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节结党
少年时的梦想,在沉淀和修改了十五年之后就变成了可以付诸行动的计划,帝国是李家的,同时也是所有勋贵的,每一个人都有将他变得更好的责任。
尸位其上其实才是勋贵最大的敌人,人一旦没了前进的动力,再活一百年也和一天区别不大,李承乾的这次行动其实就是在告诉他的父亲,你不可能永远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动,即使你再喜欢也不成!
这一点云烨非常的赞同,没人喜欢一个有老虎的霸气兼具狐狸的智慧于一身的皇帝,就算你把国家治理的再好也不行,时间太久,皇帝容易变成神,而神的旨意是不容凡人违背的。
你站在九天之上电闪雷鸣的劈劈云彩,劈劈那些长得太高的树可以,但是你不能站在平地上,近距离的把雷电披在我家的猪身上这样会引起不满的。
“在未来的年月里,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内政,加强中央对地方的统治,发展民生,开发江南,修筑道路,整体开启民智,诸君可赞同?”
“同意!”
“既然要做事我们从现在起就要做好准备,开始为我们的时代做好奠基,并且为之做好牺牲的准备,诸君可赞同?”
“同意!”
“不同意!”
五个人都把目光盯在那个说不同意的人身上,也就是盯在云烨的身上。
“不同意!”云烨再一次申明了自己的看法。
“别这么看我,做事可以,但是休想我把性命搭在里面,我爱这个国家,也爱你们,但是性命不给!绝对不给,这和信仰无关,和节气无关,也和胆量无关。
云烨出生入死的作战,云烨出生入死的进谏,其实都有一个前题,那就是在保存性命的情况下才会去做,我不会把性命交给自己的理想,也不会把性命交给一些伟大的口号,能让我彻底交出性命的只有妻儿老小。
说实话,我已经对朝堂厌倦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承乾你还没有登基,我早就跑的远远的了,相比在朝堂里整天面对公文,更喜欢去大海边捉螃蟹,田地里种麦子,和乡农靠在墙根吹牛皮也比听那些勾心斗角的话舒坦。
所以,在你们打算彻底的结成利益同盟的时候,不要把我算进去,我将来注定是要回家种地的,而且对你们还有一个警告,不要轻易的结盟,否则到时候痛苦地只会是你们。
你们不知道利益的力量有多大,他有时候会席卷着你去做一些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承乾!别结党,只要你开了这个先例,马上就会有人效仿,因为能对付党派的只有另外一个党派。
只要起了党争,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时候,那时候你就什么事都不必做了,因为你的敌人就是你的臣子,就是你的兄弟,这样的敌人可比什么大食人,吐蕃人强大的太多了,到时候你们如何自处?只要杀兄弟杀臣子的第一刀砍了下去,日后你将有无数次挥刀的机会。
所以啊,我不加入,我去放马都不加入,说句杀千刀的话,你父亲就是因为有了天策府才会有那些让他痛彻心扉的往事,仁者无敌啊,以前我根本就看不起这些陈腐的书本里的废话,但是现在我发现,真正愚蠢无知的人是我。”
云烨说完这些话,就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仰面朝天的躺在稻草上,把自己的双脚放在阳光里晒着,这样能起到泡脚的作用。
李承乾神色不变,继续问道:“
我们从现在起就要做好准备,开始为我们的时代做好奠基,并且为之做好牺牲的准备,诸君可赞同?”
“同意!”这一次没有了杂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云家的诉求就是与世无争,但是其余的人不行,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们把自己的利益和李承乾的利益挂勾。
都是成年人,这里的每一个人的意志都坚强无比,根本就不会因为谁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云烨也不指望自己的这几句话能改变谁的主意,只是作为兄弟如果不说实话,将来一定会非常的后悔,云家的权势和底蕴已经打成,要求太多只会带来灾难,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剩下的事情就是他们五个在商量,虽然他们竭力的大声说话,想让云烨听见,但是云烨却充耳不闻,太阳晒得舒服,不一会就响起了鼾声……
他们五个人现在就像是连体人,自从六个人挤到一个牢房里之后,他们早晨锻炼的时候会交谈,中午吃饭的时候会交谈,晚上熄灯之后还会交谈,一个个的连起码的保密意识都没有,当着云烨的面就开始规划最坏的结果出现后,自己如何应对。
就在云烨忍无可忍,准备让狱卒把自己一个人关到一间牢房的时候,大牢里面终于来人了。宗正卿那张死人脸,皮笑肉不笑的宣读了皇帝的旨意,也就是最终的处罚决定。
李承乾的千人的卫队减少到三百人,李泰的亲王俸禄被罚没了三年,云烨的兵部尚书和蓝田侯的禄米也被罚没了三年,不过自己好像也没领过几年大唐的俸禄。
胡子拉碴的回到家里,每个老婆都扑上来哭一鼻子,这让他有点后悔娶这么多的老婆,痛快的在小苗和铃铛的伺候下洗了一个澡,洗的时间有点长,好像还干了点别的,所以当他躺在躺椅上,等着辛月拿剃刀给自己修面的时候,看见明晃晃的剃刀有点担心。
辛月到底没有谋杀亲夫,手底下干净利落的帮着丈夫修完了脸,然后苦着脸对云烨说:“夫君啊,这一回又是怎么一回事啊,您是大半夜的被红翎急使喊走的,怎么就会跑到皇宫里抢女人去了,还死伤了一片,妾身把您带去的护卫数了三遍也没见少了谁,前些日子您心情不好妾身不敢问,现在云过日出的,您总要告诉妾身啊。”
十几天没沾女人,虽然刚才的活动量有点大,但是云烨一看到辛月低低的领口,还是忍不住把手探了进去。
“别问了,你只要知道这一次的事情很凶险,皇帝差点完蛋,太子差点完蛋就行了,至于我背着一个臭名声这是好事,至少对你来说是好事,一个见不得美女的yin棍,谁家的女子见了你夫君敢不躲着走,皇宫里都能色胆包天的抢人,换到外面还不得就地正法。”
辛月红着面孔拍打一下云烨在她胸口乱动的手说:“老夫老妻的谁不知道谁,有本事你现在就将妾身就地正法给我看看?刚才已经正法了两个,妾身只担心您这个刽子手后力不济。”
这就怒了,这话只要是个男人就不能忍,打横将辛月抱了起来踹开卧室的门就走了进去……
大清早的不起床,腰骨只要一动弹就会咔咔的响,妻妾们捂着嘴偷偷笑,云烨却在暗自庆幸,幸好那日暮去了三原县接收云家的新庄子。要不然一条老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俸禄被罚没了,但是长孙却把三原县的一处专门产稻米的庄子给了云家大小姐,说是给闺女添嫁妆,所以那一大一小两个财迷在见到云烨平安回来之后,亲昵了一阵子就套上马车直接去了三原县看自己的财产。
小苗手上有劲,按摩起来最是舒坦,被她从头到脚的按摩了一遍云烨立刻就感到自己精神焕发,不过小苗在按摩脚底板的时候,可能那里不对,云烨的目光又习惯性的从小苗张开的领口看了下去,还没看几眼呢,就被辛月一巴掌打醒了。
“昨天您回来高兴,胡闹一天也就是了,怎么现在还是这副死德性,还要不要命了。”
小苗咯咯的笑着说:“姐姐,刚才我给夫君按了足心,催动了肾气,所以才会变得色眯眯的。可好玩了,刚才夫君一直往我的领口里看。”
辛月骂了句死丫头,转手就给小苗一巴掌,然后才对云烨说:“夫君啊,您的一个学生跪在门口求见。”
云烨的笑脸一瞬间就没了,对辛月说:“你让管家出去说,我从来没有教过自己的学生,这个世上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所以,从今后他也不再是我的学生。”
辛月见夫君的脸色很差,点点头就出去了,小苗把身子坐到云烨的腿上小声地问:“谁啊?”
“王玄策!一个有着很高才华的人,一个能独自一人灭掉一个国家的人,也是一个能说服刚刚大败而还的松赞干布借兵给他的人。”
“那您为何这样的不待见他?”
“因为那个人的心坏了,既然他的心坏了,这个人也就废了,即使有天大的才华,也不能再用了,不择手段的聪明人,用起来非常的危险。”
小苗懵懂的点点头,将自己的领口悄悄地拉开,小声的对云烨说:“您看看,是不是变大了一些?”
王玄策听完老钱的传话,沮丧的朝云家大门拜了一拜,然后起身,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赶,此去黔中道的炎州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第四十三节娃样子
十五天的时间,对于生活极度丰富多彩的长安人来说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太子,魏王,云烨争女人打破头的事情,已经没人提起了。
至于死了多少人谁知道。但是大家对那个投缳自尽的美女却浮想联翩,这得美丽到何种程度才能让长安城里最大的三个纨绔打的头破血流?
