事的时候。他闷闷不乐地瞅着海水,直揉自己的脖子,觉得这副又高又瘦的身架都快整个儿散开了。眼下大概是一点钟。再过三个钟点炮轰就要开始,一顿难吃得要命的早饭等不到凉就得三口两口的硬塞下去。
有什么法子呢?过一天算一天罢了。自己所在的侦察分队还是比较幸运的。至少明天总还可以这么说吧。侦察分队编在海滩勤务队里,估计在海滩上有个把星期的侦察执勤,那时开路探路的任务早已完成,战事也早已成为那看熟爱惯的老一套了。他又吐了一口唾沫,带着疤的粗大指头揉了揉另一只手的肿胀突出的指关节。
他伸手到肚皮上抓了抓,随即又东摸摸西摸摸,摸了一阵忽然停住不动了。救生带忘记带了!他不假思索地就想回舱里去取,可这一下却惹得自己生了气。“瞧你给这个鬼东西搞的,规定你朝东你就不敢向西了。”他啐了一口。“记住那么多的规定,真有些多此一举!”不过他还是暗暗核计了一下: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取?盘算结果。嘴一咧作了个苦笑。“算了,人反正也只能死一次。”
这句话他对冈田信武也说过。冈田信武是个小伙子,分派到侦察分队才几个星期,师团里就组成了这支特遣部队,登上了船。来攻打这里了。记得那是一天夜里,他和冈田信武正一起在甲板上。忽然空袭警报拉响了,当时两人就一同躲在一张救生筏底下,只见整个船队的舰只都在乌黑的海水中急驶,近处炮位上的炮手紧张地守候在炮后。来犯的敌机是一架“野猫”式战斗机,十多道探照灯光都拼命向一个目标上集中。数百条曳光弹的弧线在空中交织成一个个火红的图案。这情景跟他以前经历过的战斗场面完全不一样,置身其间既不感到紧张,也不感到累人,倒是象在观看一部彩色电影,象在欣赏挂历上的一幅图画,只觉得画面壮丽,叹为奇观。他看得简直出了神,隔不多远一艘船上一团赤黄的火球一亮,一颗炸弹爆炸了,他却连头都没有低一低。
可惜他这种情绪都让冈田信武给破坏了——冈田信武开了口:“哎呀,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啦?”
“我的救生带一点气都没了。”
福井笑了出来。“我教你个法子。万一船要沉,你就赶快抓住一只大耗子,骑着往岸上逃。”
“哎,我不跟你开玩笑。得,我还是把气充一充的好。”他说着就在黑地里摸,摸到了管口,便把救生带吹饱了气。福井看着觉得挺好笑的。这小伙子还嫩着呢。眼下训练出来的这班嫩小子,遵守军中守则倒都满自觉哩。福井感到简直有些悲哀了。“这下子你该万无一失了吧,冈田?”
冈田信武口气显得很自负:“我告诉你说,撞运气的事我是不干的。万一咱们这船挨了炸怎么办?我就是掉到水里,也一定要做到有备无患。”
此刻远处缓缓掠过了加利福尼亚半岛的一溜海岸,看去简直就象一条庞大的船。福井心想:对,冈田信武就是掉到水里,也能做到有备无患。这种小伙子才刚把细哩,女朋友还没找到,管保就会先攒积结婚用钱。这样的人还会不遵守军中守则吗!他俯下身去。伏在栏杆上。望着海水。船虽然有气无力,似动非动,船后卷起的旋涡却转得挺急。月亮已经隐到云后去了,海水显得黑黝黝的,看去深得可怕,象是包藏着什么祸心似的。自船舷往外至五十来码一带,似乎有一圈光晕绕着船体,再往外可就是昏昏沉沉、茫无边际的乌黑一片了,再也辨不出加利福尼亚半岛上峰峦起伏的影子了。船过之处掀起一重波涛,沿着波涛只见海水打着旋涡。汹涌激荡,卷起浓浊的浪沫,滚滚而去。福井望了半晌,心下豁然若有所悟。一种悲悯之心不觉油然而生:人们都有些什么愿望得不到满足,他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多少年来第一次想起了当年冬日的黄昏自己从矿上下工归来的情景:遍地白雪,他却是满脸灰黄,一踏进家门就默默坐下吃他的饭,给他端汤上菜的妈妈在一边却板着脸。他那个家是一个不愉快的空虚的家,家人与家人之间彼此都愈来愈生分了——这些年来要不是遇到心中愁闷,他才不会想起他那个家呢。然而此刻望着海水,心里却破天荒的漾起了一点同情,对于几乎已经忘却的母亲和姊妹兄弟,他觉得也都可以理解了。他理解了很多事。那东漂西泊的岁月里的种种伤心事、丢人事,一件件都浮上了心头。他还回想起有一次喝得醉醺醺的,在石桥附近上野公园前的台阶上遭了抢。也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可能有这种感悟——坎坷半生的遭遇,逼得人心烦意乱的船上生活,再加上今晚这登陆前夕的气氛,终于凝集成了他此刻的心绪。
不过他这悯然之情总共只维持了几分钟。事情,固然是想通了,可是他知道这些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所以心里一点劲头也提不起来。有什么用呢?他叹了口气。那一腔深切的感触也随着叹息都泄走了。世上有些问题是永远也解决不了的。实在太复杂了!只能自己想穿些,不然就会跟冈田信武似的,老是为了生活中种种琐细的小事操心个没完。
他可不想操这样的心。他对着海水呆呆地望了好久。心灵找不到一点寄托,总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听着海风绕船追逐。他仿佛周身每一个细胞都有了知觉。能意识到时光在一秒秒流逝,离拂晓愈来愈近了。今夜一过。就几个月不会再有这种只身独处的机会了。
他苦笑了一声,抓住了栏杆,感到海风扑面,海风还带来了岸上浓浓的草木味儿,他不觉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心神不定,把指关节捏得格格直响。看样子明天这一仗还不至于太扎手,不过侦察分队肯定会忙得够呛的,忙一点就忙一点吧,总不见得就会要了他们的命。仗打得多了,他在排里是剩不到十个的老资格了。他参加过多次登陆作战,经常是一下船就挨当头炮轰,即便一路挨到海滩上,又经常是顶不住给轰回来。有时他真只当自己是没命了。他到今天还弄不懂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捡回来的。
记得上一次,他乘橡皮艇去偷渡登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摆明了的;他们在劫难逃了——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他回忆起了他们如何在天亮前几小时从驱逐舰上下来,乘上橡皮艇出发,没想到退潮势大,靠不上岸,结果被中**队发现了。那帮中国人用高射炮向他们猛烈射击,他们被打得屁滚尿流。他们乘座的橡皮艇没有一条不是中弹着炮的,眼看都开始下沉了。他记得在他们旁边那条艇子里。有个小子当时简直就吓瘫了。他又是哭又是呼,想打信号弹要驱逐舰炮火掩护,可是手却抖得连信号枪都抓不住。
所有的人都怕得厉害。因为中国人的炮火实在是太凶狠了。他们这个小分队当时十七个人就战死了十一个,包括队长在内。
他突然想起那位著名的心理学家做过的著名的条件反射实验:他每次喂狗总同时打铃;狗一见到吃的,自然就分泌出唾液来。
船上有一个士兵,也正象这实验中的狗。他来到海外已经很久,仗也打过不少了。起初,他的害怕心理都跟炮弹的呼啸声和落地爆炸声紧紧联系在一起。可是长年累月,恐怖经受得实在太多了,如今无论什么突然的响动都会引起他心中的惊惶了。
他刚刚一直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只要有人说话声音一高,口气一急,只要轮机的噗噗声调门一变,只要一有人踢响了地上的枪支装备,他都会吓得一哆嗦。他只觉得自己的神经从来也没有这样紧张过,躺在铺上止不住汗水直流,一想起天亮便胆颤心惊。未完待续。。)
s
中国“霹雳火”碟形飞行器(图)
[[[cp|w:690|h:470|a:l|u:
chapt
20131
]]]
中国其实很早就开始秘密研制碟形飞行器,并且已经制作出能够飞行的样机。不过研制计划是在极端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因为圆形飞行器有许多优势,首先是它质心规则,特别适用于垂直起降技术,其次它在雷达波的照射下具有一定的隐身效应。如果能够解决动力和操纵方面的难题,那么这种形状的飞行器将具有极其灵活的机动性,在加装武器后将是一种极为可怕的空战利器。中国对碟形飞行器的研究始于本世纪30年代,当时中国的一些神智不太清醒的科学家试图找到一种强大的能源,用以制造时间机器来和远古的神灵交流。毫无疑问,这些尝试全属徒劳,但却产生了一项副产品——那就是悬浮动力系统。此后的许多年中,中国的科学家一直都对这种飞行器进行大量的研究,而在飞碟的动力系统研究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则是来源于杨朔铭提供的资料。
中国最初的飞碟通过采用自旋方式获得了良好的稳定性。试飞是在昆仑山脉地区,早在1931年,中国就制造出了第一款碟形飞行器,其能源为空气和水,它3分钟内能够爬升约9000米,速度达每小时数百公里。
在杨朔铭的命令下,“圆盘飞行器”方案开端启动,该计划由郑旭光博士牵头进行。1934年,第一个飞碟战机“闪电”制造出来了。这个飞碟使用了特斯拉博士的“无线传电”技术,但试飞时经常出故障,导致损失惨重。第一个飞碟式战机“闪电”在失去节制之前,曾经飞到60米的高度。试飞员在进行样机的试飞时。由于燃料问题导致圆盘机翼产生激烈颤动,并最终导致1号样机失去掌握撞向地面。1号机的试飞失败并没有让中国的设计师和技术人员气馁。同年,2号样机成功的制造出来。2号样机比1号样机要小,是一种装有武器的飞碟。2号样机装有2挺航空机枪,作为侦探飞碟,2号机曾飞越日本群岛和南太平洋进行侦查。并在太平洋的岛屿上与中国的雷达探测队汇合。第3、4、5号样机,都拥有巨大的圆盘型机翼,在1934年至1938年之间制造。
在杨朔铭的大力支撑下,飞碟计划得到进一步的高等发展。航空技术部门开始对飞碟所需的燃料、能量、动力方面进行探险和研讨。中国的科学家利用世界第一个电-磁-引力驱动体系为飞碟提供动力。这个驱动系统结合发电机与特斯拉式涡流发电机来驱动,来发生强盛的电-磁场动力,解脱地心引力的影响从而升空。
1938年,中国的科学家们开始将喷气发动机引入,为了检验碟形飞行器的空气动力学特性,中国还制造了螺旋桨动力的圆形飞行器,并积累了大量研究测量数据。1939年中国建成直径达近20米的飞碟,并于当年9月首飞,1940年底,该机开始用于侦察,它的直径到36米,机高9至11米!1942年起,中国开始尝试为这种飞行器加装武器,但这项工作阻碍重重——高速自旋的飞行器给武器系统的控制带来巨大的困难。在1943年初,由中国顶尖的航空动力专家研制的飞碟才基本具备了可靠性和战斗力。它的时速可超过19000公里,能够以90度垂直转向并垂直起飞。
有人也许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为什么直到战争爆发,中国仍然不使用这些先进的机器和技术用于空中搏斗?一个简略的事实是:这些高等的机器和技术不能代替常规武器在战争中的作用,在执行常规军事角色和任务时,常规武器还是有飞碟不能代替的位置和作用。另外还有一个大的技术问题是:强电磁发动机提供的强盛动力很难掌握,很难操作与掌握圆盘状机翼的航海导航和天体导航为飞机飞行服务。
尽管圆盘式飞机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和航程,但是它们还是无法取代高性能的战斗机如“披毛犀”和“乌鸦”的战争作用。在圆盘飞机上利用一些小隔仓装上一些进攻或防御性的武器,例如:轻机枪和机关炮被证明是不切实际的。实际上圆盘上更合适装大口径的加农炮。虽然这些大炮容易使圆盘飞机机翼和机体产生摇动、颤动,此外还装备有航空火箭。
其实,杨朔铭才是最主要的飞碟研制的主设计师。他勇敢的应用非常规的技术:象使用液体涡流技术来改良飞碟。最初的设计,临时的采取潜艇上使用的发动机用于碟型机的喷射动力体系。他还给碟型机上装上3台以航空煤油为动力的特制辅助发动机,辅助发动机的作用是用来节制和调整飞碟机身飞行姿势和水平稳定性。这个设计相当成功,加装了辅助发动机的碟形机试飞时在空中的飞行姿势非常好。一些碟型机在圆盘顶部装有一个气泡型的驾驶仓,液体燃料喷射口位于圆盘底部。这也是杨朔铭的设计。
在杨朔铭的主持下,中国还进行了无人碟型拦阻机的研制生产,并成功进行了试飞。这种无人碟型拦阻机使用火箭动力进行飞行,经过空中传感、测试,人和公司的飞机工厂还胜利研制出用于该机的静电场粒子武器。这种飞碟使用的静电粒子武器,主要靠损坏敌军轰炸机的飞机发动机及雷达无线电等电子装备来摧毁它们。中国给这种飞碟机取了一个绰号叫“风火轮”,意思是“白天和黑夜都能喷火的圆盘武器”。
在1943年11月至1944年1月之间,中国飞碟机一共升空作战115次。后来,这些飞碟产品在人和飞机工厂经过改进。被重新命名为“霹雳火”。
ef=
起点-<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六百二十一)这就是美国?
东方曾经出现过似露未露的微光,又过了几分钟,到4点整,海军向海岸发起炮轰了。:援助登陆战的全体军舰,以不到两秒钟一发的速度万炮齐放,震得夜幕晃晃摇摇,犹如颠簸在滔天大浪中的一根巨木。每打一炮军舰上就是轰然一声,惹起舰身一阵动荡,四下浪立涛涌。狂抖乱颤的夜幕也就给撕裂了,那么短短的一刹那,显露了漫无边涯的一片茫茫。
第一阵炮火齐射当时,接着就是零零落落的炮击了,仿佛暴风骤雨已过,四下简直又是乌黑一片了。咚咚的震耳炮声又一声声界限分明了,听去就象一列其长无比的货运列车,一冲一顿的,在费劲地上坡。再后来连炮弹在空中飞过的凄厉的呼啸也都听得见了。
头一批炮弹落在海里,不痛不痒地远远掀起了一分队水柱,但是随后接二连三的炮弹就在海滩上开了花。海岸上美军的阵地登时清醒了过去,仿佛一堆死灰,轰地一下又燃着了。丛林与海滩的接壤地带四处冒起了小朵的火苗,偶然也有颗把炮弹打过了头,那着火的树林就是很大一片了。火光勾勒出了海滩的轮廓,闪闪烁烁的,好似深夜里远远望见了一个海港。
有个美军的军火库被击中熄灭了起来,一团桔白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海滩的一角。几颗炮弹又打在火光正中,于是火焰是一窜半天高。卷起黑里带红的滚滚浓烟。直冲云霄。炮火把个海滩直打得象是铲掉了一层皮,这向内陆延伸射击。这时打炮的方式也曾经从容多了,一炮接着一炮,好象掉以轻心似的。几艘军舰一批,来放了一阵炮,又掉头驶去,再换一批来轰。军火库固然还是烈焰烛天,海滩上的火却多半曾经有烟无焰,到夜幕揭起、曙色初暂时,浓烟曾经飘散了大半。显露了一弯海岸。纵深约一英里处有座小山,山顶上不知什么东西着了火,背后远远以外的山丘,看去就高挺拔起在酱色的硝烟旋绕中。虽然脚下添了这条遮腿的紫色毯。那些山丘还是无动于衷地稳坐在岸上,专心致志地遥望着大海。在这座大山的面前,舰队的炮轰就显得渺不足道了。
载兵舱里的种种声响可就低沉多了,也刻板多了,就象乘地铁似的,耳边老是隆隆有声,厌恶极了。吃过早饭当前,舱里的电灯就开了,惨黄的灯光,昏昏然泾渭分明。把许多暗影投在那一个个舱口和一层层吊床上,可也照亮了兵士们的脸。兵士们有的集合在过道里,有的蜂拥在通往舱面甲板的梯周围。
回到舱里的福井听着这些喧哗声,只觉得心焦。他坐在一个舱盖上,这会儿假设屁股底下的舱口盖冷不防落下去的话,他也决不会吓一跳。他对着电灯泡**焕发的光芒眨了眨血红的眼睛,恨不得看不见、听不到,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只需绕着舱壁铜板回荡的隆隆声一旦大了些,他的两腿就会不由自主地一抽。他不断在默默自语,莫明其妙地老是念叨着一个老笑话里煞尾的一句话:“我还是索性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倒好。”在眼前这得了黄疽病似的灯光下,他的皮色看去是黑黝黝的。他是个矮小细瘦的人,面容长得挺秀气,头发整划一齐。细模细样的脸儿眉目分明。即使是在此刻,从他身上仍可以见到有一种鹿普通矫健的体态和风姿。他的动作不管速度有多。总是显得那么圆熟自若。他的脑袋也象鹿一样从来不大有安定的时分,一对黑色的眼睛从来也不肯好好歇一会儿。
令人感到气闷的炮声响个不停,福井时而还可以在炮声中辨出一些说话的声响来,可也只能听到千言万语,转眼又都听不清了。各部队都乱糟糟的各有各的闹声,象飞过一只小虫般在耳边嗡嗡响上一阵的往往是军官的声响,模模糊糊,惹人心烦。“大家听好!到了岸上谁也不许走散。一定要保持集中!保持集中!”
