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六)财政部长的新座驾
(四百一十六)财政部长的新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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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六)财政部长的新座驾
他想到首都去碰碰运气,就借了路费去北京。有一段时间,他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做助理员,一个月八块大洋,刚够生活。他的职责之一是登记来图书馆读报的人名。不少是当时著名的文化人,他想跟他们攀谈,但他们都是些大忙人没有时间听一个图书馆助理员讲南方土话。他感到受了冷落,并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不到六个月,他就打道回府,路费还是借的。他绕道上海,为去法国的朋友送行,1919年4月回到长沙。他此行见识了大都市的文化生活,但最后还得回来做外省的小学教书匠。对民国政fu深感失望和不满让他觉得它跟满清王朝一样无能。他开始尝试寻求更激进的救国方式。
一个激进的学生会在长沙成立,他负责编辑会刊《湘江评论》。由于经济窘迫,这个学生周刊只出了五期,就停刊了。
1919年10月5日他的母亲去世了。他母亲得了淋巴结核,他曾给她寄药方,把她接来长沙治病。在他跟母亲的关系中,母爱是无私的,他的感情却是既强烈又自私。母亲死前他对她说,他不忍心看她痛苦的样子,想让她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他要离开一下。
在母亲临终之际,他首先考虑的仍然是自己的感受,而不是母亲的希望。他能毫无顾忌地对她直说,显然了他性格的冷漠无情。对于他的父亲,他也没有什么感情,对他的死的反应简直就是冷酷。他的父亲1920年1月23日死于伤寒,死前想见儿子一面。但他没有回去,也没有对他的死表示任何悲伤。
他喜欢激进的活动,这把他带向另一个旅途,并将决定他的一生命运。在1918年到1919年湖南人民驱逐军阀张敬尧和唐天喜的战争中,他就组织学生亲自参加。在这场战争结束后,他曾随学生代表团前往北京,在北京各院校演讲。作为湖南的活跃分子,他由互结识了好些知名人物,包括自由派的领袖胡适,著名的马克思主义者黎寿昌。
就在这一次的旅途中,他他遇上了改变他终生的一个人。这个人是中国情报部门的特工中的佼佼者,观察了他很久,这个人当时在筹组“信息收集处”,想要吸收他和他的同学加入,他欣然同意了,并开始为这个秘密的情报组织工作。
他所在的这个组织涉及范围很广,并不仅仅局限在国内。苏维埃俄国由于和中国直接接壤,更是这个组织关注的对象,而正如同中国情报部门的领导人所担心的那样,苏维埃政权自诞生以来,就一直对中国兴趣浓郁。
组建中国共(布)党并不是黎寿昌的主意,也不是任何一个中国人的主意。这主意来自莫斯科。自1919年起,新生的苏俄政fu便成立了“共有国际”,以在全世界鼓吹革命,推行莫斯科的旨意。在中国,一项庞大的秘密计划在5月付诸实行,旨在扶持起一个亲布尔什维克的中国政fu。此后莫斯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军火,欲使其领导下的中国党员能够夺取政权。
从1920年开始,布尔什维克党人便陆续的潜入中国。共有国际在上海等大城市建立了组织和活动站。中国的情报部门对布尔什维克党人的行动密切关注,并在此后配合中国的警察机关破获了绝大多数的布尔什维克党人的活动站。而他这时还没信仰马克思主义。但是通过工作的关系,开始接触布尔什维克党人的宣传品。在收缴上来的大量宣传品中,很多刊登了介绍列宁和苏俄政fu的文章。他开始受到吸引,渐渐的着了迷。由于布尔什维克的学说很契合他的思想,此后他便开始留心收集相关的东西。
干这种事他可以说是时刻提着脑袋,因为在现在的中国,搞共有主义活动非但犯法,而且会判重刑,并遭到整个社会的唾弃。尽管危险很大,但他还是沉溺于其中不能自拔。他决心在中国实现列宁的理想。他利用自己的职权,想办法和莫斯科取得了联系。莫斯科对于他的“投诚”当然大喜过望,很快,他便成了中国地下党组织和莫斯科的重要联络人之一。
没有材料表明他是怎样入党的,履行了什么手续。但由于他本身从事情报工作的关系,他成了“自己人”。1921年7月,按照莫斯科的指示,布尔什维克党人在中国成立了一个外围组织——社惠主义青年团,从中发展党员。在长沙找的联络人之一就是他。也就是说,他已经算是共有党的成员了。9月,他给在法国的朋友写信,说他“深切的赞同”“用俄国式的方法去达到改造中国与世界”。这是他第一次明确表达他信仰共有主义。
他迈出这一步,并不是热烈追求信仰的结果,而是机遇:他正好在某一时间出现在某一地点,接受了某一份恰到好处的工作,由此进入了一个由强大外国主持的新兴组织。
他的朋友很多人都不赞成共有主义,他们从法国写信给他说:“我们不认可以一部分的牺牲,换多数人的福利。主张温和的革命,以教育为工具的革命,为人民谋全体福利的革命……颇不认俄式——马克思式——革命为正当”。他回信时不是狂热地为共有主义辩护,而是称他朋友的看法“理论上说得通,事实上做不到”。他这样劝说朋友:“理想固要紧,现实尤其要紧。”
他明确的向他们表明,他参加共有党,不是出于充满激情的信仰,而是冷静实际的选择。
尽管有莫斯科的大力支持和他在中国情报机构中发展的党员的协助,但布尔什维克们在中国的事业还是不断的遭受挫折,大量党员被杀害或囚禁。北京政fu不断在各地发动突袭,搜到大批莫斯科的文件,这些文件证据确凿地表明苏联正在中国图谋颠覆北京政fu。
从各地搜出的苏联文件在全中国的报纸广为转载,苏联颠覆计划规模之大,激怒了公众舆论,也震惊了西方列强。北京政fu得知苏联正全力以赴要推翻它,大大加强了打击的力度,更为重要的是,中国政fu所面临的事情使西方列强加大了对北京政fu的支持力度。
为了扭转不利的局面,他可以说绞尽了脑汁,虽然他现在所处的地位很危险,随时有被发现的可能,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
因为他虽然是得到莫斯科的支持,但他有他自己的宏伟计划。
在列宁去世后,斯大林刚成为克里姆林宫的头号人物。斯大林亲自制定对华政策。他曾不止一次要中国党建立军队和根据地,以便最终用枪杆子征服中国。
用枪杆子夺权,斯大林早在1919年共有国际成立时就为中国想到了。苏军情报局局长伯金给“中国委员会”主席汪明写信时说,苏联在中国的首要任务是建立红军。斯大林派他的亲信老乡罗明纳兹来中国管事,负责给中国党供应武器、资金、药品、情报。同时派来的还有军事顾问,在苏联国内也加紧了对中国党人员的军事训练。
对于斯大林的“道路”,他举双手赞成。但他不想成为莫斯科的棋子。他想要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必须靠别的手段。
现在,机会来了。
他很早就了解到,中国最有权势的人,并不是北京政fu的大总统,国务总理,和军队的将领们,而是一个比他的岁数大不了多少的人。
这个人,已经连任多届中国政fu的财政部长,中国的所有情报机关,也是他一手创立的,他虽然主管中国的财政,但同时也是所有情报机构的总头子。
他不止一次的见过这个人,这个人比他大三岁,据说曾在日本学过军事,算是职业军人出身。这个人曾经是江西的地方小军阀,后来成为了北京政fu不可或缺的人物。他的脸上常带着和蔼文雅的笑容,思想开明,喜欢和年轻人交谈,这个人不止一次的发表演讲,宣扬“科学、民主、自由”。苏维埃政权建立后,这个人一度被俄国人认定“属于中国政fu中的左翼”,“在思想上同我们很接近”。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表明,这个人极端反苏,尤其特别反感苏维埃党人要把中国社会划分成不同的阶级,搞阶级斗争。
他经过多方研究后认为,这个人,才是中国革命的最大威胁。如果能将这个人除掉,将给“反动”的北京政fu致命一击。
虽然他动了对这个人的杀念,但他并没有急于行事,而是对他的各个方面——性格、喜好、工作生活习惯等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并且调查了大量关于他的生平经历的记载。他发现,这个人遇到过多次的极为凶险的刺杀,但每一次他都能奇怪般的化险为夷。
之所以如此,除了这个人防范严密,身边的人精干可靠之外,他本人的机警狡诈和个人战技高超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为了能够干掉这个人,他不止一次的因过度的思虑而失眠。
现在,他终于有了十足的把握,他准备动手了。
他认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这一次会在空中被干掉。
在天空中,是这个人最危险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在将所有的文件焚毁完毕后,他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地下室,起身离开了。
“我们的速度是不是慢下来了?”
坐在“天燕”式大型旋翼机上的杨朔铭透过窗户向外望去,此时周围全是白茫茫的浓雾,能见度变得很差。
“是的,总长。”一位军官报告道,“这一会儿起雾了,为了防止和战斗机碰撞,就放慢了速度。”
杨朔铭所乘座的“天燕”式大型旋翼机是“波音中国”的又一杰作,尽管中国国内对于旋翼机这种飞机家族的新成员不是很熟悉,但杨朔铭已经敢于“为天下之先”,成为这种新式飞行器的忠实乘客了。
这一次他临时起意由飞艇换乘大型旋翼机,并不是单纯为了给“波音中国”做广告。
20世纪的飞机,在升降时常因故障而失速,导致机毁人亡的事故发生。在杨朔铭的“天才创意”指导下,中国著名飞机设计师巴玉藻发明了自转旋翼机,试图解决这一问题。这种旋翼靠飞机运动时激起气流转动,产生升力,使飞机失速时不会下坠,当时,他的这个发明被世界新闻界称之为“风车飞机”,1924年,巴玉藻在广东的一处中国空军基地首次进行了试飞。三年后的1927年,巴玉藻亲自驾驶旋翼机用43分钟的时间成功横越了台湾海峡。旋翼机自此名声大噪。此后,英国、美国和西班牙的一些公司也开始制造类似的旋翼机,用于搜索和测量。
乍一看,旋翼机和直升机简直一模一样:它们头顶都有一副大直径的旋翼,在飞行中依靠旋翼的旋转产生升力。但是除去这些表面上的一致性,旋翼机和直升机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飞机。
旋翼机实际上是一种介于直升机和飞机之间的飞行器,它除去旋翼外,还带有一副垂直放置的螺旋桨以提供前进的动力,一般也装有较小的机翼在飞行中提供部分升力。旋翼机与直升机的最大区别是,旋翼机的旋翼不与发动机传动系统相连,发动机不是以驱动旋翼为飞机提供升力,而是在旋翼机飞行的过程中,由前方气流吹动旋翼旋转产生升力,象一只风车,旋翼系统仅在起动时由自身动力驱动,称之为“预旋”,起飞之后靠空气作用力驱动;而直升机的旋翼与发动机传动系统相连,既能产生升力,又能提供飞行的动力,象一台电风扇。由于旋翼为自转式,传递到机身上的扭矩很小,因此旋翼机无需单旋翼直升机那样的尾桨,但是一般装有尾翼,以控制飞行。旋翼机飞行时,升力主要由旋翼产生,固定机翼仅提供部分升力。
由于旋翼机的旋翼旋转的动力是由飞机前进而获得。万一发动机在空中停车螺旋桨不转了,此时旋翼机因为具有惯性继续维持前飞的状态,并由于重力和空气阻力逐渐减低速度和高度,就在这高度下降的同时,也就有了自下而上的相对气流,旋翼就能可自转提供升力。这样,旋冀机便可凭飞行员的操纵安全地滑翔降路。即使在飞行员不能操纵,旋翼机失去控制的特殊情况下,也会象降落伞一样的降落,虽然也是粗暴着陆,但不会出现类似“秤砣落地”那样的直摔情况。
由于旋翼机的旋翼是没有动力的,因此它没有由于动力驱动旋翼系统带来的较大的振动和噪音,也就不会因这种振动和噪音而使旋翼、机体等的使用落命缩短或增加乘员的疲劳。旋翼机动力驱动螺旋桨所造成的影响,显然小得多。另外,旋翼机还有-个很可贵的特点,就是它的着陆滑跑距离大大地短于起飞沿跑距离,甚至操纵得好可以不滑跑就地着陆,只要一块比旋翼直径大一些的地方就可降落,即使不怎么平也不要紧,甚至可在旅游船顶篷或甲板上降落。它还可以自动调节,使机身具有良好的俯仰稳定性、滚转稳定性和速度稳定性。旋转起来的旋转桨盘恰似个大惯性轮,且旋翼没有周期变距等变化。又由于旋翼视的旋翼安装角比直升机的要大些,所以具有较好的陀螺效应,稳定性较高。旋翼机的抗风能力也较高,而且在起飞时,它还喜欢有风。对旋翼机来说,风有利于旋翼的起动和加速旋转,可以缩短滑跑的跃离,当达到足够大的风速时,一般的旋翼机也可以垂直起飞。
由于旋翼机结构简单,不仅造价便宜,而且故障率也低。此外使用维护简单方便。所需费用也低,因而试飞成功之后,很受中**方的欢迎。而许多中国的民用航空公司也准备引进这一新机种。
这一次杨朔铭出行选择乘座旋翼机,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青藏高原的地形和气候不利于大型飞艇的飞行和起降。
“我们虽然有雷达,但也不能全靠它,毕竟是新机器,性能还不稳定。”另外一位军官看到杨朔铭皱了皱眉头,立刻解释道。
“好大的雾。”杨朔铭的“超级电脑眼”开动了起来,“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四川了,是吗?”
“刚刚进入四川省界。”军官回答道,“刚才机长已经和机场取得了联系,他们的护航战斗机一会儿就到。”
杨朔铭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可能是阴天加上旅途劳累的关系,他闭上眼睛,很快的便睡着了。
……
(四百一十七)黑鹰坠落
(四百一十七)黑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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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七)黑鹰坠落
睡梦中的他,不知不觉的,总能感觉到一个湖南口音的声音在他耳边刺刺的回响。
“要把马克思与秦始皇结合起来!”
“秦始皇算什么?他只坑了四百六十个儒,我们坑了四万六千个儒!我们镇反,还没有杀掉一些反革命的知识分子吗?我与民主人士辨论过,你骂我们秦始皇,不对,我们超过秦始皇一百倍。骂我们是秦始皇,是独裁者,我们一贯承认;可惜的是,你们说得不够,往往要我们加以补充。”
“调东西调不出来要强迫命令。”
“吴芝圃讲搞三百亿方,我看得死三万人;曾希圣讲搞两百亿方,我看得死两万人。”
“用人海战术,把耕地全部翻一遍。”“……中国地大物博,只有那么一点田,但是人口多。没有饭吃怎么办?无非少吃一点!”
“我们不走化肥的道路。”
“进口化肥也要减少。”
“我们要搞得中国除了人之外,就是一个猪国。”
“养猪就有肥料,肥料多就能增产粮食……肉食就吃不完,出口换钢铁,外汇就多。”
“交一把锄头就是消灭一个帝国主义!藏一个铁钉就是藏一个反革命!”
“死亡是白喜事!”
“死亡是喜事!确实是喜事!你们设想,如果孔夫子还在,也在怀仁堂开会,他二千多岁了,就很不妙。讲辩证法,又不赞成死亡,是形而上学。”
“庄子死了妻子以后鼓盆而歌是正确的。”
“人死应开庆祝会!”
“人要不死那不得了。死了有好处,可以做肥料。”
“为了世界革命的胜利,我们准备牺牲三亿中国人。”
“人口消灭一半在中国历史上有过好几次。”
“从汉武帝到宋朝,都是几千万几千万地死人。”
“原子仗现在没有经验,不知要死多少,最好剩一半,次好剩三分之一!”
“我们将来还要各种各样的任务,钢铁、铜、铝、煤碳、运输、加工工业、化学工业,需要人很多,这样一来,我看搞起来,中国非死一半人不可,不死一半也要死三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一,死五千万人。”
“死五千万人你们的职不撤,至少我的职要撤,头也成问题。”
“你们议一下,你们一定要搞,我也没办法,但死了人不能杀我的头。”
“托儿所死几个娃娃,幸福院死几个老头……如果没有死亡,人就不能生存。自从孔夫子以来,人要不灭亡那不得了。”
“无非是一个时期猪肉少了,头发卡子少了。没有肥皂……我就从来不用肥皂!”
“假如办十件事,九件是坏的,都登在报上,一定灭亡。那我就走,到农村去,率领农民推翻政fu,你解放军不跟我走,我就找红军去!”
“现在不是小说、刊物盛行吗?利用小说来进行反党活动,这是一大发明。”
“书读的越多越蠢。”
“书可以读一点,但是读多了害人,的确害人。”
“各种艺术形式——戏剧,曲艺,音乐,美术,舞蹈,电影,诗和文学等等,问题不少,人数很多,社惠主义改造在许多部门中,至今收效甚微。许多部门至今还是‘死人’统治着。”
“这些艺术都是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有大问题!”
“要把唱戏的、写诗的、戏剧家、文学家赶出城,统统轰下乡……不下去就不开饭!”
“摆设盆花是旧社会留下来的东西,这是封建士大夫阶级、资产阶级公子哥儿提笼架鸟的人玩的。现在要改变。你们花窖要取消,大部分花工要减掉。”
“一些同志认为日本占地越少越好,后来才统一认识:让日本多占地,才爱国。否则便成爱蒋该死的国了。国中有国,蒋、日、我,三国志!”
“孔夫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是在同一阶级朋友之间适用,对立集团不适用。……同蒋该死抗日联合,是暂时的,同果民党两次联合,是暂时的,互相利用,暂时同盟。原则恰恰相反:‘己所不欲,要施于人’,……要扩大,而且要施之于人,不愿果民党扩大,准备条件消灭之。对民族资产阶级亦是如此!”
“冷静,不要到前线去充当抗日英雄,要避开与日本的正面冲突,绕到日军后方去打游击,要想办法扩充扒路军、建立抗日游击根据地,对政fu方面催促的开赴前线的命令,要以各种藉口予以推拖,只有在日军大大杀伤**之后,我们才能坐收抗日成果,去夺取最后胜利!”
“我曾经跟日本朋友谈过。他们说,很对不起,日本皇军侵略了中国。我说:‘不!没有你们皇军侵略大半个中国,中国人民就不能团结起来对付你们,中国党就夺取不了政权!
“我们中国不仅是世界革命的政治中心,而且在军事上、技术上也要成为世界革命的中心,要给他们武器,就是刻了字的中国武器,……就是要公开地支持,要成为世界革命兵工厂。”
“我才不怕打,一听打仗我就高兴!北京算什么打?无非冷兵器,开了几枪。四川才算打,双方都有几万人,有枪有炮,听说还有无线电……”
“武斗有两个好处,第一是打了仗有作战经验,第二个好处是暴露了坏人。……再斗十年,地球照样转动,天也不会掉下来!……”
杨朔铭猛然大叫了一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杨朔铭抬起头,曦雪正定定地望着他,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就算是吧。”杨朔铭深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
曦雪听了他似是而非的回答微微一怔,但她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起身给他冲了一杯咖啡。
“我睡了多久?”杨朔铭看了看窗外有些微亮的天色,问道。
“六个小时吧。”曦雪看了看表,回答道,“一会儿天就好亮了。”
“雾散了些……”杨朔铭看着外面薄薄的晨雾中几架护航的“青凤”战斗机的身影,点了点头。
“想吃点什么吗?”曦雪问道。
“帮我拿块蛋糕吧,再有一杯牛奶就可以了。”杨朔铭笑了笑,说道,“今天起得早,还不怎么饿。”
曦雪微微一笑,起身向前舱走去。
杨朔铭拿起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而就在这时,他的脚下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动。
杨朔铭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转头向窗外望去,他突然看见在远处密林的空隙间,垂直的飞出来了几道白影!
杨朔铭的心中隐隐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紧紧的盯着窗外。透过薄雾,他已经看清了,那几道白影,是几架拥有怪异的大三角翼的飞机!
杨朔铭认出了这种飞机就是曾摆在小儿子房间里的“林枭”垂直起降战斗机,心中不由得一惊。
这些飞机从树林里垂直升空后,很快便改为平飞状态,直向他的座机飞来。
这些垂直起降战斗机的出现让杨朔铭的护航战斗机群产生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但可能是对方的机翼上有着中国空军飞机的“飞人”军徽,护航战斗机的飞行员们虽然惊奇,但并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而对方就趁着这刻不容缓的时间间隙,闪电般的俯冲下来。
在这一瞬间,杨朔铭便明白过来对方想要干什么了。
护航战斗机群也觉察出了危险,两架“青凤”瞬间拉了起来,打算拦住对方,阻止对方对“天燕”旋翼机的冲击,但没有等两架“青凤”发出警告,对方便开火了。
天空中闪过数道细小的火线,两架“青凤”瞬间着起火来,旋转着向密林中坠落。
此时杨朔铭的座机再次发生了震动,墙上的红色警报灯也闪烁了起来,发出刺耳的鸣叫,杨朔铭闪身从窗口旁跃开,躲在了角落里。
“报告总长!我们遭到不明身份的飞机攻击……”一位军官急匆匆的跑来报告道。
正在这时,应该是一架“林枭”突破了护航战斗机群的拦截,冲到了近前,向旋翼机进行了凶狠的射击,杨朔铭看到子弹横扫过来,打碎了机舱一侧的玻璃窗,那名军官也在这一瞬间被子弹击中,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
杨朔铭小心的躲在舱壁的最厚处,从呼呼灌进风的窗户向外望去,此时外面一场激烈的厮杀正在进行着,“青凤”战斗机和“林枭”垂直起降战斗机在天空中来回追逐射击,不时有被击中的飞机在空中化为火焰和碎片,或是拖着长长的黑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落入树林之中,在一声巨响之中变成燃烧的残骸。
此时的杨朔铭,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仔细地观看着这场围绕着自己的座机展开的空战。
面对突然出现的“刺客”机群,护航的“青凤”战斗机按照之前多次的演练方案,并没有一味的和敌人追逐缠斗,而是各司其职的进行战斗,一部分“青凤”始终守护在旋翼机的身边,不让“林枭”们靠近,而另一部分“青凤”则以双机编队协同攻击“林枭”,组成了一道严密的防护网。而此时“雨燕”旋翼机除了在一开始被“林枭”从下方击中机腹和左侧之外,没有再遭到攻击。
杨朔铭紧盯着窗外,此时又一架“林枭”想要攻击自己的座机,但在快速靠近的时候却被一架“青凤”毫不客气的击中,冒着黑烟一头栽向了树林。杨朔铭看到地面上传来的火光,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通过刚才的战斗,他已经能看出来,这种“林枭”垂直起降战斗机,虽然实现了垂直升空作战,但由于为了满足垂直起降的要求牺牲了不少空战性能,因而在面对“青凤”战斗机时,并无多少优势可言,相反在空战中还显得有些笨拙。
又一架“林枭”在靠近“雨燕”时被击中起火,但驾驶它的飞行员似乎发了狂,这架“林枭”不管不顾的直往前冲,一边射击,一边向“雨燕”直撞了过来。
杨朔铭心中暗叫不好,他猛地伏下了身子,双臂护住了头部,而就在这时,似乎是那架“林枭”撞中了“雨燕”,旋翼机的机身开始了剧烈的震动,紧接着杨朔铭便感到天旋地转起来。
旋翼机的机身再次剧震,不少的树枝从破碎的窗户中伸了进来,发出喀嚓的断裂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杨朔铭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的身子抛向了上方,重重的撞在了飞机舱壁上,又狠狠的摔了下来。
杨朔铭感到一阵晕眩,双眼也一阵发暗,但他还是强自支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从破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此时巨大的旋翼机已经在地面上摔成了两块,但并没有爆炸,也没有起火燃烧,杨朔铭晃了晃头,快步向机首处走去。
此时机首的舱室玻璃也全都碎裂,两名飞行员满脸是血,应该是负了重伤,杨朔铭正要上前帮助他们,其中的一名飞行员象是看见了什么,急切地冲杨朔铭摆了摆手,然后直接从座椅旁抽出了一支新式突击步枪,从窗口伸了出去。
杨朔铭没有回头,但他马上便读懂了飞行员的意思,他闪身一个侧滚躲向一边,身后突然传来了“哒哒哒……”的枪声,飞行员这时狠狠地扣动了扳击,突击步枪的枪口瞬间喷出了长长的火舌。
杨朔铭伏在了一块巨石后,偷眼向树林中望去,只见林中闪过道道红光,紧接着便有子弹嗖嗖的飞了过来,打在地面上、树干上和飞机的残骸上。
几颗子弹击中了飞行员的身子,绽出朵朵血花,但飞行员浑然不顾,而是大叫着继续开火还击。
“总长!快走!快走啊!”