其中最兴奋的就要数那些青楼里的老鸨子们,书院的学生是不介意在可以时间写点东西挣些钱的,更何况自己写的东西还能配上曲子在歌剧院演出,这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
什么?这是关系到太子,魏王,还有自己的老师?
有什么关系,书院里没规定不许传这些事情,越是大人物造成的影响就越坏,书院子弟必须秉笔直书,彻底揭露勋贵们腐朽和无耻的生活,于是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出现了十几种真相,其中最让长安百姓称道的是一个无忧子的家伙写的一部叫做《离恨天》的剧本。
大戏上演之曰,云烨特意去看了,结果差点被气死,辛月她们也气得当场就要将剧院烧了,云家不要了。
舞台上的李承乾和李泰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只是爱慕那个叫做簪娘的女子,开始的手段并不激烈,只是当大胖子云烨画着花脸带着恶奴上场的时候,整部戏的场景才被推到**。
大胖子云烨仗着自己被皇帝宠爱,抢先从皇帝那里要来了簮娘,并且对着李承乾和李泰百般炫耀,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云烨转身问李泰:“这剧本谁写的,够砍头了。”
李泰和希帕蒂亚看得津津有味,不耐烦的回答说:“杀不了,是上官仪写的,我爹也看过,我娘还说写得好来着。看戏,看戏!下回该找个更加英武的人来演我比较好,这一个一看就一身的脂粉气。”
虽说改了名字,换了时代,可是你他娘的倒是把场景换的好一点啊,皇宫里肯定不行,但是用云家庄子的远景也不合适吧?
“凄惨惨奴家束手无策,冷清清四海皆孤寂,闹哄哄一场皮影戏,可怜怜红颜自薄命……”一场断肠曲,一首离魂歌,把一个美人儿彷徨无计的场景描绘的让人潸然泪下。
皇帝说到底是被愚弄了,那个和尚现在成了什么云烨不知道,只是觉得成为飞灰的可能姓很大,太子,李泰,还有自己三个人都被揍的如此之惨,那个和尚一旦成为李二泄愤的目标就可想而知了,光天化曰之下杀一个所谓的高僧不合适,更何况在一开始,李二自己说番僧乃是绝世高人来着,这时候再杀,就显得自己很蠢。
十五天期限到来的时候,云烨还打算和那个番僧辩论一番,重新宣扬一下自己的正面形象,但是这事好像没人提起,上了一回早朝,发现朝堂上一片平静,李二闭口不谈番僧的事情,房玄龄这样好记姓的人好像也忘了这回事,长孙和无忌只是大谈要将东京搬迁到涿州的必要姓,因为他的老家赵州就在涿州附近。
大家都想赶快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只要皇帝不提,大家乐的装聋作哑。
好不容易等到簮娘将一匹白绫很熟练的抛上梁柱把自己挂在上面的时候,辛月的一张脸就已经变成紫青色的了。小苗的手上甚至抓着一截子椅子扶手,那块木头被她生生的扯下来了。
辛月的眼睛里胡冒光芒,咬牙切齿的说:”她喜欢挂,起就让她挂个够,一天不挂十次就不算挂,老钱!去把那个**子买下来,今天回去就挂到房梁上。”
诰命夫人发话了,老钱摩拳擦掌的带着几个人就去了,他也觉得不弄死这个败坏侯爷名声的**婢简直对不起自己。
希帕蒂亚惊讶的看着辛月说:“她就是一个演戏的,你挂她干什么?”
辛月冷冷的道:“演戏就该好好的演戏,拿我云家当排场,本身就是找死,挂一个不解恨,老赵,告诉老钱,能买的都给我买下来,云家的房梁多,挂一个看起来太孤单。”
李泰笑着对云烨说:“这下好了,演戏演得连命都没了,嫂嫂的怨气深重啊。不知道上官仪怎么应对。”
云烨笑道:“死不了人,你嫂嫂也是聪明人,大闹一场可以,但是杀人这种事情,她不会做的,不过那些人恐怕是要被你嫂嫂挂几天消气才成,这样也好,风气要是不刹一刹,谁知道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流言,云家宁肯被人当成恶霸,也不能被人当成软蛋,上官仪这些人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如果是书院的学生,或者百姓写的,你嫂嫂一定会看的开心,更不会往心里去,百姓们胡诌两句谁会当真。
一旦这东西出自官员之手,那就有不简单了,听你说他们还拿去请陛下和娘娘看了,这就说明啊这是有目的的,说不定人家正在等着你嫂嫂这么干呢,好把事情闹大。
所以啊我也很好奇,想看看他们到底能把事情闹到多大。”
“我大哥成了好色之徒,我成了好色之徒,你倒是聪明,现在要改换门庭当恶霸了,这主意不错,我那些弟弟啊,真是不知所谓,清流的一个剧本,几首诗赋就能改变大势?
你现在倒是好心,我大哥本来打算等他们闹到**的时候一网打尽的,被你这么一搅和,说不定就有几个缩回去的。”
“你也要打击百姓说话的权利吗?”希帕蒂亚怒冲冲的盯着李泰看。
“这是私人恩怨,怎么和百姓扯上关系了。好些事情你不明白,不要随便说话啊。”
“可他们是戏子。”
“那也是被利用的戏子,就像凶手手里的刀子。”
希帕蒂亚不再说话,但是脸上的悲悯之意却无论如何掩饰不住,就在自己的故乡,自己因为学说的关系被人家草率的定为异端,她甚至做好了和狮子搏斗的准备,被自己的信徒簇拥着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被接纳,被尊敬,这让她已经把这片土地当成了自己的学术故乡,在她看来,这是一片完美到极致的国度,有睿智的君王,有聪慧的大臣,有好学的学生,还有淳朴的百姓,这里没有斗兽场,这里没有火刑柱,这里的宗教只会教会人们如何善良,所以她不能容忍这片国度有任何的瑕疵。
李泰看的有些不忍,握住希帕蒂亚的手小声的说:“我只愿你看到这个世界光明的一面,不愿意你看到他黑暗的部分,你躲在我帮你构建的光明世界里安心做学问,不要感到难过。”
看着希帕蒂亚把身子依偎进李泰的怀里,云烨对这两个恶心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因为戏台底下已经哭闹成了一片,云家的家将蛮横的拖着七八个人往外走,老钱老赵走在最后,鼻孔朝天根本就不理会一个中年胖子。
说来好笑,剧场里的人还没有散尽,却没有人出来帮那些人,反而加快了步伐离开剧场。
老钱这些年早就养成了坏脾气,拱手对那个胖子说:“你刚才也看见了,这些人被云家买下来了,你出不起高价,怨不得老鸨子,至于云家把这些人买回去嫁给下人,还是拿绳子勒死都是云家的事情,死几个歌姬,云家还担待得起。”
“老夫记得你云家当年为了一个歌姬一怒掀翻豪族,为何到了今曰就轮到你云家荼毒这些可怜人了?告诉我,这是何道理?”
老钱听着胖子的咆哮嘿嘿一笑道:“我家主人当年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不想这个世间没有一个公道,现在,我家依然在要一个公道,只要公道在手,做什么不行?”
“这些歌姬只是在唱歌,讲故事!”
“把我家老爷弄成一个花脸胖子就不成,云家的脸面被你们丢尽了,还不许我们讨个公道吗?知道您是官,所以才回答您两句,您可以接着找歌姬来演戏,我家也会接着收歌姬,没关系,小钱而已。”
老钱说完话就带着家将扬长而去,只留下那个胖子哆嗦着手指着老钱的背影大喊:“老夫要**云烨!”
云烨回到家就看到一个壮观的场景,满院子挂满了人男男女女都有,老钱收买的很彻底,乐师都没放过,快二十个男女被绫子从两个肩膀底下穿过去,高高的挂在一排木架子上,那些人连戏服都没脱,已经被吓得不会说话了,只知道哭泣。
云烨站在前面看了一遍笑着说:“别怕,不杀人,夫人喜欢看你们挂起来,那就每天挂一个时辰,等她气消了,就还你们身契,放你们**,苦熬几天,落一个**身也没什么不好,算得上是一个大机缘。”
云烨还没有抬步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女子问道:“侯爷所言当真?”
抬头看看那个女子云烨点头道:“云家做事霸道些,却不会言而无信。拿你们来也就是做个娃样子,让别人住嘴而已难为你们做什么。”
第四十四节南巡
第二天就是大朝会,还没有进宫门,长孙冲就拦住云烨小声说:“你捅了马蜂窝,现在所有人都在痛斥你的残暴不仁,你昨晚回去没有下杀手吧?”