比起别的分队来,侦查分队人数少,不起眼。这会儿军官正在给大家讲上登陆艇的事,相男愣愣地听着,思想老是要开小差。“好吧,”军官的声响有些恼火,“上次我们曾经有过这方面的阅历了,这次还是照老样办。按说是不应该有什么成绩的,到时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成绩好。”
福井朝舱里四下瞅瞅。吊床都曾经用带束起,所以一分队分队铺位间的过道显得很宽阔,看来怪不习气的,这使他心下隐隐有些不自在。“我还是索性死了吧,死了吧,”这话又在他脑里闪过了。他赶紧定了定神。明天本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佛祖慈悲为怀,总是事前让你有个预见,所以你千万得……得小心,得防着点儿。这后半句话他是用对本人说的。
哨声响了,把他吓了一跳。甲板上有个声响在向舱里喊,“十五号艇位上!”于是就有一个分队的兵士登梯而去。身边兵士们说话的声响登时轻了许多,福井知道大家的内心都紧张得要命。他暗暗抱怨:为什么不能让本人的队伍先走呢?多等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紧张,怎样受得了呵。他如今曾经疑神疑鬼:本人准是凶多吉少了。
过了一个钟点轮到他们。他们挨挨挤挤地上了梯,出了舱口,在舱口外又乱糟糟地转了分把钟,接到预备登艇的命令。一清早甲板上滑得很,他们顺着甲板只能渐渐儿走,一路上跌跌撞撞,恨得直骂。离开挂着他们那艘登陆艇的吊艇架前,他们草草分队成了一列纵队,又只好停上去等了。晨寒料峭。福井打了个哆嗦。六点还没有到。一股压制的氛围却早已构成——在部队里每天清晨照例总有这么一股氛围,总是让人感到:又要动身了,的成绩,不愉的事,又都要来了。船上那么多登陆艇,登艇放艇先后慢各各不一。有的早已载满了兵员下到水里,正围着大船在那里打转,好似拴在皮带上的小狗。艇里的人都在向大船挥手,遍体银灰的艇身、晨光里蓝蓝的海水,映得他们脸膛的皮色恍若鬼物。安静的水面看去宛如一片油海。近处。一条登陆艇正在上人,又有一条登陆艇刚刚载满,正在下水,吊艇架的滑轮不时吱吱嘎嘎发响。可是甲板上大部分兵士却象他们一样。都还在等候着命令下达。
装得满满的背包压在背上,福井的肩膀都发了麻,步枪的枪口又老是要跟钢盔碰撞。他心里不觉烦躁起来,嘴上就说;“这要命的背包,也不知背过多少回了,可背着总是觉得别扭!”
“也许是带没有弄好吧?”冈田问他。他的声气不大自然,带着些颤抖。
“鬼弄得好,”福井说。“这边舒适了那边就痛。反正我这个人就是不能背背包——我是只长骨头不长肉的!”他啰里啰嗦的说个没完,不时还对冈田膘上一眼,看看他是不是还那么紧张。天有点冷。太阳在他左边,还是低低的、淡淡的,没有一点热气。他跺了跺脚,嗅了嗅船甲板上那股特有的怪味儿:里边有石油味儿,有柏油味儿,还有大海里的鱼腥味儿。
“我们什么时分上?”冈田又问他。
海滩上空仍有炮弹在飞。在曙光里看去,整个海岸上一片浅绿,沿岸飘着一派淡淡的袅袅青烟。
“依我看,不到半夜我们就下不了这甲板。”冈田答复道。
正说着,看见约莫一英里以外的海面上有一批登陆艇在那里打转。福井安慰冈田说:“打前站的都还在逛大海哪。”他登时又想起了防御中国人驻守的白羽岛的那一仗,内心似乎又感遭到了一丝当时的惊惶滋味。他的身象是又落在了水里,指尖象是又扳住了橡皮艇的边沿,连那橡皮软硬如何都还记得分明,嗓眼里象是又尝到了一股海水味儿。当时他曾经挣扎得精疲力竭。而华军的炮火还是打个不停,他吓得只能钻在水里默默呜咽。此刻想起,还心不足悸。到他重又抬眼望着船外时,那憔悴的脸上一时竟显得有些惨白了。
远处,紧靠海滩的一带丛林已是一派光秃秃的残破现象,这是炮火给丛林例行的洗礼。那里的树木全都是树叶尽脱,只剩下柱般的一截截了,着过火的都烧得一团乌焦。天边的山丘简直曾经消逝在雾蔼朦胧中,雾蔼是一派淡淡的青灰,可以说不深不浅,正介乎水天两色之间。正看着,岸上落下了一颗重磅炮弹,一大股烟柱冲天而起,比前几颗炮弹的烟柱都大。看来这次登陆用不到费很大的事了。福井心想——不过他总还是忘不了橡皮艇那一仗。他倒抽了口吻,索性一屁股蹲了上去。
一颗炮弹在头顶上飞啸而过,福井不觉打了个闪缩,身正好撞在一个炮架上。他真有一种赤条条的无遮无掩的感觉。
船上那吊艇架的结构挺复杂,有一部分就悬空在水面上。背上套着个扣得紧紧的背包,还要带上一支步枪、两条弹带、几颗手榴弹,外加刺刀、钢盔,本来就觉得两个肩膀连同整个胸膛都象给扎上了止血带似的,透气困难,手脚发麻。何况如今还要走过一条架空的跳板上登陆艇,这个惊险劲儿,真无异于披着全部铠甲走钢丝。终于,侦查分队接到登艇的号令了,麻生少佐紧张得直舔嘴唇。大家一步一挪,顺着跳板往外走。眼睛千万不能朝水面看,这是要紧的一条。
到了登陆艇边儿上,福井就一纵身跳到艇里。背了那么重的背包,害得他差点儿还摔了跤,扭了脚踝。
冈田看到他的狼狈样,忍不住开起了长官的玩笑,问道:“我们的将军可怎样上这种小艇啊?将军跟我们不一样,他年岁不轻了啊。”
有人答道:“派两个当兵的扶他上呗!”这句话引得满船大笑。引来了麻生少佐的一阵大声痛斥。
方头的小型登陆艇打着响鼻儿。在海水里间去,看去活象一头头非洲河马。这种登陆艇大致有四十英尺长,十英尺宽,外笼统没有盖的皮鞋盒,在背后装了台发动机。兵舱里,前跳板不断遭到海浪的冲击,发出的响声大而刺耳,从隙缝里钻出去的水早已积了有一两英寸深,哗哗地在舱底冲来冲去。福井本来还想提防着点,不要弄湿了鞋。可如今也顾不上了。小艇兜了一个多钟头的圈,转得他都头昏眼花了。时而一片冷丝丝的水珠飞来,打在身上,冷不防使人一惊。真有点不是滋味。第一批部队曾经在刻把钟以前上了岸,此刻远远有些细微的枪声,那就是海滩上在交火,噼噼啪啪的,听去象在烧枯枝干柴。为了排解枯等的无聊,福井常常探起头来,从舷墙上向岸上了望。
隔着三英里的海面望去,岸上依然看不出人影儿,但是可以见到战役的迹象:一派如雾的轻烟,正向海上冉冉飘散。偶然还有三架一队的“彗星”舰上爆击机呼的一声当头擦过。向岛上直飞而去,迟迟送回来引擎隆隆的余音,低声回荡。飞机向海滩上爬升的动作可就很美观清了,由于那小小的机影叫人只当是几点明亮的阳光,简直没法分辨。炸弹掀起的烟尘看去不大,不痛不痒似的,等到爆炸声传到海上,飞机早已飞得没影踪了。
福井为了减轻背上的负担,把背包紧紧顶住在舱壁上。兜不完的圈,真是厌恶。他瞅了瞅跟他一同挤在舱里的三十个兵士。突然觉得,给这青灰色的兵舱一映托,他们的军装看去绿得好不可怕。他不由得长长地连吸了几口吻,一动也不敢动。背上登时渗出了汗来。
就在这个当口,离小艇两三百码远的海面上突然落下了一颗美军的炮弹。冲起了一道水柱——半个小时以来这还是美国人第一次打炮。这一炮声响响得出奇,谁都不免打了个闪缩。小艇里登时肃然无声。
登陆艇上的机器声突然由轻转响。大声轰鸣起来。一圈兜完当前,艇就直向岸上驶去。前跳板上立刻遭到了海浪的连连冲击,溅起的碎沫水珠象一道高山飞泉直泻在兵士们的身上。大伙儿先是一声惊呼,继而就是一片沉默。福井为了以免枪管进水,把枪从肩上取下,拿指头掩住了枪口。他此时此刻真有一种策马疾驰之感。
“海滩上的米国人总该肃清了吧,”不知是谁在那里咕哝了一句。
按近艇尾处站着冈田。福井看他神色发白,一声不吭,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惧怕极了,他简直一刻也安定不上去,在他的地位上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有两次冷不防传来一个什么响声,还吓了他一大跳。腿上痒了,他就拚命乱搔。福井看他后来索性把左裤脚从皮裹腿里抽了出来,不断卷到膝头上边,小心翼翼地沾了点唾沫,搽在膝盖上那个红肿的地方。福井摇了摇头,把屁股往后挪了挪,他感觉到脚下的登陆艇在飞普通地驶向陆地,可心头却是一片充实,无论出路是凶是吉,他只好都等着承受了。
昨天早晨的种种痛苦,明天清早的种种恐惧,一直压在心口,此刻都达到了高峰。他就怕放下跳板、硬着头皮冲出艇去的那一刹那,总觉得那时就会飞来一颗炮弹,把他们统统报销,要不就是有一挺机枪正对着艇首,等他们一露头就来一顿扫射。如今谁也不说话了,福井一闭上眼睛,就觉得小艇外奔腾的浪声劈头盖脸压来,压得他腿也软了。他赶紧睁开眼来,拿指甲死命指本人的手掌,脑门上淌下的汗水都流进了眼里,他马马虎虎的就拿手一抹。心里感到不解:怎样变得这样静悄俏的?没错,四下是闹哄哄的:大伙儿都默不作声,海滩上也是一片沉寂,只要孤零零的一挺机枪在老远老远以外嘟嘟地叫,听来有一种空渺失真之感。突然一架飞机从头上呼啸而过,飞到丛林上空就是砰砰的一顿扫射。福井险些儿失声叫了出来。他觉得腿上的肌肉又在抽了。怎样还不上岸呢?他简直曾经都横了心了:等跳板一放下,就去领受那逃不过的大难吧。
福井突然发觉登陆艇曾经停了上去。隆隆的轮机声也早已变了调,比原来响了,却有点空浮不实之感,好象螺旋桨曾经不再在打水似的。半晌明白过去:原来曾经到岸了。
这就是美国?
他们有好一阵一动也没动。终于,跳板咣当一声放下了,福井一言不发,拖着沉重的步下了海水,身后一个浪头打来,浪花直溅到他膝弯里,他不觉打了个趔趄。(未完待续。假设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引荐票、月票(求魔.51o.),您的支持,就是我大的动力。)
如果您觉得还不错就请收藏本站,以便下次方便看书。 如有章节错误请与管理员联系。本月为您推荐唐家三少最新巨著《绝世唐门》
看最快更新,就来138看书网
列表
(六百二十二)老天不佑
福井低下了头,眼望着海水,只顾走去,一直到了岸上才意识到自己总算平安无事。四下一看,还有五艘登陆艇也同时靠了岸,下来的士兵都一长行排列在海滩上。他看见有个军官在向他走来,还听见他问大家:“哪个部队的?”
