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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唐砖txt下载     唐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节卖炭翁

    东羊河畔绵柳如丝,柔软的细草在两岸随风轻摇,四月天是玉山最美的时节,每rì清晨云烨和四位老先生就会沿着河边漫步,顺便交流一下每天的安排。

    “明rì朝会陛下命你参加,不知你准备好了没有?”

    李纲背着手在前面走,边走边问身后的云烨。

    “准备什么,小子既然敢做,就不怕有人借机发难。”云烨满脸的无所谓。

    “你领着四十余骑纵横乡里,目无王法,已是大罪,现在还不知悔改,不知在朝堂之上会有怎样的纷争。”李纲嘴里说的严重,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

    “先生这事如果让您处理,您会怎么办?”

    “五十年前的话,老夫会打断他的双腿,四十年前的话会要他的命,三十年前老夫会让官府出面,二十年前老夫会找陈叔达理论,现在的话,老夫会让你去处理这件事。”老李的话招来其他三位老先生的笑声。

    “少年做事,最是痛快,不用想那么多的后果,人是越活越胆小,仔细想想,少年时做的决断不一定就是错的,老来做事绕一大圈子,最后还不是要回到原点,小烨子做事甚和老夫胃口。”玉山先生惟恐天下不乱。

    “事是做痛快了,就是不好收尾,陈叔达这一告状,你纵仆行凶的罪名是逃不掉的,你庄子上的那个卖炭老翁现在如何了?要不是老夫那rì兴起独自游河,那老翁生死难料。”

    “哼!一车炭,千余斤,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这该死的家伙,老汉一冬天的辛苦,被他巧取豪夺,还把老汉打伤,害得他全家生计无着,拖到开chūn家里没有一粒米,现在寻死觅活的。我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打断他两条腿。”云烨犹自忿忿不平。

    “咦?小子,文采不错,刚才那两句有几分意思。”元章先生喜欢句子,不可怜人。

    “有什么好担心的,一介恶商仗着有人撑腰横行乡里,小烨子打断一条腿有什么大不了的,陈叔达上告,老夫估计那恶商恐怕难逃一死。”离石先生还是惜字如金。

    四个老人,一个少年顿时相视而笑,云烨摇摇头,这世上真的有奇蠢如猪的人。

    “小子,老夫奇怪你为何不用这个借口,而是用他不给你茶叶这么蛮横的手段,你不要告诉老夫你丢不起那个人。”玉山先生奇怪的问。

    “您看看夹在我和陈叔达之间的那个商人的下场,就明白晚辈为何要撇开那个老翁一家了。”

    玉山先生点点头,认真的对他说:“老夫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这小子了。”

    其他三位先生也一副老怀大畅的模样。

    很恶心,这是云烨在心里的评价。

    老nǎinǎi很担心孙子,前天孙子带着人去前面的胡庄,把人家砸了个稀巴烂,还把家主的腿给打断了,也不知会不会有麻烦,只是有些奇怪,孙子为什么要把茶叶钱给了自家庄子上的一个农户,还不许人问。

    也许,孙子前几天生气,不是因为茶叶,或许是为了别的事,孙子不说,她也不好问。

    老nǎinǎi一时想不透,再看看旁边呆头鹅一样的两女儿,光知道吃,恨恨的一人拧一把,这才消了一点郁闷。

    晨曦中的太极宫依然宏伟高大,几个月没来了居然有了一丝陌生,武臣的队伍中老程,老牛都不在。他们一个去了固原,一个去了云中。

    秦琼一脸忧sè,尉迟恭满不在乎的拍云烨,盛赞他前几rì的壮举,还说这才是军伍上的做派,打折了一条腿而已,要是他,那商贾的全家早进了坟堆了。

    无论是谁云烨都笑脸相迎,完全看不出有一丝半点的心虚,这让那些勋贵们暗自感叹少年人的胆大,自《贞观律》出,山东豪门降等为三,李氏为一,皇后一族为二。

    在这个节骨眼上每个家族都夹紧了尾巴老老实实做人,唯恐触怒皇帝,给家族招来大祸。唯有这小子,肆意妄为,听说为了几颗茶树就大动干戈。四十余骑横行乡里,蛮横到了极点,也不知皇帝今天会如何处置他。

    想到这里,都不自觉的离他远了点。

    朝堂上依旧热闹,军队正在大肆开拔,今年八月就会到达各个集结点,大唐王朝军事机器全力运转,粮秣,马匹,兵器,诸事繁杂,待到处理完,早就rì上三竿了。

    众臣稍微松懈下来,却见陈叔达站了起来,抱着朝勿上奏:“启奏陛下,四月十三rì午间,蓝田侯云烨帅家奴四十余人大肆侵略乡间,以胡庄主人胡安不给他茶叶为名,挟军器,破胡庄,入大宅,如同匪类,破家室,犹如响马,胡安稍有反抗,右腿即被打断,家人稍有不忿即被凌辱,还将数十株茶树尽数毁弃,似这等无法无天之辈与臣同列朝班,臣深以为耻,与之犹如黑白不可相容。

    臣弹劾蓝田侯云烨横行乡里,肆无忌惮,纵奴行凶,视我大唐律法如同无物,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请陛下诏付有司问罪。”

    朝堂之上十分安静,陈叔达的奏言清越字字血泪,让人大生同情,怜悯之意。

    很奇怪,皇帝不说话,宰相房玄龄也闭目不言,兵部尚书杜如晦似乎在想别的事,心不在焉,就连平rì里嫉恶如仇的魏征也不说话。

    陈叔达心里戈登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秦琼止住要出班的心思,打算再看看,程咬金临走前把云烨交给他,如果出了事,他如何给生死兄弟一个交代?今天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把这小子保住。

    尉迟恭说话了:“启奏陛下,军伍上的人xìng子都粗,遇到事情动手比动心思来的痛快,请陛下看在这小子薄有微功,年纪幼小,稍稍惩戒一下,让他长长记xìng也就是了,说什么诏付有司,太过了。”

    陈叔达大吃一惊,要是轻轻放过云烨,自己在长安就别混了,家里攀附的各个商家就会纷纷离去,这如何使得,过穷rì子,不如杀了他好了。

    刚要开口,就听皇帝说话了:“小子,你又憋着什么坏呢?打算又要坑谁啊?陈叔达?你们也算是往rì无冤,近rì无仇的,至于吗?”

    皇帝话一出口,陈叔达就面如死灰,这哪里是问罪的口吻,这分明是长辈调侃晚辈的口气,这件事,总有一个人是错的,如果云烨没错,那就是自己错了,那胡安说他与云烨素不相识,更谈不到冤仇,只不过没给他茶叶就是了,难道说,这中间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一向威严的皇帝在朝堂上语气轻佻,让诸臣子暗暗吃惊,这云烨圣眷如此浓厚,不得不重新估算云家的地位。

    云烨出班回话:“微臣xìng子粗鄙,让陛下为难了。"

    “粗鄙?不见得吧?朕这里有一首诗,字句简练,却又发人深思,不妨让房卿给大家念念,也长几分见识,原来还可以这样写诗。”

    老房缓缓站起,来到中间,对皇帝拱手一礼,就从袖中抽出一张纸,轻咳几声,把嗓子弄舒服了就开始念。

    此诗名曰卖炭翁,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sè,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牛困人饥rì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豪门家奴黑衫儿。手把横刀口称命,回车叱牛牵向西。一车炭,千余斤,豪奴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怎么样?好诗吧?你们知道朕初次读到这首诗心都在痛吗?云烨干了朕打算干的事,你们说,他应该治什么样的罪?”

    陈叔达仆倒在地上哀求皇帝恕罪。

    云烨听到这首诗就知道大事不好,朝堂上的罪名没事了,一会到了**热闹就大了。

    李纲,李文纪,你害死我了。这是云烨发自内心的呼喊。

    诸位兄弟姐妹们,周一求推荐,云烨拜上。

第十七节木秀于林

    世人祈求上天降下好事,这样的期望一般往往不会得到实现,祈求灾难不要落在自己身上,这种祈求往往也不会实现。越是祈求,灾难就越会光临。

    上天不喜欢做人们盼望的事,上天的儿子李二也是这样。

    云烨明明盼望李二在这个时候忘记自己,伟大的皇帝陛下偏偏站在自己面前。

    “跟朕回宫。”

    “臣今年十六了,不方便去宫闱了吧?”

    “是长大了,知道马踏他人府邸了,还串通李纲给朕写了一首破诗,害的朕心酸,你还没那个写诗的本事,老实告诉朕,谁写的,李纲?还是辛玉山?"

    “陛下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这首诗不是出自为臣之手,微臣也不知是几位先生中的哪一位写的。”

    砰的一声,腿上挨了一脚,

    “好本事,这也就在一起不到三月功夫,就和四位大儒的交情混到如此地步,李纲是出了名的孤臣,除了有几个学问上的朋友,从不与朝臣打交道,能得到他的说情奏折,面子不是一般的大,就是有罪,朕也会看在他为大唐cāo劳一生的份上,免了你的罪责。”

    云烨不在乎钱财,对于真心却看的和命一样,自己不过投之以木瓜,李纲他们就还报以琼琚。为他的一点小麻烦,就破了自己多年的戒律,关爱之心表露无疑。

    皇宫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云烨被皇帝押解着去皇后那里,只要他稍微走慢一步,李二就会用大脚踢在云烨的屁股上。宫人感到好笑又吃惊,见这一幕无不把头低下快步离开。

    长孙远远就出来迎接皇帝,见到这奇怪的场景,不由得掩嘴失笑。

    “拜见娘娘。”云烨见到皇后出现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胆大妄为的小子就交给皇后处置了,”又转过头对云烨yīn森森地说:“嘿嘿,再过一年,你就会落在朕的手中,自求多福吧。”调侃了云烨两句,径自进了宫殿。

    “站在这里好生反省。”皇后也不理他,只是罚他站。

    悄悄往遮荫处挪两步,左右看看发现没人,就把身子靠在栏杆上暂息片刻。

    昨晚睡的太晚,今天又起的太早,头顶暖暖的太阳晒着,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云烨睡的正香,不料被一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心里倏然一惊,这里是皇宫,怎么就睡着了?似乎刚才被皇后罚站来着。

    先闭着眼睛不要睁开,判断一下情况再说。

    “姐姐你看,他在流口水,恶心死了。"这声音有点熟悉,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先生说只有马才站着睡觉,他是马吗?”咦?又是一个小姑娘。

    “云侯醒醒,云侯醒醒,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又是一个柔柔的声音。

    眼睛睁开,只见身前站着好几个小丫头,从十岁到五岁大小的都有,抬头看看天,已经到了午时,皇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在这个时候放学了。面前最大的就是自己曾经的同窗襄城公主,她正忙着阻止妹妹们sāo扰云烨,尤其是只有五岁的兰陵公主,刚才手里拿着花枝要去挠云烨的鼻孔。

    “云烨见过诸位公主。”老熟人了,没什么难堪的。

    “云侯为何在母后的殿外昏昏入睡,又是为何?”襄城一向温婉,就连说话也是柔柔地,看到她云烨就不由得想起那个差点让他送命的女人,都是李二的女儿,差别太大了,一个温婉如水,一个暴烈似火......

    摇摇头甩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笑着对襄城说:“我不小心犯了错,被皇后娘娘罚站。”

    兰陵上下打量一下云烨,见他身上没有食物,就撅着嘴说:“母后罚站?你明明在睡觉,我要禀告母后,让她重重罚你,除非你答应给我带上次的那种的骨头。”

    兰陵的话引起姐妹们的共鸣,都瞪着大眼睛等云烨的回答。

    李二一家子不知为什么,都是纯粹的肉食xìng动物,上次给成乾带来一大锅红烧排骨,他没吃几块,都被他的妹妹们给消灭了。

    不愧是以龙为名的人家,云烨现在就感觉周围的不是可爱的小萝莉,而是一头头流着口水的侏罗纪时期的幼年食肉龙。襄城有些不好意思,就岔开话题问:“云侯到底犯了何错,惹得母后动怒?”

    “没什么,就是带着几十个人,骑着马把别人家砸了个稀巴烂。”

    哦?几个小丫头一脸的崇拜,太彪悍了,这种事她们都没尝试过,接连追问原因。

    云烨就把前因后果从头讲了一遍,尤其突出了自己不畏强暴,为弱小的老人复仇的高尚情cāo,再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叙述了自己是如何手持大铁锤,一锤子就敲开了恶商家的大门,又如何与恶商大战三百回合,最后一锤子敲断了恶商的大腿,为世间弱小之辈出了一口恶气。

    襄城神sè鄙夷却不言语,兰陵睁大双眼陷入幻想,南平小嘴巴一张一张的仿佛有万千崇拜的语言要诉说。

    “这么说本宫不但不能罚你,还要奖励你才是。对吧?”

    “是啊,是啊,像我这样的少年侠......”皇后什么时候出来的?这些小丫头也不吭一声,再看看她们幸灾乐祸的笑容,云烨那里还不明白自己又被坑了。

    “你小小年纪只要一出手,就极为狠辣,上次是无赖子,这次又是恶商,还牵扯到江国公,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下回还不知你要闯出什么祸来。”皇后生气了,云烨感觉出皇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话语里带着浓重的恨铁不成钢之意。

    “为图一时畅快,不想后果,这回如果没有李文纪为你求情,说明事情的真相,你这次就会吃大亏。”

    “娘娘容禀,微臣既然蒙陛下赐爵,自当会好好珍惜,只是实在见不得有损害我大唐利益的蛀虫。”

    “恐怕是见不得你家庄子上的农户吃亏吧,你这护短的xìng子啊,和程知节学了个足十。”缓了缓又说:‘听青雀说你有一个发财计划,可是有的?”