杨朔铭默默看了两名拼死开枪掩护自己的飞行员最后一眼,点了点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弓身弯腰,快步的向树林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跑出不多远,身后便传来了阵阵的叫骂声,紧接着枪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杨朔铭从枪声便判断了出来,应该是坠毁的“雨燕”上幸存的自己的卫队人员也加入了战团。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清楚,这一次想要自己命的人,明显的比以前的历次刺杀事件都要多。
杨朔铭几步冲进了树林,这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开始向他射击,在他的身边不断的有子弹飞来,击中树干,激起飞扬的木屑。
杨朔铭跑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的闪身躲在了一棵大树下,他的“超级电脑眼”早已开动。他小心的向外望了一眼,“超级电脑眼”立时锁定了好几个身影,他的眼底下方随即打出了“13”这样一个人数数字。
杨朔铭皱了皱眉,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枪,略一沉吟,还是毫不犹豫的一枪射出,一名追击者立时应声而倒。
只挨打不还手,从来就不是他的作风。
杨朔铭闪身跃向了下一个射击位置,此时对方也发现了他所在的方向,用手中的冲锋枪向这边一阵狂扫,杨朔铭此时蜷缩在了一块巨石后面,屏息凝神,在对方射击间隙的一瞬间,他再次起身射击,只听“砰砰砰”三声枪响,对方又有三个人被击倒在地,一声不吭的死去。
对方的射击一下子出现了停顿,杨朔铭知道,应该是自己接连爆了四个人的头在一定程度震慑了他们。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过多的停留在原地,就在这一会儿,他闪身如同一只灵活的猿猴,无声无息的钻进了灌木丛中。
而就在他刚伏在一处土坡后的那一瞬,伴随着阵阵呼啸声,在离他原来藏身所在不远处的地方,竟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杨朔铭的面色不由得一变。
对方为了要杀死他,竟然连手提式迫击炮都用上了!
杨朔铭想都没想,猛地探出身子,抬手将手枪里的子弹全都射了出去,就在他丢掉手枪跳开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爆炸声过后,便是阵阵的鬼哭狼嚎和大声的叫骂。
杨朔铭知道,自己刚才废掉了他们的三名炮手,还有相应的迫击炮和弹药。
当然,自己也没有子弹了。
但此时的杨朔铭并没有慌张,他拔出了自己的匕首,以一种象蟒蛇游动的怪异姿势,飞快的在地面上爬动起来。
对方在经过了因炮弹爆炸造成的短时间混乱之后,又重新追了上来,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象刚才那样的进行盲目的射击。
树林里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飞机坠毁的地方,似乎还有零星的枪声传来。
杨朔铭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倾听着树林中的动静,伴随着“超级电脑眼”的显示,他已经清楚地知道了敌人的方位。
看着手中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特制匕首,杨朔铭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凌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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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八)生之悬崖
(四百一十八)生之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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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八)生之悬崖
此时的杨朔铭,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尽管来到这个时代,在当上了财政部长之后,他过了很久养尊处优的生活,但他并没有放松对自己体能和战技的要求。
对自己的严格要求,换来的,便是今天这一刻的生存机会。
杨朔铭小心的在地面上象蛇一样的爬行着,他的速度很快,但却极不容易被人发觉,但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帮助他摆脱追兵。当然,此时此刻的杨朔铭,也并没有打算靠这种方式逃命。
他也不想逃命。
杨朔铭伏在了草丛之中,他观察着周围和追击者的情况,判断着下一个攻击目标。
很快,两名追击者便接近了。
杨朔铭紧紧地盯着这两个人,他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杨朔铭看清了他们的装束,再次皱起了眉头。
眼前的两名追击者,赫然身着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的迷彩军服,他们手里拿着的,也是特种部队的突击步枪。
两名追击者呈一前一后背对背相互掩护的态势,快步的搜索前进,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在快要接近的杨朔铭藏身之处的时候,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杨朔铭的身子微微抬起,右手一扬,手中的匕首化作一道乌光,笔直的向前飞去,“扑”地扎进了前面的追击者的喉咙。
追击者的身子猛地一僵,手中的突击步枪不由自主的滑落,就在他抬手想要拔出匕首的时候,杨朔铭已经悄无声息的冲到了他的身边。
后面的追击者此时听到了异响,转过身来,而在他刚好面向杨朔铭的时候,杨朔铭已经伸手拔出了插在第一名追击者喉咙上的匕首,插进了第二名追击者的脖颈。
第二名追击者的身子剧烈的抽搐起来,他想要开枪,但杨朔铭的双手死死的扭住了他的手腕,此时他颈间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激射而出,好多的血点落在了杨朔铭的脸上,但他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片刻间,对方的身子软了下来,杨朔铭的身子随着对方的软倒而伏了下来,他伸手拔出了匕首插到腰后的鞘内,然后迅速的端起了对方的突击步枪。整个伏击过程不但快得出奇,而且没有发出多少声息。
“兴阳?强子?”
不远处的追击者们似乎觉察到了这边的异动,为首的一个大汉转向这边,大声的喝问道。
杨朔铭冷笑了一声,将突击步枪举了起来,直接对准了他扣动了扳机。
大汉的胸前瞬间喷出道道血雾,惨叫一声向后仰倒,在他身边的另一名追击者看到了杨朔铭,大吼了一声,用突击步枪开始了扫射。
杨朔铭一击得手后随即一个侧滚,躲进了草丛,而就在他躺倒在地的时候,“超级电脑眼”锁住了对手的身影,他不失时机的再次开火射击,将这名追击者一枪爆头。
剩下的几名追击者明显的出现了慌乱,他们不约而同的用突击步枪开始了扫射,一时间杨朔铭的身边到处都是横飞的子弹。
杨朔铭滚到一具尸体旁,借着尸体的掩护,再次扣动了扳机,又有两名追击者应声而倒,剩下的几名追击者见状大骇,竟然转身逃跑了。
杨朔铭见到这一幕并没有感到惊奇,因为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就已经判断出,对方只是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的武装人员,虽然装备是标准的中国陆军特种部队装备,但他们的身手,绝不是特种部队人员应该有的,顶多比普通的士兵强一些。
杨朔铭快步向前奔跑着,不时的举枪猛烈开火,以无比从容的动作将几名剩下的追击者依次射倒。
树林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杨朔铭屏息凝神的伏在草丛中,机警的向四周张望着,在确定了没有危险之后,他小心的来到了一具尸体旁,开始将对方身上有用的装备卸下来。
当杨朔铭摘掉对方胸前挂着的手榴弹时,手指似乎接触到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有些异样。
他迟疑了一下,一把扯掉了对方脸上的黑色蒙巾,一张年轻姣好的女子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
象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杨朔铭撕开了对方胸口的衣服,刹那间,一对洁白丰实的椒乳显露了出来,两点成熟的紫红色煞是诱人。只是这一对丰乳中,有一只已经被一颗子弹洞穿,弹孔处还流着血,显得和它的美丽很不协调。
“竟然还怀着孕……你就那么恨我吗?”
杨朔铭皱了一会儿眉头,便从惊讶状态恢复了过来。他合上了她的衣襟,刚要去摘她腰间的弹匣,一种怪怪的感觉告诉他,危险就在眼前!
完全是出于战斗的本能,杨朔铭的身子向旁边滚倒的同时,将突击步枪横在了胸前。
“砰!”突击步枪一瞬间在他的胸前碎裂开来。
杨朔铭只感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他奋力扭动着身体,闪身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他知道,自己刚才差一点就被“狙”了。
对方又一枪打来,正中他躲藏的巨石。对方似乎很信赖手中狙击枪的威力,想要击碎那块杨朔铭赖以躲藏的石头,但巨石抗住了这一击。
对方沉默下来,不再射击。杨朔铭不由得暗叫侥幸。
如果身后这块石头不结实的话,他很可能就没命了。
杨朔铭观察着四周,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琢磨着脱身的办法。
他知道,这位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才是可怕的敌人,而他们之间现在的这种对峙状态,不会持续很久。
正在这时,树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杨朔铭借助“超级电脑眼”判断出惨叫声发出的方位,刚好和那位狙击手的子弹射来的方位相一致,不由得愣了一下。
杨朔铭回到那具女尸旁,捡起刚才从她身上摘下的弹夹和手榴弹,又在另一具尸体旁抄起一支突击步枪,然后快步的冲进了树林里。
很快,他便找到了发出惨叫的人的尸体。
那是一个全身沾满色泥浆的人,头上还缠着一条布巾,他面朝下的伏在了地面上,一柄刺刀从他的后心刺入,留在了他的身上,在他的手边,放着一只带有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看着他手上粘着的泥浆,杨朔铭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超级电脑眼”会没有发现他了。
泥浆掩盖了他身上的热量,难怪他没有发现。
想到对方竟然对自己了解到了这种程度,杨朔铭不由得暗暗心惊。
杨朔铭躲到了一棵大树旁,小心地观察着四周。
树林里静悄悄的,微风吹过来,树叶不时的发出沙沙的响动声,此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照了进来,显得周围的一切说不出的肃杀和诡异。
杨朔铭的“超级电脑眼”不断的扫视着周围,很快,“红外扫瞄系统”帮助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正蜷伏着一个身影。
杨朔铭举枪瞄准了对方,他的眼睛急速的放大着对方的影像,但不知怎么,这个人的纤巧身影让杨朔铭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斜着眼看了看那个被杀死的浑身泥浆的狙击手,将枪口垂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又感觉到,有危险临近。
杨朔铭转过头扫视了身后一眼,什么也没有发现,而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树上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杨朔铭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相当不妙,他刚打算离开,远处再次传来了惨叫声!
杨朔铭端着枪循声追去,很快,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再次出现了,那是一个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女人,脸上蒙着黑巾,无法看清面容。而在这个女人的脚边,同样倒着一个浑身沾满泥浆的大汉,大汉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心口窝处血如泉涌。而那个女人的手里,握着一把中国海军陆战队员经常配备的“钢鹰”砍刀。
“钢鹰”是杨朔铭参照后世的军用战斗刀设计的一种配备给海军陆战队的砍刀,外形接近唐代的横刀,但要短一些和更为宽厚结实一些,并且拥有长长的背齿,既可以劈砍,也可以刺击,由于设计独特,趁手好用,一经推出就非常受海军陆战队官兵的欢迎,因而其配备并不仅限于海军陆战队,陆军的山地部队也有大量配备。
拿着“钢鹰”的女人注意到了杨朔铭的出现,她转过头看了杨朔铭一眼,一双露在蒙巾外的眼睛瞬间变得分外凌厉,左手猛地一翻,抽出了一把手枪。
此时杨朔铭举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两个人相向而立,象是有默契一样,都以无比迅捷的动作开火了。
子弹呼啸着从杨朔铭的耳边飞过,杨朔铭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声,但他没有回头,而是凝神开火,将女人身后出现的偷袭者一枪爆头。
又象是约好了一样,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向身后望去,各自看到了背后敌人的倒下。
杨朔铭看着女人,刚想出声询问,她却快速将手枪插回腰间,摇了摇头,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
杨朔铭点了点头,躬身伏在了大树下,那个女人也和他一样悄无声息的躲在了一块石头的后面。
杨朔铭用“超级电脑眼”扫视着四周,他现在能感觉到危险的临近,但却不知怎么,无法发现对方的藏身之处。
他想起了那些被打死的浑身是泥浆的杀手,忽然明白了过来。
这一次刺杀行动的策划者,一定是一个非常熟悉自己,对自己认真调查研究过的人。
这个人对自己的研究,已经达到了相当深的地步,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超级电脑眼的存在,但他可能会从一些关于自己的报告中,了解到自己的“特殊能力”,因而有针对性的制定出了行之有效的对策!
杨朔铭看了看那个女人,此时那个女人也在看他,在杨朔铭的锐利目光注视下,她没有丝毫的害怕畏惧之意,而是做出了一个令杨朔铭异常惊讶的动作。
她抬起了手,用手语向他询问起来。
“你受伤了吗?”
“没有。”杨朔铭用手语回答道。
“这里还有敌人没有出现,小心。”
“明白。”
“你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你呢?”
“不用管我,你先走。马上。”
杨朔铭看着他的眼睛,只见她眼中的光芒突然趋于严厉,就好象小学老师在看一个刚犯了错误的孩子,杨朔铭点了点头,他观察着四周,用“超级电脑眼”确定着自己的方位,正当他打算离开时,伴随着炮弹破空的呼啸声,树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炸响。
杨朔铭转头望去,只见树林中升腾起一个巨大的火团,很快,围绕着爆炸中心点的树木全都燃烧起来。
看到这骇人的一幕,杨朔铭不由得脸色大变。
他已经判断出,有人在用迫击炮向他所在的这片树林发射燃烧弹!
又有数发燃烧弹飞来,落在了树林中爆炸,很快,到处都升腾起了巨大的火焰,很快在山风的吹动下,弥漫成了一道巨大的火墙。
杨朔铭起身和女人一道纵身向前跑去,就在他们二人离开不久,一发燃烧弹便落在了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火焰将那里的一切瞬间全部吞噬。
两个人没命的向前跑去,很快便冲出了树林,这时二人的身后已然成为了一片火海。
女人向前跑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杨朔铭看到她前方的景象,也猛然的刹住了疾奔的脚步。
在他们俩的前方,赫然是一处断崖!
身后的热浪滚滚而来,杨朔铭回头看着迅速逼近的火焰,心里第一次有了胆寒的感觉。
空中再次传来了炮弹破空而至的呼啸声,杨朔铭和女人闪身向两旁躲开,而这一次飞来的炮弹却不是燃烧弹,而是一发大口径的榴弹。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气浪席卷而来,虽然杨朔铭躲开了爆炸,但他却感觉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了自己一把,将自己抛下了悬崖。
眼看着自己坠向万丈深渊,杨朔铭的内心却突然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表的平静和祥和。
也许,这一刻,就是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穿越之旅的结束吧?
他回想着来到这个时代所做的一切,内心满是满足和充实之意。
毕竟,在自己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强盛的中国。
一个充满了科学、民主和自由氛围的中国。
一个可能摆脱治乱轮回和独裁统治的中国。
也许,自己注定看不到自己所开创的那个不同于任何历史时期的时代。
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正当杨朔铭的脑中充满了纷乱不着边际的念头时,左手却突然被人紧紧的抓住。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被激发了起来,他的手猛然收紧,一下子反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是那个女人的纤细手腕。
他紧握着她的手,这一刻,他感觉到,这只手是那么的温暖,柔软,坚强和有力。
抬起头,他看到了那双凝视着他的剪水双瞳。
可能是自己的身体下坠的惯力太大,他又过于用力的关系,他竟然将她也带下了悬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将手中的“钢鹰”刺入了悬崖的石隙之中!
两个人下坠的身形立时停顿,悬在了那里。
杨朔铭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脚下,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时代,第一次玩“蹦极”的时候。
杨朔铭转头看了看四周,很快便找到了开炮轰击他们的人。
他看到,在远处的另一处石壁上,赫然架着数门大口径迫击炮,几个人正在调校炮口进行瞄准,为首的一个人,正用望远镜看着悬在半空中的自己。
杨朔铭甚至能看到对方嘴角阴冷的笑容。
他想起了这个人是谁,不由得目眦欲裂,他情不自禁的将手中的突击步枪对准了那里,扣动了扳机。
尽管“超级电脑眼”锁定了对方的身影,但由于距离过远,他根本不可能击中对方。
开了两枪之后,杨朔铭便冷静了下来,停止了无效的射击。
看到杨朔铭的动作,拉住他的女人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之色。
杨朔铭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不管你是谁,谢谢你救了我。”
女人听了他的话,没有说什么,而是把头转向了一边。
她也看到了那些准备用火炮轰击他们的人,杨朔铭感觉到她的手臂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在另外一个时代,他曾经是一位伟大的开国领袖,甚至可以说是一座神明。”杨朔铭说道,“人们要对着他的画像高喊万岁,向他说心里话,就连吃饭之前,也得学习他的讲话。”
“我想不到,有一天会在这里和他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你把手松开吧。”杨朔铭看着女人因为脱力失血而骨节变得发白的握刀的手,说道。
……
(四百一十九)死里逃生
(四百一十九)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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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九)死里逃生
女人听了他的话,身子又是一颤,杨朔铭感觉到她的手猛然一紧,死死的扣住了自己的手腕。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但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进一步解释。
“他们一会儿就要开炮了,放开我,你就能上去。”杨朔铭看着她,平静地说道,“我反正是死,就死我一个人好了,不要拖累你。”
女人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转过头望了一眼远处石崖上的暗杀者们,此时他们还在调校炮位,可能是因为杨朔铭和女人所在的位置过于“偏僻”,不容易瞄准,手里的炮弹又不多,他们忙活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开火。
女人还是没有说话,她默默的转过头,深深的瞥了杨朔铭一眼,又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
杨朔铭的“超级电脑眼”突然显示并锁定了正在悬崖另一侧攀爬的几个身影,他突然看见有东西飞来,立时抬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向着飞来的物体开火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空中飞来的数枝长箭被杨朔铭手中枪射出的子弹打飞!
在这样的危急时刻,能表现出如此精准枪法的,也只有杨朔铭这样的“超人”了。
女人看到这一极富表演性的一幕,眼中竟然没有丝毫的吃惊,她只是紧扣住杨朔铭的手腕,注视着一支支长箭从二人身边飞过。
杨朔铭在击落了对方的第一轮羽箭之后,立刻调转枪口射向崖壁,几名弓箭手登时被击中,惨叫着掉下了万丈深渊。
杨朔铭手中的突击步枪子弹打空了,他猛地抛掉了空枪,身子向上一挺,从女人的腰间拔出了手枪。
而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另外几名弓箭手再次向他们俩射出了致命的羽箭!
杨朔铭不假思索的开枪射击,再次将几枝羽箭击落,而这一次,他将“超级电脑眼”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手枪子弹在击落羽箭之后去势未减,竟然向着崖壁飞去,击中了几名弓箭手。
看到几名同伴被子弹以这样的方式击中,在惨叫声中掉落下悬崖,硕果仅存的那名弓箭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杨朔铭手里的手枪也打空了子弹,杨朔铭看着悬崖上的偷袭者再次张弓搭箭,额头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弓箭手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拉住杨朔铭的女人,竟然将弓箭对准了女人,猛地一箭射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朔铭奋力的将手中的手枪向飞箭掷了出去。
飞箭被手枪击中,方向稍偏,但去势未减,径直飞向女人的面门,女人猛地一扬头,飞箭擦着她的脸堪堪飞过,带走了她脸上的蒙巾。
杨朔铭看清了她的面容,先是一愣,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是你。”
尽管被飞箭击落了脸上的蒙巾,但曦雪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她淡淡的看了杨朔铭一眼,目光又转到了那个弓箭手身上。
可能是为了“配合”曦雪脸上蒙巾的掉落,弓箭手脸上的蒙巾也因为动作过大而掉了,杨朔铭看到了一张满是狰狞之色带有伤疤的脸。
弓箭手再次张弓搭箭向曦雪瞄准,曦雪冷冷地看着他,轻轻咬了咬嘴唇。
正当弓箭手引箭欲发之际,杨朔铭反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奋力掷出。
曦雪感到眼前一花,她看到对方的胸口一道乌光闪过,对方的身子先是一僵,先是手中的弓箭掉落,然后身子便脱离了崖壁,落向脚下的深渊。
曦雪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的身影渐渐的变小,回过头看着杨朔铭,此时尽管来自于弓箭手的威胁解除,但杨朔铭并没有丝毫的欣喜之意。
杨朔铭看了看远处的石崖,此时对方已经完成了瞄准,可能是刚才看到了弓箭手们的攻击,他们没有开炮。而当最后一名弓箭手落入山谷之后,他们震惊之余,便马上开始了炮击。
一发迫击炮弹远远的射来,击中了悬崖靠近着火树林的地方,剧烈的爆炸掀起无数碎石泥巴,从杨朔铭和曦雪的身边掉落。
“现在你可以放手了!”杨朔铭看着曦雪说道。此时可能是因为紧张和焦虑的关系,他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曦雪仍然没有说话,她看着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松手!再晚就来不及了!不要两个人都死在这里!”杨朔铭有些急切地说着,缓缓松开了自己扣住她纤细手腕的手指。
由于他放手的关系,他的身子向下滑了滑,但曦雪手上加力,还是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腕,没有让他落下去。
又一发炮弹射来,击中了悬崖,但比刚才的那一发命中的位置还要偏,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伴随着剧烈的爆炸,两个人的身子一起晃动起来,如同两片风中的树叶。
“快松手!”杨朔铭看着曦雪,语气里多了一丝恳求。
“闭嘴!”曦雪的剪水双瞳瞬间闪过一丝怒色,她狠狠的冲他喝了一声。微风吹起了她飘散的长发,此时的她仿佛一位暴怒的女神,杨朔铭头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神情,乖乖地闭上了嘴巴,重新抓紧了她的手腕。
看到他回心转意,曦雪的眼角闪过一点晶莹,她转过头,望着远处的石崖,象是不想让杨朔铭看到她的眼泪。
杨朔铭不敢看她的眼睛,他转过头,看着开炮轰击他们俩的那些人,脑筋飞快地转着,但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而就在杨朔铭头一次感到束手无策之际,两架“青凤”战斗机突然出现在了空中,它们很快发现了开炮者的阵地,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便径直的向暗杀者们俯冲了下来,暗杀者们在看到战斗机出现的一瞬间,便丧失了所有的斗志,立时丢弃了火炮,一哄而散。
“青凤”战斗机对着暗杀者们用机枪开始了扫射,杨朔铭看到跑得慢的几个人被战斗机打得血肉横飞,而先跑开的人则全都躲进了树林。
看到致命的危险解除,杨朔铭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开始静下心来思考脱离困境的办法。
杨朔铭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很快,一棵小树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棵小树生长在崖壁上,但距离他们二人却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杨朔铭看着这棵小树,心里渐渐的有了主意。伴随着他的心念,“超级电脑眼”很快便给出了距离、风速等相关数据。
曦雪也注意到了那棵小树,但她想不出来该如何利用它,她静静地看着杨朔铭,象是在等待他的决定。
“你还有力气么?”杨朔铭看了看她握刀的手,轻声问道。
“快说。”曦雪听出来了他话里的痛惜之意,但她没有回答杨朔铭,而是直奔主题。
“把我扔到那棵树那边儿。”杨朔铭转头看着小树,说道。
“太远了。”曦雪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勾不到它的。”
“我能勾到。”杨朔铭说着,伸出解下了自己的牛皮裤带,抬头看了她一眼。
“小心。”曦雪此时半边身子已经因为酸麻变得有些失去了知觉,她明白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也只好同意杨朔铭冒险一试。
杨朔铭将皮带展开抓紧,向曦雪点了点头,曦雪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晃动着身体,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杨朔铭向小树抛去。
在曦雪松开手的一瞬间,杨朔铭飞身向小树扑去。
身在空中的杨朔铭,猛地用双手抓住皮带的两端,在接近小树的一瞬间,想要用皮带套住小树,但却差了短短的一截,曦雪看到杨朔铭的身子向下坠去,不由得面色大变。
杨朔铭身在半空,却丝毫没有慌乱之意,他猛地变双手为单手,用力将皮带向小树抛去,皮带击中了小树后,竟然奇迹般的挂在了小树之上!
小树的树干因为杨朔铭下落身体的拉扯而向下剧烈的弯曲,杨朔铭手中的皮带也被扯成了一根直线,曦雪这时才看清楚,杨朔铭是用皮带的铜扣挂在了树干上的一个小小的断茬上。
对于杨朔铭的应变能力,曦雪现在又有了新的认识。
曦雪紧紧盯着身子悬在那里的杨朔铭,在确定了他不会掉下去之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杨朔铭深吸了一口气,双臂缓缓发力,攀到了小树上,他在树上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之后,重新将皮带系到了裤子上。
看到他在小树上颤颤巍巍的系裤子的滑稽样子,曦雪的嘴角现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杨朔铭系好裤子之后,便开始沿着崖壁向上攀登起来。
攀岩对他来说,是一门小时候就熟练掌握的技巧。
杨朔铭很快便攀到了崖顶,他快步跑到了悬崖边,抓住了曦雪握刀的手。
此时的曦雪因为长时间拉着杨朔铭的关系,已经没有了向上攀爬的力气,杨朔铭抓住她的胳膊,用力的将她拖了上来,并将她的“钢鹰”也从岩石的缝隙当中抽了出来。
曦雪如同虚脱般的躺倒在了地上,不住的颤抖着。杨朔铭看了看四周,此时树林中的大火还没有熄灭,杨朔铭抱着曦雪来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坐下,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杨朔铭握住了她的手指,轻轻地揉捏着她的指关节,帮助她的手恢复知觉。曦雪紧闭着双眼,呼吸渐渐的变得平稳下来。
“你瞒着我当‘影守’,竟然瞒了这么久。”杨朔铭轻声说道,“我知道这个人应该是我身边的人,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你。”
听了杨朔铭的话,曦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我欠你的,太多了。”杨朔铭说道。
“你变了。”曦雪轻轻的说道。
“什么?”杨朔铭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
“吁叨。”曦雪仍然没有睁开眼睛,转过了头。
杨朔铭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曦雪休息了一会儿,便脱出了他的怀抱,站了起来。
“我们得离开这里。”她抬头看了看在远处的天空中盘旋着的两架“青凤”战斗机,说道。
杨朔铭看了看身后还在燃烧的树林,点了点头。
两人起身离开了藏身之处,从悬崖的岩壁攀爬而下,看到曦雪和自己一样,在岩石峭壁间行动自如,杨朔铭不由得暗暗点头。
两人相互帮助着下了悬崖,来到了下方的密林之中,在这里,杨朔铭找到了几具摔死的弓箭手的尸体,而在检查了尸体之后,杨朔铭的眉头再次皱紧。
“我们走吧。”曦雪说道,“他们还没有离开这里。”
杨朔铭点了点头,出乎曦雪意料的是,他没有去拿对方的弓箭,只找回了自己的匕首,然后便向林子深处走去。
曦雪看了看他的背影,没有多问,而是紧紧的跟随在了他的身后。
“飞机上的人,是不是都死了?”杨朔铭问道。
“应该有幸存的。”曦雪想了想,说道,“只是被打散了。”
“我们的人当中,可能有内奸。”杨朔铭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盘旋的“青凤”战斗机又多了几架,但他并没有打算向这些飞机发出求救信号的意思。
“他们知道的关于你的事,太多了。”曦雪轻声说道。
“所以,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能让他们找到我们。”杨朔铭说道。
“你想怎么办?”曦雪问道。
“最近的一个小镇,离这里有二十里。”杨朔铭说道,“我们先到镇子上躲一躲吧。”
曦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二人一前一后的相互掩护着向前走去。
北京,居仁堂,华夏联邦大总统府。
“你是说,是战斗机击毁了他的座机?”