“是侦察分队,长官,编在海滩勤务队。”
于是那名军官就命令他们到离海边不远的一片椰林前去等候。大家站好了队,跟在军官的背后,随着队伍缓缓踩过松软的沙子,磕磕绊绊一路走去。他这时不觉得喜也不觉得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相信上天给他的惩罚是推迟了。
走了两百来码,队伍来到树林前停下。天已经很热了,大伙儿多半就把背包一扔,横七竖八地往沙上一躺。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先头到达的部队显然曾经就在这一带集结,因为沙子早已给踩得又硬又平,地下扔着空烟壳,偶尔还有丢掉的干粮盒,部队过处照例总少不了这类垃圾物。不过这批部队现在都已深入内陆,正在丛林中推进,所以一个人也见不到。往左右两头望去,两边各有两百来码开阔的一片海滩,过了便都向后一曲,拐得看不见了。这四百码内是一片寂静,人也比较稀少。过了两头的转角处可能就是一片熙熙攘攘了,不过他们觉得那也难说。后勤供应还不会就到,跟他们一起上岸的部队则都已迅速分散。右边一百多码以外。设了一个海军指挥所。其实也无非就是一张可折叠的小办公桌,有个军官在那里办公,还有辆汽车隐蔽在背后的丛林边上。左边,就在那个两百码外的转角处,特遣部队司令部也设点开始工作了。几个勤务兵正在那里挖散兵坑,供将军的参谋人员隐蔽之用,另外有两个士兵正一步一晃地顺着海滩向另一头走去,手里推着个八十磅的电线盘,在那里敷设电话线。一辆吉普车紧靠海边开过(那里带水的沙子比较坚实),车子过了海军指挥所就不见了。特遣部队司令部的那一头。彩色三角旗的附近,就是刚才登陆艇的靠岸处,如今登陆艇都已退回到海上,正向自己的舰队驶去。日色已经渐亮。透过此时的雾蔼望去,海水显得蓝极了,舰艇仿佛都带着些颤动。时而还会有一艘驱逐舰来打上一两阵排炮,一会儿便听见“嘘”的一声长啸,炮弹从头顶上飞越而过,打到了丛林里。丛林里偶尔也会有一挺机枪“哒哒哒”地响上一阵,美国人的轻型自动武器也许马上就会回敬几声,声音尖得象锤打铆钉。福井看了一下背后的树,树顶都在炮轰中给削掉了。可是再往后看,却也有一片树林完好无损。他看得直摇头。心里想:这样的炮击,留下的米国鬼畜少不了!于是就说;“这顿炮打得不算怎么厉害,跟白羽岛那回简直不能比。”
同样在白羽岛参加过战斗的相田象是勾起了心事。“是啊,白羽岛那回厉害。”他翻了个身,趴在沙上,点了支烟,有些不安的说:“这海滩上已经闻得到臭味了。”
“怎么会闻得到臭味呢?”有人说,“没有这样快的事。”
“闻得到臭味就是闻得到臭味!”相田顶了他一句。他不喜欢那些刚刚入伍的新兵,把丛林里飘来的这股淡淡的难闻的味儿说成尸臭虽然是过甚其词,但是不争一下他心有不甘。一种由来已久的熟悉的忧郁渗遍了他的全身。他心里只觉得腻味、烦躁。吃饭还早,香烟呢,已经抽得太多了。他说:“这哪儿是打什么登陆战,只好算演习罢了:两栖作战演习。”说完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福井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离他们百来码的浅滩上横着几具尸体,听任浪打。福井正瞧着,来了个特遣部队司令部的士兵。把他们一个个拖出海水。空中有一架飞机在巡逻。
“见鬼,这么静悄俏的。”有人说道。
“砰!”丛林里突然响起了那种刺耳的响声,紧接着又是一响,而后又是第三响、第四响。他心想:这是迫击炮吗?可见米国佬反应的还挺快。正想着,只听见当头一阵尖厉的呼啸,就象汽车在相撞前的一刹那排命刹住,“吱”的一声,心摧胆裂。他本能地就俯倒了身子,伏在坑里。以后三五秒钟的事他就迷糊了。他只听见有个吓人的爆炸声,大到似乎塞满了他的整个脑袋,尽管是在地面上,那身子底下的地也颤抖了,摇撼了。他本能地感到沙土飞满了一身,好大一阵狂风直冲他扑来。跟着又是一声爆炸,又是沙飞地摇,又是狂风,一阵接着一阵。他又恨又怕。又一颗炮弹打下来,他象个小娃娃似的放声大叫了:“别打啦,别打啦!”直到炮打完了,他还伏在那儿哆嗦了好一会。
冈田跑过挂登陆信号旗的地方,看见那个海军军官趴在紧靠丛林的一条小沟里。就在这时迫击炮突然又接连几响,紧接着是一挺机枪开了火,听起来距离很近。还爆炸了几颗手榴弹,响而不实的轰轰几声,好象拍破了几只鼓满了气的空纸袋。他心里想:“这帮打迫击炮的米国人已经有人在对付了。”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迫击炮弹吓人的呼啸向他直扑面来。他身子打了个小小的回旋,便一头扑倒在地上。他大概是先感觉到一阵天崩地裂,然后才让一块弹片把脑袋一劈两半的。
福井眼睁睁地看着的冈田的尸体倒下。海滩那一边有个留作后备的小队,掘了一条锯齿形的长壕,他们就在那里躲过了这顿炮击并实施了反击。不一会儿,炮声平息了下来,有消息传来。说是打迫击炮的那伙美国兵已经被歼灭。
福井不想跟人说话。所以不知不觉走在头里。他顺着海滩一转过弯来,就看见冈田脸朝地下,扑在沙里,钢盔上好深一道裂缝,脑袋底下一小摊鲜血,一只手手掌朝上,指头弯拢,好象想抓住什么东西似的。福井看得很难过。他是喜欢冈田的,不过这种友爱的感情,其实他对分队里很多弟兄都有——虽然其中还含有一定戒备的成分。因为他已经估计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福井感到不安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想起了那天晚上他们俩一起坐在甲板上,遇到空袭,冈田没有忘记把自己的救生带吹饱了气。想起当时的情景。福井不禁感到一阵悚然,仿佛这才发觉原来那天夜里他们的背后还有个人——应该说是有个神灵——在那里冷眼看着,呵呵冷笑。
麻生少佐从后面走了上来,呆呆地瞅着尸体,也是一脸不安的神色。
很快,登陆部队便开始推进。
过了树林,左右两头便都开阔起来;可是在纵深方向约五英里处,却横着一道连绵重叠的山岭,与海岸相并而行。美军防线就构筑在左方,一头起自那如垒群山的崖壁脚下。一头直抵海边,大致成一直线。按照小林一男将军对他部属的说法,他“过了海岸,就必须来一个左转弯,打个比方来说,就是离了康庄大道,拐入一条细窄小街,右手里是大工厂的围墙,左手里是一条水沟(指大海),迎面却叫米军挡住了去路”。
他的这次转进行动指挥得颇为出色。行动中有不少棘手的问题。他的前方战线好容易已经稳定了下来。如今却一下子得向左转过九十度,也就是说,旁靠大海比较安全的左翼部队只消移动半英里光景,而右翼部队却要绕上小半个圈子,越过六英里的丛林地。而且每一分钟都有挨打的危险。
他有两种可行的办法。一个比较稳妥的方案,就是命令右翼部队向纵深长驱直入。直趋山下。到了山下,可以先在斜里临时部署一条阵线,然后再慢慢地让右翼兵力掉过头去,沿着高山大岭挺进,一直攻到美军防线的跟前。不过那就得花上好几天工夫,乃至个把星期,而且可能还会遇到不小的抵抗。另一种方案风险就要大得多了,办法就是派右翼部队直扑美军防线附近的山崖下。采用这种方案,只要一天工夫就可以完成全线的转移。
但是这个办法极其危险。美国人手里肯定留有一支突击部队,会看准日军进击的机会,从边上插入,进行侧面包抄。将军得花一天的时间转移军队,这一天他的右翼就势必处于防卫空虚的状态。不过他还是冒了这个险,而且还准备来个将计就计。在行动那一天,他从筑路部队抽了一个中队,放在手边作为后备,一面命令右翼各分队长不要考虑自己的侧翼后尾,只管在丛林中挺进。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要通过六英里长的无人地带,当晚赶到美军防线的前哨阵地前一英里处,紧靠山崖构筑好防御阵地。
小林将军料得一点没错。部队一行动,对方果然派了一连美军偷偷地从侧翼包抄过来,将军就调他的后备部队上去堵击,把一连人差不多全包围了。一场昏天黑地的混战,在日军新阵地后的丛林里整整打了几天,结果美军派来偷袭的一连人除少数逃散外,其余全被击毙。流窜在后方打冷枪的敌人更多了,运给养的驮子队还遇上过一两次伏击,不过这些都是区区小事,将军并没有放在心上。把战线转移过来以后,巩固新的阵地就忙得他够瞧的。头两天他让前方士兵在丛林里开出新的小路,围上铁丝网,廓清射界,并同两翼、后尾的部队建立通话联络。美军来小小地打了几下,将军也并没有太着急。转眼四天过去了,五天也过去了。将军过一天就加筑一天工事,把支前大路加紧多筑点儿。他知道大路要修到前沿至少还得两个星期,在此以前他就只有加强防御一个办法。美军现在要是发动大规模进攻的话,还是很叫他伤脑筋的,不过这个险他是不能不冒的。
小林把指挥部的营地也换了个地方。这支特遣部队自登陆以来。已向前推进了近25英里。现在无线电联络已有困难,电话线拉得太长也很不安全。他就把营地往前搬过15英里,地点也选在一处树林中,紧靠着大路。跟海滩上的第一个指挥部比起来,这儿并没有那么合意;联队里直属的士兵足足忙了几天,清除了树林里的杂树,布上了铁丝网,挖了新茅坑,支起了帐篷,构筑了掩体。忙完一看,倒也不算怎么住不得。只是这儿热得多了,四外都有丛林围着,简直吹不到一点风。好在就在这椭圆形的一圈铁丝网外,有一道小溪流过,大家不用走远,就可以有个洗澡的地方。
小林的勤务队就驻扎在大路对面。他知道,今后只要自己的部队不至于有大溃退,他这个营地就可以一直驻守到战斗结束,无需再作迁移,所以他就视时间许可,慢慢地进行一些建设。一个简易的淋浴设备替军官搞起来了,食堂的帐篷搭起来了。指挥部下属各处又都张起了大营帐。营地里每天一早收拾得场清地净,常走的路上都铺上了小石子,车场通向大路的出口处还用空汽油桶做了排水的涵洞。
这样一点一滴苦心经营,将军觉得其乐无穷。不管是看得多熟的营地,情况慢慢有了改进,看着心里总是欢喜的。前方阵地转移后不过一个星期,将军感到这里俨然已经象个小小的村庄了。
帐篷上劈劈啪啪地着了几滴雨。天穹的颜色无比奇特,灰黑之中泛出点儿育来,好似窗上的有色玻璃,却又蒙着一层光泽。仿佛窗外的光线极其强烈。暴风雨迫在眉睫,天空几乎已是乌黑一片。福井重新又一仰身躺了下去。
一阵狂风冲着帐篷卷来。雨也随着来了,先还不猛,一叠连声地打在帐篷的橡皮布上,可是转眼就大起来了。没多时。粗大点子的急雨早已下得象冰雹一样。帐篷都吹得歪歪斜斜了。远处又连打了几个响雷,头顶上的雨越发如泻而下。
铁丝网外的那一带丛林早已是一派枝叶零落的样子。象是给成群的野兽乱踩过一通似的。福井探出头去张了一眼。不由得直摇脑袋。营地已经看不清楚,漫天风雨中只见迷迷茫茫一片绿影,地下的小草小木早已给打得连头也抬不起来。风势猛烈无比。一直两膝跪地、苦苦拉住横杆的相田,默默地感受到了这狂风的威力。他虽然早已把脑袋缩了进来,可脸上还是一脸的水。帐篷上的裂口和线脚里都滴下水来,一串串接连不断,帐篷口又飞进水来,一阵阵象浪花的飞沫,两路夹攻,要挡都没法儿挡。排雨沟里早已水满为患,水都没到他们的床位上来了。福井卷起了毯子,三个人就使劲按住了随风掀动的雨披,蹲在雨披底下,可是那脚却左躲右躲躲不开,只好眼睁睁泡在水里了。帐外早已积起了一大潭一大潭的水,水潭还在不断扩大,象许多庞大的变形虫,伸出脚来,把大地一块块吃掉了。
日军士兵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雨一下,他们就赶紧到外边把帐篷柱子一个个打结实。转身回来,快快收起毯子,往防水的胶皮背包里一塞,就双膝着地,屈着身子,死死按住了横杆,生怕帐篷被大风掀翻。
一阵狂风象一把巨大的镰刀在营地上呼地削过,把树叶大串大串斩了下来,洒得雨点好似炸开的炮弹。他们看着看着,只见一顶帐篷猛地脱桩而起,直飞到天上,好象一只惊恐的鸟儿拚命扑打着翅膀,一下子就给风卷走了。不一会儿,又有两顶帐篷卷上了天,帐篷里的人东奔西窜,想另找个地方安身。
小林一男将军置身其间,仿佛此身已经一无所有,就剩下了一颗脑袋。这场暴风雨是紧跟在日军的登陆之后而来的,来势之快真是惊人。就在下雨前十分钟,他接到第二中队的报告,说是他们阵地前沿爆发了激战,炮火猛烈。可是说话之间狂风暴雨就把电话线打了个七零八落,他的指挥所也成了一片白地;无线电都无法联络。眼下也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他心里没有一点谱儿。美国人很可能会乘势反击,把他的前沿阵地突破许多口子。部队接不到他的命令,天知道会搞成什么样子。
他幸而在两天前就调了十多辆坦克到第二联队。要不然的话今天晚上就别想把坦克拉上去,其实前线就是有了坦克,现在也无法出动。前线现在只怕已是乱成一团了。拖到明天,一条完整的战线只怕也就只剩下几个孤立的小阵地了。可他打不通电话还是只能干着急。局面保不定会糟到什么地步呢。好容易把战线左转了九十度,说不定不出两天就会前功尽弃,依旧退回到原地。(未完待续。。)
(六百二十三)冷雨夜之战
要是电话能够打通,那就要求小林一切决策都要当场很快作出。小林回忆了一下前线各级指挥官的配置情况,记起了各中队以至各小队可有什么突出的表现。他那记忆力极好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出了好多过去的小事,以及一连串兵力的数字。日军部队的每一尊炮、每一名兵员的部署,他都了如指掌,这些情况如今就在他脑海里一闪过,不过仍还是些原始的资料。
此时的他凭着一股火性,感到怒不可遏。都是暴风雨跟他作对。一阵气愤涌上心来,把思路全搅乱了,“有暴风雨也不通报一声。气象部门简直是吃干饭的!”
他的营地已经毁于一旦,部队正遭受着严重的威胁,想到美军可能发动的袭击,他的心不由得一阵紧缩。
看到暴风雨越来越大,福井不由得骂了起来。这时美军的火炮又打起来了,声音震耳欲聋。“不知道哪几个可怜虫就要遭殃!”有人说着,叹了口气,就在湿地上坐了下来。地面上飘浮着一层浓浓的潮湿的雾气,他们感到湿衣裤粘皮贴肉,冻得发抖。约莫一英里以外落下了一阵美国人的炮弹,他们就都听着,没再吱声。一支队伍列队走过,人数有一个排,枪撞着钢盔和背包扣,叮当作响。不多远以外一颗照明弹腾空而起,强烈的光芒照得这一队人看起来就象一串黑色的剪纸在聚光灯下移过。他们的枪背得七歪八斜。背上都还隆起个包。看去怪模怪样的,好似一个个驼背。脚声杂沓,乱成一片,也象刚才车队在路上行驶,听来有如轻轻拍打的海浪。一会儿照明弹熄灭了,队伍也过完了。人渐渐走远,却还拖着一串轻轻的枪声叮当。远处发生了小接触,传来了步枪射击的声音,美国人的枪声比日本人的枪声听来就要猛得多,好象皮带在桌子上抽。有人坐不定了。开始问同伴:“你说米国人离咱们这儿有多远?”
“我怎么知道!反正也快了,一会儿你就可以会会他们了。”有人没好气的答道。
几个日本士兵在黑暗中走过,相田在地上躺了下来。参加战斗的第一夜,就昏昏沉沉。直想睡觉,他觉得有些懊恼。衬衫本来就是湿的,这一躺下就更是浸了个透,他打着冷颤,重新坐了起来。
又等了半个钟点,才接到前进的命令。麻生少佐站起身来,跟着向导领头走了,其余的人在后边跟着。向导带领他们走进一片矮林,矮林里有一个小队的日军士兵,围着六门反坦克炮。那是六门“一式”47毫米反坦克炮。炮不大,挺细的炮管。要是在硬平地上,一个人拉一门炮是不会有太大困难的。
麻生少佐说:“咱们要带上反坦克炮到一营去。六门炮咱们拉两门。”说完他就把大家叫到身边,作了布置:“我不知道前边的小路到底怎样泥泞难走,不过那是可想而知的。咱们编在队列的正中,所以我打算把一班人分成三组,三个人一组,这样每次可以有一个组换下休息。”
他走过去跟一个日本军官讲了几句,回来说:“安藤那一组先休息吧。”说完就来到一门炮的后边,猛地使劲一拉。“好家伙。拉起来还挺重咧。”福井和相田就跟他一块儿拉了起来,那另一个小队的日本士兵也早已化整为零,每门炮上簇拥着几个人,开始了行动。就这样,一行人拉着六门炮。穿过营地,通过铁丝网上的一个口子出去了。
这支五十来人的队伍顺着一条狭隘的小路穿越丛林而去。一路走得极慢。走了百来英尺,就后队看不见前队了。两边树木夹道而立,顶上枝桠交错,他们觉得就象在一个到不了头的地道里摸索着走。路又泥泞,脚一踩下去就陷进去好深,走不几步鞋子上便粘满了大块大块的泥巴。拉着炮的,只能硬是用力冲,冲几步停一停,再冲几步停一停。每次走不了十来码,炮就会陷进泥泞里,于是炮上的三个人便只好死拉活拽,直拽到手脚酥麻。好容易把炮起了出来,便趁势向前冲去,可惜往往才冲得十五、六英尺,势头就没了。这时就只好再连拉带抬地走,可走不了几码,又会再次陷入泥坑。一溜队伍就这样顺着小路,以可怜巴巴的速度苦苦挣扎着往前走。天暗路黑,前后队往往会搅到一块儿,有时后面炮上的人不知不觉把炮撞上了前炮的炮口,有时后队却又落下很远,弄得队伍断成了几节,各自慢慢地爬,好象一条蚯蚓给切成了好多段,都还在那里扭动。最苦的是后队的人。等到他们走过时,小路早已给前队的炮和人捣得差不多成了一片沼泽,有的地方一门炮得要两组人一起边抬边拉,才过得了最烂的泥潭。
小路不过几尺宽。粗大的树根老是绊人,树枝和荆棘划得他们脸上、手上都淌了血。他们两眼一抹黑,对小路的曲折转弯根本没有一点数,有时遇到下坡,就让炮顺势冲上一段,可是到得底下一看,哪还有一点小路的影子。于是只好用胳膊护着眼睛,在藤蔓刺人的林子里摸索。把炮搬回到路上,这又是一场艰苦的搏斗。这种地方埋伏上几个美国人是大有可能的,但是拉炮却不可能不出声。炮的本身既有轧轧声,又有隆隆声,轮胎陷进泥泞还有咂咂声,拉炮的人急得直骂,大口喘气,好象摔交选手经过长时间的相持,刚摔完了一个口合似的。话声和号令声真算不得什么,那一片怨天骂地,大声抽泣,干重活挥汗用劲的嚷嚷,把这些全淹没了。拉了一个钟头,他们只觉得世上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唯一的现实就是手里这门不能不拉着往前走的细脖子炮。汗水浸透了衣裤。迷住了双眼。连摔带骂,苦苦拼命,他们拉着这几门小小的炮,一次挪上个几尺,脑子里已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轮到换下休息的人便拖着踉跄的脚步,跟在炮的旁边走,喘上一口气,有时也索性退下去歇一会儿。队伍每隔十分钟就要停一停,好让掉队的人赶上来。队伍一停下来,拉炮的人就会当路趴下。沾上一身泥巴也顾不得了。他们觉得象是已经跑了几小时的路,怎么也喘不过这口气来,胃里想吐又吐不出来。有些人追随身的装备也扔起来了;特别是那头上的钢盔,大家都一个接一个的。不是脱下来往边上一扔,就是任其掉在路上。
“到底有多远哪?”有人忍不住问道。
“还有一英里……还有一英里就到。估计一大半路已经走过来了。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这些炮要得很急?”