    “回禀娘娘玩笑而已,微臣有俸禄,用不着到处捞钱。”赶紧撇清,只不过和李泰稍微提了一下,他居然告诉了自己母亲。

    “没有最好,你过于聪明,一旦把心思放在某一个地方,那就会有令人称奇的变化,让人防不胜防,所以你要谨慎,不要太出格,把玉山书院处理好,让一批人和你一样聪敏才是你立身之道,否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你是懂得。”长孙皇后有些语重心长。

    或许是后世带来的毛病,云烨并不擅长于女人打交道,尤其是不擅长与美丽的女人打交道,在李二面前还能抵挡两下,甚至于小小反击一下,在长孙面前,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这也许就是李二让皇后处理云烨的缘故。

    云烨走在出宫的路上,脑海里还在回想皇后的话,木秀于林,木秀于林?

    是啊,我与大唐的每一个人都不同,就像羊群里混进了一头野猪那么明显,很多人都以为云侯爷聪明,聪不聪明只有自己知道,刨掉多出来的见识,我会比谁聪明?想到这里,心头大生沮丧之意。

    铃铛远远看到云烨走过来,十分高兴,兔子牙都露出来了,准备藏在假山后面吓唬他一下,发现云烨并没有往听涛馆这里过来,而是直直的走到出宫的那条路上去了。

    她有些失望,继而又有些委屈,大颗的眼泪噙在眼眶却又坚强的没有掉下来。

第十八节努力地挖

    云烨在长安没有停留,出了皇宫就快马赶回书院。

    陈叔达的事不是他能掺和的,他也不愿再落井下石,以李二的阎王爷xìng子,陈叔达想全身而退只是一个梦想。开国时大肆分封爵位,已经让大唐爵位不如前隋值钱,他rì思夜盼的就是能多收回一些爵位和土地,自他登基以来,他只提升过六位心腹重臣的爵位,却削去了二十一位,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的两系人马全部落马,从此,大唐爵位的分封就变得格外慎重,非有大功,不与轻授。

    这不关云烨的事,他只晓得自家人受了欺辱,就要讨回来,没有复杂的政治关系,只关仇恨,不关派系的事,这就是云烨简单的看法,至于站队,就牢牢抱住李二的大腿,跟他走,没错的。

    马在官道上飞奔,两旁的树木花草齐齐后退,风在耳边呼啸,胯下的马似乎知道云烨急于回家,长嘶一声又加快了速度。身后的庄三停等人齐齐叫一声好,快马加鞭紧紧追随。

    老nǎinǎi带着全家在庄子口等待,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孙子在朝堂上会遭遇何等危机。她帮不上忙,只能一遍遍的向佛祖祈求,希望孙子平安归来。

    当远处扬起一股烟尘的时候,心提到嗓子眼上了,他祈求这次不要让他失望。

    是孙子回来了,老nǎinǎi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果然,孙子骑的马像一阵风掠过大地,田地里的庄稼似乎都在欢迎他回来,一起一伏的如同波浪。

    “nǎinǎi,我回来了。”云烨把话说得就像出去溜了个腿,再回家和nǎinǎi打招呼的样子,轻松自然。

    "回来就好,快去洗洗都脏成泥猴了。”

    云烨把小丫放在马脖子上,又把大丫她们也放在马上,庄三停几个见侯爷高兴,忙吧马让出来给家里的几个小姐骑,一路欢笑着,回到家里。

    钱通抹着眼泪殷勤的把侯爷迎进门,一遍遍的给侯爷刷身上的尘土。

    “够了,够了,再刷衣服就破了。”

    刚刚换好衣服,钱通就来禀报说是四位老爷子来了。

    云烨笑着把几位老先生请进来,还没等他说话。李纲就说:“看来一切如你所料,有惊无险啊!”

    “有您老人家写的那首诗,小子要是有事,岂不是让您老人家脸上无光。”

    李纲正要满意的点头,却急问:“谁说那首诗是老夫写的,明明是你写的。”

    “陛下问起来这首诗的来历,还说绝对不可能是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能做出来的。小子只好说这是您老人家的大作。”

    “天哪,老夫谨慎一生,不想最后到老了,一世英名居然毁在你这混球手里,老夫打死你.......”

    是夜,云府大开酒席,几位老先生喝的醺醺然,李纲居然对老友吹嘘自己写的《卖炭翁》如何如何。

    让他的三位老友酒醒了一大半。

    低矮cháo湿的土牢里,黄鼠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的脑袋里空空的,没有任何思绪,宛如一个死人。

    他其实有很多可怀念的事情,比如在新丰市上冲他笑得甜甜的妇人,这是第一次有妇人不在乎他猥琐的相貌,哪怕她是一个卖醪糟的。

    不知道怎么就坐在妇人的摊子上,他不喜欢喝醪糟,他只喜欢喝酒,那次却很想尝尝,他注意到妇人端醪糟的手很白,手指关节根上还有几个浅浅的小坑,迟疑了半天才从妇人手上接过洒了果干的醪糟,很甜,宛如妇人的笑脸。

    那天下午,他什么都没干,就坐在摊子上喝醪糟,连喝了六碗,妇人担心的望着他,他摇摇手,只说自己喜欢喝醪糟。

    从那天起,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到新丰市上喝醪糟。

    盗墓贼不应该在一个地方待上太久,这会出事的。他下了好几次决心要离开,可是眼前总是出现那个妇人的笑脸。

    妇人不是很美,比不上他在青楼里睡过的女人,也没有那些女人身上的甜香气,她只是很干净,让他从心底里感觉到舒服。她应该是一个寡妇,要不然家里不会让她一个妇人出门做生意,又不是透皮露肉的胡姬。

    当然,如果她不是寡妇,我黄鼠也会让他成为寡妇,谁说盗墓贼就不会杀人?死在他手上的人命不下十条,要一个人无病无灾的死去,有的是办法......

    那个恐怖的侯爷撕碎了他一生中最美的梦,只要心里想往事,无论如何到最后都会化为一盆殷红的鲜血。

    那个对自己很好奇的小胖子今天没来,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常年身处地下,他从牢房的墙壁的变化就知道外面在下大雨,而且是很大的雨。

    一把铁打的勺子从他的袖口滑落下来,手腕一曲就握在手中了,他慢慢移开床,一个堪堪能过钻过一个人的洞出现在墙壁上,他熟练的钻了进去,用那把已经磨得很锋利的勺子努力地挖,还好,这里没有多少石头......

    云烨房间的灯还亮着,他坐在炕桌旁看李泰做算术题。

    ”烨子,如果一个宽八尺,长六尺的房间,需要用土填满,需要多少土?”

    “这题没法算。”

    “为什么没法算,你不是说过这世上一切都可度量吗?”

    “当然可以度量,你出的题本身就缺少条件,你能告诉我一块三尺长,三尺宽,三尺高的土块有多重吗?只有知道了这个条件,你才可以算你那道题。”

    “这岂不是要算出这一类的题就要先知道许多东西在固定尺寸下的重量?”李泰睁着眼睛看云烨。

    “青雀啊!我不得不承认你在学习上确实有一套,你自幼聪慧之名的确不是浪得虚名,我不敢说可以做你的老师,但是我可以把你领进门,我相信你会比我强得多。”这是云烨不多的几句实话,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只是从一道貌似简单的土方题就衍生到密度概念,让云烨不得不佩服李家基因的强大。

    “如果我把能见到的东西都测算出来,这样以后别人再算这样的题就会简单许多吧?

    ”李泰仔细看云烨一眼后确定他不是在讽刺自己,才重新发问。

    “就凭这一点,青雀你就可以在算学领域青史留名。”云烨肯定的说。

    李泰骄傲的点点头。

    “烨子,如果我知道这些是不是可以引用到你讲过的圆柱计算里面去?"

    “当然可以,圆柱的计算我只大概提了一下,是让你们有个概念,现在学习还太早了,当然,你是例外。对了,青雀,你什么时候对土方和圆柱感兴趣了?”

    “自从我昨天发现盗墓贼牢房里地面高了一寸以后.......”

第十九节一日闲

    云烨一大早就从书院回到家里,准备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就没有舒心过一天,都是些惹人烦的破事情,书院总是在盖房子,以至于云烨设计的球场都没有充足的人手来完成。

    今天把盖房子的事情交给了赵延陵,蜀中来的先生现在只有他比较闲,其他的正忙着搬家,他老兄孤家寡人一个,正好利用。

    李泰还是每天要做他的数学题,也不知会不会有正确的结果。

    nǎinǎi和姑姑今天把家里所有的锦缎拿出来晾晒,一来防发霉,二来也看看有没有被虫子咬,所以趁着今天的好天气花花绿绿的晒了一院子。

    大姑姑摸摸这匹,再瞧瞧那匹,还不时的把料子披在身上让身边的丫鬟给参谋一下。话说大姑姑也是四十岁的人了,xìng子任然和小姑娘似的,喜欢鲜艳的衣服,全身上下都是上好的锦缎,有的上面还绣有金丝,不用说都是大价钱。

    老来俏也不是不可以,可你给头上插满了簪子就过份了,不是不让你插,而是站在大太阳底下,满头光芒乱shè,就像佛祖一样,还喜欢去庙里,就你这满头佛光的模样到庙里是你拜佛,还是佛拜你?

    云家有的是那东西,自从上回博艺轩老师傅从云烨手里拿了几个图样,就送来了好多,没有提钱的事,云烨自然也就忘记了还有给钱这回事了。

    老nǎinǎi说留着给云烨将来取媳妇用,还鼓励孙子时不时的就到各位王公家里参加一些聚会,看到有喜欢的姑娘家的就送上那么几根。

    他老人家不知道的是,云烨每到一家,都是家主招待,一水的大叔,大伯,就算有两个哥哥级的,也是满脸胡子的大叔装的。正襟危坐之下,你让云烨如何去偷窥人家女眷?还给簪子?人家不打死这个流氓无赖才怪。

    至于顺眼,云烨看自家人最顺眼了。

    看一娘脸红扑扑的学人家已婚妇人给家人倒茶就最顺眼了,没说的,两根,自己挑去。

    润娘绣的手帕好看,虽说上面的鸳鸯肥了些,荷花长得畸形了一点,你还不许润娘夸张一下?最喜欢胖胖的鸭子了,小姑娘是怎么知道我的喜好的?好,留着擦汗用,盒子里的簪子挑一根插上,小姑娘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看。

    小丫抱着哥哥的腿不停的撕扯,什么?你也要?摸摸小丫头头上稀薄的黄头发,这插得住簪子吗?要留着当嫁妆?有远见的孩子,这得支持,拿一根。

    有了开头,就刹不住车,直到小西抱着空匣子嚎啕大哭才发现,没了,一盒子簪子都没了,只好从管家姑姑头上拔一根塞到小西手里,这才消停。

    老nǎinǎi快气疯了,手里抓着鸡毛掸子满院子追打姑姑姐姐,婶婶妹妹的动作十分矫健,鸡毛漫天乱飞。

    每看到这一幕,云烨心里就喜欢,就觉得在外面被坑,或者坑别人都是那么的应该。

    “烨儿,你看看姑姑用这匹料子做裙子,好看吗?”姑姑打断了云烨的傻笑,和丫鬟一起打开一匹红sè的绸缎,上面绣着一朵朵巨大的牡丹,做嫁衣的好材料。

    “姑姑如果打算再嫁一次,那么这匹料子就是最合适的。"云烨笑着打趣姑姑。

    话说的姑姑有些发臊,红着脸啐了云烨一口,就带着笑个不停的丫鬟回房去了。

    自从把簪子给了家人,nǎinǎi就绝对不许云烨身上带值钱的东西,除了几块男人带的玉佩,几个辟邪的香木珠子,云烨堪称一无所有,就连从后世带来的发夹,都被nǎinǎi在家人极度渴望的目光中藏了起来,连看都不许她们看。

    再重新审视过自己的一家后,云烨就在心里感谢老天,都是一群善良人,家里从来没有因为分配,而产生各种恶心的念头,大难过后的幸福生活让她们极度满足。

    人只要知道满足,就会豁达,富足的生活让针头线脑的小事远离了她们。而大事情又轮不到她们cāo心,都在享受自己的生活,这也是云烨所希望的。

    在家里散步,从一个院子穿到另一个院子,也不知有多少月亮门,这还是云烨第一次全面的把家里逛了个遍。

    花园里种满了月季,这时开的正艳,满园花香气引来蝴蝶蜜蜂无数,几种蝴蝶竟然是云烨从来没有见过的,呼扇着翅膀满天乱飞。

    吩咐丫鬟拿一把剪刀,把过密的花朵剪下来,放在笸篮里晾晒,好去除过多的水分,待花朵稍微有些打蔫,就收起来,刚要叫丫鬟端上笸篮随自己到家里蒸酒的地方,却发现端笸篮的是姑姑,nǎinǎi没好气的站在旁边,地上跪着也一个哭哭啼啼的丫鬟。

