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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刀驸马     高科技军阀txt下载     高科技军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百一十)书写神话的合作

    (三百一十)书写神话的合作

    张雅婷感觉到杨朔铭那特殊的目光,身子忽然起了异样的变化,这种变化只有她自己能够体味到,而外人从表面上根本无从知晓。

    两男两女在客厅里分宾主坐了下来。张雅婷坐在最靠角落的地方,端着一杯茶,杨朔铭和洛克菲勒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西式长椅上,洛克菲勒的面前放着喷香的咖啡,杨朔铭取过一个做工考究的银质打火机,亲手为洛克菲勒点上了一支哈瓦纳雪茄,但他自己并没有吸。芭布丝好象怕闻到烟味,坐得离他们俩稍微远一些。洛克菲勒注意到在客厅的一面墙上,杨朔铭特意摆放了一扇屏风,在屏风上,赫然是一幅中国的地图。

    只是这屏风上的中国地图,并没有画上山川河流以及城市道路,在一个个极为陌生的地方,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黑点,洛克菲勒仔细的在脑中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却想不出来这些黑点标识的是哪里。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他马上就猜到了这张地图上描绘的是什么地方。

    杨朔铭注意到了洛克菲勒的目光停留的位置,呵呵笑道:“今天请洛克菲勒先生来,就是为了谈关于石油的。”

    “杨将军果然是位诚实的绅士,”洛克菲勒笑着说道,“您对此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接告诉我。”

    “中国的的石油工业发展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好多年的时间了,虽然已经具备一定的规模,但我认为这些还远远不够。”杨朔铭娓娓道来,“许多外国的石油专家认为,中国的境内缺少油田,但我和我的专家团队都知道,他们是错的。但直到现在,受他们的影响,外国公司还信不过我们,也信不过中国的石油工业的发展前景,准确地说,他们是信不过中国人能够象他们一样的开发油田。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外国公司打算和我们进行合作。我希望能够用我们之间的合作表明,他们的观点是错误的。”

    “出现这种情况也可以理解。”洛克菲勒点了点头,“毕竟目前已经知道的在中国境内的油田还相当少,而且产量也很低。对于前景不明的项目,一般人是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的。”

    “不错,在我看来,他们这样的想法也是公平合理的。”杨朔铭说道,“不过,我想这就是他们和我,还有您,洛克菲勒先生的不同之处,或者说,不如我们的地方,因为他们不擅于把握机会。”

    “您,洛克菲勒先生,是美国石油行业的精英,您受过良好的商业教育,而且身经百战,人生经验之丰富,要比我多得多。但是现在,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和您一起来书写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要说给中国的企业家们听,要说给外国的企业家们听,要说给从事石油工业的所有工人们听,要说给全世界听。我们的故事,将成为世界石油工业的传奇。”

    “我们要书写的,是一个奇迹,一个美国式的奇迹,只是这个奇迹的出现地点,是被人们认为出产不了多少石油的中国。”

    听到杨朔铭竟然主动要求和自己合作,洛克菲勒的内心充满了喜悦,但多年商战的生涯还是让他保持着足够的警觉。

    “您现在其实有足够的资金来独自书写这样一个奇迹,将军。”洛克菲勒说道,“我想知道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们的目标,是整个中国的油田,并不只限于西伯利亚。”杨朔铭说道,“我需要更多的资金,以及先进的技术设备。”

    “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这个奇迹当中赚到我们应赚的钱。但是赚钱并不是将军的最终的目的,”张雅婷看了看杨朔铭,用流利的英语替他补充道,“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在这个领域去说这样一个故事,也不是人人都能让这个故事成功,一个故事要有开始、有发展、有**、有结束,西伯利亚的发现只是给我们开了一个好头,我们要让这个故事持续的发展下去,这样一个奇迹,单凭将军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需要我们大家一起来完成。”

    听了张雅婷的解说,洛克菲勒的眼中再次闪过惊异之色。而杨朔铭似乎对张雅婷的补充感到很满意,在她转头望向他的时候,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此时整个客厅里寂静无声。洛克菲勒的雪茄一点一点的冒着红色的火星,芭布丝看着自己的咖啡杯,杨朔铭仔细地观察着这父女二人的动作,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表现。

    洛克菲勒抽了一口雪茄,微笑着抬起头来,对杨朔铭说道:“我也不喜欢取得一时的胜利,我要的是持续不断的胜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变成真正的强者。”

    “是这样。”杨朔铭笑着点了点头。

    洛克菲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我想,我们的合作是会非常愉快的,将军。”

    杨朔铭呵呵一笑:“我们将会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功。”

    “我的信念是抢在别人之前达到目的。”洛克菲勒说道,“所以在我们真正开始合作之前,我还有一些问题,希望将军能够诚恳的回答。”

    “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杨朔铭说道,“我尽可能给您满意的答案。”

    “我来到中国之前,就曾经高兴的听到,中国现在正在变成一个民主和法治的国家。”洛克菲勒说道,“我想您一定不愿意,出现意外打断中国的民主法治进程,但要是我们的合作牵涉到这当中的一些问题的话,您打算怎么办?”

    “我们可以违反一定的规则,”杨朔铭答道,“但是不能违背法律。”

    “这是您的原则吗?将军?”洛克菲勒笑着问道。

    “是的,”杨朔铭说道,“这不仅仅是我的原则,也是我为中国寻觅了多年的出路。”

    “为什么这么说?”洛克菲勒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以前中国的民众似乎更习惯于一个皇帝来统治他们,而现在,中国的年青人似乎又对马克思主义更为迷恋。”

    听了洛克菲勒的话,张雅婷想起了自己的莫斯科之行,心里微微一缩,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异样,而是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甜美笑容。

    “我会消除掉这些对我们共同的事业——同时也是中国人民危害最大的东西的影响。”杨朔铭说道。

    “是用法律的手段?”洛克菲勒又问道。

    “您是一位典型的美国人,洛克菲勒先生,您没有处在我的位置,您和您的先祖在美国的经历和我在中国的经历是完全不同的。在帝政时代的中国,不管臣下多么能干,只要皇帝一句话,你随时就会滚蛋。从这个角度上说,除了皇帝活得有尊严之外,其他人什么都不是,不管是当朝的宰相大臣,还是黎民百姓,什么都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皇帝的财产,哪怕是位高权重的大臣,依然是这样,依然是为皇帝卖命。皇帝对于臣下来说,没有信任只有牵制。既要人们为他卖命,又要捆住他们的手和脚。中国人戴着这副镣铐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是真正安全的,也就谈不上发展。”杨朔铭说道,“而发生在俄国的所谓‘十月**’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但实际上,送来的不过是披了一层主义外衣的帝王****,我绝不允许中国走这样的老路?”杨朔铭说道,“法律的手段,当然不足以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一些非常手段是必要的。不过我在这里答应你,我不会轻易使用这样的手段,这是我能对您做的最大的保证了。”

    “不错,一个人的人生第一桶金想要赚得象天使一样纯洁,我想这只是一个梦,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洛克菲勒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当年所经历的遭遇,不由得叹息了起来。

    1859年,美国人德雷克在宾夕法尼亚州打出了第一口工业性油井后,石油公司便纷至沓来,油价瞬息万变,在那强手如林的石油狂潮中,精明的老洛克菲勒没有随波逐流。他果断地从石油行业的下游入手,1865年收购了与他合伙的英国人克拉克的炼油厂,获得了大量资金,在石油上站住了脚根。19世纪70年代美国和欧洲资本迅速发达,急需石油时,老洛克菲勒又清醒的意识到,谁控制了石油运输,谁就控制了石油。于是,他通过各种关系,笼络铁路运输人员,降低成本,甚至采取一些不道德行为,逐步垄断了美国石油加工和经销业。正当他在炼油业春风得意时,由于石油市场规模的不断扩大,竞争日趋激烈,油价剧烈暴跌,炼油业开始陷入困难。但老洛克菲勒却从一位破产商人的发迹中领悟到,在难以预测的市场变化中,走“合作经营”道路可以减少风险。1870年,他创立了美孚石油股份公司(也叫标准石油公司);到1871年,石油行业的经营环境继续恶化,炼油业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在这令人焦虑的时刻,老洛克菲勒又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实现炼油业的更大联合,他成立了炼油业和铁路运输的联合体“南方改良公司”;到1870年,洛克菲勒已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炼油集团的主人。曾有人评价老洛克菲勒的行动是“在所有美国工业家们想出来的办法中,这是最残酷、最致命的。”

    老洛克菲勒通过他过人的经营运筹才能和对市场发作的预测和谋略,不断战胜各种经营和技术的外界冲击,冲破一些石油商人和垄断资本家对他不正当经营手段的诉讼。最后终于实现了从原油生产、加工、运输、销售的一整套发展的石油生产经营系统。到19世纪末,美孚石油公司的经营触角,已伸到了世界各个角落,老洛克菲勒及其高层次决策者,坐在当时纽约百老汇大街26号的一幢9层大厦的总部里,指挥着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石油王国”。老洛克菲勒以其在公众中低下的形象,在现代资本主义和商业发展中的巨大成就,被载入现代石油工业发展的史册。老洛克菲勒成为了全美国最富有的人,登上了美国石油工业的巅峰。

    而正当老洛克菲勒和他的美孚石油托拉斯如日中天之时,美国开始悄然兴起了一场反对不公平竞争、反对贪污腐化的改革运动。老洛克菲勒作为“进行欺诈、高压、行使特权”的代表,首当其冲受到批判。1890年,美国政府颁布了《谢尔曼反垄断法》,美孚石油托拉斯不得不解散。但老洛克菲勒创立的石油帝国仍然存在,各个分公司仍然步调一致,协同作业;各公司的收入还是由以老洛克菲勒为中心的委托人来管理。

    1899年6月,老洛克菲勒改组美孚石油公司,以新泽西州的美孚公司重新登记,美孚石油公司的石油霸主地位再次得以确立。但到了1908年,西奥多?罗斯福出任美国总统,从而开始了托拉斯与反托拉斯之间最为激烈的对抗。罗斯福提出要将垄断市场、勾结铁路的美孚石油公司彻底铲除。1911年5月,美国最高法院宣判美孚石油公司解散,老洛克菲勒为之辛苦经营40年、耗尽毕生精力的石油王国轰然倒塌了。美孚石油公司被分成38个独立的企业,各自成立董事会。老洛克菲勒虽然仍占有38家企业98万股权中的25万份,但石油王国的崩溃已经使老洛克菲勒的成就成为了明日黄花。

    虽然父亲的石油帝国是被人以法律的名义肢解的,但洛克菲勒并不因此而仇恨法律。

    “我坚信法律是为人而设立的,而不是人任意的设置法律。”洛克菲勒说道。

    “对,”杨朔铭说道,“而政府是人民的仆人,而不是人民的主人。我的目标,就是在中国建立一个这样的政府,这个政府将是强有力的,它只为保护中国人民的利益而存在。当然,如果它工作得不好,人民也将有权利换掉它。”

    听了杨朔铭的话,洛克菲勒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技术方面的问题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浓香的咖啡,呵呵笑道。

    北京大学,大讲堂。

    一位戴圆眼镜身着长袍的教授正站在讲台前,向下面黑压压一片的学生们讲着课。

    “……我们在今日谈宪政,谈民主,谈资本主义和社惠主义,似乎都应该先认清世界上有两种根本不同的政党。在十几年前,谈政治的人只知道一种政党,那就是英国、美国、和西欧的政党。但在这最近这几年之中,出现了另一种政治组织,虽然也用‘政党’的名称,但性质和英、美、西欧所谓政党完全不相同。如俄国的布尔什维克党、意大利的法西斯党、德国的民社党,主张虽有左右的大不同,但在党的组织纪律上是很相同的,都属于后一类。”

    “为便利起见,我们可以把英、美、西欧式的政党叫做甲式政党,把这几年来苏俄、意、德诸国后起的政党叫做乙式政党。”

    “甲式政党的性质有这几点特色:

    (一)甲式政党的党员没有确定的人数,没有党籍可以查考。人人可以自由登记为某党党员,人人可以自由脱离本党。如英国的海军大臣丘吉尔从前是自由党,后来是保守党。如美国的威尔逊大总统本是民主党,后来竟做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

    (二)党员投票是无记名的、秘密的。党员言论是自由的,没有党的纪律可以约束党员的投票,也没有特务侦探可以干涉党员的言论行动。最近美国民主党的党员在国内国外批评本党的政策,是最明显的例子。英国工党的议员也有严重批评本党的政策的。这种行动,本党固然无法制裁,社会也往往允许,称为‘独立’,称为‘不党不偏。’

    (三)甲式政党的原则是在两个或多个政党之中争取多数党的地位。每个政党总希望成为多数党,但每个政党总得容忍并且尊重少数党的权利,因为今年的少数党也许明年要成多数党,今年在朝的多数党也许明年下野成为少数党。最后的决定是人民的选举票。在选举之前,没有一个政党可以确知全国人民的最后决定,也没有一个政党可以操纵把持全国人民的投票。因为这都是人民自由选择的结果。

    (四)选举结果确定之后,在法定的日期,胜利的党从失败的党手里依法接收政权。失败的党决不敢用警察军队的力量来霸佔政权,或毁灭得胜的反对党。因为他们知道几年之后他们又可以有竞选的机会,所以他们都努力培养‘胜固可喜,败亦欣然’的雅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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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一)新北大,新教学

    (三百一十一)新北大,新教学

    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胡适教授,坐在旁听席上的刘德升满眼都是崇敬之色。

    “以上所说的是甲式政党的组织与作风。至于乙式的政党,便完全不同了。乙式政党的性质也可以分作几点来说:

    (一)乙式政党是一种严密的组织,有确定的人数,有详细精密的党籍。党员入党必须经过审慎的调查察看。入党之后,党员可以受惩戒,被开除,但不能自由脱党。

    (二)乙式政党的党员必须服从党的纪律。党员没有自由,也没有秘密。乙式政党必须有严密的特务侦察机关,他们的作用不但是侦查防范党外的人,还须监视党员的言论、思想、行动。党员必须服从党的命令,思想言论必须依照党的路线。

    (三)乙式政党的目的是一党专政。未取政权之时,他们不惜用任何方法取得政权;既得政权之后,他们不惜用任何方法巩固政权,霸住政权。乙式政党本身是少数党,但因为组织的严密坚强,往往能利用政治的特殊权威,压服大多数人民,以少数党统治全国。

    (四)乙式政党绝对不承认,也不容许反对党的存在。一切反对力量,都是反动,都必须澈底肃清铲除,才可以巩固一党永久专政的权力。”

    “以上列举甲乙两式的政党的性质,都是很浅近的政治常识,不值得政治学者的一笑。可是这些区别,正因为很浅近,所以往往为一般人所忽略,甚至于为高明的学者所忽略。例如前些日子有人讨论美国与苏俄这两个意识世界的区别时曾说:‘美国给人民一张选举票,苏俄给人民一块面包。’这似乎不是公允的比较论。美国人民未尝没有面包,苏俄人民也未尝没有一张选举票,但这两个世界的根本不同,正在那两张选举票的使用方式的根本不同。苏俄因为没有反对党,故其选举结果一般认为百分之一百,或是百分之九十九。美国因为容许反对党自由竞争,所以选举最大的胜利总不过人民投票总数之百分之五六十而已。这百分之五六十的大胜利,代表自由的政治,代表独立的思想与行动,代表容忍异党的雅量。所谓‘两个世界’的划分正在这自由与不自由,独立与不独立,容忍与不容忍的划分。”

    “自清末以降,中国政党如雨后春笋,其中不乏甲式政党,而乙式政党也不在少数,如孙氏之中华**党及近来的中国布党。中国向来有滋生强权政治的土壤,因而极易造成一党专政,所幸无论是**党还是布党,均未得势,免中国陷入旧历史之轮回劫数。”

    “近年政府一直准备施行宪政,这个转变可以说是应付现实局势的需要,也可以说是国家前进发展的必然趋势。有多个政党在国会里参政议政,这其实是中国近世政治史上希有的事。所以无论哪个党内或党外的人,似乎都应该仔细想想这种转变的意义。依我个人的看法,这个转变应该是从乙式的政党政治变到甲式的政党政治,这里面似乎应该包括党的内容与作风的根本改革,而不仅仅是几个政党分配各种选举名额或分派中央与地方的官职地位。如果宪政的实施能够引起一个爱自由的、提倡独立思想的、容忍异己的政治新作风,那才可算是中国政治大革新的开始了。”

    胡适讲完课,学生们便展开了自由讨论,期间不时有学生举手向胡适提问,胡适都一一给出了回答,刘德升也上前向胡适请教了几个问题,虽然胡适对他浓重的湖南口音感到有些难懂,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他。

    课堂上的时间过得飞快,一堂课很快便结束了,刘德升看了看课程表,和几位湖南籍同学飞快地向另一间教室跑去。

    当刘德升来到教室里的时候,教室里前排的座位已经坐满了学生,刘德升和几位同窗来到后面的座位坐了下来,等待着上课。

    随着同学们的陆续到来,课堂里很快便坐得满满当当的了。刘德升刚刚打开笔记本,伴随着一阵微微的香风袭来,一个俏丽的身影出现在了刘德升的面前。

    刘德升不经意的抬头瞥了一眼,身子不由得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这是一个梳着齐耳短发身穿白衣蓝裙的女孩儿,她站在那里,将几本书捧在胸口,正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微笑着看着他。

    仿佛一轮朝日从刘德升的眼前升起,刘德升只觉得自己仿佛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这位同学,这里有人吗?”女孩儿清甜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仿佛天籁之音一般,让刘德升再次深深的迷醉了,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里没人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女孩儿再次问道,刘德升这才回过神来,他机械地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谢谢。”女孩子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打开了书和讲义,刘德升偷眼看了一下她的笔记本,看到封面上用娟秀的小楷写的“杨锦辉”三个字。

    叫杨锦辉的女孩儿没有注意到刘德升的小动作,而是看起了已经讲过的课程。

    刘德升正打算和杨锦辉搭讪,却看到主讲教授彭清和(英国人)走了进来。他只好收起和美女拉呱的心思,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今天的课上来。

    彭清和教授今天讲课的题目,是“中国的科学技术落后于西方的历史原因”。

    “我们回顾中国古代各个时期科学技术的发展,对比‘一统天下’的时期与‘多个政权对峙’时期科学技术的发展速度,从社会对科学技术的需求、国家政策对科学技术发展的引导和由此决定的社会知识阶层对科学技术的探索等方面讨论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在一些时期内缓慢发展,以至于后来落后于西方的原因,最终的结论是:秦始皇一统中国、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及隋唐时期出现的科举制度是三次对中国科学技术发展的重大打击。”

    “由于地理方面的原因,统一的中国消除了国家间的竞争,从而消除了维护国家生存这样一种对科学技术发展的强烈刺激;‘一统天下’状态下的中央集权**导致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此项政策抑制了人们对儒学以外的科学和技术的探索、禁锢了学术思想、限制了工商业的发展;在儒家思想成为正统思想的时代,科举制度则把社会知识阶层的研究兴趣吸引在研究儒学经典、语言文字等领域。从此,中国古代科学技术既缺少国家间竞争这样的刺激,又缺少社会知识阶层对科技发展的投入,使得中国科学技术长期缓慢发展,以至于在后来落后于西方。”

    “为什么中国科学技术后来会远远落后于西方?各国的学者们曾提出了许多有益的见解:如汉字的文字特点、国家对大规模的经济组织和发展的垄断、中国的学术传统与科学方法的缺陷、以及封建制度对科学技术的阻碍作用等等。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曾经出现过光辉灿烂的发展时期,并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居于世界领先地位。然而在明代末期,西方的科学技术逐渐超越中国。中国科技发展缓慢的原因在于过早地在一个地理上封闭的区域建立了中央集权**的一统天下。”

    “中国科学技术发展的第一个高峰、也是中国古代科技发展最灿烂辉煌的一个高峰,发生在春秋战国时代。在这一个时期,青铜时代迅速过渡到铁器时代,出现了生铁冶铸和柔化技术、热处理技术以及块炼铁渗碳钢技术,为后世冶铁术的发展铺平了道路;农业生产方面,废除了‘井田制’,形成了中国农业延续数千年的精耕细作的传统;以都江堰、郑国渠为代表的大型水利工程的修建,显示了古代中国人工程设计和施工技术的水平;天文学已开始定量化;在数学领域,完成了《九章算术》的主要内容,先进的十进位制和筹算制度不断完善,打下了后世计算数学体系的基础;《黄帝内经》初步建立了中国传统医学的理论体系;《孙子兵法》至今仍然是军事家及企业家的优秀参考书之一;诸子百家的学说建立了中国哲学的基础,而诸子百家的学术争鸣带来了灿烂夺目的春秋战国文化。”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结束了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代,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逐渐缓慢了下来。秦汉时期的科学技术总结、完善和发展了春秋战国时期形成的理论,并将当时形成的技术应用于更大的规模。如农业方面出现了众多的农学著作,战国时期的轮作制、精耕细作及一般作物的栽培原理和技术措施得到确立;医学方面这时期完成的《神农本草经》总结了战国及秦汉以来的药物知识,奠定了后世本草学的基础;天文学领域取得较大进展,历法已具备了现今历法的主要内容,天文仪器、天象纪录及宇宙理论形成了自己的传统;以《九章算术》为代表的数学专著的出现,标志着以算筹为计算工具的、独具一格的数学体系的形成;在技术方面,造纸术发明于这个年代;工具、兵器生产进入铁器化,生产规模大幅度扩大,在生产工艺上出现了炒钢、百炼钢和铸铁脱碳钢技术(此项技术比欧洲人早发明了1800年)。然而就科学发展速度而言,秦汉时期远比春秋战国时期逊色。”

    “中国科学技术发展的第二个高峰出现在三国、两晋和南北朝时期。当时中国大陆上多个政权分立,但科学技术却在秦汉的基础上获得了较大发展,涌现出一批科学家。象《齐民要术》的内容包括农工、畜牧、兽医,是中国农学著名著作;天文学获得一系列新发现,如岁差、大气消光现象,太阳、五星视运动不均匀现象,天文常数的精度也大为提高;数学领域取得卓越成就。刘徽的‘割圆术’应用了极限的概念,祖冲之求出精确到七位数的圆周率,领先世界一千余年。此外球体体积的计算、三次方程求解问题、一次同余式问题,远远走在当时世界的前列;医学方面这一时期出现了大量医药学专著,在脉学、针灸学、本草学、药物炮制技术及方剂学诸方面丰富了传统的医疗体系。在技术方面制瓷技术趋于成熟。钢铁技术有了新的突破,出现了灌钢法,鼓风技术,热处理技术也大为提高。机械制造也出现众多新成就。发明了龙骨水车、指南车、木牛、流马及纺织用翻车。造船业得到巨大发展,大船可载三千人。兵器和军事技术发展巨大,出现了各种战车、硬弓和连弩。建筑业也因宗教的盛行而蓬勃发展。这一时期的科学技术的巨大进步使中国科技遥遥领先于世界。”

    “基于前两个科技高峰,隋唐时期中国以盛唐之誉驰名世界,科技水平领先于世界各国,然而科学技术的发展速度却明显慢于三国、两晋及南北朝时期。唐代的科学技术发展以科学的教育和普及、技术的定型和推广为主要特征,同时也取得了一些科技发明,如雕版印刷术和火药等。在科学方面,出现了专业性的农学著作,数学教育被列入国子监教学,太医署开办医学教育,促进了科学的普及。同时,冶金、纺织、机械制造、建筑等行业生产规模扩大,技术有了相应的提高。”

    “宋、辽、金、元时期出现了中国科学技术发展的第三个**。这一时期已有的科技得到了进一步地发展,科技人才辈出,科技成就不断涌现,活字印刷术的发明影响了世界的文明与进步。唐代炼丹发现的火药在这一时期被用于军事,出现了火箭、火炮、炸药包及管形火器。尤其是管形火器为兵器发展史上的重大突破,是现代枪炮的基础。这一时期指南针被应用于航海;造船工业鼎盛,出现了远洋巨型海船及各种运输船、战船。在宋金战争和宋元战争中出动战船常达数千乃至上万艘。农业方面农具发展呈现**,出现了较全面的农具专论,数学领域获得辉煌成就,这些成就远远超过同时期的欧洲。其中高次方程数值解法比西方早800余年,多元高次方程组解法和一次同余式的解法早500余年,等差级数的一般公式与400年后的牛顿公式完全一致。在天文学领域,这一时期组织了大规模的恒星观测,测量了前人未命名的恒星一千余颗,使纪录的星数增加到2500颗(西欧在文艺复兴以前观测的星数是1022颗)。天文仪器也得到了重大发展。医药学也进入了一个全面发展的新阶段,在医学教育理论、临诊各科的诊断治疗以及本草、处方等方面都有不同程度的发展。此外,陶瓷业出现八大名窑;冶金业可生产金、银、铜、铁、锡、铅及其合金;建筑与桥梁技术得到总结和发展,形成建桥**;纺织工具出现了水力大纺车;纺织品技术的成就是纱罗锦缎等织物的织造方法和提花工艺。宋元时期的科学技术发展在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史中写下了光辉的篇章。”

    “到了明代,科学技术进入明显缓慢发展阶段。基础科学方面,数学和天文学几乎处于停顿状态,但农学和医学却得到持续发展。农学的成就表现为农学著作激增,地方性农书大量出现。‘一岁数收’及新作物的引进为这一时期农业技术的主要成就。医学在传染病、外科和本草学等方面取得进展,创立了温病学说、发明了人痘接种法、出现了《本草纲目》及外科总结性著作《外科正宗》。明代的航海获得巨大成功。技术方面,冶金技术持续发展,焦碳的发明使冶金生产的质量和产量得以提高,炒钢和灌钢法得到改进。建筑业取得辉煌成就,出现了紫禁城这样规模宏大的建筑群和巨大的万里长城。然而与前几个时期相比,明代的科学发展明显缓慢,而此时的欧洲在文艺复兴以后科学技术获得巨大发展,并在很短的时期内超越中国。”

    “到了清代,西方科技的大量传入及西方国家对中国的侵略战争使中国科技的发展脱离了传统轨道,汇入世界科学发展的进程之中。”

    “尽管中国的科技水平逐代提高,但科技水平的提高是呈阶梯型,科技发展速度时快时慢。中国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时期分别发生在春秋战国、三国两晋南北朝、宋辽金元及现在。对比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在三个高峰区所取得的成就,发展速度最快、成就最为辉煌的时期当首推春秋战国时期。这个时期发展的科学技术奠定了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基础;这个时期形成的哲学观点统治了中国几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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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二)课堂上的邂逅

    (三百一十二)课堂上的邂逅

    “在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发展速度却一直没有超越春秋战国时代。如果西方中世纪科学技术的停滞不前是由于神学的统治,那么是什么原因阻碍了中国古代的科学技术按指数规律发展,确切地说使中国古代科学技术趋于缓慢发展?”