“大概要得很急吧……前沿没有打坦克的炮。两个钟头前,三中队那边打退了敌人一次坦克的进攻。上头就来了命令,叫送些炮到那里去。大概上头估计敌人会在那一带发动攻击。”
“那还是赶快送去吧。”
“是得赶快送去。这里要是有炮卡住了,可是麻烦。前边……还得过条小河呢。怕不大好对付。”
福井转过身来,再费劲地闯回去拉他的炮。这时候队伍从头到尾已足有两百多码长。一会儿队伍动了,于是苦差使又得重新干下去。空中偶或有照明弹升起,亮光不大透得过当头浓密的枝叶,只漏下一丝微弱暗淡的青光,洒在他们身上。就在这染上青光的短短的一瞬间。他们那拉着炮的身影便化成了一个个典型的拼命使劲的形象,象纪念碑上的浮雕那样轮廓鲜明、形态优美。他们身上的军服早已一黑再黑,先是给雨水泡得发了黑,尔后又给路上的泥污抹上了一层黑。因而他们叫青光这么一照,那一张张的脸就越发显得奇白,而且似乎都变了样。那些炮有如一只青虫用细长的后腿抵着地,扬起了前肢和身子。一转眼黑暗又把他们淹没了,于是他们又只能瞎子似的,拉着炮往前闯,好比一群驮着粮食回巢的蚂蚁。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相田搞不懂自己怎么居然会没有垮下。他大口大口透气,干焦的嘴唇跟着一阵阵哆嗦。背包皮带擦得皮肉生疼,脚下象有两团烈火。他就是想说话也开不出口,因为从胸口、嗓子,一直到嘴巴。都象叫一方毛毡给紧紧捂住了。连自己衣服上那钻脑刺鼻的恶臭他都已经闻而不觉了。他内心深处暗暗诧异:这样累死累活的,自己的身板倒竟然也顶了下来。他原本是个生性慵懒的青年。除了非干不可的活儿以外从来也不肯多干半点,凡是要受些辛苦,经些劳累,弄得肩酸膀痛、气喘心跳的事,他是一向尽量不去沾边的。他也朦朦胧胧有个想当英雄的愿望——在日本,只要当上英雄有巨大的奖赏,可以从此过上安逸的日子,自己和妈妈再也不用愁吃愁穿。他还有个女儿,当上英雄还可以带几枚勋章回去在女儿面前炫耀炫耀。不过他本来总以为打仗无非是惊险刺激。不用吃苦,也不用花费大力气。迎着好几挺机枪的火力挺身冲过一片开阔地,那样的事在他的想象中有;但是,背着这么重的累赘跑这么多路,累得胁下一阵阵刺痛,这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运炮队的人员,都陆续安顿下来,渐渐睡着了。时而有炮弹飞来,轰的一声落在附近的丛林里,不过他们也不大放在心上。这打大仗的阵势已经摆开在那儿一晚上了,老是象干打雷不下雨,现在要没有排山倒海的排炮打来,就别想叫他们动一动。再说,他们累成了这副样子,再要挖工事也实在是挖不动了。
福井睡着比别人都晚。他有个多年的老毛病,只要接触潮气时间一长,腰子就要不受用。此刻他躺在湿糊糊的地上,腰子就一阵阵抽痛,他连翻了好几个身,想试试是背贴着湿泥地好受些呢,还是背朝着天透透风好受些。这样就好一阵子再也没有睡着。他肚子饿了。先还挨了一会,后来终于爬起身来,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到一盒干粮,就取出里边的压缩饼干吃了起来,还拿起水壶喝了几口水。傍晚的狂风暴雨把毯子打湿了,至今还潮滋滋的,不过他还是取出来裹在身上,这才觉得暖和了些。于是他就想再合会儿眼,可是腰子痛得实在受不了。最后还是坐了起来。在子弹带上的急救包里摸了一阵,找出了装在小纸袋里的“救伤片”。一袋药片他吞了半袋,水壶里剩下的水也喝了一半光景。他本来想把一袋药片全吃下去,可是马上又想起万一受伤的话。也许还用得着呢。一想到这上头,一颗心顿时又沉了下去,两眼郁郁地朝黑暗里直瞪,过了好一阵子,才看出了睡在四处的日本士兵们的身影。
头顶上有颗炮弹呼啸而过,他听得却不安起来。这一回炮弹的声音怎么听来有些特别,象是枝头树梢寒风飒飒。一颗照明弹照亮了四外水淋淋丑模怪样的矮树,也若明若暗的映出了他们身上那湿得发了黑的衣裤。福井发现相田弄得一脸泥污,便也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看手上。也是两手泥巴。
照明弹灭了,四下重又罩上一片黑暗,一时两眼什么也看不见。
令人心惊肉跳的啪啪几响,美国人的迫击炮又发射了。福井看着炮弹一发发落在对岸的丛林里,接连不断,落点却渐渐向这边移来。对岸日军方面也有一门迫击炮起而还击,在左方约四分之一英里处,有几挺机枪在互射,枪声混杂,听来重浊而零乱。
“米国佬!米国佬来了!”那嗓音又细又尖。愈是因为压得低,就愈是令人觉得可怕。
随即有十来秒钟工夫没有一点动静,只见月光还照着河水,只有蟋蟀还气也不歇地叫得正欢。接着那个声音又来了:“米国佬!我们来了!”有人竭尽了全力高声大叫:“大家都快上来!”
突然对岸一挺机枪冲这边打来,福井赶紧把头往掩体下一低。美国人的机枪在黑暗中吐出一道凶厉的白光。活象一支喷火的焊枪吹管,那声音在黑暗中听来更是动魄惊心。福井靠着他意志的力量。才沉住了气。他扣动扳机,机枪马上在他手下连蹦带跳的,吐出一连串子弹,拖着一道道光,向对岸的丛林里猛扑进去。
贴耳的枪声加上枪身的震动使他平静了下来。美国人的火力点他刚才见过一眼,他就把枪口对准那里,打了一梭子。单手把着枪不行,机枪的把手在掌心里弹弹撞撞的,他只好用双手把机枪牢牢把住。枪管发出一股热烘烘的金属味儿飘进他鼻子里,使他的头脑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打完赶紧把头一低,等着对方还击,果然,子弹呼呼地擦顶而过,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子弹掠过泥地,溅起些松土打在了他的脸上。福井却根本没有一点感觉。这是人在搏斗时常有的现象;皮肉麻木了。他一听到声音就会打个间缩,嘴唇也会忽而咬紧忽而松开,眼睛一直瞪得大大的,可就是对自己的肌肤毫无反应。
他又起来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梭子,打完又一低头伏在工事里。一声惨叫刺破了黑夜,他的嘴边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冷笑,心想:到底把那家伙撂倒了。他仿佛都看见了自己的子弹火辣辣地穿透了那个美国人的皮肉,把一路碰到的骨头都击得粉碎。“啊——嗷——!”又是一声绝望的惨叫,叫他听得汗毛直竖,他不禁想起了给牛犊子打烙印,于是就有那么奇怪的游离的一刹那,给牛犊打烙印的声音、味道和情景,一时杂然有绪的纷纷呈现在眼前,使他宛如又身临其境。他再次狂叫一声,一口气连续射击了十来秒钟,好掩护其余的日本士兵们进入阵地。机枪一停,他便听得见背后有人爬来了。
福井又朝对岸望去。对岸此刻是一片沉寂,那一阵阵突如其来的射击早已无迹可寻,有如砂轮上飞溅的火花,哪还有一点影踪。
“敌人马上就要发动进攻了。”
“唉——!这样把人闹醒,真是要命!”
对岸美国人的机枪再次冲他们扫来。子弹嗖嗖地飞进他们背后的丛林,打得枝叶纷飞。曳光弹则好似一道道红色的闪电,平直地往丛林里插去。隔河打来的步枪真象有成千上万,日军士兵们只好把身子紧紧贴着坑底。
枪声“砰砰”地直捶他们的耳鼓。福井的头都疼了。刚才自己打的那阵机枪,把耳朵也震得有点聋了。一颗子弹贴地掠过,又飞起好些泥土,劈劈啪啪落在他们身上。这一回福井觉得背上着实象是着了一阵急雨。要还击就得探起头来,所以他一直在密切注意枪声,窥测时机。枪声似乎稀了些,他就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来,赶紧又往底下一钻。美国人的机枪在矮树丛里来回扫射,不肯放过他们。(未完待续。。)
(六百二十四)美国人的“本土决战”战略
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厉的呼啸,福井他们都用手抱住了脑袋。“轰!轰!轰!”迫击炮在他们四面八方开花,福井觉得象有个什么东西把他揪住了,一阵猛摇方才放开,他的脖颈子里落进了一块泥巴,刺得他生痛。“轰!轰!轰!”
有人哇哇地叫了起来:“哎呀,打着我啦!打着我啦!什么东西打着我啦!”
“轰!轰!轰!”
美国人射来的炮弹越来越多,受不住那爆炸的气浪。几个新兵大叫起来:“够啦!我吃不消啦!够啦!……我吃不消啦!我吃不消啦!”此时此际,他们已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嚷嚷了。
“轰!轰!轰!”
“打着我啦!打着我啦!”不知是谁还在那里哇哇直叫。这时候美国人的步枪又开火了。福井两手抵地,伏在坑底,全身肌肉都已各就各位,准备待机而起。
“轰!轰!轰!”
“叮!——”
弹片挟着呼啸,纷纷撒在林木丛中。
麻生少佐拿起信号枪来。此时美军的火力并没有一点减弱的样子,但是在这枪炮声中他分明听见有个人在用美国话大叫大嚷。于是他就把信号枪朝天一指。
“敌人来啦!”
随着这一声喊,他打起了一颗照明弹,还大叫了一声:“快堵住呀!”对岸的丛林里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喊。就象一个人给车轮压住了脚板在那里惨叫。
“go!go!go!——”这是美国人发出的声音!
照明弹亮起的时候,也正是美国人发起冲锋的时候。福井当时有个一刹那的感觉,他意识到美国人的机枪是从侧翼射来的,所以他不假思索地拉起枪来就打。这回不是看哪儿打哪儿了,而是把枪口压得低低的,反复地来回扫射。别人的枪声他听不见,但是他看到了他们枪口喷出的火光,象汽车的排气管在喷气。
照明弹一亮,美国人渡过小河向他冲来的骇人场面便象拍照一样一下子摄入了他的眼帘。“go!go!go!”的叫声又在耳边嚷嚷了。在照明弹的光芒下看去,那些美国人就象给一道闪电突然照亮的人影。轮廓分明,却总有那么一种仿佛静止了一刹那的味道。福井现在已经看什么都不清楚了;这时候假如要他说一说哪是他把着机枪的手,哪是他手里的机枪。他根本就说不上来。他已经完全淹没在一大片喧闹之中,个别的叫叫嚷嚷在他脑海里顶多只有一眨眼工夫的印象。他也顾不上数一数冲过河来的美国人有多少,他就知道自己的指头已经牢牢地粘住在扳机上,甩也甩不开。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他就知道一个劲儿地射击。冲过河来的美国兵一个个倒下了。他们一到水里。速度就大为减慢,侦察分队集中火力冲着他们一顿狠揍,有如一阵狂风扫过了田野。前边的人倒下死了,尸体又把后边的人纷纷绊倒。福井看见在一具尸体的后面有一个美国兵高高地伸起了手,活象要抓住天上的什么东西似的。福井就对准他打,似乎打了好大一阵子,才看见那挺起的胳膊渐渐软了下来。
福井朝右边一望,看见就在小河一拐弯,紧靠山崖流去的地方,有三个人企图偷渡。他就掉转枪口,给了他们一顿猛打。一个人倒下了,另外两个慌忙站住。扭头往回逃。可惜福井顾不上再冲他们的屁股打。因为这时已经有几个美国兵上了他这边的岸,正向机枪阵地冲来。他赶紧回头来了个近距离平射,把这股美国兵统统打翻在工事前才五、六码的地方。
福井打了这边又打那边,他转换目标的反应之快,真好比球场上运动员跟着球转一样。这儿的人倒了,马上再打那儿的一伙。美国人乱了队伍。七零八落的,都犹豫了。开始后撤了。
照明弹灭了,福井一时简直成了瞎子。眼前乌黑一片。又听不到一点声息了。麻生少佐想再去拿一发照明弹,匆忙间却又摸不到,心里急得要死。他焦急地问部下:“放在哪儿啦?”
“什么放在哪儿啦?”部下有些发蒙的回答。
“真要命!”不过麻生少佐到底还是把照明弹箱子摸到了,他就重新上了子弹。这时福井的两眼在黑暗里也渐渐看得见了,所以他便没有射击。后来发觉河里有东西一动,才又一枪打了出去。照明弹一亮,看见水中有几个美国人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克洛夫特枪口一转,马上对准他们开火。有一个个身材高大的美国兵居然撑了好大半天还不肯倒下。在他脸上见不到一点痛苦的神色,当胸中了一大串子弹,唯一的表情却是迷茫和惊异。这一下小河里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在照明弹的亮光下,那满河的尸体看去都软瘪瘪的没一点人样儿,倒象一袋袋的粮食。有个美国兵脸没在水里,顺水漂了开去。靠近机枪掩体的河滩上,有个美国人仰面朝天横在那儿,血还在往外淌,地上积了一大滩,腹部穿了个大窟窿,好象一只肚肠尽露的开膛鸡。福井一时按捺不住,又抓住机枪给了他一梭子。看见那身子一阵抖动,心里感到一阵痛快。
有个美国兵受了伤还没有死,还在用美国话直哼哼。隔不了一会儿就要痛叫一声,在照明弹青惨惨的亮光下,听来格外令人毛骨悚然。福井抓起一颗手榴弹:“这家伙真吵死了,”说着就一拔保险销,向对岸扔了过去。手榴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一具尸体上,福井赶紧拉着相田把身子一低。轰然一响,猛是很猛,听来却空飘飘的,仿佛只震碎了玻璃窗,房屋却没炸塌似的。过了一会儿,哼哼嚷嚷就都停止了。
麻生少佐用心听着对岸的动静。那种躲躲闪闪的悄悄的响动,表明有人正在往丛林里撤退。他就高叫一声:“集中火力打!”
全体日军士兵又一齐开火,福井利用短点射,向丛林里来回扫了分把钟。他听得出旁边的机枪也一直在狠狠地打。
“这下子大概打得他们够受的了。”福井对相田说。
照明弹灭了,麻生少佐就站起身来,高声问道:“谁受伤啦?”
“安藤、井上、田中,还有……”有人报出长长的一列名字。
“伤重吗?”麻生少佐又问道。
“是的。长官,我们需要医生……”有人小声道。“有的肚子中了好几颗子弹。”
“能坚持到天亮吗?”
半晌没有人作声,后来才有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还能坚持。”
麻生跳出了工事。“我来看看。停止射击!”他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小路,走到伤员那儿。只见几个医务兵跪在伤兵的身边,正在给他们处理伤口。
“传话过去:大家守在原地,等候天亮。估计今儿晚上敌人是不大会再来的了。不过这事谁也打不了包票。另外要注意千万不能睡着了。现在离拂晓总共只有个把钟点,就是辛苦一点也苦不到哪里去。”麻生鼓励大家道。
此时小河里的尸体,都缓缓随水漂走了。
“这下好,咱们不用怕这帮死王八在河里放臭气了。”有人说道。
“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有人抱怨道,几天来美军的袭扰已经将他们弄得分外疲惫。
“不会太久的。我们就要去洛杉矶了。”麻生少佐给大家打气。
“你怎么知道?长官?”