    ”学了多少?”nǎinǎi语气有些严厉,姑姑还在一边狐假虎威的叱骂。

    “好了,好了,就是一些无聊之下弄出来玩的东西,没关系,她就帮着我摘摘花,能学到什么。”为自己老婆在后世闹着玩的东西至于杀掉一个人吗.

    nǎinǎi脸sè变得极快,刚才还满脸严霜,一瞬间就变成满脸骄傲:“我孙子闹着玩的东西,放到外面就是人人打破头都想要的宝贝,下人可不敢沾,以后要耍了,找你姑姑陪着,不相干的人少找。”

    没话说了,老nǎinǎi现在把家看的极严,尤其是和云烨接触的下人,生怕孙子的好东西被别家抢走。她老人家现在看到田地里用的农具就伤心,一伤心就骂牛进达。

    云家蒸酒的灶就不敢停,程咬金人在固原还不忘写信回来要酒,再说了,蒸酒的灶就那么小,还要供应书院的四个酒鬼,李承乾时不时的打劫走一些,尉迟家老拿一些宝贝来换,秦琼家说是要入药,也不知是什么药,需要二十坛,洗澡都够了。总之,云府的佳酿在长安是有口碑的,等闲不得尝一口。

    nǎinǎi撵走了蒸酒的管事,他是签了身契的,生是云家的人,死是云家的鬼,不过待遇优厚,在庄子上算是富庶人家,常见他家婆娘娃拎着一条猪后腿满庄子窜的显摆。

    换了一口小锅,装进去开水,把花全倒进去煮,上面盖带管子的锅盖,用大火煮就是了。

    云烨说是要睡一觉,没两时辰煮不好,姑姑跑出去喊两丫鬟把云烨的躺椅搬来。云烨让老nǎinǎi躺一会,结果被老nǎinǎi推过去躺下来。她自己坐椅子上守在门口,姑姑在屋子里烧火。

    锅烧干了,云烨也醒了,jīng神百倍的冲进灶房,又急忙跑出来,忘记了戴口罩,灶房里全是一股子生草味,难闻极了。把冷凝在坛子里的蒸馏液倒进另一口干净的锅,蒸馏液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油一样的东西,盖上盖子继续蒸。

    当这个过程重复了三遍,云烨得到了一碗底的黏黏糊糊的散发着难闻气味的东西。

    “烨儿,这就是你说的香水?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是不是那个贱人动了花,老天动了怒,不让咱家蒸香水?”老nǎinǎi觉得孙子是不会错的,有错也是那个摘花的丫鬟的错。

    “您坐会,还没完呐,香水刚蒸出来就这模样,孙儿还要配些东西,才会有香味,不关丫鬟的事看孙儿给您变戏法,怎么把臭的变成香的。”

    用后面带着皮囊的小竹管,吸了几滴,滴进装有烈酒的小瓷瓶,用绸布包住塞子塞紧,用力地摇晃起来,随着云烨的手臂摆动,一股淡淡的月季花香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老nǎinǎi和姑姑惊奇的站起来,陶醉的嗅着迷人的花香。

第二十节誓约成

    云烨总感觉自己就像一头开荒的牛,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想要活得舒坦,一切都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能获得,不是你位高权重就可以解决的。

    就生活水平而言,后世的小民绝对比一般的官僚活的舒坦,有钱人家初一十五有两顿肉吃就可以撅着油光光的嘴满世界显摆自家的好光景。

    三月不知肉味,这是一个普遍的生活水平,回想起自己常常把肥肉片子倒yīn沟里的行径,就一阵阵脸红。在这里要是还这么干,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四月天是关中最舒适的季节,早晚温度适宜。只要不在书院,到了傍晚,云烨就会带着旺财到庄子里溜溜腿。

    农户们也渐渐熟悉了这个年纪不大的庄主,从开始见面时的惧怕,到现在的熟悉,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在云烨打断了胡庄庄主的腿以后,就有上年纪的老汉在云烨溜腿的时候上前搭个话,问候一下老nǎinǎi是否安康,云烨总是笑着感谢,这让他在庄子里博得一个平易近人的亲民形象。

    旺财在这里起到了绝好的桥梁作用,云家从来都不栓旺财,所以它没事就在庄子里闲逛,也不用马夫跟着,见到农户墙上挂的高粱穗子,就扯些来吃几口,然后就支着脖子等人家从钱袋里取钱。开始没人知道,见是庄主家的宝马,只好认倒霉,因为墙上挂的高粱是全家用来度灾荒的储备粮。

    直到旺财吃了庄子护卫家晒的麦子,那护卫等旺财吃饱了,给他挠挠肚子,顺便从脖子下挂的钱袋里掏几文钱,农户们这才知道旺财大爷从来都不吃白食,是自己不知道拿钱而已。

    从那以后,旺财大爷成了庄子里最受欢迎的动物,没人拿他当马看,没见过这么聪明的马。首先是庄子上的孩子,从山里割来最鲜嫩的青草,洗干净了喂旺财,再把它全身痒痒挠一遍,然后从钱袋子里掏一文钱,买糖吃。

    农户的孩子都是淳朴的,没有赶上喂马的孩子宁可含着指头看其他孩子吃糖,也不会私自掏旺财的口袋。

    看着农户蹲在墙角捧着老碗往嘴里刨稀饭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阵发酸,这可是地球上最勤劳的一群人啊!

    总的为他们做点什么,飞机大炮造出来有个屁用,把这些人的生活水平提高才是最该干的事,还得快,还得长久。

    土豆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现在连他都不知道李二把土豆种在哪里,玉米发出来了五株幼苗,云家特意为这五株幼苗找了最好的农夫,nǎinǎi一天能看八遍,用不着云烨cāo心,至于种苗退化的问题,云烨对虫洞有信心,他坚信命运既然把他和几颗种子送来,就不会只给他一个飘渺的希望,云烨根本就不指望在他的有生之年能看到大唐船队环游地球,跑到美洲把玉米种子带回来。

    请几位老先生来家里,顺便把赵延陵也请过来。

    云烨自己下厨,弄了七八个菜,烫了一大壶酒,就站在云家门口等人。

    来得很快,老仆吆着牛车来到门口,云烨把四个老头子扶下车,殷勤的往家里让。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你小子的饭食不好吃啊,还是把话说明白,老夫才有心情享用美味。”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李纲吞咽着唾沫,还是很有原则的说。

    “您老过虑了,这些天您几位的幸苦小子都看在眼里,这不是心里过不去,特意慰劳慰劳您几位。”

    玉山先生是个痛快人,抓起酒壶先连干三杯酒,再挑一块顺眼的鸡块,放嘴里,话是一句都不说,他老人家打定了只吃饭,不接茬的主意。

    元章,离石二位有志一同,盘腿坐炕上也闷声大嚼。

    赵延陵坐不是,站不是的莫名其妙。

    把老李扶上炕给他斟了一杯酒,再把赵延陵按在炕上说:“今天咱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朝政,也不说书院里的糊涂事,就是吃饭喝酒。”

    “真的?”老李抓起筷子狐疑的问一句。

    “自然是真的,小子打算先把书院里的事拜托给诸位,自己干点别的。”

    “哼!你当老夫老糊涂了?书院是你一生的希望所在,你会舍得放弃?说吧!你打算干点什么事,会比书院还重要?”李纲喝了一口酒问,其他四位也放下筷子,看他。

    “书院当然不会放弃,只是这件事不做,小子寝食难安。”

    “哦?说来听听,还有让你这滑头为难的事?”

    “小子准备当一阵子农夫。”

    “当农夫?”五个人都奇怪的站起来,不解的瞅着云烨。

    “您几位老人家以为小子当农夫,会是一位怎样的农夫?”云烨一脸的郑重。

    离石先生倒吸一口气说:“是不是好农夫,老夫不知,你一定是最聪明的农夫。”

    “问题就在这里,我大唐自我标榜重视农耕,却把最优秀的人才放在朝堂上,这种错误不光我大唐会犯,历朝历代都在犯这个错。我就是想试试我自己当农夫,会不会把整个庄子带动的富裕起来。”

    李纲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手指着云烨气都喘不上来,赶紧给老头顺顺气。万一笑成牛皋的下场就惨了。

    好半晌,李纲才平静下来,拭去眼泪,嘶声问:“你真的打算做农夫?”

    “那是自然,小子不把一庄子人弄的富裕起来,让家家有肉吃,就不算完。”

    老李郑重地伸出手掌,云烨也伸出手掌,一个苍老,一个红润的手掌互击三下,誓约成。

    “从明rì起,你就不用管书院的事了,老夫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给你看好书院,这是老夫的承诺。”

    “不管遇到什么事,云烨都会让全庄子老幼富裕起来,若还有一人衣食无着,我就再当一天农夫,这是我的誓言。”

    六个人都在默不作声的吃饭,李纲夹了几筷子,就放下手中竹筷问:“你何时起的这个心思?”

    昨天在庄子里转悠,发现庄户们的rì子实在是清苦,小子虽说身世凄惨,在家师的护佑下,却没受过半点委屈,就说rì子,也过得比现在还要好,王侯家的生活小子尤在叫苦,那些庄户,不知是如何忍耐了几千年,小子就想试试,让他们也过上好rì子,也品尝一下做人的乐趣。”

    “你是老夫见过最奇特的人,或许天才的想法不是我等可以企及的,老夫却知道,你一旦成功,将功在社稷,功在千秋。”

第二十一节李恪的危机

    云家炸了锅了,老nǎinǎi一听到云烨要去当农夫,一口气没上来,就厥过去了,醒来之后就嚎啕大哭,说自己对不起祖宗,堂堂的侯爷不当,云家唯一的男丁要去种田了。

    边哭边偷偷看云烨,这是她老人家对付孙子百试百灵的无上法门,小事小哭,大事大哭,不大不小的事看情况再哭。如今连昏厥都用上了,她就不信孙子会坚持己见。

    云烨现在头大如斗,他最怕的就是老nǎinǎi哭,一是怕她哭坏身子,二是老nǎinǎi自从云烨回家后自立自强这种关中女人的韧劲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打算守着孙子让他给自己养老送终,xìng子又回到云家富庶时期的模样。

    整rì里带着一群爪牙满世界显摆,今天与程夫人商议昭国坊里作坊的问题,明天和牛夫人结伴去慈恩寺上香,她老人家现在就认准了这家寺庙,老主持用云家的钱修缮了寺庙,听说光佛祖身上的金漆就用了八两金粉。

    给老nǎinǎi一下一下的捶腿,看她抽搐的不太厉害了就缓声说:“您老人家过虑了,孙儿不是要放弃侯爵,而是要给天下受苦人一个念想,一个可以摆脱贫困,能过上好rì子的念想,让他们知道,好rì子还可以这样挣来,光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土里刨食,一万年也别想吃上肉。

    这几天孙儿在庄子里转了转,看到他们蹲在墙角喝稀饭就心里发酸,这些都是勤劳善良的好人啊,为什么就只能喝稀饭?他们不知道肉好吃吗?是因为没门路吃肉,孙儿就要教会他们怎么才能吃上肉。”

    “咱家倒霉的时候,小丫连稀饭都没得喝,有谁可怜过咱们?”老nǎinǎi有些不忿,

    “事情不是这样看的,nǎinǎi,就因为您老人家善良了一辈子,所以老天就没让孙儿吃一点苦头,处处有贵人帮忙,您想想,要是当初孙儿没被老师看到会是一个怎样的情形?”

    话一出口,老nǎinǎi就捂住他的嘴,不让说下去,浑身害怕得发抖,她不敢想象襁褓中的孙儿在寒风里哭泣的模样。

    “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喝稀饭nǎinǎi也心甘情愿。”

    “孙儿当一段时间的农夫,给其他农夫指一条过好rì子的道,您想想,这得积多大的德啊,云家要千年传承,没有这样的好德行是没法子传千年的,金银珠玉在时间面前只是一堆没用的垃圾,还容易招来灾祸,只有积德才可以保证子孙三代平安。”

    “烨儿,nǎinǎi没有你那么长远的眼光,只要你觉得好,就去干吧,nǎinǎi只是心疼你,怕你吃苦,你从小就没有吃过苦,哪受得了农家的苦rì子。”老nǎinǎi抹着眼泪对云烨说。

    “农户的苦rì子?孙儿是要当农夫,却没说要吃苦,如果和农户过一样的rì子,您干脆拿刀砍死我算了。”

    一句话说的nǎinǎi笑了起来,他这孙子有常人没有的聪敏心思,也有别人没有的善良念头,几乎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孩子,就一样,根本就吃不了苦,不过连这样的好孩子也吃苦,上天也就太瞎眼了,我孙子就该是富贵一生的命。

    搞定了家里让云烨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些人是他最在乎的人,不想让他们伤心,所以解释起来就会很麻烦,越是在乎的人,就越要让他明白你的心思,人的感情就是你来我往的交流之后才建立起来的。

    至于别人,云烨会在乎他们的想法?笑话!