    “为回答这一问题,让我们再回到历史的事实当中来吧。”

    “从古至今,中国人一向渴望国家的统一和安定。对于中国人来说,‘天下一统’是一件好事。它使各区域间的通商及文化交流更为方便,本来应该有利于科技的发展。因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可以大范围地规划经济和科技。‘天下一统’消除了战争的威胁,使人民可以安居乐业,为科技发展提供一个和平的环境。但‘一统天下’的目的是为了实现统治者的霸业:让天下之土皆为王土,让天下的人民皆为帝王的臣民。因此一统天下对科技发展的有利一面没有得到利用,而不利的一面却发生了作用。象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立即实行中央集权**,独揽大权。此后不论在‘天下一统’时或‘多权对峙’时期,中央集权**制度都被中国历代王朝所沿袭。”

    “科学技术的发展动力之一为社会性的需求。‘天下一统’消除了政权间的竞争。当中国大陆存在可抗衡的多个政权时,各政权为维护其生存(或为称霸),必须加强国防、发展国力,也就是学者们常说的‘富国强兵’。因而国家生存这样一种社会需要,会极大地刺激科技的发展。”

    “为了富国,奖励耕战是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在国力竞争时采用的重要政策之一。象李悝在魏国实行‘尽地力之教’以发挥土地的潜力,增加单位面积产量,使魏国一度强盛;齐国重金奖赏农、牧、医有识之士,一时称霸诸侯;秦国用商鞅变法,重视农战,使秦国由弱变强。竞争使农业大为发展,奠定了中国古代农业精耕细作传统的基础。农业的发展要求准确地了解天时,故促进了天文、历法的发展。农业测量及天文、历法的需求推动了数学的进步。因此,国力竞争直接使中国古代四大学科中的农、天、算三学科得到巨大发展。”

    “为了强兵,兵器生产为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极为重视的问题。兵器制造的需要促使冶金及制造业迅速发展。当时青铜器具迅速被铁器取代,中国的历史由青铜器时代进入铁器时代。热处理技术也被广泛采用。”

    “正是这种国家间的竞争,给了科学技术以极大的推动力,使春秋战国时期成为中国古代科技发展的春天。三国两晋南北朝及宋辽金元两时期科技发展的高速度也与国家间的竞争有关。这种国家间的竞争对科技发展的影响在现在表现得更加明显。象为了应对来自于日本的威胁,中国在1916年后科技产生了飞跃;中国参加欧洲的战争,随后和日本开展了军备竞赛,由于建设强大的军队需要先进的武器,而武器的生产离不开强大的工业力量,日本对中国的两次入侵为中国全面引进美国的先进科学技术扫除了障碍。同样,这场竞争也刺激了中国国内各个领域科学技术的发展,使中国一跃进入了新的科技历史时代。”

    听着台上的大胡子教授的讲解,刘德升这才明白,自己以前对自己祖国的历史,存在有多么大的误区。

    刘德升趁着教授喝水的功夫,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多数的同学都在认真的做着笔记,但也有极少数的男女学生坐在一起低声说着悄悄话,并没有在那里听讲。

    刘德升偷眼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杨锦辉,只见她在认真的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望着她。看着她那聚精会神专注于学习的样子,刘德升感到她变得更加的可爱了。

    此时的刘德升,已经把曾经带给他极度的欢愉的陶诗咏和那位英姿飒爽的姜桂珍完全忘到了脑后。

    “在这里,我还要讲一讲儒家学说对中国科学技术发展的影响。”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彭教授继续开始了讲课,好容易将他的注意力从身边的美女身上拉了回来。

    “‘天下一统’的中央集权**导致了汉代中国采用了‘罢黜面家、独尊儒术’的政策,而这项政策的实行则直接阻碍了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发展。”

    “儒家作为春秋战国时代的百家之一,在当时并没有得到各诸侯国太多的重视。象孔子及其弟子周游列国宣传儒家学说,却多处碰壁,我想连孔子本人也不会想到,他所创立的儒学,会对他身后的中国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在汉代初年,为了巩固皇权,开国皇帝刘邦大量分封同姓的王。这些同姓王给中央集权制造成了巨大威胁。之后的几位皇帝所进行的中央集权的实践表明:中国社会需要一套维护中央集权统治的lun理道德哲学。而儒家学说以‘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等一系列lun理道德规范将社会以家庭这个基本单元为基点,建筑了中央集权的金字塔式社会结松,成为君主控制中央集权国家的有力思想武器。为此当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一建议时,得到了汉武帝的欣然采纳,并将其作为一项重要国策,儒学从此处于独尊的地位。这项政策虽然巩固了汉帝国的统治,但却严重阻碍了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

    “‘罢黜百家’使除儒家之外的诸子百家学说成为被禁之列,由此结束了新学术、新思想的创新和繁荣。从此不仅新的科技学说难以出现,连已经存在的学派也逐渐衰落,直至消失。比如说墨家便是其中一例。战国时期,墨家作为手工业小生产者的学派,在中国科技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这一学派注重实验手段,善于从具体事物中抽象出新的概念,开辟了对抽象科学发展很有利的方向,墨家在光学、力学及数学等方面取得了突出的成就。然而就是在汉代,墨家逐渐衰落,汉代以后就不复存在了。另一个例子是科学著作及专业技术的失传。汉代以后每遇天灾**,常常伴随着科学著作及技术的失传,而儒学文献却极少因此而失传。这显然与除儒家外的诸子百家不被社会重视有关。”

    “儒家学说注重人与社会之间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轻视科学技术、轻视体力劳动,有利于**统治下的社会安定,但却不利于科学技术的发展。‘独尊儒术’使社会知识阶层的研究兴趣被吸引到对儒学的学习和研究。儒家lun理成为社会lun理道德的标准。儒家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说使社会上本该相辅相成的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产生脱节,也就是理论与实践脱节,于是实践环节因缺乏理论指导而难于超越经验积累的范畴,而理论探索因无实践的检验而成为无本之木,因而极其不利于科技发展。”

    “儒家重义轻利、重农轻商、藐视工商业,使工商业在当时的社会地位极其低下。知识阶层不齿于投身工商,国家压制甚至掠夺商业和手工业,使工商业对科学技术的刺激作用大为减轻。”

    “在**统治下,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则有更大的危害性。人们的思想被禁锢在儒学上。与儒家一致的理论可以研究和发展,与儒家学说不一致的观点则被作为反正统的谬论而被否定、被诛杀,甚至连研究者都有性命之忧。于是社会的学术思想趋于单一化及僵化。”

    “在汉代以后的中央集权**的社会里,科学技术的发展有慢于秦汉时期的趋势。这与儒学正统地位的确立有直接关系。而在中央集权衰弱、群雄并起的时期,争夺天下的群雄并不会遵守儒家lun理去讲‘温、良、恭、俭、让’。于是儒家正统思想的枷锁被打破,其它思想开始争鸣,学术界出现新的活跃局面,为科学技术的发展解除了思想束缚。”

    “在这里,我还要讲一下,中国的中央集权**社会的科举制度对科学技术发展的影响。”

    “在中国,科举取士做为知识分子进入仕途的途径,激起了众多学者的学习热情。然而在儒学为正统思想的中央集权**的社会里,科举以儒家经典为主,取士为维护中央集权统治服务。因而无数的宝贵人才被误导、被耗费;无数知识分子被造就成儒士,使中央集权**得以持续发展。”

    “中国的皇帝们很早就意识到,仅有儒学作为中央集权**的思想武器还不足以巩固中央集权**统治。社会还必须为社会精英提供进入仕途的机会,将他们编织进中央集权的国家机器。否则社会精英们将产生破坏中央集权**的巨大破坏作用。象著名的三国时期,诸葛亮、徐庶、庞统等闲散的知识分子演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幕,显示了他们的巨大力量。不知是否有直接因果关系,到了隋唐时期,中国便出现了科举取士制度。”

    “科举制度显然比看门阀出身更加公正,它为平民阶层进入仕途提供了途径。科学制度的本身并没有问题,真正的问题是科举主要考核什么科目。在中央集权**的一统天下,诸子百家被罢黜,儒学被独尊以利于维护中央集权**。儒学经典是考生重点研习内容;儒学lun理是考官判别优劣的标准。‘学而优则仕’以及进入仕途之后的丰厚收入形成对知识分子的强烈诱惑。为此,科举制度实行以后,全国绝大多数知识分子被吸引到了科举这座独木桥上。科举制度成为向知识分子灌输儒家教义、向全国普及儒家lun理的强有力的手段。因此科举制度的实行比行政上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命令更有效地罢黜了百家、独尊了儒术,使儒家这一有利于巩固中央集权**的学派不断发展、壮大,至今仍在发生作用;中央集权**也成为中国‘天下一统’时期的主要政体。中国的科学技术也进一步进入了难以发展的社会环境。”

    “在这样的科举制度实行后,中国的知识分子们终日忙于死记硬背古籍,以图做官发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一旦金榜题名梦想成真,官场的繁文缛节、明争暗斗又占据了他们主要的时间与精力,使他们很难再有精力与闲暇去思考有关科技的问题。而科学技术缺少知识分子去总结、去研究是不可能迅速发展的,技术没有知识分子去革新、去提炼,是不能进步的。于是犹如釜底抽薪,科举制度抽去了知识分子这一科技发展所需要的干柴,使科学技术的火焰难以熊熊燃烧。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再一次受到了打击。到了明清时期,科举以八股文取士,进一步禁锢了知识分子的思想,造就出来了一大批思想僵化的官僚,进一步加剧了中国科学技术的衰落。”

    “考察一下明代的著名科学家的成才之路,我们就可以见到科举制度对科学技术的危害。象徐光启,在中了举人的40岁以后才开始科学研究,成为农学、数学及天文学家;宋应星是中举人的47岁后开始着手编写《天工开物》。他们的青年时代耗费于科举入仕。因此他们难以取得与他们同时期的欧洲科学家所取得的成就。李时珍14岁考取秀才后三次乡试未中举,这才放弃科举,潜心学医,因而在医学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我们在这里说得刻薄一些的话,就是幸好李时珍早年弃学经医,如果他真的金榜题名、状元及第,则中国将很难有《本草纲目》这部伟大的医学著作。还有象徐霞客早年摈弃科举入仕的道路,在母亲的鼓励下,立志遍游名山大川,成为著名的地理学家。上述例子都表明了这样一种现象,即离开或完成了科举入仕道路的中国知识分子,才有可能在科技的道路上有所成就。可以说以儒家学说作为主要择仕用人标准的科举制度,误导、耗费了中国大量的、对科技发展有用的人才。”

    “由于明代的科技发展既受‘一统天下’的社会环境的危害及儒学正统思想的阻碍,又因科举制度而缺少从事科技研究的知识分子,所以这个时期的科技发展较两汉及唐代更为缓慢。而科举制度对科学技术发展所表现出的种种弊端,则是来源于中央集权**的政治制度及为维持这种制度而推行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政策。”

    “中国的科学技术在一些历史时期内缓慢发展,以至于在清代时彻底落后于西方的主要原因,在于过早地在一个封闭区域建立了一个中央集权**的‘一统天下’。它消除了为维持国家生存(或为称霸)而产生的对科学技术发展的强烈刺激;它导致了国家推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样的国家政策。在中央集权**的、以儒家思想为正统思想的时代,科举制度则把社会知识阶层的研究兴趣吸引在研究儒学经典、语言文字等领域。由于中国古代科学技术既缺少国家间竞争这样的刺激,又缺少社会知识阶层对科技发展的投入,所以才使得中国科学技术在一定的时期内长期缓慢发展,最终被西方完全超越。”

    “但现在令人高兴的是,我们已经看到,现在的中国,虽然仍然是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但****的力量已经被大大的削弱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国家政策也被抛弃,中国迎来了历史上少有的思想自由和繁荣的时代。中国是亚洲的第一个共和国,目前已经成为世界上的大国,但中国的国家安全仍然面临着外部的竞争和威胁,但这恰恰成了刺激中国科学技术发展的重要因素。如今,以往束缚中国科学技术发展的因素都已经消失了,中国正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我希望今天在座的同学们,能够从我的讲义当中受益,为中国的科学技术发展——不光是科学技术,还有其它的领域——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建设一个幸福美好的中国。”

    彭教授结束了演讲,尤其是彭教授最后的几句话,同学们给予了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刘德升,他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手掌都因用力而拍红了。此时的他心潮澎湃,热泪盈眶,完全沉浸于彭教授的讲义带来的激动当中,竟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美女正用有些奇怪和好笑的目光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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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三)书生军阀吴子玉

    (三百一十三)书生军阀吴子玉

    刘德升好容易才使自己激动的情绪平息下来,这时他才感觉到身边美女的目光,不由得转过头不好意思地一笑。

    “这位同学贵姓?”杨锦辉微微一笑,问道。

    “在下姓刘,名德升,草字润泽。”刘德升笑着向对方伸出了手,“我是图书馆系外招班的,你呢?”

    杨锦辉看着刘德升伸出来的手,脸上不由得微微一红,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和他轻轻的握了握。

    “我叫杨锦辉,草字***。”杨锦辉答道。

    听到眼前的女孩子竟然和男子一样有表字,刘德升不由得很是惊讶,但他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有表字这样的愚蠢问题,而是礼貌地松开了她的手。

    刘德升刚想要和她进一步攀谈,下课的铃声响了,杨锦辉起身站了起来,冲刘德升微笑颔首,然后快步离去。

    “哈哈!润泽兄这是‘触电’了!”

    看到刘德升怔怔地盯着杨锦辉的身影,蔡文彬在一旁取笑了他一句。

    刘德升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这位杨小姐竟然有表字,真是难得。”蔡文彬说道。

    “你们不知道?她是咱们北大伦理学教授杨怀玉先生的女儿。”一位北大同学在一旁对刘蔡二人说道,“杨教授力倡男女平等,所以给女儿也起了表字。”

    “杨怀玉教授?新民学会的杨怀玉先生?”听了这位同学的话,刘德升吃惊地问道。

    “当然了。”这位同学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刘德升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他努力压抑住心底的兴奋之情,收拾好书本,和蔡文彬一起离开了教室。

    此时的刘德升,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那位他一直敬仰的杨怀玉教授家中拜访。

    “是不是叫女儿回来住几天?”

    此时,在一所庭院内,杨怀玉的夫人向仲旭对丈夫说道。

    “她愿意回来的话,自然会回来的,不用担心。”杨怀玉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放下了手中的书,笑着对夫人说道,“女大不中留,她愿意住校,你就让她住好了。”

    “学校总是不如家里方便嘛。”杨夫人有些嗔怪地说道,用扇子给丈夫轻轻扇了几下,“学校的条件,怎么也好不过家里。”

    “那可不一定。”杨怀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财政部新上任的这位杨总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来增加教育经费的提案,政府此次对教育的投入超过了历朝历代。这位杨部长上任之前,就曾捐款用于北京各大学校园的设施建设,改善学生和教职员工的生活条件,现在她们这些娃娃们的生活条件好得不得了,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有机会,可以去校园看看,不知比我在***求学时的条件要好上多少倍呢。”

    杨怀玉想起了自己当年东渡***求学的情景,不由得感慨起来。

    “这位小杨将军,是军人出身,但却能如此的重视教育,真是难得。”杨夫人欣慰地叹了口气,“听说他以前的绰号叫什么‘高科技军阀’呢。”

    “‘高科技’一词,对他来说当之无愧,但‘军阀’一说,怕是有些冤枉。”杨怀玉笑道,“我听陈仲华说起过这个人的经历,他也是留日学生出身,有新思想的人,此人虽精于军事,却非出身军旅,而且不养私兵,不蓄私财,也没有固定的地盘,不应该说他是军阀。”

    “不养私兵,没有地盘,好象是的,但不蓄私财,怕不确切。”杨夫人笑着说道,“我可听说,他在京里的府邸,那叫一个富丽堂皇,里面又是美女如云,没有钱,哪能有这些啊?”

    “你这只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杨怀玉笑道,“你又没去过他家里,怎么知道他家里美女如云?”

    杨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听别人说的。他们夫妻二人正在说着话,一位仆人进来通报,说有人求见。

    “看看,说曹操,曹操到,仲华来了。”杨怀玉听到来人是陈乾声后,高兴地拍了拍手,对仆人说道,“快请快请。”

    “仲华不是一直在广州大学任教吗?怎么到京里来了?”杨夫人问道。

    “促华前些日子来过信,说他要来北京找那位‘高科技军阀’商量教学的事。”杨怀玉起身说道,“你去给我们弄些酒菜来,我和仲华多日不见,得好好聊聊。”

    杨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杨怀玉起身收拾了一下,这时仆人领着陈乾声出现在了院子里。

    “仲华多日不见。”杨怀玉说着起身迎了过去,二人亲热地拥抱在了一起,然后坐了下来,仆人递上了茶点后,退了下去。

    “看仲华一脸风霜之色,看样子广州那边的条件,比不上这里啊!”杨怀玉看着面庞黝黑瘦削的陈乾声,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倒不是。广州大学的条件,虽然比不上北大和清华,但也是相当不错的。”陈乾声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次弄成这副狼狈样,是因为跑遍了大半个美国的缘故。”

    “哦?仲华为何要跑遍大半个美国?”杨怀玉不解的问道。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不得不如此。”陈乾声笑着说道,“我受杨瀚之的委托,带人前往美国考察教育,所获良多。”

    “仲华此次去美考察,究竟有何见闻,快说与我听听。”杨怀玉有些兴奋地问道。

    “其实普天之下,不只是中国的学生读书辛苦,美国的学生也很辛苦,辛苦程度和中国学生有得一拼。”陈乾声说道,“不过,其辛苦归辛苦,其学成后的效果却同我国有很大区别。”

    “差别在哪里?”杨怀玉问道。

    “美国学生高中毕业很容易,进入大学也相对简单,可以说美国大学的门是向每一个学生敝开着的。但是想要进入美国的名牌大学、好大学,其中之辛苦却令人难以想象,我想这也是美国为什么强大的原因之一。”

    “仲华说得详细一些。”杨怀玉的脸上现出专注之色。

    “美国名牌大学录取时特别看重学生在高中时是否作了最艰苦的努力——具体地说,是否上了难度最大的预修课程。开设预修课程的高级中学约占美国所有高级中学的40%,这类高中,无论是私立的还是公立的,都相当优秀。这些优秀高中都列在美国名牌大学录取的优先名单上。比如哈佛、耶鲁、普林斯顿和期坦福大学每年都会抢招优秀高中的前几名学生。”

    “这样做的结果,艰辛的预修课程使想进名牌大学的学生有了十分辛苦的高中生活。他们在进入高中时便参加考试,考过了才可以进预备班,也称‘荣誉班’或‘培优班’。所学的课程比普通班课程深得多、广得多,作业也多了很多。如加州麦迪高中一天7门课,7种课本加必读书和选读书,共约52公斤。以该校12年级学生为例,书包里装着19世纪史课本,外加必读的外交史和耶鲁大学历史教授编撰的当代史,两本书加起来800多页。文学课本,必须携带精读的300页以上的小说1本,另有3本泛^138^看书网^。还有生物、物理、微积分课本和外语课本,外语小说两本,以及心理学课本、哲学课本等等。”

    “这些学生每天7门课。早晨6时50分上课,下午3时下课。下课后,还有课外活动、比赛、作业在等待着他们!每天能睡6个小时便是无比幸福的事,而每天能睡5个小时被视为正常情况,而每天能睡4小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美国的名牌大学,除了看学生的成绩,还十分看重学生的课外活动。美国学生的课外活动分三类:第一类是学术性的。最被美国大学认可的高中学术性课外活动有两种:奥林匹克科学活动和美国高中十项全能知识竞赛。十项全能知识竞赛包括文学、绘画、音乐、经济等等。第二类是演讲和辩论。第三类是义务活动。很多美国高中生花很多时间到医院、教堂、公共场所参加义务劳动,还有学校和社区服务,比如担任校报、校刊的主编和专栏编辑等。如果课外活动十分出色,美国名牌大学也会抢着要。美国名牌大学特别是哈佛大学,极看重一个学生的领导能力、出色的个性和特殊的才能。”

    “这些想要进入美国名牌大学的高中生也许比中国高中生更辛苦,因为不仅要保持高分数、好分数,而且在课外活动、义务劳动和文体方面也要有出色表现。即便只在分数方面比较,美国高中生高分数、好分数的成分也与中国高中生不同。象美国的义务教育比较侧重文科。小学鼓励小学生阅读,很多小学对阅读还有奖励,如一个星期看完多少本书可以拿到一张减价的票证,去面包店买一个汉堡包要远远低于市价。美国联邦政府、各州政府和县市政府都肯花财力鼓励小学生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

    “与中国的高中生相比,美国学生学数理化做题目的也少。不过美国的教育之所以重视文科,是基于一个观念:视野的开阔对将来任何一种工作都是非常重要的。即便你以后是一个科学家,因为视野开阔,你可能只做了100次实验,结果就出来了,而一个视野狭溢的科学家,可能要200次实验结果才出来。所以,阅读和对文科领域知识的广泛吸收,对将来从事任何工作都有潜在好处。”

    “美国之教育注重实践和应用,培养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而不是死读书的书虫,这是我国最最应当借鉴的。”杨怀玉听完了陈乾声的讲述,不由得连连点头,“封建科举对我国教育之毒害,至今犹未完全消除。去除此项积弊,实乃当下之急务。”

    “不错,我这一次来京,就是想向杨瀚之说明在美之见闻,改革我国教育体制,培养学生实践动手能力。”陈乾声说道。

    “看样子仲华和杨瀚之极是相熟。”杨怀玉说道,“这一次政府能下决心大办教育,和此人的努力不无干系。”

    “不错。”陈乾声说道,“此人见识卓越,能力超凡,将来能振兴我中华者,必是此人。”

    陈乾声和杨怀玉继续就中国的教育进行着热烈的讨论,而他并不知道,他将在北京见到的人当中,会有一个曾经在另一历史时空中的竞争对手。而他们这一次将同样再次展开激烈的竞争,只是竞争的对象,和那一时空中有所不同。

    此时,陈乾声打算晋见复命的杨朔铭,却正在关注着另一个人的情况。

    坐在桌前的杨朔铭,放下了手里的报告,取过一张宣纸在桌上铺好,然后拿起毛笔,蘸得墨饱,在宣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很快,一首词便一挥而就。

    “北望满洲,渤海中,风涛大作。想当年,吉黑辽沈,人民安乐。长白山前设藩篱,黑龙江畔列城郭,想不见,倭寇任纵横,风云恶!”

    “甲午役,土地削;甲辰役,主权堕!叹江山如故,夷族错落。何期奉命提锐旅, 一战光复日山河!却归来,永作蓬山游,念弥陀!”

    “写的好。”杨朔铭的身后,一个甜美的声音说道,“气势磅礴,壮怀激烈,果然不愧为统兵将军的手笔。”

    杨朔铭感觉到了曦雪那熟悉的气息,呵呵一笑,放下了笔。

    “你夸错人了,这首词可不是我做的。”杨朔铭笑着说道,

    “这首《满江红》不是将军做的?”曦雪有些奇怪地看着杨朔铭,说道,“不过从这首词的内容和表达的意境看,可是充满了武将的气息啊。”

    “这首词是吴子玉将军做的,”杨朔铭笑答道,“我觉得这首词写得很好,所以借来练练毛笔字,省得你们这些才女们总笑话我,说我竟然连毛笔字也不会写。”

    正象杨朔铭所说,这首《满江红?登蓬莱仙阁》,正是吴佩孚所做。他刚才在报告当中看到了这首词,一时心血来潮,才写了两笔。

    “吴子玉将军以书生带兵,崛起行伍,这一次抗击日寇,立下赫赫战功,也是一位大大的英雄。”曦雪说道,“难怪能做出这样的诗词来。”

    听了曦雪的话,杨朔铭一时间默然无语。

    吴佩孚以秀才之身投笔从戎,他上马吟诗,下马读书写字画画,熟读《易经》、《舂秋》, 在北洋军阀当中可以说是非常特别的。

    而吴佩孚一生中的黄金时代,就是这一次的东北抗日之役。

    现在中国陆军当中传唱的军歌,就是他自己填写的这阕《满江红?登蓬莱阁》!