“小林将军说的,根据大本营方面的命令,第十一师团和十三师团将对洛杉矶发动正面强攻,与另外第十四、第二十师团实施合围保。为了确保战役实施,配属该师团的还有两个坦克旅团和一个重炮旅团,另外有强大的空中打击力量担任掩护。”麻生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现在战斗可能已经打响了。”
“那太好了,希望他们进展顺利。”有人高兴的说道。
“米国佬的战斗力太差了。都说米国工业生产能力强大。有无数的军舰飞机坦克和大炮,可到现在,我们连美国坦克什么样都没见到。”
“是啊,他们根本不象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听了他们的谈论,福井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和一些老兵当然明白,长官的话只是在用来给那些没见识过的新兵鼓劲。
他并不是没和美军交手过。
而从登陆到现在。美军之所以有如此的表现,在他看来。很可能是美国人在故意示弱或刻意隐藏实力(正如同他猜想的那样,目前和他们交手的。是美国人的国民警卫队)。
他绝不相信,战斗会仅仅限于这样的规模。
事实上,正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进攻洛杉矶的战斗一开始,日军就遭到美国守军的猛烈抵抗。
据守洛杉矶外围村镇的美国国民警卫队官兵战斗意志旺盛,加上熟悉地形,有当地民众报告敌情,致使当天进攻的日军先头部队第6师团遭受重创。
师团长谷寿夫亲自入前线阵地观察敌情。他发现他的敌人主要依托村庄和城镇修筑工事,进行要塞式抵抗,这说明这支美军的指挥官的战术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末的落后水平上。因为任何现代战争都不能忽略来自空中打击的威胁,这些美军也不大懂得村镇正好是飞机轰炸的显要目标。于是他一面请求航空兵团对目标阵地进行密集轰炸,一面指挥坦克集群实施中央快速突破,试图一举围歼美军。
事实很快证明谷寿夫想法是正确的。
六十余架日本飞机分成四批轰炸扫射美军阵地,把那些砖石盖成的房屋和并不坚固的防御工事统统夷为平地。紧接着,在重炮掩护下,数十辆日本坦克通过工兵搭起的浮桥快速推进,实施中央突破。美军先是无法防御日本大机群的突然袭击,炮兵阵地机枪阵地来不及伪装便摧毁殆尽,后来当日军坦克出现的时候,许多民兵根本不懂得怎样对付这些喷吐火舌叮当作响的钢铁怪物,于是只好惊慌失措纷纷溃逃。
集群突进的日本坦克排成纵队长驱直入,一路强行突破敌人的防线,射击和碾压溃败的敌人士兵。但是美国人毕竟是顽强的,他们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慌和混乱之后,后续部队很快在附近稳住阵脚,向日军发动反击。美国士兵用集束手榴弹抛向日军坦克。重机枪和高射机枪创造出平角直射的方法击穿日本坦克的侧翼薄钢板,还有许多官兵手持步枪与日军肉搏。双方激战一周,第6师团损失了数十辆坦克。伤亡两千多人,美**队却乘黑夜主动放弃阵地,撤向后方阵地。
此后天气骤变,下起了大雨。第6师团在积水地区迷失方向,机械化部队陷入泥沼寸步难行。谷寿夫百般无奈,只好命令部队顺原路返回。随后第6师团冒雨改变路线,避开美军正面防线,向西迂回与另外两个师团会合。完成了对洛杉矶城的合围。
日军集中800门大炮,300多辆坦克,数百架飞机猛攻洛杉矶。当面的美军第122步兵师死战不退,激战进行了四十八小时,很多人壮烈牺牲。
正当高举太阳旗的日本大军踏着平原的深秋大地汹涌推进的时候,踌躇满志的谷寿夫已经站在洛杉矶市郊的山坡上举起望远镜观察那座即将淹没在血泊中的美国城市。他看见那座城市里有笔直的马路,有整齐精致的楼房、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和教堂,还有许多缓缓爬行的车辆和隐隐约约的人群。日本将军看得那么贪婪。那么入迷。口涎不知不觉流出来,就好像一个屠夫正在打量那些即将被屠宰的牲口一样。
一个通讯兵飞快赶到,送上一份急电。谷寿夫阅后竟然抑制不住兴奋放声大笑起来。
“我们的援军到了。”日本将军呲着干裂的嘴唇宣布道:“……哈哈,我们要去逛洛杉矶城啦!”
此时的谷寿夫并不知道,他离洛杉矶的距离,也就到此为止了。
北京。居仁堂,华夏联邦大总统府。
“这么说。美国方面是采纳了我们的建议了。”杨朔铭看着手中的报告,看着蔡锷说道。“或者说是吸取了我们的经验和他们在菲律宾的教训。”
“正是。”蔡锷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不过,我想罗斯福总统做出这样的决定,确实是很不容易的。估计是受了英国人的影响。丘吉尔首相能下决心放弃英伦本土,美国人在本土同敌人决战的这点牺牲,就根本算不了什么了。”
“用兵紧要,无非‘守坚城,抄后路,聚歼之’九字。罗斯福总统和他的将军们能明白这一点,也不容易了。”杨朔铭放下了手中的报告,来到了地图桌前,“不过,想到达到聚歼日本海陆军主力的目的,非有强大之海军航空兵及舰队不可,不知道美国海军的扩充进度如何,航空母舰又造了多少。够不够接下来的战斗所用。”
“是啊,要是不行,咱们的航母舰队,真的需要过去支援他们一回了。”汤芗铭回答道。
“此役事关重大,照理说应该支援,但距离太远了。”杨朔铭摇了摇头,“一旦协调不畅,有所折损,好动摇全局了。”
“不错,这事真的难办。”蔡锷说道。
“据说美国人在英国人的帮助下,建造了数艘‘冰山航母’,目前正在试航,估计很快就能参战。”海军情报部长曾鸿回答道。
曾鸿的话让屋里的几个人都有些吃惊。
“冰山航母?”杨朔铭听到这个词,也是微微一愣,“超级电脑眼”随即开动起来,眼中很快便显示出了相关的数据资料。
“我这里有一些相关的资料,大总统如有兴趣,可以看一下。”曾鸿说着,取过一个公文包,将里面的一个文件夹拿了出来,交给了杨朔铭。
“要是真建成的话,日本人的麻烦可就大了。”杨朔铭很快看完了报告,嘴角现出了一丝笑意。他随手将报告交给了蔡锷,蔡锷立刻仔细的阅读起来。
“大总统想不想给我国海军也建造几艘这样的‘冰山航母’?”曾鸿认真的问道,“此种超级航母能够起降大型作战飞机,而且不易摧毁,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还是先看看美国人和英国人的使用效果吧。”杨朔铭笑了笑,答道。
“此次洛杉矶之役,如果美军使用此等冰船取胜,相信日本人也会学样的。”蔡锷看完报告,笑了起来,“不过,就算他们能造出来,咱们现在也已经不害怕了。”
“我不怕日本人学着造这个,而是怕他们学会了造那个东西。”杨朔铭的目光重新又回到了地图上,他紧盯着日本列岛所在的方向,“希望筠儿他们不要让我失望……”他最后的这句话声音虽然很低,但还是让蔡锷等人听得清清楚楚。(未完待续。。)
(六百二十五)进军洛杉矶
蔡锷等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但谁也没有发问。
“对日本本土的轰炸,还要加强。”杨朔铭看了地图许久,说道,“我海军也可相机而动,以为牵制,减轻美国方面的压力。”
“我们可以同美国方面联系,看能否配合行动。”蔡锷点头说道,“这是美国自立国以来,首次被外敌侵入本土,美**民是本土抗战,必然全力以赴,日军远涉重洋,补给不易,久战必败。”
“不会太久的。”杨朔铭说着,目光仍然在地图上逡巡。
美国,加利福尼亚。
日本“征米派遣军”第16师团的庞大队伍在瓢泼的大雨中艰难推进着。
加利福尼亚最初指的是由墨西哥的下加利福尼亚半岛和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一同组成的这块地域。这个名字被认为来自于一部16世纪西班牙文骑士传奇小说《骑士蒂朗》中所描绘的一片传说名为“卡拉菲亚”的乐土。这部小说由马托雷尔?加尔巴所撰写,书中的“卡拉菲亚”与世隔绝,遍地黄金,到处都是居住在洞穴里热爱自由的亚马逊人和古怪的野兽。
而现在,另一群“野兽”却出现在了这里。
加利福尼亚海岸线长2030千米,较为平直。由东部内华达山脉、中央谷地及西部海岸山脉组成。地理条件相差悬殊。南部沙漠缺雨,北部沿海冬季因雨雪多发生水灾。西北部降水量高达4420毫米。东南部科罗拉多沙漠仅50至75毫米。夏季。东南部科罗拉多沙漠的温度很高,而冬季内华达山巅冷似北极。
加利福尼亚原为印第安人聚居地。1769年为西班牙殖民地。1822年归属墨西哥。1848年归属美国。同年发现金矿,持续7年的淘金热使人口急增,城市迅速发展。1850年加入联邦,成为美国第三十一州。1869年横贯美国大陆的铁路通车,将加州与其他州连接起来。19世纪末,洛杉矶地区石油的发现和开采,使工业迅速发展。加利福尼业还是美国农业最发达的州。农业用地占全州30%。主要为灌溉农业。农牧产品多达几百种。甘蔗、蔬菜、水果产量居全美突出地位,棉花产量第二;稻米产量第二;为美国重要的牛奶、蛋、肉产区;中央谷地是最富庶的农业地带。林业发达,为全美三大木材生产州之一。渔业产值也是全美第一。此次进攻美国本土。日军将主要目标放在了加利福尼亚,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
木村兵太郎师团长**地骑在马背上,跟着步兵的队伍缓慢行走。天很低,云很厚。雷声不断滚过,加利福尼亚地区的滂沱大雨竟然连下数天仍然没有停。美国乡村原本没有像样的公路,那些坑坑洼洼的土路让雨水一冲,早已经面目全非,那里还经得住日本机械化大军的沉重的碾压,于是整个平原就变得沼泽地一样的泥泞难行。
木村将军的运气实在不大好,他的师团自在美国登陆后一直受到坏天气的困扰,每日行程只有十公里。有时干脆被困在大雨中等待天晴,因此直到现在还在平原上蹒跚。
更使师团长心情恶劣的是,装备简陋的美国游击队(民兵部队)到处化整为零。好像狡猾的泥鳅一样乘着雨夜进行偷袭。日军在大雨中爬行,地形生疏,没有飞机侦查和掩护,机械化部队施展不开,常常跟聋子和瞎子一样被动挨打。
师团长为此专门电告大本营,请求暂停前进,等天气转晴以后再执行战斗任务。但是却受到军部申斥。军部电令:“……全速前进,不得延误!”他只能没奈何的照办。
忽然间,几发迫击炮弹落在日军队伍周围爆炸,其中一发距师团长只有十多米远。溅起的泥土惊吓了那匹枣红色的大洋马。洋马直立起来,把师团长掀翻在泥水里。等部下七手八脚把将军扶起来,他已经满身泥水,帽子摔掉了,眼镜也不知去向。
木村师团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对一大群呆若木鸡的参谋卫士说道:“我这个样子,寄张照片回去。就象奈良的滑稽武士……八嘎呀路!你们统统给我下马,部队停止前进,原地待命!我要让那些愚蠢的米国人明白,对待大日本皇军是不能开玩笑的!……”
于是第16师团就在原地驻扎下来,把当地居民统统赶到雨地里抢修公路,遇有美**队袭击,就以枪毙美国平民作为报复。另以一个旅团日夜兼程轻装前进,于两天后攻占了一座县城。
此后的半个多月时间,第16师团以大和民族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同加州平原上的泥泞道路和水网地带作斗争,天天驱赶数以万计的美国平民修路抬车。日本士兵把重武器卸下来放在民工肩上同空车一道前进,居然奇迹般地把那些陷进泥潭里的大炮和辎重车辆推出困境。大军一路挺进,很快到达了指定位置。
不久加利福尼亚地区天气开始放晴,泥泞的道路和田野在凉爽的风中渐渐变得干燥和坚硬起来。日本军队的大炮和战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隆隆开动,飞机也呼啸着掠过天空,精神抖擞的日本士兵高举燃烧的太阳旗,钢盔和枪刺在阳光下闪动青森森的寒光。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大军终于战胜恶劣气候的影响,迫不及待地向着地平线上一座座隐约可见的美国城镇扑去。
一个通讯兵送来一份东京大本营特急电文。木村师团长飞快地阅读两遍,遗憾地摘下白手套,朝那座近在咫尺的美国城市挥挥手。命令参谋长:“部队停止前进……立即沿铁路北上。准备攻打洛杉矶。”
日军第5师团第9旅团长中永太郎少将旅团长正在阵地上指挥战斗。
这是一个身材粗壮的典型的日本北方汉子,粗眉大脸,皮肤粗糙。将军的姓氏据说同一个古老的海上传说有关,他出生在北海道一个源远流长的贫苦渔村里,他的父亲、祖父乃至祖父的祖父都重复着年复一年划着小木船在惊涛骇浪中以捕鱼为业的生活。但是命运到了这个渔民后代身上发生了奇迹。日俄战争后,少年中永走出渔村,他不再选择打鱼而是投考军校。许多年后,出现在美国加利福尼亚战场上的日本渔民的儿子中永太郎已经褪尽渔民身上特有的鱼腥味,变成一名佩戴御赐指挥刀的令人羡慕的皇家近卫师团的将军。
皇家近卫第5师团在日本国内是一支赫赫有名的部队,但是不幸出师不利。刚刚踏进加利福尼亚的山谷就被美国人狠狠地打了一个伏击,损失了两千多人。当时中永旅团长正担任支援任务,闻讯星夜驰援,赶到时美军已经撤走。只剩下许多烧毁的汽车和狼籍的尸体。
在战地举行焚化阵亡者尸体的仪式上,中永旅团长率领全体官兵鞠躬,对天鸣枪,发誓要把万恶的美**队统统消灭。感情冲动的旅团长还亲手把几名抓来的美国平民当场用刀劈成两半,以泄心头怒火。
进攻战役开始,中永旅团长沿河右岸推进,占领一座县城后,即以一个联队的兵力向前进攻。此地峰峦重叠,地势险要,有美**队一个旅防守。日军先以炮火试探。然后频频发动仰攻。
不料美军抵抗极为顽强,他们不仅占据有利地形,修筑了许多工事,居高临下以逸待劳,而且还能得到隐蔽在半山腰的迫击炮的火力支援。激战一天,日军多次进攻均被击退,山坡上丢下两百多具日军士兵的尸体。
次日天明,山坡上落下一层薄薄的青霜。旅团长举起望远镜,他发现山上的敌人正在开饭,那些战壕里岩洞工事间升起许多袅袅的水蒸汽。在山上寒冷的空气里飘荡。于是旅团长果断命令炮兵开炮,他决心要把那些得意忘形的美国人统统轰上天去。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小时。但是等到炮击的硝烟散尽,旅团长重新举起望远镜时,他惊诧地看到,他的那些顽强的敌人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应有的打击。炮弹落在犬牙交错的坚硬的岩石掩体上仿佛连痕迹也没有留下。一个美国大兵大模大样地站在岩洞口朝外面撒尿。
旅团长忽然感到一种少有的烦躁。
第9旅团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快速机械化部队,拥有坦克、装甲车、运兵车和各种口径的重炮若干。但是在没有道路和复杂的山地作战中,他们的机械化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出来。坦克和重炮留在山下无能为力,轻火力对岩石掩体的轰击几乎不起作用,就是飞机对山区的空袭也收效甚微。这就好比水牛陷在泥潭里或者掉进枯井里,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只好象蜗牛一样在加州的莽莽大山里慢慢蠕动。
战斗持续约一周。由于奥克尔县失守,美军的侧翼受到威胁,山上的美国守军主动撤退,第9旅团付出伤亡一千多人的重大代价占领了一座空城。
中永旅团长在部下的簇拥下终于登上弹痕累累的美军阵地。
举目四望,战场三面被重重叠叠的雄峻山岭所夹峙,那些高山大壑耸立云霄。连飞鸟也插翅难过。唯有南面山势渐低,河谷仿佛一只倾斜的瓶口,瓶口外能隐约看见一片灰蒙蒙平原的影子。再回首山下,陡峭的山坡上横七竖八躺满战死者的尸体,山谷里散乱地扔弃着破玩具一样的各种武器。
现代化战争的优势,一是快速,二是火力强大。可是重峦叠嶂的山区完全抵消了机械化部队的优势,把他们变成了一群慢吞吞的步兵。心情沉重的日本将军缓步走下山坡时,心里充满对眼前险恶屏障的憎恨和对平原作战的向往。
一骑飞来,通讯兵把一份东京急电呈送旅团长,将军打开来一过目。不由得大喜过望。
“命令部队顺原路返回。连夜转进,前往洛杉矶……士兵们,你们无敌的战车要去平原战场进攻敌人的大城啦!”