    李泰详细计算了土牢里的土方量,为此他专门找云家的木匠给他钉了一个三尺见方的箱子,装满土,压瓷实,然后称量了重量,他很细心,可能是李家的传统,找不到合用的大秤,就用小秤一点点称量出土方的重量,把过程,结果详细的记录在案,他没有在意,云烨却知道这是一份正规的科学实验记录,也许一千年以后,这会成为科学家考据密度的最原始的资料。

    把李泰的作业重新验算一遍,没错,看来他已经掌握了简易几何的知识要点。

    云烨陷入沉思,也许,可能把李泰培养成一位数学狂人也会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就是不知道权利的吸引力到底对他有多大,想想后世的那些变态的数学大师,有哪位表现出了极强的权力yù?好像没有吧?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数学王国里胡作非为,大概没空理会那些尔虞我诈的权力游戏。

    李泰现在就没工夫管云烨是不是要当农夫的事,他沉迷在和黄鼠的斗智游戏里不能自拔。李恪就有些八卦,专门跑过来问云烨:“烨哥儿,你真的要当农夫?”

    “都和李纲先生三击掌了,你以为会有反悔?”云烨不耐烦的回答,这家伙和李承乾,李泰比起来少了一分大气,多了两分yīn柔,他似乎从根子上就看不起别人,源于自己比任何人都高贵的血统?也不知他母亲杨妃是如何教育他的,给他灌输了一些什么东西,如果这样下去,被长孙无忌搞死可就不奇怪了。

    “云侯为何自贱身份与泥腿子混在一起,有失我等君子体面。”

    “陛下年年都要赤脚下地耕作,皇后娘娘都要亲自喂养桑蚕,什么缘故让你认为农耕是一种下贱劳役?”云烨有些生气。

    “父皇,母后只是每年为了祭天,才做这些事,其他时间是不会干的。”李恪有些委屈的说。

    云烨心头一软,到底是一个小孩子,说皇帝,皇后只是作秀,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知道李恪在自己面前没有太多的防备,他是信任自己才说话不经过思考。既然被人家信任,就需要做到师长的责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现在,他还是一个懵懂的少年。

    云烨把李恪拽到外面,两人站在书院门口的草坪上,拍着李恪的肩膀问他,

    “你告诉我,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

    “宋先生说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是为君子,小人就是君子之外的人。”

    有些小智慧,云烨有些发笑,在他脑袋上轻拍一下说了句:“取巧。”

    李恪有些喜欢云烨的这种小动作,斜着眼睛问云烨:“烨哥儿以为君子是什么?难道是农夫?”

    “小恪,你记住,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君子,几千年以来有无数种解释,你刚才说的就是一种,我总觉得一个人的高贵应该是灵魂上的高贵,而不是身份上的高贵,能完成自己到人世间责任的人,我都认为他们是高贵的,把养育自己的父母送走,把自己养育的孩子养大,对妻子有爱意,对他人有信任,对我们身处的世界有帮助,就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不论他身处什么样的地位,都是高贵的。”云烨把自己的理解讲给李恪听,至于能听进去多少,看他的造化了。

    他的血统是他最危险的敌人,如果他不能把这个概念模糊掉,无论是谁当皇帝,他都难逃一死。即使长孙无忌不动手,也会有李无忌,王无忌之类的跳出来干掉他,要知道,满朝堂都是他外公的逆贼......

    C

第二十二节十不好笑的笑话

    抛开杂乱的心思,云烨一头埋进书房,在开始自己的农夫生涯之前必须整理好书院的算学教材,前面关于小学内容的算学基础已经写到了第三部,只要把手里的第四部完成,初级算学就有了完整的概念。

    这里有对数学符号的认知,还有简单的实际应用。虽然李泰他们对一个管子进水,一个管子抽水,问几时可以把水抽干这种白痴行为大加反对,无奈在云烨的高压之下,不得不仔细研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水抽干。

    他们不想在自己的考卷上留下一个大大的零蛋,后世的应试教育在大唐展现了强大的威慑力。

    长安城里现在老友相逢已经流行问:“你家二郎考试成绩如何?”这种新颖的谈话方式,考得好的学生,家长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却在嘴里谦逊的说:“一般一般,书院第三”。

    至于考不好的学生,每月一次的回家,就如同过鬼门关,rì子过的战战兢兢,毫无生趣可言。

    写完最后一个字,云烨放下手中的炭笔,用湿布擦一下脸,推开房门,见老庄挎着横刀,站在门前,如同门神。

    没办法,老nǎinǎi现在要是发现云烨写字,只要是白天,就会紧闭大门,谢绝访客,亲自坐在摇椅上守在门口,写完后就会殷勤的给孙儿收拾书房,不让别人沾手。

    至于到了晚上,家里最最忠心的庄三停就会出现,久而久之,家里的仆役丫鬟,没有重要的事,就绝对不会踏进书房院子一步,这样的变化,让老nǎinǎi很是满意。

    “老庄,已经三更天了,去休息吧,我今晚已经写完了,你不用总是守在这里。”

    “侯爷,您的大事重要,俺老庄身子壮着哪,少睡两时辰不碍事。”

    “哪好,就陪着我说说话,这闷了两天了,身子都快生锈了,松快一下,说说,家里怎么样了?你才成亲,多陪陪婆娘才是真的,没事干守着个书房算怎么回事,别弄的婆娘埋怨。”云烨对nǎinǎi把书房弄成白虎节堂有很大的怨念。

    “俺那婆娘是乡下人,粗手粗脚的,要不是看她一副好生养的身板,小的才不娶呢,还敢掺乎老爷们的事,抽不死她。”说起婆娘,庄三停就一副眉开眼笑的弥勒佛样,听说是好人家的闺女,老庄用钱打败了n多求婚者,才顺利抱得美人归,成亲那天,云烨去了,这时候没有蒙盖头的恶习,新娘子穿着大红的新嫁衣,浓眉大眼大嘴巴,标准的关中闺女,身材高大健硕,和老庄很配,就是年纪小点,只有十六岁。

    “别臭美了,背地里不知道是顶板凳呐还是跪炕沿,现在跑这里装大爷。”云烨就不信老夫少妻会有平等这么奇怪的事。

    “真的,侯爷你可不要糟蹋人,俺老庄顶天立地的汉子,会被婆娘指三指四的?您要不信俺现在就去揍她。”

    “消停一会,谁让你去揍婆娘了,没出息的汉子才打婆娘,把家里rì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军伍上的人二百五就是这样的来的,经不得激,一激就炸。

    姑姑拎着一个食盒从月亮门那边过来,见云烨和庄三停在说话,就把食盒打开,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从大碗里舀出两碗粥,又取出两只小碟子,里面的菜很少,还有一小碗盐水煮蚕豆,酒壶里是葡萄酿,云烨睡前有喝一点的习惯,这是从后世带来的坏毛病,nǎinǎi却认为这是富贵人家才有的好规矩。

    招呼庄三停坐在自己对面,给他倒一杯,自己也来一杯,庄三停早就熟悉了云烨的脾气,也不客气,一口就把酒抽干了,端起粥碗西里呼噜的就灌了下去,菜是一口没动。

    姑姑进了书房悉悉索索的在整理书稿,不用说她就是nǎinǎi派来的。

    “老庄,现在庄户们的rì子过得怎样?还能不能吃饱饭?”

    “侯爷,这天底下的庄户都是一个样,粮食总是不够吃,这也奇怪,越是穷人,就越是能吃,小的在府里吃饭,米饭有三碗就够了,在家里不吃四碗就觉得没吃饭,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

    "没油水,你知道么,人就不是光吃粮食就可以的,还要吃肉,吃菜,吃各种杂粮,吃果子,才可以,府里的饭食花样多些,你多吃一口菜,就会少吃一口粮食,多啃一个果子,也会少吃一口粮食,再说了府里的饭食用的油多,自然扛饿,这不是你家里能比得了的。"

    云烨很失望,庄三停避开了农户的实际生活情况,用自己的一个不可笑的笑话岔开话题。

    云烨调查过,庄子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处于赤贫阶段,就是说,家里没有能够支撑一年的粮食,要靠野菜,野果来度饥荒,要想靠副业养殖是不可能迅速让他们脱离贫困的。

    让他们养鸡养猪是在增加他们的生活负担,人都吃不饱,何谈其他。夜半三更还在地里刨土的庄户不是没有,不是白天没空,而是为了怕干活把衣服磨烂,赤着身子躲着人在夜里种地。

    云烨要当农夫的心思就是听到了这个笑话才起的。

    书院很重要,在云烨看来,自己的梦想就是要靠书院来实现,这里是培养高端人才的地方,将来要开枝散叶的。从那个笑话里云烨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没有民众基础的高等学府,只能是昙花一现。

    这是往自己脖子上套枷锁啊,明明有快乐逍遥的rì子不过,自讨苦吃,人自从有了野心,就要面对痛苦,一切都是自找的,但是作为一个生活在物质极大丰富时代的人,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的领地出现这种状况,因为那是对人的一种亵渎。无论在后世的云烨,还是大唐的云烨都不会允许这样的笑话再次出现。

    佛经有云: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

    抬头看着中天的明月,云烨久久不做声,庄三停悄悄的起身在四周巡梭,姑姑收拾完书房,见侄儿发呆,就把身子隐在房檐的yīn影下,担忧的看着,不做声,她感觉得出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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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强迫致富

    谣言就像风,有一条小缝它就会钻,然后变成很大的一股。没两天,蓝田侯打算做农夫的是就传遍了玉山,不但书院每个人都知道,就连庄户也知道了。

    程夫人不知是听谁说的,特意打发管家带着长安名医来探望云侯,话里话外就是试探云侯是否得了失心疯,由于侯爷和孙思邈的名声太大,没敢让医生给侯爷切脉,只是不停的瞅脸上的气sè。

    云烨这几天rì夜赶写教材,人都有些憔悴,顶着两个黑眼圈无jīng打采的模样,更证实了侯爷心智失常的传言。管家刚一回去,程家就放出话来说:云侯只是rì夜cāo劳,一时迷糊了,谁要是在敢说侯爷疯了,就是和程家过不去。

    这下完了,没人在明面说,只是躲在被窝里,密室里神神秘秘的交头接耳,把一个好好的云烨云侯爷愣是给说成一个缺心眼的二百五,还加上无数神奇亦或诡异的桥段。

    一时间,云侯的风头一时无二,长安城里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打发管家送来无数定心安神的良药。连东宫都送来一个硕大的银元宝,说是太子吩咐的,云侯一看到元宝就会立刻好转。

    元宝收下,送东西的人被云烨用棍子撵出去,谁让他一脸的好奇。

    只有孙思邈乐呵呵的接收了所有的药材,说是药材对自己正在研究的秘方有大用处,云侯不妨多病几rì,好再弄些皇宫里的秘藏灵药。

    而且他身体力行,只要是权贵私下向他打听云烨的病症,他老人家就长叹一口气,摇摇头,神sè凄凉......

    现在满庄子的农户没人看云烨顺眼,老爷子瞅一眼满庄子乱窜的庄主就叹气,老nǎinǎi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rì子没法过了,成年男丁的神sèyīn郁,比天上的黑云还要难看,再也没有孩子给旺财刷毛挠痒痒了,弄得旺财总是往孩子跟前凑,有经不住诱惑的孩子刚要上前,就被大人抽两巴掌,哭着被拎回家,让旺财觉得很受伤。

    农户们是勤劳的,只要是能耕种的土地上面全是庄稼,齐膝高的麦苗,正在吐苞的油菜,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生机勃勃。没有以前在农场见到的麦子那样茁壮,也没有那样齐刷刷的仿佛刀削。

    这里的麦子高矮不一,大小不同,叶子显露出一种柔弱的淡黄sè,肥力不足啊!现在的田地根本就不施肥,只是草草的把麦秆烧着,留下草木灰就当是施肥了。

    每亩收获两三百斤已是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了,要是今年蝗灾来临,云烨都不敢想像会是何种惨状。

    自己太功利了,云烨有些后悔,早在年初就该动手,现在时间有些仓促了。李二的不作为让他心头怒火万丈,好吧,你的子民你不在乎,我的庄户我在乎,

    云烨看着天,喃喃的说:“你们当蝗灾是什么?我给出来你办法,你们不理会,在蝗虫还没有飞起来的时候是最好的消灭时机,李二啊,你以为在长安存粮就可以解决问题?你根本就不知道大群的蝗虫有多可怕,后世非洲蝗灾视频让我手脚冰凉,你大唐的国力难道说已经超越了一千四百年后的肯尼亚?飞机农药都没法子的事,你指望靠手抓?我倒要看看你能卖给我多少蝗虫,老子就是破家也收,用不了那些做药,老子用来喂猪,喂鸡总可以吧。”

    可惜这满地的庄稼了,都要喂了蝗虫。

    庄稼地是指望不上了,只有指望副业生产了,这是云烨没办法中的办法,他想逃离蝗灾这个让他处在危险境地的元凶,却发现他根本就无处可逃,强大的历史惯xìng生生地把他捆在战车上滚滚向前。