    此时刚才那篇报告中的话,依然在杨朔铭的脑中回荡。

    “……其本人饮食起居都很简单,吃的是面食、米饭,每餐只喝少许山东黄酒或绍兴酒,早睡早起。平时练兵、打仗之余,喜欢读书,不爱钱,不怕死,不向外国人低头。”

    “吴常驻洛阳时,曹锟在保定之军因欠饷激发兵变,实际上是学生出身和行伍出身的新旧派官兵的矛盾引发的冲突。曹锟急召吴前去解决。吴遂召集全体官兵做了一次‘英雄并立’的讲话,意思是学生出身的官兵是‘英’,行伍出身的官兵是‘雄’,必须能文又能武才是英雄,希望他们相互学习,好好团结。虽然他说话有些口吃,而且一口山东蓬莱土话,不太好懂,但一场兵变还是被他轻轻几句话给化解了。兵变化解的关键是这些不同出身的官兵都对他怀有敬意,他本人既是秀才也是兵。吴佩孚军中传唱他自己填的词《满江红?登蓬莱阁》, ***人听了很不舒服,有一个***记者到其驻地采访,曾当面质疑:‘登蓬莱阁能够望见长白山吗?’他回答:‘吾心眼通灵,岂止能望见长白山,还能望见你们***的富士山昵!’日人惭恨而退……”

    “苏俄曾派代表联络吴之事确凿无疑,吴在洛阳时,苏俄派代表前来晋见,表示要扶植他为中国之主,吴毫不犹豫拒绝了苏俄代表之议,称‘国家土地利权,无丝毫可以相让者’。他对于别人称他为军阀并不介意,还曾赋诗自我解嘲:‘敢云色相曾参透,却信军阀力无边。’”

    “吴氏清白自许,不纳妾、不积金钱,平日饮酒赋诗,一派书生本色。其好自比关、岳,然思想亦不失激进,故苏俄曾青睐之,事出吴佩孚声援***学生的通电:‘彼莘莘学子,激于爱国热忱,而奔走呼号,前仆后继,以草击钟,以卵击石,既非争权利热中,又非为结党要誉。其心可悯,其志可嘉,其情更可有原。’以此电故,青年学生多赞誉之。”

    如今的吴佩孚,可以说是目前北洋军阀当中名声最佳的一个。甚至于连曦雪这样的女子,都对他抱有很大的好感。

(三百一十四)摸底

    (三百一十四)摸底

    “吴氏常言:‘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民心即天心也’,‘士气即民气也’。他同情支持***,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学生乎!’,‘自古以来,学生干预时政,从东汉到宋代的太学生,载在史册,后世传为美谈’,‘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其伤实多。主政者不可不慎之。’此次曹锟贿选总统,吴氏闻之,曾激烈反对,曹氏不纳其议,确为实情。”

    “吴氏笺注春秋《左传》,已经完成四分之一。他大骂杜注,但极其夸奖这部书在军人教育上的作用,其好自比关岳,听其评《左传》,见解多有幼稚之处,外人闻其论不免惊奇,然而同时却能从其身上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安慰,盖以如此理解支持着自己人生事业之人,当不会屈膝事虏……”

    此时,杨朔铭眼前浮现出的,已经不是那个在后世的教科书里面目可憎、叱咤自喜、不可一世、杀害工运领袖的吴佩孚,他从财政部情报局送来的报告中读到的这个吴佩孚,更加真实,有血有肉。杨朔铭看到的,是一个在中国古老文化传统中成长起来的读书人, 一个乱世中投笔从戎取得巨大成功、但又感到高处不胜寒的成功者,一个被滚滚潮流推动的新时代的传统军人。

    但现在杨朔铭担心的,就是象吴佩孚这样的军人,而且是手握重兵的地方军阀,很可能成为自己强国之路的阻碍。

    吴佩孚治军严整,带兵有方,又参加过欧洲的战争,在中***队当中威望极高,可以说是一员难得的大将。但事物往往具有两面性,象吴佩孚这样的人,对外战争时期,会是极为有用的人才,但在和平时期,成为地方军阀,却很容易给国家带来威胁。

    如今,蔡锷的“军队国家化”计划已经实施到了最为关键的阶段,以曹锟吴佩孚为首的直系军阀,会愿意交出手中的兵权,推动中国国防力量的建设吗?

    想到自己费尽心力,才争取到了张作霖的支持,杨朔铭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息起来。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北洋军阀目前势力最大的直系和奉系,一旦起了冲突,所带来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将军在担心什么?”曦雪看到杨朔铭的眉宇间似有忧色,在一旁问了一句。

    “我担心的事情,你觉得你能帮上忙吗?”杨朔铭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关切之色,不由得有些好笑。

    曦雪听了杨朔铭的话,身子不知怎么竟然微微一震,她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替杨朔铭斟上了一杯茶。

    “曦雪要是想去上大学,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下。”杨朔铭看着默默的站在那里的曦雪,似乎有些后悔刚才说出的话,他走到她身边,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府里的姑娘们,去上学的已经这么多了,又去了部里好些人,我再走的话,家里就好没人了。”曦雪抬起头,笑得很是灿烂,“我还是愿意呆在将军身边。”

    曦雪的笑容让杨朔铭一阵心悸,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回到桌子旁,喝了一口她倒上的热茶,开始继续阅读财政部经济调查局送来的报告。曦雪则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去。

    “据查,张家的产业大概可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土地,二是投资的企业,三是银行。土地方面,张家在通辽县钱家店有大约50余方,每方45亩;在高山子熟地500天,每天10亩,是从民间购买的;营口大高坎130天,每天10亩。企业方面,张家在沈阳有个三畲粮桟,资本约5万银元;在营口大高坎有个三畲当,资本5万银元,有40多个经营人员,经营范围从粮食、榨油到典当、放债,还发行钞票,曾印出钱票100万元;此外张氏在辽源有个郑家屯庆畲祥,资本5万银元,有30多个经营人员,经营粮食与典当,黑山姜家屯三畲当,资本5万银元,也有40多个经营人员,也是经营粮食与典当;还有两家煤矿、一家纱厂(中兴煤矿、八道壕煤矿与恒源纺织厂〉。银行则为边业银行,资本达500万银元。”

    “这些仅仅是初步调查的结果,实际上,张氏的资产远远不止这些,张家所拥有的土地更为辽阔,在北镇县有1000多垧土地,黑山县有500多垧, 连山湾有一大片,另外还有至少15万垧的土地。张家在沈阳、大连都有大宅子,总资产不下于5000万银元。除了上述经营的企业、银行,张氏在西安煤矿公司、奉海铁路、政记轮船公司、奉天纺纱厂、东北银行等都有投资,而且是大股东。在东三省的那些官商合办的主要企业中,也多有投资。即使年轻如张学良者,也有自己的房产、土地、森林,以及在银行、实业方面不小的投资。”

    “不光是主持东三省军政的张作霖、张学良父子,其总参议杨宇霆除土地、房屋、森林等产业外,也拥有大量银行和实业的投资,比如杨氏在东北银行的投资就有50万银元之巨, 在奉天实业银行、大同储蓄会、东三省实业银行,在大亨铁工厂、大冶铁工厂、西安煤矿公司、奉海锐珞、奉天纺纱厂、金城泉军衣庄等也都有大小不等的投资,而且其还独自经营复州石板矿区、法库门电灯厂。此外,如做过黑龙江督军及省长的吴俊升、常荫槐、张作相、张焕相、王树翰、刘尚清等人,以及东北兵工厂总办臧士毅、参议韩麟春,奉天清乡总办齐恩铭、东北陆军粮秣厂总办保康、交涉署长高清和、奉天教育厅长祁彦树、警备处长陈奉璋、奉天纺纱厂总理孙袓昌、东三省官银号总办彭贤、电务处长周大文等人也都是广有资产,在各种实业中有投资。”

    “张氏所为自非特例,自民国建立以来,各地军队将校、官僚政客、有些实力的土匪纷纷占地盘,抽捐税,搜刮财富,到处置产业。光是从其在北京所开设之银行银号即可见一斑。其之所以为此者,即为在战场上败了,只要躲进租界,彼等一样可以过上钟鸣鼎食的奢华日子。”

    “冯国璋总统去世前,其在京所开的银行至少有两家,一名‘华充银行’,一名‘华通银行’;做过多年江西将军的李纯,民国初年就开了‘义兴银行’;热察绥巡阅使王怀庆开了‘华懋银行’; 李盛铎做过山西民政长,开了‘商业银行’;外交部参议施肇基开有‘新亨银行’;浙江督军卢永祥之子卢筱嘉伙同湖北财政厅长魏联芳开了‘大新银行’(魏联芳另开有一家‘同德银号’);前被杀之湖南督军张敬尧亦开有一家‘祥盛银号’,还有‘祥顺兴’、‘祥顺益’票号;山东胶青州守使张宗昌开的是‘元成银号’;前海军总长的刘冠雄开的是‘信富银号’,湖北督军王占元开的是‘日亨银号’;直隶善后督办李景林开了成城银号;西北军一军二师是以长刘仲五开有‘义聚银行’。”

    “除了自己开银行、银号,彼等还入股其他银行,如中华汇业银行自1919年到1921年历届股东大会的签到簿,其上便有段祺瑞之子段宏业的名字,有前总统冯国璋,也有王克敏、叶恭绰、陆宗舆、章宗祥等许多官吏名流之名。”

    杨朔铭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他放下了手中的这些令人触目惊心的文字,长吁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脱胎于“人和公司情报部”的财政部经济调查局的工作,还是蛮有成效的。

    只是,如果张作霖等人知道自己在暗中查他们的老底,只怕要大大的不高兴了。

    尽管中国的经济状况并非杨朔铭原先所想的那样乐观,但他还是有信心搞定这一切。

    “将军,钱罡兆先生来了,想要见您。”曦雪进来说道。

    “快请他进来。”杨朔铭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将桌面上的报告收了起来。

    不一会儿,曦雪便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一次跑得如何?见到你想找的人没有?”杨朔铭看着脸庞晒得有些发黑的钱罡兆,笑着迎了上去。

    “你杨瀚之这么问,可是***道啊我说。”此时的钱罡兆,已经没有了从英伦学成归国时的书生意气,他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陈炯明将军说了,还是来找你比较好,我对比了一下,也觉得还是咱们俩谈得来,就回来了。”

    听到钱罡兆这么说,杨朔铭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他亲自上前搬过椅子,让钱罡兆坐了下来,曦雪则上前给他沏上了香茶。

    1921年钱罡兆自英国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牛津大学学成归国,他怀抱着“工业救国”的理想,信心满满的归来,打算报效国家。那一年他只有22岁,因为父辈与张謇有交情,因而凭着张謇的关系,他拿到了北京政府的介绍信,并在一年多时间里,走北闯南,遍访中国各路军阀。他最先去找过杨朔铭,对年轻俊雅常常在大学里演讲的杨朔铭,他倒是颇有好感,认为杨朔铭很有希望,但杨朔铭此时已经不再是雄踞一方的军阀,他因而并没有留在杨朔铭这里,而是想要多接触下别人。

    钱罡兆后来到过东北,但财大气粗的张作霖却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他住在姜登选家,遇到的人当中包括了粗鲁的军阀吴俊升,吴俊升一见面,就拍着胸脯对他说:“如果你想当官,绝对没有问题,任何方面我都可以介绍。”但钱罡兆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从沈阳到张家口的路上,他碰到了冯基善,冯基善招待他吃午饭,两菜一汤, 这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和冯基善做了一番长谈,冯基善以长辈的身份滔滔不绝地给他讲了一番救国救民的大道理,他看出来冯基善对他有意接纳,但他确认为冯基善言过其实,因而并没有留下来。

    钱罡兆从张家口来了到太原,见到了山西督军阎锡山。阎锡山听说他的“工业救国”理想,非常感兴趣,并说要先把山西建设成全国的模范省,作为其它省的榜样。阎锡山的话给了钱罡兆一定的信心,但他注意到阎锡山讲话时,眼睛忽开忽闭,是个城府深、花样多的人,恐难以真心兴办实业,因而还是离开了。从太原到开封,钱罡兆又去见了胡景翼,他感到胡景翼虽是军人,却有一些见解,只是身体不大好,虚胖到难以行动的地步。钱罡兆附后从开封来到洛阳,这里正是秀才吴佩孚“八方风雨会中州”之地,吴佩孕的秘书长杨云史和钱罡兆是同乡,兼有亲戚关系,钱罡兆和吴佩孚见面时,在座的还有白坚武和蒋百里。穿着棉袍、白薯屑落了一身的吴佩孚招呼他一起吃烤白薯,大谈自己的做人哲学,对外国人不叩头,不去租界,还有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等。他从吴佩孕的谈吐感到此人有些迂,不是有希望的一人。最后他到了广州,去见广东省长陈炯明,而陈炯明的谈话和阎锡山很相似,说是要把两广建设成为的全国的工业模范区,而陈炯明的具体方略,则是出于杨朔铭的创意。陈炯明非常看重他的才干,要求他去找杨朔铭,这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

    在游历结束后,钱罡兆回到了常熟家中。他仔细想想,觉得没有一个地方军阀可以依靠,来帮助他实现“工业救国”的抱负,可以说很是失望。但是不久,他便收到了杨朔铭的来信,邀请他当工业部秘书处处长, 还附了聘书。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张謇,还有家里的亲人,大家都主张他应聘,家中的长辈认为,杨朔铭能够重用地质学家丁文江等一大批学者,又大量兴办实业,是个很有作为的人。钱罡兆仔细的想了一番,接受了家人和好友的建议,这才又千里迢迢的赶赴北京。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此时的钱罡兆已经收敛了以前的书生狂傲之气,便得沉稳了许多。

    “这一次你愿意留在我这里了?”杨朔铭笑着问道。

    “当然,要不我来这里做什么?”钱罡兆昂然答道,“我原来本打算从此不问国事,一心专研历史,你可别逼我再回去读史啊我告诉你。”

    “好好好,放心好了。”杨朔铭笑着点了点头,“我有的事要你帮忙,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那就好。”钱罡兆端起茶杯,狠狠的吸了一大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浙江,三门湾。

    此时,站在货轮甲板上的“益利集团”老板许廷佐看着不远处为船队护航的中国海军大型驱逐舰,心里满是欣悦之情。

    三门湾地处浙东沿海,背靠象山港,陆上地形复杂,湾内水道锚地较多,便于各类舰艇疏散隐蔽锚泊;湾口有东箕、渔山等列岛作屏障,口外海域水深宽广,便于海军各类舰艇的展开,是浙东海域较好的港湾,是象山港的重要翼侧。

    三门湾东侧为石浦港,西侧为健跳港,均为较大的海港。此外三门湾内还有海游、陈湖、沥洋、车岙、蟹钳等港。湾内海岸曲折,泥滩宽阔,并间嵌有蛇蟠山、青门山、下万山、满山等大小岛屿40余个,部分泥滩与岛屿之间已被围垦。湾内西部水域较深,东部水域较浅,一般水深5至10米,青门山以西水域水深达10至25米,满山东北水域水深仅0.4至1米。主要锚地有猫头、蛇蟠水道,可避大风。

    三门湾是历代海盗出没之地,在19世纪末差一点成了意大利的租借地。进入民国之后,南洋华侨曾经想建设三门湾模范自治农垦区。许佐廷在东南沿海一带做过一番比较仔细的考察,到过浙江的宁波、舟山等地,对三门湾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后来在他给北京政府上书的《实业计划》中,第一次提出三门湾以北的石浦可以建“东方第九渔业港”。他也因而成了最早计划投资开发三门湾的中国实业家

    许廷佐是舟山人,幼年丧父,经一位传教士介绍,少年时便到上海一家外商饭店打工,他勤敏好学,服务周全,不到10年,他就利用辛苦积攒的小费在上海百老汇路自办了“益利饭店”,生意日益兴隆,他随后又创办了“益利汽水厂”、“益利五金店”、“益利拆船打捞公司”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中国造船工业蓬勃发展的形势下,他从马尾造船厂购置了一艘货轮“舟山轮”,开辟了上海——定海——穿山——海门的航线。

(三百一十五)明见万里

    (三百一十五)明见万里

    由于许廷佐开辟新航线获利甚巨,他又集资创办了“力利”轮船公司,购进多艘轮船,其中有二艘轮船往来于上海——定海——温州航线,随后许廷佐又开通了上海——定海——三门湾航线。也就是在这一年,许廷佐发起组建了“三门湾开埠公司”,自任经理,聘请比利时工程师进行设计,拟定了开发三门湾的宏大计划,包括建筑长达10里的防洪堤,围涂16万亩,建设三门港,修建三门到义乌的铁路,以及三门到宁波、杭州、温州的公路,同时办造船厂、机械厂、采矿场、飞机场等等。第一期需资金300万银元,他本人以私产抵押,借政府公债50万元,准备在三门湾大干一场。他先建起“益利”码头、堆栈、旅馆,让“益利”号轮船往返于上海与三门之间,成为海上热线。上海商人闻风而至,有百余家计划到三门湾来投资,渔盐、商贸、垦牧等都巳铺开。

    但许廷佐的宏伟计划,却险些因为一次意外而中途夭折。

    当年秋天,当满载百货、机器设备的“益利”号轮船进入南海时,突然被十多只海盗船包围,海盗船鸣枪放炮威逼“益利”号停轮,并跳帮上船大肆抢掠。

    此时“益利”号上所载的是开发建设三门湾所急需的物资和设备,如果被抢走,势必会给三门湾开发计划带来巨大的损失,甚至造成商家裹足,资金不继和工程停顿,使三门湾的开发胎死腹中。“益利”号的船员们为了保护船上货物,和海盗们展开了英勇的战斗,但寡不敌众,死伤多人。正当许廷佐忧急欲死之时,两艘中国驱逐舰出现在了前方,见到“益利”号遭海盗围堵,驱逐舰便立时赶了过来。

    许廷佐现在回想起他看到舰首高高飘扬的三色“人”字海军旗时的情景,仍然忍不住泪水横流。

    见到两艘中国驱逐舰出现,海盗船上的海盗们顾不上已经登上“益利”号的同伙,纷纷驾船夺路而逃,但却被中国驱逐舰用炮一艘接一艘的击沉在了海中,跑远的海盗船也没能幸免。

    在击沉围堵“益利”号的海盗船后,一艘驱逐舰派出了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员乘小艇登上了“益利”号,攻击船上的海盗,海盗们大部分被击毙,仅有几个人见势不好投降得快才免于一死。

    两艘中国驱逐舰随后护送“益利”号平安到达了三门湾。从那时起,许廷佐便和海军结下了不解之缘。

    看着行驶在海面上的中国海军“天罡地煞”级舰队驱逐舰“地威星”号,许廷佐不由得心潮起伏,心中充满了激动。

    许廷佐随后在三门湾创建了“益利造船厂”,高薪聘请中外造船技师,为海军建造舰艇,虽然“益利造船厂”的技术和经验和国内各大造船厂相比不足,但“益利造船厂”得到了“人和公司”的技术支持,很快便建成了一艘设计先进的新式炮艇,许廷佐将这艘炮艇无偿捐赠给了海军。

    现在的“益利造船厂”,除了建造货轮,也为海军承建舰艇。现在厂内的船坞中,便正在建造着一艘中国海军新式的“天罡地煞”级舰队驱逐舰。

    在美国定制的大量主力战舰构成了新建的中国海军在二十世纪初的最早主力的同时,中国国内的造船事业也在这一时期得到了快速发展,虽然由于技术上的原因,在短时间大型战舰难以实现国产化,但小型战舰及辅助舰艇已经开始逐步实现了国产化。“天罡地煞”级舰队驱逐舰便是其一。

    “天罡地煞”级舰队驱逐舰的标准排水量为4700吨,满载排水量5800吨;总长146米,型宽13.9米,吃水6.4米。动力系统采用2台“威尔考克斯”燃油锅炉,2台“ge”蒸汽轮机,功率75000匹马力,推进方式为双轴双浆;航速最高可达42节,续航力14节时可达11000海里。每舰定员210人。

    “天罡地煞”级舰队驱逐舰的武备系统为9门mk15型127毫米50倍径舰炮,三座三联装炮塔,副炮为40毫米“博福斯”四联装高射炮,共计12门,另备有20毫米“厄立孔”双联装高射炮,2具五联装750毫米鱼雷发射器(备雷20枚)。

    “天罡地煞”级舰队驱逐舰的主装甲带厚110—130毫米,装甲隔舱厚50毫米,甲板厚50—80毫米,炮塔正面装甲厚150毫米,炮座装甲厚130毫米,司令塔装甲厚90—150毫米。

    和中国海军其它的驱逐舰不同,“天罡地煞”级舰队驱逐舰配备有先进的电子设备:“试验1”型对海搜索仪(雷达),“试验1”甲型对空搜索仪(雷达),“探针1”型被动声纳。而这些先进的设备,则来自于“人和公司”的研发部门。

    尽管进入了和平时期,但受***疯狂扩充军备的影响,中国海军的建设一刻也没有放松,由于此前同***进行的数次海战暴露出了中国海军轻型舰艇的不足,因而战后中国海军加快了轻型舰艇的扩充,象“天罡地煞”级舰队驱逐舰,之所以用中国传统神话当中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命名,就是因为该级舰预计建造的数目将达108艘之多!

    作为中国海军有史以来建造数量最大的战舰,自1917年开始,“天罡地煞”级舰队驱逐舰便由江南造船厂、青岛造船厂、福建马尾造船厂开始分三批建造。而为了扶持国内的一些新兴造船厂,中国海军部也分了一些订单给这些造船厂,象“益利造船厂”便也得到了建造两艘“天罡地煞”级舰队驱逐舰的订单。“地威星”号便是“益利造船厂”所承建的两艘舰当中的一艘,在完工后已然交付海军使用。

    船队缓缓驶进了三门港,刘廷佐急匆匆的下了船,工人们便开始起卸货物,这时“三门湾开埠公司”的副经理黄汉英向刘廷佐走来,有些激动的小声对刘廷佐说了几句。

    “真的?”刘廷佐的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千真万确。”黄汉英点了点头,“而且我还得到消息,受‘人和’资金支持的,在江浙一带,并不止咱们一家。”

    “有‘人和’的资金支持,就不愁大事不成。”刘廷佐看了看热火朝天的码头和帆樯云集的港口,兴奋地说道,“这‘人和’的资金,还真不是一般的雄厚,简直就是半个财政部。”

    “‘人和’本就是京里小杨将军的,而小杨将军现在又是财政部总长,这事情再明显不过了。”黄汉英说道,“政府此次是准备大力出资帮助国内企业的发展,咱们这一次,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但是,听说傅家也要在这里投资办厂,我听说傅家也是和小杨将军关系非常密切的,小杨将军的二夫人就是傅家的人。”刘廷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

    “您可能不知道,傅家其实和老段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上一次老段的事……”黄汉英看了看远处几位当地乡绅走了过来,缩下了后面的话。

    “行了,这个事咱们现在暂且先不用管。”刘廷佐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然后转身迎了过去。黄汉英则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北京,中华民国陆军部。

    “这‘废督裁军’一事,其实进行得不并顺利。”陆军部总长蔡锷将一份报告递给了杨朔铭,说道,“和我原来想的情况正相反,其实各自治省的情况比较好,而由中央直辖的省份则对此多有抵制。”

    “这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各自治省都是民智开启较早的地方,又都经受过战乱和匪乱,当地民众可以通过省宪法和省议会的决议,裁撤督军,遣散地方冗杂之兵。直辖省名为受中央管辖,实际由督军及各镇守使拥兵一方,各有派系,真正听命中央者极少,因而想要裁撤,将兵权收归中央,反而更为不易。”杨朔铭苦笑了一声,说道,“陈年积弊,去除确实不是一两天的事。”

    “主要是他们为了自保,已然结成派系,这是对国家及民众威胁最大的地方。”蔡锷说道,“一旦派系之间发生争斗,国家便有陷入内战之虞。”

    “不错。”杨朔铭想起了老战友傅孝安和自己的妻子傅卓瑶背后的傅氏集团,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对于当年段祺瑞和傅家的瓜葛,杨朔铭其实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

    在袁世凯称帝后一直避居不出的段祺瑞,实际上正是在山东傅家以及其所代表的淮西集团的强推下,走向中国的政治前台的!