鉴于美国战场有陷入僵持的危险,日本东京大本营决定,将征米战争的主要战场转移到洛杉矶方面。除国内再次增兵两个近卫师团外,征米派遣军亦紧急抽调第6、第16师团及第5师团所属第9机械化旅团分别前来参战。
至此,日军在美国战场再次投入12万人,其总兵力已经超过了30万人。
……光线渐渐昏暗下来,一队怪鸟似的飞机无声无息地覆盖了大半个天空,所有的人都忘了隐蔽。站直身体用好奇的目光去数那些乌云般的飞机。有人惊叫道:“敌人空投了!看伞兵,伞兵……”
他转过头去,果然看见天空中绽开成千上万朵五颜六色的伞花,降落伞下面挂着的不是黄面孔的日本鬼子。而是身材高大端自动冲锋枪的德国伞兵……
罗斯福从睡梦中惊醒,原来是一场噩梦。
他看看手表,时针指着凌晨一点。夜幕笼罩下的华盛顿显得格外宁静,偶尔有一两声汽笛或者警车驶过,之后城市又坠入更加深沉的空旷和寂寥之中。
近来罗斯福常常失眠,战争的对峙僵局使他越来越感到不安。刚才的噩梦当然是不真实的,那种最新式最现代化的空降战术是他不久前从情报部门专门为他和美国的高级将领放映的德军模拟战争演习的电影纪录片里看到的。德国人的战争水平和现代化程度使每个在座的美国将军包括罗斯福自己震动不已,而其中大规模空降作战的机动性、突然性和隐蔽性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虽然现在日本人还没有能力进行空降作战,但是他们在陆地和海上却拥有强大的机动作战能力。目前日本人正面进攻受挫,他们很可能会改换一种战术来取得突破。罗斯福希望美**队不是防守而是作为进攻一方。调动自己的优势去打破僵持,取得主动权。
罗斯福睡不着,他起身坐了起来,取过地图一边看着一边沉思着。
近来有情报表明,日军再次向美国方向大规模增兵,美日双方在狭小的洛杉矶地区集结兵力已经超过一百万人,这样密集的战争规模在世界战争史上都是罕见的。问题是有着强大的机动能力的日本军队如果绕开正面防线直接打击美**队薄弱的侧背,那么形势会怎样呢?
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压迫着他。
他拿起了电话,叫通了马歇尔。
“乔治,是我。”罗斯福说道。“有什么新情况吗?”
“我们刚刚和中国方面取得了联系,中国海军将在最近几天对日本本土发动大规模进攻,作为对在西海岸作战的日本海军的牵制。”马歇尔立刻报告了他一个好消息。
“……你觉得日本海军会回援本土吗?”
“我认为,可能性很大。”
“你觉得日本人还会对什么地方感兴趣?”
“……加利福尼亚沿海一线都可以看作日本舰艇理想的登陆地点……当然日本人善于声东击西,也不排除他们从正面发起进攻的可能。”
罗斯福目光迅速在巨型防卫地图上移动。
“您不必太过忧虑。总统先生。”马歇尔听出了罗斯福心中的忧虑,安慰他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日本人将在洛杉矶陷入泥潭,我们已经集结了最为强大的兵力,将取得一次辉煌的胜利,我们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日本陆军来的还不够多。”
“愿上帝保佑我们。”罗斯福又对后方机动兵力的配置调动做了一番指示,这才感到心头轻松,便和马歇尔道别,放下了电话,和衣躺在床上重新安然入睡。
细雨霏霏,枪炮的流弹不时划破寒冷的夜空,位于奥兰治县费尔南路与霍华德路交叉口的美国电信大楼四周戒备森严,装甲车轧轧地开来开去,移动的探照灯光把马路对面早已烧毁的民房废墟照得雪亮。
日本“征米派遣军”陆、海、空三军高级将领作战会议正在大楼地下室举行。
地下室按照日本习惯铺了榻榻米,一盏丝丝作响的汽灯把一排小茶几似的会议桌照得很亮。总司令板垣征四郎陆军大将一动不动地坐在会议桌前方,那些鱼贯而入的将军们屏息敛气,按军衔依次落座,个个把腰挺得笔直。
室内空气很闷,很静。远处地面不时传来重机枪咯咯的咳嗽和重炮沉重的轰击声,于是玻璃门窗便发出一阵阵疟疾一样的颤抖。
总司令挥挥手,参谋副官都退出门外去。
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高级军事会议。日本新近增援美国战场四个师团又一个旅团,加上先期登陆的五个半师团,也就是约占日本陆军一半的师团长,还有其他空、海军高级将领一道乘军舰进入洛杉矶市区,奉命来到这座据敌人战线还不到一千米的大楼地下室里开会。陆军师团长以少壮派居多,年轻气盛,许多人不大熟悉他们的顶头上司,那个赫赫有名的资深陆军大将板垣的怪癖,因此对总司令选定的开会地址颇不以为然。未完待续。。)
(六百二十六)“哈巴库克”号航母出击
日本“征米派遣军”总司令目不斜视,端坐了数分钟,然后微微一欠身。 )
“诸君远道而来,辛苦了……”总司令生硬地开口说道,“首先我要向大家通报一个不幸的统计数字:自本月中旬开战以来,截至今天上午十时为止,我军损失人数已经接近四万人。其中阵亡一万九千三百人,负伤一万八千四百余人,失踪数百人。损失飞机三百架,舰艇十七艘。这个数字还不包括损失的大量作战物资在内……”
“……全体军人,为英勇“玉碎”的我帝国官兵,为保佑他们的灵魂平安回国,默哀一分钟!”
开战初期,挟菲律宾和夏威夷战胜之威,日本军方根本不把美**队放在眼里,日本内阁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就曾相当狂妄地宣称:几个月内必定全歼美国西海岸的全部军队。但是半个月已经过去,占尽优势的日本陆、海、空大军不仅没能消灭美军主力,而且没能占领西海岸大城洛杉矶。板垣总司令苍老的脸颊在惨白的灯光下呈青灰色,他全心全意地为自己未能完成天皇的重托而痛心。
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马靴声,一位披黄呢披风带金丝眼镜的日本陆军中将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大声报告:“……对不起,我来晚一步,请多多关照!”
总司令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点点头让中将在身边坐下。
“……这位是刚刚从东京飞来的细川君。大本营陆军部次官细川洋一将军……”总司令的目光扫过全场。他的声音立刻恢复了先前的严厉,“……诸位,我知道你们中间一定有人在想,为什么总司令要选择在激战的洛杉矶市区而不是安全的航空母舰上开会,如果敌人得到消息,我们难道不是有很大的危险吗?!”
“……嗨依!”
那些先前怀了这种抱怨的日本将军立刻触电一样欠欠身,向上级表示歉意的意思。
“神圣的征米圣战已经进行了这么久,帝国陆军在登陆后只前进了二十公里,这说明米国人确实有很顽强的战斗精神,我把诸位师团长请到市区开会。就是要提醒大家,让你们听听敌人的枪炮声。敌人的军队没有被消灭,还在战斗……”
正好附近一阵隆隆的炮击传来屋顶震落的灰尘簌簌地掉在桌子上,总司令压抑的怒火刹那间爆发出来。
“……帝国的军人们。这是你们的耻辱!大日本皇军的武士道精神到哪里去了?天皇陛下把荣誉交给你们,难道战无不胜的皇军要用好失败让神圣的天皇陛下蒙受羞辱吗?!”
“当初本人在皇宫接受陛下召见时,陛下幸赐语录两句:‘排除百难’,‘致其忠勇’。本人奉为神圣,夜夜激励自己,不敢有丝毫懈怠……要是皇军不能迅速消灭米**队,就是不勇;不能占领洛杉矶、旧金山乃至整个米国,就是最大的不忠!……”
总司令忽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板垣将军患有老年性呼吸道多种慢性疾病,连日的激烈战斗和洛杉矶地区的潮湿炎热天气严重损害了他的肺部健康,是他有时不得不戴着氧气罩指挥战斗。
“……为完成天皇陛下和帝国赋予的神圣使命。大本营拟定一个大规模进攻的战略计划。该计划由东京来的细川君负责讲解……”
细川洋一中将指着巨幅军用地图简明扼要地解释道:“诸位,鉴于洛杉矶方面敌人投入大量兵力,大本营决心把战略重心从北方战场转移到南方战场,把敌人的主力统统消灭在这里。”他用一根很精致的马鞭在海口突出的三角地带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该战略计划的实施由三个相互关联的战役组成:正面仍由五至六个师团为主力,始终对洛杉矶之敌保持强大压力,并随时准备攻占洛杉矶。右路则由一个主力师团出其不意在侧后登陆,地点在东北面,然后沿北岸快速向南穿插。”
“……我军把最重要的战略打击力量摆在战场左翼。由海军舰艇隐蔽运送三个精锐师团,绕过整个海口突出部。迂回两百公里至海湾敌人防守薄弱的地点实施登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内地扩张战果,一举切断敌人退路,完成合围米**队的战略任务……”
日本将军个个正襟危坐,面部表情绷得紧紧的。以大和民族这种特有的雷打不动的严肃姿态迎接重大决战的到来。
总司令挥挥手,一名卫士恭恭敬敬地捧上一柄御赐的菊花指挥刀。
“诸位。”总司令双手按在菊花指挥刀上,厉声宣布,“……我以帝国征米派遣军总司令的名义发布命令:正面战线原师团建制及阵地不变,任命第十六师团木村兵太郎为右路司令官,指挥该师团担任穿插牵制任务。”
“……任命细川洋一中将为新组建的陆军第十军司令官,下辖第六、第十八、第一一四师团及中永太郎第9旅团,共计十万大军隐蔽迂回至海湾侧翼登陆,切断两条公路和铁路干线,完成对洛杉矶之敌的全面包围……”
“……大战在即,帝国命运荣辱在此一举。我谨以此刀向天皇陛下发誓:如果此战失利,板垣征四郎将剖腹自杀以谢罪!”
会议结束,板垣总司令目送他的将领们离去,一队装甲车将把他们护送到江边码头,然后搭乘军舰返回各自的部队。天空的细雨渐渐住了,江边刮来的风却很冷,城市东北角什么地方还在战斗,炮火不时映亮黑沉沉的天际。
最后一个上车的是细川中将。他快步走到总司令跟前。啪地敬了一个军礼。
“请总司令保重身体,细川决不辜负方面军的信任!”
“细川君亲自出征乃我帝国官兵之荣耀。”总司令微微一躬身,执着中将的手说道,“……恭候胜利消息。拜托啦!”
一支强大的帝国特混舰队在海面上待命起航。
第十军司令官细川洋一陆军中将在蒙蒙细雨中登上旗舰“美浓”号超级战列舰,同早已等候在舰桥上的特遣舰队司令下村正助海军少将,先遣师团长西乡陆军中将及各师团长一一握手。
“……陆军第六师团登船完毕,听候您的命令!”
“……陆军第十八、第一一四师团各部队登船完毕!”
“……帝国特混舰队准备完毕,请司令官准许起航!”
司令官肃立,向那面高高飘扬的帝**旗深深地鞠躬,然后下达起航命令。
随着旗语兵的手旗挥动。军舰呈单列编队行进,接受司令官的检阅。
最先开过来的前卫是驱逐舰“菊云”号和“葵云”号,这对火力强大的姊妹舰在舰队最前面担任反潜和护航任务。接着是航空母舰分舰队,庞然大物的航空母舰“云龙”号、“天城”在护卫舰只的尾随下通过旗舰。全舰官兵和航空兵飞行员列队向旗舰行注目礼。接下来就是运送登陆部队的各种船只,它们虽然大大小小参差不齐,但是这些船队由于搭载许多军队而充满钢铁和战斗的喧嚣气息。
司令官举起望远镜,庄严地巡视他的肩负着伟大使命的登陆大军出航。
在逶迤十余里的海面上,由百余艘各型舰只组成的日本帝国特混舰队按照战斗队形排列整齐,浩浩荡荡地乘风破浪前进。宽阔的海口仿佛变窄了,汹涌的波涛在这支钢铁舰队面前被无情地碾得粉碎,而那些头戴钢盔枪刺闪亮的日本士兵仿佛黑色的岩石雕塑,任凭风吹浪打,一动不动地站在舰艇甲板上。接收他们司令争意志的检阅。
司令官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的笑容。
对一个渴望战斗和以战争为归宿的帝国将军来说,此刻无疑是个激动人心的历史性时刻。他将率领这支无往不胜的陆、海、空大军,迂回两百里一举切断敌人退路,完成这个包围和消灭数十万美国大军的战争奇迹。而这场史无前例的登陆战必将震动全世界,他将因此成为同乃木大将、东乡元帅齐名的帝国英雄,他的名字将载入帝国战史。
细川司令官站在舰桥上,让冰冷的雨丝落在滚烫的脸上,他感到浑身的血液在膨胀奔涌。
“……报告将军,现在舰队已经出了海口,请您回舱里休息吧!”
“舰队停止无线电联络。保持静默。”司令官命令,“……凡是水面发现的一切美国船只,不论商船渔船,一律予以击沉。战斗机保持空中巡航,严禁暴露我军战斗意图!”