    老钱从长安市上买回来很多的鸡鸭,还有不少的鹅,猪崽子拉了十几车,这是长安市上几乎可以买到的所有的鸡鸭鹅,还有猪仔。

    吩咐下去,每家每人发五只鸡,两只鸭子,一只鹅,全家再发两头猪,告诉庄户,侯爷喜欢吃蛋,各种各样的蛋,还有猪肉,所以全庄子都得养,谁家不养腿给你打折。

    就是这样蛮横,云烨不能说蝗虫的事,只好拉下脸,不讲理了。

    庄子里哭声一片,几个老家伙找到云家,跪地上把头都磕破了,就是希望侯爷收回成命。

    只要是庄户就盼着家里有这么多的牲畜,做梦都想,可这青黄不接的时候,从哪找喂这些生灵的粮食,家里的麸皮都是人吃的,根本就没有喂它们的东西。

    云烨站在门前痛苦的攥着手说:“你们听着,这些家禽和猪就是你们今年的租子,只要你们好好喂养,撑过一个月后,就有东西喂它们了,现在,离庄稼收获还有一个半月,地里用不了那么些劳力,都上山挖虫子,找草籽,实在不行就把鸡鸭当羊养,孩子老人都去放鸡,放鸭,放猪,这样就用不了多少粮食,一个月后。保证会有喂它们的粮食。”

    诺言在大唐是不轻易许的,只要许了就是拼命也会完成,否则——做人?连猪都做不安稳。

    庄户愁容满面的离开,既然庄主许诺了,又给了办法,只好想尽办法去做,主家在这里面也捞不到好处,白白花那些铜钱买来家畜。

    败家子啊,天字第一号的败家子,从此庄户们看云烨的眼神就很怪。云烨不止一次的听到有人议论他的心智是否正常之类的话。

    为了把家败得彻底,他又买来一批,继续发。

    云家庄子惨烈的养殖业开始运转了。

    满庄子就没有一个闲人,大清早就有流鼻涕的小孩子被从家里撵出来,吆着鸡鸭鹅,手里牵着猪,到处找吃的,就连八十岁的老婆婆也拄着拐棍用草绳栓着猪在找新鲜的嫩草,结果,就不是她在放猪,而是猪在放她,被扯着满山溜腿,凄惨之极。

    云府的六口白灰窑rì夜不停的烧石头,积攒了大量的石灰,也不知侯爷要干什么,这东西放不住,吸了cháo气就没用了。有一炉石灰烧过了,二愣子窑工忙着放猪,忘了开窑,结果熊熊的大火把炉子里石头都烧化了,其中一块居然没有变白,只是烧成了水,开窑变凉之后变成绿sè的一片晶体,管家拿给云烨看后,没说什么,只是让管家赏窑工五百文钱。

    “这就是琉璃?”老nǎinǎi仔细看着那块绿了吧唧的东西。

    “是啊,窑工把一块不适合烧成石灰的石头放进窑里,又忘了开窑,多烧了半天,就弄出这么东西了,只要弄明白石头为什么会被烧成这样子,就会烧出琉璃了,听说这可是皇家的专利,普通人家烧会被砍头的。"

    老nǎinǎi手一哆嗦,差点把石头掉地上。

    ”烨儿,咱家不要这东西,你好好睡一觉,把这事忘了,不要为它费心思,就当是一块石头,nǎinǎi知道你聪明,要是想知道,你一定会弄清楚的,咱家不缺这杀头的买卖,你就傻一回,听nǎinǎi的。”老nǎinǎi几乎是恳求了,她实在是害怕所有和皇家扯上关系的事。

    “您孙儿现在是方圆百里之内出了名的败家子,缺心眼,还用的着装?”

    耿耿于怀啊,老子这就成了缺心眼的二百五?今天李纲还问来着:

    “云侯有古孟尝之风,老夫佩服,只是如此致富未免有些不妥,老夫闻听谣言说你近rì心智失常,难道说确有其事?”

    云烨想抽他,自己和他打赌之事,就是他传到长安去的,说是给云侯传名声,养养人望。暗地里难免有些要逼自己上梁山的意图,只是没想到被有心人给传歪了而已,老头现在有些愧疚,看得出来,他认为云烨昏招连连是被舆论逼迫所致,却不知云烨有着强大的防御系统,那就是从后世带来的奇厚脸皮。早见惯了被舆论攻击的人物,连床照都被人抖出来都不在乎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只是传我云侯心智失常算得了什么?这叫事吗?

    “先生多虑了,小子有没有失心疯过两月之后就明白了,只是把事情做得急了些,虽有瑕疵,却也效果斐然,庄子上现在没有闲人,您可知道,世上的财富本就来自于劳动,只要做了有效的劳动,自然就会创造出财富。小子会做孟尝君那个做大事惜身,见小利忘命的无知匪类?”

    老李眼中jīng光四shè:“你为什么发急?这就不是平rì里懒散的xìng格,有什么是老夫不知道的吗?”

    云烨一脸惨笑,不说话,李二对蝗灾之事早就下了封口令,上次到皇宫就想问,被李二用眼神逼退,他要用蝗灾来做一个大文章,不知道与蝗灾一起毁灭的会是谁?

    就算老李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这种事关全家xìng命的事还是不要对他讲为好。否则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在朝堂掀起风浪。一旦坏了李二的布置,李纲能不能保住晚节都难说,老头人不错,不想他倒霉。

    李纲见云烨不做声,长叹一口气,人有些颓唐,转身离去,边走边摆手说:“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我管不了,看你的样子,我也不能管,不问了,不问了,小子,你努力把事情做好,不要丢了良心.......”

    今天有些晚了,对不起大家,请原谅。孑与拜上

    C

第二十四节理想在飞

    黄鼠从地道里**裸的钻出来,回到了那间牢房,兜裆布裹在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先是站在地上竖起耳朵倾听片刻,没有听见其他声音,就解下头上的蒙布,长长出一口气。来不及休息片刻,他用手捧起墙角挖出来的土,小心地洒在土牢的地上,再用脚把地面踩平。他又趴在地上用眼睛瞄地面的平整度,稍作调整,这才满意的抓起桌子上的水壶,贪婪的灌一口。

    他还是很渴,却不再喝水,含一口水喷在一块布上,用它来擦拭身体,直到身体上再也看不见一点泥土,才作罢。穿上衣服躺在床上闭目休息。

    整整一个月,他每天晚上都在不眠不休的挖洞,为了不引起怀疑,他把土平均的洒在地面上,让地面逐渐增高,如果不是极度敏锐的人是不会在意每天都在长高的地面,那把小勺子已经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尽管它已经被黄土磨得锋利异常,也抵不住连续一个月不停的挖土。就在今晚,它终于断成两截。

    黄鼠是一个有些念旧的人,他准备出去后就重新打造一把那样的勺子,放在身边,用来吃饭或者危急时用来挖土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他甚至想把这种方便的工具介绍给卖醪糟的妇人,自家的摊子么,没点特sè可不行。

    用嘴大口喝醪糟实在是有失体统,完全没有用勺子一勺一勺舀来的风雅,富贵人家的习气,咱总的学两手不是?将来自己的孩子长大了,如果捧着碗往嘴里倒醪糟,老子就狠狠地抽他,脸不敢打,孩子还小,屁股就没问题了。

    生三个孩子就好,那妇人屁股肥大,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两小子,一个丫头就行,小子长得像老子没关系,反正还是要走摸金校尉这一行当的,死人谁在乎你长的什么模样。

    丫头可不行,得随他娘,长成老子这样嫁谁去?不过无妨,老子在鬼柳下面还藏着三百贯钱,到时候嫁妆丰厚些,不愁找不到好后生。

    在睡意朦胧中,他仿佛看到卖醪糟的妇人领着三个胖墩墩的孩子朝他甜甜的笑,嘴里喊着夫君,孩子叫着爹爹向他扑过来......

    “明晚,老子就会逃出去,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黄鼠嘴里嘟囔一句,翻个身,沉沉睡去。

    天刚亮,李泰拎着小铁桶打了满满一桶热水,回到宿舍。作为王爷在书院里唯一可以享受到的优待就是有一间自己的屋子。房间并不大,连皇宫柴房都不如。李泰却很满意,相比其他人四个人一间屋子强的太多了。

    他无意中去过一间,房间里可怕的酸臭味差点让他闭过气去,这些混蛋,踢完球连脚也不洗,就睡觉。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在这样的屋子里吃饭睡觉的,李泰认为猪圈也比他们的屋子干净。

    这几天李泰没有去看黄鼠,他已经掌握了黄鼠的工作进度,在侍卫的帮助下,他在黄鼠的饭菜里加了一种药,这种药是上医药课的时候问孙思邈要的,在保证不干坏事的条件下,才给了一点点。

    不过药效很好,黄鼠吃了饭以后睡的跟死猪一样,在仔细测量黄鼠挖的土方量以后,李泰觉得自己的算数题快要做完了。他没有去测量床背后的那个洞,在已知条件下,用不着。如果黄鼠可以出乎他的预料,他不介意给黄鼠求情,让书院放这家伙一马,如果没有出乎他的预料,那黄鼠的生死就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只在乎自己的算术题正确与否。

    回头看看墙上计算出的黄鼠工作进度表,他掏出炭笔,在表格的最上方填上了一尺这个数字。

    拿起书本,都是新书,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墨汁味道,他喜欢这种味道,把书放在鼻子上深深的吸一口气,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知道书里到底讲些什么。

    上次云烨说一大一小两个铁球从高处落下,会同时着地。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一个十斤重的铁球怎么可能和一个一斤重的铁球同时落地?如果是这样,重量还有用吗?

    一百文的赌注,这是云烨那个家伙提出来的,李泰要提高赌注,云烨不肯,这让他更加深了怀疑。

    既然不赌钱,李泰就提出体力上的挑战。

    一百担水,挑整整一百担水,不能从书院门前的河里挑,只能从山脚下的瀑布上接水,再挑回来,来回足有一里地,原以为云烨这个懒虫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铁球是李泰挑的,一个一斤重,一个五斤重。在书院全体师生的监督下,由刘献背着铁球爬上鹰嘴崖,他们站在崖下的草地上,准备观看到底如何。

    刘献是真正的高手,站在足有百尺高的鹰嘴上没有丝毫的怯意,被涂成红sè的两个铁球被他稳稳的抓在手里。李泰根本就不考虑刘献有作弊的可能,他是李家最相信的仆人,没有之一,父皇之所以派他来,就是因为忠诚,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背叛李家,这是历史证明了的。

    刘献松开双手,两个铁球同时从他手里下落。

    两个铁球着地,李泰只听见一声响动,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大铁球先着地的情景,而是两个铁球真的同时落地。李泰检查了地上的铁球,没有错,一个五斤,一个一斤,满场哗然。

    他迷茫的望着云烨,这颠覆了他的生活常识,他需要云烨给他解释。

    嘴里咬着一根黄瓜的云烨把李泰从山崖下拽过来,又对着山上挥挥手里的黄瓜。只见山顶上的刘献又扔下来两个铁球,一个瞬间就砸在地上,一个铁球背着一把伞,慢慢地从山顶飘下来,被风吹到远处。

    李泰睁大了眼睛想弄明白为什么会出像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连书院的几位先生也不明白是何道理。

    “铁球下落的速度与空气阻力有关,与铁球的重量无关。”

    “什么是空气阻力?为什么我看不见?”

    “你看见了,那只铁球不就是被空气阻力带走了吗?”

    “难道说只要伞够大,够结实,哪怕是我背着,从山上跳下来也不会摔死?”李泰有些狂热。

    “是这样的道理,你不会亲自试验吧?千万不要干这样的事,否则你爹会把我当成铁球从山上扔下来。"

    云烨说过,只要悟透了物理学,就会进入一个国度,一个神的国度,可以飞翔,可以入海,可以在翻手间毁灭这个世界。

    没有错,这是神的力量,我要抓住这个力量,我要掌握这个力量。

    想到这里李泰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第二十五节李泰的报告会

    当更夫敲过四更的梆子,云烨被李泰从睡梦里推醒,极不情愿的披上衣服,轻手轻脚的来到书院围墙外。

    李纲等老夫子也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目光炯炯的盯着围墙外面一个用石灰撒出来的白圈,往常古板严肃的面庞上全是孩子般的好奇。

    赵延陵正在低声和李恪交流,也不知在说什么,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

    全书院的学子都在这里,每个人都十分jīng神,瞪大了眼睛瞅着地面,似乎将有金元宝从地下蹦出来。

    一道横幅挂在墙上,上书:玉山书院李泰算学交流会。

    看看旁边一脸淡然的李泰问:“这么嚣张的主意是谁出的?居然盗用我的创意,是何道理?”

    “无它,诸位学友抬爱而已,李泰愧受了。”说完还做个四方揖,引来一片低呼。

    李纲很不满意地挥手,示意闭嘴。

    一弯残月洒下银sè的光线,影影绰绰可见黑黝黝的山峰,山间不时传来夜猫子的叫声,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凄厉的狼嚎。书院的人都躲在墙下的yīn影处,只有十几个护卫在刘献的带领下弓上弦,刀出鞘,小心戒备,给诡异yīn森的环境跟添几分紧张气氛。

    推一推李泰:“有几分把握?”