    而杨朔铭本身并不希望以武力来实现中国政府的权力更迭,但是为了尽快实现自己的政治目标和自身利益的诉求,他又不得不依靠江浙财团及徽商的力量,开始为了共同的利益实现一次财力-军力的结合。

    而杨朔铭在最终得知各个利益集团集体推动了这次政变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有的政治理想太过单纯化和简单化,而为了实现自身的政治抱负,同时也是实现自己背后商业集团的利益要求。杨朔铭才开始和傅家合作,为了实现自身集团利益的最大化,双方合作将段祺瑞和老北洋系架空,从而实现了控制中央政权的目的。

    而为了补充自身的实力,傅家不但结合了原有的本土力量,同时还和过去同傅氏家族关系密切的广东行商恢复了沟通。傅家的目的,是希望通过联络这些移居海外的隐形商业巨人,对抗杨朔铭在国外强大的资金来源。

    对于傅家把傅卓瑶嫁给自己的目的,杨朔铭的心里是非常明白的。

    在封建时代的中国,商人集团的财富和利益常常得不到保护,这便促使商人集团主动和官府勾结,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而到了民国,这种传统依然没有变化。象为了确保自身商业集团的贸易利益,傅家开始主动设法扩充傅孝安的北洋陆军第五师,将之扩充为军一级作战单位。而且同时还接纳了部分皖系的力量,也不放松将已被架空的老北洋军队的收拢。而为了摆脱对杨朔铭所建立的军事力量的依赖,淮西集团也开始大肆拉拢新的军官团体。

    象蔡锷的“军队国家化”改革遇到了巨大的阻碍,和这种地方财团同军阀势力相勾结的情况不无关系。

    但由于杨朔铭的特殊地位和才能,为了维持和杨朔铭现有的利益结盟不变,傅氏及淮西财团在大的利益方向上,仍然和杨朔铭保持统一和妥协,并以结成婚姻关系来稳固这一结盟。

    相对于此,杨朔铭看到傅家集团目的是为了实现小集团的垄断,这显然不是杨朔铭希望的国家未来发展方向。为了消除傅家给自己带来的隐性威胁,杨朔铭必须获得中国内陆商人和本土工商集团的帮助。为此,杨朔铭选择江浙财团和山西商帮为盟友。通过本身掌握的资金优势,和从国外进购技术设备的优势,帮助这些工商业集团以及国内大大小小的民族资本家实现现代化的财团改造和企业化改造。同时,也让中国本土的这些工商大头们开始和外部世界亲密接触。

    这也是许廷佐的“三门湾开埠公司”为什么会得到杨朔铭的财力支持的原因。

    但和傅家这样的传统财阀世家相比,杨朔铭的集团核心显得缺少根基,结成联盟的几个主要集团成员也缺少足够的利益纽带。杨朔铭所依靠的,完全是强力的资金优势,领先的技术优势,对未来大事的清晰把握,才将相对松散的这些集团联盟整合起来。同时通过不断的统一战争,锻炼和扩充自身集团的军事力量,同时间接分化傅家和淮西集团的力量。

    如今杨朔铭已经通过“借力打力”的办法,实现了国家的统一,但同时,旧势力留下来的利益真空,使得各集团之间为了利益争夺而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虽然在对待外敌入侵方面,他们的声音和行动尚能保持统一,但如今外患暂时消失,这些利益集团对于国内商贸、工业、军工、军队等等各方面又开始了激烈的争夺。

    现在,摆在杨朔铭面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地方上,以强力实现国家的实际统一,打击摧毁割据军阀势力以及他们背后的利益集团。

    而为了配合蔡锷的“军队国家化”改革计划,杨朔铭必须彻底清洗瓜分掉北洋军阀势力当中最为强大的直系力量,并且在美国资本的掩护下,逐步向奉系所掌握的东北地区渗透。

    在目前这一阶段,因为国内出现的权利真空比较多,各大集团的争夺还相对温和,主要是以妥协的方式瓜分旧势力为主。而随着海外行商财团的回归国内,江浙财团和山西商帮也开始了现代化转型。杨朔铭对于身后的淮西、傅家集团,正采取从内部分化瓦解的手段,促使其逐渐形成不同以往的新的小规模集团。

    对于杨朔铭来说,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的激烈和困难程度,要远远的大于有硝烟的战争!

    眼下,对于“军队国家化”最为重要的“废督裁军”一项,已经进入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他们现在就是在拿这‘遣散费’来将我。”蔡锷拿起了另外一份报告扫了一眼,便将它重新丢回到了桌上,“你杨瀚之倒是明见万里。现在要不是你这个财政部总长帮我撑着,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当初要当这个财政部总长,你还不满意,现在知道了吧?”杨朔铭呵呵一笑,“他们只要肯将兵权交出来,多花点钱问题倒也不大,反正最后还得让我给收上来。”

    “话虽如此,也没有这么花钱的道理。”蔡锷说道,“我现在愁的是他们收了钱不肯裁军该怎么办,总不能举兵讨伐吧?”

    “眼下‘废督裁军’一事,各省军头之所以抵制,是因为你蔡大部长没有弄一个好题目出来堵他们的嘴。”杨朔铭笑了笑,说道,“你现在所碰到的这些钉子,陈养钿早就和我说起过。”

    “陈二庵那家伙,有才气有担当,可就是爱玩阴谋诡计。”蔡锷听到杨朔铭说起陈宦早就预见到自己所碰到的阻碍,不由得有些吃惊,“他既然提前看出来了,就没说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当然有。”杨朔铭笑了笑,说道,“只是象你蔡大部长说的,这也是属于阴谋诡计里的,你蔡大部长怕是不屑于弄这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只要能让这‘军队国家化’的大计能够实现,些许小节,也就顾不得了。”蔡锷正色说道,“只是不要陷国家百姓于战乱之中,血流成河就行。”

    “那倒不至于。”杨朔铭淡淡一笑,说道,“只是,伏尸数人,流血几步,怕是免不了的。”

(三百一十六)“冰火”

    (三百一十六)“冰火”

    在同蔡锷商议完毕离开陆军部之后,杨朔铭回到了财政部大楼自己的办公室,他坐下想了一会儿,便拿起了电话。

    财政部情报局,地下靶场。

    在一间宽敞的靶室里,两支9毫米口径“勃朗宁”手枪几乎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枪响。

    枪声猛烈的撞击着地下室的墙壁上,然后反弹回来,在屋子里不住的回荡,最后慢慢的停止下来。水井静静地望着在室内飘浮着的淡淡硝烟。吊在天花板的通风电扇正在快速旋转,以排除屋内弥漫的烟雾。

    刚才他的掏枪和射击动作非常迅速,几乎没有间隔多少时间。他现在还回味着这两个高度连贯的动作,为自己快速的反应感到自豪。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最初和杨朔铭本人一起练枪时的情景。

    水井取下了“勃朗宁”专用手枪的弹匣,枪口对着地面,等待着另一位射击者穿过昏暗的靶场,从远处向他走来。

    另一位射击者——这里的射击兼格斗教官王亚桥面带着微笑来到了水井的面前,他的笑容使水井感到有些疑惑:“你神气什么?我可是打中你的要害了。”

    “那里距要害还差一点,‘冰火’。”王亚桥象是开玩笑似的说道,“我最多住进医院躺上几个月,可你却送了命,老朋友。”

    他的两只手,各拿着一个半身人像靶。

    水井没有再说什么,他和王亚桥一起把两个白色的人像靶移到灯光下边。只见人像靶的正中有一个黑色靶心。在水井射击的那个人像靶上,靶心下方偏右约半寸的地方,水井枪弹击穿的裂痕清晰可见。

    “你的子弹只射中了我的左胃壁,子弹会从背部穿出去,算不上致命伤。”王亚桥笑着说道。他掏出一支铅笔,在人像靶的边上草草演算起加法来。“到现在为止,我赢了你二十环,你还欠我七块二角八分。”

    水井听着他小肚鸡肠的算着,不由得哈哈大笑,他掏了掏兜,一边数点着几枚银币,一边问道,“下个礼拜把赌注再翻一倍如何?”

    “我倒是无所谓,”王亚乔笑着将银元收了起来,说道,“反正你是赢不了机器的,伙计。不过,你可以在特种枪上下些功夫。我知道他们不久前刚推出了一款新产品,可以装二十发子弹,这就意味着你可以在规定的六千环中至少赢得五千七百环。因为你必须击中大多数的靶心。”

    “我不管用什么枪,目的就是要赢你的钱。”水井呵呵笑着,把手枪弹匣中没有打完的子弹倒在掌心里,和手枪一起放在桌子上。

    “下礼拜一再见吧。还是老时间,行不?”

    “九点十点钟都行,老弟。”王亚桥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拉下了铁门上的一个把手。

    王亚桥面带微笑,目送着水井的背影穿过走廊,消失在楼梯口。他很满意水井的射击技术,但是他又不能明确告诉水井,他已经是情报局里最为出色的射手之一了。

    只有情报局长和财政部总长杨朔铭本人才有权知道这些事。因为每次象水井这样的特工人员在练习射击完毕之后,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瞄准慢射或拔枪快射,均需在射击之后做成记录,送交情报局长和杨朔铭本人阅知后,记入关于水井的机密档案之中。

    水井顺着楼梯来到地下室饰有深红色粗呢的大门,他推开大门朝电梯间走去。财政部情报局总部就设在香山公园边上的一幢绿色的大楼里面。电梯会把他载到这幢大厦的第六层上去。

    水井很满意他刚才的射击记录,但他并没有以此为满足。此时他那曾经扣动扳机的手指仍然插在衣袋里,不停地做着射击动作,同时心中回忆着刚才连发快射的情形,他琢磨着怎样才能抓住战胜机器的那一瞬间。那个机器装置十分复杂精巧。当他站在地上用粉笔划出的圆圈里射击时,这台鬼机器能在几秒钟内弹出并收回人像靶,同时用一支装着空弹匣的9毫米手枪向他还击,并将一束光线射到他的身上。

    电梯的铁栅门嘎吱嘎吱地打开了,水井走了进去。开电梯的工作人员礼貌地朝水井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是一个从欧洲战场上归来的老兵,他非常喜欢水井等人打靶后身上散发出的火药味。这使他不自自主的回想起了当年在军营里度过的时光。

    “要是光线稍微再强一点儿就好了。”

    水井默默地想着,可是和他一样出身特种部队的情报局长“降龙”的意见是,一切射击训练都必须在最坏的情况下进行。局长的意图是要他手的大将个个训练成为全天候式的神枪手,而暗淡的光线和与射击者对射的机器装置是尽其所能对实际情况的最逼真的复制。按他的话说,“我们一切以实战出发,不需要任何花拳绣腿,在一块硬纸板上打出的优秀的成绩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缓缓的停了下来。水井走出了电梯,进入一道有隔音装置的走廊上,进入了这个被拿着文件出出进进的姑娘、忽开忽闭的门和微弱的电话铃声搅得忙忙碌碌的世界。

    此时的他,停止了对刚才的射击回忆,准备在总部里开始他的日常事务。

    他径直走到右边最后的一扇门。这扇门和他经过的其它房门一样没有任何标志,连门牌号码都没有。这里的房间都是隔离办公,不允许外人参观,即便是隔壁的工作人员也不得擅自闯入。

    水井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等着。他看了着手表,时间是11点。今天是星期二,算是一个比较清闲的日子,他只需要把昨天没处理完的公文摘要和往来文件统统整理一遍。

    房门打开了。他的女秘书任雪微笑着站在门边。每天只有这时候,水井才感到有一丝快慰,虽然很短暂。

    “早上好,雪儿。”

    看着水井的衣服,她那欢迎的微笑中本就不多的热情刹那间降了一大半。

    “把你的上衣脱下来给我,”她说道,“你衣服上的火药味儿太呛人了。再就是,请别叫我雪儿,叫得这么亲密,象我和你怎么的了是的,别人会嫉妒的。”

    水井脱下了上衣,她接过来把它挂在窗前的木质衣架上。

    任雪身材高挑细长,皮肤白嫩细腻,面容秀雅,她是典型的东方传统美人,给人一种含蓄而完整的美感,她幼时父母双亡,历经不少磨难,曾被人买来收养后卖给了妓院,后被袁克定赎出送给了杨朔铭,以前的封闭式生活经历给她的美感增加了一层冷冰冰的外壳,这层外壳直到遇到杨朔铭后才真正的消融掉。她聪明好学,博闻强记,是第一批被杨朔铭调教出来的文书。她在督办府的生涯让她成了真正的文秘。

    当然,被杨朔铭调教过的女人,很少有不会几下子的。

    水井很了解她,在一起共事后,曾多次劝诫她:除非她马上结婚,或是找个情人,否则她那公事公办的派头会葬送掉她的美好青春。

    对于她,水井不仅“言传”而且“身教”。他和特工处的其他四名成员曾经多次分别对她的感情世界发起过猛烈的攻击。她以同样凛然的傲气打发了他们几人。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他们私下里把这归结为张竞生博士的那些“惊世骇俗”的著作里所说的“性冷漠”(张竞生当时写了一部书《性史》,宣扬了一些西方的性学观点,他提倡“第三种水”,即女性出现性的最**的时候,会从巴氏腺囊释放出来体液。他的观点遭到了当时各种专家学者的炮轰,被骂为神经病,但这种观点,在1958年却被德国女科学家格莱芬通过科学手段得到了证实,后世称作“g”点。——作者注),不过在第二天,她又向他们表示了一点小小的关切和温情,向他们表明这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希望他们不要见怪。

    其实,水井他们并不知道,她那看似冷漠的外表下的有一颗温暖的爱心。每当他们几个陷身险恶之境的时候,她总是忧心如焚。她对他们几个人都颇有好感,只是她无意于和任何一个有可能在下星期就送掉性命的男人产生感情纠葛。在她来情报局之前,她已经在“人和”总部的情报机构工作过一段时间,她深深地了解这种工作的可怕与不择手段。正是因为如此,她不敢去爱,也怕接受别人的爱。她很矛盾,总是在忧虑不安中打发日子。

    她的本能有时在提醒她,以她的性格,不适合这样的工作,应该退出情报局。但是,一想到杨朔铭对自己的恩重如山,总让她觉得辞职而去无疑是对他的背叛。她不能容忍自己那样去做。

    此刻,她转身离开窗边,面朝向水井,用水井的话说,“一脸的官司”。她身上穿着一件深红色带黑条纹的短袖旗袍,显得端庄而窈窕。

    水井冲着她的剪水双瞳微微一笑,“我就偶尔管不住自己,叫你一声而已,在其它时间里,我一直叫你任雪小姐,其实将军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不够温柔,不太适合于你。有我的信吗?”

    “没有。”她简单地回答了一声。继而,又用略微温柔一点儿的口吻说道:“不过,你的办公桌上有不少公文。没有急件,但数量不少。哦,‘蓝裙子’那儿说,‘阿修罗’已经回来了,眼下正在上海休养。想不到吧?”

    水井飞快地瞥了她一眼:“你是什么时候听说的?”

    “两个小时以前。”

    水井转身进入侧门,里面是一间较大的办公室。里面摆着四张办公桌,分别属于“阿修罗” ,“苍松”,“青玉”和代号“冰火”的水井自己。四人之中,当数“冰火”年龄最长,资格最老,经验也最丰富。

    水井随手带上房门,走到窗前站下,凝望着窗外香山公园内的绿荫。如此说来,“阿修罗”在四川的行动终究还是成功了,他也平安回来了。“在上海休养”这一句听起来可有些不太妙,估计一定是受伤了。

    不过,这会儿也只能等着从大楼里唯一的泄密渠道——女秘书休息室——传出来的消息。负责保密工作的情报部官员曾对女秘书休息室的泄密现象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愤愤地把这个地方叫作“蓝裙子”(那里的姑娘们都爱穿蓝色的裙子,故而得名)。

    水井叹了口粗气,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手指轻敲着桌面的红木板,心中不停地推测着,思索着:“青玉”又怎么样了呢?两个月前他便只身闯入西康这块的“偏僻之地”,一直没见回音,消息全无。而他自己——代号“冰火”的特工水井,情报局里的金牌外勤,这会儿却坐在舒适的办公室里处理公文,挑逗女秘书。他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莫名的烦燥。

    对于代号“白杨”的杨朔铭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他一直想不明白。

    他耸了耸肩膀,定下心来打开最上面的一只文件夹,里面是一张***南部和云南东北部地区的详细地图,还有一些相关的说明文件,这其实是一份在那里执行任务的参考资料。

    水井掏出他黑褐色的铜烟盒和银质打火机,一起摆到桌上。这种烟盒是一种防身武器。外表与普通烟盒无异,内部构造除了装香烟之外,与手枪相同,但只可以发射一发子弹,有效射程为两米。他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这是北京一家有名的烟铺为他手工特制的“金丝”牌香烟,每支香烟的尾部都环绕着两条金线。他在铺了座垫的转椅上坐稳了身子,开始埋下头去研究文件。

    对于水井,这是一天工作的“真正”开始。典型的“平庸之日”的开端。一年之中,那种需要动用他的特殊能力才能完成的任务有不少件。事实上,自从顺利完成很多艰难的任务后,水井的工作也变得轻松起来。在没有任务的日子里,每天的例行公事大概只有六小时,其余时间由他自己掌握。

    还在“人和”的时候,对水井他们这样的“特殊工作人员”来说,他们就没有法定的节假日。这是情报工作的特殊性所决定的。不过除了必要的病假之外,每次执行完任务往往还能请到两周休假。他的固定收入是中国政府行政机构中级官员的薪水。除此而外,他每年还有2000银元的生活津贴。执行任务时,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花公家的钱。这样,以他的收入,纵使他不出任务,也能靠自己的薪饷过得舒舒服服。

    在北京前门大街南路不远处,他有一套舒适清雅的四合院儿。院子通常都是一位由上了年纪的老管家看守着。他有一辆“人和”出品的仿美制“福特”轿车。同时他还有一辆考究的马车和数匹骏马,这就是水井的家和他的全部家产。他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这些家产上面,所以,他打算一旦不幸因公殉职,房产全部留给曾救过他性命的那位老人,如果侥幸还活着,就在自己的院子里靠政府给的退休金生活。

    按照中国政府最新的规定,他们这样的人,到四十五岁就要退休的。不过,水井时不时的总是有这样自嘲似的想法:也许等不到四十五岁的规定年限,他就会送掉性命的。

    有这种想法也难怪。从他入了国社党,进入“人和”情报部,现在又被杨朔铭安排到财政部情报局“特勤处”的名单中,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无数次死里逃生了。也正因为如此,不到万不得已,杨朔铭都是让他做现在这种半休假式的工作,以示对他的慰劳之意。

    水井记完那份关于***和云南地区的备忘录上的细节时,硕大的青花瓷烟缸里已经有六个烟头了。他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把地图放回文件夹。他拿起一支红色铅笔,浏览了一下文件封面上的呈阅名单。名单用一些文字和数字表示,先是局长,接下来是杨朔铭。他在封面上写上了“冰火”两个字,然后就把文件放进标着“已阅,送出”字样的公文格内。

    眼看要到中午了。水井从文件堆上拿出第二份文件。打开一看,里面是海外监视局送来的,标着“仅供参考”几个字,标题是“共有国际情报局欧洲活动近期情况”。

    水井抓起其余的文件,飞快地扫视了一下每份文件的第一页的标题。水井早已对类似的这些文件内容司空见怪。他所在的特勤处关心的只是背景情况。这些信息包括国外最新发明的毒药或先进武器的情况。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水井的办公桌上安着三部电话。黑色的是外线电话,绿色的是通往总部各部门的公务电话,红色的则是通往情报局长和财政部总长办公室的专线。

    沉寂的房间里响起的,正是那部红色电话。

(三百一十七)昔年迷案

    (三百一十七)昔年迷案

    水井拿起了红色电话,通话的是财政部总长杨朔铭本人。

    “你可以马上过来一趟吗?”听筒里传来财政部总长亲切的话语声。

    “您找我有事?”水井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是的。”杨朔铭似乎在笑。

    “能不能先给我透***儿线索?”水井开玩笑似的问道。

    “或许我是就想念老朋友了,想立刻见见你。呵呵。”杨朔铭笑道。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水井答应了一声,搁下了听筒。

    水井起身穿好上装,告诉女秘书他要去总长那里,要她不必等他。说完他便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沿着走廊朝电梯走去。

    在等电梯的时候,水井想到以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在一个无所事事的日子里,红色电话突然打破了沉寂,把他带离这个世界,投入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

    这次自己是为了总长“想念老朋友了”而去的,也许总长见过自己后,又要有一次送行宴会了。会去哪里?***?朝鲜?还是苏俄?管他去哪,呵呵。他不自觉的耸了耸肩膀。

    也许,没有什么任务,就是他想长老朋友聊聊天而已。

    尽管杨朔铭现在位高权重,但他似乎从没有自己高人一等的想法,只要是他认识的人,他都保持着平和亲热的态度。

    比如说,他和代号“云霞”的江雪莹……

    水井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想。

    电梯在他面前停下。“到十层,”他边说边走了进去。

    十层是这幢大楼的最高一层。大部分房间都被通讯部门占据着。房顶平台上耸立着三座巨大的天线塔,天线塔下有一台全中国功率最大的无线电发报机。

    大楼门厅里有一块醒目的青铜铭牌,提示出本幢大楼有哪些用户。“‘人和’无线电通讯检测有限公司”这个伪装的名称掩盖了楼顶平台上三座天线塔的真实意义。另外还有:“新华出口公司”,“博隆-杜邦联合股份有限公司”,“华天科技综合开发公司”和“财经商贸问讯处(卢茂兰小姐,财政部特聘顾问)”。

    卢茂兰小姐倒是确有其人。在财政部,她是一个有着神秘身份的人,她虽然名义上是财政部的外籍顾问,但她似乎只为杨朔铭一人工作。眼下她的那间小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十层楼上通常是寂静无声的。

    水井出了电梯就拐向左边,沿着铺着地毯的走廊朝财政部总长的办公室走去。那间办公室的门上也和其它的办公室一样,蒙着深红色的粗呢。

    他没有敲门,径直推开了那扇深红色的门,顺着门廊走进了倒数第二间屋子里。

    杨朔铭的私人秘书曼妮正在打字。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到是水井,冲他淡淡一笑。他们俩相处得不错,她知道水井欣赏她的成熟和美貌。她今天的打份与水井自己的秘书任雪几乎一样,只不过她的旗袍是蓝色的而已。

    “穿的新衣服,曼妮?”

    她掩口笑出声来,说道,“任雪和我光顾了同一家商店。我们俩抽鉴决定颜色,最后我抽中了我现在身上的这件蓝色带牡丹纹的。”这时有人轻轻咳了一声,和水井年龄相仿的情报局长“降龙”走了出来。他那张苍白的略显疲惫的脸上挂着一丝略带调侃意味的笑意。

    “别闲扯了,总长在等你。完事以后一起吃午饭怎么样?”

    “好啊!不过你请客。”

    水井笑着答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女秘书旁边的房间,并带上了门。曼妮抬头瞥了一眼情报局长,他摇了一下头。

    “应该会是公事,曼妮。”情报局长说道,“总长是不会心血来潮就把他叫来的。”

    曼妮点了点头,“降龙”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忙他的工作去了。水井推门进屋时,杨朔铭正坐在大办公桌前点烟斗。他挥动燃着的火柴,含笑向一侧的椅子指了指。水井走过去坐了下来。

    杨朔铭不吸烟,但他知道水井吸烟,他将点好的烟斗递给了水井,水井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透过烟雾直直地盯着杨朔铭,等待他的问话。但杨朔铭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把火柴盒放在面前铺着红色皮革的桌子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儿。

    “这一阵子休息得如何?没出去玩玩吗?”约过了半分钟,杨朔铭才转过头来,问道。

    “托您的福,还不错,去了张家口一趟。”水井答道,“一个人开车去的,呵呵。”

    “我看出来了,你的皮肤都被太阳晒黑了,还没有褪色,”杨朔铭的脸上露出一幅心照不宣的神色。

    “看起来,我们的铁路修得还不错,总算能通到***内地了。虽然***人还有一些非议,不过咱们可以不用理他们。”

    “是这样,***人自己也在修铁路。”水井应了一声,又吸了一口烟斗。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一会儿,杨朔铭凝神注视着水井手中的烟斗。洞开的窗户外面隐隐传来远处北京城中车辆往来行驶的喧嚣声。几只漂亮的鸽子拍打着翅膀落在古色古香的窗棂上,不一会儿便又振翅飞走了。

    水井极力想从杨朔铭那张虽然年轻但显得很有风霜气的脸上看出点儿端倪来。他非常熟悉这张面孔,并且对它忠心耿耿。然而那一双黑红色的眼睛却平静无澜,每逢焦虑紧张时便会青筋暴起的太阳穴也只是微微起伏,看不出任何迹象。

    水井察觉出杨朔铭似乎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的,也不知道这种感觉该打哪儿说起。水井有些急于想帮这位他们的真正首领摆脱当前的困境,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挪了一***子,目光从杨朔铭身上移开,打量着自己的手和捏在手中的带有银质咬嘴的精美烟斗。

    杨朔铭抬起了眼睛,清了清嗓子。

    “你现在都在负责一些什么工作?有特殊的吗,‘冰火’?”杨朔铭不动声色的问道。

    “冰火”。这样称呼水井可是非同寻常的。因为通常,杨朔铭召见他时都是先说话,不叫名字。只有在必要时,才用他的身份代号“冰火”。杨朔铭在这个时候叫他“冰火”,无疑是在提醒他的职责。

    “就是处理些文件,履行日常事务,还有练习射击和格斗课程。”水井恳切地回答,“你想让我办什么事吗,将军?”

    “将军”这个称呼是杨朔铭的老部下对他的特有称呼,尽管杨朔铭现在是财政部总长,但他的军人身份并没有变,尽管杨朔铭本人在很多场合有意淡化自己的军人身份,但在第二次抗倭之役结束之后,他便和蔡锷一样,跻身将军府,有了“奋威上将军”的称号。因而大家还是习惯称他为将军。对杨朔铭来说,这个称呼有不一样的亲近之意。

    “当然有事。”杨朔铭笑了笑,停顿了一下,“呃,你还记得陆建章这个人的事吗?”