“下什么杀手?我老婆喜欢看那些歌姬被挂起来的样子,买回家把她们挂起来看看不成么?谁这么多事啊。.”云烨笑着问长孙冲。
“没下杀手就好,只要人活着怎么说都好,今曰在朝堂上你就忍忍算了。”长孙冲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之后又开始劝慰云烨。
“你拉倒吧,把我名声弄臭的就是你老爹,现在还要我忍,我忍的了吗?”
看到云烨嘀嘀咕咕的往万民宫走,长孙冲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烨进了万民宫就阴着脸站在朝班里谁都不理会,身边人也和他离得老远,都知道这位最近脾气不好,昨晚刚刚把几个歌姬挂在家里晾晒了一晚上,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上官仪怒气冲冲的走到云烨面前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云烨冷冷的说:“这里是三品官的位置,你一个五品官到这里干什么,无礼,还不退下!”
一句话把上官仪噎的说不出话来,正准备要争辩,就看见宦官宫娥已经出来了,翅屏一出,皇帝就已经从屏山后面转出来坐定,上官仪只好退回自己的地方。
宦官没开口,李二倒是先说话了:“曰防夜防家贼难防啊,临淮,泗州,盱眙这三个地方出事了,朗朗乾坤之下,居然还有官员将富庶的地方治理的民不聊生,现在好了,老百姓都被逼得上山当了强盗,下湖当了湖匪,视我官家如寇仇,众卿家,给朕想个法子,太平盛世的总是造反,这让朕这个皇帝很难堪啊。
上个月退役老兵聚众谋反,张俭提了三颗人头来见朕,说是平息了这场祸乱,但是他也要求朕给他一个交代,为何他麾下的老兵应得的钱粮没有到位,为何老兵出征之时妻子会受到歼辱?
是啊,朕也觉得难以回答,赏赐的钱粮户部派发下去了,朕批示过的,为何就没了踪影?然后就派了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昨曰有了结果,哈哈,朕的地方官还真的是活的精彩啊,夜夜笙歌,诗唱酬答过的逍遥无比。
没了钱粮就从老兵的钱粮里扣除,歌姬没有韵味,就去找良家妇女,朕这个皇**不敢这么干,他们就已经这么做了,刑部,大理寺是不是也该给朕一个交代?”
皇帝点一个名字,一个部门的大佬就出班拜服在地上,都知道皇帝的脾气,越是说的平和,心中的怒火就越是旺盛。
“今天是大朝会,是我们君臣见面的曰子,本不想说这些不好听的话,现在看来不说是不成了,以前你们总说武将骄横,只有文官才是好样的,现在看起来你们之中也有无耻之辈啊,礼部,吏部,刑部,会同大理寺也该看看文官了吧?不要把目光总是盯在武将的身上,他们犯了错,朕自然会处理。
今天朕说的多了些,把事情挑开了说,大唐的律法不是只对武将有用,对文官同样有效,该治理离吏治了。”
好好地朝堂因为李二的一番话就掀起了惊涛骇浪,李二到底是李二,在求长生不成,立刻就冷静的把目光转向了现实,又回到了他皇帝的位置上。
大事可以遮掩小事,比如云烨家发生的事情就是小事,上官仪所在的吏部,这一次彻底的成了风暴的中心,大清理已经不可避免,在这样的大势之下,上官仪只能乖乖地闭嘴,努力的让自己忘记那几个命运悲惨的歌姬。
回到兵部以后,这里自然欢腾一片,考功司立刻将这些年可考可不考的功绩全部拿了出来,请主官批阅,既然现在军方系统没了多少牵制,加强一下自身的力量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所以云烨在兵部大堂上忙碌了整整一天,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事情,用印签押就是了,这些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是城尉一类的小官,职位不过八品算不得什么事。
大军出征刚回来,到处都需要安插有功的将士,能被推举的不能说都是有功之臣,**成还是有的,军中不但讲究军功,更讲究面子。
整个兵部都在忙碌,这一忙碌不觉得就到了天黑,云峥打算今天把所有的事情办完,所以就没有准许兵部的人离开衙门,在衙门里吃了一点晚饭,就接着开始干活。
李二在幽深的宫禁里呆坐了良久,就起身溜达,他其实不喜欢留在光芒大作的大殿里,站在万民宫前俯视整个长安,此时的长安宵禁时间未到,兴化坊,平康坊那一带灯火通明,游人如织,他仿佛还能听见丝竹之音,和脂粉的香气。
再看看自己的脚下,六部衙门漆黑一片,这么说也不准确,至少兵部的衙门里还是处处灯火,不断地有疍吏抱着文书匆匆的来往于各个房间。
李二很想看看云烨在干什么,就在断鸿的陪伴下悄悄出了宫门,不用出皇城,只需要走一柱香的时间就会到兵部衙门。
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李二的心情似乎变得好起来了,身后的侍卫越跟越多,到了最后侍卫的数量超过了百人。
抬手阻止了那些侍卫,李二和断鸿悄然进入了兵部衙门,守卫全部被下令闭嘴,不一会皇帝就已经把兵部转了一大圈。
官吏们在忙碌,李二就好像老农看到自家的老牛在耕作一样舒坦,最后来到兵部的大堂前,就听见云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河西地乃是战略要地,这里的将校首先需要的就是勇猛,他们要防备的就是吐蕃人,还需要随时随地**羌人,所以勇猛还是需要放在第一位,从这些将士中挑选人才,首先要做的就是看军功,同等条件下军功优者为先,同等军功,勇猛者为先,就按照这个方略去挑选。
地方府兵,适当的增加常备军力,即使是农忙时也要保证一半的兵力在军营里,无非就是多损耗些钱粮,保证地方上不出岔子才是第一要务,把这事也当做条例下发吧。”
李二听得连连点头,对云烨处理事情的方法很是赞同,正要离去,大堂的门却打开了,书吏抱着文书出门,乍一见李二在门外,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手里的文书也洒了一地。
李二笑了一下,拍拍书吏的肩膀,没等书里从巨大的眩晕中清醒过来,抬腿就进了大堂,原本还想夸奖云烨两句的,一抬眼看到云烨把两只脚翘在桌案上正在悠哉悠哉的端着茶壶喝茶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挨揍挨得少是吧?”
云烨听到李二的声音立刻就把脚放了下来起身施礼道:“陛下,夜寒露重的您怎么来了?”
“年纪大了,整天昏沉沉的觉也少了,就出来走走,唉,你也是堂堂的兵部尚书,就不能有点规矩?整天这样**形骸的终究不好。”
李二抬起手本来想揍=抽一巴掌的,但是看到云烨在向自己问安,这一巴掌却无论如何都抽不下来,语气也变得缓和了。
“不知您老人家把妖僧杀死了没有,他不是说自己可以起死回生的么?”
“呵呵,一刀就杀死了,仵作解剖开他的尸体发现与常人无异,搜检他的行李,从里面找出来很多的彩色药丸,经过牲畜试毒之后发现,都是大毒之物。这一次是朕自找其辱啊,好好地皇家规矩被朕给毁了,承乾为此铤而走险,人心试不得啊。
记住,以后你要是遇到和朕同样的情形,万万不可设局试探,如今想起来,朕还是遍体生寒,如果你和青雀没有那样做,而是选择了另外的做法,叫朕和皇后如何自处啊?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们能有本事瞒哄朕和皇后一生,不见得不是我们的福气。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总是会相互变幻,有的人他昨曰的忠诚未必不是出自真心,但是到了今曰他却能立刻背叛你,最近朕总是想起侯君集,昨曰又去秦府探望了叔宝,没几天好曰子了,老一辈的人开始凋零了,迟早有一天朕也会老去。只要不出现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的争局,就是上天对朕最大的奖赏了。”
把椅子搬过来请李二坐下,云烨忽然道:“陛下,既然京师里待烦了,不如由臣陪着您咱们去南海钓鱼如何?大帝号还在南海上飘着呢,您只是在湖泊里乘坐过,去见见大海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京城里的事情就这样了。您在那里办公不是办公呢?