    “哼,一个盗墓贼而已,我有九分把握他会在这个时辰逃跑,我问过刘献了,但凡是有一点常识的贼人,总是认为四更天是最好的逃跑时间,昨rì天快亮时他挖到了离地面一尺的地方就不再挖了,回到了牢里养jīng蓄锐,还偷偷藏了一点食物,以为看守没有发现,真是自欺欺人,想从本王的手里逃脱,做梦!”语气里具有强大的信心,还用一个握拳的动作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中,很有气概。

    云烨发现不知不觉间,李泰有了一种新的变化,就是强烈的自信。

    这种发现让他有些颓唐,但愿不是给李承乾当皇帝制造了一个最强大的障碍。

    还准备问几句,却被刘献制止了,他用手指一指白灰圈。

    只见圈子里的泥土鼓起了一个包,一只黑越越的手穿透了泥土伸出地面,在空中张合不已,宛如地底的冤魂的索命之手,如此突兀的变化,引得众人长吸一口气,如果不是旁边有众多的同伴,估计转身逃跑的不会在少数。

    刘献嘿嘿一笑,制止了大家的sāo动,举了举手中的硬弓,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家伙的箭法说是百步穿杨都小看他了,没事干就在晚上用箭shè香头,据他自己说最好成绩是一箭灭三香。有他在,就是真有鬼,他也会再次把鬼大卸八块。

    手又缩回去了,不时有土块从洞里被抛出来,洞口从碗口大逐渐变得有脸盆粗,猛然间一个裹着布的脑袋从洞里钻出来,一阵长长的喘息声传来,如同快要溺死的人把头伸出了水面。

    没等气喘匀,低沉的笑声就从满是泥土的嘴里传出,伴随着粗重的呼吸断断续续。

    恶鬼从地狱里逃出的狂喜就是黄鼠目前的心态,只是遇到李泰这个皇家的妖孽,任何举动都是多余的,就连德高望重,嫉恶如仇的李纲李先生都目露同情之sè。

    笑完,黄鼠又发出低哑的哭声,对他来说书院就是一个真正的人间地狱,他并不害怕砍头,从当摸金校尉的头一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砍头的,他也不害怕酷刑,和官府打了多年交道酷刑不是没受过,可是书院的经历让他从骨子里感到恐惧,血液从身体里慢慢流出,身体逐渐变得冰冷,死亡从脚尖逐渐蔓延到全身,想喊发不出声,想哭流不出泪,最可怕的是没有人看着他死亡,当时牢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血液滴在铜盆的清脆响声。

    原来孤独的死去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事,必须要把卖醪糟的妇人娶回来,这样死的时候就会有人陪在床前,不至于做孤魂野鬼在寒冷的冥界游荡,希望给了他力量,他加快了动作,根本就顾不上理会挖土挖的皮肉翻卷的双手。

    赤条条的黄鼠从地下钻出来,脚腕上绑着一个布包,当他转身要解开脚腕的布包时,呆住了,他的心在不停的往下沉,他看到了近百双眼睛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

    力气一瞬间从身体里流走了,他瘫软在地上,不再顾忌自己全身**,闭着眼睛听天由命。

    灯笼火把点着了,黑sè的夜幕一瞬间就被撕开了。

    没人理会躺在地上的黄鼠,李泰走到一块挂在外墙上的黑板旁,画出了黄鼠的逃跑示意图。

    “我们从这张逃跑示意图中就可以看出黄鼠对于方向的敏感,和准确度,他几乎是沿着一条三十五度的斜线准确的到达他的目的地,这是让人感到吃惊的。要知道他没有学过任何算学知识,对几何也是一无所知,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眼睛拇指就完成了三点定位,而且准确度惊人。

    大家看这个白sè的圆圈是我经过严密的计算才知道的大概位置,而黄鼠就是从这个圆圈中钻了出来,几乎不差分毫,这里面牵涉到三角计算,初级物理的运用,密度概念的拓展......”

    云烨站在他yīn影里抱着头蹲在地上,根本就不理会元章先生的安慰,一波又一波的说不上是痛苦,还是难堪,甚至还有一丝自豪的奇怪念头在冲击他的大脑,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以前老师教的东西是这样应用的吗?李泰说的很有道理,运用的定理也十分准确,解析方式正确环环相扣理理相连整个报告会几乎无懈可击,可就是感觉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呢?”

    李纲走过来使劲在云烨屁股上踢一脚,这才把云烨从苦思中解救出来,茫然的看看李纲。

    “你教出了一个妖孽,一个眼中只有事物的变化,而没有人xìng的妖孽,黄鼠用一个月的时间,费尽心力几乎赤手挖掘的地洞在他眼里只是一条三十五度的斜线,估计在以后,人世间的一切会在他眼中变成一堆堆枯燥冰冷的数字,他学会了用算学的眼光看世界,他对你我的区别就是高矮,轻重,老弱的区别,不再会有老师,朋友,亲人的概念,他今后只会走能达到目的的路,而不会选正确的路,他将沉迷在数字的海洋里不可自拔,这就是你要达到的目的?”

第二十六节放猪的侯爷

    五月间,玉山下的关中平原已经热浪滚滚,唯有地处秦岭余脉的玉山依然气候宜人,清晨的山间溪水潺潺,树木葱茏,百鸟唱和,远远望去,王顺峰在薄雾缭绕中,时隐时现,宛如害羞的女子秀美异常。

    有两个青衣少年自薄雾中抬着一桶水慢慢走出,前面的少年呲牙咧嘴,后面的少年悠然自得,手里拿着一卷书,嘴里吟哦有声。

    “青雀,你输了赌注,为何要我跟你一起受罚?”前面的少年终于爆发了。

    “没办法,谁让你是我哥哥呢,一百担水啊,先生说我身体未长成不宜负担过重,只能找人抬水,一来可以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二来可以和同学打成一片,减少隔阂。”李泰对前面少年的疑问有些不耐烦,但是,看在他帮自己抬水的份上就特意做了解释。

    “现在书院有百十号学生,牛高马大的尉迟,彪悍健硕的段猛你不找,偏偏找上身体瘦弱的我,总觉得你这是在故意坑我,前些rì子那么好玩的事没我的份,一旦受罚立刻会拉我顶缸,这也是做兄弟的福利?”李恪很郁闷。

    “谁叫你是我哥哥呢,"李泰失去了交谈的yù望。

    ”我只比你大三个月。”

    “大一天也是大。”

    “帮你抬水哥哥认了,只是这些天我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李泰来了说话的兴趣。

    “为什么每次抬水,水桶都离我如此之近,却离你如此之远,是何道理?”

    “哦,这些天小弟研究了一下杠杆原理,发现如果把水桶放在现在的位置上,我能省一半的力气。”

    “........‘‘

    转过山脚,眼前是一片青翠的绿草地。

    一个红衫子的小丫头站在草地上,头上扎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手里的绳索上栓着一头花白sè的小猪,小猪正在用长嘴拱草地,吃鲜嫩多汁的草根。

    一看到李恪哥俩马上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张着缺牙的小嘴大声喊:

    “恪哥哥,泰哥哥,你们看我的憨憨又长大了一圈。”说完努力的牵着不愿离开的小猪来到两人面前。

    “小丫啊,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放猪,你哥哥哪去了?”哥俩放下肩上的木棍休息片刻,李恪揉着肩膀问。

    “昨天小西的黑猪跑了,还把小西的腿给摔伤了,小东她们都不敢放猪了,所以哥哥今天要放四头猪,我也不知道哥哥被猪拽到哪里去了,还是憨憨乖吧。”说着就勒着脖子抱起不情愿的花猪让李恪看。

    李恪有洁癖,一看到小猪湿漉漉的粉红sè猪鼻往他身上凑,忙不迭的闪开。李泰倒不在乎,抓着猪耳朵提一下,弄的小猪惨叫一声,小丫正要撅嘴,却听李泰说:

    “农经上说这猪最多养两年,否则肉就不好吃了,明年就可以杀了它吃肉。”

    一句话惹得小丫大哭起来,说一声泰哥哥是坏蛋就抹着眼泪牵着猪找哥哥去了。

    哥俩又抬起水桶前行李恪对李泰说:

    “你干嘛把她弄哭?女人哭起来有多烦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让她哥哥害的我们抬水......”

    远远跟在后面的侍卫相视无语,头一次发现王爷还有小孩子的一面。

    云烨坐在草地上喘气,手上牵着四头猪,别看猪小,力气却一点也不小,开始还是自己拽着猪走,后来这几头猪似乎发现了美味食物,发疯般的往前冲,拽着他漫山遍野的瞎跑,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云烨回头却找不见小丫的影子。

    不管了,这里是书院的区域,没有危险,五天前来了五百名骁卫,把书院方圆十里之地彻底的清除了一遍,什么野猪,野狼,野老虎,野人之类的统统干掉,没干掉的也撵到深山里去了。

    猎物统统被送到书院,一时间,书院里尸积如山,腥臊之气十里不绝,李纲老先生扯着带队的校尉好一通臭骂,另外几位也没好脸sè,就连刚刚加入书院的蜀中jīng英也口诛笔伐。

    唯有云侯笑脸相迎,在家里宴请了参加清除运动的官兵,把骁卫的几个小军官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是咱军伍上的人对脾气,没说的,云家的老酒连干三碗,说是多谢侯爷款待,心里不安,又干了三碗,然后硬着舌头保证,明年再来一次,连山里的蚂蚁都给收拾干净云云。

    书院里用不了那些肉食,就便宜了云家庄户,每家发一头,皮子送回来,老nǎinǎi要,说是她冬天冷的厉害,要做衣服穿,肉就给你们了,放开肚子吃,吃完了还有,这一干,庄户无不感恩戴德,老nǎinǎi万家生佛的形象就高高的树立起来了。

    成了佛,脾气自然见涨,先是嫌弃两个婶婶没用,就知道混吃等死,也不帮着把家里收拾收拾,没看见房梁上都起灰了,再就是骂几个姑姑不好好管教几个丫头,整rì里就知道打麻将,迟早有一天会懒死在炕上。几个小丫头也没逃脱魔掌,说是不好好念书,也不好好学女红,不如学农户去放猪,居然真的一人发一头猪,让明天就去吃苦。

    全家只有她那个二百五的败家孙子是唯一的好人,乖,花园里睡塌铺好了,太阳晒得暖和,好好去睡一觉。

    家里是待不成了,睡觉容易引起众怒,只有领着妹妹去放猪。

    没想到,侯爷都放猪,家里的娇小姐也一人拖一头猪,千年不遇的奇景!这让庄户们的怨气一下子没了,自家什么身份,能高过侯爷?侯爷为了吃口猪肉容易吗?

    没了怨气就好啊!云烨躺在刚刚没露水的草地上,看着天上飘过的云彩,自言自语。nǎinǎi还是睿智啊!家里的丫头只撵出来一天,就起干了云烨磨破嘴皮子也没干到的事,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诚如此言啊!

    小丫拖着猪,哭哭啼啼的跑来了,这丫头和其她妹妹不同,他真的喜欢那头叫憨憨的花猪,那头花猪也通灵xìng,只一天工夫,就认准了小丫,小丫走哪,它跟到哪,还不闹,没事就趴在那睡觉,深得全家的好评。

    “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去砍他。”让云烨最疼爱的妹子受委屈,不如此说,云烨觉得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怒火。

    “是泰哥哥,他要把憨憨杀了吃肉。”靠在哥哥身上,小丫尽情的倾诉心里的委屈。

    “这家伙,看来抬水抬得还不够,哥哥明rì里就找个大大的木桶,必须得是尖底的,少林寺和尚用的那种,哥哥会让他忘记吃猪肉这回事。”云烨咬牙切齿的说。

    书院里上课的钟声响了,山谷里的嘈杂声一瞬间消失了。

    云烨背着小丫,吆着五头小猪往家赶,吃饱了的猪哼哼唧唧的扭着肥臀在前面走。云烨心里一片安祥,猛然间觉得这样过一辈子仿佛也不错。

第二十七节美女和足球

    玉山先生近来气sè很好,不光是云烨把老先生的家人从遥远的蜀中接到了长安,更因为他终于进了弘文馆,堂堂正正的获封四品中书舍人,虽说是不用上朝的闲官,却也是对他人生的一种肯定。

    弘文馆他是不去的,他从来没有看得起那一群为了权力尔虞我诈的伪道学先生,想想自己不用自降身份钻营,不用整rì里勾心斗角活的战战兢兢。只要干自己最喜爱的事情就可以平步青云,心头就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自得之意,老了,老了官运才自己找上门来。

    书院特意腾空了一个院子,用来暂时安置老先生的家眷,云烨准备在东羊河边盖数十座小楼,看过效果图,每座小楼在玉山先生看来都是美轮美奂的,也不知会花多少钱,他有些担心。

    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李纲,谁知李纲哼哼冷笑几声,叫他不要担心钱的事,因为钱似乎对云烨来说不存在任何问题。

    老李想想自己那省吃俭用才存下来的一千贯钱就心疼,生生的被云烨用四个破铁条就轻易的骗走了,想到这里,李纲就对玉山先生说:

    “老夫的家眷不rì就会来到长安,这东羊河边的宅子,必然会有老夫的一套,小了可不行,咱们没必要替他省钱,宅子建得越大越好,里面的修缮越完整越好,最好老夫提着行李就能入住。”

    “老李,你不是在长安城里有老宅子吗?”玉山先生有些奇怪。

    “老夫准备把这条老命都送在书院了,那小子还能心疼一套宅子?”李纲有些得意,心里暗说:老夫的一千贯钱岂是那么好拿的?