    “当然记得。”杨朔铭提到的这个名字使水井感到有些奇怪,“此人来头不小呢。当年突遭暗杀,曾轰动一时。”

    “我知道,”杨朔铭简短地说了一句,“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事吧。我很想听听你对他那件事的看法与见解,为我的决定作参考。”

    水井凝视着窗外一会儿,设法理清自己的思绪。他知道杨朔铭不爱听杂乱无章的谈话,而且讨厌对方拐弯抹角,哼哼哈哈。他喜欢干脆,一语中的交谈,容不得含糊其词,让他听起来费脑筋。

    “陆建章字朗斋,安徽蒙城人,天津北洋武备学堂毕业。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随袁项城训练新建陆军,历任右翼第三营后队中哨官、督队稽查先锋官、 左翼步一营帮带。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升兵部练兵处军学司副使;三十一年(1905)任北洋军第四镇第七协统领。后调任山东曹州镇总兵、广东高州镇总兵、广东北海镇总兵、广东高州镇第七协统领。1912年任袁项城总统府警卫军参谋官、右路备补军统领,后改警卫军统领兼北京军政执法处处长。”

    “1914年白朗之乱时,陆所部被编为陆军第七师,陆任师长兼西路剿匪督办。同年夏,率部由潼关入陕镇压白朗。1915年升任威武将军,督理陕西军务。陆在陕裁汰陕军,将军行署和各机关人员多用皖籍。他为巩固其在陕西的统治,常大行搜捕革命党人,其兵马所到之处,***掳掠,无所不为;还在西安广设妓院,大开烟禁,大增税目,肆意敲诈搜刮陕民。为敛财,他以24万银元将唐‘昭陵六骏’中的‘飒露紫’和‘拳毛蜗’石屏等珍贵文物卖给外人;为逢迎袁世凯复辟帝制,陆在西安物色文人写劝进书,并令各县旅省人士冒充各县代表签名。袁项城称帝后,陆因劝进有功而被册封为一等伯爵。”

    “陆在陕所作所为激起了各方人士的不满与义愤,陕民多次爆发逐陆运动。1915年6月,蓝田汤坊岭贺德武等发动民众,包围县城。1916年初,陕西民党密谋起义,因事泄而致失败,株连无辜甚众。1916年3月,遂有西北护***举事。陆大为恐慌。任命原陕南镇守使陈树藩为陕北镇守使兼渭北剿匪司令前往镇压;同时,又命其长子北洋第一旅旅长陆军少将陆承武率‘中坚团’赶赴富平。不料陈的部下胡景翼阵前反戈,‘中坚团’全军覆没,陆承武本人也被生擒。陈树藩遂乘机宣布陕西独立。称为‘富平兵变’。”

    “富平兵变后,陆建章恼羞成怒,滥杀无辜,甚至丧心病狂地要将西安城付诸一炬,后在多方反对、 阻拦下才作罢。随之,陆又穷凶极恶的血洗西安模范监狱,300余人被杀害,还有许多无辜百姓惨遭屠戮,制造了空前大血案。陆被人称为‘陆屠伯’陈树藩为取陆建章的地位而代之,便以陆承武的生命要挟,迫使陆建章答应让出陕西督军之职,并向北京政府保荐陈树藩接替。1916年5月,陆建章离陕时,陈树藩召集省城官吏到西安八仙庵送行。八仙庵前排着500多辆大车,装的都是陆搜刮陕西人的民脂民膏。据统计其现金、古董、烟土、字画、皮货、珍宝价值约白银3000万两。已经捞到好处的陈树藩,将陆建章送出潼关,交给河南军队护送回北京。然其回京途中,突遭匪徒劫掠,家财被抢掠一空,妻子儿女俱被杀害,陆与卫队十余人侥幸逃脱,仅以身免。”

    “这件事,你怎么看?”水井说到这里的时候,杨朔铭忽然打断了他,问道。

    “此事轰动一时,有报纸分析说是陆氏于陕作恶过多,陕地军民恨之入骨,故趁其离境之际,实施突袭;也有人说是护卫之军见财起意,即伪为歹徒以行劫掠。种种解释,不一而足。”水井说道,“然此事离奇之处颇多,绝非报媒所言之如此简单。”

    杨朔铭盯着水井,平静地听着水井所说的一切。

    “单以做案手法而言,似不是寻常匪徒及地方军人所为。”水井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据查案发时,护送之河南军兵竟然茫然不知发生何事,而陆之贴身卫队共百余人竟然被抢劫者大半打死,其战力之强,实属罕见。放眼国内各省,也找不出这样一支劲旅,除非……”

    “你是说,这种事情,民间是玩不来的,是吗?”杨朔铭笑了笑,问道。

    “是的。陆氏本人也深知这帮人的厉害,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命,所以对此事也就自认倒霉,并未有什么动作。”水井没有说出心里想说的答案,但他能从杨朔铭的眼光中看出来,杨朔铭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更加奇怪的,是陆氏的死情。”水井接着说道,“陆氏至京后,避居不出,冯大总统上台后,任命陆为将军府炳威将军、高等军事顾问,其就此成为直系军阀的一员。1918年,陆又策动冯基善等将反对段祺瑞向南方用兵,遭到皖系的嫉恨,同年6月14日,被诱杀于天津中州会馆。”

    “我记得当时报纸上说,是徐又铮动的手。”杨朔铭说道,“这件事,又铮做得的确有些鲁莽了。”

    “是,陆建章是冯基善的老上级,又是姻亲关系,陆曾大力提拔栽培冯。冯的原配夫人刘德贞人是河北人,系陆内侄女,1905 年与冯氏结婚。故冯对陆一向言听计从。时陆建章由上海到至天津,斯时冯氏亦在天津,正准备赴海外作战,冯的反对向南方用兵,应该和他有关,而在此之前,因其对段祺瑞多有抵制,皖系已把他当作一个危险人物,欲除之而后快。”

    “时北方各省督军在天津开会,因此冯大总统暗中授意陆建章的长子陆承武把其父亲叫至天津来,目的是要利用陆建章说服曹锟重新回到直系来,与李纯合作,以掣肘段祺瑞向南方用兵。据说陆建章到天津后,徐树铮将军写信请他到驻津奉军司令部一谈。陆建章自恃为现任将军又是北洋派的老前辈,绝不怀疑会有人下他的毒手。他如约而往,徐树铮殷勤地请他到花园密室中谈话,当其走进花园的时候,就有人从后面开了一枪把他打死了。”

    “关于杀陆的原因,据徐树铮将军向政府报告说:‘迭据本军各将领先后面陈:屡有自称陆将军名建章者,诡秘勾结,出言煽惑等情。历经树铮剀切指示,勿为所动。昨前两日,该员又复面访本军驻津司令部各处人员,肆意簧鼓,摇惑军心。经各员即向树铮陈明一切,树铮独以为或系不肖党徒,蓄意勾煽之所为,陆将军未必谬妄至此。讵该员又函致树铮,谓树铮曾有电话约到彼寓握谈。查其函中所指时限,树铮尚未出京,深堪诧异。今午姑复函请其来晤。坐甫定,满口大骂,皆破坏大局之言。树铮婉转劝告,并晓以国家危难,务敦同袍气谊,不可自操同室之戈。彼则云我已抱定宗旨,国家存亡,在所不顾,非联合军队,推倒现在内阁,不足消胸中之气。树铮即又厉声正告:‘以彼在军资格,正应为国出力,何故倒行逆施如此?从不为国家计,宁不为自身子孙计乎?’彼见树铮变颜相戒,又言:‘若然,即请台端听信鄙计,联合军队,拥段推冯,鄙人当为力效奔走。鄙人不敏,现在鲁皖陕豫境内,尚有部众两万余人,即令受公节制如何?’云云。树铮窃念该员勾煽军队,联结土匪,扰害鲁皖陕豫诸省秩序,久有所闻,今竟公然大言,颠倒播弄,宁倾覆国家而不悟,殊属军中蟊贼,不早清除,必贻后戚。当令就地枪决,冀为国家去一害群之马,免滋隐患。除将该员尸身验明棺殓,妥予掩埋,听候该家属领葬外,谨此陈报,请予褫夺该员军职,用昭法典。”

(三百一十八)策划和诱导

    (三百一十八)策划和诱导

    “陆建章一案当时极为轰动,据说段芝泉听说后,也是惊诧莫名。”杨朔铭点了点头,说道,“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杀陆之后,徐树铮通过长途电话嘱咐国务院秘书长方枢拟就一道命令,请冯国璋大总统盖印发表,我记得命令全文是这样的:前据张怀芝、倪嗣冲、陈树藩、卢永祥等,先后报称陆建章迭在安徽陕西等处,勾结土匪,煽惑军队,希图倡乱,近复在沪勾结乱党,当由国务院电饬拿办。兹据国务总理转呈,据陆军部次长徐树铮电称:陆建章由沪到津,复来营煽惑,当经拿获枪决等语。陆建章身为军官,竟敢到处煽惑军队,勾结土匪,按照惩治盗匪条例,均应立即正法。现既拿获枪决,着即褫夺军职勋位勋章,以昭法典。”

    “他这是把总统当成盖章机器了。”杨朔铭笑了笑,说道,“冯国璋大总统当时吓得心惊胆战,据称接电当天还拒绝盖印,后反复斟酌后,终于同意盖印发表。”

    “徐树铮虽为陆军部次长,但无权做此处置,这次先斩后奏地杀了一个现任将军,可以说是骇人听闻。”水井说道,“但问题在于,陆建章再傻,也断然不会以驻津军队及各省督军为煽惑的对象,尤其不会以陆军部次长徐树铮为煽惑对象。徐树铮杀陆,怕是另有隐情。”

    “不错。”杨朔铭说道,“只是这当中的隐情,别人怕是无从知晓了。”

    “当陆建章被扣的消息传到北京时,段祺瑞生怕他被杀害,立刻叫曾毓隽坐汽车赶到天津来阻止,可是等他到达已经执行。曾第二天回到北京,带了一包文件给段看,段看过以后还连说:‘该死,该死!’,但文件的内容,并没有公开。”

    “杀陆事件发生后,李纯和陈光远都有电报质问政府:‘陆建章未经审判而被杀,死后又夺去官勋,此后军官人人自危,从何取得保障?’段祺瑞也觉得此事徐树铮做的有些过了,乃赠给陆建章家属5000银元,以表示北洋袍泽之旧情。徐树铮后来补发了一个通电,提到陆建章在谈话中破口大骂总统和曹督军,表示陆死有应得,并非因为派系的斗争。段祺瑞当时还顾虑到冯玉祥是陆的姻亲,因此以冯部开赴欧洲为理由,晋冯为中将,开复他的原官,又授以勋四位,以安其心。而冯不仅绝口不提陆建章被杀这件事,且自告奋勇,愿意调往前线以阻挡德军前进。”

    “自陆被杀起,冯国璋大总统便托病不见客,似乎是怀着一种心病,害怕皖系还要进一步追究责任,因为陆建章的儿子陆承武发出过一个电报,指责他对这个凶杀案完全采取了不负责任的态度。”

    “此次杀陆事件,实为北洋系分裂之开端,自此皖系对曹锟的直系就不能无所顾虑。事实上曹锟也感觉到徐树铮的手段过于狠辣,因而自己也不能不怀有戒心。但是皖系后来抛出了和解的姿态,段祺瑞信誓旦旦地保证,副总统问题一定照原约办理,决无变更。徐树铮也说:今后并不要求他再到汉口主持军事,只要不反对欧洲的作战计划,让别人去打,副总统就可稳稳到手。曹锟得知消息后,虽仍有些摇摆不定。但大体上是安心了,自此直皖两系暂时相安无事。”

    “陆建章被杀,使两个人同时给人以极可怕的印象,第一个当然是徐树铮。他当时才39岁,且和陆建章的儿子陆承武是士官学校的同学,而陆承武的夫人和徐树铮的夫人也是同学,两家有密切的关系,徐树铮竟出此毒手,令北洋人人心寒。另一个则是冯玉祥,他在他舅父陆建章被杀后,他竟然绝口不提陆案,仿佛就象没有这件事一样。冯被任命为陆军中将,又被授以勋四位,时人皆疑为其和皖系早有勾结。”

    “但陆氏被杀也不能说一点好的影响也没有,陆氏督陕时罪行累累,杀人如麻,甚至请客时都能当场杀人,人们称他的请客红柬为‘阎王票子’。这次被杀,陕民皆拍手称快,而地方军阀如陆氏联结匪徒鱼肉人民者皆胆寒不已,恶行多有所收敛,奉中央政府号令者日众。从这一点上来说,陆氏也可以说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是啊,有时候一件事,不能光从表面来看,”杨朔铭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再给又铮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杨朔铭说着,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凝神眺望着窗外。

    水井没有再说什么,他静静的坐在那里,继续抽着烟斗,仔细地观察着杨朔铭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杨朔铭收回了目光,越过桌面,看着水井。

    “也许,这一次我也少不得象又铮一样,当一回恶人了。”他缓缓地说道。

    “如果您想要做同样的事,现在怕是用不着您亲自出手吧?”水井笑了起来,“您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用不着承担一点责任。因为这样的事情,交给我们,会处理得更好。”

    “可这次的事,要比刚才说的案子复杂得多……”杨朔铭打住话头儿想了一会儿,“而且,风险也要大得多……”

    水井吸光了烟斗中的烟,他用烟斗尾部敲打着几下牙齿,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您就说是什么事吧,将军。”水井笑着说道。

    杨朔铭笑了笑,他好象在考虑该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他和蔼地望着坐在对面的水井。许久,才说道:“我需要一场运动,来帮助蔡部长完成他的军队改革计划。”

    “一场运动?您能否说的具体些?”水井听了杨朔铭的话,心中不由得一凌,但他的心绪很快平定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行动前的兴奋,“我觉得,也许一场兵变更加合适。”

    “那你说说看。”杨朔铭呵呵一笑,说道。

    1922年8月1日,上海。

    中国共(布)党党员顾云海匆匆跳上一辆人力车赶到位于仙人路的秘密会所,召开秘密会议。

    顾云海是一位老资格的地下工作者,平时以经商为掩护、戴黑色礼帽,穿一袭青布长衫,混迹于上海商界大亨和三教九流之间。他的实际身份是共(布)党的地下支部负责人,负责领导***和工人运动。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国际和国内形势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上级党指示他抓住有利时机,在发动群众的同时大力在学生和工人中间发展组织,并把其中的骨干分子组织起来,秘密输送到苏俄培训。

    秘密会议的地点安排在仙人路南一条狭窄的弄堂里,门外对了暗号,里面的人才“嘎吱——”地开了门。经过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楼道,在遮得严严实实的昏暗阁楼里,他看见他的年轻同志们那一张张因紧张而激动的脸。

    “同志们,党考验我们的时候来到了。”负责人环视与会者,压低声音严肃地说道,“……党指示我们,必须放手发动和争取群众,加强对工人协会与群众团体的领导工作,扩大这些团体在群众中的积极影响,打一场全民族动员的反对军阀资本家统治的战争。谁不反对军阀,或者不反对资本家,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这是我们当前的首要任务。”

    “……成立联合阵线,并不意味着取消对中华革命党错误政策的批评和斗争,而且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使联合阵线更加的充实和巩固……如果我们对他们抱有幻想,我们就要犯右倾机会主义的错误。”

    “上级党指示我们的具体做法是,一……二……三……四……”

    年轻的地下工作者们纷纷发言,认领各自的任务。

    “我有个看法,不知对不对?”一个梳着短发的显得文静秀美的女大学生鼓起勇气说道,“‘九?二八惨案’后,反抗军阀独裁统治的情绪主要在知识分子中间高涨,尤其是高校学生更是拥护我党的政治主张。但是其他阶级的觉悟就明显的……唔,落后,比如工人同志,你去发动他们,他们却对你说要是大家都去罢工,谁来挣钱养活老人孩子呢?”

    “我也同意工人是很自私的,他们最关心的事就是涨工薪,闹罢工,他们才不关心什么国家大事,社惠主义……”

    “同志们!!”负责人打断他们的话,做了一个严厉的手势,“你们的观点是错误的,工人阶级是革命的领导阶级,是我党的依靠力量,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只是团结对象,需要在革命斗争中进行艰苦的思想改造。这是党的阶级路线,我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糊涂和动摇……”

    “我拥护党的阶级路线。”一个戴鸭舌帽的工人代表激烈发言,“……你们如果不放下知识分子的臭架子,你们怎么可能理解劳苦大众的阶级感情? 比如那些失业工人,他们就对资产阶级和现在的进步党政府的本质有着很深刻的认识。还有农村中的贫雇农,他们那么穷,常常起来造军阀和土豪劣绅的反,怎么会是觉悟不高的表现呢? ”

    “我同意……”

    “……”

    “……”

    “同志们,请你们牢记自己的使命,工农商学兵都要发动起来!”负责人的话低沉有力,“我们要善于利用知识分子对进步党政府的不满情绪,大造声势,扩大影响,起到宣传和舆论准备的作用。爱国学生中的骨干要保护他们,动员他们到列宁格勒和莫斯科去……要在工人阶级中发展党员,建立秘密党支部,壮大我们的队伍……”

    “我们为什么不给工人阶级发枪,把他们武装起来,就象法国巴黎公社那样?”有人提议。

    “我们党现在力量还很弱小,不宜过早暴露。”负责人严肃指出左倾思想的危害之后对大家说道,“……我们必须统一思想,统一认识,否则我们就要犯左倾盲动主义的错误……我们对外的口号是:‘打倒军阀政府’,‘打倒资本家’,‘誓死保卫苏维埃’……”

    秘密会议结束,负责人同与会者一一握手,然后消失在门外的茫茫黑夜中。

    而此时此刻,就在江面上,一条乌蓬船上,两个人正将一具和顾云海模样差不多的穿着长衫的尸体塞进麻袋,并在里面加了几块大石头,二人瞅了瞅周围,吆喝着“一!二!三!”奋力将麻袋扔进了江里。

    第二天,上海江防守备师步兵二连上尉司务长兼代理连长刘兴阳被批准带领五名士兵到上海市区采买军需品。

    所谓军需品,无非补充些锅碗盆瓢毛巾牙刷之类用具,外带采买粮食肉类蔬菜,搞几条香烟几瓶绍兴黄酒回去犒劳连队的弟兄们。

    在欧战开战前,刘上尉的军衔仅仅是个上士,职务为炊事班长,兵龄五年,有过到青岛抗击日军的战斗经历。当兵五年,升了一个饿不死的炊事班长,这样的仕途在农民出身的刘兴阳看来还马马虎虎过得去。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部队开上欧洲前线才短短两个多月,他就官运亨通连连提升,当上了一个受人羡慕的挂三颗星的上尉军官。

    其实说穿了并不是刘上尉立下多少惊天动地的战功,也不是炊事班长在战争中表现出多少卓越的军事才能,而是由于他的运气实实在在比别人都好。

    第一次世界大战进行到了末期,原来该连官兵几经恶战伤亡惨重,虽然经过多次补充,但最初的老兵所剩不多,刘兴阳在敌人的飞机轰炸和枪林弹雨中居然安然无恙地存活下来,这个事实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因此战争结束该连从前线撤下来回到国内休整时,炊事班长被任命做了代理连长。刘兴阳的连队后来参加了收复旅顺口的大战,但他们是作为后备部队上去的,因而没有打什么象样的仗,而同***的战争在出人意料的很快结束后,刘兴阳又得到了一枚纪念勋章。

    战争带给人的唯一好处就是提升快同时淘汰也快,否则刘上尉一生最大的荣耀很可能就是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炊事班长。

    挂着上尉肩章的代理连长意气风发地走出营房,走上绿荫如盖的宽敞的上海大街,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尽管代理连长距离威风八面的将军还差得很远,可是经过了数次胜利的对外战争,中***人的地位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空前的高,因而不管是否曾经参加过战斗,中***人走在马路中间的时候,总是习惯把地皮踩得咚咚直响的。

    一辆老式有轨电车哐当哐当地开了过来。

    代理连长很神气很威严地***双腿拦在马路中央,要是换了以前,一个小小的连长决没有胆量在上海大街上随便拦车的,否则不用宪兵队,外国巡捕都随时可以逮捕他们。但是现在不同了,租界已经在中国消失了,而且国家也已经出台了规定,军人乘车一律免费,他挥挥手,电车果然停下来,让军人们上了车。司机是个面色平和的中年男人,他用上海土话嘟哝了一句,算是和军人们打过了招呼。

    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大都是上下班的工人职员,男女都有。他们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军人们的到来,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一样。

    “……请问长官,你们是参加过收复旅大港的战役的吗?”一个象是很有学问的戴眼镜的白发老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刘兴阳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也有一枚这样的勋章,不过,是我的儿子的。”老人轻声说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渗出了几滴泪花,“他就是牺牲在那次战役中的。”

    “老人家,失敬失敬。”刘上尉猛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老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老人感激地和他握了握手。

    “那一仗打得狠,足足打了个把月,弟兄们个个都死了好几回的!”刘兴阳虽然没有正式参加那场大战,但在旅顺口外围也是同***兵数次交手的,旅顺口攻防战的残酷激烈他是深有体会的,因而说出出生入死的话也并不是夸大其词。

    刘兴阳的话赢得了车内男女们崇敬的目光,一名青年工人兴奋地打听那场战役的细节,刘兴阳的一个部下绘声绘色的给他讲起了他们参加的战斗,虽然里面多少有些夸大的成份,但故事总体上还是真实的,车里的人们听得津津有味,直到电车到站。

    在到了目的地后,刘上尉和部下们下了电车,电车哐当哐当的开走了,他们随后来到了原来属于租界地域附近的外滩繁华街道。

    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国出了死力,因而战后的“巴黎和会”决议取消对华一切不平等条约,上海的各国租界因而全都取消了。

(三百一十九)如此工运

    (三百一十九)如此工运

    现在的上海外滩,原来外国租界的房顶上铺的几丈宽的外国国旗、沿线街道拉上的铁丝网和筑起的沙袋工事,以及许多全副武装的站岗外国兵全都不见了。尽管租界已经成了历史名词,但华人外国人在这里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南京路淮海路一带依然热闹非凡。

    原来租界外面鳞次栉比的商家店铺都一如既往地开门做生意,黄包车上坐着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招摇过市,浓装艳抹的卖笑女子当街拉客,酒馆饭店和以前一样生意兴隆,吆五喝六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刘上尉和部下们走过著名的“新世界”娱乐场,这一带因为沾了原来租界的光所以也很繁华,电影院正在上映美国的新片子,妓院开门纳客,店铺老板们脸上挂着职业的谦恭笑容,把生意照样做得火红。而那座类似罗马斗兽场的椭圆形建筑物“新世界戏院”,则好象一座漂浮在霓虹灯广告海洋上的五光十色的欢乐岛屿,洞开的大门深处,一阵阵高亢的越剧唱腔伴随观众的喝彩声和喧天的锣鼓不绝于耳。

    “……长官请进!欢迎光临!”精明的老板看到这些带枪的军人,连连点头哈腰,亲自递上“大前门”牌香烟,“上头有令的说,长官只收取百分之五十茶钱,士兵可免费接受慰劳一次。还请弟兄们多多照顾生意!”

    听了老板的话,刘上尉不由得心下大喜,便欣然带着部下进去了。

    在一番**心满意足之后,刘上尉和五个部下算了帐离开,刚走出门口,却被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堵在了那里。

    “你们身为军人,竟然公开**!”

    “军阀的走狗,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们不配有军人的称呼!”

    “你们还有点军人的样子吗?是军人就应该关心政治风云,不该去关心风月!”

    刚刚兴奋过的刘上尉和几名部下让这些人没来由的辱骂弄得有些光火,但面对这些年轻学生,他们还是不愿意动粗。

    “呵呵!你们管得还真宽啊!”一个无比讥诮的声音响起,“谁在那里说风云风月的?”

    这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雄浑有力,一下子便把几名学生叽叽喳喳的声音压了下去。

    刘兴阳上尉和部下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身穿黑色西服歪戴着礼帽的人从台阶上踱了下来。这个人面貌俊美,但是脸上的却有一道不合时宜的伤疤,就好象一件精美的价值不菲的宋代瓷器有了残损,让人没来由的感到可惜。

    “你是谁?”领头的学生大声的问道。

    “我叫***,是个只谈风月,不谈风云的家伙。”对方打了个哈哈,说道,“谈风云很危险,风云说白了就是政治。我等小民,活着不过是图个三饱一倒,操那份闲心干嘛?而风月你怎么谈都很安全,写金瓶梅的人都没有掉脑袋,我们还怕什么?你们诸位不是今夜寂寞,血气上涌无处发泄,想写点文章,但又怕惹事,于是想来这里参观效仿,写点涉性之文吧?”

    “你……诬蔑!”听到***说出的讥讽之言,几个男女学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而周围聚集的围观人群则发出了阵阵哄笑声。

    “这有什么,你们都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咱们中国第二大正经人孟子说过:‘生之谓性’,‘食色,性也’。可见,即使圣人,也知道这性和爱的重要。”***哈哈大笑起来,象是捉弄似的看着一个女学生羞红的脸蛋,“你们可能不知道,咱们华夏古人对性是相当开放的,起码不亚于今天的美国。毕竟美国还没有一条法律督促青年男女必须make love。而在咱们中国古代,还真有过这样的法律规定呢。”

    听到***说出这么一句,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学生们也面面相觑,可怜的刘上尉和五个部下更是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愿闻高论。”面对***的调侃,学生首领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向***拱了拱手,“先生此言,不知有何出典?”