“是的,是最新式的‘林枭’垂直起降战斗机。据护航战斗机飞行员报告,它们是从树林里骤然升空实施的偷袭,护航战斗机对其进行了拦截,将其全部击落,但有一架还是突破了拦截线,撞中了杨总长的座机。”
“可恶!”大总统曹锟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他垂下头,双手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由于用力过猛,桌上的水杯全都跳了起来。
“杨总长的座机残骸找到了没有?”副总统吴佩孚显得比曹锟要冷静得多,“找到杨总长的尸体没有?”
“杨总长的座机是新式的‘天燕’旋翼机,很是坚固,虽然坠落,但并未爆炸烧毁。搜索队已经找到了该机,机上有多人丧生,但没有发现杨总长的尸体。”
“太好了!那就是说,他有可能活着!”曹锟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闪动,“刺客并未得手!”
“是,护航战斗机的飞行员也说,杨总长可能并未丧生,因为在击落杨总长座机之后,刺客还动用迫击炮发射燃烧弹烧毁了一片树林,还对着一座悬崖乱放炮,这些炮后来被护航战斗机毁掉了。他们认为,很可能杨总长逃了出来,又遭到了刺客的追杀。”
“这帮人实在是太猖狂了!”吴佩孚的眉头紧皱,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么大的行动,简直是匪夷所思。”
“估计弄不好又是赤俄的代理人干的好事!”曹锟恼火地说道。
“要是赤俄所为,那咱们这么多年对他们的打击力度,还是小了。”吴佩孚恨声说道。
“现在最主要的,是想办法找到瀚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陆军部总长蔡锷说道,“瀚之遇刺的消息,最好先行封锁,免得引起官民不必要的震动,给他国以可乘之机。”
“松坡说的有理。”曹锟冷静了下来,说道,“封锁消息的事,让警务部和内务部去办好了。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直接通知四川那边,让他们去找瀚之。”
“咱们这边的警备,也需要加强。”吴佩孚看了看大家,说道,“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恐怕不仅仅是赤俄,还有……”他扫视了一下屋内的一众军政要员,缩下了后面的话。
“不错,如果没有内应,绝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蔡锷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海军部总长汤芗铭和面色阴沉的空军部总长温启德,说道,“单是偷出垂直起降战斗机这一项,便是难上加难。”
汤芗铭和温启德不约而同的喘了一口粗气,还是没有说话。
由于中国海陆空三军都配备有少量的垂直起降战斗机,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们这里出了纰漏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瀚之呢?”副总理顾维钧突然问道,“作案总得有个动机吧?如果想要颠覆政fu,大可以总着大总统和国务总理来。但他们却把目标对准了政fu一个部的部长,这是为什么呢?”
“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吴佩孚冷笑了一声,说道,“报纸上登过的那些文章你们也不是没看到,不是有好多人说了吗?说我们这些个总统副总统,其实都是给他这个财政部总长打工的打工仔。”
……
(四百二十)情愿,情怨
(四百二十)情愿,情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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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情愿,情怨
听了吴佩孚的话,顾维钧蔡锷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那些无聊文人总是爱胡说八道。”曹锟有些恼火地说道,“也就是现在民主了,要是放在以前,早就封了他们的报馆!”
“他们的胡说,咱们不必理会。不过能在报上看到这些,咱们华夏,毕竟无愧于民主之国的称号。”顾维钧摆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现在咱们最紧要的,是要找到瀚之,查清此事。如不查个水落石出,将来咱们的活儿可就没法干了。”
“他这个‘高科技军阀’,这一次就是在这个高科技上面吃了大亏。”吴佩孚叹息着说道,“但愿他平安无事。”
“我们未必能找到他,因为他现在可能已经躲起来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宦看了看室内的金色座钟,突然说道。
“养钿何以知之?”曹锟有些惊讶的问道。
“看样子大总统对瀚之的行事方法还是不太了解。”陈宦笑了笑,说道,“这一次的事情过于突然,而且正如子玉刚才所言,此事得成,恐有内应,他杨瀚之在没有把事情查清之前,是绝不会轻易现身的。”
“养钿说的有道理。”吴佩孚有些明白了过来,“瀚之一向谨慎,肯定会这么做。”
“那我们该怎么办?”听了陈宦的解释,顾维钧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难道除了封锁消息,什么也不做?”
“需要我们做的话,他是会和咱们联系的。”陈宦笑了笑,说道,“他处理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和以前有所不同,只不过是动静有些大而已。”
“养钿的意思,是咱们尽量不要给他添乱。”曹锟若有所悟的说道。听到大总统说出这样一句话,顾维钧有些好笑地觉得,“打工仔”的说法,也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只是现在,他着实为那位目前生死不明的“大老板”担心。
此时,顾维钧等人并不知道,“大老板”就躲在四川省的一座偏僻小镇里。
“下雨了。”
杨朔铭和曦雪并排的躺在一间小屋里的土坑上,杨朔铭望着窗外的古式滴水檐,倾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他们还是会来的。”曦雪轻声的说着,目光由窗外的雨滴转到了放在身边的“钢鹰”上。
“也许,如果他们足够聪明,现在应该跑路了。”杨朔铭的目光仍然望着窗外,“如果他们敢来,倒省了我的麻烦。”
曦雪想起了他们俩刚刚到这家小小的当铺时的情景,没有再问。
两个人来到镇上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杨朔铭并没有急着找地方投宿,而是带着她来到了这间小小的当铺。
这间当铺,似乎是属于“人和”的。
曦雪现在还记得,当铺老板见到杨朔铭递给他的那枚如同鲜血般艳红的红玉髓平安扣时,脸上的肃然之色。
她知道,杨朔铭的“红色警报”已经发出。
“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样的天气么?”杨朔铭问道。
“不知道。”曦雪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其实最喜欢下雨天。”杨朔铭转过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小时候我就喜欢雨天,因为可以呆在家里,看着雨水从窗户上流下来,外面的东西都变得影影绰绰的,还喜欢听雨水从屋檐下滴落的声音。”
“奇怪的孩子。”曦雪轻声说道。
“到大了的时候,我才发现,和喜欢的女孩子一起等雨停,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曦雪的目光望向窗外,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不是第一次等雨停,”杨朔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只是那时,我不知道,陪着我等雨的,是你。”
听了他的话,曦雪的身子微微一颤。
“为什么要当我的‘影守’?”杨朔铭问道。
“不为什么。”曦雪轻声回答道。
听到她的回答,杨朔铭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她的手,她并没有挣扎。
“就这样陪我躺着好吗?”她说道。
她转过身,伏在了杨朔铭的肩膀上,杨朔铭轻轻的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和她相识这许多年后,他并不是第一次触碰她的身体,她的曲线依旧美好,她的长发还是那么黑亮秀美,她的胸脯紧贴着他的胸口,柔软而温暖,她的身上,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凄美。此时此刻,在他身边的她,代表以往他还没有死亡的事实。
曦雪闭上眼睛,杨朔铭轻吻着她的红唇,她轻轻的回吻着他,仿佛二人是早已相熟的恋人。
杨朔铭轻吻着曦雪的耳朵,她象是感到有些痒,轻轻的扭动着雪白的脖颈。
杨朔铭的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她的胸口,她轻轻的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杨朔铭看着她微红的俏脸,虽然她紧闭着双眼,但此时的他能感觉到,她不希望他现在要她。
她似乎陶醉在这一刻的美妙当中,不希望任何东西破坏。
这是他对女人的直感。
杨朔铭轻轻的搂过她,将她拥入怀中,慢慢的抱紧。
对于杨朔铭来说,这一刻对他来说,也是分外的宝贵。
她终于向他敞开了心扉。
而他也知道,这温馨的一刻,注定不会太久。
因为新的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
“我回来了。”
抱着孩子的杨锦辉看到刘德升出现在了门口,不由得惊喜交加。
“你没事吧?”看到刘德升身上似乎透着呛人的火药味儿,杨锦辉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没事。”刘德升觉察出了妻子表情的异样,他冲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来到了她的身边,凑到她怀里的孩子跟前,亲了亲孩子的脸蛋。
在与布尔什维克结缘的同时,刘德升也陷入了恋爱之中,对象是他从前的老师杨怀玉教授的女儿杨锦辉。她比他小八岁,二人相识于大学课堂之上,在他的热烈追求下,她最终成为了他的妻子。
锦辉于1901年出生在长沙城外一个田园诗般的村子里。生下不久父亲留学去了日本、英国、德国,一去十多年,出身书香人家的母亲把她抚养长大。在母亲的精心培养下,从小娇弱感性的锦辉出落成了一个既有着敏感细腻的感情又不失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1913年春天,父亲从国外回来,带来了欧洲的生活方式。男学生来访时,锦辉也同他们一起用餐说话。这在当时还很少见。美丽优雅的锦辉经常率直地发表见解,让男学生们大为倾倒,刘德升便是其中之一。
锦辉的父亲欣赏他的头脑,向有影响的人极力推崇他。他曾对好友说过:“此子海内人才,前程远大,不言救国则已,救国必先重此子。”刘德升在北京时就住在教授家里。那时锦辉十七岁,他二十四、五岁,他很喜欢她,她却没反应。因为她对于结婚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她反对一切用仪式的结婚,并且认为有心去求爱,是容易而且必然的要失去真实神圣的不可思议的最高级最美丽无上的爱的。她好象生性如此,不能够随便。她一直坚信“不完全则宁无。”的信念。
1920年的1月,锦辉的父亲去世。他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同她朝夕相处,她终于爱上了他。他回长沙后,两人成了情侣。锦辉常常去那里会他。但她不愿留下过夜,他们还没有结婚。他不想结婚,因为他不愿受约束。他不止一次的说,“我觉得凡在婚姻制度底下的男女,只是一个‘强奸团’,我是早已宣言不愿加入这个强奸团的。”他鼓吹组成“拒婚同盟”,“假如没有人赞成我的办法,我‘一个人的同盟’是已经结起了的。”
他对锦辉的感情远不如锦辉的强烈真诚,他还继续有着别的女朋友。最亲近的便是陶诗咏,比他小三岁。办文化书社她帮他筹款,因为她教的学生中有的家里很有钱。她也是秘密情报组织的成员,跟他一同出去旅行的时候,他们俨如一对夫妻。
锦辉发现过他们的事。然而她原谅了他,他告诉锦辉他有女友是因为他对锦辉的心摸不准,不知道锦辉是否真爱他。锦辉相信了他,搬来与他同住,1920年底他们结了婚——虽然没有任何正式文件。
虽然结了婚,但他继续着他的艳事,锦辉知道后,气得用手打他,但文雅而有教养的锦辉鲜有吵闹,自己也始终不渝地忠实于他。锦辉并非旧式妇女,她其实是个女权主义者,写过雄纠纠的文章为妇女争权利。好在刘德升的艳事没有持续多久,前任女友陶诗咏于1931年病逝,他又重新回到了她身边。
但这种状况又没有持续多久,不安分的他又有了新欢,一位女军官姜桂珍。她出身富庶的望族家庭,家里广有产业,父亲本人捐过举人,当过县长,后来家道中落,开茶馆生活。她之所以取名“桂珍”,是因为她出生的那天是秋夜,圆圆的月亮下盛开着桂花。她天性热情好动,心头好象燃烧着火。她曾当啦啦队欢迎进驻的新赣军,在大庭广众下演讲,后来加入到了军队当中,并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战士。桂珍和他的相识是在一场偶然的战斗中,她救过他,当时她还没有意识到他会改变她的一生。
1928年初,他因为工作的关系,跟桂珍重新相识。他意识到她会给他带来相当大的帮助,因此刻意的找机会和她接近,这时他离开杨锦辉和他的三个儿子还不到四个月。别离后他只给锦辉写过一封信。
锦辉对他的感情是狂热的爱,桂珍对他仅仅是有一定的好感。在军队中,桂珍是中心人物——一个俊俏女子在成百上千的男人中生活,自然有众多的仰慕者。而他接近她,也想利用这一点。最终,他如愿以偿。
对于姜桂珍的事,锦辉丝毫不知情,她一如继往地爱着他,并不知道,她将为自己的爱付出生命。
而姜桂珍,此时已经带着他的骨肉,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我叫你整理东西,你都弄完了么?”刘德升打量了一下房间,问道。
“嗯。”锦辉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孩子交给大儿子刘云英,转身取过了一个不大的包裹。此时的她又看了看收拾整齐的家,眼中满是恋恋不舍之意。
“你都带了些什么?”刘德升问道。
锦辉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甜蜜之意,她小心地打开了包裹,刘德升看到除了一些金银细软和钞票之外,便是厚厚的一叠信。
刘德升有些恼火地来到了她身边,但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不满之色,而是取过了一封信递给了他,脸上满是甜蜜之意。
刘德升已经忘记了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了,他打开了信,看了起来。
“……父亲死了!我对于他有深爱的父亲死了!当然不免难过。但我认为父亲是得到了解脱,因此我并不十分悲伤……”
“……不料我也有这样的幸运!我得到了一个爱人!我是十分的爱他;自从听到他许多的事,看见了他许多文章日记,我就爱了他,不过我没有希望过会同他结婚,因为我不要人家的被动爱,我虽然爱他,我决不表示,我认定爱的权柄是橾在自然的手里,我决不妄去希求……”
看完这封信,刘德升似乎又回到了二人相恋的时光,心中升起一种久违的甜蜜。
杨锦辉注意到了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她开心地一笑,又拿过一封信,交给了他,他不假思索的打开看了起来。
“……一直到他有许多的信给我,表示他的爱意,我还不敢相信找有这样的幸运!不是一位朋友,知道他的情形的朋友,把他的情形告诉我——他为我非常烦闷——我相信我的独身生活,是会成功的。自从我完全了解了他对我的真意,从此我有一个新意识,我觉得我为母亲而生之外,是为他而生的,我想象着,假如一天他死去了,我的母亲也不在了,我一定要跟着他去死!”
“我的意志早又衰歇下来了,早又入了浪漫态度中,早已又得了一个结论:‘只有天崩地塌一下总解决!’除非为母亲和他而生,我的生有何意义!”
看到信上的这样一段文字,刘德升象是想起了什么,手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是你写给我的,我最爱的诗词。”
杨锦辉没有发觉刘德升因为什么而感到恐惧,她拿出了一张精美的信笺,递给了他。
这张信笺他当然记得,那是一天夜里,锦辉走了,他无法入睡,爬起来写的“虞美人”。
“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长天色怎难明,无奈披衣起坐薄寒中。”
“晓来百念皆灰烬,倦极身无凭。一钩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正是这首诗词打动了锦辉,她终于同意了留宿。对锦辉来说,留下过夜等于把她整个的人都献给了他。夜里,他们如痴如狂热烈地爱着,刘德升现在还记得,当时房间的墙壁是木板隔间,很薄,由于他们的动静过大,左右邻居都抱怨起来,但当时他们根本没有在意这些。
此时的杨锦辉,仍然沉浸于对往事的美好回忆之中。但刘德升知道,是离开的时候了。
“我们走吧。”刘德升说道。
“要去哪里啊?”杨锦辉觉察出这一次的举家出行似乎有些非同寻常,问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回老家看看吗?”刘德升当然不能告诉妻子他带她和孩子们走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次我们回去多住一些日子。”
“太好了!”听了父亲的话,大儿子刘云英高兴的跳了起来。
刘德升冲孩子们笑了笑,抚摸了一下孩子们的头。杨锦辉收拾好包裹,带着孩子们和他一起向外走去。
离开了自己的住宅,刘德升一家人来到了街上,此时街上的行人一如平时的熙熙攘攘,刘德升和妻儿走进了人流之中。
尽管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刘德升的心里,总是感到莫名的不安。
刘德升叫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全家上了汽车,他告诉司机去火车站,司机点了点头,驾车向前快速驶去。
很快,出租车便来到了火车站,刘德升一家下了车,刘德升打量了一下四周,他看到;车站出了正常的铁路警察之外,并没有别的军人或武装人员出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刘德升带着家人上了火车,来到了他事先预定的包厢,在安顿好妻儿之后,他随手拿起了当天的报纸看了起来,当他看到报上头版的大幅飞机残骸照片时,尽管有心理准备,但额头还是渗出了冷汗。
他急匆匆的扫了一眼下面的文字,“本报记者刘威旅行到顺安,走在轨道上,忽见天上坠下飞机一架。刘与众人翻过一座山,前去查看,见到一大型飞机残骸!不久消防员及军警前来封锁现场,拍照者之相机均被收……”
……
(四百二十一)梦回天朝
(四百二十一)梦回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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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一)梦回天朝
报纸上说的和刘德升所知道的事情真相可以说大相径庭,刘德升知道这是官方在有意封锁消息。他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心里恐慌的感觉越来越重。
火车很快开动了,驶出了车站,刘德升看着妻子在照顾三个孩子,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杨锦辉觉察出了丈夫的异样,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刘德升冲妻子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就是有些累了。”
“那你睡一会儿吧。”杨锦辉说道。
“好。”刘德升转头又看了看窗外,倚在了沙发上,杨锦辉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件大衣披在了他身上。
刘德升闭上了眼睛,他的确感觉到累了,不一会儿,他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他竟然梦见自己出现在了北京广安门的城楼之上。
此时的广安门广场,正聚集着差不多上百万人!
刘德升看着自己的身子,发现自己竟然穿上了一种怪怪的绿色军装,登上了广安门城楼,象是在检阅部队一样!
而下面涌动的人潮中,到处都是飞扬的红旗!
“这是从全国各地来京串连的几十万赤卫队,请住席检阅!”
有人对他说道。
此时,一位带着红袖章的女中学生快步跑了过来,一张小脸似乎是因为见到他而激动得通红。
“我代表师范大学附中的全体赤卫队员,向敬爱的冒住席敬献赤卫军袖章!”小姑娘大声的说道。
刘德升望着小姑娘,一时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姑娘大方地上前,将一个红色的袖标给刘德升佩戴在左臂上,刘德升问她姓名,她回答道:“我叫张彬彬,文质彬彬的彬。”
刘德升点了点头,不知怎么说了这么一句:“不要文,要武嘛!”
“那我就改名好了!”小姑娘看着刘德升,大声的说道,“根据住席的指示,我现在改名叫张要武!”
听了小姑娘的话,刘德升不由得又是一阵愕然。
此时,这些被称为“赤卫队”的年青人看着他们的“冒住席”,眼中的那份虔诚、敬仰和热爱,让刘德升感到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难道,红旗真的在整个中国飘扬了?
赤卫队员们面对城楼上的刘德升,一个个双泪长流,拼命的挥动着手里的小红书,有节奏地呼喊着“冒住席,万岁!”的话。
地动山摇的万岁声,让刘德升觉得那样的熟悉。
而又虚幻。
不知过了多久,刘德升发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只是他身上穿的,却是和那些年轻的赤卫队员们一样的军服!
当然,也佩带着红袖章。
“我们要破四旧!立四新!”
站在街上的刘德升看到,一队赤卫队员浩浩荡荡的杀向王府井大街,砸开了百货大楼的门。
刘德升随着人流冲进了楼内,只见化妆品柜台旁,几名女队员正用木棍猛砸,将柜台玻璃全都打得粉碎,然后将里面的化妆品全都扔了出来。
“都是它们传播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我们要把他们通通砸烂!”一位女队员高喊道,立时引来一阵狂热的呼应声。
刘德升有些惊恐地退出了商店,这时一名女子从一家理发馆里烫发完毕,走了出来,而几名女赤卫队立刻手持剪刀冲了上去,按住她,将她的头发用剪刀剪掉。那名女子吓得大声哭叫起来,又被女队员们狠狠的踹了几脚。
刘德升环顾四周,到处都是奔跑的赤卫队员们,他们疯狂的砸着街上的店铺,不时有四散飞扬的玻璃碎片落到刘德升的头上。
刘德升看到,一伙冲进浴池的赤卫队小将用皮带将几个正在搓澡的老人光身打了出来,几位不知所措的搓澡工也被拖了出来。
“你们应该起来‘革命!打倒他们!”一位小将冲着搓澡工们大吼起来。
看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幕,刘德升不知怎么,也感到异常的兴奋。
不知不觉,刘德升和赤卫队员们来到了颐和园佛香阁,看到大家猛砸释迦牟尼的像,他也加入到了他们当中。
很快,抄家行动开始了,刘德升和大家一起撕字画,砸古玩,一面撕一面唾骂这些“封建主义的玩意儿”。不一会儿,大量的书籍和字画,统统被堆到院子里付之一炬……
赤卫队员们自搬自烧,还围着火堆呼口号。
刘德升看到一位赤卫队员抱出了两本大部头的洋装书,一位戴眼镜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扑了上来,试图阻止他烧这两本书。
“那是《词源》和《辞海》!”老人的身子在抖,“这是两部谁都用得着的工具书,而且是一位外地学生借给我的,如果烧了就无法物归原主了!”
赤卫队员一把将老人推倒在地,把这两部书扔进了火海。他一边扔还一边瞪着老人,大声的喝斥他。
“我们是革命的赤卫队小将!有《新华字典》就够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德升又现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北京传统的四合院中。
当他看到赤卫队员们把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奶奶绑在葡萄架上,用带有铜扣的军用皮带抽打时,不由得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很快,又有一位老大娘也被绑起来打,看到浑身是血的两位老人在痛苦挣扎,刘德升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水来了!”
刘德升转头望去,立刻看到几名提着水桶的赤卫队员,水桶里盛着的,是冒着热汽的沸水。
刘德升立刻明白了他们想要干什么,不由得浑身战栗。
一位赤卫队员提起沸水桶,一下子从两个老太太的头上浇了下去,两个老太太立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老人们的惨叫声让刘德升感到再也无法忍受,他快步走到了胡同的外面。
此时胡同的外面,已然成为了刑场。
刘德升看见,活人被捆绑着跪在那里,而死人横躺竖卧,鲜血染地,身上全都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在不远处,有两辆小推车正在搬运尸体。
而站在那些受难者面前的,是一个个横眉冷对的审问者。
审问者们一个个都是耀武扬威的样子,他们手持木棒、铁棍和钉着钉子的三角皮带,他们高声逼迫被审问者交出“枪支”、“地契”、“变天账”,只要说没有或者不吱声,手中可怕的凶器就会伴随着呵斥声雨点般打下去。
被打死的,在等着车子向外运,没被打死的,倒在地上呻吟着。
刘德升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长得很是秀气,象极了他的儿子刘云英。
小男孩被反绑双手跪在一个老奶奶身边,他看着赤卫队员们,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生怕灾难落到自己身上。
刘德升见一个手持铁棍的年轻男赤卫队员来到小孩身边厉声问:“快说,你们家的变天账藏在哪儿了?”