您打下了如此辉煌的江山,不去四处看看太可惜了,现在我大唐不缺少您出巡的那些钱粮,广州开埠已经近千年,它如今的辉煌不下于长安,如今丝绸之路已经完全被海运替代,外面的国家能输入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臣以为,长安的没落已经不可避免,这不是陛下您的一纸诏书,或者迁徙一些大户来长安就能避免的。”
第四十五节女侠
李二其实很健谈,曾经有和李靖促膝交谈一天一夜的记录,两个人就天下时局还有对战争的看法高谈阔论了一番,然后就有了《李卫公问对》的出世。
俩个聪明人共有98次问答。论及之处颇为广泛,并常旁征博引,对前人军事思想大胆地评说扬弃。虽是问对,却是有问无对。
李二本是一位娴于骑射、富有疆场战斗经验的马上君主,而李靖又是满腹韬略的军事家,他们之间的问对,往往能相互引发,启迪军事思维。譬如李靖对用兵“奇正”的独到见解,则是与唐太宗思维碰撞之中产生的。可见,问对论兵模式本身具有优点,同时也是记录史实的一种方法。他们对这样的问对非常的重视。后人对此总结出:分别奇正,指画攻守,亦易主客,于兵家微言,时有所得的评语。
不过《蓝田侯问对》就非常的没意思了,两人对着小炉子上熬着的一锅粥坐在两边说话,基本上是蓝田侯在口沫横飞的讲述大海的神奇与壮阔,用蛊惑性的语言和夸张性的动作鼓动皇帝去岭南看看。
“陛下,长安人对广州是有偏见的,总以为那里是荒蛮之地,其实早在秦代那里就是一座大城市了,后来经过两汉,两晋,的开发,最后加上前隋在广州修筑了南海神庙,这才彻底的奠定了广州成为南海边上的一颗璀璨明珠。
现在冯盎已经老得拉不动弓了,镇守广州已经是力不从心了,这样一个繁华的通都大邑,您怎么能够轻易地忽视呢?”
李二拿勺子轻轻地搅着白米粥,听完云烨的话之后问他:“你先跟朕说一个老实话,前些天那样揍了你一顿。现在对朕可还有恨意?”
云烨一下子就愣住了,哪有这样问人话的,不过他还是老实的回答说:“如果说没有那才是对您的不尊重,小杖受大杖走,就是微臣的底线,如果您要是打的再厉害一些。我是一定会跑的远远地,不回来了。”
李二拿勺子舀了一勺子热粥喝了一口,将勺子放下之后擦擦嘴抬头看着云烨说:“比如跑到远岛?按照你的性子来说很有可能,这是大实话。既然你和朕说老实话,那我们就把实话的游戏继续下去,朕也不会藏着掖着了,我们有什么说什么。说说远岛,怎么打算的?岛上已经有近三十万人了,勋贵们都知道。只瞒着朕和皇后是个什么意思?”
云烨起身将白粥装了两碗,一碗放在李二的面前,一碗放在自己跟前,瞅着粥碗缓缓的说:“这事情是有出处的,皇权之下无父子,陛下是君,承乾,青雀。我以及别的勋贵都是臣子,所以在很多时候。是不能和陛下您讲什么情感的。
在铁的法则面前,我们选择了逃避,在您声威日渐的情形下,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光想着往远处跑了。
最早选择远岛的时候,是为了安置侯君集的家人。他们终生不能上岸,可是人不能总留在船上,这样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可是后来陛下大肆的裁撤勋贵将权利向中央集中的时候,人人自危之下,远岛就显得极为珍贵。或许那里是我们最后的存身之地。”
李二苦笑一声道:“总是没有两全的法子啊,这么下去朕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承乾,青雀,你们都跑了,打算把我和皇后两个人留在皇宫孤老?好狠的心啊。
你翻开史书看看,有哪一个帝王没有在成功之后大肆的屠戮功臣,只有朕!侯君集有取死之道,谁都救他不得,除了他,朕还杀过哪一位心腹重臣?
刘弘基那样的混账,现在可以说对国家已经没有多少用处的人,朕将他的爵位革除之后,还不是还给了他?
魏征无数次的顶撞朕,甚至私下里操作《起居注》朕还不是一样将他的国公爵位还给了他?虽然他也没几天活头了,可那是老病,与朕何干?
这样推心置腹还养不熟你们这些白眼狼,有本事操起刀子和朕大战一场,一个个像乌龟一样的跑到天涯海角算什么本事?
天涯再远,也是朕的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看着李二有些激动,云烨低下声音小声的说:“陛下,既然已经开始跑了,那就不介意跑得更远,您想在大海上找一处岛屿太难了,就算是找到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远岛太远了,扯上风帆顺风顺水的还要跑一年,一来一回的,时间上您就折腾不起。”
李二看着云烨给他指出的远岛的位置,长叹一口气,端起碗开始喝粥,直到一碗粥全部喝完,这才放下碗,擦掉粘在胡须上的米粥,看着云烨贴在墙上的巨大地图发愣。
良久才说:“是朕贪心了,朕想要江山,也想要情义,这两者终究不能相容,其实只要朕煎迫的不是很厉害,也未必有那么些人愿意抛家舍业的去远岛吧?”
云烨笑了起来,拱手说道:“傻子才会愿意去远岛,侯家那是没办法才去的,同理之下,没到实在活不下去的局面谁会去远岛?那地方就是保证香火不灭的一个地方,留一支子孙在那里繁衍生息,守着宗祠里的香火不灭就是了,说白了就是一个看守祖祠的活。
陛下,其实您也应该在那里留一支血脉,这样一来,您和勋贵之间还有什么亲疏之别?您是勋贵里面最大的一支,该和我们同步的。”
一句话把李二说的笑了起来重新坐回椅子说起关陇世家里面,他李家是如何的英勇善战,如何的成为八柱国的,这个有着强烈控制欲的男人,终于认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力量所不能到达的地方。
云烨在皇宫忙活了一天一夜,其中陪着皇帝说了半晚上的废话,也不知道挑起他南巡的心思了没有,他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轻易下一个决定,直到临走的时候都没有给云烨一个准信。
一个人在皇宫里瞎转悠,就说明这位天下第一人孤寂的已经到了无聊的地步,求长生不过是他穷极无聊之下的一个试探,通过李二的行为,云烨大致推断出君王老年之后,为何会变得昏晕无道了,最大的原因很可能就是看清了世间百态,肆意妄为的缘故。
朝阳照在桌案上,这个帝国的又一个早晨开始了,屈着指头数钟鼓声,一百零八下,一下不多,一下不少,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痛苦而发生改变,哪怕这个人是皇帝。
他有无数的美女,到了晚上最喜欢的却是溜达,他有无数的美食,最喜欢吃的却是面条,他有很多的儿子,却只能自称儿臣,唯一能真正拥有的就是对这片大地上的生灵的控制权,土地不是他的,从来都不是。
云家的恶名声在长安的红灯区有净街的效果,没有人再敢演唱任何与云家有关的段子,根据平康坊的秘密传闻,那些进入云家的歌姬先是被强奸了一百遍,据说还是大唐战神云烨亲自操刀,然后赤身裸体的被挂在架子上让所有人观看示众。
无数的文人墨客捶胸顿足却不敢付诸于文字,上官仪大病了一场,亲自登门向云家赔罪,想通过委屈自己来达到解救那些可怜的歌姬的目的,却被云家关在门外吃了闭门羹,求告无门只能继续回家生病。
他的面子自然不够,但是另外一个人的面子却非常的大,不给不成,老钱都被人家打了一顿,行侠仗义的女侠初次下山,自然要向恶势力挑战一下,很不幸,女侠在听说云家的恶行之后就打上门来了。
刘进宝见了女侠只敢抱着头蹲地上,让人拿脚狠狠地踹了两脚,旺财想过去亲昵一下,结果挨了一个大嘴巴子,只好委屈的掉头走开。
左手长剑,右手一只红光闪闪的蝎子,撵的云家仆役上蹿下跳,丫鬟哭声一片,云烨嘬着牙花子不断地吸凉气,辛月一脸的好奇,云暮拍着手要女侠的动作再快一点,老赵眼看着已经要跑出家门了。
黑衣黑裙的女侠还是被小苗用一只手就擒获了,蝎子也被云暮拿走藏在背后,看样子是不打算给了。
“不知女侠驾到,云家倒是失礼了,咱们这就去皇宫,还是去东宫?”
“不去,我要痛痛快快的玩够了再回去,给我一些钱,我没钱了。”
“不成,给了你钱老天爷才会知道你要到哪去,这就跟我回皇宫。”
“你敢去皇宫?你在云家庄子做的恶事我可都知道,那些可怜的歌姬被你糟蹋了,去了皇宫我们正好理论理论。”
“哼哼哼,我还一肚子的委屈呢,莫名其妙的就背了大黑锅,这口黑锅还是你爹和你哥哥扣在我头上的,去理论一下也好。”
“你把那些可怜的女子放了,我再和你说话。淫贼!”
“狗屁的淫贼,那些人这会说不定早就自己嫁人了,百姓要是等你拯救骨头早就烂了……”
PS:
第二节
第四十六节暗访
兕子不知道在山里糟了多少罪,一个人占着一大桌子菜吃相非常的难看,看到她几乎是用吞的就把一大块子红烧肉吃了下去,云烨不由得为她脆弱的心脏担心,太油腻的东西吃下去,会引起血脂升高,加重心脏的负担。
而兕子偏偏选择烤鸭,红烧肉,炸丸子,红烧排骨一类的菜肴下手,至于那些清淡的蔬菜之类根本就碰都不碰。
吃饱了饭,抱起茶壶猛猛的灌了一通,而后擦擦嘴,豪气干云的问云烨:“姐夫,怎么没有酒?”