    “出典当然有,今天我就免费给你们这些娃娃上一课。”***呵呵一笑,说道,“《周礼?媒氏》里有这样一段文字:‘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不用令者,罚之。’”

    “这段文字告诉我们,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没有性伴侣的年轻男生女生要在一起亲热,即‘奔淫不禁’。而且还规定,如果不亲热,就要受到处罚。”***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学生,笑道,“也就是说,你们这些人如果放在古代,不亲热的话,要挨罚的,至于是打屁股还是捆绑,就得看你们各自的喜好了。”

    听到***说的最后一句话,几个男生似乎明白了过来,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而几个女生则显得有些茫然,似乎是不明白这句话代表的什么意思。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除了表示羡慕,也有一点愤怒,我知道,这条规定的出台,倒不是为了满足老百姓的**,而是出于繁殖人口的需要,对当权者来说,催人寻欢***,就是逼人配种。因为只有人口增多了,国家的力量才会更大。而当权者,才会‘人多势众’,如同现今之苏俄……唉呀,怎么又讲到政治了,说好了只谈风月不谈风云的,口误口误,不好意思哈。”

    “还有,《史记》上也记载了一个‘州闾之会’的情景。大意是,青年男女在一起喝酒聊天,打情骂俏,等到了晚上,大家喝的都春心荡漾的时候,组织者就把大堂上的蜡烛吹灭,每个人都把衣服脱了,心旷神怡起来。”

    “这个场面我无法无想象,但我估计,要放在今天,警察局是得要来过问一下的,而且,按一个人五千块的罚款的标准,还能给国家创收不少。”

    “简单地说了上面两件事,可以看出来,俺们的老祖宗们不全是柳下惠那样的‘性排斥者’,其实,大多数人还是很‘能玩’的。也正是这种‘能玩’的精神,才创造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并繁衍出占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炎黄子孙。”

    “真的,同学们,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性和吃饭、喝水一样重要,性快乐是老天赐予人类的恩惠。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忍受了太多的苦难,拥有一份这样**的快感,有什么不好?”

    “咱们中国头号正经人孔子是很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对性并不拒绝。他编订的《诗经》中,涉及大量性的内容,很多貌似高雅的诗句,细细品味起来,多少都有点那个儿童不宜的说。”

    “所以,自南宋开始,道学家们对《诗经》的批评穷凶极恶,特别有个叫朱熹的伪君子,此人对《诗经》更是咬牙切齿。《国风》有二十几首作品被他斥为‘淫奔者之辞’。而对于《郑风》,他更是疯狂地咒骂,他认为郑人的诗歌有些简直是女人卖骚之作,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可正是这个相当‘要脸’的朱熹,却骗了个尼姑***泄欲。看来,伪君子往往比真小人在***上更来得生猛。他们不过是要求百姓节欲,以方便自己的乱淫!”

    “众所周知,在咱们中华文化当中,性是个回避不了的主题,中国很多文人,都涉及过性的描写。比如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他写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就是一个口无遮拦的性乐文章。大文豪苏东坡也是个‘口头淫荡’分子,他部分作品中也有涉淫的嫌疑,比如,他写的《戏赠张先》,搁今天估计没有那家报纸敢给他发表。”

    “诗曰:‘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相信几位同学对这句‘一树梨花压海棠’应该不陌生吧?”

    “最后这个‘一树梨花压海棠’,写得很色,也很香艳。看,那位男同学脸红了,我说,你不是曾经用这个话来夸过自己吧?唉,这都是不学无术的后果啊。打根上说,这是挖苦那个吃嫩草的老牛的玩笑话。你们这些年纪轻轻的娃娃,跟着起什么哄呢?”

    “当然了,苏东坡毕竟只是有点儿名气的小人物,他再张狂,也得注意点儿分寸,说话还是比较含蓄的。而宋朝那位大才子宋徽宗是不用管什么规矩的,反正大宋朝的道德和法律都是他们赵家拍着屁股定的,当皇上的即使色情透顶,谁又敢放个屁去?”

    “话说这个宋徽宗,虽然有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家花就是不如野花香啊,他老人家看上了名妓花魁李师师,一有空就顺着暗道去***,还要太尉们给他把风,结果引来了梁山贼寇。有一次,他激情燃烧过了以后,竟然写了一首艳词,成了千古绝唱。”

    “词曰:‘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只有宋徽宗这样的亡国之君,才写得出如此不要脸的淫词来!”一个学生愤怒地大吼起来。

    “本人才疏学浅,这个词写的好不好我不懂,可我读的时候,感觉挺实在的。”***笑道,“奉劝诸位同学,不要总想着看着别人的***,要想正人,先正已身。”

    ***看着面前的青年学生,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我知道你们当中不乏信奉布尔什维克主义者,当然‘共有共妻’也在其中。”***冷冷地说道,“不知这‘共有共妻’,诸位是否也是心向往之的?”

    听到***的话,围观的人群再次爆发出了哄笑声。

    “在我看来,这古时‘奔淫之令’和宋徽宗的淫艳之词,也许还比不上这‘共有共妻’来得更为荒唐。”***笑道,“今夜狂冷,被少床寒。诸位同学回去后梦中,谁与侬‘唇儿相凑,舌儿相弄’?哈哈,若是想提前进入‘共有主义’之社会,诸位同学相互间倒也不妨一试,总好过没来由的在这里拿道德大帽子压人。”

    周围再次响起了哄笑声,几名学生悻悻的转身快步离去,几名女同学捂着耳朵,仿佛听了刚才***的话,自己便已经失去了***一般。

    看到学生们离去,刘兴阳上尉和几名士兵如临大赦一般,刘上尉上前和***寒暄起来,***只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表示没有什么。

    “这些学生太容易受欺骗了。”***叹息了一声,“还需要好好教育才是。”

    “兄台所言极是,”刘兴阳感激地说道,“还是兄台见多识广,我们这些人肚子里没有墨水,哪怕明知道他们说的有问题,也讲不出个道道儿来。”

    “不要紧,他们胡说八道的日子,不会有多久了。”***的眼中突然闪过凌厉的光芒,“会给他们一个总的解决的。”

    1922年8月,中华民国国务总理梁启超家书:

    “……目下时局变迁又有可忧之处,布党虽末日已到,不成问题了。但其最终命运谁也不敢作半年的保险,往后的局面,谁也不能往光明上看。布党分子之尤其可怕者,是利用工人鼓动工潮,现在汉口、九江大大小小的铺子十有***不能开张,车夫要和主人同桌吃饭,结果闹到中产阶级不能自存,(我想他们若是到了北京,我除了为党派观念所逼不能不亡命外,大约还可以勉强住下去,因为我们家里的工人老郭、老吴、唐五三位,大约还不至和我捣乱。你二叔那边只怕非二叔亲自买菜,二婶亲自煮饭不可了。)而正当的工人也全部失业。放火容易救火难,布党只知放火,而不知何以善其后也。现在军阀游魂尚在,我们殊不愿对布党决战,盖民主之国,容忍异见,不可因政见之不同而以武力讨伐,以至流血漂杵。但若是彼辈统一后,又终不能不为多数人之自由与彼辈一拚耳。”

    1922年8月,中国共(布)党负责人之一刘克思给领袖何向仲的书信:

    “……当时在长沙、武汉、广州等城市,工人运动中的左倾错误是很严重的。倘若你们看看汀州的工人运动是‘左’倾得‘岂有此理’,倘若某某同志咒骂白区民营企业的工人‘要求过了’、‘不努力工作’,是‘左’倾得‘糊涂’,那我就要告诉你:这还算不了什么!今年武汉、长沙、广州工人的‘左’倾错误,比这还严重到十倍!提出使企业倒闭的要求,工资加到骇人的程度,自动缩短工时到四小时以下(名义上或还有十小时以上)。随便逮捕人,组织法庭监狱,检查火车轮船,随便断绝交通,没收分配工厂店铺,这些事这在当时是较平常而且是极普遍的。工会是第一个政府,而且是最有力量,命令最能通行的政府,他的权力有时超过正式政府,您总听说过吧?……这些事干起来而且越干越厉害,在社会上、政治上、经济上、人心上要发生严重的影响,这是无疑的。企业的倒闭,资本家的关门、停业与逃跑,物价的飞涨,物资的缺乏,市民的怨恨,兵士与农民的反感(当时有许多小城市的工会被农民捣毁,而且是农民协会领导的),军人与学生及民间团体的非难,就随着这种‘左’倾的严重程度而日加严重起来。而工人运动当时是我党党员负责的,这一切非难,就都加在我党身上。人们并不责备工人,而责备这是出于我党的指示,这就影响我党与各方面的关系。现今武汉失业工人救济局有过一份统计,称日前武汉有失业工人14万人;武汉地方政府内部的报告中,民政部长陈光远则有另一个数据:‘失业的将近二十万人。’统计局所估计的数据,则是‘失业的工人现共有三十万之多。’”

    “据张托立同志报告:工人们不但以武装化的纠察队封闭商铺厂店,强迫店主厂主接受自己的要求,而且手工业工人和店员向雇主算账,不仅要求增加以后的薪水,而且要求补加以前的薪水甚至算至几十年前的,所加的又比原薪多好多倍,这样激进的结果,自然只能是雇主关闭商铺厂店逃亡。张托立同志还记载了运动的一种恶性循环——随着工厂的纷纷倒闭和雇主的纷纷逃亡,失业的工人越来越多,其结果就成了工人们一方面要工厂复工,才不致失业,另一方面又提出一些迫不及待的经济要求,使企业更难经营——失业时间越长,工人生计越艰难,迫不及待的经济要求就提得越高,企业就越不敢重新开张……”

(三百二十)梦醒时分

    (三百二十)梦醒时分

    “我党中央工人部在调查武汉纺织业迅速衰落的原因里谈到:工会势力过于庞大,工人纷纷怠工,无病也要求带薪休假,管理者则不敢有一句异言,以至于商人纷纷歇业,以避工人之锋。”

    “在起初,人们都期求我党设办法,就是政府都并不直接去干涉工人。我党在当时责无旁贷答应负责这些事,但我党未能改正这些事,而且连阻止这些事的发展,都未作到。这就使人们都上了另外的路途。反革命从而大施阴谋,利用来组织反革命的暴动。我党要来阻止工人这些事,又因为说服得不够与采取强迫办法(与逮捕工人),就不能不引起了工人的反感,大大的丧失了工会与党的信仰。如是一方面工人不满于工会与党,另一方面我党党员及其他的许多人又责备工会与党……”

    梁启超家书:

    “思永来信所讲的流传于青年当中的社惠主义政治观点,这种心理无怪其然,连我都有点如此,何况你们青年呢?其实打倒作恶的地方军阀,不能不说有他们的一点功劳,我们虽然想做而做不到,人家做了我们当然赞成,但前途有光明没有呢?还是绝对的没有。他们最糟的是鼓动工潮,将社会上最坏的地痞流氓一翻,翻过来做政治上的支配者,安分守己的工人们的饭碗都被那些不做工的流氓打烂了。商业更不用说,现在汉口、武昌的商店,几乎全部倒闭。失业工人骤增数万,而所谓总工会者每月抽勒十余万元供宣传费(养党人),有业工人之怨恨曰增一日,一般商民更不用说了。”

    “……眼下各地凡是作恶的地方军阀,离末日都不远了,不复成多大的问题;而中国布党人之不能把政治弄好,也是看得见的。之所以如此,其最大致命伤,在不能脱离蓝宁(即列宁)之第三国际的羁绊,布党党众所至之地,所有地痞流氓一入党即为最高主权者,尽量的鱼肉良善之平民。现在两湖多地之中等阶级,已绝对的不能生存,若全国都象他们那样的搞法,则全国生产力不久便须涸竭到底,前途真是不堪设想。若我们稳健派不拿起积极精神往前干,非惟对不起国家,抑亦自己更无立足地了。”

    “我素来接受‘政治革命’,但坚决排斥所谓的‘社会革命’,此次在国务总理任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心致力中国走一条‘社会改良’的道路。而要走通这条‘社会改良’之路的关键,是一个‘中等社会’的存在。因为一个国家的进步和强盛,靠的是富人而非贫民,在经济发展方面尤其如此。我曾为自己的‘富人’概念作了一个定义:排除了那些‘剥削兼并他人之所有以为己肥,乃窖之而藏之’的剥削者之后,所余存的‘中等社会’(颇类似于今天所谓的‘中产阶级’)。我主张先在中国造就一个‘中等社会’,然后再由这部分人去发动社会改良。”

    “如今‘中等社会’的建设发展初见成效,而近来耳目所接,却都是不忍闻不忍见的现象。自布党转移入外省之后,河南、山东等地人民简直是活不成,湖南、四川也有不少地方的人民深受荼毒,若任由此种恶势力于地下蔓延全国,那中国真就成了活地狱了。不惟徐世昌大总统头痛,连我们这些想做实事的也头痛。总而言之,布党受第三国际训练,组织力太强了,现在真是无敌于天下。我们常说:‘他们有组织,我们没有组织。’谁知左舜生给他的朋友的信(我亲看见的),说的也正是这两句话。据传吴子玉军中亦有布党分子活动,前日曹仲珊到京,我和他谈及此事,他还安慰我道:‘不要紧,他们掀不起大浪,军队都在我们手里。’不错,现在南方军人确非属布派,但若长此下去,他们将来必倒在布派手上无疑。”

    “现在中国的不少地方,只是工人世界,‘知识阶级’四个字已成为反革命的代名词。(河南四川陕北多地大小公私学校完全封闭,都是以‘改组’名义封闭,但开学总不会有期。)而所谓工人又全是不做工的痞子流氓,看着生产事业都要停止真是不了。将来我们受苦日子多着哩,现在算什么?我们只有磨炼身心,预备抵抗,将来还可以替国家做点事业,教小孩子们也要向这条苦路进行。”

    “今日下午消息很紧,恐怕北京工运***的变化意外迅速,朋友多劝我早为避地之计(上海那边如黄炎培及东南大学稳健教授都要逃难),因为暴烈分子定要和我们这些人过不去,是显而易见的。我更恐北京一旦有变后,京、津交通断绝,那时便欲避不能。我现在正在斟酌中。本来拟在思永学校放暑假前作一结束,现在怕等不到那时了。……现下南方最闹得糟的是两湖四川偏远之地,比较好的是浙江。将来北方怕要蹈两湖覆辙,因为穷人太多了,(其实湖南江西浙江等省一般人生活状况还好,所以不容易赤化。)我总感觉着全个北京将要有大劫临头,所以思顺们立刻回来的事,也不敢十分主张。但天津上海之遭劫,总该稍迟而且稍轻。你们回来好在人不多,在津寓或可以勉强安居。还有一种最可怕的现象——金融界破裂。我想这是免不了的事,很难捱过一年,若到那一天,全国中产阶级真都要饿死了。”

    中国青年党《醒狮》杂志(1922年9月,第二号):

    “……农民大量弃地逃荒,究其个中原因,与布党党众当日煽动底层贫民搞的‘平粜阻禁运动’有密切的关系。该运动的本意,是底层贫民担忧一旦遇上青黄不接的年份,省内粮价暴涨,进而威胁自己生计,故而以农民协会的名义,禁止一切粮食出境。这种措施既然是贫农自己所定,本来理应对贫农有利。但实际却不然。措施最先损害的便是佃农、自耕农的利益,其后才是中农、富农和地主们的利益。因为这些农民,都有在市场上自由出卖粮食的需求,然‘平粜阻禁’之后,粮食不能在丰收与荒歉之间流动,导致其价格极低,种地反成了亏损之事,政府催还田赋,地主即推谷卖不出去,政府对此也无计可施;无力抗拒政府催赋的自耕农和佃农,则纷纷抛荒或违背租佃契约逃走。佃农、自耕农们放弃种地之后,粮食大量减产,贫农们美好生活的愿景自然也落了空——更严重的是:贫农们这样闹,将粮食控制在省内,不许外运,导致邻省驻军的补给都出现了问题,激起了军队广大士兵的愤怒。”

    “而贫农们之所以能够将‘平粜阻禁运动’付诸实施,是因为他们掌控了农民协会。据时人的调查,农民协会不仅参加乡村统治权,而且在一些偏远地方还取代政府,实行所谓的‘农协自治’,执行司法行政大权,独裁一切,遂成为一个农民***的机关。不但乡村的一切权力归农会,并且已经进一步蚕食、干预县政府,几乎所有的农民问题都要交给农会,工人问题要交给工会,学生问题要交给***才能解决,而县政府则门可罗雀,简直等于一种装饰品。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由于布党的煽惑,一些地方的统治权在城市确已转到了工会,在乡村中确已转移到农民协会手中。”

    “尤为值得注意的是:此次遍及多省之农***动,虽然由布党包办,但发动起来之后,却已不受布党的控制。在农协会的旗帜下,起来了的农民已近百万人,但绝大多数的农民协会,都不在布党的控制之下;许多则直接落入了地痞流氓手里,成为社会危害。舆论批评汹涌而至,以至于农民协会不得不做出对各级农协进行‘洗会’的决定。”

    “该决定主要提出两点要求:一、为使真实农民意见,在各级协会中充分表现,乡农协执行委员须绝对是耕田农民、专营手工业者,或体力劳动者亦可,其他的分子,尤其是地痞流氓,应严加淘汰;二、区农协执行委员3/5须属真实农民,专营手工业者,或体力劳动者亦可,2/5则属于有职业的知识分子,或是行动上表现为农民谋利益的人。带有流氓地痞性质的人,即应严厉防止,以免扰乱农民组织;该决定试图补牢于亡羊之后,但这次整顿却没有被严格贯彻下去,中途流产。农民协会这一事物,因其失控,也越来越被人所诟病。甚至于其党内亦有悲观失望者,其领袖何向仲亦曾言:‘照他们这样胡闹,中央只好关门,还革什么命!本席可以大胆说一句:农民协会是一个空前的错误,党内众同志都应该明明白白承认的。我们看,农产品被摧残完了,工商业家都打得跑光了。上不要中央,下不要人民,还革什么命!’”

    梁启超家书:

    “近来连接思忠的信,思想一天天趋到激烈,而且对于工运农运***之胜利似起了无限兴奋,这也难怪。本来中国十几年来,时局过于沉闷了,人人都厌倦到极,想一个新局面发生,以为无论如何总比旧日好,虽以年辈很老的人尚多半如此,何况青年们。所以你们这种变化,我绝不以为怪,但是这种希望,只怕还是落空。”

    “我说话很容易发生误会,因为我向来有那些历史在前头,更何况又为进步党领袖。其实我是最没有党见的人,只要有人能把中国弄好,我绝对不惜和他表深厚的同情,我从不采那‘非自己干来的都不好’那种褊狭嫉妒的态度。……如今中国受病的总根源,在于把社会上最下层的人翻过来握最高的权。我所谓上层下层者,并非于富贵贫贱等阶级而言,乃于人的品格而言。贫贱而好的人,当然我们该极端欢迎他。今也不然,握权者都是向来最凶恶阴险龌龊的分子,质言之,强盗、小偷、土棍、流氓之类个个得意,善良之人都变了俎上肉。这种实例,举不胜举,我也没有恁么闲工夫来列举他。……总而言之,所谓工会、农会等等,整天价任意宣告人的死刑,其他没收财产等更是家常茶饭,而在这种会中,完全拿来报私,然他们打的是‘打倒土豪劣绅’旗号,其实真的土豪劣绅,早已变做党人了,所打者只是无告的良民而已。”

    “……近来各地方军阀们已不堪布党的逼迫,此前已经翻过脸,宣言‘讨赤’,而且残杀的程度比北方厉害多少倍。同时布党势力范围内也天天残杀所谓的‘右派’。(前面那几张纸都是十天以前陆续写的,现在情形天天剧变,很有些成了废话了。)据各方面的报告,最近三个礼拜内双方互斗,军阀杀布党,布党杀军阀——明杀暗杀合计——差不多有数千人送掉了,中间多半是纯洁的青年。可怜这些人稀里糊涂的死了,连自己也报不出帐,一般良民之入枉死城者,更不用说了。尤可骇怪者,布党内部自己的左右派也火并起来了!而且大有水火不相容之势,而为达自己的目标,其各各又分头去勾结地方军阀!说军阀固然不要脸,那么这‘党阀’还象个人吗?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可见所谓什么为主义而战,都是骗人的劳什子,现在揭开假面孔,便原形毕露了!”

    “……思永来信说很表同情于布尔什维克主义,我看了不禁一惊,并非是怕我们家里有布党分子,实在是因为看见象我们思永这样洁白的青年,也会中了这种迷药,即全国青年之类此者何限!真不能不替中国的前途担惊受怕,因此越发感觉有做文章之必要。你们别要以为我反对共有主义,便是赞成资本主义。我反对资本主义比布党还厉害。我所论断现代的经济病态和共有主义同一的‘脉论’,但我确信这个病非‘共有’那剂药所能医的。我现在开出的是另外的方子(这方子是进步党内集思广益的结果,不是我一拍脑子想出来的),这方子也许由中国先服了,把病医好,将来全世界都要跟我们学,我自担任国务总理以来,便一直在照这方子给中国抓药。思永不是经济学专门家,当然会误认毒药为良方,但国内青年象思永这样的百分中居九十九,所以可怕。我想说的,是多给我一点时间,等我的方子出来实效后,看可以挽回多少罢。”

    《自由中国》杂志(1922年10月):胡适论《通往奴役的道路》:

    “……那时候我与这位朋友所讲的那些人有同样的错误(信奉社惠主义)。现在我引述一句。在那一段时间里,我还经常对我的学生们说:‘十八世纪的新宗教信条是自由、平等、博爱。十九世纪中叶以后的新宗教信条是社惠主义。’我当时讲了许多话申述这个主张。现在想起,应该有个公开忏悔。不过我今天对诸位忏悔的,是我在那时与许多知识分子所同犯的错误;在当时,一班知识分子总以为社惠主义整个潮流当然是将来的一个趋势。我自己现在引述自己的证据来做这个忏悔……”

    “现下共有主义思潮的泛滥可以说给我们这班新舆论家一个教训,什么教训呢?这以可分三层说:第一,空谈好听的‘主义’,是极容易的事,是阿猫阿狗都能做到的事,是鹦鹉和留声机器都能做的事。 第二,空谈外来进口的‘主义’,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一切主义都是某时某地的有心人,对于那时那地的社会需要的救济方法。我们不去实地研究我们现在的社会需要.单会高谈某某主义,好比医生单记得许多汤头歌诀、不去研究病人的症候,如何能有用呢? 第三,偏向纸上的‘主义’,是很危险的。这种口头禅很容易被无耻之徒利用来做种种害人的事!罗兰夫人就曾说过,‘自由自由,天下多少罪恶,都是借你的名做出的!’而现在我们应该醒悟了,一切好听的主义,都有这种危险!”

    “我因为深觉得高谈主义的危险,所以我还是用一句两年前的老话奉劝新舆论界的同志道:‘请你们多提出一些问题,少谈一些纸上的主义!’更进一步说:‘请你们多多研究这个问题如何解决,那个问题如何解决,不要高谈这种主义如何的新奇.那种主义如何的奥妙!”

    “现在中国应该赶紧解决的问题,真是多得很。我们不去研究工人农民商贩的生计,却去高谈社惠主义;不去研究女子如何解放,家庭制度如何救正,却去高谈‘公妻主义’和自由恋爱;不去研究地方军阀势力如何解散,不去研究南北经济差距问题如何解决,却高谈无政府主义;我们还要得意扬扬夸口道,‘我们所谈的是根本解决。’老实说罢,这是自欺欺人的梦话!现在这梦已经让血浸透了,醒醒吧!省省吧!”

(三百二十一)鲜血浇灌的民主之花

    (三百二十一)鲜血浇灌的民主之花

    北京,承天门广场。

    此时的杨朔铭,正悠闲地坐在一张长椅上,翻阅着刚刚买来的报纸。

    “……竭国家之财、国民之力以供养多数巡阅、督军,莫不拥兵自卫,号称若干强师劲旅。无力对外且不足责,乃并地方之治安而不保,使布党之乱遍及全国,然则要你们许多督军、巡阅何用?如此空前之惨祸发生,应何人负其责任?竭膏脂以供养若辈之国民,不能不坐视而不为严重之责问也!”

    “布党之所以屡禁不止,乃是因为有地方军阀这一保护伞,此次不少地方布党内讧,竟有地方军阀出兵为之张目,何可怪也!我们中国如今真不为一个国家了!奉劝那些还有力量拯民于水火的人,你们必须出手了!”

    杨朔铭合上了手中的报纸,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周围。可能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北京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但行人车辆依旧不少。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女子来到杨朔铭的前面,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杨朔铭将手中的报纸递给了她,她只是略略扫了一眼,然后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想骂我什么,你就快骂吧,‘云霞’。”杨朔铭看着她显得有些苍白泛青的脸,笑了笑,说道,“别憋在心里,那样对身体不好。”

    听了杨朔铭的话,江雪莹的脸仍然显得板板的,但她的嘴角露出的那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却暴露了她心里的秘密。

    “我可不敢骂你‘白杨’,省得到时候你给我也来这么一手,我可吃不消。”江雪莹说道,“你是一个世间少有的大阴谋家,谁要是得罪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怎么是阴谋家了?”杨朔铭的脸上现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他摊了摊双手,笑着说道,“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啊。”

    “得了,我们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江雪莹用手拍了拍报纸,“你就告诉我,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好了。你告诉我,怎么让这场荒唐的运动收场。”

    “地方督军既然处理不好,就只能由中央来处理了。”杨朔铭平静地说道,“相信梁总理和蔡总长是会处理好的。”

    “你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既达到了铲除布党的目的,又能够消除地方军阀割据势力,甚至可以帮助蔡大将军完成‘军队国家化’的计划。”江雪莹有些气鼓鼓地说道,“可你知道不知道,这一次全国各地一共有多少无辜青年和百姓死于非命?”

    “应该不会超过五万人吧。”杨朔铭看着那双显得有些气愤的眼睛,淡淡地说道。

    “上万条性命,似乎在你的眼里不算什么是吧?”江雪莹让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激怒了,大声的问道。

    “不,每一个中国人的性命,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杨朔铭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只不过,这是一道简单的加减法,我不得不这么做而已。”

    杨朔铭眼中的痛楚和落寞让江雪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的心痛,她猛然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内心深处似乎隐藏着巨大的痛苦。

    “什么加减法?”