小男孩儿的身子开始不住的颤抖,“我不知道……”他嗫嚅着回答道。
“我他妈叫你不知道!”赤卫队员说着,猛地扬起铁棍,向小男孩砸去,正砸在背后的手上,只听“噗”的一声,小男孩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立刻断裂,鲜血如同水壶往外斟水一样,哗哗地流在了地上。
小男孩大声的惨叫着倒在地上,幼小的身躯在不住的抽搐着,由于失血过多,不一会儿,他就停止了呼吸。
此时两个民兵似的人把一名中年妇女拉进刑场内,一脚把她踢跪在地上,审问者同样她“变天帐”在哪里,她不言语,立刻被两皮带打倒在地,刘德升不敢再看下去,他转身想要离开,正好看到两个人抬起一个被打死的人装在小推车上,但那个人还没有走多远竟然又活了,挣扎了一下,从车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一个赤卫队员立刻举着铁锹冲了上去,对着他狠狠的拍了两铁锹,那个人又不动了,于是又被装在车上运走了……
刘德升大叫了一声,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说道。
刘德升模糊的看到一个人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桌前,用手指轻轻翻动着桌上的报纸。
刘德升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他惊讶的发现,包厢里自己的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自己和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刘德升,刘德升认出了他的身份,一颗心立时沉了下去。
站在他面前的,便是华夏联邦国土安全部部长水井。
“你在旅行?”水井看着他,微微一笑,问道。
“是。”刘德升哑着嗓子回答道。
看到水井脸上的微笑,刘德升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侥幸和企盼。
生的企盼。
他希望,国土安全部长还没有确定,自己便是刺杀行动的主使者。
“你对航空母舰很感兴趣?”水井将手中的报纸在刘德升的面前晃了晃,刘德升看到上面的航空母舰照片,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
“是。”刘德升说道,“关于航空母舰,我认为其重要性超过战列舰。”
“说说。”水井的脸上还是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他在桌子旁坐了下来,向刘德升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日本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一直妄图独霸我华夏。在我国爆发金融危机之时,日本以为这是天赐良机,采取种种办法加重我国的经济困难,然而,我国政fu已经洞悉日本的狼子野心,对日本一直保持着极大的警惕。我国通过币制改革,一方面使经济复苏,国力得到显著增加。另一方面进一步增强了英美在华势力,给日本在华势力予以更大的牵制,在客观上达到了借助英美的力量抵抗日本的目的。日本在经济上无力排挤英美在我国的势力,也不愿意看到我国从困境中走向繁华,恼羞成怒之余,便静静地加快了发动全面侵略战争的步伐,妄图用武力到达独占我国的目标。”
“说的好。”水井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
“当今世界,如果从军事外观上直接感受一个国家的实力,只需观察谁能制造、拥有多少、性能如何的战舰就可以知道。航空母舰集强大的战略制造业、新材料、高新技术、新工艺于一体,无实力当然不能制造;而一个航空母舰作战集群,日维护费用接近百万元,无实力也无以承担。”
“在今天,如果我国不拥有航空母舰,就不能算是现代世界军事大国。时过境迁,经过数十年的开放发展,今日我国之国际地位大幅提升,国力日强,国家利益向全球拓展,拥有与国家总体实力和发展战略相应的国防力量,成为自然而然的选择。是否拥有以及何时拥有大型航空母舰舰队,是国家决策部门的事,但理论上,拥有此等舰队不仅将成为国民自豪的‘国家金牌’,也是我国赢得国际尊重的筹码。听闻苏联现在也准备建造4艘航空母舰,其意图也是以此重新奠定大国地位。”
“拥有航母,还有利于我国国民海洋意识和世界意识的觉醒。我华夏疏远海洋已经百余年。毫无疑问,伴随着航空母舰的问世,中国人必然将目光转向海洋。这也正是日本为什么此起彼伏经久不衰地散布‘中国威胁论’的原因:他们想要掐断我们中国人的海洋意识的萌芽,自灭雄心或延迟走向世界的步伐,将中国继续屏蔽、隔绝在海洋等广阔的人类公共空间的活动之外,让中国人蜗居在陆地上无所作为;进而隐秘地达到其迟滞中**事发展的进程。”
“现在,以高科技为核心的新一轮产业革命正如火如荼,中国迫切需要新的龙头项目,牵引、拉动新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国家经济的基础是工业,中国不能好高骛远。航空母舰和飞机、火箭、潜艇计划正是一些适合我国国情的发展项目。这些项目的指向都是未来国家现代化前进的战略方向,也是国内企业‘自主创新’的根本方向。以这些项目为基础,可以加快实现我国产业的升级换代,使对国家发展和安全至关重要的战略产业尽快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尽快取代夕阳产业如烟酒、纺织品和房地产等低技术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为未来中国工业的现代化和军队的现代化提供持续的、强劲的动力。”
“你的见解很好。”水井的脸上现出了赞许之色,“应该让杨总长听到你说的这些话。”
听到水井提到了杨朔铭,刘德升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紧缩,但他表面上却仍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轻轻干咳了一声,继续说了起来。
“其实,上一次的金融危机正是我国经济战略转型的良机。制造航空母舰,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拉动‘内需’,而且是强力的拉动。我国海军拥有航空母舰,就必然需要配套舰只、飞机和其它庞大的支援、保障系统。一个长期的技术和经济增长点就形成了。”
“航空母舰和战列舰一样,有它没有它,是区分传统海军和现代海军的根本标志。”
“在现代战争中,威慑也是一种经常的用兵方式。以动员、展开的速度和打击效力而言,现代陆、海、空军体系,都显得过于庞大而复杂,而自成完备作战体系的航空母舰作战集群,却能显现出便捷而高效的特点,非常适合局部冲突和现代战争特点,相当程度上,可以直接作为国家军事力量的代表,迅速出现在战场和外交场合。有人总结英国历任首相的习惯性思维,一旦世界有突发事件出现,英国首相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们的舰队在哪里?道理是一样的。”
“有人认为航空母舰很快就会过时。我不这么认为。大炮比航空母舰问世得更早,坦克、飞机也比航空母舰问世得早,目前都没有过时。对一种技术和重大武器平台是否过时判定的标准是,看是否有取代它的新一代全新的物种问世。现在各国都发展航空母舰表明,说航空母舰过时似乎为时尚早。有人认为轰炸机战力强大,航空母舰在未来战争中生存力弱,这种观点也站不住脚:如果立体战力最强大的航空母舰尚且如此,那战列舰队是不是就该解散?”
“我国之社会转型,主要是从本土‘内向型’经济结构,向海洋‘外向型’经济形态转,其结果必然将使中国从内陆农耕国家变成现代海洋国家。这一趋势将纲举目张地影响和带动军事由陆军型转为海军型。政治和外交领域的转型只能随之跟进。”
“我国拥有航空母舰舰队,绝不会象日本和苏联那样在全球展示军事存在,更不会用于全球称霸。我国拥有以航空母舰舰队远程投送军力,同样也只会让亚太地区和世界更加安全。拥有航空母舰有利于我国维护领海权益和海外合法利益;从长远看,将使我国担负更大的世界和平责任。一些国家对我国发展海军屡屡鼓噪,有误解也有恶意,但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
(四百二十二)原来如此
(四百二十二)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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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二)原来如此
“你说的非常好,看样子对这方面平日里没少下功夫。”水井赞许地说道,让刘德升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
“听说海军也装备垂直起降战斗机了,打算用在航空母舰上。”水井的一句话又让刘德升如堕冰窖,“你觉得这可行么?”
刘德升的额头不自觉的渗出了冷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忘了,这样的问题对你来说太专业了,呵呵。”水井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尽管如此,但刘德升还是明白,国土安全部长已然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刚才只不过是一种有意无意的试探。
想到情报部流传的关于这位“首席特工”出身的国土安全部长的种种骇人听闻的传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在这些传说中,最可怕的,便是说这位部长大人是一位狂热的大汉民族主义者,在刑讯危害国家安全的敌国间谍特工的时候,喜欢用刀一层一层的削犯人的足底板,听说最高纪录是削了二十层才看到骨头!
水井注意到了刘德升脸上表情的变化,但他仍然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用平和的目光打量着他。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水井笑了笑,问道。
刘德升转头看了看四周,他仍然看不到车厢里有别人存在的迹象,但他知道,自己现在想要逃跑,已经不可能了。
刘德升将心一横,走到水井的面前,猛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德升对不起杨总长,自知难免一死,愿以所知,保妻儿一命。”刘德升看着水井,嘶声说道。
“国法没有株连一项,只要她们没有参与便好。”水井看着刘德升,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而你的性命,要看你的表现和杨总长的态度。我不能给你任何的保证。”
听了水井的话,刘德升不由自主的瘫软在了地上。
“你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就还有机会,如果你执迷不悟,还想替人隐瞒,后果会是什么,我想你清楚。”水井的声音转趋严厉。
“我明白。”刘德升颤声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问的所有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明白吗?”
“我明白。”
“那么,这一次的刺杀事件,主使者是谁?”
刘德升的身子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水井,无比艰难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听了他的回答,水井的面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和日本人有联系吗?”水井问道。
“有。”刘德升点了点头,“但日本方面的事,我并不清楚,我只负责苏联方面的事情……”
“他为什么想要除掉杨总长?”
“我不知道。”刘德升看着水井的脸色,又急忙补充道,“不过我想,他有可能是想取代杨总长在政fu当中的位置吧。您知道,他和美国方面的联系也很紧密……”
“年轻气盛,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又贪财好色,就是他这种人的写照。”水井冷笑了一声,“不过,苏日两个仇家,这一次竟然能尿到一个壶里,还真是不容易啊。”
听了水井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没有敢接话,而是小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垂手而立。
“他老子知道这事吗?”水井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不知道。”刘德升说道,“如果知道,他是会阻止他的儿子这样乱来的。”
“明知道是乱来,你为什么要参与?”水井紧紧盯住了刘德升的眼睛,厉声喝问道,“你好象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吧?”
听了水井的话,刘德升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能调动新式垂直起降战斗机,证明你的能量,并不比他小。”水井冷笑了一声,“你参与进来,目的又是什么?”
“我……很早便信仰了马克思主义。”刘德升叹息着说道,“我一直认为,只有马克思主义和俄式道路,才能够救中国……”
“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是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水井的眉头渐渐的皱紧,“看样子,做为一个民主国家,在对付你们这些人方面,是存有先天的不足。”
听了水井的话,刘德升不由得惭愧地低下了头。
“刺杀杨总长会引发内争,政fu必当大乱,斯时苏日势将联兵夹击我国。你们这些内应再一起来,大事便成了。”水井看着刘德升,冷笑道,“真是打的好如意算盘。”
水井拍了拍手,两名特工快步走进了包厢。
“带他下去,要他把所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的都写下来。”水井命令道。
两名特工不声不响的来到刘德升身边,将他押了出去。
水井跟着两名特工的身后走出了包厢,走进了另一间车厢,这件车厢原来的乘客现在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位特工人员和一座座便携式无线电台。
“找到杨总长的信号了吗?”水井向一位特工问道。
“还没有。”特工回答道,“要发安全信号吗?”
“发吧。”水井想了想,点了点头,“事情现在还没完,他可能还会有危险。要他尽快和我们联系。”
湖北,武汉三镇。
武汉是中国的经济重镇,也是中国共和时代的发祥地,眼下这座城市正随着滚滚东去的长江流水而强健地脉动着。自从中华民国建立之后,武汉已经成为中国重要的工业基地和商品贸易中心。在华夏联邦建立后,武汉不仅成为中国乃至亚洲的重要工业城市,更是中国工业发展的标志。在几任总统的领导和建设下武汉人民真正尝到了和平与发展的好处。如今的武汉三镇,又建起了象征着中国强大与繁荣的万里长江第一桥。
一辆豪华的小轿车开下了人来车往的武汉长江大桥,进入车水马龙的武昌城内。狭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大声吆喝的小商小贩,拉黄包车的人力车夫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挑着扁担的挑夫被挤到路边,进城的农民慌忙扯住受惊的牲口。小车不得不一路高鸣喇叭,一群调皮的孩子跟在车后蹦蹦跳跳,学着“嘀嘀咩咩”的喇叭叫,快活地把几只窜出院子的母鸡赶得满街乱飞,惹来一阵叫骂声。一个戴着瓜皮帽的乡下地主拎着水烟袋,胖胖的身躯挡住了小车的去路,他慌不择路地让开时,撞翻了一个果贩的摊子,结果是一场堵塞交通的争吵。无可奈何的小车一个劲按着喇叭,直到出现了一个穿制服的瘦警察。瘦警察把胖地主一通训骂,赶走了占道的小贩,总算给小车清出了道路。因为在现在的中国,这样豪华的小轿车可是不同凡响的身份标志。
挤出了武昌城的街道后,小轿车穿出小东门外,向江边驶去。在江畔的望江台,小轿车停了下来。
车里先下来了两位年轻的军官,紧接着出来的,是身着黑色汉服的一男一女两个人。
“到底是国内第一桥呀,真是雄伟,听说是咱们中国最优秀的工程师设计的,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杨朔铭举着望远镜,把江水山色尽收眼中,“好久没过来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大桥还不是这个样子。”
听了杨朔铭的话,两名护卫军官的脸上现出了愕然之色。
“总……瀚之认为,现在有何不同呢?”一位军官问道。
“现在这座桥,已经和周围的环境,和这座城市,完全的融为一体了。”杨朔铭感叹道,“比以前更美了。”
“是啊,咱们中国,这些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军官听了杨朔铭的话,也不由得感慨不已。
“但是今天的中国,还是有人想着当皇帝,甚至是神。”杨朔铭放下了望远镜,看着远方,象是意有所指的轻声说道。
听了杨朔铭的话,两位军官都笑了起来。
“是啊,当皇帝是很爽,所以几千年来人人都想做皇帝梦,结果把中国搞得乌七八糟,现在民主共和了,国家总算进入了正轨,谁要想当皇帝,我林毓英第一个饶不了他!”一位军官说道。
“你家里人有消息了吗?”杨朔铭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
“父母都在前两年都病故了,姐姐去年难产也走了,家里没人了。不过亲戚都还在。”林毓英的语气变得出奇的平淡,“前几年,他们还托人给我送过信,可惜我那时在西伯利亚集训,他们没能等到我回来。”
“对不起。”杨朔铭道了个歉,又举起了望远镜,向远处望了起来。
过不多时,曦雪忽然指着江面说道:“他们来了。”
只听一声汽笛长鸣,一艘大型驱逐舰徐徐驶来。
“锦西的厂子造得船还是很不错的。”杨朔铭放下了望远镜,说道,“我们走吧。”
几个人重新回到了车子里,杨朔铭瞅了一眼这艘驱逐舰,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
当杨朔铭来到了驱逐舰上之后,驱逐舰便缓缓调头,向下游驶去。
锦州,市行政公署。
“今天的舞会,真的要取消么?”
一位副官向张学良问道。
“取消取消!通通取消!”此时的张学良,已经失去了往日里风度翩翩的少帅风采,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如同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心情再去和那些莺莺燕燕厮混了。
看到少帅如此的模样,副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张学良甩手走进了内室,里面的一位年轻侍女看到他神色不善,将调好的烟枪递给他之后,便闪身退了出去。
张学良躺在床上,吸了几口大烟之后,神志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火气也消褪了许多。
他的头脑稍微一清醒,便又想起了目前所面对的危机,不由得又是心惊肉跳。
虽然他在离开沈阳之前,已经下令焚毁了所有的文件,“销毁”了证据(人证和物证),并且赶到了军事重镇锦州,但他仍然没有安全的感觉。
“少帅,刚刚得到的消息,杨总长要来,已经在路上了……不,应该是一会儿就到了。”一位军官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小心翼翼的报告道。
“什么?”张学良吃了一惊,“他没死?不是说他的飞机出事了吗?”
张学良的激烈反应让这位军官愣在了那里,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的,但杨总长当时不在飞机上,坐的是火车,他先到的四川,后来又乘飞机去了湖北,坐汽车到的武汉,在武汉换乘军舰,往这边来的。”
“我知道了。”张学良哑着嗓子挥了挥手,军官敬礼后快步退出。
目送着军官的身影消失,张学良放下了手中的烟枪,拉开了抽屉,里面立时现出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小手枪。
张学良拿起了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叹了口气,将手枪的保险打开,然后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张学良犹豫了一阵子,似乎是觉得脑浆飞溅的样子太过可怕,他又将枪口从太阳穴移开,放进了嘴里。
张学良闭上了眼睛,努力的用颤抖的手想要扣动扳机,但不知怎么,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始终无法让扳机动弹一分一毫。
“汉卿!你要干什么?”一名女子的尖叫声传来,让张学良的心一下子揪紧。
“汉卿!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可不要做傻事啊!”妻子于凤至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哭喊。
这时,又一名女子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发疯似的扑到了张学良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竟然硬生生的将他手里的枪夺了下来。
“汉卿!怎么了?啊?你到底怎么了啊?”那名女子焦急地看着张学良,垂泪问道。
张学良一屁股呆坐在了地上,他愣愣地看着妻子于凤至和秘书赵绮霞一会儿,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喝。
“混帐东西!你给我站起来!”
张学良立时止住了哭声,他猛地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门口。
“大丈夫敢作敢为!光知道象女人一样的哭鼻子,有个屁用!”伴随着声声怒吼,张作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啊,汉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凤至看了看张学良,又看了看满面怒容的张作霖,缩下了后面的话。
“哼,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最好不要知道。”张作霖冷冷的说道。
赵绮霞意识到他们父子之间有话要说,便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冲于凤至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女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在从张作霖身边走过的时候,赵绮霞将张学良自杀用的手枪背在了身后,侧着身子快步的离开了。
张作霖回头看了一眼,他注意到赵绮霞顺手带上了房门,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张作霖又瞪了一眼儿子,他看到掉落在地毯上的烟枪,皱了皱眉头,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你小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张作霖的这句话表明,他已经知悉了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儿知道,合九州之铁,难为此一错,儿死固不足惜,只是连累了父亲……”张学良失声痛哭起来。
“先别说什么连累了。”张作霖看着儿子,原来的怒火一点点的消失了,他叹息了一声,说道,“当务之急,是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听到父亲的话语里透着慈爱和焦急,张学良一边抽泣着,一边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企盼之色。
“这个事情,你杨叔他们知不知道?”张作霖问道。
“杨叔叔他们不知道,要是知道,他们是会告诉父亲的。”张学良说道。
“这个失心疯的计划,是谁帮你弄的?”张作霖又问道。
“这个人现在已经失踪了。”张学良说道。
“你的手还算快。”张作霖苦笑了一声,“这事日本人和红毛子是不是都有份?”
“是,行动的主要执行人,都是红毛党人,日本人那边只是说如果北京方面要向咱们动手,他们会就近支援。”张学良说道。
“日本人的话你也敢信!”张作霖冷笑了一声,让张学良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儿一时利欲熏心,铸成大错……”张学良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张作霖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你告诉我,你怎么会起了害他的念头?”张作霖问道,“我记得你们的关系一直很好,都念过洋书,也挺能谈得来的啊?”
张学良听了父亲的问话,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地上的鸦片烟枪上,他嗫嚅了一阵,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快说!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他一会儿就要来了?你要是还不说实话,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张作霖再次暴怒起来。
“儿对杨瀚之一直是佩服的,他和儿的关系也一直很好,只是……”张学良痛苦地垂下了脑袋,“儿在热河种鸦片的事,被他知道了,儿私贩大豆给日本的事,调查局的人也查出来报给他了……所以……”
“你!你……”张作霖听了儿子的话,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高高的举起了巴掌,怒气冲冲的他看着瘦弱憔悴的儿子,这一巴掌终究没有打下去。
……
(四百二十三)迟到的反省
(四百二十三)迟到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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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三)迟到的反省
“你怎么这么糊涂!”张作霖长叹一声,颓然的放下了手臂,“不,是我糊涂了,热河近在咫尺,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敢在我眼皮底下种大烟……”
“儿千错万错,不该染上毒瘾,而如今国内外烟源断绝,儿迫不得已,在热河秘密种植,并建厂加工……”张学良轻声说道。
“建个厂子供你自己抽?你一个人能抽多少?你当你爹是三岁小孩子哪!”张作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了一声。
“一开始儿只想弄点供自己吸食,但后来被宵小之徒劝说,不如广为种植,加工后卖出,可获巨利,儿一时利欲熏心,是以才做出这等有违国法纲纪之事……”张学良赶忙解释道。
听了儿子后面的话,张作霖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狠狠瞪了张学良一眼。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也不想想,你在热河大规模经营这东西,怎么可能一点儿不被发现?”
听了父亲的斥责,张学良再次低下了头。
“卖给日本人大豆的事,又是怎么回事?”张作霖问道。
“也是为了高额利润……”张学良小心地答道,“儿想父亲也许不会在奉天省长上任职太久,是以想为父亲晚境早做打算……”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张作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张学良立时不说话了。
张作霖渐渐陷入到了沉思当中,张学良小心的站在那里,紧盯着父亲。屋内的空气一时间变得沉重而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张作霖站起身来,
“你以后的前途,算是完了。”张作霖在屋子里踱起步来,张学良看着父亲一脚将他掉在地上的那支名贵的烟枪踩断,大气不敢吭一声。
“现在想要保住你的命,只有靠我这张老脸了。”张作霖叹息着说道,“我想他还是会卖我这个面子的。”
听到父亲的话,张学良的心中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你去收拾一下,一会儿陪我去见他吧。”张作霖说道。
张学良用迟疑的目光看着父亲,但父亲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背着手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于凤至和赵绮霞和几位侍女走了进来,不声不响的开始给张学良更衣梳洗起来。
张学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任由女人们的摆布。
不一会儿,又有仆役进来开始收拾房间,将他吸食大烟时的用具和地上折断的烟枪全都取走了。
在帮助张学良梳洗完毕后,女人们和仆役们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
张学良躺在床上,可能是烟瘾又有些发作了的关系,他感到阵阵困意袭来,很快的便睡着了。
睡梦中,他并没有梦到自己被绑赴刑场,而是发现自己到了另外一个时空,变成了一个垂暮之年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躺椅上,正在接受一位学者模样的人的采访。
“有关‘九?一八事变’时不抵抗政策,多年来都流传说:是蒋中正下令让张将军您不抵抗的,但后来又把不抵抗的责任都归到张将军您的头上。张将军替蒋中正背了黑锅。现在史学界正在对此进行澄清。我想向我的读者专门介绍一下张将军晚年对此问题的说法。”学者对张学良说道,“不抵抗命令到底是谁下的?”
“我以前多次谈及‘九?一八事变’时的不抵抗责任问题。我反复说明过,‘九?一八事变’时下令不抵抗者,是我自己,而不是国民中央政fu。”
张学良对自己竟然做出这样的回答感到异常惊奇,但他在潜意识里又觉得,这样的回答是正确的。
“当是您是在获得自由的情况下谈这一问题的,是吗?”
“是的,我记得那是在1990年,日本广播协会采访我的时候,我就说过:‘九?一八事变’时,我认为日本利用军事行动向我们挑衅,所以我下了不抵抗命令。我希望这个事件能和平解决。事实证明,我对‘九?一八事变’判断错了。”
“是您的判断错了?”
“是我自己不想扩大事件,采取了不抵抗政策。”
“竟然是这样?”
“我当时就对他们说,没想到日本人会大规模地进攻,所以判断,不可乘日本军部的挑衅而扩大事件。到现在有很多学者认为是国民中央政fu下达过不抵抗指示。但这件事,中央不负责任。所以,我不能把‘九?一八事变’中不抵抗的责任推卸给中央政fu。”
“但日本广播协会的采访录认为,关于不抵抗政策,张将军您极力证明并非蒋中正的责任,考虑到他现在所处的立场,不得不做如是说。意指张将军身居台湾,出于处境,不能不这样说,上述不能代表张将军您的真实思想。”
“事实不是这样的,我张学良从来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性格。一般来说,我不大会屈从于形势,言不由衷。特别是到了1990年,那时不仅蒋公早已逝去,经国总统亦已辞世,我已基本上获得自由。是年6月1日,张群等人和我的亲友在台北圆山饭店公开为我九十岁生日庆寿,或可视作我本人获得自由的一个标志。日本广播协会采访我是在这之后。没过多久,我即赴美访游。假如说,蒋公父子,尤其是蒋公在世时,我谈历史问题还有所顾忌的话,这时我已经是可以直言了。也正因为如此,我这时才可能主动邀请唐先生为我的回忆录捉刀。我赴美在纽约期间,我曾主动要求与哥伦比亚大学年轻留学生座谈抗日战争历史,那时我也不止一次的说过,此事与蒋公绝无关系。”
“有人曾说,当年是蒋中正下手谕,令张将军对日本侵略采取不抵抗政策。究竟有没有这道手谕呢?”
“是我们东北军自己选择不抵抗的。我当时判断日本人不会占领全中国,我没认清他们的侵略意图,所以尽量避免刺激日本人,不给他们扩大战事的藉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我下的指令,与蒋公无关。我不止一次谈及‘九?一八事变’时不抵抗问题,我都是这样说的。我不仅公开答记者问如是说,即在私下对我所信任的人也同样是这样讲的。”
“有文章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蒋介石曾给张将军10余件电报函件,令张将军不抵抗。张将军的部下王卓如、阎宝航建议将军将这些电报妥为保存。后来将军的夫人于凤至让张将军赴欧考察时,特地保存在伦敦汇丰银行保险柜中。因为有这些函电,西安事变后,张夫人即以此威胁,使国民中央政fu和蒋中正不敢加害张将军。有这回事吗?”姓唐的学者又问道。
“唐先生觉得可能吗?”张学良笑了起来。
“针对此说,也有学者指出,阎宝航、王卓如晚年均在大陆,也写过有关张将军的文章,但均未提及将不抵抗命令原件存于汇丰银行这样的大事。但据为张将军您所信任,替张将军您记录口述历史的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工作人员张之宇记载,有这样的话:‘张氏曾自疚,告诉笔者:我是封疆大吏,中东路,九?一八事变,对苏、日关系,平时我有自主权,不能说有了事,就推卸责任。’”
“外间传说我有蒋先生不抵抗手谕存在于凤至手中,是扯谈。于凤至不是那种人。”张学良又说道,“是我的责任,不能诿过他人。”
“现在我要又一次郑重地声明,就是关于不抵抗的事情,‘九?一八事变’不抵抗,不但书里这样说,现在很多人都在说,这是中央的命令,来替我洗刷。不是这样的。那个不抵抗的命令是我下的。说不抵抗是中央的命令,不是的,绝对不是的。”张学良有些激动地说道:“那个不抵抗命令是我下的。我下的所谓不抵抗命令,是指你不要跟他冲突,他来挑衅,你离开他,躲开他。因为过去对日本的挑衅,一直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当时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东北那么大的事情,我没把日本人的情形看明白,……我就没想到日本敢那么样来,我对这件事情,事前未料到,情报也不够,我作为一个封疆大吏,我要负这个责任。这就是我给你的解释。不抵抗,绝不能把这个诿过于中央。”
“我们听了五十多年了,都是这个说法呢,都说是蒋公给你的指令呢!”姓唐的学者笑着感慨道:“都说蒋公打电报给你,说吾兄万勿逞一时之愤,置民族国家于不顾。又说你拿着个皮包,把电报稿随时放在身上。”
“瞎说,瞎说,没有这事情。我这个人说话,咱得正经说话。这种事情,我不能诿过于他人。这是事实,我要声明的。最要紧的就是这一点。这个事不是人家的事情,是我自个儿的事情,是我的责任。”
“1936年12月12日,您和杨虎城在西安发动了武装军事政变,将蒋中正劫持扣留,其卫士排67名警卫全部被杀。对此,大陆在建政后大肆宣扬张将军您为‘千古功臣’,‘民族英雄’。但张将军您晚年却称自己为‘罪人中的罪魁’,又是为什么呢?”