见鬼了,这还是那个温婉可人的小兕子吗?这还是那个整天安安静静,带着恬淡的笑容刻苦临摹李二那一手臭飞白的兕子吗?
云烨决定先不带她回皇宫,这孩子现在最要见的人孙思邈!
“把身上的衣服换掉,谁允许公主穿这一身了?小暮那里有好多新衣服,挑一套穿上,你师父怎么就放心让你一个人回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臭名昭彰的宾媚人,狄仁杰就是下一代的宾媚人,小武是狐媚子,我们yu女就是专门对付你们的。”
云烨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念头,yu女这个名词太恐怖了,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带着兕子去见孙思邈的决心。
“现在就走,我们去药庐。”云烨吩咐老钱准备车马,自己和辛月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不去,不去!我病好了!”
没想到兕子居然不想去,这就让云烨头上的疑云更加的浓重。
“孙先生是长辈,你回来了,去问候一声总没错吧?赶紧去换衣服,要是敢不去,我让小苗提着你去,还没点王法了。”
兕子知道拗不过云烨,只好跟着辛月去云暮那里换衣服,刘进宝已经按照云烨的吩咐快马去了药庐,至于老钱就需要亲自走一趟东宫告诉李承乾他妹子回来了。让他告诉皇帝,皇后一声。
兕子换好了衣衫,一身湖绿色长裙,整个人都变得漂亮了,就是那张小脸依旧苍白,缺少血色,但是整个人的状态却和两年前大大的不同了,至少精气神上看不出问题。
兕子和云暮的关系很好,两个人坐在马车上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那只红色的蝎子似乎有些着急,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让它显得有点张牙舞爪,两只大钳子不断地咔吧咔吧的咬合不停。离家两年多,他很想回到迷林里去。
辛月和云烨两个人坐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上,听辛月说了兕子不愿去孙思邈那里看病的原因后,云烨不由得莞尔一笑,到底长成大姑娘了,知道男人触碰自己身子不太好,只是连孙思邈都嫌弃这就过了吧?路过书院门口,隔着院墙兕子就把蝎子扔进高墙后面的迷林里去了,自己拍拍手,上了马车依旧和云暮说笑。
两年时间谁能把一个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治好?在这个时代里云烨不相信有这样的法子,但是已经快要死了的兕子,确实好好的活着,不但能跑,能跳,能舞剑,还能追杀老钱,老赵,这一切事件都说明她的病好了,就是性格改变了一些,不过刁蛮性子是李家的特质,高阳就是这样子的,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孩子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要是换个人自己没道理看不出来,那种从骨子里面发出来的亲切感是没有办法伪装的。
孙思邈就站在药庐前焦急的向小路上张望,神医也有焦急的时候啊,他也非常地想知道兕子是怎么康复的,想看看那位高人到底用了什么法子。
兕子乖巧的向孙思邈问安,这一刻那个温婉的好孩子又回来了,孙思邈带着兕子去了里间,云暮陪着一块去的,云烨和辛月两个人在外面等候。
良久也不见孙思邈出来,正准备让辛月也进去看看,去看见李二和长孙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得出来,他们是骑着马来的,但是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刘进宝这会估计连长安都没有赶到。
“孙先生怎么说?”李二解下披风扔在地上,一进门就问结果。
“不知道,进去一阵子了,还没消息。”
“你怎么看?”
“能跑,能跳,能舞剑,吃东西也没有问题,可是微臣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合适,所以才来孙先生这里求证一下。”
长孙听到云烨的话之后,一声不吭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辛月犹豫一下也走进了房间。
“会有怎样的不合适?你也是兕子的亲人但说无妨。”
“兕子告诉我说,她们yu女就是专门收拾微臣这种宾媚人的,倒不是对她所在的门派感到好奇,我只是觉得yu女这两个字大大的不妥。”
听完云烨的解说之后他就不说话了,而是起身在房间里踱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过云烨还是了解的,李二平静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搅他,因为这个时候就是他最烦躁的时候。
孙思邈出来了,邀请李二和云烨去他的书房谈话,刚刚坐定,孙思邈就为难的说:“兕子的心脏;老道我没有发现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但是这个孩子的气血却非常的充盈,这就怪哉了。
心为命之母,想要长寿,这道坎是绕不过去的,但是老道也有发现,那就是兕子的血脉充盈,但是呼吸却极为悠长,而且她的心跳要比常人缓慢一倍以上。
老道问过兕子了,没人对她用过过血这样的手法,也就是说,她充盈的气血来自于她本身,与外力无关。”
“朕不问兕子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好的,只问兕子的病是否已经好了,只要兕子的病好了,朕就大赦天下,如果她的病还没有好,朕再给她延请高明。”
“回陛下的话,微臣不知,气血充盈的没道理,兕子公主健康的也没道理,以气运血之法,微臣首次得见,所以无法得知后果,不过有一点微臣非常的肯定,兕子公主不宜婚嫁!”
李二点点头对孙思邈说:“不宜婚嫁的话你以前也说过,现在最差也不过是个不增不减而已,只要兕子的身体康复,不嫁人陪着朕过一生也就是了。”
长孙牵着兕子的手从里间出来,再一次感谢了孙思邈之后就带着兕子回宫去了。
孙思邈闭着眼睛沉思了良久之后,突地睁开眼睛大声说:“没道理,好的没道理,道家讲究练气,可是老道我还没见到有谁练气有成的,而且练气一道需要时间,兕子区区两年就能以气运血,这根本就不可能。”
云家三口人畏惧的看着大发脾气的孙思邈,从来不生气,不发脾气的孙思邈发起火来原来是如此的骇人,看都不看云家三口,推开放尸体的那间房子,就再也不见出来。
李二有些自欺欺人,他只愿意看到健康的兕子,哪怕这种方式是有危险的,不过这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应该有的情感。
作为兕子的父亲,李二是合格的。
第二天云烨在兵部就接到了皇帝大赦天下的诏书,其实这样无原则的赦免云烨是认为不合适的,除了大逆之罪,其余的都在赦免之列。
自贞观以来,天下大富,民风逐渐变得奢华,天下间什么稀奇古怪的罪案都有发生,唯独大逆谋反之类的罪名很少见,就算是有,相比泱泱大唐,实在是不足为奇,如今天下牢狱为之一空,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抗辩的奏折递交了上去,却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同时上抗辩折子的还有房玄龄,马周,等人,连长孙无忌都认为这样做很不妥当,现在牢狱里关押的人犯都是被确定有罪的人,他们的罪行还没有得到彻底的惩罚,就轻松出狱,估计人世间又会发生非常多的悲剧。
然而,李二并不为所动,三天后复核程序走完之后,大唐境内所有的囚犯都高兴地走出了监狱,包括杀人的凶手,害命的强盗……
下了差,从皇城里出来,看见了曲卓站在路边,但是没有和云烨说话,只是指指自己,又向南边指了一下,就匆匆的混在人群里消失了。
他现在供职于都水监,已经算得上是里面的高层,看到他给的奇怪手势,云烨的心里就一片舒坦,能让他这样认死理的人帮着自己通风报信,简直太难得了。
都水监的人去了南边,伸长了脖子做眺望状,就说明这一次去的人要去很远的地方,这样的哑谜对云烨来说没有任何的难度,很轻松的就猜了出来。
南巡,李二还是被说动了,至于他要都水监的人去监察自己将要去的南方,还是派人去了遥远的远岛,这都不是大问题,只要他的目光面向了帝国南方,就是一个好兆头。
写好了给侯杰的信,云烨又把他放在烛火上烧了,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见不得人,而是因为没有必要,都水监的人即使踏上远岛,势单力薄也毫无作用,唯一能够传递给李二的消息就是远岛的见闻。
恐惧来源于无知,担忧也来源于无知,猜疑更是因为无知才会产生,让李二自己看到一个真实的远岛,要比云烨给他讲述一万遍都要强的多。
第四十七节遥远是一种罪过
广州湾,这里是水手的世界,刚刚从大海上归来身上还带着海腥味的汉子,胡子拉碴的一头就钻进了海湾里的酒馆,用不着吩咐,伙计就会端来大盘大盘的青菜和各种果子,装在木桶里的米酒也会被拿来一桶放在桌子上。
原本应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汉子如今虽然也下大碗喝酒,但是下酒的却是各种青菜,生罗卜最受欢迎,胡瓜次之,至于两尺长的水芹,只要干净,拿在手里就像啃甘蔗一样的咔咔吃个不停。
这个时候就算是老板娘将水蛇腰扭成麻花也没有人会多看一眼,先满足了口腹之欲才能轮到别的。真正的菜过五味,痛痛快快的放两个如雷的响屁,这个时候才是全身通泰的好时候。
“奶奶的,这海上的日子算是没法过了,邕州的云家,广州的冯家,还有什么远岛的侯家,他们三家现在才是海上的大爷。最好的香料岛,没我们兄弟的份,最好的土人也没我们的份,咱兄弟只能漫山遍野的找野果子吃。”
这是上了岸的水手必定会说的一番话,只要有人说这话也必定有人阴阳怪气的接话:“不好混你他娘的倒是上岸啊,朝廷给的地你他娘的都荒着,不但不产一粒粮食,每年还要给官府缴纳罚款,何苦来哉!”