    “如果用五万人的牺牲,能够换回来4500万人的性命,你会怎么选择?”杨朔铭看着江雪莹问道。

    江雪莹被他问得气息一窒,她想了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五万人的牺牲,会换回来4500万人的生命?”

    “要是他们真正掌权的话,”杨朔铭指了指不远处的承天门城楼,“你想过整个中国会死掉多少人吗?”

    “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他们上了台,会制造什么样的恐怖?他们会杀掉多少人?会让多少人活活饿死?又会让多少人在内斗之中死去?”

    “那里,也许会挂上一位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暴君的头像,他的尸体,也许会被制成木乃伊,放在纪念馆里供人瞻仰,吸引千千万万的人前来顶礼膜拜,而无数的人,将会喊着他的名字和万岁的口号,悲惨的死去。”

    听了杨朔铭的描述,江雪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杨朔铭向她描绘的那些地狱般的景象,是真实的发生过的。只不过是在另一个历史时空的未来。

    “美国总统杰弗逊说过:民主之花,是暴君和爱国者的鲜血浇灌出来的。我所能做的,就是让暴君的血流得多一些,爱国者的血流得少一些,如此而已。”杨朔铭说道。

    “现实是如此的残酷,而我们却全都置身其中,不能自拔。”江雪莹叹息了一声,说道。

    “我们走吧。”杨朔铭笑了笑,起身说道,“是时候该‘收网’了。”

    1923年1月11日,美国,纽约,洛克菲勒公司总部。

    “中国的‘***’已经结束了,爸爸。”芭布丝将一份报纸递给了洛克菲勒,洛克菲勒接过报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报纸上的大字标题是“民主之花艰难开放,中国正经历痛苦变革”

    “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古老的国家来说,1923年序幕的拉开充满了悲**彩。始于1922年下半年的大骚乱在1月10日彻底结束了,席卷整个中国的布尔什维克党人***被中国政府以铁腕平息了下来。这场***虽然给中国人的思想和**都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却促进了中国的政治民主化进程。在这场***结束的同时,在民众的抗议声中,中国的很多原来强有力的军阀和政治强人都黯然下台,沿袭多年的中国各直辖省的督军职位被取消,中国政府的权力被大大的加强,很多观察人士认为,这一次的事件将对中国的未来发展产生重要的影响。”

    “在民众的抗议声浪中,四川、浙江、河南、江苏、青海以及山东等地的军阀政权轰然倒下,中国的‘军阀割据’时代落下帷幕。中国人通过最激烈的方式开启了民主进程。梁启超总理这样说:欢迎大家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我要向我国人民以及全世界宣布,我们终于赶走了‘***’,军阀的***和布尔什维克的***统治一去不复返了。他们的下场和所有暴君及***者一样,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们亲手终结了这一切,把我们的国家和人民从危险的状态当中拯救了出来。梁总理还宣布,中国的民主宪政时代已经到来。”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点燃了这场大火呢?现代国际关系专家,中国问题专家古德诺博士认为,这其实是中国国内长期以来政治、经济、社会等各种矛盾日积月累到一定程度的总爆发。”

    “古德诺博士说:首先,大家可以看到中国国内的政治极端僵化,政治体制基本上是强人长期独裁,而且是子承父业,家族统治或者是君主世袭;而在经济上,中国的经济结构非常畸形,工业化程度比起***还要落后一些;中国的社会问题成堆,人口出生率奇高,贪污**严重,贫富两级极端分化。所以正是这些矛盾的日积月累才导致了这场总爆发。”

    “这次政治变革还导致了一个大家都关注的现象,那就是政党政治在中国的兴起。中国的国会本来是由几个温和的政党在参与选举;进步党则在国会选举中保持着领先地位。一方面这些政党在与普通民众生活息息相关的领域,比如在救助、救援、救济等方面有所作为,拥有坚实的民意基础,反映在选举中,便是民众的高支持率。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力量在这场变革中与时俱进地调整自身政策,努力地实现了政党化。他们一改以前的作风,在自己的内外政策上都做了很多调整,比如反对激进主义,强调要把现代化、世俗化、宗教化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建立一个公正、公平、民主、***制的国家和社会。这些调整就使得他们能够在中国国内的选举中赢得尽可能多的民众支持。”

    “另外,值得关注的是,虽然这一次中国没有发生政权更迭的现象,而且正在进行民主选举,但人民所渴望的‘民主、自由、和平、安定’的局面并没有到来。国内各种政治势力围绕选举、组阁、制定新宪法等问题展开的斗争导致了新的示威游行;一些地方势力和利益集团对各自利益的争夺使得民主之路走得非常艰辛;而我们都知道,布尔什维克党人是不甘心就此失败的,因而中国国内的局势在短期内还难以平稳……”

    “那么未来中国的政局将走向何方?稳定对于中国民众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还是近在咫尺的现实?对此,古德诺博士认为,这取决于外部干预的大小和内部妥协的程度。这是两个很重要的原因。如果外部势力介入越少,那么他们内部通过自己寻求解决办法,实现稳定可能就快一些;第二个就是中国内部各派政治势力能不能尽快地以国家大局为重,不是出于自己派别的考虑,而是出于整个国家利益的考虑。我们现在看到,谁能在这两个方面迈出快的步伐,谁就能在实现缓和走向稳定方面快一些。”

    “在欧洲的战争结束,全球的经济并不很景气的环境下,中国及远东局势的持续动荡,将给该地区的经济活动带来相当不利的景影响。据统计,这一次的***给中国造成了至少5000万美元的经济损失,中国的经济发展在未来两年将面临较大的压力。目前,一些受损严重省份的重建工作已经启动。尽快稳定地区政局,恢复经济增长,已经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当务之急。中国的政治转型是否必然带来有效的经济发展模式和经济发展策略,经过转型阵痛的中国能否真正走出困境,找到适合本国国情的经济振兴之路,还需要我们拭目以待……”

    “那就是说,中国的情况其实远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得多。”洛克菲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其实我一直都相信,那位财政部长先生,是会掌握中国的政局的。”

    “不过,我希望他主持下的中国,能够少一些这样的事。”芭布丝将另外一张报纸递给了父亲,洛克菲勒接过报纸在桌上打开,他看着报纸上的大幅黑白照片,随手端起了咖啡杯喝了起来。

    照片上,赫然是一个个被挂在绞刑架上的尸体,周围则是拍手欢呼的人群。

    关于中国国内的好多血淋淋的新闻,就是这样被送到西方人的早餐桌上的,而西方人似乎也对此习以为常了。因为此刻芭布丝就对父亲看着这样的新闻还能喝下去咖啡而感到吃惊。

    “这篇文章写的很好,而且引用了杰弗逊总统的名言。”洛克菲勒指着报纸上的文章,眼中闪过赞许的目光,“这是一个中国人写的,他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证明中国正在向文明国家迈进。”

    芭布丝好奇的拿过报纸,避开那些令她感到心惊肉跳的照片,看起文字内容来。

    这篇文章的标题,是“民主之花难道非要用鲜血来浇灌吗?”作者的名字叫ju yuan(即巨缘)。

    “刚刚得知,布党的领袖们和他们的儿子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死。这个消息刚刚发布,欢呼之声便响彻了整个中国。”

    “我能够理解那些欢呼。这些人的确是政治流氓,他们的双手的确沾满了他们的同胞的鲜血。但理解不等于同意。纵然这些人罪该万死,但现在处死他们,我仍然不认为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如果他们是正在实施***时被处死,抑或是在拘捕时被处死,我也会加额称庆。但问题是他们并非这样死的,他们当中的有些人,已经垂垂老矣,有的则年纪尚幼,而且他们身陷囹圄,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已经不可能再加害于任何人。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在事实上还原为一个普通人了,手无寸铁,对现实世界不存在任何威胁性。作为普通的人们,他们的生命应该得到尊重。固然他们曾犯下滔天大罪,不清算不足以言正义。但失去权势而遭终身囚禁,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羞辱,已经是最好的报应,又何必非要以剥夺他们的生命为代价呢?”

    “把风烛残年的老人和年轻的孩子套上绞刑架,那样的场景无论如何都是不人道的,都是我不能接受的。尽管有很多朋友为之辩护,认为他们的绞刑将成为其它独夫民贼的噩梦而令其有所忌惮,因此他们的绞刑或将加速民主进程;换言之,民主之花需要用独夫民贼的鲜血来浇灌。这样的逻辑看起来严密,但我总以为不免似是而非。”

    “我们为什么需要民主?或者说,民主为什么比独裁***好?原因很多,而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独裁***(无论是封建***还是所谓的‘无产者***’)泯灭人性,会把统治者从人变成兽。因此在***统治之下,每个人都是不安全的,每个人都随时可能成为统治者的猎物,每个人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民主则不然,民主是人性的,因为在民主制度之下,生命本身会成为社会的最高价值,非法剥夺他人生命会成为最大的恶而被禁止,每个人的生命都会受到最严格的法律程序的保护。”

    “独裁是嗜血的,而民主恰恰相反,民主珍惜每一滴鲜血。这是民主跟独裁最大的区别。当然历史上也有过不珍惜鲜血的民主,比如法国大革命,比如俄国革命。但凡是不珍惜每一滴鲜血的民主,但凡是看轻人的生命的民主,但凡是以暴烈为主要特征的民主,其实跟独裁***都相去不远,不过是从一个人的独裁或者寡头独裁变成多数人的独裁而已。这样的所谓民主不可能稳定,不可能不归于失败,历史对此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印证。”

    “不错杀一个好人,也不错杀一个坏人,这是现代文明的一个基本原则。只有当即便是坏人的生命权利也受到最严格的保护的时候,生命本身成为最高价值的制度框架才可能确立起来,每个人才都是安全的。轻取一个坏人的生命,无疑将是所有好人的恶梦的开始。构煽作恶的布党领袖们当然是坏人,但他们现在已是一些已经丧失全部抵抗能力的坏人,一些不可能再做恶的坏人,因此有条件要求民主制度的宽恕,有条件要求民主制度给他们一个退路,一条生路。”

    “民主不是以血还血,有仇必报。穷寇必追,除恶务尽。这样做非但不能带来真正的公平正义,反而只会导致道德理想的独裁,导致以暴易暴,导致全面内战。民主是讲求人道的,民主也是讲求宽恕、讲求妥协的。是罪恶都必须清算,但清算不等于嗜血。”

(三百二十二)雨夜伏击

    (三百二十二)雨夜伏击

    “纵然曾经是暴君,只要他完全丧失了危害他人的能力,在一个和平的时代,也不妨给他一个出路。如果在布党领袖问题上这么做,对其他独裁者无疑是个很好的示范,或能警示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个机会可惜已经丧失了。其他独裁者或许因此会更疯狂,民主进程的代价或许会更沉重。所以,在我看来,布党领袖之如此死法不仅不是中国民主事业的福音,也不会是世界的福音。”

    “写的真好,爸爸。”芭布丝说道,“中国现在能有人意识到这些,是非常大的进步。”

    “爷爷当年就说过,中国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国家,我们应该帮助他们。”芭布丝想起了爷爷老洛克菲勒曾经对中国的捐助,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是啊,他常常说,我相信每个个体的至尊价值,和他对自由、幸福追求的权利。”洛克菲勒点头说道,“我们应该好好的帮助他们,象上帝一样的爱他们。”

    这一对父女之间的对话听起来似乎令人难以置信,但不可否认的是,象老洛克菲勒这样“吝啬”成性的资本家,石油之王,托拉斯之父,还具有另外一层身份,就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慈善家。截止至20世纪20年代,洛克菲勒基金会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慈善机构,老洛克菲勒赞助的医疗教育和公共卫生是全球性的。他一生直接捐献了5.3亿美元,他的整个家族的慈善机构的赞助超过了10亿美元。在这些捐助当中,中国受益尤多,中国接受的资金仅次于美国,1915年,洛克菲勒基金会还成立中国医学委员会,由该委员会负责在1921年建立了北京“协和”医科大学,这所大学为中国培养了大量掌握现代知识的医学人才。

    老洛克菲勒的这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奉献行为,使人们对他的看法和评价参差不一,因而也给他本人留下了一个自相矛盾的名声。他集虔诚和贪婪、同情心和凶残狡诈于一身;他是美国清教徒先祖们毁誉参半的传统之化身,他鼓励节俭和勤劳,同时又激发贪婪的本性。有人这样评论他:“除了我们敬爱的总统,他堪称我国最伟大的公民。是他用财富创造了知识,舍此更无第二人。世界因为有了他而变得更加美好。这位世界首席公民将永垂青史。他在探索方面所做的贡献将被公认为是人类进步的一个里程碑。”

    老洛克菲勒说过,“赚钱的能力是上帝赐给我们的一份礼物”。出于对家族的责任感,年迈体衰的老洛克菲勒后来把这种人生观传递给了他唯一的儿子——小洛克菲勒,也就是芭布丝的父亲。

    小洛克菲勒成了家族的掌门人后,不仅接管了家族的石油生意,同时还接管了家族的慈善事业。有时候,小洛克菲勒发现:自己要想在石油生意和慈善事业这两种祖传家业之间找到心理平衡非常困难,因此他经常经受着神经失常的煎熬和折磨。小洛克菲勒曾经对芭布丝描述说,他在做生意的时候感觉就象参加一场和自己良心进行比赛的赛跑。他所受的宗教思想教育经常使他禁不住产生怀疑:自己在生意场上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否正确?

    小洛克菲勒在纽约建立了洛克菲勒中心,并设法挽救了美国西部山区的许多古老的红杉。其实,他在把家族事业发扬光大方面也放弃了许多机会,现在回过头来审视他的所作所为,他的时间很多都花在了把家族财富送出去方面,而不是积聚更多的财富上面。但是芭布丝知道,在大做慈善事业的过程中,父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看到这个世界上存在有许多问题,就想办法帮助解决这些问题。

    象小洛克菲勒对中国的投资,一方面是为了在中国更大范围的拓展石油业务,另一方面也是想象父亲一样,为这个人口占世界四分之一的国家做些什么。

    他对于中国市场的潜力有着清醒的认识,当然,他也知道,这样一个国家,如果陷入长期的***之中,会给整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一个和平而稳定的中国,对洛克菲勒的石油帝国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只是在现在以及未来,并没有几个人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在“***”的浪潮席卷中国的那些日子里,洛克菲勒一直担心中国政府处置不当,成为继俄国之后的第二个布尔什维克主义的牺牲品,并且重新回到“义和团”横行的时代。但很多中国人在这场***当中的表现却还是给了他很好的印象,让他感觉到这个国家的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但此时的洛克菲勒并没有想到,还有另外一些不为人知的片断,在黑暗的角落中悄无声息的上演着。

    夜雨潇潇,袭人的江风把细雨打在人脸上,好象许多冰凉的小虫子在慢慢蠕动。郊区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着,时不时有类似拔葡萄酒瓶木塞那样的声音发出来,睡梦中的人们当然不清楚这是什么声音,而正在执行“特种任务”的中国特工们却能够清楚的分辨出来,那是经过消音器处理后的枪声。

    此时,国防部情报局别动总队大队长许石友上校背过身去,用**的风衣挡住寒风,他用双手围住火柴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使劲吸了一口。他实在太困了,眼皮沉重得好象灌了铅,里弄对面几十米处的那座被监视的房子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变得若隐若现恍恍惚惚,有一刻连他自己也闹不清这场秘密行动是不是在做梦。

    他们的暗中埋伏监视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了。

    早在这场“***”之前,中国和苏俄的情报机关的间谍战就已经在中国各大城市里不动声色地进行。“第三国际情报局”好象一只阴险的毒蜘蛛,悄悄在中华大地上织起一张张无形的大网,从北到南渗透到中国的政府机关和军队里,大肆网罗那些对中国政府不满的军官、失业工人和知识分子,安排他们潜伏下来进行间谍活动。在“红潮风暴”爆发后,上海的苏俄特务就异常地活跃起来。他们到处刺探各种情报,进行策反工作,破坏通讯线路,引导策划轰炸,搞爆破暗杀等等。杨朔铭随即命令情报部门限期找出线索并彻底肃清敌特。

    接到杨朔铭命令的中国情报部门立即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清网”行动,一些情报部门负责人甚至亲自赶往上海武汉南京广州等大城市坐镇反间谍行动。由于“人和公司”及中国各大商业企业地方行会和帮会的积极介入,一支以中国情报部门特工(包括“人和”的非官方特工)为骨干,各地警备部队及各大行会帮会为外围,吸收大量男女工人和青年学生参加的中国特工武装“特别行动总队”就秘而不宣地诞生了。别动队肩负的使命一是反间谍,二是深入到***组织和工会农会中完成各种特殊任务。曾经是“螭龙”特种部队的许石友也被从正规部队抽调到这条特殊战线担任上校大队长。

    到现在为止,这场不是战争的战争的结局已经变得明朗化,但在一些地方,形势仍然不容乐观。经过几次大规摸清剿行动后,苏俄特务人员及布党分子的猖狂活动有所收敛,许多白天的公开破坏改为夜间进行。别动队在一次夜间行动中偶然缴获了一份有价值的情报,发现这幢紧邻昔日法国租界的外貌平常的灰色楼房原来就是苏俄间谍的首脑机关,并得知近期苏俄间谍头目将进入灰楼召开一次重要会议。

    机会千载难逢,国防部情报局外勤科长“王老板”亲自出马布置和指挥这次重大行动,许大队长带领一队精悍的别动队员潜入灰楼对面一家废弃的作坊,四面埋伏昼夜监视灰楼的动静。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许大队长除了同“王老板”保持联系外,其余人一律***消息,进入伏击现场的别动队员全部经过严格挑选,保证万无一失。

    一张严严实实的大网在黑暗中悄悄的张开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人们瞪大眼晴,只等鱼儿钻进网里。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三天三夜过去了,信号竟然一直没有出现。别动队员们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而警惕松懈,许大队长的眼睛也充满血丝,情绪烦躁不安。他盯着黑沉沉的雨夜,觉得自已的脑袋好象一只拧得过紧的发条,无数不祥的推测和问号折磨着他,使他绷紧的神经不堪重负脑袋一阵阵发痛。

    黑暗中他仿佛看见“王老板”那双无所不在的眼晴。

    “……计划很好,我已呈报局长批准执行。”“王老板”说话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那双微微眯缝着的眼晴里射出一种类似钢铁一样冷冰冰和寒气逼人的东西,让每个信心不足的人都会背心里嗖嗖地冒冷汗。

    “……你代我向参加行动的全体同事传达局长的指示,第一句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第二句是‘肃清内奸,保护百姓’……这次行动哪一级出了纰漏,我拿哪一级队长的人头是问。你记住,我将随时把你们的胜利消息报告北京……”

    许大队长已经下达命令,一旦围捕开始,一定要做到谨慎,决不放过一个苏俄特务和布党分子漏网。他要亲自把这伙凶恶的苏俄间谍头目一网打尽。

    但是狡猾的敌人偏偏迟迟不肯露面。

    许石友不自觉的伸出手摸了摸怀中已经装上了消音器的特种手枪。

    在这个时刻,只有武器那冰冷的金属质感才会让他安定下来。

    而消音器这种不会引起恐慌的先进装备,也让他感觉更加的踏实。

    消音器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是中国人的发明,美国人马克沁1902年就发明了商品化的消音器。但许石友和战友们所装备的消音器,却是“人和”公司的产品。

    “人和”公司生产的消音器是一种配备给特工人员用于附加于枪械上的装置,用来减低子弹发射时所产生的噪音和火光的程度。因为在中国,刺耳的枪声总是能够引起民众的恐慌,让人们联想到镇压和暗杀,不利于特殊任务的遂行。而为了最大限度的减轻特工人员的麻烦,在美国及欧洲国家并不太让人看好的消音器,在中国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

    “人和”公司1918年便开发出了新式的消音器(主要设计都来自于杨朔铭本人的创意),通常它是安装于枪管上的呈圆柱状的金属管,不同型号的产品会具有不同的用来减少射击的声音的内部构造,大多数型号是通过改变推进气体的排溢方式来降低噪声,有的则是通过降低弹头的射速,来达到抑制声音的效果。

    “人和”公司发明的绝大多数消音器的原理是使枪管内的高压气体在喷出枪口之前得以相对缓慢地膨胀,由于降低了气体喷出的速度,便可显著地降低噪音。这个过程就如同慢慢打开一罐碳酸饮料时听到的是“咝咝”的声音而不是通常的“啪”的一声。消音器其实不可能完全消除武器的声音、或是把射击声减弱成一种很小的啸声。实际上,即使使用消音器,在相当远的距离外也仍然可以听到射击的声音。

    消音器在声特性抑制方面另一个重要的影响是对弹头初速度(膛口速度)的影响。对发射超音速弹头的武器,主要是步枪来说,超音速弹头会在射向目标的过程中本身会产生很响亮而尖厉的声音(一个小型的声爆现象)。这通常被称作“弹道爆声”。由于这个原因,很难有效地消除此类枪械的声特性。亚音速弹药可减弱爆炸声,但因为其速度低于超音速弹药所以杀灭率和射程也相对较小。

    消音器还有除消减噪音外的其它优点。消音器能改变射击的声音和声音的散播方式,因而增加了对方确定射手位置的难度。多数消音器还可有效地减轻后座力。消音器还可使射出枪管的高温气体足够冷却,以使从枪管喷出的铅蒸汽的绝大部分可在消音器内部冷凝,而降低了射手及其周围的人们可能吸入铅的程度。在因武器的声音造成的声音和压力影响较强的近距离上消音器显得特别有用。因为这些影响会使射手和周围的人感觉很不舒服,因而会导致射手注意力和准确性的下降,还可能会很快地造成对射手听觉的永久性损害。不使用消音器时,象卡宾枪这样的短枪管步枪在室内或走廊里射击时的枪声难以置信的响亮。消音器可降低枪声造成的类似冲击波的压力效应,减轻这些问题以及因永久性听觉损害造成的损失。

    使用特种步枪的中国狙击手发现消音器带来的许多重要优点要远远超出了它在枪体外观、额外重量和枪械平衡性方面造成的负面影响。由于可减少噪音、后座力和膛口气体,这可以使射手能在平静地完成首次射击后不必过多停顿而进行仔细瞄准了的后续射击。因为能减弱推进气体在弹头从枪口射出时产生的湍流,优质的消音器还能轻微地提高射击精度;而且当射击被有效抑制时,对手常常搞不清射击的方向。不过,在战场上,如果碰在石头上或是蹭到植物上,这种大而中空的步枪消音器会造成讨厌的声响而使目标惊觉,所以很多使用者都给消音器弄上了贴身的胶皮套筒或者是用厚布将它包裹起来。

    中***人们也很快发现,军用步枪使用消音器也有很多好处。因为诱导气体的排溢,消音器能显著减少后座力。通过使气体喷出枪口的速度达到射体速度的两倍,这能使感觉到的后座力减少百分之五十。而消音器造成的增加的重量同样也对减少后座力有些贡献,不过明显偏重的消音器也的确可能会破坏武器的平衡性。消音器还具有一个常被忽视的好处,就是可将射击闪光减少达百分之九十。如果战斗发生在夜间的话这点可是非常重要。在通常的射击训练科目当中,都有训练士兵辨识射击时发出的闪光,因而在战斗时士兵们会朝出现闪光的位置开枪。而配备了消音器的步枪则消除了这种危险,更利于隐蔽作战。

    而现在别动队的队员们,大多数都装备了带有消音器的枪械。

    风声和雨声中,许大队长感到一阵阵寒气已经透进了他的心里。

    莫非情报有误? 或者走漏了风声? 再不就是敌人狡兔三窟,已经了转移开会地点?

    凡此种种,敌我形势变化莫测,任何难以预料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问题是如果这次伏击失败,他该怎样向“王老板”解释,他能承担失败的责任吗?