听了姓唐的学者的问话,张学良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您又是如何看待自己发动的西安事变的?”
“我记得那是在1954年,我在见过蒋公之后,写了《西安事变反醒录》。我认为自己‘当时对共布党认识不清,为了实现抗日心愿,以致害了国家,害了人民,十分后悔。’”张学良说道,“今天在这里,我还是要这样说。”
“我在1990年6月1日的90岁生日时,引用《圣经》中的话说:‘我是一个罪人,是罪人中的罪魁。’您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抱怨过蒋公对我的囚禁。1991年我到美国后,《纽约时报》曾对我进行采访,我解释过我为何决定送蒋公离开西安并接受惩罚时说:‘我那是叛乱,不得不负起责任。’”
“您发动‘西安事变’,不是为了逼蒋公抗日吗?”
“蒋公并不是不抗日,而是在抗日的时机上和我有严重分歧,蒋公主张‘攘外必先安内’,即抗日之前,先统一内部,清剿共军。以当时中国的国力无法与日本匹敌,必须尽量争取时间,以储备力量。当时蒋公深知双方的实力,如即此仓卒应战,只有自取败亡。因此蒋公的策略是,尽量避免全面抗日的爆发,以争取时间组建更多师团,建造兵工企业,构筑能够对日作战的国家能力。当时中国知识界对此保持清醒头脑的是胡适先生和他的弟子傅斯年等人,胡适先生发表‘华北保存的重要’一文,主张‘停战谋和’,指出以中国之国情‘不足以对日言战’;‘战则必大败,而和则未必大乱’。胡适先生后来还提出,‘日本倘能自华撤兵停战,中国不惜承认满洲国。’胡适先生为此专门解释说:‘当年比利时曾被德国占领,法国割两省给普鲁士,都是由于实力悬殊而采取的权宜之计,后来有实力又收回。’也是这个道理。”
“那您为什么要发动兵谏呢?”
“热河失守后,全国舆论沸腾。我被人骂为‘不抵抗将军’,连我弟弟都因此被人羞辱。我本想通过抗日洗刷‘不抵抗将军’的污名,但不仅无法实现,而且率军和红军交手两次后,两次皆大败。你知道,我是在父亲被暗杀后匆促继承父业,成为东北军最高长官。我从小不爱读书,喜欢的是大烟、女人,我的知识水平,可能都不如那些上街游行空喊抗日的学生,更谈不上对中国当时的国情认知到蒋公和胡适先生那种水平;而且我对蒋公的战略部署根本不知情,是以铸成大错。”
“您这么说太谦虚了吧?我记得您19岁就被任命为旅长;当年底就被晋升为陆军少将。发动西安事变那一年,您才36岁,就已晋升为陆军一级上将,是除了蒋公之外,全中国最高军事领袖啊。”
“不行不行,我是没有那个本事的。我还有另一个要命的东西,是我的东北人性格,东北人有优点,但毛病也很多,鲁莽,好冲动,捅娄子,我正是这种性格,而且人家让我捅一个娄子,我一定捅俩。我这样的知识水平,又有军权,又加上鲁莽性格,能干出什么好事来?唉。”
“您觉得,谁应该对西安事变负责?要知道,西安事变是中国近代历史中最具戏剧性的事件,因为中国两千年历史,从没有过这种方式的兵谏。兵谏等同于军事政变,而政变不是取而代之,就是使最高领袖成为傀儡,因为无论从常识或逻辑上,在武力威逼下即使被捉者改变政见,一旦重获权力,绝不可能接受这种方式。”
“不瞒你说,我一个不按逻辑,不遵常识,不想后果做事的人。我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在捕捉蒋公前的师军长会议上,我宣布要动手,众人无语,只有王以哲军长问‘捉了之后怎么办?’我当时回答,‘先捉了再说。’我是公子哥性格,没常性,做事冲动,毫无计划,与我这种人共事,做我长官头痛,做我部下倒霉,结果就是害朋友,毁部属。唉!”
“说您做事全无计划,恐怕也不尽客观,大陆发表的史料已证实,在西安事变之前,您曾秘密和共布党人见面会谈,提出‘你们在外面逼,我在里面攻,内外夹攻,把蒋扭过来’的方案。朱永德研究西安事变的文章也说,您曾认真的要求加入共布党,如今共有国际否决您入党要求之文件也已刊出,足见您与共布党之间所有之关系已非寻常。”
“我当时失去了地盘,没有依托,迫切想要得到苏联之军事援助,是以有如此之举。现在思量起来,仍然好生后悔。”张学良叹息道,“我几十年失去自由是应该的。如果我是蒋公,我会枪毙了他,因为这是背叛啊!但蒋公让我活下来,这是蒋公的宽大。我一生最痛苦的事是蒋公杀了杨虎城,因为应该杀的是我。先父曾耳提面命,训诫‘做军人要置生死于度外,要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对此,学良一生不敢有忘,早把生死视同平常。军人叛变是死罪,但我却活了下来。四十年失去自由是公平的。”
“有人说,对于张将军您这个人,大陆把您捧得太高,台湾又把他贬得太低。台湾把您贬为‘千古罪人’,主要是指西安事变导致共布党最后坐大。但没有西安事变,是否共布党一定在中国消失?从已经发生的历史来看,似乎很难下这种绝对判断。”
……
(四百二十四)保命之举
(四百二十四)保命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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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四)保命之举
“历史是不好这样假设的。”张学良苦笑着说道。
“我认为,大陆把您捧为‘抗日民族英雄’,完全是从政治而不是事实出发。因为蒋公不仅要抗日,而且有详尽的战略计划。因此西安事变并不存在促使蒋公抗日这回事,而只是把原来计划的争取时间、积蓄力量的战略部署破坏了;把全面抗日的时间表提前了。这除了对日本人有利,对中国人则是巨大的灾难。后来抗战的惨烈已完全证明了这一点,因为中国从各方面都准备不足。”
“你说的是。”
张学良能够觉察到这个“自己”的声音里透着难以言表的痛苦,不由得感到很是惊讶。
“是啊!当时中国在选择抗日的时机上还是太急了一点,假如能再延迟五年,情况很可能完全不一样。因为1941年珍珠港事件美国对日宣战之前,中国的抗日战争基本没有得到国际社会的支持,实在是在孤军血战。张将军和杨将军发动西安事变,导致中国被迫仓促提前全面抗日,对中国人、中华民族,都有百害而无一利。这样的爱国,其实是害国。”
“是,所以将来无论如何盖棺定论,我张学良都不是英雄。”张学良自嘲似的说道,“自古英雄多好色,未必好色尽英雄;我虽并非英雄汉,惟有好色似英雄。”
“对了,有人说当年您虽然手握20万东北军,但却沉迷于大烟和女色,是个出名的花花公子。而且说您那时的心思不在抗日,而是在和墨索里尼的女儿打情骂俏等社交活动上。您怎么看这种说法。”
“呵呵,说的虽然不完全对,但也差不太多。象现在我已经九十多岁了,还是有三爱:爱打麻将;爱说笑话;爱唱老歌。只要有的玩,我就不累……”
眼前的景象慢慢的消失了,张学良忽然感到全身为冷汗所浸透,他呻吟了一声,醒了过来。
门开了,一位副官走了进来。
“少帅,大帅要你过去。”
“好。”张学良直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副官走了出去。
来到了正厅当中,张学良看到一身黑色汉装和父亲站在一起的杨朔铭,一颗心再次陡然绷紧。
杨朔铭正在和张作霖微笑着交谈,看到张学良进来,笑着点了点头。张作霖看到人齐了,招呼大家坐了下来。
张学良注意到杨朔铭的随行人员竟然只有一位黑衣美女,不由得有些惊奇。尽管那位美女的容貌远远的超过赵绮霞和于凤至,但此时的他,只是情不自禁的对她多看了两眼,而没有心情去象往常那样的欣赏她的美色。
“汉卿容色如此憔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杨朔铭盯着张学良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张学良冷汗再次涔涔而下,他想要说什么,但嗓子似乎哽住了,他只能慌乱地点了点头。
“汉卿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确定病因。”杨朔铭转过头来,不再看他,而是对张作霖说道,“既然汉卿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如此繁重的公务,那就不要再干了吧,交卸了职务专心在家静养吧。”
“瀚之所言极是。”张作霖立刻点了点头,转过头对张学良问道,“小六子你的意思呢?”
“好,好。”张学良立时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他感到心头一松,说话也立时利索了许多,“我早就感觉无法胜任,这一次能卸掉担子,安心养病,再好不过了……”他感觉到父亲目光中的严厉,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便闭上了嘴巴。
“那就这么定了。”张作霖转头对杨朔铭说道,“回头让他写辞呈,请政fu早日安排贤能。”
杨朔铭点了点头,“很好,就这样。”
“我这个儿子,在热河还有些个化工厂子,对了,他手里还有些大豆加工厂,效益都不太好,要是瀚之不嫌弃,不如就送给瀚之好了。”张作霖说道。
杨朔铭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道:“我找人研究一下,可能的话,收归国有吧。”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张作霖显得有些开心,笑着连连点头。
张学良知道,就在刚才的三言两语中,已经达成了一项交易,而这项交易的背后,其实是父亲在给自己料理烂摊子。
“我听说汉卿喜欢收藏古玩字画,并且颇精于此道,是吗?”杨朔铭盯着张学良的眼睛,平静地问道。
“没事瞎玩的,略懂皮毛而已。”张学良哑着嗓子说道。
“收藏鉴赏陶冶性情,对身体保养大有助益,汉卿以后不妨在这方面多下些功夫。”杨朔铭说道。
张学良明白了杨朔铭话里的用意,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为了达成这项交易,父亲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杨朔铭和张作霖又闲谈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张作霖送杨朔铭出门,张学良想要跟出去,却被父亲回头瞬间的严厉目光止住了。
张学良停下了脚步,呆立在那里,他目送着杨朔铭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许久之后,张作霖回来了,他看见还在那里傻站着的儿子,强忍住了怒气没有发作,摆了摆手,一位军官立刻上前,将一个厚厚的公文包交给了张学良。
“你自己看看,少没少东西,没少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办。”张作霖说道。
张学良立刻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身子不由得如同筛糠般颤抖起来。
“还有,那个人,已经落到他手里了。”张作霖看着儿子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说道。
“噢。”张学良失声答应了一句,看着儿子摇摇欲倒的样子,张作霖脸上的不满之色更浓了。
“他答应帮你处理掉,你放心吧。”张作霖说道。
张学良听了父亲的回答,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象虚脱般的要倒下,两位军官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为什么不坐船?”
坐在火车包厢里的曦雪看着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杨朔铭,轻声问道。
“为什么要坐船?”杨朔铭反问道。
“我觉得,坐船更安全吧。”曦雪说道。
“现在在他张雨亭的地盘上,他的‘蓝色专列’更安全。”杨朔铭想起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那次火车爆炸事件,不由得笑了起来,但他的目光仍望着窗外。
“你经不起再来一次的。”曦雪说着,目光也转向了窗外。
“我知道。”杨朔铭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我这么处理,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有多么宽宏大度,而是出于别的考虑。他张雨亭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当中的利害,不会象他那个不成器的花花公子儿子那样做傻事。”
“哦。”听了他的解释,曦雪没有再问下去。
“这一次的事情,能这样结束,对我们大家,都是好事。”杨朔铭看着她,有些抱歉地说道,“只是,你以后不能再当‘影守’了。”
“没关系。”曦雪低吟了一声,心事重重的垂下了头。
这时,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特工走了进来。
“总长,事情处理完了,您来看看吧。”
杨朔铭点头起身,曦雪也跟着站了起来,杨朔铭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跟来。
“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杨朔铭说道,“我去去就来。”
“好。”曦雪顺从地点了点头,重新坐了下来。
杨朔铭和特工一起来到了一节车厢里,另外几位特工守在这里,看到杨朔铭进来,大家都退到了他的身后。
杨朔铭看到已经死了的刘德升躺在了地毯上,面目狰狞,双眼暴瞪,脸上的肌肉极度扭曲,显然是在经过了极大的痛苦之后才死去的。
和他难看的死状不同,不远处的沙发上,倒着相拥在一起的母子四人,她们倒在那里,神态安祥,仿佛睡着了一样。
“她和孩子们走得从容吗?”杨朔铭问道,声音不知怎么变得有些嘶哑。
“是的,总长。”一位特工回答道。
“尸体火化后,把他们合葬在一起吧。”杨朔铭又看了一眼那位已经死去的母亲,和她身边已经停止呼吸仿佛睡着了的孩子们,叹息了一声,“一家人,最后总算能在一起了。”
“是。”为首的一位特工回答道。
杨朔铭回到了自己的车厢,曦雪看到他回来后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起身迎了上来。
“怎么了?”曦雪问道。
“没什么。”杨朔铭拉着她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战争就要开始了,我不能让再这些事情干扰我了。”杨朔铭说道,“我需要一个了结,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还算不错。”
“战争?什么战争?”听了杨朔铭的话,曦雪有些不解的问道。
“全世界的战争。”杨朔铭说道。
苏联,莫斯科。
“好吧!我这就签字,要我签什么我就签什么!我承认自己曾企图杀死全体政治局委员,还想把希特勒扶上克里姆林宫的宝座。但我必须在我的供诉中补充一点,一个小小的细节,即除了你们强加于我的同伙之外,我还有一个同党,这个人姓……莫尔恰诺夫……是的,一点不错,就是莫尔恰诺夫!”
在一间法庭上,犯人歇斯底里地狂喊起来。
“听着,既然您认为必须要有人为党的利益会牺牲,那就让我们两人一块去牺牲,去死吧!”
听到他的话,另外一个的人的脸色顿时变成了一张白纸。他的狼狈样子使那位犯人非常满足。
“您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犯人继续说道。“我在想,如果我真的向叶若夫提出这一条件,他一定很乐意接受。要知道,对于叶若夫来讲,当问题涉及党的利益之时,一个莫尔恰诺夫的生命算得了什么!为了让象我拉狄克这样的人物答应出庭,他会一声不响地再添上顺带整治莫尔恰诺夫的指示!”
“我是他在执行托洛茨基的指令的同时,还在一次宴会上向某个德国外交官证实,反对斯大林同志的地下联盟确实授权托洛茨基去同德国政fu谈判,并确实打算把托洛茨基所答应的那片国土割让给德国。”
“我还告诉你,一个日本外交官曾在一次正式拜访索柯里尼柯夫时,询问我们这位可敬的外交部副人民委员,托洛茨基向德国提出的建议是否可靠,而索柯里尼柯夫则向这位日本外交官证实说,托洛茨基确实被授予过进行这一谈判的权力。”
“我们的国家在斯大林同志的英明领导下所取得的辉煌成就,给了我很大的影响,使我认识到自己在托洛茨基的怂恿下犯了滔天大罪。”
“难道为了托洛茨基那双漂亮的眼睛,国家就应该回到资本主义去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正是托洛茨基的罪恶指令,把我和其他的阴谋集团头子推上了绝路。我们这些曾忠心耿耿地为革命工作过几十年的老布尔什维克,现在怎么突然成了反党地下组织的阴谋家呢?如何去向反对派的成员们解释,说他们现在应该为法西斯德国战胜苏联人民而奋斗呢?啊!这完全是丧失了理智!执行托洛茨基的指令,其结果只能激怒组织的所有成员,促使我们向内务部揭发整个阴谋……”
“我觉得自己好象置身于一家疯人院中!”
“那您采取过什么解脱措施吗?”维辛斯基突然插进来问道。
“唯一的出路应该是去找党中央,坦白罪行,交待出全部参与者。可我没这样做。我没去找国家政治保安总局,但国家政治保安总局却找到了我”。
“你的这一坦白很有说服力!”维辛斯基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这样的坦白也很痛苦。”犯人叹息着说道。
维辛斯基知道,为了保命,犯人不仅完成了,而且超额完成了斯大林同志的指令。
可是尽管如此,维辛斯基还是不能满足。他认为,检察长的任务,就是要在法庭上向已经被打倒在地并叩头求饶的被告人发动一次又一次的致命打击。
“可别忘了,你曾经拒绝主动地交待罪行和供出同伙,而且,被捕后三个多月一直否认自己参加过阴谋集团。”维辛斯基巧妙地提醒犯人道,“试想一下,难道您的这些抗拒行为能让我们把您刚才说的那些‘疑问’和‘痛苦’当真吗?”
“是的!如果您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即您所得知的阴谋行动计划和托洛茨基的密令都是出自我一个人之口,那您当然可以不把我的那些话当真!”维辛斯基的这一挑衅激怒了犯人,他立即反唇相讥。
维辛斯基听出来了对方话里的威胁之意。在这里,犯人故意放出个危险的信号,用“出自我一个人之口”这句话威胁他:无论是内务部还是他这个国家公诉人,除了犯人自己的口供,就再无任何可以指控他本人和其他被告人的证据了!
维辛斯基知道,从表面上看,这个名叫拉狄克的犯人绝对成不了一个真正的阴谋家,但他却最适合在斯大林的法庭上扮演一个阴谋家。为了演好这一角色,他真可谓广取博览,掌握了极其丰富的材料。作为一个天才的煽动家,他历来就认为真理和谎言都是用来达到目的而不可少的手段。诡辩和雄辩都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过去就经常玩弄魔术大师的幻术,巧妙地把白的说成黑的,或把黑的说成白的。现在,当他表面上是“为了党的利益”而实质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而答应斯大林到法庭上去撒谎之后,就决心更加积极地,以一个优秀运动员的拼劲去履行自己的“义务”。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要出风头,这本是他的典型作风,现在,他又想到法庭上去独占鳌头了。甚至连扮演一个可悲的被告人,一个被指控的杀人犯和间谍,也被他视为一种出人头地的机会;一种同其他被告人,甚至同检察长展开精神竞争的机会。
在法庭上,拉狄克的表演是那么精彩,演技是那么完美,以致许多不明真象的人都相信了他的鬼话。其他被告人在向法庭交待罪行时,一个个有气无力,惨兮兮的,活象在念诵一篇早被遗忘的古代史讲稿一样。而拉狄克简直把戏演活了。他力图把真正的激情注入自己所讲的一切之中,似乎他讲的完全是事实,而且刚刚才发生不久。
作为一个天才演员和出类拔萃的心理学家,他在开始陈述时,避口不谈那些据说是与其他被告人一块密谋过的罪行,也不讲所谓托洛茨基给他的密信的内容。因为他确实没谈这些,而是首先向法庭罗列出一大堆使他困惑的疑问,令他揪心的痛苦。他说,这些疑问和痛苦,早在“党内斗争学说”将他一步步引向不能自拔的犯罪泥坑之时,他就感觉到了。
……
(四百二十五)斯大林的“自废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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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五)斯大林的“自废武功”
当着整个法庭里的听众,他声嘶力竭地哀号,毫不留情地痛骂自己。
拉狄克有充分的理由证明,所谓“托洛茨基的指令”的著作权,非他莫属。要知道,在所有的被告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推翻了审讯员克德罗夫为他预备的“口供”,并亲笔在纸上“创作”出有关“指令”的新说法,当然,这是在同斯大林单独谈话之后。拉狄克的这一突然发怒和有关自己为全案立下的特殊功劳的暗示,搞得法庭和检察长万分恐慌,手足无措。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审判长马尔利赫赶紧宣布休庭。
拉狄克向斯大林卑躬屈膝,在法庭上又竭力帮助检察长,从而给人造成这样一种印象,似乎他已完全堕落成不知廉耻的小人,根本不在乎外界将他说成怎样。然而,如果仔细分析一下拉狄克在法庭上的讲话,就不难发现,在他这种疯狂的自我揭发后面,却隐藏着一个相反的目的:让全世界意识到,起诉是毫无根据的,法庭缺乏任何可以证明被告有罪的真实证据。
直到这场审判闹据终结,它的导演们似乎也没察觉出狡猾的拉狄克的真实意图。他一直在用自我诽谤和对托洛茨基的激烈攻讦迎合和麻痹检察长和法官,不让他们发现他那掩饰得很巧妙的,然而却是危险的,足以推翻整个指控的“夹带”。
直到作最后陈述时,拉狄克才终于轻撩帷幕,暴露了一点自己的鬼把戏。在陈述开始时,他仍然毫不含糊地认罪不讳:“一个具有理智的成年人犯了叛国罪,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他开脱的。我曾试图寻找减轻情节为自己开脱,结果徒劳无益。一个投身工人运动三十五年的人,既然承认自己背叛了祖国,就不可能再用什么方法来为自己的罪行辩解了。我甚至不能说,是托洛茨基把我拖下了水,这不是什么理由,要知道,当我认识托洛茨基的时候,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已经具有完全定了型的信念”。
就这样,拉狄克按把答应过侦讯人员的供词献了上去,从而麻痹了检察长的警惕性。他玩弄了一种战术,为自己赢得了机会,使自己有可能大声讲出一些完全出乎审判组织者意料之外的东西。拉狄克接着就向法庭宣布,尽管他同意检察长指控的主要罪名,但对维辛斯基把被告们都说成是货真价实的匪徒这一意图,他还是要表示抗议。
“检察长说,坐在被告席上的这些人纯系匪徒和间谍,我对此提出抗议!现有两个人提供的证据,一是我本人的交待,我承认自己收到过托洛茨基的指令和信件(遗憾的是我把它们都烧了);二是皮达科夫的,他承认自己同托洛茨基谈过话。其他被告人的供认全是根据我们两人的口供作出的。既然同您打交道的全是货真价实的匪徒和间谍,那么请问,您凭什么确信我们说的都是真话呢?”
拉狄克的这番话,无异于给了斯大林一记响亮的耳光。
但是,尽管有过这样一些短促而有力的攻击,拉狄克毕竟还是为斯大林策划这一审判闹剧立下了难以估价的汗马功劳。总的来看,他还是圆满地完成了斯大林交给他的任务。
宣判的那天,拉狄克同自己的同志们一道,从被告席上站起来听候判决。在乌尔利赫宣读判决书时,所有被告人全部专注得连呼吸都停止了。在念完判决书上的定罪部份后,乌尔利赫开始依次宣布对每个被告人判处的刑罚:“……死刑”,“……死刑”。当念到拉狄克时,他宣布“……剥夺自由十年。”
拉狄克顿时眉开眼笑。宣判完毕之后,他转身向其他被告人耸了耸肩,负疚地笑了笑,似乎为自己的成功有点不好意思。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他向听众们送去的,也是这种负疚的笑容。
但在克里姆林宫的斯大林得知审判结果后,却并没有笑。
斯大林立即意识到。他精心策划的审判闹剧将不可避免地失去欺骗性,今后,无论他再说什么,再采用什么手段来捏造托派分子的罪行,世界都不会相信他了,也不会相信内务部了。
而更加让斯大林感到恼火的,是关于中国方面的事。
就在昨天,他已经接到了关于“中国方面”的报告。
对于在中国的行动所遭受的一系列失败,他已经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他现在甚至怀疑,内务部是否有人在为中国人做事反对自己。
“当初我就认为,无论哪一方面,张学良都是不足以取代杨朔铭的。”斯大林看着叶若夫,沉声说道。
“您说的非常对,斯大林同志。”叶若夫立刻回答道,“在我们的计划当中,无论张学良是否能够取代杨朔铭,都会使中国政府陷入混乱当中,这才是我们想要的。”
“但现在中国似乎并没有陷入到混乱当中。”斯大林冷冷地看着叶若夫,说道,“相反的是,我听说中国人已经开始大规模的调动军队了。”
“这是情报的误传,斯大林同志。”叶若夫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但他看着斯大林的时候,脸上仍然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
“那是中**队的正常换防,规模并不是象您说的那样大,斯大林同志,中国政府这些年为了节省军费,将军队的规模压缩到了历史上的最低水平,他们不可能凭空的变出那么多的军队来。”
“我希望你明白,叶若夫同志,我们不单是生活在一个国家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多国体系中,而苏维埃共和国和帝国主义国家并肩存在最终是不可思议的。但只要这一局面还未结束,苏维埃共和国同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恶战便不可避免。”斯大林看着叶若夫说道,“我们应该记住。我们时刻都处在遭受侵略的危险关头。”
“我明白,斯大林同志。”
“如果认为苏联的外敌不会一有机会就向苏维埃国家发起进攻,那就不仅是荒谬而且是愚蠢了!”斯大林吼了起来,“帝国主义分子是不会放弃消灭世界上唯—一个工农国家的企图的!”