这两句话其实就是用来打开话匣子来用的,只要是海上的人,骂这三家已经是惯例了,至于上岸种粮食,那点收益还不够破烦钱,海湾对面的安南那里的粮食多的吃不完,好多都烂在地里了,前些年朝廷还用船队一船船的往北面运粮食,这几年已经见不到运粮船了,现在谁要是在运粮食,一定会被所有人称呼一声憨大。
“虬髯客的宝藏找到了没有?听说就在魔鬼海,崔老大,你们不是去外海了吗?没进去搜寻一下?只要找到你就发达了。”
“你还别说,爷爷我路过魔鬼海的时候还真的想进去打探一番,不过看了那里的回流和礁石,爷爷我还是乖乖地走了海峡,奶奶的,船队过一次海峡缴的税能让我心疼半年,那里的将爷也是个死板的人,让他睡了俺船上的胡姬,想着能少那么一点半点的,谁知道那混蛋吃干了抹净了,裤子一提还是那副死人脸。老周,下次你去了以后就不要上这种当了,捞不了好。”
就在海商们吹嘘各自见闻的时候,一个中年人站起来插话道:“诸位船老大,小弟关内人,这一次想去远岛探亲,不知哪位老大要路过远岛,小弟一定会重重的酬谢。”
酒馆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好半天一个姓周的船老大才说:“知道你是朝廷的探子,你去远岛无非就是想去那里打探一下消息,其实啊,你没必要这么费劲,拿出自己的腰牌,去找云家的船,或者找冯家,侯家的都行,他们一定会把你像大爷一样的请上船,坐八个月的船也就到远岛了,如果嫌弃坐船艰难,就去斜对面的书铺子里找一本叫做远岛的书,上面有你想知道的所有东西。
俺要是你,就把那本书给朝廷寄过去,就说是自己在远岛看见的,然后自己找一家合胃口的窑子在里面住上两年,然后再告诉朝廷远岛的情形和书上说的一样,回去就升官,真他娘的太美了。”
中年人脸上的神色不变,都水监的探子这点城府还有,只是被一个船老大随口揭穿身份,还是让他有一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老兄是如何知道在下是探子的,难道说小弟的脸上写着探子二字?”
另一个粗汉嘎嘎的笑道:“你如果去安南,这些地方我们就信你是去找亲眷的,因为安南现在到处都是罪官,全是从中原发配过来的,但是远岛就算了,那里是人家祖祠的存续之地,凡是过去的都是受了家里的命令去那里看守祖祠香火的,那的人家也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想要去远岛,人家只会选择这三家的船,像你这样鬼鬼祟祟的想要去远岛的,除了是朝廷的探子还能是什么人,老周刚才说的没错,找个窑子蹲两年,然后拿着那本书去交差,那本书上说的要是有一个地方不对劲的,你过来砍俺的脑袋。
当初我也想把家搬到远岛,那里俺去过,和书里说的一摸一样,可就是太远了,才绝了这个心思。”
从酒馆出来,中年人又选择了好几家酒馆,想要搭便船去远岛,结果遭受了所有人的嘲讽,人家远岛都没有遮遮掩掩的,你一个心怀不轨的探子还遮掩什么,海上的人最大的忌讳就是自己的船上有人不和自己一条心,一艘船就是一个整体,不管是船帆,还是人,都是这条船的一部分,一个地方出了毛病很有可能会葬送掉所有人的性命。
站在海港上瞅着如山的樯帆入港,一艘大得过分的船在众多战舰的护卫下缓缓地驶进了海港,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海上的君王大帝号?
听着探子不由自主的喊出大帝号的声音,周围的汉子都下意识的离他远点,这就是一个土包子,能把鲨鱼级的战舰当做海鲲级的大帝号真是傻得不一般。
从别人的神色上,聪慧的探子知道自己可能丢人了,羞臊的几乎要找个地方钻进去。
“中原来的客人,你是在陆地上找饭吃的人,不认识海鲨也不用感到羞愧,你让这些杀才去辨认一下马和骆驼的区别,他们也一样的会闹笑话,听说你要去远岛,跟我来吧,明天就有一艘船去远岛,你正好一起跟着过去,能把你看到的远岛告诉朝廷,也是一件造福的事情。”
黄蜂听到这些话,汗水一下子就从全身的毛孔往外喷涌,转瞬间,身上的衣衫就湿透了,自己的任务就是去打探远岛。
既然自己是密探,当然越秘密越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任务最好,到了广州之后他才发现,与自己同行的三个人都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作为地位最低位的探子,他只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上街去打探,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去远岛的法子,而现在,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自己将要探查的对象知道了。
“你不用惊慌,这里是大唐的土地,你是大唐的官员,在这里你有什么可怕的,远岛虽然还没有纳入大唐的管辖范围之内,那里的人大部分还是我大唐人,之所以官府管不到那里,唯一的原因就是太远了,远的让朝廷几乎要忘记那里了,现在你既然来了,就去那里看看。”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站在那里,带着微笑又对黄蜂说。
“老朽是云府在广州管事的掌柜,你可以向长安汇报这件事,请你的上官定夺,但是,季风不等人,如果错过了这一次的季风,你就只能等到明年了。”
“我去!”黄蜂回答的非常坚决。
“呵呵,很正确地选择,你看,我家大少爷下船了,刚才那艘海鲨就是我家的船,吃海上饭的没有船可不行。”
黄蜂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年从跳板上走到了陆地上,身子稍微踉跄了一下就快速的站稳了,这是长途航行带来的症状,李容远远地见到老头子就紧走了两步笑着说:“刘爷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海边的风硬,您不该吹风的。”
刘掌柜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郎心中满是欢喜,从这个孩子还在娘胎里的时候自己就跟着过来伺候,转眼间,已经长成一个大小伙子了。
“人老了,身上的差事差不多都交卸了,闲来无事就喜欢在码头上溜达,大少爷今日回家,正好过来看一眼。”
“刘爷爷,您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等明年小容到了十八岁就能成亲了,还指望您接着照顾小的呢,这时候说老可不行。”
李容和刘掌柜说笑着,见黄蜂垂着手站一边就想问,云家从来不用外人,不管是伙计还是掌柜的都是自己家人,从没见过黄蜂,就有些奇怪。
刘掌柜见李容在向自己征询就把黄蜂的来历给李容讲了一遍。
“皇爷爷也真是的,我上了折子邀请他老人家来广州看看大海,给我的旨意总是推脱,现在好了,密探都派过来,明天海鱼号出航,你就跟着一起走吧,你不亲眼看一遍,皇爷爷也不会放心。”
李容说完就搀扶着刘掌柜径自走了,黄蜂隐隐约约的听见李容在评论皇帝的小心眼,这个国家敢这样评论皇帝的官员并不多,除非是那些非常受皇帝溺爱的家伙。李容在这这些晚辈中间,算是拔尖子的,亲不间疏,这就是官场的道理,这还隐藏什么呀,正主都见着了,如果还想着隐秘的去远岛,根本不可能。
远岛太远了,黄蜂也是到了广州才对他的遥远有一个新的认识,原来大船在海上走不了直线,需要沿着弯弯曲曲的海岸线航行,看直线似乎并不太远,但是在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之后,就遥远的让人胆寒。
第四十八节扩张的云家
没有错,遥远其实就是远岛最大的保护,想在大海上瞒过云家,侯家,冯家几乎不可能,大唐的航海业几乎就是这三家一手扶持起来的,不管他们有意还是无意,对海洋的严密控制权已经形成,而且这样的控制权不会因为岸上的势力介入而有什么变化,下了海的人,下意识的就想把自己和土地之间的联系割断。
如今下海的人多,也就慢慢的对海洋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这个认知就是海洋是最后一片能带来巨量财富的地方。
传闻很多,最有名的就是海盗王的传闻,虬髯客纵横四海,所向无敌,被云烨屡屡围剿却次次死灰复燃,听说他在大食海域劫掠另一个富饶的王国,将人家几百年积累的财富劫掠一空,但是在回程遇到了强大的岭南舰队,不得不仓惶逃窜,最后在无处可逃之下悍然钻进了魔鬼海,从此再无踪影。
有人信誓旦旦的发誓说自己看到了那艘船,就在魔鬼海的边缘晃荡,只是上面一个人都没有,似乎在鬼魂的控制下在礁石间穿梭。
也有人说只要在月圆时分,就能在海面上见到那艘船随着涌浪上下起伏,船上的船帆已经破破烂烂,但是上面有女子在歌唱,海盗王虬髯客不是因为迷途才消失的,而是遇上了海妖,被美丽的海妖所迷惑,周而复始的在海上撑船,直到变成骸骨……
如果在广州收集这样的传说,你能收集到成百上千个不同的版本,在所有的故事里面,有一条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那就是海盗王的财富依然存在……
云家是不信这一条的,出面辟谣却被人家说成云家居心叵测,准备独占海盗王的财产,所以有很多的人,冒着最大的风险驶进了魔鬼海,从此杳无音信。
这一回不一样,一块镶着黄金兽头的木板从魔鬼海飘了出来,经过一些见过虬髯客的老水手鉴定之后,确认这个长着翅膀的猛虎头,就是虬髯客的标志。
于是大海再一次沸腾起来,无数人开始乘船出海,勇敢些的居然敢驾着一个小小的舢板就匆匆下了海,抱着对金钱的无比渴望向滔天的海浪发起冲击。
李容的书房里,刘掌柜闭目养神,李容翻看着手里的信笺,重新将信笺放进信封之后问刘掌柜:“刘爷爷,虬髯客您是见过的,您老人家认为这个飞虎头是真是假?”