1944年10月15日。一支强大的日本舰队搭载十万登陆部队开出海口。为了给敌人造成错觉,白天这只特混舰队在众目睽睽下驶向北方的海域。夜幕降临。实行灯火管制的巨龙般的舰队在黑夜掩护下悄悄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径直向着夜深人静风雨交加的登陆地点驶去。
但日本人不会知道,他们的末日将很快来临。
太平洋,加拿大西海岸。
蓝宝石般的海面上,一艘山岳般的巨型航空母舰正在缓缓行驶着。从空中向下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舰体周围那巨大的冰块。这艘航空母舰的周围还行驶着几艘“小小”的舰艇——战列舰。
这艘航空母舰,就是著名的
舰员们的头顶上高悬着令人眩目欲晕的天空。烈日当空,发出无穷的力量。但在水下几十米的地方——这里是“哈巴库克”号航空母舰上冷凝器抽水的深度),温度还是很低的。海水几乎是不透明的,呈现出海湾水流的那种蓝色,那种深不可测的蓝色。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搅起深蓝色的海水,巨大的航迹象山岭一般向远处水天线那边伸展开去。
“哈巴库克”号航空母舰象其它军舰一样。无论舰内舰外都一样潮湿。防雷护壳外面的钢板上结满了冰粒。舰内则到处淌着自然形成的纯净的蒸馏水。这艘长达610米的战争巨人象洗了一场土耳其蒸气浴,大汗淋淋。潮湿的水汽结成的一道道小水流从这个巨大浮动城市的地板、墙上、顶棚、舱壁、甲板和钢板上不断地往下流着,流着。
在“哈巴库克”号上,这种冰冷的潮湿是无法躲避的。作为一艘空前绝后的航空母舰,“哈巴库克”号算得上是新舰了,有着航空母舰、巡洋舰、以及战列舰上一样的那些舒适的生活设施。在设计它的时候空调技术已经问世,并且装在了它里面,因为作为一艘军舰,尤其是战时,它不需要尽可能的轻装。虽然如此,舰内不停吹动的机械风也是又冷又潮的。
飞行甲板下面的舰员住舱,从天刚亮一直到深夜温度始终保持着凉快的时候。这当然是由于为“哈巴库克”的巨大的汽轮机提供蒸汽的那些巨型主锅炉里几千加仑油的燃烧造成的。推动电动机的这些汽轮机的出力无论对商船还是军舰来讲,都是目前为止最大的。当然。从这些主锅炉散出的热量也是极大的。它从机舱的钢板通过铆焊成一个巨大相称整体的钢铁船体传导到全舰。但发热的海水对于舰体温度来说,其作用是微乎其微的,甚至完全无济于事。结果是,“哈巴库克”号的舰员们终日穿着浸透了汗水的衣服,呼吸潮湿的空气,比这艘大舰漂在水里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
上了“哈巴库克”号不久,冰山对舰员的性格就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起初,这些影响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没有一个人爱发脾气,吹毛求疵,而这正是某些女人动不动就歇斯底里的通病在军队中的变种。相反。舰员们性情文静、轻松自若,虽然舰上有五分之一的人是头一次出海,但是舰上日常生活中没有一点麻烦之处。
在英国海军里,就象“哈巴库克”号这样一艘超级航空母舰的舰员数量,比一般的航空母舰或战列舰的人数要多得多。“哈巴库克”的编制人员为:平时12122人,战时13951人。虽然舰员人数众多,但舰上依然不允许有令人讨厌的懒汉存在。舰员必须具有高度的自觉性。留在舰上的人都是好样的,不合格的家伙都被淘汰了。执行舰上行动举止准则的动力是习惯,良好的运动家风格和各级军官有的是水兵们的直接上司,有的是身边随时都能看到的年轻军官)的表率作用。所以刚上舰的新兵也就自然地被潜移默化了。战争是件严肃的事,的确需要认真研究和实施,但是,生活中的乐趣也是必不可少的。
此时“哈巴库克”和它的舰员已经离开加拿大海岸五天了。在护航舰只的簇拥下,冰山航母以15节航速不停地航行了五昼夜。
参加“哈巴库克”号这次航行的有五百多名新兵。他们年龄在十七到十八岁。军阶从少尉到年轻的上尉,谁也没有跨进过海王的王国。所有这些人不论年龄和军阶。都要受到一场恶作剧的捉弄,按照惯例要参加一系列入籍仪式,向大海的最高君主宣誓效忠。
那些证明自己参加过入籍仪式的人已经向全舰人员透露,这回仪式要搞得十全十美。
经过五天海上颠簸,舰员们都已进入了正常的舰上生活。新兵们干什么的都有:信号兵、高射炮手、飞行员、空中射手、指挥一小伙水兵的军官、地勤人员、机电兵、消防队员、屠夫、面包师、厨师、医务兵和文书。他们已经成了军舰这个大家庭中的成员。但是,“老兵“们一开始在舰上找“新人”,这刚刚建立起来的团结和友谊就一时被破坏殆尽了。
就是纯粹开玩笑,按照海军的传统也要有条不紊地照以往的惯例进行。不错,这回要举行古老的仪式。每一个餐室或是舰上的每一个部门,晚上要给本部门的新兵举行预备仪式,进行审讯。不管新人的军阶和职务如何,一律要受预审,毕恭毕敬地听任法庭的训斥法庭完全是由一伙老资格的虐待狂组成的),连吓带搜地从他们身上弄出一小笔钱,买些香烟、可口可乐、糖果或是冰激凌。这些东西很快就被那些严阵以待的“老兵”们一扫而光。
每个预审法庭为首的是庭长,法庭上还拥集着一批自我任命的审判官、打手、“多嘴佬”和那些在海军中称为“小多嘴佬”的家伙。“多嘴佬”当然指的是在任何比赛中站在比赛人背后瞎出主意的下贱家伙。“小多嘴佬”则是“多嘴佬”中等级最低的,低到三个“小多嘴佬”踩着肩膀搭成人梯,能从一条蛇的肚皮底下走过去,面不会把站在最上头那个“小多嘴佬”的帽子碰掉。未完待续。。)
s
(六百二十七)“冰山”上的来客
登记“新人”姓名的工作老早就在全舰开始了,在军舰到达通过点前两天的晚上,开始举行头一道仪式。 )在军官会议室,以副舰长帕特森海军上校为首的军官们开始集会,他是一位老牌海军试飞员,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曾指挥一艘拖网船协助清除北海的水雷,从此开始了他的海军生涯。
这个军官会议室位于军舰中部,在飞行甲板下面的第二层,里面有十二张长桌,每张可坐二十二人。屋子几乎成正方形,墙壁、天棚和地板都是白色的冰墙。桌椅是用深色木料做的。吃晚餐时,军官们穿着高领白帆布海军制服。如果里面不穿衬衣或汗衫,敞开衣领,不系领扣,就更松宽舒服一些。他们年龄不尽相同,从二十刚出头一直到五十好几,都有。有的人晒得乌黑,有的人则由于在飞行甲板下面工作,脸色显得苍白。瘦的、胖的、矮胖子和细高挑,什么样的都有。
进餐的时候,大家进行许多善意的交谈,勤务兵刚把点心和咖啡放到桌上,立即就被吃光了。军官会议室右侧中间放着的那张桌子就成了法庭的案桌。
大家都以兴奋的心情注视着法庭的组成。他们把椅子拖过来坐下,一共有四百三十多人点燃了香烟和烟斗。体格魁梧的沃兰特海军中校担当庭长这个神乎其神的角色。他性格活泼。长着一头灰发。脸上带着老坐办公室的人特有的那种白色。他的陪审团排在两边,是一伙带有偏见的“老兵”,是专门给“新人”定罪的。
“哈巴库克”号的军医长格兰特海军中校是助理多嘴佬。这位宁静悠闲、高挑身材的医生总叼个冒烟的烟斗,毫无表情的脸上藏着一种幽默神情。他是个专门提出尖刻问题的危险人物。
右边是舰上的老资格航空军官、飞行大队长比尔海军中校。他身高一点**米,看上去有五十多岁,长长的脸庞晒得黝黑,看人时尖利的双眼好象要把人看穿似的,然而他却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人。现在他抿起嘴唇,显出一付要笑的样子,这对于马上要到他面前受审的人来说可是个凶兆。比尔当了二十年海军飞行员。现在还是舰上所有飞行中队的领队长机。实施攻击时,他率领一个由四架飞机组成的指挥组,亲自俯冲轰炸。他的这种领导作风是最高超的领导艺术。所以英国海军当局决定,“哈巴库克”号回港后。任命他为一艘新改装的航空母舰舰长。
陪审团的其他人有“哈巴库克”上俯冲轰炸机中队长汉密尔顿海军少校、侦察轰炸机中队长杰克逊海军少校,以及稳健中透着坚强的、象他所管辖的巨型主机那样力大无穷的矮胖子机电长福克斯海军中校。这几位都饱经风霜,自信心和指挥能力很强。这三位当中要数留着一头波浪状黑发的汉密尔顿最英俊了。杰克逊不爱讲话,他有一副标准的夺魁运动家的身材,又有不成功则成仁的气质,是个典型的海军飞行员的化身。
这里是高级军官会议室,几乎从饭桌上找不到攻击对象,因此就从下级军官会议室叫来了年轻的飞行员和十几个少尉和中尉。这些年轻飞行员都是美国人,他们刚从佛罗里达州彭萨科拉海军航空学校毕业没几个月,另外十几个年轻军官也是一整批调来的。他们受过严格的纪律教育。但刚愎自用,爱出风头,因此成了十足的攻击对象。
法庭就这样审讯了好几个钟头。一些“新人”被整得很惨,他们的背立刻被重重地踩上了一只脚,骂他们没骨气,是最下贱最没出息的“新人”。事情很快就真相大白了。原来,法庭和陪审团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宣判所有受审的人都有罪。在这样的审讯中,压根没有什么正义和权利,犯人没有权。没有希望,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但是,这一切都是开玩笑。
那天晚上的活动结束以后,“老兵”们确定了一大群“新人”来迎接即将到来的罗马人的节目。第二天夜里,还是在军官会议室里。法庭开这样的玩笑。这次勿需什么证明,人人都被提上法庭受罚。而且异乎寻常地野蛮。受害者的衣兜都被无理地搜了一遍,“老兵”们弄得满头大汗,真想痛饮一阵软饮料和冰激凌。
那天晚上的法庭散了,而把新的瘾头又集中到第二天的正式仪式上了。尽管舰上闹成一团,但“哈巴库克”号还是一艘驰向敌水域的军舰。有一半成员始终正常执勤,警惕性没有丝毫松懈。空中巡逻照常出动,无线电部门也象往常那样忙碌,机电兵和炮手也都在岗位上。但不知怎么回事,那天上午见不到一个“新人”值更,整个舰上不论哪里都是如此。谁也不准到航空母舰飞行甲板上来。飞行甲板特别长,不用说舰上的其他成员,光地勤人员就多得不得了。因为这个仪式的最后一场戏是受夹道鞭打,从舰的一头到另一头,从两行年轻的美国彪形大汉中间穿过,他们每人手拿一根包着湿纸的帆布条在你的屁股上猛抽一下,这一下一定打的不轻,特别是当跑完那段将近三百米的距离时,加起来要换五百多下打的时候。每个“新人”的仪式都是这样结束的。
但是,在这些仪式隆重结束之前,每个人还要被带到皇家法庭上来。海王、王后和王子端坐在宝座上,他们出席所有的仪式,代表统治君王从早到晚“欢迎”新来的人。
每个受害者被带到海王跟前时。都要多少剥掉衣服。这时。法庭的仆人拿着浸湿了稀罕颜料的刷子走上前来(刷子上面沾有蛋黄、虫胶、碘酒、香蕉油、柠檬汁和其他一些更罕见的混合液。这些颜料是用来往那些就要成为“老兵”的“新人”们的身上涂的),往他们的身上画奇离古怪的图案,纹章和符号。最后,他们双膝跪下,然后开始跑。通常,他们听了“高组律师”的话,都是不系腰带跑的,结果跌跌撞撞地一头栽到人堆里。
“沙巴库克”号的舰长维安少将站在比飞行甲板高出八米的信号台上看热闹。从这里可以看到每个“老兵”的后背和挥动的手臂,听到使劲给赛跑人鼓气的噼哩啪啦敲打和口哨声。一个身材短小结实的陆战队员在半路上来了个漂亮的反手击球动作,拼命往后抡了一下。在他后面跑的人只好同他始终差一步,不能追过他。而这位生气的赛跑者则抡圆胳膊,使劲摆动着小臂,嘴里喊着给自己加油的号子。拼足力气又加快了速度。
站在他身边的信号长汤普森海军上尉说道:“不打仗的时候,我们在航空母舰上搞过一种古老的游戏,就是再勇敢的人也会吓破胆的。这种游戏得用把飞机从舰底提升到飞行甲板上来的那个主升降机。‘老兵’们在升降机上面装一个帆布大水箱,然后把升降机降到最下面,离飞行甲板有三十多米。把‘新人’们带到这个大洞的边上,让他们先看看下边的水箱,再把他们领开;接着就是更离奇的仪式了。把他们的眼睛蒙住,再把他们领回升降机旁边,告诉他们水箱就在下面,命令他们往里跳。”
“尽管他们都蒙着眼睛。也几乎没有人心甘情愿地往下跳。通常都是把他们推下去。当然,在那次把他们领开升降机的时候,升降机已经升到离飞行甲板只有一两米的地方,但是受害者是不知道的。每个人往下掉时都发出刺耳的尖叫,而且都要灌一肚子水,因为他们都是在一刹那间摔到水里的。”
听了汤普森上尉的话,维安少将哈哈大笑起来。
“哈巴库克”号上现在没有时间进行过这种高级游戏,因为舰上的飞机和升降机始终处于战斗状态。
维安少将从“哈巴库克”号的舰桥上眺望整个特混舰队。和“哈巴库克”号巨大的身躯相比,周围包括战列舰在内的护卫舰艇显得分外的渺小。
“哈巴库克”号是跟它一起航行的驱逐舰和巡洋舰的母舰。它给它们提供燃油、食物、服装、舰上用的小百货,以及你实际上能提到的任何东西。整个舰队不用减低巡航速度就可以从一艘舰上往另一艘舰转递东西。例如成吨成吨的油料。
维安少将现在还记得,一艘战列舰在天刚黑的时候靠上“哈巴库克”号,从舰首和舰尾分别抛给“哈巴库克”两根系缆,紧系在冰山航母的右舷。庄重而硕大无朋的“哈巴库克”和苗条而低矮的战列舰现在合为一体了。“哈巴库克”号的飞行甲板高出水面几十米,比这艘战列舰的舰桥还高。当这艘战列舰靠上来并紧系在“哈巴库克”号一侧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它们一齐在无际的黑暗中急驰。战列舰上的舰员用一根邮件缆绳递给他们一张该舰的舰员所需物品的清单。给战列舰加油大约要用两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其他东西也可以配齐传送给战列舰。
在战列舰离开之前。维安和随舰的谢尔曼海军少将信步在信号台上,低头观看战列舰的舰桥和甲板。月亮从他们左舷那边的水天线上冉冉升起,但在他们旁边航行的这艘战列舰却显得更暗了,它完全被“哈巴库克”号的黑影遮住了。
当双方的舰员站在那里聊天时,战列舰的舰桥上有人向维安少将这边喊道:“月亮出来了吗?”
飞行甲板上有人笑着回答说:“你问什么,月亮出来你也看不见。”
“哈巴库克”号的水手说的是实情,月光已经完全被巨大的冰山航母挡住了,战列舰上的人什么也看不见。
不一会儿,补给完毕后,两艘军舰稍微改变航向分开了,继续向前行驶。月光越过“哈巴库克”号的舰桥。照亮了战列舰舰桥的一角。维安少将听到一个信号兵扒在栏杆上,两手在嘴上握成一个圆筒,高声唱着:“当月亮在山顶上升起的时候……”
这是维安少将感觉到的战争中一段最为轻松的时刻。
在他们这个舰队里,其它的军舰经常向“哈巴库克”号申请各种各样的东西。实际上它们希望“哈巴库克”号的供应部门把在岸上能买到的东西都载上。维安经常听到有人这样谈论,“今天晚上在我们旁边的这艘巡洋舰向我们要一盎司松香和其他东西。”
“弄到了吗?”