    就在许大队长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灰楼里突然有了灯光和人影晃动。接着一个队员压低声音报告,说内线发出信号,敌人已经全部进入监视地点。

(三百二十三)狱中自述

    (三百二十三)狱中自述

    许大队长看了看表,此时已是凌晨四点钟,他望望那座隐伏在黑暗中的面目可憎的灰楼影子,不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几天的疲劳和倦怠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艰苦的等待终于快要有结果,只要鱼儿进了网,就不怕它们插翅飞掉。那些原本头重脚轻的别动队员一听目标出现,个个立刻精神抖擞,无数双昏昏欲睡的眼晴一齐放出猎狗一样兴奋的光芒来。兵贵神速,许大队长扔掉烟头,果断下达出击命令。

    很快,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声便响了起来。

    敌人发现中了伏击,要冲出灰楼四散逃跑已经来不及了,于是负隅顽抗开枪抵抗。急促的枪声在暗夜里格外清脆,子弹嗖嗖地飞来飞去,接着便是机关枪“突突突”地扫射声,黑暗中不时传来有人受伤的大声叫喊声。

    “他们竟然有‘花机关’奶奶的”有人大骂起来。

    听到对方竟然有冲锋枪等武器,许石友的心里虽然有些焦躁,但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对方的火力强大表明,一定是有重要人物在场。

    “……**快去告诉李队副,封锁西面那堵围墙,不要放一个狗咋种溜进居民区”许大队长眼看有敌人不顾死活从窗户里跳下来突围,就对传令兵大声的吩咐道。

    尽管对方有强火力支撑,但许石友并不害怕吃不下对方。

    一名别动队员取过手提式迫击炮,伏在地上,他仔细地测算了一下距离和方位,一手扶炮筒,一手将一枚炮弹放进了炮筒里,只听“嗵”的一声轻响,一枚迫击炮弹脱膛而出,直接落进了灰楼楼顶的方烟囱里,紧接着便是一声炸响,火光中,碎砖乱瓦四散飞落而下。灰楼的烟囱消失不见了,房顶也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迫击炮手又取过一枚炮弹放进了炮筒,他瞄得极准,让这枚迫击炮弹直接从刚才炸开的窟窿里落进了室内,只见火光一闪,一声巨响,灰楼顶层房间的窗户玻璃全被气浪震得粉碎,在声声惨叫当中,两名手拿冲攻锋枪的敌特分子浑身冒烟的从窗户里飞了出来,重重摔在了楼下,发出仿佛面口袋着地的声响。

    一些人拼死从楼里冲了出来,但很快便遭到了别动队员们的猛烈攒射,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被打倒在地,剩下的几个人见势不妙,便又退进了楼内。别动队员们则开始向楼内发起了进攻。

    又过了十多分钟,随着灰楼里响起几声手榴弹爆炸,里面传来了声声的惨叫,似乎还有女人的哭叫声,不一会儿,敌人全部停止了抵抗。李队副兴奋地向许石友报告,击毙俄国特工和布党分子二十余名,俘获三名,无一漏网者。

    大队长亲自进入楼房审讯俘虏。当他看到俘虏当中还有两名年轻的女子时,不由得仰天翻了个白眼。

    俘虏当中唯一一个男子是个穿西装头发卷曲的年轻人,脸色苍白,腹部受了重伤,经过包扎抢救已经苏醒。据说他在昏迷中一直不停的用俄国话念叨一个女人的名字,大家猜测那人可能是他的俄国妻子或者情人。翻译俯下身去向他提问,并说大队长保证留他一条性命。

    “……你们不用让、翻译、同我说话,”俘虏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说道,大队长听得很清楚,他说的是一口非常纯正的北方官话,“我知道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得到什么,我统统、告诉你们……我的**战友,他、他们没有一个孬种,他们都是中国人,我、也是。……”

    “好你个汉奸卖国贼”一位别动队员愤愤地骂道。

    “……你错、错了,我们并不喜欢、俄国人,但是我们更、反对你们军阀**政府我们反对、过俄国人,是你们军阀毁了中国,我们干吗要帮助你们打、苏俄?……你们参加帝国主义战争,让中国做美国的殖民地、受暴*统治,你们把、中国老百姓……送到欧洲去、当炮灰、不是一回事吗?你们军阀,什么时候关心过、老百姓死活?……”

    “放你**狗屁谁他**是军阀?”许大队长忍无可忍,扬手给了汉奸一个耳光,“那些赤佬在城里乡下胡作非为,巧取豪夺,弄得工人失业,农民家破人亡,你们怎么就看不见了?”

    “……你们怎么看……我们都无、所谓,”一粒泪珠溢出青年的眼眶,他显然情绪比较激动,大口喘息,眼睛里有种回光返照的亢奋,“总之我们最终都、都不要暴*,也不要、外国人的统治……我们要建立、自己的、民主政权……”

    “快把你的赤俄头子讲出来,不然我就下令绞死你”大队长几乎贴着他的脸咆哮道。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青年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

    “我可以保证不处死你。”许石友铁青着脸说道。

    “不,你保证让……我死。”

    “你没骗我?”大队长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说过,我们都不、喜欢俄国人……”俘虏说着,目光转向那两个学生打扮的年轻女子,“我求你,保证让她们活着……”

    许石友瞥了一眼那两个蜷缩在枪口下瑟缩发抖的女孩子,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敢做出这样的保证,是因为上头也有相关的命令,对于妇女和孩子,只要不危及行动人员的生命,不允许随便杀害虐待,而是必须听候法律处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俘虏清楚地说出了那个俄国人的住址和姓名。然后大队长扔给他一支手枪,枪膛里只有一粒子弹,俘虏艰难地抬起枪,最后看了一眼两个女同伴,对谁自己的太阳穴放了一枪。

    几天之后,别动队在另一处地方采取行动,将一个名叫“加利埃尼”的“意大利教授”秘密绑架出来,经过动刑讯问,才知道他才是中国布党的实际领导者,俄国名字叫“阿道夫?阿布拉莫维奇?越飞”。此人随后被秘密解送北京。

    别动总队此次大获全胜,许石友和“王老板”都受到北京政府的通令嘉奖。

    几天后,在北京的一所监狱里,一位关在单人牢房里的年轻人正在昏暗的灯光下奋笔疾书。

    “我第一次来到俄国是在1922年9月底,当时我既不认识一个俄文字,无论是在俄国人中还是在外国人中也没有一个熟人,对俄国我几乎一无所知。我来到俄国是因为法国(我在那里度过了9个月的时间)由于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加上《凡尔赛和约》的毫无成效,那里表现出一种贫血的样子,人们过着一种无目的的生活。而在俄国,无论是批评它的人们还是拥护它的人们都说,它抱着一种坚定的目的。”

    “为了熟悉一下莫斯科这个城市,我不乘车,而是步行。我在莫斯科那些用卵石铺成的大街上步行了好几个小时。我看到有一个男孩穿着棕色土布上衣,蹲在人行道上,两只脚中间放着一些值三英镑的一小纸袋的葵花子。一些买主纷纷向他走来。男人们把买来的葵花子放进大衣兜里,女人们把买来的葵花子放进口袋里。”

    “从这个男孩身上穿的衣服和脚上穿的草鞋来看,我认为他是个农民。不一会儿来了个妇女,穿的也是土布衣服,头上包着头巾,肩上搭着一对旧的、有点弯曲的牛奶桶。她把那个男孩叫到自己跟前,然后他们就缓慢地向火车站走去。对他们来说,进行‘资本主义投机活动’的一天算是结束了。”

    “在一溜慢坡的库兹涅茨克太桥上,在国家银行的大楼旁,站着一些妇女,她们每个人都是浓手拿着一个棉布做的白乳罩,背后面挂着一大串白乳罩在出卖。一个面部下方稍微发红的妇女一只手拿着5双手套,另一只手拿着6条头巾,表示愿意出卖。不远处,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战士摆了个货摊,做着火柴和烟卷的生意。”

    “莫斯科的几条主要街道上挤满了这样一些卖东西的人。五年来为法律所禁止的这种活动吸引了大批大批的人,他们指望从这种在大街上做的生意中能很快赢利。那些显然习惯于完全是另一种生活方式的人则站在大街的角落里,用小车和儿童推车在贩卖没有硬书皮的旧书。在一些人行道上有人在出卖自己做的便鞋。一个鞋匠在为顾客钉橡胶后掌时,顾客一只脚站在地上,身子靠在墙上。”

    “虽然已是9月底,天气日渐变冷,但是看来在露天下的生意要比商店里的生意兴隆得多。不过商店每天都开门。我在早晨按时散步经过这些商店时,注意到了商店开门时的情况。他们先把木板从橱窗上取掉(从1918年11月以来,所有的橱窗都钉上了这种木板),然后隔着蒙了一层蜘蛛网的玻璃看到那后面是私有主摆出来的一个从外国进口的最好的香粉盒、两个从巴黎进口的香水瓶、一些绸缎手套和精致的瓷人儿。看来这一切都是旧的存货和个人家庭日用品,这些商品使人产生一种过分奢侈的念头。在下一个星期里,同一家商店从自己的木柜里展出了另一个橱窗:那是一个出卖便帽和呢帽的分店。这些帽子显然是店主的妻子在家里做的。”

    “就这样,资本主义就在苏维埃俄国逐步抬头了。”

    “我住在萨伏伊旅馆,设备十分舒适,吃的也很好,这是让外国资产者居住的惟一的旅馆。每天晚上我不是去看歌剧,就是去看芭蕾舞剧,或者是去看话剧,后来,经过一段时间后,我们经捷尔任斯基同志派来的一位同志的介绍,我见到了列宁同志。”

    在写到“列宁同志”这几个字的时候,青年略微有些犹豫,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进行改动。

    “如果我不事先知道列宁同志有病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他有病的。列宁同志看起来充满了生命力,非常健康。他起初坐在我们对面,后来他把椅子挪得离我很近,开始极其严肃地讲起来。他不时地面带笑容,有时甚至发出笑声来,他尤其是讥笑两件事:一件事是英国人在发明两党制方面所表现出来的智慧,由于有了两党制,于是一个党在吃力地进行着工作时,另一个党却能够在那里休息。”

    “列宁同志对我们说:‘你们当然知道,在俄国只有一个党,所以我们不得不在没有替换的情况下工作到精疲力竭的程度。”

    “列宁同志讥笑的第二件事是保守党和自由党的联合政府所执行的政策:这个联合政府用如果工党执政的话,就有可能爆发**这样的话来吓唬英国。列宁同志哈哈大笑着问道:‘难道有哪个人会相信哈德逊和他的工党能作到这一点吗?”

    “和我们在一起的还有爱德华?赫里欧——他是法国激进社会党人(实际上他们既不是激进主义者,也不是社会主义者)的领袖,他来到莫斯科是为了同苏维埃政府进行谈判的。赫里欧问道:‘有人把这说成是苏维埃俄国对外政策上的重大转变,这个说法对不对?’列宁同志作了否定的回答。他说:‘同法国的任何接近,都是非常合乎我们愿望的。但是,这种接近不意味着我们的对英政策有所改变。我们认为同这两个强国建立十分友好的关系是完全可能的,也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甚至认为英法这两个强国同俄国的和平友好关系,包含着英法两国长久保持和平友好的保证之一,因为我几乎想说是最有力的保证。’”

    “列宁同志在回答赫里欧的另一个问题时说,俄国在英国和法国之间起着一种桥梁的作用。希土战争(在希土战争中,英国支持希腊,而苏俄则支持土耳其)一结束,我们同英国的分歧就将比较容易地得到克服。依照惯例,战争之后接着要召开和平会议。法国建议让俄国只参加解决海峡问题的第二部分会议。赫里欧询问:俄国以享有充分权利的资格参加会议,这是否是一个威望问题?列宁同志回答说:‘我希望我们五年来的整个国际政策已经充分证明,我们对威望问题是毫不介意的。我相信,对所谓威望问题,无论哪一个大国的民众都不会这么不介意,甚至报以最愉快的嘲笑。我们认为现代外交正在愈来愈快地对威望问题采取这种态度。’但是列宁同志对限制俄国在会议上的作用表示不满。他说:‘我们认为这种限制必然会造成许多非常实际的、直接的不便,包括经济上的不便,法国和英国本身大概在不很久的将来会感受到这种不便。’”

    “接着列宁同志便宣布了苏维埃政府对海峡政策的原则:‘我们的计划包括禁止任何军舰在平时和战时通过海峡’和‘商船有充分的航行自由。’”(这其实是表明,当俄国软弱时,它想使海峡对任何军舰都予以关闭;当它强大时,它想使海峡对任何军舰都予以开放。)

    “赫里欧问道:‘如果国际联盟吸收俄国、土耳其、德国和美国加入,俄国政府是否同意由国际联盟来监督海峡呢?’列宁同志回答:‘我们当然是反对国际联盟的,我认为不但我们的政治经济制度及其特点使我们对国际联盟持否定态度,而且从现代整个国际政治的具体条件的和平利益来看,也证明这种否定态度是完全正确的。国际联盟鲜明地带有世界大战所产生的一切特点,同《凡尔赛和约》有非常紧密的联系,连实际建立民族平等、为各民族和平共居创造实际可能的影子都没有,因此,我觉得我们对国际联盟持否定态度是不难理解的,无须再作解释了。’”

    “在这里赫里欧转到了一个使英国实业界焦急不安的问题,即关于对‘租让’的问题,他问:“拒绝批准俄国同英国公司的租让协议,是否表示‘左派共有党人’的胜利?”

    “在此前的10月5日,列宁同志和皮达可夫同志在中央全会的会议上发言反对实行租让。第二天,列宁同志在和皮达可夫同志的谈话中又向他提醒了这一点。列宁同志对他说,中央由于情报掌握得不够,推迟对这个问题作出决定。列宁请皮达可夫检查一下,租让是否给了外国公司的代理人以开采西伯利亚有色金属的垄断权以及苏维埃政府必须向他提供多少钱,由他们用于当前的开支。从列宁同志的话里可以清楚地看出,使苏维埃中央政府感兴趣的只是问题的经济方面。如果也有什么政治考虑的话,那种政治考虑只是西伯利亚当地政权的代表们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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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四)列宁同志最后的日子

    (三百二十四)列宁同志最后的日子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害怕有本事的外国企业家到来后,会付给工人以更多的薪水,从而引起国营企业的工人们的嫉妒和不满。这些情况赫里欧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是,‘目前没有并且也谈不上左派共有主义者的胜利。’列宁同志补充说:‘问题在于英国不肯让我们参加会议这一不公正的做法在俄国引起了极大的愤慨,不但使右派共有主义者同左派共有主义者,而且使俄国广大的非党工人和农民群众都紧密地团结起来。’这就等于彻底埋葬了租让。”

    “赫里欧在其最后一个问题中提到了不久前对一些外国企业在俄国的代理商的逮捕问题,他问:‘这是否意味着国有化和没收政策的恢复?’列宁同志让他不要相信这些,列宁同志说逮捕的不是工业家,而是‘一些黑市的外汇贩子’,这些人在进行白银和黄金的走私活动,将其倒卖到国外。列宁同志告诉他:在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正在举行的这次常会上,政府的全部工作也是要把叫作‘新经济政策’的东西以法律形式最牢固地固定下来,以排除任何偏离这种政策的可能性。”

    “10月31日,即在列宁同志答赫里欧提出的问题发表之后过了4天,我得知列宁同志要在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这个苏维埃的‘议会’的上午会议上发表讲话。这是他从4月份以来第一次公开发表讲话。克里姆林宫大门口的卫兵看了我的证件,指给了我去往沙皇宫殿的路。”

    “58个用大理石筑的宽阔的台阶从人口处的大厅向上敷设,一直通往金銮殿。在楼梯的上方,列宾画的亚历山大三世接见农民代表的画占满了整个墙壁。一条很长的走廊通到金銮殿,走廊里装饰着很高的大理石石柱和一人多高的精制玻璃花瓶。金銮殿本身是一个豪华的大厅。几百个很小的电灯泡把它照得通明,这些电灯泡安装在十个精制玻璃的大型枝形吊灯架上。墙壁上还依然挂着皇帝家族的图形标志一一双头鹰、王冠,等等。但是现在代替王位的是一个高出地面的平台。平台上面放着一张铺了红布的长桌。桌子后面坐着苏维埃的领袖们。列宁和斯大林没有出席。”

    “尼古拉?克雷连柯首先做了关于苏维埃司法部门的报告。代表们有的穿着政治委员们穿的皮夹克,有的穿着军大衣和国内战争时的弗伦奇式军上衣,脚上穿着粗糙的皮靴,在华美的镶木地板上擦来擦去,一群一群地分坐在舞厅用的镀了金的小椅子上。我坐在他们中间,不感到有任何拘束。”

    “不一会儿,列宁同志在没有任何人陪同的情况下从旁门走了进来(走旁门的既有俄国的代表,也有俄国和外国的记者)。他坐在一把镀了金的椅子上。在起初那一会儿,谁也没有去注意他。但是后来人们便开始把头转向他,接着传开了一阵低语声:‘是列宁同志’,再接着就响起了掌声。会议主席请列宁同志登上讲台。”

    “在一般人看来,列宁同志的个子不高,秃头,干枯的、棕黄色的皮肤,淡红黄色的胡子既小而又稀少。他好象是踮着脚急速地跑到讲台上去的。这时又响起了掌声。但是既没有很高的欢呼声,也没有‘万岁’的叫喊声。他指着从口袋里掏出的怀表对大家说,医生不许他讲话超过20分钟。对他的演说,我连一句话也听不懂,或者充其量可以说,我只听懂了5句话或10句话,不过后来我读了他的演说原文,不久前我又读了一遍。从质量上来说,这篇演说不亚于他在脑力极盛时期所发表的那些演说。”

    “列宁同志从两个消息谈起:红军在前几天已经把剩下的最后一些白卫分子赶出了俄国。他说:‘在这里起作用的不仅有红军的功绩和力量,而且有国际局势和我们的外交活动。我相信,我们的外交家们能维护各个联邦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的利益(这其实是在安抚各个‘独立’共和国。)”

    “随后,列宁把话题转到了内部事务方面,他说:‘我们在这方面取得的成绩是很不小的。’这些成绩的例子是:通过了劳动法典,确立了八小时工作制。‘而在资本主义国家里,失业现象十分严重,资本家正在组织向工人阶级的进攻,但是同它们比起来,我们的文化水平最低,生产力最不发达,工作的本领最差。正因为我们意识到这一切,不怕在讲台上说,我们为改变这种状况花的力量比任何一个国家都多一一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一定能够以其他国家梦想不到的速度赶上它们。’”

    “列宁同志还祝贺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通过了土地法典和刑法典。他说,对这些法典,可能很快要进行必要的修改。‘在这方面你们大家当然都很清楚,象我们这种立法的速度,其他大国可能还从未有过。且看不久的将来它们会不会也不得已而设法在这方面稍微赶上苏维埃俄国。”

    “但是列宁同志也指出,反对官僚制度的斗争进行的速度比所希望的要慢得多。在1918年8月,布尔什维克对莫斯科的机关进行了一次调查,那时国家和苏维埃职员共有231000人,包括中央的和莫斯科市的。当时决定要精简机构。1922年10月间,又进行了一次调查。原以为机构一定是缩小了。可是结果发现它竟有243000人。列宁同志说,‘这种机构在全国范围内膨胀了一倍有余,往往不是为我们工作,而是反对我们,这是实际情况,不必害怕说出来,哪怕是在我们共和国最高立法机关的讲台上说出来。’”

    “列宁同志希望这种现象会得到改善。但是他也指出:‘还要经过好多年,我们才能使我们的国家机关得到改善,把它提高到一一不是就个别人,而是就整个机关而言一一更高的文化水平。’”

    “在列宁同志发表完演说之后,宣布休息。这时全体代表开始进行布置,准备拍团体照。有的代表伸直身子躺在地板上。在位于中心的一排里,自左至右坐着加米涅夫、列宁、季诺维也夫、加里宁和我以及其他一些外国的客人。在摆好姿势之后和摄影师关于‘只再照一张’的请求后,我们围住了列宁同志。祝贺他康复。列宁笑着用英语回答说:‘我不懂中国话。’他转过身子,笑着从外国客人的包围中跑掉了。”

    “列宁同志于10月2日从哥尔克回到莫斯科后,又恢复了旧习惯,又开始催促和他在一起工作的人。这是他的神经不安引起的,而这种情况又使他的神经更加不安。但是,如果他关心自己健康的话,那他一定会神经不安得更厉害,他会预感到有什么意外的灾难将要到来。无疑列宁同志的行政工作才能和充沛的精力在他最年轻的时候挽救了苏维埃制度,使之免于灭亡。列宁同志不只是实现了十月**,而且在**以后的困难年代里还保护住了**,使之免于灭亡。”

    “从11月5日到12月5日,在莫斯科和彼得格勒召开了第三国际第四次代表大会。列宁同志接见了很多代表团和个人代表。11月初,他象往常一样,对自己在代表大会上要作的报告拟定了一个详细的提纲。11月13日,他在克里姆林宫的金銮殿里作了这个报告。我和其他资产阶级的记者们来听了这个报告。这一次列宁同志讲的是德语,我懂德语。”

    “俄国布尔什维克党是第三国际的脑袋和钱袋,但它同意认为自己应当正式服从于第三国际的管辖,因此它应当象其他国家的代表团那样,也必须在每次代表大会上作总结报告。列宁同志作的也就是这个报告。”

    “列宁同志作报告时声音相当高,快得象机关枪似的。他说:‘我的讲题范围是很有限的。《俄国**五周年和世界**的前途》这个题目太广、太大了,要一个人在一次讲话中把它说透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我只来谈谈这个题目中的一小部分,即关于‘新经济政策’的问题。’列宁同志说,这是个重要问题,而由于他自己‘此刻正在研究这个问题’,所以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

    “和从前一样,他先谈论的是国家资本主义,并提到了自己的一个老论点:‘国家资本主义虽然不是一种社惠主义形式,但对我们和俄国来说,却是一种比现有形式更为适宜的形式。’也就是说,是比‘战时共有主义’更为有利的形式。他承认。对于这种退却,他们当时是没有准备的。他提醒代表们注意,要知道那是他在1918年时对国家资本主义的看法。‘这短短几行论战性的文字,在当时决不是什么退却计划。例如,很重要的一点,即对家资本主义具有根本意义的贸易自由,在这里就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这证实了列宁同志的这样一种初步看法,即他所说的国家资本主义指的是国家所允许的私人资本主义,而不是指国家对企业的所有权和国家对企业的管理。”

    “列宁同志向在场的外国党同志(包括我们中国党的代表)提出了可能退却的问题。他说:‘这个问题在世界上发生了象推翻资本主义和十分艰难地建设社惠主义这样根本变化的时候,是我们必须要注意的。在进行**时,常常会有敌人张皇失措的时候,如果我们在这样的时候向他们进攻,就会容易取胜。但这还不说明什么问题,因为我们的敌人如果相当沉着,他就会预先集结力量等等。那时他会很容易挑动我们去进攻,然后把我们抛回到好多年前的境地。所以即使从实践上来看,凡是在不久的将来准备直接向资本主义进攻的政党,现在也应当考虑一下如何保障自己退却的问题。’”

    “列宁同志继续说道:‘在国内战争末期,我们就遇到了苏维埃俄国内部很大的——我认为是最大的——政治危机。这个内部危机不仅暴露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农民的不满,而且也暴露了工人的不满。到现在,即过了一年半以后,在1922年底,我们已经能够作一些比较了。我认为,我们可以问心无愧地回答说,过去的一年半,绝对肯定地证明我们经受住了这一考验。’”

    “‘首先谈我们的金融体系和出了名的俄国卢布。俄国卢布的数量已经超过1000万亿,我看,单凭这一点,俄国卢布就够出名的了。这可真不少。但是即使从经济学观点来看也是如此,因为零是可以划掉的。如果我们能够使卢布稳定一个长时期,然后永远稳定下来,那我们就胜利了。那时这些天文数字,什么万亿、千万亿就算不了什么。1921年,纸卢布币价的稳定期不到3个月。1922年已经持续5个多月了。到今天我们已经学会向前行进了。既然我们学会了这一点,那么我相信,我们今后还可以学会在这条道路上取得进一步的成就,只要我们不干出什么特别的蠢事来。可是,最重要的是商业,即商品流转。两年来我们还是使商业开展起来了因此我认为,可以大胆地说,我们可以对此感到满意了。要知道,我们是孤立无援的。’”

    “后来列宁同志又谈起了他们的社会目标。最主要的当然是农民。1921年,农民对布尔什维克有不满的情绪,接着又发生了饥荒,用列宁同志的话来说,是‘国内战争的恶果’。他的话给人一种印象,好象俄国从前不曾发生过饥荒似的。好象布尔什维克那些武装的征粮队与此完全无关似的。但是,列宁同志又说,一年来,农民向国家缴纳了几亿普特的粮食税,‘而且几乎没有使用任何强制手段。在1921年以前,农民暴动可以说是俄国的普遍现象,而今天差不多完全没有了。农民对他们目前的境况是满意的,我们可以放心地下这个论断。’”

    “列宁同志随后谈到了轻工业生产,即日用必需品的生产。列宁同志在这里指出‘轻工业有了普遍的高涨,因而彼得格勒和莫斯科的工人的生活状况都有了一定的改善。这一点在其他地区要差一些,’然后列宁同志提到了重工业问题:‘我们还没有一个有利可获的租让项目。但是商业已经使苏维埃政府能够把某些资本一一2000万左右金卢布一一用来发展重工业。要挽救俄国,单靠农业的丰收还不够,而且单靠轻工业情况良好也还不够,我们还必须有重工业。重工业是需要国家资助的。如果我们找不到这种资金,那我们就会灭亡,就不能成其为文明国家,更不用说成为社惠主义的国家了。但是2000万卢布已经有了。可见我们是有成绩的。’”

    “列宁同志这样说:‘毫无疑问,我们过去干了而且将来还会干出许多蠢事来。这一点,谁都不能比我判断得更好,看得更清楚。为什么我们会干出蠢事来呢?这是不难理解的:因为第一,我们是个落后的国家。第二,我国的教育程度极低。第三,我们得不到外援。那些所谓的文明国家都在反对我们。实际上常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在这里,在上面,在我们执掌国家政权的地方,机关工作人员还在勉强履行其职责,可是在下面,他们常常反对我们的措施。为了培养新的工作人员,我们办了苏维埃学校和预科大学,只要我们做得不太匆忙,几年之后就可以培养出大批能根本改变我们机关面貌的青年来。”

    “列宁同志在报告快结束时向代表们提出劝告说:‘我认为,对我们大家来说,无论是俄国同志还是外国同志,最重要的一点是,在俄国**成功之后,我们都应当学习。外国的党组织应当吸收一部分俄国的经验。我们的学习是一般的学习,你们的学习则应当是特殊的学习,是要真正理解**工作的组织、结构、方法和内容。如果这一点做到了,我深信,世界**的前途不但是美好的,而且是非常美好的。”

    “最后,列宁同志在代表们和客人们的热烈欢呼声中走下了讲台。”

    写到这里,狱中的青年扶了扶鼻梁上的圆眼镜,长吁了一口气。

    尽管不明白那些抓自己的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和难友们写“自述”,但他现在已经不去管这些了。此时的他文思如潮,仿佛又置身于克里姆林宫的金色殿堂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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