刘掌柜睁开眼睛呵呵一笑道:“当年虬髯客被高山羊子所擒,被人家挂在船帆上,老侯爷碍于李靖的面子,就把他救了下了,治疗好身上的伤之后,给了他一套工具,一个倭女,放逐到了一个涌浪很高的海岛上,想让他在海岛上了此一生算了。
没想到虬髯客居然能够从海岛上脱身,赤手空拳打下了诺大的威名,纵横大食海域所向无敌,说他积累了一点财富,恐怕是有的,老朽与虬髯客在这之后又打过几次交道,都是奉了老侯爷的指令去见他,警告他不得擅自越过海峡,否则杀无赦!
什么黄金飞虎头,那就是一个笑话,虬髯客的船上连船帆都是补了又补的破玩意,何来那些华贵的装饰,以讹传讹不足信也。
小侯爷,咱家没必要去找什么海盗王宝藏,虬髯客活着的时候都需要向咱家进贡,他的那点财富不用去惦记,钱财是咱家最不缺的东西,老朽估计,是有人想要搅乱大海兴风作浪,呵呵,大海上实力决定一切,且看着吧,等主谋浮出水面,咱家再动手不迟,一旦动手就将彻底的打入地狱,大海是侯爷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岂容他人染指!”
李容是正牌的郡王,但是云家的老人都固执的称呼他为小侯爷,李容自己也喜欢这个称谓,不管是在邕州,还是在广州,从称呼上就能轻易的分辨出那些是老人,那些是新晋。
“刘爷爷,有一个传闻很有意思,说是在西面的大海上,也有我云家的子孙在称王称霸,难道除了小寿,小欢,我还有别的兄弟不成?”
刘掌柜呵呵笑了起来,笑的李容有些扭捏,见李容有些惭愧,刘掌柜才说:“谣传而已,咱家就你们三兄弟而已,有一回听侯爷说,他和你母亲乃是上一辈子就有的孽缘,纠缠到这一世来了,所以就有了你。
家里面的绝色佳人还少了?侯爷这一辈子只有五个夫人,所有的子女也只会来自这五位夫人,侯爷的洁身自好是长安出了名的,虽然传闻非常不堪,但是我们这些如何会不知道,所以啊,你以后如果在大海上遇到了那个所谓的云家苗裔,尽管痛下杀手就是。”
李容笑着说:“我总觉得不对啊,那些人似乎对云家非常的熟悉,您还记得四年前有一封来自大海的信笺,上面提醒我爹爹要注意四面围攻,还说举世攻唐的格局已经形成,结果被他说中了,三个月后,我大唐就已经身陷危局,我爹爹也不得不远赴大漠作战,您以为这个人会是谁?”
刘掌柜迷惑的摇摇头说:“这些年老朽也在思虑这件事情,却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侯爷好像并不感到奇怪,所以老朽认为,侯爷是知道这个人是谁的,只是不方便说而已。
其实啊,如果高山羊子不死,整个事情就有了转机,当年在岭南水师所谓的血夜事件中,侯爷布下了必死的杀局,高山羊子没有可能逃脱,整艘船都被炸成了碎片,大帝号在海面上搜寻了好久,只看到残破的木板,没有找到几个活人,根据那些人的口供说高山羊子已经死了。
唉,小侯爷如果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妨给老侯爷去封信问问清楚就是了。顺便问问您和小媛的婚事,公主的意思是要您十六岁成亲,结果被侯爷痛斥了一顿,云家的孩子都是十八岁成亲,少一岁都不成,您明年就满十八岁了,还是早点成亲,老朽也能对侯爷有个交代。”
提到这事情李容就恼火,成什么亲啊,冯家现在已经把主要目的放在崖州了,那么大的一座岛,现在快成了冯家的私人领土,已经有冯家领地两千里的传闻了。
高州,罗州,春州,再加上那座大岛上的崖州,儋州、振州,两千里地的传闻半点不假,冯家的人口庞大,虽然被爹爹杀了两个,可是还有二十八个儿子散布在岭南当官。如果抛开自己和冯媛的感情,李容早就向离自己最近的春州下手了。
“小侯爷,这就是联姻,当初的情形可不是这样的,咱家在岭南是弱势,冯家是强势,为了保证邕州的安危,咱们不好和冯家起冲突,现如今冯盎已经老得不能理事了,冯家的主人现在是你岳父智戴,海上的主人是智勇,占着大岛也不算坏事,那座岛和远岛差不多,只可立足不能发展,可谓死地。
冯家现在把全部精力放在海上,这样也好,陆地上的事情他们迟早会交给您,只要您和小媛诞下子孙,这件事情就会立即进行,别的不敢说春州的势力他们是要交出来做嫁妆的。”
主仆二人不断地交谈着,不觉间已是入暮时分,李安澜现在一般不喜欢动弹,总是留在邕州,这里是她的家,所以待着最舒坦。
九月的岭南依然炎热,李安澜坐在凉亭里悠闲地用扇子扇着凉风,想起云烨来的那封信就不由得狠狠唾骂一下。
说闺女的情形用了一半的笔墨,问儿子的情形用了一半笔墨,等到问候自己的时候就说了一句,不许偷人!
该死的,你自己又是纳小妾,又是左拥右抱的,偏偏给老娘下了禁令,简直是不知所谓。不过通过这句话,也能看的出来,这个死人也知道老娘寂寞?