“噢,弄到了。我们有。驱逐舰上有个人的小提琴弓子上要用。”
如果有别人在这里,听到这些一定会很惊讶。“哈巴库克”号是如此之大,装备和供应如此之全,以至于要找什么东西立刻就能从贮存品中拿出来,当然。身高一米六的金发女郎除外有一艘巡洋舰曾提过这种要求),烈性酒也除外,因为美国海军仍然不欣赏开放政策。英国人称为“纳尔逊血”的朗姆酒,在美国海军里是没有的。而英国海军每人每天都供应。
“哈巴库克”不到任何地方补充补给品或弹药,也可以在海上停留几个月,进行作战,在这里,精工手巧的面包师每天二十四小时轮班工作,制做各种面包和点心。看看舰员在海上食用的精美的蛋糕、饼、小甜饼和点心,就再也不会怀疑他们的身体为什么能那样粗犷彪悍了。
“哈巴库克”号的面包房本身是非常现代化的。巨大的合面机和制饼机都是电动的。烤面包的电烤箱的温度调节只有半度之差。这里一尘不染,到处是用不锈钢制的面板、箱子、面包架子、盘、锅和各式各样的面包模子。肉类加工间和面包房在同一层甲板上,地面铺着光亮的白瓷砖,砧板、各种刀具、钩子、绞肉机和其他器械应有尽有。象岸上的高级屠宰场那样齐全。每天早晨屠夫们从巨大的冷藏库里把二十四小时用的肉食取出来。都是成片的牛、羊、猪肉。先挂起来缓缓冰,再切成各种块,最后送往舰上的几个伙房。伙房是按军阶分的。比如,有一个小灶是专供将军和他的参谋就餐的,再有一个灶供舰长和部门长就餐,还有一个数百人的军官灶。第四个是由一百来名少尉组成的下级军官灶。第五个是军士灶他们是海军中的“滑头鬼”,以食谱上尽是好吃的而闻名全军)。最后是七个士兵灶。
海军把咖啡馆引进了海上王国。过去是大伙房把东西先做好,大约每二十人一齐就餐,用大盘子往上端。这种艰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每个人拿着不锈钢托盘到他所在单位的柜台旁。从蒸汽桌的服务台一过就可以取到食品了,跟岸上任何高级咖啡馆一模一样。维安少将和军官们可以取到咖啡和银餐具,哪个桌子空着就坐在哪儿。一日三餐,每次就餐时间为两小时。在这两个小时内,什么时候用餐都可以。而且可以敞开吃,任意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食品。食品种类丰富。每顿都各不相同。
舰员的伙食在海军中是很重要的,专门建立了一套系统来保障舰员得到适量的饮食、优质的食品,并要求精工细做、服务周到。舰上的食谱由军需长提前一周拟订好,交给舰上的军医官检查是否具有适量的维生素和卡路里,军医官通过之后再交给舰长,让他看看食品种类是否齐全。舰长如果同意,就在食谱单上签字,这样,这张食谱单就成了一道命令,不能再改动了。
舰上的每个部门都有一个总是滚开的咖啡壶,任何人都可以随时为自己倒一大杯咖啡。除了规定的正常就餐外,舰上的小卖部也提供食品。人们可以在这里买到冰激凌、软饮料、麦乳精、苏打矿泉水、糖果、点心,以及各种衣服、化妆品、送给情人和家里的礼物、私人用的收音机和种类繁多的小百货。事实上,小卖部的销路很好,尤其是在烟草方面。
图书馆藏在军舰的角落里,从技术书到侦探冒险小说各种书籍都可以找到。管理图书是舰上的随军牧师斯科特海军中校的癖好。他告诉维安,他想收藏最新最好的书——畅销书和好的技术书籍。他说,战争开始以来,大家对旅行和远征方面的书籍兴趣很大,比如介绍下列国家风土人情的书:日本、中国、马来亚、荷属东印度、新几内亚、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喀里多尼亚,以及美拉尼西亚和波利尼西亚群岛。直到借阅的人很多,他才认识到这类书籍多么供不应求。他给国内寄了购买新书的长期订单,才逐渐填补了一些空白。未完待续。。)
s
(六百二十八)首战告捷
在“哈巴库克”号舰首吃水线位置有个非常现代化的医院和门诊部。 )在那里X光机、手术室、药房、急救室和实验室应有尽有。在英国和美国,也只有大城市才有这样设备齐全的医院。“哈巴库克”号上的健康标准比城市高得多,因此普通病人的比例很小。但是,医生们必须准备十分钟之内能接收一千名伤员。这次战争的经验表明,海军减员有百分之五十是烧伤。为了防治这种伤亡,舰上还准备了大量鞣酸软膏。虽然在治疗烧伤时还采用了新疗法,但先要涂上这种软膏,因为速度是抢救烧伤的重要因素。全舰各处一共贮藏了四千多个急救箱,都装有足够的药膏和必需品。在每个区域里都训练了一些人,可以进行急救。因为舰上说不定哪里会出现伤亡,这样他们就可以就地处理。为此,作战的时候,医生和受过训练的红十字会员将分散到全舰各个地方。医院的设备也是高度分散在舰上各个角落,如果在哪一个部位发生爆炸、起火或损害,根本不能毁掉医院的必需品。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能把伤员转移到舰上各部位,如果那里需要建立临时医院的话。
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在任何时候只要穿过通道一进水兵舱,就象到了喧哗世界,音乐声,发表议论的,散布新闻的,玩的,还有数百台私人收音机里的声音,响成一团。总有二分之一的舰员不执勤,结果,数百台不同的收音机从数百个不同的床铺上哇哇作响,收听各地电台的广播。有些水兵有高级短波收音机,他们能收听大陆的节目。还能听到新西兰、澳大利亚、中国和日本的广播。日本人最近在广播里宣布他们击沉了中国海军“伏羲”号超级战列舰,这个消息在英美水兵中间成了流行一时的笑话。因为在他们向南航行的时候,已经三次听到日本人宣布击沉“伏羲”号的消息了。
舰上的高级将领们一点不反对听收音机。事实上,他们认为,应该鼓励舰员听收音机作为一种娱乐。军官们说,水兵工作学习都很刻苦。全舰总是注视着某个新的动向,因此他们需要轻松一下。但是有一项限制,带到舰上的每一台收音机都必须经过检查。使它不产生任何电场,以免被敌人的探测器发现,或干扰“哈巴库克”本身灵敏的无线电设备。舰上的无线电通信人员进行检查,特混舰队其他舰只的无线电通信人员也常来复查。
“哈巴库克”号的地勤人员他们在飞行甲板上管理舰载机。有好几千人),他们的皮肤在日光暴晒下变成了健美的赤褐色。这些人整天呆在飞行甲板上,但是大部分时间没事干,只好看书,或拿几个垒球来回扔着玩。工作时。他们每人穿一件特殊颜色的汗衫,戴一顶箍到下额的软胎便帽。着装的颜色表示各自的工作性质。不工作的时候没有飞机起降的时候),他们总是把汗衫推到肩膀上,把帽子团起来,这样胸背和胳膊都能晒到太阳,汗衫就折成一个围脖,套在脖子上。但是,这丝毫不会松懈警惕。在飞行甲板上闲玩的时候。这些人都尽量靠近战位。扩音器里一响警报。几步就可以跨到岗位上,边跑边把汗衫往下一拉,胳膊往袖子里一伸,把便帽拽下来,按规定着好装,就严阵以待了。
在飞行甲板上休息、看书或学习的舰员也是随时准备执行任务的。一声令下。他们就跳到炮位上,把垫子、书和甲板椅子等都扔到沿着“哈巴库克”号飞行甲板边缘设置的安全网里。以便腾出飞行甲板,让飞机起降。
许多舰员白天在飞行甲板上或下面的舱室里穿短袖衣服。军官只穿卡叽便裤,不值更时他们可以穿游泳裤到飞行甲板上进行日光浴。有专门的卫生规定鼓励各级官兵多晒太阳,但也采取了严格措施,防止官兵被晒坏,在制度上“由于个人疏忽而不能执勤是一种犯罪。”
“哈巴库克”号一离开基地,全舰日常活动的重点便放在黎明和黄昏两次跑警报上了。这个时候,舰上的所有人员立即丢开手头工作,奔向自己的战斗岗位:飞行员在飞机旁待命,炮手操炮,信号兵就位,扬弹手操作扬弹机,损管人员到位操作灭火机。舰上的每个人在战斗中都有专门规定的位置。当舰上的扬声器响起战斗警报军号后,船钟就连续敲“当当”、“当当”、“当当”两短的钟声,这时,人们就应该跑战位了。钟声还没停下来,就可以听到人们奔向战位的噼噼啪啪脚步声。
每天黎明和黄昏,“哈巴库克”号都会拉响战斗警报,而且不管白天还是夜里什么时候都可能拉警报。自“哈巴库克”向南航行以后,人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演习,什么时候是实战。维安舰长在信号台那里俯瞰全舰,指挥飞机起降和航空母舰的全盘活动。每次战斗警报一响,他就立即停止闲逛、写作或聊天,奔到这个比飞行甲板高出八米的信号台甲板上来,从这里可以看到“哈巴库克”号甲板上和附近发生的情况。
在日出和日落时拉战斗警报,其原因是这时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最有潜在危险的时刻。这时,阳光正在消失或出现,潜艇和小型舰只能清楚地看到舰队,而在这阳光变换的时候大型水面舰只的了望哨实际上成了瞎子。
尤其是黎明,“哈巴库克”号和护航舰只上的每一个人都进入戒备状态,他们在夜里已经航行了几百海里,进入了昨天晚上可能没有侦察过的水域。我们不知道前边是否有敌人的舰队,只有等侦察飞机报告“没有敌情”时才能放心。天阴有暴雨和能见度不良时,不知道水天线上会出现什么情况,因此要长时间保持戒备。在这种时候他们必须有所准备,以防万一。
这支只有一艘超级航空母舰的特混舰队离开加拿大海岸,将南下阻击日本舰队。“哈巴库克”号是旗舰和整个编队的中心,此外还有几艘战列舰、巡洋舰和驱逐舰同行。当“哈巴库克”号穿过连绵曲折的狭窄水道驶出母港时,护航舰只已经提前几个小时出海探路,扫清可能在附近水域里埋伏的日本潜艇。
巡洋舰靠了上来。驱逐舰在前后和两侧探路,进行着蛇形运动。始终测听有没有敌人的潜艇,这使维安想起一群猎狗为一位老练的猎人嗅猎物的情景。
“哈巴库克”号的飞机白天始终保持着空中巡逻。实际上,“哈巴库克”号处于方圆二百多海里的两道飞机掩护之下。一道是为了对付高空敌机和发现敌人舰队,另一道主要是在低空监视海面,搜索日本潜艇。
刚出发时舰队摆出一副懒洋洋的架势,向水天线那边驶去。表面上是在进行例行的航行。一旦消失在所要去的相反的方向,一直到离开陆地五十多海里什么岛屿都看不见的时候,舰队才停止这种漫无目的的航行。这时军舰习开始靠拢,取道向南,逐渐加快航速。
舰队在太平洋无数岛屿中绕道而行。故意避开它们。他们的目的是不让岸上监视的眼睛发现,因为他们的行动是一项秘密使命,直到他们第一次碰上了日本军舰,“哈巴库克”号的秘密才被揭开。
“哈巴库克”和它的舰员花费了六个月苦心进行的训练、理论学习、演习、战术论证和飞机训练,作为这支航空母舰特混舰队的主力舰和旗舰,“哈巴库克”号现在第一次受到了战争检验。
指挥这支突击部队的布伦海军中将打算对集结的日本舰队实施一次出敌不意的空袭。他从美军侦察巡逻机的报告中得知,日本人每天都派运输舰和供应舰到达美国海岸。显然日本人正在这里集结,准备继续向内陆推进。他决定组织一次大胆的袭击。
10月20日清晨。经过几昼夜艰苦航行。“哈巴库克”号距离目标只有四百海里了。整个部队以高速向日本舰队接近,紧张地实施这个经过精雕细刻的攻击方案。这支规模不大的舰队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处在日本人控制的水域,每前进一海里就更接近战斗一步,而莫测的凶险就越来越逼近了。
远程侦察机一直在“哈巴库克”号周围对水域、岛屿和天空进行仔细搜索。他们还要航行一百海里才能进入已经在飞行甲板上排好和准备起飞的俯冲轰炸机和鱼雷机中队的安全起飞距离。这就是说,以20节航速再走6个多小时。才能在当天午饭后不久发动攻击。
吃早饭的时候,舰员们对当天可能出现的结果有不少猜测。飞行员们满怀信心地盼望着即将来临的攻敌行动。这次任务和他们实施过的演习没有啥两样。他们渴望用真的炸弹和鱼雷执行任务,而其中主要的是有日本舰船这个靶子。
上午9点30分到10点。侦察机用无线电报告说,有一架日本飞机在跟踪舰队。海军把这种飞机叫做“密探”。维安舰长派出两对四架)战斗机搜索并击落这架日本飞机。为了执行这项任务,“哈巴库克”号战斗机中队长卡特海军少校挑选刘易斯海军少尉作他的僚机。另外一对是哈兰海军中尉和里昂海军少尉。
整个海域布满了低积云,海面上强烈的风暴正在形成雨云。四架“海喷火”战斗机穿过这些云层,一直爬高到云上。一出云层,两对飞机就分开按区域进行搜索。几分钟后,他们从云隙中发现了那架日本飞机。
这是一架“川西”式四引擎大型水上飞机“川西”式水上飞机是日本按照法国水上飞机仿造的,法国这种飞机用于从达喀尔到巴西之间南大西洋上的客运和邮政业务)。这个家伙翼展有四十米,比泛美航空公司横跨太平洋使用的巨型快速客机还大。
卡特把目标指给刘易斯,然后他们俩朝着它直冲下去。它在下方大约1500米处,离海面也有1500米。日本人显然看到他们了,钻进了一块云层。但是,他们现在知道它在哪块云层里,于是就绕着云层的边缘盘旋。
英国战斗机深深地藏到云层里,从外边根本看不到他们,而他们却能向外观察。过了几分钟,那架日本飞机从他们下面的雨幕中钻了出来,在我们下面不到500米的地方。
发现目标后英国飞行员没有立刻攻击。他们等它完全暴露在晴空中再向它俯冲。他们的目的是让它出来远些,这样,一旦开始俯冲后。它就没法再躲进**中了。
英国飞行员觉得日本水上飞机出来得够远了,就跟上了它。相距很远时日本人就朝英国战斗机开火了,英国飞行员都看到了从旁边擦过的曳光弹。他们仍在日本人机关炮的射程之外,这表明日本人是用装在机身架顶部的20毫米炮射击的。
英国飞行员继续接近并向日本水上飞机开火。他们击中了它的油箱。汽油从后面喷了出来。英国战斗机又转回来,从另一面开始第二次攻击。在他们靠近的时候,这架大型日本飞机从好几个部位向他们开火。这架大型水上飞机除了顶部装有20毫米炮外,在尾部也有20毫米炮是向前射击的,没有固定支架的机关炮显然是从座舱舷窗往外射击的。
英国战斗机射出的子弹不断击中日本水上飞机。它突然起火了。这架飞机从流线型的机身喷出巨大的白色火舌,翻滚着朝海面栽了下去。
英国飞行员刚把这架“川西“式飞机敲掉,侦察机报告说还有一架在他们的上边。他们赶忙爬高搜索,这时“哈巴库克”号的无线电控制塔台告诉他们,这架敌机已经有人对付了。一架返航的英国侦察机把它干掉了。”
由于日本这种水上飞机的速度只比那架侦察机慢一、二海里,每小时能飞225海里。英国的飞行员盯住日本人,但是他们的侦察机爬不到日本飞机的高度,所以他们在“川西”式飞机下面一点一点地向它接近。日本水上飞机的机组人员把炸弹舱门敞开。用机枪向下朝英国侦察机开火。侦察机尾炮手把两门炮竖起来朝上打。一直把这架日本飞机打起了火。
被发现的这两架日本水上飞机都被干掉了。每架飞机里机组人员至少有十个人。日本人没有一个跳伞的,这意味着死了二十个日本飞行员。可是,日本人已经做了最重要的事,用无线电向基地报告了“美国舰队”出现的消息。
英国战斗机返回“哈巴库克”号重新加油装弹。大家在军官会议室坐下来吃午饭的时候,普遍认为下午要打一仗,估计日本人要设法攻击他们的舰只。可能是空袭。
但是,布朗将军无意改变航向。舰队继续前进。维安海军少将已经命令舰员进入战位,准备对付敌人攻击。这位舰长面临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肯定日本人要来攻击。可是不知道敌机来的方向、高度和时间,更不知道敌机架数。但是,他已经把战斗机和侦察机中队部署在上空,敌机一出现,它们就能发出警报,并在阵位上保持着最大限度的兵力。战斗机始终位于“哈巴库克”二十海里范围内,侦察机飞得远一些,它们的任务是监视从高空窜来的攻击者,并用无线电报告。
正向英国飞行员们预料的那样,激烈的战斗在当天下午开始。
六架英国战斗机升空去替换另外六架战斗机。返航的六架战斗机刚要在“哈巴库克”号上降落的时候,发现了第一批日本飞机。那时,英国战斗机正在三千米上空,那六架要降落的飞机又受命爬高,向制空战斗机群靠拢。“哈巴库克”号的飞行甲板上停着的战斗机也纷纷跟着起飞。
来袭的日本飞机是二十架俯冲轰炸机,呈多个V字形小队,在十二海里处开始从三千六百米高度向三千米高度作小角度俯冲。这些飞机是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它们的速度很快,机尾上有机枪,机头上有机枪和20毫米炮。
已经升空的英国战斗机开始了猛烈的进攻,被咬住的每一架日本飞机都中弹起火,毫无目标地把炸弹扔到海里,而那时它们离“哈巴库克”号的距离还很远。
这场战斗一直打到护航舰艇高射炮的射程以内,尽管如此,英国战斗机还是紧迫不舍,好多架日本飞机被他们击伤,然后让军舰上的高射炮收拾掉了。只有6架日本飞机中弹负伤,踉踉跄跄的夺路逃走了。未完待续。。)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