“我们要寻求国际无产阶级的援助!应该把巩固国防力量、巩固红军和红海军、动员全国力量打退国内敌人的军事进攻与复辟资本主义的企图进行斗争工作结合起来。”
叶若夫明白斯大林在担心什么,只是他现在已经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使自己的主子安心了。
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社惠主义只存在于被资本主义国家包围的苏联一国之内。这使得它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在危机的不断刺激下,输出革命的最初愿望逐渐地让位于在国内捍卫革命的迫切任务。大多数的苏联人当时都相信,苏联遭受着众多间谍的大规模阴谋,以及受控于外国秘密机构的破坏分子的威胁。在这种氛围下,叶若夫也和斯大林一样,生活在阴谋世界中。
对于许多经受了恐怖或是接替那些被镇压的人的职务的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军官来说,活下来便是最主要的一目的。工作使他们的知觉迟钝起来,心肠残酷起来、他们觉得还是不要去想他们所做的可怕的事为好,服从领袖的意志比什么都重要。
叶若夫有些惶恐地盯着斯大林,等待着领袖的更深一步的爆发,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斯大林竟然就此打住了。
“就让中国人得意一阵子好了,他们不会得意太久。”斯大林恢复了平静,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们要进攻中国了吗?”叶若夫问道。
“当然不是。”斯大林冷冷的看了叶若夫一眼,叶若夫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立时闭上了嘴巴。
“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斯大林对叶若夫摆了摆手。
叶若夫离开了斯大林的办公室,而就在他将房门关上的时候,他转头看了一眼,他看到斯大林拿起了电话,用不大的声音说道:“请莫洛托夫同志到我这里来一趟,对,现在。”
北京,华夏联邦国土安全部。
在一间密室里,一个俄国人正坐在椅子上,正和一个半边身子隐藏在阴影里的中国人交谈。
“……他们一样知道,大部分受害者都是无辜的,但作为忠诚的列宁主义者,他们又必须赞成说,苏维埃俄国总是遭受着国际资本主义组织的阴谋的威胁,而他们的特工机关又一定在对它进行破坏活动。德国人、中国人和日本人企图利用斯大林和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极端恐慌思想而促使他们相信还有更多的臆想的阴谋的存在——这也也正是内务人民委员部为什么会给俄罗斯造成了如此重大的损失。因为他们只有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才能摆脱这个阴谋世界。”俄国人说道。
“怪不得这一段时间里,象你这样的原来属于‘契卡’的人到我国投诚的开始增多。可怜啊,你们就象一群忠实的猎犬,只知卖力地追踪猎物,却不戒备自己身后的猎手。他们想不到斯大林会如此狠毒和奸诈,也就不可能利用自己机关的强大力量来挽救自己的生命。”
中国人点了点头,示意俄国人继续说下去。
“导演审判闹剧的不是别人,正是斯大林本人!其实,在准备莫斯科审判的全过程中,如果内务部领导们能认真分析一下斯大林下达的各项指令,他们就一定会惊奇地发现:斯大林最终还要消灭他们这批人,因为他们直接参与过消灭列宁的老近卫军的阴谋活动,是斯大林各种罪行的不受欢迎的见证人。而且,斯大林还要消灭那些曾经为这场审判闹剧出过力的小人物,因为他们一旦成为证人,就完全能够把斯大林消灭内务部首脑机关的计划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内务部领导和侦讯人员都非常清楚,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根本就没杀过什么人,也没打算杀什么人。按照斯大林的逻辑,一切为夺取政权而不惜用暗杀来消灭政敌的政客,都必须不择手段地消灭自己犯罪的全部痕迹,包括毫不留情地干掉其暗杀指令的执行人因此。他们完全应该悟出,斯大林在消灭自己的政敌之后,必将杀人灭口——干掉一切参与策划及了解莫斯科审判闹剧的知情人,哪怕后者是内务部的领导和一般工作人员。”
“在斯大林眼里,敌人无处不在,两面派和间谍无时不有。我记得你们苏联最伟大的精神病学家弗拉基米尔?别赫捷列夫在1929年就曾断言说,斯大林患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症’,但我国的专家认为,他和真正的妄想症患者不同的是,斯大林始终保持了不说是惊人的,至少也是冷静的判断能力。除此之外,他还有着惊人的直觉力和时间概念。当然,也不排除在斯大林的‘多疑症’病态中具有一些妄想症的倾向。”中国人笑了笑,说道。
“是,无论是在私人交谈中还是在官方发言中,他总是说,外国情报机构结成了一张卑鄙的阴谋大网,在这张网里,形形色色的敌人在一面大旗下活动着。在对内务人民委员部高级军官的讲话中他说,在同帝国主义间谍的斗争中,不可能避免一些无辜的牺牲者,宁可让十个无辜者受害,也不可让一个间谍漏网。他总是担心内务人民委员部里的叛徒会对他进行暗杀活动。他也担心别人会对自己下毒。他有一个女服务员,其唯一职责就是用存放在一个上锁的柜子里的密封袋里的茶叶为他烧茶,而这个柜子只有当着内务人民委员部工作人员的面才可以打开。有一次警卫发现柜里的茶叶袋是启封的,于是这个女服务员便被逮捕,并立刻押送卢比扬卡。”
“说说关于他清洗军队的事吧。”中国人点了点头,说道。
“1937年6月11日的时候,苏联报刊登出了一篇简短的政府通告。通告上说,图哈切夫斯基元帅和其他七名红军高级将领,因充当间谍为‘外国’效劳而被逮捕,并将送交军事法庭。指控他们的另一罪名是:在资本主义国家蓄谋发动的反苏战争中、使红军遭受失败。次日上午,报上又出现新的官方通告:审判已经结束,全体被告人都被判处枪决,立即执行。同时,通告还提了一句,即军事法庭是由一批高级将领组成的。这样,6月12日,苏联人民就知道了:叱咤风云的图哈切夫斯基元帅和雅基尔、乌波列维奇、科尔克、普特纳、埃德罗、费尔德曼、普里马科夫等著名将领被枪杀了,而昨天他们还被认为是军队的精华和优秀的战略家。”
“甚至连全部中央委员和绝大多数政治局委员也万万没有料到,斯大林居然会对这批军事干部开刀。斯大林只是在开始这场屠杀的几天之前召开了一次政治局紧急会议,由国防人民委员伏罗希洛夫做了个关于在红军中揭露出阴谋集团的报告。在这批被指控为希特勒的间谍的高级将领中,有三个是犹太人!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一指控是何等的荒诞不稽。况且,政治局委员们都清楚,如果图哈切夫斯基及其战友真是德国人的奸细,就绝不会让伏罗希洛夫来向政治局作报告,因为他本人至少也会因‘疏忽大意罪’而被捕入狱。他这个国防人民委员居然招罗了这么大一批间谍和叛徒,并把苏联最重要的几大军区交给他们,岂不是要把国家推向毁灭。”
“政治局委员们在这次会议上的表现,完全合乎斯大林的要求。他们每个人都清楚、稍有一句话不慎,自己散会后就不是回家,而是进监狱。要知道,连他们的私人司机和贴身警卫,都是内务人民委员叶若夫亲自安排的。”
“图哈切夫斯基及其他将领被清洗之后,军队中立即掀起了大逮捕的**。他们在职时任命过大批军官,现在,这些人自然都成了被怀疑的人。如果考虑到图恰切夫斯基担任国防部副人民委员多年,那就不难想象出,他曾经任命过多少军事指挥员,签发过多少有关文件。如今,这些军官和有关文件上提到过的人,统统上了黑名单。”
“在各大军区,每天都有上百名红军指挥员失踪。同他们一块被投入监狱的,还有他们最亲密的副手和似乎被认为是他们的朋友的人。在这场清洗开始后的头几个星期甚至头几个月,还能找到可以顶替这些被捕者的军官。但这些项替者往往到职不久就又被逮捕,他们的位置就很难再找人接替了。”
听了俄国人的讲述,中国人的脸上明显的现出了惊讶之色。
“这简直是自废武功,难道他不担心苏联军队会因此而失去战斗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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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六)危险的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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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六)危险的同盟
“这些还不够。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俄国人继续说道,“1937年夏天,斯大林在军队中恢复了早在国内战争结束时就被列宁废除了的政治委员制度。国内战争中之所以为军事指挥官配备政治委员。主要是因为苏维埃革命政权还不能完全信任这些军事指挥官:他们不久前多半都还是沙皇军队中的旧军官。而现在,军官的成份已彻底改变,他们都是在苏维埃政权下成长起来并接受军事教育的,斯大林为他们配备政治委员,明显地表现出自己对这些军官的不信任感。更有甚者,斯大林竟用对付敌人的手段来消灭他们。现在已经很难理解,斯大林如此疯狂地清洗红军军官,是由于从来就不信任他们,还是由于他认为不能再继续信任他们。总之,大批军官的被捕,使军事指挥员在部队中的威信急剧下降,相应地,军队中出现了纪律涣散,士气低落的状况,已不能再称为强大的军事力量了。如果贵国利用这个机会进攻苏联,毫无疑问会大获全胜。”
对于俄国人提出的建议,中国人只是笑了笑,他没有接话,而是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1937年8月,清洗红军军官的腥风刮到了西班牙。许多在西班牙共和军总司令部中担任顾问的苏联军官被伏罗希洛夫召回苏联,并未经任何审判就被枪决了。在他们中间,有帮助西班牙政府创建了共和军的旅长科列夫和瓦鲁阿(这是他俩在西班牙的化名),还有苏联坦克旅旅长戈列夫,他是马德里方面军司令的顾问,承担着保卫马德里的全部重任。曾经是伏罗希洛夫的挚友和酒伴的扬?别尔津也被杀害了,他是西班牙政府的首席军事顾问,当时化名为‘格里申’。”
“让人感到讽刺的是,戈列夫被捕的前两天,克里姆林宫中还专门举行过隆重的授勋仪式,加里宁亲手给他戴上了一枚列宁勋章,以表彰他在西班牙内战中的赫赫战功。”
“你刚才说的这一细节说明,甚至连你们的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成员都不清楚谁被列入了黑名单。决定这一名单和其它类似事务的只有两个人——斯大林和叶若夫。”中国人听到这里,脸上的讶异之色仍未消退,“如果说,斯大林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消灭老布尔什维克还有那么一点道理的话,那么他摧毁自己的军队,动摇他自己的政权的柱石,消灭他亲自挑选和任命的优秀将领,就简直令人无法理解了。”
“我知道,在驻莫斯科的外国使节中间,广泛流传着有关‘克里姆林宫中的疯子’的说法。人们认为,只有神经不正常的人,只有患了迫害狂的人,才会干出如此古怪而残忍的事情。但是,他们都没说对,这位为所欲为的独裁者并不是疯子。一旦图哈切夫斯基案件的全部内幕昭然若揭,全世界就会明白:斯大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一清二楚的。”俄国人说道。
“我曾竭尽全力去了解图哈切夫斯基悲剧的细节,我特别想知道,元帅及其战友们在法庭上说了些什么话。我遇到过不少来西班牙执行任务的朋友和熟人,从职务上看,他们完全应该了解这次审判的详情,因为审讯和看守被告人的任务,按常规,都是由他们去完成的。然而,当我问及图啥切夫斯基案件时,他们却耸耸肩:在报纸公布这几位红军将领被逮捕和枪毙之前,他们对这一审判连听都没听说过。”
“直到1937年10月,我才从什皮格尔格利亚斯嘴里打听到我想知道的情况。原来,对图哈切夫斯基和他的七名战友,根本就没组织过什么法庭审判,他们都是根据斯大林的命令被秘密枪杀的。仅从头头们那惊慌失措的举动就能推断出来。当时,突然宣布出入克里姆林宫的通行证全部作废,我们的部队进入戒备状态!正如弗里诺夫斯基和说说的那样:‘整个国家正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刻’,不可能象正常时期那样先审判后枪毙,只能先毙掉他们,然后再由法庭作出判决!”
“图哈切夫斯基等人被处死之后,叶若夫才将布琼尼元帅、布留赫尔元帅等几名高级将领召到内务部开会。他向他们通报了图哈切夫斯基的‘阴谋’,并要求他们在预先备好的‘法庭判决书’上签字。这些身不由己的“法官”不得不签字,他们很清楚,不签字就会马上被逮捕,并成为图哈切夫斯基的‘同伙’。”
“我想问一下,既然那些在假判决书上签过字的将领知道图哈切夫斯基等人是未经审判就枪毙的,那么,斯大林还能容忍这些知情人继续活在世上吗?”听到这里,中国人又问道。
“您问的非常好,斯大林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您的问题。”俄国人苦笑了一声,说道,“在利用这些高级将领的大名来从形式上掩盖了杀害图哈切夫斯基等人的罪行之后。斯大林就迫不及待把枪口对准了这些法官的脑袋。显然,他们的唯一‘罪名’就是了解斯大林的肮脏罪行。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审判’过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的‘法官’们就接二连三地被逮捕和被枪毙了。他们分别是空军司令阿尔克斯尼斯元帅、西伯利亚军区司令员布留赫尔元帅、列宁格勒军区司令员德宾科、白俄罗斯军区司令员别洛夫、外高加索军区司令员卡什林。对于他们,既没提出任何指控,也没任何形式的审判。他们直接就被镇压了。我想您明白,我用在这里的‘镇压’一词,取的是这个词最直接、最凶险的那层涵义。”
“在‘审判’过图哈切夫斯基的‘法官’中间,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即布琼尼元帅和沙波什尼科夫。布琼尼过去是沙俄哥萨克军队的一名士官,后来参加了革命。早在国内战争期间,他就成了斯大林的知已和酒伴。此人脸皮特别厚,不擅长高谈阔论,却精于纵酒狂饮和猎取女人——特别是手下的女秘书。”
“胡子很大,脑子很小的布琼尼,呵呵。”中国人笑了笑,“对这样一个布琼尼,斯大林当然是无须顾虑和提防的。”他想了想,问道,“亚历山大?叶戈罗夫的情况怎么样?我们好久没有得到关于他的消息了。”
“斯大林在为了贬低托洛茨基和突出自己而篡改国内战争史的时候,曾多次求助于叶戈罗夫,让叶戈罗夫为他充当‘不偏不倚’的证人。斯大林有四个经常聚首的酒友。叶戈罗夫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的聚会通常是由布琼尼代替斯大林出面,在布琼尼的别墅中进行。斯大林成为至高无上的独裁者后,几乎拒绝了所有老朋友的这类阿谀奉承之举,但同叶戈罗夫的友谊却始终保持不变。而且,斯大林与叶戈罗夫之间还是以‘你’相称,就象是推心置腹的知己一般。所以,当斯大林开始有步骤地屠杀红军高级将领之时,我们这些‘消息灵通’人士都没有想到,这把屠刀会砍向叶戈罗夫。”
“1937年夏天,我的一位好友在国内休假后回到了西班牙。他同叶戈罗夫的女儿很要好,所以很了解有关叶戈罗夫的情况。他给我讲了这样一件奇怪的事情。”
“除掉图哈切夫斯基之后,斯大林建议叶戈罗夫去占用死者的豪华别墅。但叶戈罗夫摇了摇头,谢绝道:“不用了,谢谢!我这个人,有点迷信……’他没有想到,斯大林既不会放过谨小慎微的人,也不会饶恕讲迷信的人。1938年底,叶戈罗夫突然被免去国防部副人民委员的要职,接着就永远地失踪了。”
“失踪了……”中国人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经过这番清洗,红军高级将领已经所剩无几,但斯大林还不肯罢休,他命令内务部继续一批接一批地逮捕军队的中高级干部。这是他所采取的特殊的预防借施。斯大林认为,躲过了镇压的高级军官们是不会忘记自己战友的惨死的,而且会时刻担心自己遭到同样的不测。用斯大林的话说,这种思想状况是‘不健康情绪’。而要消除这种‘不健康情绪’,斯大林认为只有一种手段——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事情还不仅仅局限于军队。这股无法无天的恐怖浪潮已经席卷了全国各地和各个领域。根本不可收拾。这股浪潮的最可怕之处,就是谁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被新的镇压浪潮吞没的牺牲者,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党内反对派。而是一些为斯大林夺取政权出过力的人,有不少甚至是他最亲密的战友。有关‘克里姆林宫中的疯子’的传闻,已深入到党内外的干部群众之中。”
“你知道的斯大林的‘自己人’,都有谁已经被杀?”中国人问道。
“1937年下半年和1938年,被镇压的苏联政府重要官员——我敢说他们从未参加过反对斯大林的任何派别——有:重工业部人民委员梅米拉乌克、财政部人民委员格林柯、副人民委员切尔诺夫和雅科夫列夫、贸易部人民委员魏采尔、邮电部人民委员哈勒普斯基、国防工业部人民委员普希莫维奇、司法部人民委员克雷连柯、国营农场部人民委员卡尔马诺维奇、教育部人民委员布勒诺夫、水运部人民委员杨松、全苏中央执行委员会前后三任主席叶努启则、阿库洛夫和温什里希特、国家银行行长马里雅辛、人民委员会议副主席安蒂波夫、重工业部副人民委员谢烈布罗夫斯基、外贸部副人民委员埃利亚瓦、政治局委员柯秀尔和卢祖塔克。这些人个个都是忠于斯大林的,我敢说,他们至死也没弄明白斯大林为什么要逮捕他们,又为什么非要他们的命不可。”
“我们已经能看出斯大林在消灭自己的忠实战友,在摧毁自己的国家机器方面,达到了何等疯狂的程度。”中国人点了点头。
“我刚才告诉您的,仅仅是部份被害的苏联政府成员和政治局委员。至于在乌克兰、白俄罗斯及其他加盟共和国中被镇压的重要官员。简直不可胜数。除了枪毙的以外还有许多人自杀,如乌克兰政府主席柳布钦科、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切尔维亚科夫等等。 其实到1937年年底的时候,苏联各人民委员部和其他全国性机构已经无人领导。所有的工矿企业都陷入了半瘫痪状态。到处都在要求配备新的行政领导、新的经理厂长。但斯大林却不敢使用中央委员会中那些幸存的老干部,因为这批人过去在工作上与那些被清洗的干部多少有些往来。紧急的形势逼得斯大林只有走滥竽充数一途,好些在正常情况下连当一般职员都没资格的人,现在却突然被提拔起来去领导国家的重要机构,甚至领导一个部。”
“作为实例,我再列举一件自己知道的事情,它可以称得上第一手资料。某天傍晚,莫斯科外贸学院突然来了两名党中央的代表。他们要求院长和党委成员们推荐两名政治上可靠、同时可以胜任‘领导职务’的大学生。院党委经过开会,提出了两个人,一个叫奇维亚列夫,另一个人的姓名我忘了。两位代表要求院长火速派遣这两名大学生去中央组织部报到。两天之后,该院师生打开刚刚收到的报纸时,惊愕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报上登着政府公告,任命奇维亚列夫为外贸人民委员!可这个奇维亚列夫,不久前还是苏联驻德国商务代办处一个很一般的小职员。另一个大学生也成了政府成员——当上了另外某个部的人民委员。”
“众所周知,高加索是斯大林生长的故乡。然而,这个地区各个加盟共和国的领导人也没能逃脱斯大林的血腥镇压。他熟悉那里的全部领导人,知道他们对他特别厌恶,因为他们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他必须在他们想起写回忆录之前‘摆脱’他们。这个任务落到了原外高加索内务分局局长,当时的外高加索党中央书记拉夫连季?贝利亚的肩上。”
“1938年6月。斯大林同外高加索最有名的老布尔什维克布都?穆迪瓦尼之间长达近二十年的‘决斗’终于宣告结束了。穆迪瓦尼是格鲁吉亚苏维埃政府主席,从小就认识了斯大林。他是那些最早从斯大林的权术中识破其篡党夺权的野心的人之一。他们之间的‘决斗’早在列宁在世时,即二十年代初就开始了。当时,穆迪瓦尼常与斯大林发生争吵,而列宁几乎每次都站在穆迪瓦尼一边。”
“当内务部派去的审讯员试图劝降穆迪瓦尼,要他用假供述来污蔑自己和诽谤其他的格鲁吉亚领导人时,穆迪瓦尼的回答是:‘您是要我相信斯大林的许诺,相信他不会加害老布尔什维克,对吗?告诉您吧,我认识斯大林三十年了。不把我们——从吃奶的孩子到瞎眼的老太太——全部宰掉,他是不会去安心的!’穆迪瓦尼始终拒绝诽谤自己,最后惨死在枪口之下。”
“可怕。”听了俄国人的讲述,中国人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只有布尔什维克极权能够生出这样的疯子,当布尔什维克主义传到我国的时候,我国也诞生了不少这样的疯子,只是幸亏政府处置得力,才没有酿成如此滔天大祸。”
“我认为中国之所以没有出现这样的疯子,是因为中国人民觉醒得早。”俄国人说道,“不客气的说,我认为中国政府在制止布尔什维克主义传播的方面做得并不是很好,当然,作为一个在制度上接近美国的亚洲民主国家,中国政府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难免的。”
“苏联如今已经乱成了这样,而德国竟然还要和它结盟,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中国人问道。
“德国和苏联这两个国家,本来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都是不可能成为同盟的,但现在德国和苏联结盟,却已经快要成为现实了。”俄国人答道,“不过,我认为这一现实也不是不可以从另外的角度理解。因为从地理位置的角度看,德国想要打破英国和法国的枷锁,苏联想要从中国手中收复失去的国土,都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从这一点来说,德国和苏联有共同的利益,因此两国结盟也就不难理解了。要知道,施特拉塞尔先生和斯大林一样,在很多时候都是非常现实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都可以排除任何阻碍。”
“德国和苏联要是结盟的话,苏联没有了后顾之忧,就会全力向东发展,向我国进攻了。”中国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之色,“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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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七)石原莞尔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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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七)石原莞尔的烦恼
“但是现在的苏联,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如果中国能够抓住时机,发动进攻,不但能够解除苏联对中国的军事威胁,还能将苏联人民从斯大林的暴虐统治下解放出来。 全文字无广告 ”俄国人用恳切的声音说道。
“我会把您的建议如实的转告给上头,至于是否采取军事行动,得由大总统和国会决定。”中国人说道,“感谢您提供的宝贵的情况,希望您和您的家人在中国生活愉快。”
结束了这次秘密会谈,中国人离开了密室,很快,相关报告便送到了杨朔铭的手上。
而此时汇总到他办公桌上的其它报告,也已经有厚厚的一叠了。
“其实,苏德结盟是必然之事。”杨朔铭放下手中的报告,看着坐在面前的蔡锷、张孝准、水井、周冠笙和蒋百里说道,“从我们夺取中西伯利亚的那一刻起,这样的结果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也就是说,我国和苏联的‘决战’不可避免。”蒋百里赞同杨朔铭的看法,并特意强调了“决战”这个词。
“如今德意两国已然结盟,若再加上苏联,欧战势必再起。”周冠笙说道。
“恐怕又是一场世界大战。”蒋百里说道,“以情势而论,我国必然站在英美一边,而日本,这一次却是有可能和德国结盟。”
“那是肯定的。”水井点了点头,“日本近年来不遗余力发展军备,以我国和美国为假想敌,他们会站哪一边,已经不言自明了。”
“那样的话,就是德意苏日四国同盟了。”杨朔铭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桌上的一张地图上。
“如今形势已经非常明显了。”蒋百里看了看大家,说道,“此次大战,现在已经无可避免。而我国所面临之形势空前险恶,因为在东方,将是苏日两国夹击我国。”
听了中国第一战略家的话,室内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所有的人都明白,蒋百里并不是在这里危言耸听。
“我们能否先发制人?”水井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
“先发制人亦未尝不可,但需要师出有名。”蒋百里说道,“不然,哪怕国会通过开战决议,民众不理解战争的目的,便无法进行全国总动员。毕竟,咱们中国现在是民主国家,不象以前,皇帝和朝廷说了就算。”
“师出有名的问题并不难解决。”杨朔铭说道,“只要宣传到位,引导舆情,民众还是会理解的。但问题是,这样做是否真正对我国有利。”
听了杨朔铭的话,大家的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总长认为,先发制人,对我国不利?”水井有些惊奇的问道。
“是的,先发制人,无论对苏还是对日,对我国都不是很有利。”杨朔铭说道。
“瀚之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蒋百里也显得有些吃惊。
“冰火,你的先发制人的想法,是怎么来的?”杨朔铭转头看着水井问道。
“最早来源于苏联投诚人员的建议。”水井笑了笑,说道,“他们很多人认为,斯大林的大清洗已经使苏联处于崩溃的边缘,对我国来说,是进攻苏联的好时机。”
“原来是这样。”杨朔铭点了点头,“这些俄国叛逃人民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我刚才说的,也是基于他们提供的情况。”
听了杨朔铭的回答,水井不由得扬了扬眉毛,露出了愕然之色。
“如果我们任由斯大林这么无休止的‘清洗’下去,苏联自己就垮了,为什么还要我们动手呢?”杨朔铭笑着说道。
“瀚之竟然是这么想的。”蒋百里也笑了起来,“不错,有道理。”
“对一个国家的执政者来说,想要摆脱内部危机的最好办法之一,就是发动对外战争,”杨朔铭说道,“这样不但可以缓解危机,还可以转移国内民众视线。”
“瀚之的意思,是如果我国现在进攻苏联的话,其实是在帮助斯大林脱困,是这样吗?”一直没有说话的蔡锷笑了笑,问道。
“是的。”杨朔铭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熟悉另一时空战争史的穿越者,杨朔铭给出这样的答案,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一直相信,在自己原来时空的历史中,如果不是希特勒对苏联发动大规模的入侵,使苏联人一致对外凝聚到了斯大林的麾下,斯大林的大清洗很可能就会提前结束苏维埃政权的统治!