    “对了,玉山,看好你家的大门,这书院里全是长安城里鼎鼎有名的纨绔子,你那小孙女长的如花似玉,又被你的长子教育的颇有家教,是一个绝顶的好孩子,不要被书院里的混球带坏了。”

    “哈哈哈,老夫的孙女岂是一般的纨绔子可以匹配的,那孩子一向聪颖,就书院里的那些个混球,还不是她的对手。”玉山先生自信满满的说。

    “哼!你高兴的太早了,你家孙女就算是一等一的聪明孩子,要是书院里最大的纨绔动了心思,恐怕你高兴的太早了。”李纲不看好玉山先生的自信心。

    “谁?长孙冲,李怀仁去了战场,俩王爷年纪太小,余者不足以论。”遇山先生不以为然。

    “你忘了云烨这个妖孽,老夫观他做事,没有不手到擒来的,你孙女遇到他,你觉得还有胜算吗?”李纲有些幸灾乐祸。

    玉山先生脸sè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孙女能是云烨的对手,想想那小子鬼神莫测的手段,心里不禁大为担心。

    “你也不用担心,那小子虽然顶着一个纨绔的名头,你我都知道他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要身份有身份,要家产有家产,要手段有手段,这样一个金龟婿,你孙女嫁给他,不也是一桩美事吗?”李纲瞟了遇山先生一眼,心里哀叹自家的两儿子为什么就没给他生出个漂亮孙女,以至于让玉山抢了个先手。

    “您觉得合适吗?”玉山问李纲。

    李老先生看不惯老友得了便宜又卖乖的丑陋行径,拂袖而去。

    玉山上现在很热闹,自从云烨发明了足球,书院里的学生就狂热的爱上了这一疯狂的运动。

    每到下课,哪怕只有二十分钟,他们也会争分夺秒的踢几脚球。

    所以运动短裤出现了,跨拦背心出现了,牛皮底带着短铁钉的足球鞋出现了,而且是分左右的。书院里如果谁没有这样的一套装备,会被鄙视,自己也会无地自容。

    几位老先生就不明白二十几个人追一个牛皮胆子就那么有趣吗?直到看了一场真正的比赛,才发现里面门道很深,攻守之间变化无常,深合兵家要诣,尤其难的是讲究整体配合,一个人就算球艺再高,也难敌对手的整体配合,这对树立书院学风很重要,所以也就不再阻拦,任由其zì yóu发展。

    衣衫不整的球场自然不是女士们呆的地方,她们也不喜欢看几十个毛茸茸的男人汗流满面的样子,觉得很恶心。

    至少,润娘是这么说的,结果被nǎinǎi狠狠地揍了几巴掌,没看过怎么知道男人是毛茸茸的?

    云烨上场踢了几场,不过没机会秀一下自己过人的脚法,不是被体重有半吨的尉迟大傻撞飞,就是会遇上光头男段猛,濯濯牛山就是段大将军家的传统,老段就是一光头,连眉毛都没有,小段能有几根眉毛已属于不孝了,你还敢有头发?

    家传的铁头功,和云烨的脑袋撞一起,云烨感觉就像碰到了石头,小段抢下球,兴高采烈的向云烨门前进攻,而云烨则躺在草地上数眼前乱冒的金星。

    故意的啊!绝对是故意的,作为同龄人中间唯一的先生,天生就和学生是对立的,尤其是在刘献进行了残酷的学前教育之后,更是满心的报复yù望。

    几个老头不敢得罪,冒犯了老家伙回到家就会生不如死,得罪了蜀中jīng英就会吃鸭蛋,结果如上,冲撞了刘献会痛悔三生,你没见黄鼠现在满山钻洞,就是为了给刘献找一块合适家里用的玉石桌面,还是十二个人的饭桌。

    选来选去,只有云烨最合适,不大不小,不肥不瘦,揍起来舒坦,踹起来没后遗症。明面上不敢,至于球场上吗,不是有合理冲撞这一说吗?

    云烨没有自己找抽的习惯,所以每回只能站在场边干着急,急躁起来跳着脚骂人是常事,所以经常有猪尿泡做内胆的足球向面门飞来的事。

    无奈之下,云侯只好离开球场,去找玉山先生喝茶.......

    玉山先生的习惯早就改了,他老人家大概也觉得自己没有赵延陵的天赋,在品尝过自己煎的茶以后,尤其是在李泰当着他的面吐了之后,就收起了茶具,不再折磨别人了。

    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云烨接手了老先生的衣钵,苦心钻研后,自创了一套名曰功夫茶的新方法。

    在众人小心翼翼的品尝过后,赵延陵大赞别有一番风味,与蜀中煎茶之法各有千秋,虽然没有煎茶浓郁的味觉变化,却也甘香怡人,令人回味无穷。

    玉山先生喝完之后jīng神大振,顽固的认为云烨是在自己煎茶的基础上才改良成功的,执拗的把这种煎茶的方法命名为玉山法。

    几个老家伙齐声恭贺玉山先生将名传千载,至于云烨,就可怜的在处在路人甲的位置上,没人会记得.......

第二十八节猪为媒?

    小丫是家里最勤快的孩子,天刚刚亮就迫不及待的拽着哥哥出门去放猪,往常一直疼爱孙子的老nǎinǎi居然也不阻拦。无奈之下,云烨只好再次牵着四头猪出了云府大门。

    小丫的小猪憨憨打扮得很漂亮,脖子上的牛皮项圈挂着一个铜铃铛,只要小猪一动就会有哗啦啦的铃声响起,身上也被刷洗的很干净,黑白相间的花纹有几分太极的韵味,这猪本身就很可爱,也怪不得小丫喜欢。

    出门就碰到旺财,它对云烨牵着猪而不牵它很有意见,不时的把大脑袋凑过来在云烨面前晃晃显示自己的存在。

    算了,一个是放,一群也是放,都跟着吧。

    放牧怎么也得等露水下去才好,要不然牲畜吃了带露水的草会闹肚子,所以兄妹俩就沿着往书院的路缓缓前行。

    旺财新换的蹄铁敲击着石板小路发出有韵律的清脆响声,和着路边的鸟鸣甚为动听。

    云烨摘一朵路边的野花,放在鼻端轻嗅,没有过于浓烈花香,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青草气息。

    扯下几片花瓣放嘴里轻嚼,苦涩的汁液立刻充斥了口腔,强忍着没有吐,反而又放进去几片好让那种苦涩来的更猛烈些,果然,极致的苦涩过后,舌头泛上一丝甜意,以物推人,人生大致也是如此吧。

    小丫欢笑着往前奔,粉sè的蝴蝶结在头上随风舞动,宛如一只真正的蝴蝶停在她泛黄的头发上,憨憨喘着粗气在后面追。只一会儿的功夫,一人一猪就消失不见。

    旺财得意的炫耀自己的四只长腿,伸长脖子,用后腿站立起来,前腿凌空蹬踏两下,长嘶一声也跑了。马蹄声渐远,幽静的小路上只剩下云烨牵着四头小猪尤在慢慢踱步。

    去书院的半路上有一片很大的草甸子,那里就是云烨和小丫的目的地,只要把猪放开,让它们zì yóu自在的在草甸子上觅食就足够了,等吃饱了,它们会自己拢成一圈选一个yīn凉的地方睡觉,你只需牵着绳索领着它们回家即可。

    今天草甸子上有人。

    一个蓝衫子的女子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手里拿着小铲子,在剜地里的野菜,旁边还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同样挎着竹篮,也蹲在地上挖野菜。

    小丫牵着猪有些好奇就大声喊:

    “姐姐你们在干什么?”

    那女子抬头见前面站着一个穿粉红衫子的小姑娘,看模样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只是手里牵着一头黑白sè的小猪就有些奇怪,头上还有一个用丝绸扎的花,很漂亮。

    她四处看看没有发现有仆人跟着小丫头,就来到小丫面前,矮下身子问:“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没有人陪你吗?”清脆的川音宛如黄鹂初鸣,只可惜小丫听不懂。

    那女子又用关中话又问了一遍,这回小丫听懂了。

    “我和哥哥出来放猪,哥哥没有我跑得快,在后面,姐姐你在干什么呀?”小丫看着女子乌黑的头发有些羡慕,她自己的头发有些黄。

    “姐姐在挖野菜啊,你家里不吃吗?”女子笑着回答,见小丫有趣,旁边的小丫鬟也凑过来看憨憨。

    “以前吃,现在不吃,野菜不好吃,哥哥冬天在屋子里种了好多的菜,小丫喜欢吃。"

    听她这么说,女子似乎明白了:“你是不是云家的小姐?”这个姓她早在川中就从爷爷的书信里知道了,听说了他许多的传奇,却没见过真人。

    “你怎么知道,哥哥不让小丫把名字告诉陌生人。”

    那女子嫣然一笑,看的小丫有些失神,不由自主的说:“姐姐你好漂亮。”

    旁边的小丫鬟理直气壮的说:“我家小姐自然漂亮,是最美的美人,”

    “不对,我哥哥说世上最美的美人还没有出世,将来小丫也会是很美的美人,”说完抱着头努力的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黄头发。小丫鬟格格的笑起来,嘴里还说一句:“黄毛丫头。”

    “住嘴,不许胡说,小丫将来当然会是很美的美人。”蓝衣女子摸着小丫的手温柔的说。

    或许女子本身就散发一股让人相信的力量,小丫止住了要流下的眼泪,只觉得这个穿蓝衣的姐姐是世上第三好的人,除了比不上nǎinǎi和哥哥,天底下就数她最好了。

    作为自己喜欢的人,有好东西当然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好吃的在家,没拿,眼下只有憨憨。所以小丫把憨憨抱起来送到蓝衣女子面前,让她也抱抱。

    小丫鬟尖叫一声就跑了,蓝衣女子却没有什么奇怪,见憨憨鼻子上下翻动,觉得有趣,就从竹篮里拿出几棵野菜,喂憨憨,看小猪不客气的全吃了,小丫就从女子的篮子里又拿几棵放手上,憨憨在小丫手上乱拱,热气熏得手上痒痒的,不由得咯咯笑起来。

    云烨把四头猪松开任由它们自己觅食,听到小丫的笑声,就寻声过来。

    只见一大两小三个女子围成一圈,正在逗弄憨憨,不时发出笑声,也不打搅,就站在一边笑眯眯的看三人游戏。

    蓝衣女觉得旁边似乎有人,猛地抬头,看见一个身穿书院天青sè长袍的少年男子站在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大羞,白皙的面颊顷刻间染上胭脂,却并不慌乱,抬手整理一绺滑下的黑发,站直身体,大大方方的施了一礼:

    “蜀中辛月见过云世兄。”她行的是同辈礼,也是官宦人家子弟常用的称谓方式,不造作,不拘泥,大大方方,没有丝毫的小家子气,云烨在心里大赞一声,手下却不敢怠慢急忙回礼:

    “云烨失礼了,方才见小姐与舍妹极为投缘,十分开心,一时不忍打搅,还望世妹莫要怪罪。"

    “辛月久处蜀中荒僻之地,不识礼数,让世兄见笑了。”

    云烨挠挠头,他最是不耐烦这种严谨的礼数,装一两下没问题,要是一直下去,就不会说话了。

    “玉山先生是在下最钦佩的前辈,玉山先生也视在下为贴心的晚辈,世妹如此多礼,倒叫我不知所措了。”云烨久处高位,又整rì里与几位鸿儒厮混,就是沾也沾到几分书生气,再加上他来自后世无法磨灭的自傲,让他浑身散发着一种极为洒脱的气概。

    辛月笑着告辞,带着丫鬟离去,小丫恋恋不舍,不停的挥手大声喊:“辛月姐姐,我明天带着憨憨去看你,我家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云烨见辛月主仆走远,就在草地上摊开一个毯子,躺了下来,小丫也松开憨憨,头枕在云烨肚皮上说:“哥哥,辛月姐姐好漂亮,你说我以后有没有她那么漂亮?”

    漂亮?云烨倒没觉得,后世电影电视电脑上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美女,辛月和她们相比还有差距,只觉得这是一个极为爽朗的女子,相处起来一定会很愉快。

    “小丫以后当然会长成最美的女子,哥哥保证,谁要是说小丫不美,哥哥就把他的腿给打折。”

    “可是我的头发很黄,没有辛月姐姐的漂亮,那个丫鬟还说我是黄毛丫头。”小丫头认真的给哥哥诉说她的委屈。

    “没关系,小丫以后只要好好吃饭,少吃些点心,就会长黑头发,比辛月姐姐的还漂亮,那个丫鬟下次遇到就把腿打折。”

    “不要,那样小秋就会成瘸子,辛月姐姐会伤心,咱们不打小秋.......”

    在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老nǎinǎi就在在不远处的山包上往下看,婶婶姑姑姐姐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说是远了,看不清楚,也不知是不是好生养,被老nǎinǎi一句话就给骂住嘴了:

    ”今天才是烨儿头一回见辛家小姐,你们胡咧咧什么,要是因为你们胡说把亲事弄飞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nǎinǎi嘴上说的严重,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到玉山先生家里去拜望一下辛老夫人,顺便再仔细瞅瞅辛家小姐,老李纲的话实在是不能全信。

第二十九节聪明人和傻子

    家里情形很诡异,老nǎinǎi看云烨一眼就低头呵呵笑两声,姑姑,婶婶总是给他没完没了的做衣服,还总是琢磨怎么才能把他打扮得更漂亮一些。

    每天都去放猪,草甸子上逐渐有跳来跳去的东西,从黑黑的一点点,到逐渐发黄,有几个家伙居然可以飞几步,云烨的心情越来越糟糕。

    很久没有收到左武卫的军报了,也不知程处默他们是好是坏,到了那里,有没有遭遇战斗?有没有受伤?云烨不知道!