而斯大林正是因为对德作战的关系,加入到了以英美为首的同盟国阵营,得到了英美的大力援助,才得以巩固了自身的统治,确立了战后苏联帝国的地位。
从某种程度上讲,希特勒应该算是斯大林的救命恩人才对。
而现在,熟知历史教训的杨朔铭,当然不肯去当斯大林的救星。
“先发制人进攻苏联不可以的话,那先进攻日本,瀚之以为可行否?”蔡锷又问道。
听了蔡锷的问话,大家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杨朔铭身上。
“如果苏日结盟,一旦我国对日开战,苏联肯定不会坐视,那样我国便陷入到了两线作战的境地了。”杨朔铭说道,“所以对日先发制人,亦不可取。”
“瀚之的意思是……”蒋百里有些明白杨朔铭的想法,试探着问道。
“苏联很可能不战自溃,而日本慑于我国和美国联手,未必敢先攻我国。”杨朔铭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国从现在开始,即需做好全面战备工作,但是否动手,如何动手,还需要看具体情况。”
“敌不动,我不攻,但准备却要充分。”蔡锷笑了笑,说道,“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之策,但最后的结果,还是需要用战争来决定的。”
“是啊!而且到那时打起来,很可能还是两线作战。”蒋百里有些忧虑的说道。
“从现在开始,多给国家争取一些准备时间,未尝不是好事。”杨朔铭知道大家并不完全同意自己的看法,但他仍然坚持了自己的主张。
想起在另一历史时空中的“八年抗战”(实际是十四年)中国因仓促上阵而付出的惨重代价,杨朔铭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那时的中国,因为没有时间和能力用钢铁来铸就长城,就只能用血肉来铸就长城了!
而现在的他,就是要避免历史的悲剧重演!
中国这一次,将用钢铁的洪流,将敌人通通淹没!
“从现在开始,大家最好多下去看看。”杨朔铭说道,“争取多发现问题,在开战前完成整改,要不然等到真打起来再去抓,可就晚了。”
蔡锷明白杨朔铭的意思,不由得又是微微一笑。
他知道,这位财政部长大人,又要马不停蹄的下去视察了。
日本,东京。
漫步在东京街头的石原莞尔,看着繁华热闹的街市和来来往往的面带微笑的人群,心里不知怎么,却感到分外的沉重。
如今的日本,可以说迎来了历史上最为富裕和繁盛的时期。
众所周知,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日本历史的转折点,战后的日本曾一度陷入“大陆泥潭”,两次侵华战争的失败不但使日本丢失了台湾、琉球和北部朝鲜等重要殖民地,还严重影响了综合国力的发展和战备建设。所幸社惠主义的苏联的出现给了日本机会,日本很快结束了和中国的战争,并和中国一道进攻苏联,取得了比台湾和北部朝鲜更加富饶和辽阔的东西伯利亚地区。
在随后的日子里,日本开始了全面发展,日本天皇裕仁和元老们听从了永田铁山和石原莞尔等人的建议,结束了日本在中国大陆的军事冒险,缓和了同中国的关系,专心经营东西伯利亚属地。在向东西伯利亚地区大量移民发展建设的同时,日本国内也展开了如火如荼的国家建设运动,使得日本快速转入经济发展的时代,由于专心致力于国内建设和打造东亚经济贸易圈,日本不但缓解了国内的经济危机,军备建设和军力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经过一战后的十余年发展,日本的综合国力增长了200%,煤炭、钢铁、造船、人造石油等产业都增长了三倍以上,其中水泥产量因为日本在国内外大兴土木,甚至增长了500%。日本成为了世界建筑大国。与德国不同,由于缺乏石油,日本国内重点建设铁路和港口,铁路全部实现了复线,东京、大阪等城市建造了地铁,港口吞吐量高居世界前茅,九州成为日本与东亚大陆的航运中心,业务非常忙碌。
在战备方面,除了扩充国防工厂的产能以外,日本的全国各地还建造了统一的防空体系,建造了许多民防设施,日本政府已经做出了规划,准备逐步把各地易燃的木屋改造为不易燃烧的砖瓦水泥房屋。除此之外,日本在太平洋外海的一些据点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强化,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要塞化并不充分,远不能和英国的新加坡以及美国的夏威夷相比。
由于对坦克的重视,到现在的1939年为止,日本坦克的年产量已经提高到了2000辆,其中有不少出口给了亚洲和南美洲的一些国家,日本的火炮和飞机产业也同样依赖出口来拉动军需生产,实现了经济上一定程度的良性循环。日本的轻武器稍有不同,大部分出口给泰国、缅甸等亚洲国家,改善了日本在亚洲的形象,但是因为历史的原因,日本虽然和中国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无法和北京结为同盟关系,仅仅是平等的互利合作,而石原莞尔等人已经认识到,这将影响到日本在未来战争中的部署。担忧被中美前后夹攻的日本,一度曾卷入中国内部的权力斗争,暗中支持地方势力反对北京政府武力,但可惜的是,北京政府的统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日本陆军到1939年为止,共有51个师团,其中三个装甲师,其他都是步兵师。日本的师团人数平均为25000人,比欧美以及中国的师更大。但是武器装备较为落后,20年代经济危机时没有钱升级换代,长期都以1905年定型的38式野炮和1908年定型的41式山炮为陆军主要制式火炮。十年发展期间才陆续添置了一些新式火炮,编组为独立的炮兵联队,在战时加强给主要作战方向的部队。
日本海军重点强化了航空力量和水下力量,以弥补水面舰艇对于美国海军的劣势。到1939年为止,日本共拥有14艘航空母舰母(其中10艘大型航母,4艘轻型航母),70艘潜艇,另外新建了“大和”级超级战列舰,作为联合舰队的旗舰。在这些年间,日本还建造了大量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以及很多运输船和油轮,使日本的海运能力大幅提升。日本人的思路是,在战争时期,运输船可以被改造成武装商船和辅助巡洋舰、护航航空母舰,强化海军的护航作战能力,虽然无法与美国相比,但多少可以减轻联合舰队的压力。
由于重视航空技术发展,到1939年为止,日本海军航空兵大量装备了世界最先进的“烈风”式舰载战斗机,陆军也装备了“飞燕”式战斗机。“飞燕”式战斗机拥有优异的水平机动能力,与“烈风”式战斗机优异的垂直机动能力刚好形成互补。为了增强“飞燕”的战力,航空本部责成相关工厂继续研发更大功率的发动机,提供给“飞燕”装备。
国际形势方面,日本也迎来了“左右逢源”的好时候。由于日本后来追随国际联盟各国承认了苏联,日苏关系开始稳步发展,双方甚至开始交易军事技术和武器装备,令日本人感到高兴的是,日本还从苏联获得了大量的石油。为了对抗中美同盟,日本进一步密切了日苏经济关系,用苏联急需的武器装备(例如海军除装的96式舰载战斗机)换取苏联国内的丰富资源。同时日本还和德国进一步发展了合作关系,日本增加了对德国的商品出口,换取日本缺乏的精密机床。
在日本有意接近苏德的同时,苏德也为了拉住日本而使出了浑身解数,德国慷慨地向日本提供了88毫米高射炮的图纸,苏联则提供了坦克发动机的样品,日本由互开始研发装备88毫米坦克炮的重型坦克,计划两年内拿出样车,按照估算,在太平洋战场上不会有任何坦克足以匹敌。不过到目前为止,日本坦克仍以97式为主,装备75毫米炮的“三式中坦”还在研发中,幸好除了中国之外,美英法三国在亚洲都没有强大的坦克部队,中国庞大的坦克部队又要分散对付苏联的机械化军团,因而不至于对日本构成严重威胁。
现在的日本,已经变得空前强大,远超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
但石原莞尔知道,现在的日本,仍然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从历史上来看,日本一直处于中国、苏联和欧美等西方列强的包围之中,这一情况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而日本想要打破包围,就必然要通过一场战争来改变!
改变命运的决战!
“在想什么呢?石原君?”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石原莞尔的思绪。
“噢,原来是迁政信君。”石原莞尔回过身来,看到了迁政信,不由得点了点头。
“石原君在想什么?”迁政信又问道。
“我在想,在未来的战争中,日本是应该先打支那,还是先打米国。”石原莞尔答道。
“我记得我们不止一次的讨论过这个问题。”迁政信听了石原莞尔的回答,大声笑了起来,“看来这个问题困扰石原君实在是太久了。”
“你怎么看?”石原莞尔笑了笑,问道。
“我当然还是坚持我原来的看法,先打米国。”迁政信答道。
“先打米国,太冒险了吧?”石原莞尔听了迁政信的回答,沉吟道。
“不错,米国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日本无论国力军力,都不能与之相比。”迁政信说道,“但太战争其实就是一次大冒险。日清战争时,日本就在冒险,那时的清国,国力难道不强于日本吗?日露战争时,日本还是在冒险,但日本战胜了国力更加绐大的露西亚,日本其实一直在冒险中渡过。”
“可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是不是清国,也不是露西亚,而是米国!”石原莞尔说道。
“米国又怎么样?米国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不错,米**力强大,但米军有两处大洋需要防守,米军的防御重点,是在大西洋,而不是太平洋。从现在米军在亚洲和太平洋的兵力来看,要远远的弱于日本,只要日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美军决不会想到我们会登陆夏威夷。只要我们克服万难,一战成功,就能够从此奠定太平洋的胜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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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八)藤本之死
(四百二十八)藤本之死
“敌人兵力众多,需要大量的运输船,而作战拖得久了,会影响国力建设。而且米军一定会从本土增援,在强敌盘踞之地决战,实在是过于危险。”石原莞尔摇了摇头,说道。
“不需要很多运输船,只要征用100万吨的船只就足够了。”迁政信笑了笑,说道,“我计算过,2万名海军陆战队加上一个甲等师团,花一个月就可以占领夏威夷。至于敌人的援军,即使赶来也敌不过联合舰队。”
“你要知道,纸上计算不是很准确的。初战失利可能影响全局,不可不慎。”石原莞尔说道。
“我已恳请进行过陆海军的联合兵棋推演,石原君想知道结论如何吗?”迁政信自信的一笑,反问道。
“结果如何?”石原莞尔问道。
“兵棋推演的结果,帝**队在付出较大牺牲后,占领了夏威夷,击败了来援的米国海军。兵棋推演反复实施了三次,而结论却是相同的,只是我军的损失有所不同。前提是日本将联合舰队主力用于夏威夷攻略战,因为如果兵力太少就不能保证行动成功。”迁政信说道。
“即便如此,如果陆海军的指挥不统一,也难以获得成功。”听了迁政信的话,石原莞尔脸上的忧虑之色并没有减轻多少,“陆海军的统一作战指挥才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陆上作战以陆军为主,也就是陆军指挥,海上作战以海军为主,由海军指挥,如果没有重大变故,按照计划作战。也就是说,作战所需兵力、组织在事先就准备好了。临时需要增援调整计划,则根据作战性质——海上作战或陆上作战——来做调整,同时报大本营批准即可。”迁政信说道。
“可是现在的日本,并没有其他大国那样负责最终决断的人。五相会议就是商量一个妥协意见,经常还要拉着参谋本部和军令部来讨论。一旦五相中一人辞职,内阁就要倒台,因此首相便断然不敢忽视他人意见,总要商量出一个大家可以接受的妥协方案。不求最好,只求无过,经常是没有棱角的四平八稳的方案。”石原莞尔说道,“这些问题不解决,进攻夏威夷,还是太过危险。”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认为日本的首要问题,是没有人真正负起责任。”迁政信说道,“按理说天皇陛下最有权威,其实平常都不管事情,日常管理是指望不上的。即使是支那,曹锟那样的‘猪仔总统’也可以力排众议。但是日本一定会讨论很久,等打败支那才决定做什么。如果支那不被打败,日本应该不敢进行太平洋战争,这是因为国力过于悬殊的缘故。现在军队内部,陆军对于南进始终存在犹豫,主要是太平洋战争的关键是海战,陆军帮不了多大忙,而海军即使鼓吹南进,对于打败米国也是没有信心的。”
“所以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完成陆海军的统一。”石原莞尔说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象是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有战役级别的作战计划应该交由首相批准,各行其事的作战计划一律不予批准。军备生产、战略运输都由国防保障省统一实施。陆军和海军负责提出技术指标,派员巡视生产进度,提供改进意见。具体指挥分工是指定战场总指挥官,战场事务都由他裁定。但是重要作战,大本营会派观察员,陆军派一个,海军也派一个。这样便可以做到统一指挥了。”
“是这样。”迁政信点头同意石原莞尔的观点。“陆海军应该专心作战,别管经济,需要保护某些特殊设施例如油井炼油厂等设施,制定专门计划实施就可以了。”
“现在的日本,因为国力大发展,对石油需求上升,已经无法靠人造石油和苏联的石油度过难关了。”石原莞尔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天空中飞过的一架架飞机,说道。
“不错,所以战争既然不可避免,不如先下手为强。”迁政信说道。
“在战争开始后,我们还必须考虑米英对日本海运采取破坏措施,这其中最为可虑者即为远洋潜艇的破坏,必须加以防范。为此应该成立陆海军护航反潜司令部,总部设在冲绳,重要港口设有分部,统筹全局,陆军、海军人员携手合作,共同保障海运安全。冲绳还应设护航总舰队。在各重要港口设护航分舰队,负责具体护航任务。船只出港,都要填报规定表格,把目的地,航线,船型,数量,航行性质,提前一天上报港口,通报护航反潜司令部,由其判断是否需要护航,并协调护航行动。在海上发现潜艇、敌舰、敌机、水雷踪迹,舰船应该立即通知护航反潜司令部,并采取必要的规避措施。护航反潜司令部根据各地的情报,每日在海图上标注威胁地区,通知受到威胁的船只注意规避,同时指派附近的反潜巡逻部队前往清剿潜艇。对于敌机则通知防空司令部,敌舰和水雷通知海军。”
听到石原莞尔竟然考虑得如此细致,迁政信的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您说的非常对,日本必须要保持海上运输线的畅通,才能够赢得战争。”
“这些还不够,还应该建立反潜巡逻区和反潜巡逻部队,以小型反潜舰艇和飞机实施定期与不定期的巡逻,在反潜巡逻区发生潜艇袭击事件造成损失,视情况考虑追究主管责任。击沉潜艇比照击沉驱逐舰给予战功奖励。任何船只进入反潜巡逻区都要以无线电联络反潜巡逻部队,反潜巡逻区应为通过的无护航船只提供护航和引导。受到保护的商船要向护航反潜司令部提交详细报告书。反潜巡逻部队没有余力立即提供护航时,要说明理由,并为船只安全通过反潜巡逻区提供指导,不能让商船等待回复。”石原莞尔继续说道,“运送兵员、装备、重要物资的商船、油轮,必须组团行动,护航兵力按照重要性有不同级别。有可能遭到敌人军舰和飞机拦截等超出护航司令部责任能力的情况,按照规定申请海军支援或由海军提供护航。护航对象遭到攻击蒙受损失,根据情况考虑追究护航队主官的责任。在困难的情况下成功护航,则根据规定进行嘉奖。护航反潜需要的经费由大本营批准,需要的装备由陆海军划拨或国防保障省生产供应,陆海军应为护航反潜工作提供人员与技术指导。鼓励护航反潜司令部与陆海军进行反潜、护航的经验交流……”
“如果由您出任日本的首相,我相信,我们是一定会赢得这场战争的。”迁政信看着石原莞尔,认真地说道。
“一起努力吧!迁政信君!”石原莞尔拍了拍迁政信的肩膀,用鼓励的语气说道。
日本舰政本部,第四课,绘图室。
在昏暗的灯光下,年仅15岁的绘图员松本寿正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什么。
“……舰政本部的建筑的格局,是和别处不同的:都是前方一个大的隔壁,旁边预备着船坞,可以随时改装船。设计军舰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上四个日圆,请歌姬来乐乐——听说这是大正年间的事,现在的每次娱乐要涨到十个日圆——大家全都靠着舞台外站着,好了以后进房间休息;倘肯多花一个日圆,设计人员便可以和花子幸子等著名歌伎聊天,如果出到十几日圆,那就能包夜,但这些顾客,多是设计不能挂菊花的船的,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设计大舰的,才踱进船坞隔壁的房间里,和花子慢慢地聊天……”
“我从来到舰政本部起,便在这里当伙计,佐双左仲说,样子太傻,怕侍候不了大舰主顾,就在外面做点事罢。外面的小船设计师,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他们往往要亲眼看着我把花子请来,看过卧槽里有卧草没,又亲自在卧槽里打几个滚,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偷工减料也很为难。所以过了几天,课长又说我干不了这事。幸亏推荐的平贺让教授的情面大,辞退不得,便改为专管帮设计师打下手(削铅笔)的一种无聊职务了。”
“我从此便整天的站在第四课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主任是一副凶脸孔,主顾也没有好声气,教人活泼不得;只有藤本喜久雄来舰政本部,才可以笑几声,所以至今还记得。”
“藤本是站着画设计图而没有设计过战列舰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他设计的虽然是巡洋舰,可是船又小炮也多,似乎下水就会翻。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这里要加副炮的说,这船要用柴油机的阿鲁乌路塞乌路塞’,叫人半懂不懂的。”“
藤本一到舰政本部,所有设计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藤本,你设计的船又翻了!’他不回答,对人说,‘来点卧草,找三川聊聊天。’便排出九个日圆。“
“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设计的船一定又翻了!’”
“藤本睁大眼睛说:‘你们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那天亲眼见你设计的船翻了,第四舰队的人追着你打。’”
“听到这里,藤本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造船少将的船,能算翻吗?’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初稳高不好’,什么‘军令部要求的’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于是舰政本部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听人家背地里谈论,藤本原来也设计过超弩战舰,但终于没有弄好,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设计小船了。幸而还会设计巡洋舰,便替人家设计点特别的船,换一碗饭吃。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便是是爱乱设计。服役不到几天,便连人和船一齐翻了。如是几次,叫他设计巡洋舰的人也没有了。藤本没有办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设计小船的事。但他在我们课里,品行却比别人都好,就是从不拖欠;虽然间或没有现钱,暂时记在笔记上,但不出一月,定然还清,从笔记上删去了藤本喜久雄的名字。”
“藤本望着卧草添加了,涨红的脸色渐渐复了原,旁人便又问道:‘藤本,你当真设计过超弩战舰么?’藤本看着问他的人,显出不屑置辩的神气。他们便接着说道:‘你怎的连设计个水雷舰都要翻呢?’藤本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军令部要求太高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舰政本部内外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这些时候,我可以附和着笑,佐双左仲是决不责备的。而且佐双左仲见了藤本,也每每这样问他,引人发笑。藤本自己知道不能和他们谈天,便只好向课里的职员说话。有一回对我说道:‘你听说过超弩战舰么?’我略略点一点头。他说,‘知道超弩战舰,那我便考你一考。超弩战舰的副炮配置,怎样设计?’我想,完全是笑料一样的人,也配考我吗?便回过脸去,不再理会。藤本等了许久,很恳切的说道,‘不会罢?……我教给你,记着!副炮最好要20厘米的,伤害大,以后设计超弩战舰的时候要用。’我暗想我和设计超弩战舰的等级还很远呢,又好笑,又不耐烦,便懒懒的答他道,‘谁要你教,不就是伤害大吗?’藤本显出极高兴的样子,点头说,‘对呀对呀!……20厘米炮有四样设计方法,你知道么?’我愈不耐烦了,努着嘴走远。藤本刚要用纸和笔给我画出来,见我毫不热心,便又叹一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
“藤本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
“有一天,大约是年前的两三天,佐双佐仲正在慢慢的结账,打开笔记,忽然说,‘藤本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日圆呢!’我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一个设计小船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的眼睛瞎了。’主任有些惊奇的说,‘哦!’‘他总仍旧是设计的船爱翻。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又把给第四舰队设计的巡洋舰也搞翻了。你想,第四舰队的人,他还惹得起么?’”
“‘后来怎么样?’”
“‘怎么样?先被隔离审查,后来是宪兵和特高课拉他去喝茶吧,喝了大半夜。’”
“‘后来呢?’”
“‘在他家里搜出了他画的超弩战舰的图纸,竟然和……你知道,不能说的那条船一模一样!这还了得!所以因为被怀疑通敌搞破坏,结果受了刑,后来听说眼睛受了伤,瞎了。’”
“‘眼睛瞎了怎样呢?’”
“‘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
“佐双左仲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在室内削铅笔,也须穿上水手服了。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人,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来点卧草。’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藤本的便在房间里内歪了躺着。身上的衣服也又脏又旧,完全不成样子;眼睛已经有一个瞎了,很是可怜;他见了我,又说道,‘来点卧草。’主任也伸出头去,一面说,‘藤本喜久雄么?你还欠十九个日圆呢!’藤本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草得要狂。’老板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藤本,你设计的船又翻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不是设计的船翻了,被人抓去喝茶了,怎么能瞎了眼睛?’藤本低声说道,‘脑……脑缢血的并发症而已。’他的眼色,很象恳求主任,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主任都笑了。我招呼人添卧草。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个日圆,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摸着来的。不一会,他看着他们勉强打完滚,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用这手慢慢摸着回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藤本。到了年底,主任打开笔记说,‘藤本喜久雄还欠十九个日圆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藤本喜久雄还欠十九个日圆呢!’但到现在可是没有说,再到8月15也没有看见他。”
“我想大约藤本喜久雄应该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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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九)七万吨艨艟不是梦
(四百二十九)七万吨艨艟不是梦
在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绘图员的字里行间之间,宣告了日本一代造舰鬼藤本喜久雄的凄惨结局。
藤本喜久雄总是试图采用新的造船技术,以便在同国外军舰的武备竞争中取得优势,为此甚至不惜牺牲船体的安全性。不幸的是,这种不顾船体稳定性和结构强度的作法很容易让军舰不堪重负。藤本后来已经意识到了这么做的技术隐患,他非常希望同军令部合作,通过新技术来解决这些问题。但是日本海军的首脑们却对这种合作持怀疑态度。在藤本去世后,舰政本部和军令部之间进行设计细节方面的交流更被禁止,舰政本部的工程师们同日本海军其它部门坦诚交流信息也变得十分困难。藤本去世前,在他的影响下,日本海军在新技术发展方面做出过巨大的努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世界性危机。对日本而言这是非常急迫的,因为日本不是一个资源丰富的富裕国家,因此必须把有限的财力花费在长远的战略上,然而采用新技术缩减差距的努力却随着藤本的过早去世和保守的平贺让上台而付诸东流。象在超级战列舰的设计上,日本造舰技术的发展实际上陷入了停滞,日本想要通过在技术上占有优势的超级战舰夺取战略上的主动这一设想在藤本去世后已经变得不可能了,虽然现在还没有人能够意识到这一点。
松本寿写完,小心地合上了笔记本,将笔记本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松本寿起身环顾了一下,确定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他默默地在屋内站了一会儿,背着自己的包离开了。
他已经接到了调令,就要去吴海军造船厂,参与超级战列舰的建造工作了。
离开了舰政本部,来到了街上,这时,一位年纪比他稍小的报童正在叫卖着报纸。
“号外!号外!支那海军即将举行秋操大阅!”
听了报童的叫卖声,松本寿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随着人群一起,来到了报童的身边,买了一份报纸。
松本寿打开报纸看了起来,他看到头版的大幅照片上,赫然是一艘巨大的新式战列舰,而且这艘战列舰从外形上看,和中国海军的“共和”级战列舰很是相象。
“难道支那人没有将那十二艘超弩舰拆毁?”松本寿的心里充满了疑问,他立刻向照片下方的说明文字看去,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支那海军之‘春秋’级战列舰”的字样。
松本寿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中国战列舰,经过仔细的辨认,他终于确定,这确实不是“共和”级战列舰或“光荣”级战列巡洋舰,而是中国海军建造的新式战列舰。
从照片上看,这艘战列舰的吨位,应该和“共和”级及“光荣”级差不多。
想到现在中国海军的规模,松本寿也和许多日本人一样,心中陡然紧张起来。
中国,青岛。
1939年9月20日,清晨,“黄龙”号游艇载着华夏联邦大总统曹锟、一干军政要员及外国贵宾百余人,在中国海军十余艘大小舰艇的护卫下,缓缓驶出了青岛港。
港外,二百余艘中外军舰排布成了十余个并列纵队,在胶州湾内外十公里见方的海面上展开,一时间樯桅林立,遮蔽海天。
中国海军的秋操海上大阅,正式拉开了帷幕。
受阅各舰自舰首至舰尾挂满各色彩旗,受阅各国海军官兵皆身着最隆重之礼服整齐站列舷旁,“和平”号先是在各纵队先导舰前面横驶而过,“黄龙”号上瞬间飞起三发绿色信号弹,各先导舰顿时礼炮齐鸣,待最后一出礼炮放过后,“黄龙”号便调头驶往预定的观舰点。
“黄龙”号本是“华星”公司建造的7000吨级大型游轮,原名“黄河”号,然而就在去年该舰完工时,“华星”因经营困难将该船卖出,后被张作霖出资购下赠给中国政府作旅行检阅访问之用,并由大总统曹锟亲自改名为“黄龙”号。
至于张作霖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价钱给政府买船,个中的原因,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为了方便检阅,“黄龙”号的最上层平台临时搭起了一座阶梯状的观礼台,配有遮阳棚和音响设备,足以容纳船上百余位宾客在此观舰。
此时此刻,观礼台中央安设的座位上,大总统曹锟正手持一台军用高倍望远镜,遥望着海面上的无数条烟柱,手竟然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
此刻的曹锟心潮澎湃,他已经被如此宏伟的场面完全的震撼住了。
作为中国的最高领导者,他应该是第一位直面百余艘现代化钢铁军舰的总统了。
而坐在曹锟身边不远处的杨朔铭,脸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
随着“黄龙”号三声汽笛响,阅舰式总指挥——海军参谋长沈鸿烈上将手托军刀大步走到曹锟座前:“报告大总统!受阅舰队海上分列式准备完毕,请下令开始检阅!”
曹锟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起身举手回礼:“开始检阅!”
“海上分列式开始!”沈鸿烈一声令下,令旗迅速升上了“黄龙”号的主桅,同时数发红绿相间的信号弹飞上了蓝天。
稍顷,观礼台上的广播喇叭开始以中英文交替播报,介绍接受检阅的各纵队。在场的各国武官立即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举起了望远镜。
与此同时,海军部长汤芗铭出了一个文件夹,给曹锟等人仔细介绍起参阅的新型舰艇来。
“……前面的是新型的‘白鲸’级巡洋潜艇,为我国自主设计,性能先进,能完成预定的远洋破交、侦察和敌港监视任务,并具有较强的持续作战能力,……该型潜艇还有一种布雷型,可以在万里之外的敌港口附近隐蔽地布设水雷,加以封锁,同时又具有一定的直接攻击能力。吨位更大、航海性能更优良……”
“都是我国自主设计建造的?”曹锟似乎对潜艇的国产化特别重视,尽管听到了汤芗铭的介绍,但还是追问了一句。
“是的,完全是我国自主设计建造。”汤芗铭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曹锟点了点头,又举起了望远镜。
第二纵队由同型的20艘驱逐舰组成,看到这些造型威武挺拔、火力强大的大型驱逐舰,贵宾席上升起了阵阵赞叹声。
现在,除了日本以外,再没有其他国家的海军拥有这么大的驱逐舰。而从这些驱逐舰烟囱里喷出的烟来看,显然使用了先进的新式燃油引擎。
“当前,只有我国与日本拥有这样5000吨以上的大型驱逐舰,日本的同类舰续航力与武备远远比我舰低弱。可以这么说,我国的驱逐舰在全世界海军现役的驱逐舰中,综合性能是最高的。”汤芗铭不无自豪之意的地说道。
说话间,第三受阅纵队已进入了规定的受阅航路,这次是比第二纵队驱逐舰体型大很多的万吨级轻巡洋舰,总共有十二艘。
“这是‘星宿’级轻巡洋舰,标准排水量为9700吨,满载排水量11800吨;总长186米,型宽18.9米,吃水6.4米,动力用用4台‘威尔考克斯’燃油锅炉,4台‘’蒸汽轮机,功率125000轴马力, 4轴4浆推进;航速34.5节,续航力14节11500海里。主装甲带厚110至130毫米,装甲隔舱厚50毫米,甲板装甲厚50至80毫米,炮塔正面装甲厚150毫米,炮座装甲厚130毫米,司令塔装甲厚90至150毫米。”
“武备方面,该级舰配有15门k4型152毫米l50型舰炮,5座三联装炮塔,副炮是12门k15型127毫米l51型舰炮,6座双联装炮塔,2具五联装750毫米鱼雷发射器,备雷20条,装备咱们中国独有的‘虎鲨’重型氧气鱼雷。1938年进行现代化改装后增加了40毫米‘博福斯’双联装高射炮6部,20毫米‘厄立孔’双联装高炮10部,还有水上飞机2架,弹射器一部。电设备有‘试验1’型对海搜索雷达,‘试验1甲’型对空搜索雷达,‘探针1’型被动声纳,去年刚刚增加了主炮火控雷达和防空火控雷达。该级舰共建造了二十八艘,以二十八星宿命名,这一次没有全来,一共到了十二艘。”
汤芗铭继续着他的解说,而曹锟听说眼前的这些大型军舰竟然是“轻巡洋舰”,不由得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咱们的船是越造越大啊,连轻巡洋舰都达到了这样的吨位。”
“是啊!这都万吨以上了,还能叫轻巡洋舰吗?”顾维钧也吃惊的问道。
“这是大势所趋,咱们华夏在历史上已经落后了多年,这一次可是说什么也不能落在后面了。”总理曾琦在一旁笑着说道。
就在说笑间,十二艘巨舰的身影出现在了观礼者的面前。
杨朔铭看到这十二艘巨舰的出现,眼角不由自主的扫过了周围的众人,他注意到不少海军将领的脸上都现出了动情之色,不由得微微一笑。
出现在人们面前的,赫然是六艘“共和”级战列舰和六艘“光荣”级战列巡洋舰。
在很多中国人的记忆中,为了“铸剑为犁”和平发展经济,这些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抗日战争中战功赫赫的巨舰都被退役拆毁了。而现在她们又以整齐簇新的面貌重新出现在了人们面前,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呢?
“不是说都拆了吗?我当时还难受了好一阵呢,怎么这又……”
再一次看到这些巨舰,曹锟显得有些惊讶,但也和大家一样,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拆是拆了的,”汤芗铭语焉不详的说道,“当时拆下主炮之后,舰体便先行封存了,在条约到期之后,我海军又需补充新式战列舰,有人又提起了这些旧舰的舰体,于是便启封进行现代化改装,象现在舰上的主炮,全都换成了406毫米50倍径的,‘光荣’级则按照快速战列舰的标准进行改装。”
“原来如此。”听了汤芗铭有些含糊的解释,曹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lk!n bttlshp!”贵宾席上突然有人大叫一声,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战列舰纵队后面还在转向的下一支受阅纵队聚焦了过去。
油烟与水雾渐渐散去,这支只有两艘战列舰的纵队完成了转向,驶入受阅航道,先导舰的清晰身影首先暴露在无数高级望远镜的昂贵镜头前。
在司令塔前方,按阶梯状布置有两座充满令人窒息的厚重感的三联装炮塔,粗长的炮管,巨大的炮口,与宽大的舰体、高塔般的前部上层建筑完美地结合,大舰巨炮的美学**裸地、直观而质感地展现着,不带一丝修饰,不容一点置疑,仿佛卷挟着一股魔力,掐住观众的脖,使他们的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升入纯粹感性的视觉刺激的天堂,或地狱。
两座巨大的烟囱占据着舰肿部的显要位置,它的后面是两座大型吊臂,在这之后,是顶上设立了小型了望平台的后主桅——只是根单独的钢筒,再往后就是第二座副炮指挥仪以及另一座巨大的三联装主炮塔。
“这是咱们海军最新型的‘春秋’级战列舰,还在海试中,尚未正式服役就赶着来参加大总统的阅舰式了。”汤芗铭说道。
“很威武的战舰。”曹锟点了点头,又举起了望远镜。
“‘春秋’级战列舰,下水日期:1938年。标准排水量:52,121 吨。满载排水量:54,774 吨。尺寸:全长245.9米,最大宽度34.5米,水线长241.5米,吃水10米。武备:406 毫米主炮,三联装炮塔三座,前二后一背负式,127 毫米火炮10门,双联装炮塔,40毫米高平两用炮 10门,双联装炮塔,安装在地阱改速射炮架上。防空炮安装在甲板炮座上,安装在舰体中部两侧,采用全部升高的背负式炮。20毫米火炮在单装炮架内。”汤芗铭接着给曹锟进行解说,“主装甲厚400 毫米,主装甲带覆盖90% 的正常长度,舰首尾则无装甲,鱼雷防护壁厚160 毫米,炮塔装甲:正面厚500 毫米,甲板装甲厚160 毫米,司令塔装甲厚600 毫米。”
“动力系统采用燃油锅炉,4轴4浆,功率135,787 轴马力,最大航速30节 ,18节时航程15,000海里。”
伴随着激昂跳跃威武雄壮的音节,“春秋”号战列舰以山一般巍峨的气势压近了“黄龙”号游艇,惊讶和赞叹一下成为了观礼台上的主旋律。
“这样看来,咱们中国自己建造50000吨以上的巨舰已经是丝毫没有问题了?”曹锟问道。
“是的。”汤芗铭点了点头,“此舰为我国自主设计,自主建造,所有部件和装备,全部产自国内。”
“还能建造更大的吗?”曾琦问道。
“技术上不存在任何问题。”汤芗铭有意无意的看了杨朔铭一眼,笑着回答道。
“那意思就是差在钱上了?”曾琦明白汤芗铭的意思,笑着说了一句。
“如今欧洲战事再起,无论我国如何想要避免,最后很可能会面临苏日两国的夹击,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汤芗铭说道,“苏联为我国陆上大敌,日本为我国海上大敌。目前我国海军战列舰队总体实力弱于日本,已是不争之事实。”
听了汤芗铭的话,曹锟愣了一下,迅速与身边的吴佩孚和曾琦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春秋’级战列舰只建了两艘,是有些少了。”曹锟说道。
“‘春秋’级只建了一艘。”汤芗铭更正道,“后面那一艘,是另外一级,‘战国’级战列舰。”
“噢?‘战国’级?”曹锟忙又举起了望远镜看了起来,“我刚没注意,是不一样,这一艘好象比‘春秋’级要大上不少啊!”
“大总统说的是,‘战国’级的正常排水量为68200吨,满载排水量为71230吨。”汤芗铭说道,“该舰全长264.4 米,最大宽度40米,吃水10米,最大航速30节,主炮和‘春秋’级一样,也是9门406毫米主炮。”汤芗铭介绍道,“春秋级是第一次伦敦海军会议我国拆解‘光荣’级获得的补偿。‘战国’级是第二次伦敦海军会议,日本、意大利拒绝续约而获得的升级吨位。”
“原来是这样。”曹锟有些兴奋地放下了望远镜,“七万吨的巨舰咱们中国也能造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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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龙王”出世,谁与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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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三十)“龙王”出世,谁与争锋
“这是世界上首级装备12门406毫米主炮的战列舰,足以对抗或压倒现役的各型欧美战列舰。”汤芗铭说道。“和‘春秋’级相比,‘战国’级的设计更趋成熟,在三联装炮塔转向四联装炮塔结构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而且是采用标准化模具生产,这个将放到重巡的快速化标准化,以及航空母舰的快速建造上。”
“听说日本也在建造这样的大型战列舰……”曹锟转头看了看贵宾席上的几名日本人,缩下了后面的话。
“他们是有这个计划,情报部门正在搜集相关信息,”汤芗铭也看了看那几名全神贯注的观察着“战国”号战列舰的日本人,冷笑着说道,“不过,他们想要建造超过‘战国’级的战列舰,只怕没那么容易。”
此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了密密的“嗡嗡”声,喇叭里开始播报:“现在整队经过受阅航道上空的,是第一航空兵战队的‘青凤’战斗机群……”
天空中很快出现了九队飞机,每队三架,编成锲形小队,每三个锲形小队再组成一个锲形中队。总共三个锲形中队,从第五受阅纵队的战列舰上方约一百公尺高度低速同向掠过。
“有这种飞机的资料吗?”曹锟看到飞机,又变得兴奋起来。
“是,请大总统从文件夹后面开始查,飞机的型号是‘青凤123’。”汤芗铭说道,“这是咱们海军装备的第一种单翼飞机。”
曹锟按汤芗铭说的去查,果然很快找到了“青凤123”的简略资料。
“是1927年装备的啊。”曹锟粗略看完资料,又抬头遥望已经远去的飞机队,一脸的痴迷:“真想进座舱去看看……”
虽然身为华夏联邦的大总统,但作为老牌“北洋军阀”,曹锟还是保留着军人出身的底色。
看到堂堂大总统发呆的样子,杨朔铭的嘴角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大总统千金之躯,还是不要再惦记这种危险的小兴趣了,眼睛往更开阔的地方看,”国务总理曾琦注意到了杨朔铭脸上的笑容,在一旁打趣道,“大总统注意的应该是国家、世界层面上的东西啊。”
“呵呵……”曹锟明白曾琦在说什么,他转头看了杨朔铭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杨朔铭遭受的那次“空地一体暗杀”的相关情况,对于曹锟等中国政府高层领导者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别动不动就拿总理的身份来教训人,老曾!”曹锟笑着将手中的文件夹还给了汤芗铭。
杨朔铭举起了望远镜,再次专心观看起分列式来。
此时新的纵队出现了,观礼台上立时发出了阵阵赞叹声。
继“战国”级战列舰之后,是7艘“刑天”级航空母舰!
“这就是咱们的航空母舰?”曹锟举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是用德国人的那批船体改建的那批吧?”
汤芗铭笑了笑,说道:“大总统果然见识不凡,正是德国人给咱们的那一批战利品,现在变成了咱们的‘刑天’级航空母舰。”
“一艘航空母舰能搭载多少架飞机?”曹锟问道。
“92架。”汤芗铭答道,“如果算上备用的16架,就是108架。”
“这么多?”曹锟的话里透着兴奋。
“是的,直接从军舰上起飞降落的舰上攻击机群,将在海战中扮演空中高速鱼雷艇的角色,用机载鱼雷攻击敌舰,必要时也可以改装炸弹,轰炸敌岸上目标。”汤芗铭说道。
“厉害啊……”曹锟感叹道,“要我看,这些飞机击沉战列舰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了。”
曹锟盯着这些巨大的航空母舰发起呆来,此刻的他,已经在脑海中描摹起舰上攻击机云集海天、冲向敌舰时的场景了。
而此时曾琦却想到了更深远的问题:“新型战舰,飞艇,飞机,都是耗油的东西,以后对石油的需求会越来越大……”
杨朔铭笑了笑,说道:“总理请放心,西伯利亚的油,够咱们用的了。现在国内的油气田产量也上来了,真要打起来,油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西伯利亚的油田,离苏联太近了。”曾琦仍不无担忧的说道,“一旦丢失或者被摧毁的话,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西伯利亚边境已经建成了多处要塞,构成连续的防线,十几年的时间,上千万的投资,数千架飞机,上万辆坦克,无数的新式武器和兵员,苏联人想要过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杨朔铭笑着说道,“咱们国家这么大,集中力量干几件大事还是没有问题的。”
正说话间,伴随着又一队四艘航空母舰的出现,观礼台上再次发出了赞叹声。
还有掌声。
“这是咱们最新的‘龙王’级大型舰队航空母舰。”汤芗铭翻开了资料,不无自豪之意的说道。
而看到这四艘比“刑天”级要大出一倍有余的新式航空母舰,曹锟手中的望远镜险些掉了下来。
“‘龙王’级航空母舰,标准排水量59800吨,满载排水量70300吨,全长308米,水线长281米,全宽37米,吃水12米,飞行甲板全宽51米。动力采用‘特二’型蒸汽轮机4座,大型专烧重油锅炉8座,功率228000匹马力,最高航速36节。18节时可航行18000海里,可载重油9100吨。携带航空燃油1400吨。”汤芗铭给曹锟介绍着“龙王”级航空母舰的数据,“防护主装甲带厚150毫米,外倾23度。水平防护装甲110毫米,另有90毫米的飞行甲板装甲,防雷隔舱350毫米,自卫武器为船用5型双联装127毫米70倍径高平两用炮6座, 40毫米‘博福斯’四联装高射炮24门,20毫米‘厄立孔’双联装高射炮30门,12.7毫米四联装高射机枪24挺。可搭载飞机140架,备用飞机28架。”
此时,杨朔铭也被这级自己付出大量心血的航空母舰的英姿深深的吸引住了。
虽然在中国海军当中,“巨舰大炮”主义十分盛行,但因为杨朔铭的关系,中国海军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以航空母舰为未来海战的重要核心的战略。利用德国战舰的改造而来的“刑天”级航空母舰作为试水的产品,在一定程度上为中国在未来航空母舰的建造上摸清了方向,同时也暴露出许多的不足之处。毫无疑问,通过大型战舰改造的航空母舰,本身的缺陷造成了它们并不具备专业的航空母舰的优势,所以在“刑天”级航空母舰服役之后,新的专门设计的航空母舰立即投入了研发当中。作为着眼于未来的世界大战的主力战舰,“龙王”级航空母舰从一开始就结合了战斗力和易于生产的要求,加上得益于自由轮建造的经验,大量使用标准件生产。由此带来的第一个好处就是造价的低廉,其次建造周期也大大缩短,在此基础上兼顾了高水准防护的封闭船首的装甲舰体,使“龙王”级成为了中国乃至世界最为优秀的航空母舰。
“该级舰目前一共建成六艘,此次参阅者为四艘,另有两艘正在演练,因而未能参阅。”汤芗铭说道。
“很好,很好。”曹锟再次转头看了看观礼台上的日本人,他发现这些日本人虽然也在和其他人一道鼓掌赞叹,但脸色全都是一副铁青色,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
阅舰式还在继续,此时海浪汹涌澎湃,一艘艘战舰劈波斩浪,煞是壮观。然而很多人的心情,却随着胶州湾海面的风,变幻莫测,又象天空中的白云,飘忽不定……
而此时此刻,在琉球外海,中国海军第一航空战队旗舰——“龙王”级舰队航空母舰“应龙”号在海面上划过一道清晰的弧线,正要将舰艏迎向海风。
环绕在“应龙”号周围的七八艘大小护航舰只,也正紧密地伴随着航空母舰做同向运动。
“应龙”号宽阔平整的飞行甲板上,早已挤满了大大小小数十架飞机,其中最前面十余架机翼下空空如也的飞机是战斗机,另一些飞机挂了两枚大型炸弹;后面二三十架臃肿些的,机腹下则各挂载着一枚黑黝黝的如同细长的雪茄烟般的鱼雷。
整个编队很快完成了转向,强劲的海风席卷过“应龙”号,将右舷舰岛顶上的信号旗刮得猎猎作响。
随着一声汽笛响起,新的信号旗升了起来,起飞指挥员与甲板工作员在甲板上忙碌起来,机械师也开始用曲轴杆为前面几排的飞机发动引擎,不一会儿,前面几排战斗机的螺旋桨都“嗡嗡”地转了起来。
又是两声汽笛响,横在待命机群前方的一面防风格栅被放了下来,风总算能够毫无阻碍地扫过飞行甲板,与此同时,机群最前排中央的那架飞机被几名甲板工作员小心翼翼地往前方推动了一小段距离,机轮贴到了甲板前方的一道标识线上。
随即,顶着强风半蹲在这架先导机右前方的一名起飞指挥员向敞开式座舱里的飞行员打起了手势,飞行员也用手势回应,表示可以起飞。
起飞指挥员挥舞起手中的信号旗,向舰岛上部的航空舰桥打出了“请求起飞”的旗语。
连续三声汽笛响后,最后的信号旗升上了桅顶:“立即起飞”。
机翼上漆着蓝红黄三色“人”字圆圈军徽的飞机开始在飞行甲板上滑行,仅仅一眨眼的工夫,飞机便轻巧的脱离了甲板,悠悠地飘升到空中。
先导机起飞后立即右转,开始在航空母舰上空盘旋。
紧随先导机之后,第二架,第三架,第四架……一架又一架飞机接连从甲板上滑跃而起,同样以在母舰上空盘旋的方式,与先起飞的各机结成编队。未完成的编队继续一圈又一圈地盘旋,等待后续机加入。
航空母舰上空的飞行编队越来越大,相应地,甲板上的飞机也越来越少。
当“龙王”号甲板上的最后一架飞机从跑道上跃起,位于甲板前端右舷的那位起飞指挥员终于站起了身,向航空舰桥打出旗语:“起飞作业完成……”
舰桥上,一位年轻的参谋按下了手中的怀表,面露不悦之色:“二十分二十四秒,有些太慢了吧?”
“演习结束后,召集全体作业官,继续研究节省时间的办法。”舰队指挥官——一位海军少将平静地命令道。
“是,司令官。”
被称为司令官的那位海军少将名叫温安良,是这支航母编队的指挥官,他此时正亲率新服役的“应龙”号航空母舰及其护航编队,在琉球外海北部的演习场进行航空作业和舰载机攻击演练。
而他们的对手,是另一支以重巡洋舰等大型水面舰艇为核心的“战列舰队”。
温安良遥望着一架架鱼雷攻击机奋力爬升追赶编队,下意识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应该马上起飞第二波了。”那位参谋军官——杨朔铭的儿子杨兆华说道。
温安良点了点头,果断下令:“立即清理甲板,准备放飞第二攻击波!”
天空中,三十架“雨燕”舰载战斗机与三十四架“青鸾”舰载攻击机组成的第一攻击波终于完成了编队,在转向目标前,先以整队进场的姿态浩浩荡荡地通过了母舰上空。
目送着渐渐远去的机群,舰员们纷纷挥转起了军帽——这是对飞行员们平安的祝福,也是对胜利的渴望。
汽笛再次鸣响,桅杆上的旗子降了又升,“应龙”号的飞行甲板再度忙碌起来。
升降机开足马力地上下运动,将已经在机库中装好弹药的战机源源不断地送上甲板。所有的人都在一丝不苟的操作着。
看到甲板上的场景,杨兆华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但他还是认为,这样的谨慎操作是必须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的情报中,还没有发现世界上哪个国家装备了足以摧毁象“应龙”号这样的大型舰只的航空兵器,以及与中国海军相当的舰队航空母舰。但杨兆华仍然不想因为这是一次演习而图省事掉以轻心。
绝对的自信是毒药。参谋的任务,就是要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要想到,并根据各种变化的因素有针对性的拟订对策,或是以最小的代价完成作战任务,亦或是以最小的代价退出战斗,无论情况如何变化都有充分应对的办法。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自以为是的主观臆断上,在他看来,跟赌徒没有什么区别。
从小父亲就教导过他,打仗不是赌博,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计划与现实不符是常有的事,不做好全面的准备,有进退自如的把握,只一心想着要么全胜要么全输,这样的赌徒心理有百害而无一利。
汽笛声响起,“应龙”号的第二攻击波即将放飞。
正在这时,远处护航的驱逐舰却突然发出了警报。
“发现潜艇!”一位军官匆匆忙忙跑到了舰桥上,向温安良报告道。
“潜艇?这次演习有潜艇参加吗?”温安良有些吃惊地问道。
“应该是没有……”一位军官有此迟疑的回答道,“但曲振国那家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要是背着咱们和上边说了,加几艘潜艇进来,也不好说……”
“真要是他弄的潜艇进来插一杠子,可就是玩赖了。”温安良有些恼火地说道。
“这倒也说不上是玩赖,演习就是要考虑各种突发情况。”杨兆华说道,“他敢用潜艇,咱们就用反潜飞机好了。”
“就这么办!”温安良立刻下达了命令,“水上飞机出动!用深水炸弹!”
而就在这时,了望员突然没命地大叫了起来:“鱼雷!左舷发现鱼雷!”
温安良循声举起了望远镜,果然看到海面上两道长长的白色航迹。
“***!竟然把‘虎鲨’鱼雷都用上了!”温安良骂了一声。此时“应龙”号在舰长的操纵下开始在海面上挪动着巨大的身躯,以躲避鱼雷的攻击。
看着两道鱼雷航迹堪堪从“应龙”号的首尾处呈大角度分散驶过,温安良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这么远他们都敢放鱼雷,简直……”温安良一时间找不到词语来形容那艘进行偷袭的潜艇艇长的疯狂,脸上满是懊恼之色。
这位艇长刚才显然已经将“虎鲨”氧气鱼雷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而且差一点得手。
如果刚才“应龙”号被鱼雷击中,这场演习就等于输了一半了。
远处传来了深水炸弹的入水爆炸声,杨兆华转头望去,看到了远处的驱逐舰和“白羊”式水上飞机,他知道,那艘潜艇逃脱的可能性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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