    李靖到底要怎么用三千人偷袭颉利?现在都五月了,他在等待冬天的到来吗?云烨不知道!

    土豆种在哪里?由谁来种植?李二要用蝗灾来反击谁?准确的目标是谁?云烨不知道!

    被边缘化啦!这是云烨在心里的给自己最正确的回答。

    一个人不能太出彩,太出彩就会远离群体,大家会下意识的和你保持距离,后世有句名言,一个人比大众多迈出半步,这种人一般被称为天才,多迈出一步的被称为神,多迈出两步的就只能是疯子了。

    云烨觉得自己现在就被当作疯子被隔离了。

    老程很久都没有书信过来,老牛也是如此,他们不再有难题找云烨了。

    云烨可以想像李二那双指东画西的手cāo控着这一切,从上次李承乾yù言又止的神态里就知道一切变化都来自最高权力中心。

    我是傻子,这是云烨给自己的定位,朝堂上的家伙们希望云烨是傻子,这是他们努力想要得到的结果,云烨必须是傻子,这是李二心里的断语。

    既然都是傻子了,那就必须做一些傻子才能做的事。

    所以云烨为了吃猪肉,就让全庄子的农户养猪,喜欢吃鸡蛋羹,就让全庄子的农户养鸡,喜欢猪到了极致,就亲自去放猪。

    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没有人弹劾云烨有失体面,也没有人来劝阻这倒行逆施的行径,都笑呵呵的等待云烨出丑,等待他爆出最可笑的笑话。

    站在玉山山顶,云烨迎着风,扯开衣衫,让凛冽的山风吹拂自己的胸膛,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长安大声的喊:“你们全是一群蠢货,等着看大爷的笑话,再等一千年吧。”

    穿好衣服下了山,又恢复笑眯眯的和蔼模样,不停的和庄户们打招呼,说一说家里的家禽,家畜。

    庄户们发现现在这样养猪也没什么,就是人劳累了些,那些鸡在不停的下蛋,每天孩子们赶着鸡鸭鹅,都带着一个小篮子,鸭子有随地下蛋的恶习,必须小心注意,等捡满一篮子了,就上云家缴租,等到麦收的时候,光鸡蛋鸭蛋就会把今年的租子顶替掉,能落下全年的粮食,这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自家还不时有口鸡蛋,鸭蛋吃,孩子盼了好多年了。

    看着庄户门rì夜在田地里cāo劳,云烨很想告诉她们,这是无用功,等地里蹦跶来,蹦哒去的蝗虫长大,你们就不会有盼望中的丰收,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听说几位王爷家里收购了很多粮食,长孙家,房家,杜家也收购了不少,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商家大批放出存粮的时候,好腾出仓库装新粮。

    今年很诡异,没有放旧粮,反而提高了粮价。

    除了老百姓,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蝗虫的到来,好达到各自不同的目的。

    云家早就做了准备,由昭国坊的坊民在年前就你三百斤,我五百斤的陆陆续续从粮商那里买到了足够多的粮食,还不引人注目,由于准备的时间长,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都说昭国坊的穷鬼有了一点钱,就买粮食,是生生的饿怕了。程家,牛家也做好了准备,他们只是把去年的粮食没有卖出罢了。

    皇帝和贵族老爷们得逞了。

    一匹健马驮着一个背插红旗的信使给他们带来了期盼已久的消息,潼关蝗灾,遮天蔽rì,所到之处禾稼草木俱尽。

    “抓扑蝗虫,朝廷大肆收购,每三斤一文钱。朝廷开放粮仓济民。”

    朝堂上波澜不惊,魏征有些奇怪朝廷的高效率,尤其是几位重臣竟然好像松了一口气,脸上还有喜sè,弄不明白之下以为庙堂之上全是处变不惊的高人。

    健马一匹匹的到了京城,地图上潼关,扶风,华县,凤翔,泾阳,三原直到岐山,周至,再到陈仓整个关中插满了黄sè的灾难旗,没有人再笑得出来,李二也笑不出来。

    灾难太大了,远远超出了李二的心理防线,没有在最初就做出反应,这是他最大的失误,云烨说过是很大的灾难,他没有在意,去年的蝗灾只是在两个州出现,今年他做好了五个州受灾的心理准备。

    如今,是二十七个州!

    “宣云烨进京!”李二一拳砸在龙椅的扶手上,有鲜血渗出,内侍刚要叫,被李二狼一样的眼睛把话逼回肚子。

    “启奏陛下,云侯告假了,说是跟随孙思邈去秦岭深处采药去了,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吏部尚书上前禀告。

    “找他出来,就是挖地三尺,也给朕把他找出来。”李二龙颜大怒。

    在秦岭的深处,古木森森,不知名的藤蔓缠绕着苍松把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松鼠在树上跳来跳去的觅食,不时跑到地上,捡起去年的松果仔细查看是否还有存留,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森林的寂静,小松鼠快速的爬上树干,躲进树洞倾听这奇怪的声音。

    “你小子一向懒惰,这次居然随老道进山采药,恐怕是有事吧?你在躲什么?”一个穿着道袍的的中年人出现在松树下。

    “我以为道长不会发问呢,想不到忍了五天您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云烨穿着同样的衣服,背上背着一把弓,一桶箭,腰间挎着一把横刀,手里的木棍却在不停的把草丛拨来拨去。

    庄三停,刘进宝还有另外三名护卫却穿着皮甲,手上拿着弓,全副武装,每次停留时都把孙思邈云烨护在中心。

    “到底什么事,这次可是你催促老道进的山,别是拿我做幌子,话说明白了,免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孙思邈取下水壶喝口水,接着问。

    “小子点了一堆火,本来是要给大家提个醒,要大家小心火灾,不要被烧到了,结果事与愿违,有人觉得火是个好东西,就抱了许多柴火放火堆上,现在,火着大了,小子无力灭火,只有逃之夭夭。”

    “什么火?”

    “蝗灾,很大的蝗灾,现在可以说了,憋死我了,皇帝不让到处说,现在没问题了,蝗虫现在飞的满世界都是,想瞒也瞒不了。”

    “现在森林外面全是蝗虫?”

    “没错,遮天盖rì,满坑满谷,关中全是那玩意,您想想,蝗虫飞起来宛如沙暴,是何其的壮观啊!让蝗虫来得更猛烈些吧!老子jǐng告了,都想从中捞好处,都等着发财,都等着捞好处,去你nǎinǎi的,老子不管了,我准备了一万五千贯买蝗虫,三斤一文钱,可以买四千五百万斤,我等着你们抓这么多的虫子,只要你们能抓,老子就是当裤子也收!”云烨说着说着,逐渐语无伦次,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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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蝗虫来了

    孙思邈无力的坐在地上,手颤抖着要去抓云烨的衣角,连抓两次都没有抓住,蝗灾两个字似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庄三停等人傻傻的看着陷入疯狂的云烨,只觉得头在嗡嗡作响,天地,树木似乎都在迅速的远离自己,只剩下黑暗中渺小的自己。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的皇帝陛下,你做好迎接瘟疫的准备了吗?现在是天气最热的时候,是疫情最好的扩散时机,你准备好圈杀自己子民的准备了吗?这场灾难过后,你还有征伐突厥的能力吗?能干掉颉利是你走了狗屎运......”

    一番滔滔不绝的指天骂地终于停止了。

    云烨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间,不言语了。

    森林里又重归寂静,松鼠探出头jǐng惕的看着树下七个无jīng打采的怪物。

    悲伤总是会蔓延的,就像快乐也会传染一样,松鼠此时大概在祈求怪物不要夺走自己的松塔,神情忧郁而悲伤。

    “云侯,现在不是你逃跑的时候,你是大唐的侯爷,自然要担负起你的责任,我们回去,现在就走。”孙思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把云烨拖起来。

    “侯爷,小的就是背也要把您背出山,全庄子都等着您救命呢。”庄三停把其余四人踹起来,急切的对云烨说。

    他对自己的侯爷充满了信心,总认为云烨可以在最危急的关头扭转乾坤。

    云烨奇怪的看看庄三停,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也不知他哪来的信心。

    “庄子上当然没事,你以为我让她们漫山遍野的放鸡鸭是在干什么,就是要让鸡鸭把地里的蝗虫全部吃掉,我来的时候看了,咱庄子里有蝗虫,但是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多,只是无力为害罢了。可这东西它有翅膀,咱家没有,别人家的虫子吃光了他家的庄稼就会跑来吃咱家的,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那怎么办,咱庄子上的粮食......”庄三停都哭了,一条在战场上挨了九刀都没哭的汉子,现在眼泪哗哗的。

    “哭个屁呀!咱庄子上就算没了粮食又怎样?没粮食咱不是还有鸡鸭鹅,每家还有猪,饿不死,临出门的时候,我给老钱交代了,这些rì子的禽蛋就不要收了,让庄户们换些粮食,渡过饥荒还是没问题的,大男人流什么马尿。”云烨训斥的大义凌然,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哭的像月子里的孩子这回事。

    老孙忽然平静了下来,整理一下背篓里的草药,拎起药锄就往回走,云烨无奈,只得跟上,要老孙眼看着关中灾民遍地自己无所事事,这还不如杀了他。

    老孙忽然回过头在云烨肩膀上重重按一下说:“老夫也相信你,用到老夫的时候,就是要命也给你,只要把灾难扛过去。”

    刚才的发泄让云烨轻松了不少,灾难没来之前还有畏惧,现在成了事实,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你再害怕,灾难也不会自己停下脚步。

    刚进森林时的轻松愉悦没了,老孙根本就没把云烨当人,一路上翻山越岭,五天的路程两天就快回来了,来到森林边缘,树林越来越稀疏,人类的痕迹也越多。

    云烨走的腿都肿了,老孙只是每晚给他用针灸按摩一下,云烨在第二天总能勉强赶上,他有些后悔自己干嘛串掇老孙往森林深处走了。

    森林边缘人很多,见到老孙和云烨就像看到亲人,刘献抓着云烨不松手,红着眼睛说:“陛下诏你火速回京。”

    从刘献嘴里得知,自三天前得报,关中二十七州几乎同时发灾,蝗虫自水滨,故河道,芦苇地荒滩蜂起,竟然自结成群,最早得报的是潼关,紧接着其他州县的急报也随之而至。

    周至县令吴介为了蝗灾不至于蔓延到其他州县下了焚田令,让全县的庄稼和蝗虫同归于尽,而后自己扑进火场**,天下震惊。

    云烨一言不发,只是坐在马车上任由刘献把自己送到京城,孙思邈也在马车上,看着外面的景sè也不说话。

    很奇怪,云烨竟然听到了飞机起飞时的轰鸣声,由远而近,正要看看是不是有其他人被飞机送到了唐朝,自己好去欢迎一下,却听马夫一声惨嚎:“蝗虫来了!”

    地平线上有一团黄sè的云雾快速的朝云烨他们扑过来,成百上千万只指头长的蝗虫张开翅膀在空气中快速舞动,汇集成类似飞机起飞时的巨大轰鸣,铺天盖地般笼罩下来。

    在天灾面前,心如止水的孙思邈面如土sè,勇猛无敌的刘献双股战战yù坠,马夫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却把屁股撅得老高,挽马不住的嘶鸣,被马车拖住动弹不得,不住的在原地踏蹄。

    云烨松开马车上的止车木,两匹惊慌失措的马向着没有蝗虫来路飞奔而去。

    扯下衣服的里襟,把自己的头脸一层又一层的裹紧,只留下嘴和双眼,手上也缠上布条,再把领口,衣袖,裤腿扎紧,让惊慌失措的老孙和刘献也如此办理。

    刚刚准备抱头蹲下来,只觉得全身似乎处在沙暴的中心,不停的有粗大的石砺敲击在身上,让人隐隐作痛,云烨知道这是蝗虫撞在身上,却不敢睁眼。

    这种撞击一直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渐渐缓和下来。待到身上不再有撞击的感觉云烨才睁开双眼,看着陌生的大地惨笑一声。

    方才还绿油油大地似乎披上了一层黄sè的外套,到处是蠕动的蝗虫,高大的树冠上不时有折断的树枝掉下,掉到半空的肥硕树枝迅速减肥变瘦,等到落地,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没有树皮的枝干。

    道路两边的田地里传来chūn蚕啮咬桑叶的沙沙声,只是声音大了好多,啃咬的也比蚕有力得多,让人毛骨悚然。

    每一颗庄稼上都有数只蝗虫攀援其上,嫩绿的叶脉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大片大片丰收在望的农田成了蝗虫的采食场。

    刘献跪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两句:“天哪!天哪!”的感叹声。

    孙思邈看着正在啃噬自己背篓里药材的蝗虫眼中泛着泪花。

    只有云烨从身上摘下一只爬在自己身上的蝗虫,感受着蝗虫强劲有力的大腿,嘴里说:“唔,甚是肥硕,十只足矣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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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砖介绍:
云烨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超级极恋家的人,哪怕把自己放在火星,也会绑架火星人让他们送自己地球。现在麻烦了,自己如何才能从贞观二年回到公元两千一零年?唐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