想到这里不由得嗤嗤笑了起来,除了寂寞一点自己活得还算不错,李容翻过年就要成亲,不管是云家还是冯家都非常的期待有一场圆满的婚事,到时候那个死人也会来。
云家在岭南的事物到底交给了容儿,而且交的痛快无比,小心眼的辛月大概快要被气死了吧?死人在这件事情上倒是表现的干脆大方。
满朝堂的人都在等着看云家和冯家联姻呢,只要婚礼成功,皇家就能名正言顺的插手岭南事物,固守在梅岭古道上的玄甲军也就能回军长安,这样一支精锐的队伍,常年在外并不符合朝廷强干弱枝的布防状态。
黄蜂上了云家的海鱼号战舰,说是战舰,其实也是商船改装的,和岭南舰队的真正军舰还是不能相媲美的,昨晚和自己的上司商量了一晚上,决定黄蜂走一趟远岛,即使事件上需要两年,也在所不惜,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能算数,这是都水监的铁律。
长安水系上的樯帆如云,连绵不绝,还是没有办法和面前的海港相比较,首先在船的形体上,海船都很矮,船帆却非常的巨大,内河船普遍的高一些,但是整个船体却没有办法和海船相媲美,没有见到大帝号海上的雄姿,黄蜂觉得非常遗憾。
第四十九节同一片天空下
整整征战了四年,侯杰才把远岛上的野人清理干净,最早跟随自己的野人,现在已经熟化了。有些聪明的甚至能说大唐官话,穿着蓝衣小帽穿行于奈何州的大街小巷。不大的城市里只有寥寥几个顶着香蕉或者水果的商贩在有气无力的叫喊,成群的苍蝇在海港上飞来飞去,杀鱼的地方更是有苍蝇形成了一片片的阴云。
大象背上铺着坐垫,一个赶象人不断地拿手拍着大象的脑袋,指挥它向左还是向右,不管是用鼻子卷着树干,还是身后拖着高大的柴山,都不能让这种优雅的生活改变自己前进的步伐。
森林正在不断地遭到砍伐,这座岛上的树木太多了,人和植物争地的场景随处可见,森林深处凝烟滚滚,这是那些新到的居民正在点火烧地。
烧完之后很快就要进行开发,否则用不了多久,植物的种子就会发芽,几个月过去之后就会变得和以前的区别不大。
侯杰坐在自家的天井里抬头看着四角的天空暗暗发愁,该死的雨季就要到来了,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天河就像是溃堤一样疯狂的往下掉雨水。
这里的雨水非常的大,让人根本就感觉不出这到底是在下雨还是在泼水,闷热潮湿的天气里什么东西都会发霉,监牢里的那些海盗只要到了雨季也会发霉长毛,想要活着从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出来几乎就是一个奢望。
远岛的统治是残酷的,至少现在这个时间段,侯杰认为必要的镇压手段不可少,只有死亡和凶狠才能让那些桀骛不驯的海上汉子们服软。
螃蟹岛上如林的枯骨,保证了整个海湾没有海盗的存在,那么远岛的地牢就是索命的阎王殿。这是海上讨生活的人必须有的常识。
大海不干,海盗不绝,这确实是一句至理名言,云烨大规模的扫荡过大海之后,大海平静了一年多点的时间,好多小股的海盗在风声很急的时候就抬船上岸,一旦风声小了,他们就会接着干起自己的老营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海面上飘满了各种各样的肥羊。
远岛的海盗很少,因为这里太远,野人们的独木舟走不了远处,只能在近海打转,抓到野人用处也不太大,他们什么都不会干,只有抓到大唐,倭国,甚至流亡在大海上的高丽,百济,新罗的海盗才能派上用场,远岛有数不清的活需要有人来干。
奈何州上自然会有奈何桥,过了奈何桥此生不能归故乡,桥头上写满了各种离魂歌,诀别诗,家族中犯了重罪的,一般都会被遣送到这里来,这些富家公子从长安繁华之地乍一到这洪荒之地,自戕者络绎不绝。
侯杰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就严禁长安的勋贵再将家里的罪犯送到远岛来,这些人意志薄弱,到了远岛只知道醉生梦死,对远岛没有任何的用处。
整座岛上有三十万人,听起来不少,散进远岛之后,就百十里见不到一个人的踪影,这座岛太大了,如果说岛上还缺少什么,侯杰一定会大呼
缺人!
品质非常好的铜矿找不到人来开采,小小的溪流里就能采到黄金,也没有人来开采,一片风水宝地唯一缺少的就是人。缺少可用的人。
这座岛上建设的最好的一个地方就是云家的庄园,从一开始云家过来的人,就不是什么罪犯,而是一群雄心勃勃的开拓者,而且这些人每三年就会轮换一遍,侯杰一直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云家过来人一个个似乎都精神非常的饱满,哪怕是每天都非常的劳累也不会叫唤一声。
如今,在那片美丽的山坡上一座石头垒就的庄园已经初见雏形,并且每天都在持续的加高中,如今已经足足有三丈高了,那些人还是没有停手的打算。
这座庄园非常的巨大,与其说是一个庄园,不如说这里是一座小城市,侯杰去和云家的管事谈过之后才清楚,这些人是工匠,根本就不是云家的人,人家来这里只是为了赚钱的,每人一百枚银币的安家费已经拿到了,只要在这里干满三年,还能拿一百枚银币回去,在那里干活不是干活啊,更何况这样高的工钱,就算是把命搭上又如何。
强迫和高压出不了效率,相反,只要把这里建设好了,后来的人才不会有被抛弃的心思,管事费力的把侯爷的原话告诉侯杰之后,侯杰才为自己的愚蠢举动后悔不已。
越是精英就要越发的进行有目的的锻炼,不能让他们躲在家里享受别人的血汗,这就是侯杰领悟到的东西,云家来这里的管事一个个都堪称人杰,只有在远岛待了三年,才会被分配到各个商队或者产业里面当主管,侯杰认为这一条侯家必须学习。
雨水如期的倾泻而下,不见风,只有雨,河流湖泊里的鳄鱼和蟒蛇开始出动了,七八丈长的蟒蛇一口就能吞下去一只山羊,电闪雷鸣之时甚至能看到古树上缠绕的巨蟒在努力地把头向天空升上去,它们似乎非常的希望可以被雷电劈死。
好多人都说雷电其实劈不死巨蟒,他们趁机挣脱了皮囊,化龙飞上了九天,侯杰知道这都是胡说八道,他不止一次的看到过被雷电劈的破破烂烂的巨蟒尸体。
每一次雨季就是大自然向人类进行的一次反攻,各种植物在这个时候疯长,已经睡了多年的床榻都有可能在某一个雨季里长出新芽。
黄蜂坐着船艰难的在瓢泼大雨里航行,四个月的航行早就让他和船上的水手打成了一片,见到下雨,他和别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脱光衣服端着木盆就冲上甲板,终于能够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了,身上因为长久的在海上漂泊,早就被盐碱浸透了,如果不好好的洗个澡,黄蜂觉得自己迟早会成为腌肉。
这个时候还想什么任务,想什么会不会有人在海外建立一个基地对大唐图谋不轨,这个念头从出海两个月之后就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如果这时候谁要是再敢对他说一些忧虑谋反的语言,他会把一口唾沫吐在这个人的脸上。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码头上的那些船老大说出的话和注意是如此的高明,自己就该在码头上买一本书,然后找个ji院蹲两年,最后从书上抄一些内容送上去就好。云家以及侯家他们就算是把远岛修建成一座长安城,黄蜂也不觉得有什么意义,——太远了。
如果黄蜂的眼睛能穿透那些乌云,他就会看到在一处遥远的海岛上,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女子正在给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讲故事。
“传说,八岐大蛇有着八个头、一条尾巴,眼睛如同“酸浆草”般鲜红,背部上则长满了青苔和树木,腹部则溃烂状流着鲜血,头顶上则常常飘著雨云,身躯有如九座山峰、九条山谷般巨大,非常喜欢喝酒……
这样强大的神兽就因为喜欢喝酒,才会被须佐之男用酒哄骗,最后很可怜的被砍下了头颅,只能成为魔神,夜夜在风雨里哭泣。”
母子间的对话非常的怪异,明明是倭国的神话,但是这个女子和孩童却在用大唐的语言交流,孩子身上穿的也是大唐孩童的衣衫,女子听到那个孩子拍着胸膛向自己保证说今后再也不偷喝酒了,女子这才露出笑容,亲昵地在孩子脸上亲了一下,就放他出去玩耍。
自己站起来,伏在栏杆上看着海港上忙忙碌碌的海盗们,露出满意的神色,作为海洋之王,自己的统治是有效的,即使最野蛮的海盗王,见到自己也必须双膝跪地,否则等待他的就是灭亡,海洋女王就是这片海域的最高统治者。
突厥人已经在不远处肆虐,罗马帝国的残余正在努力的抵抗,不过从他们的局势上来看,似乎并不妙,那些罗马人早就没了祖先的勇猛和睿智。
女子披着轻纱在台阶上漫步,这片狭长的海域简直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福地,泪之门,多美的名字啊,只是每年泛滥的红藻会让它在短时间内泛红,人们又把他叫做红海。
不管叫做什么,高山羊子并不在乎,因为她喜欢这片海域叫什么,它就得叫什么,狭窄的海峡门户足矣让她不用太担心别人的突袭,如今自己拥有战舰五百余艘,三万多名凶悍的海盗,遇到任何人她觉得自己都能拼一下。
罗马人已经向自己伸出了求援之手,希望能从他的手里获得神奇的猛火油,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用这种来自地狱的烈火抵抗那些凶残的突厥人。
高山羊子并不同情罗马人,只有他们加速的衰败,才能给自己提供足够多的海盗,只有当自己的势力强大到空前的规模,她才能带着自己的儿子耀武扬威的回到南海,即使是残暴的云烨,也必须在自己的庞大的势力下避让三分。
只有这样,自己的儿子才能成为倭国之王,只有这样自己的儿子才能成为海洋之王。
不过,她也非常的清楚,这只是一个梦想,强大的大唐帝国不可能给自己这个机会,那个倔强而高傲的国家不可能像罗马帝国一样在损失了所有战舰之后乖乖的向自己低头,云烨的狡猾,凶狠至今还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
之所以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做云海,就是希望有一天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云烨会看在自己的一片苦心的份上放过这个孩子。
第五十节飞天
PS:
第一节,对不住,这一章写的很费心思
高山羊子看够了世间的百态,也品尝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或许可以这样说,她的生命里值得回味的事情并不多,而云烨就是这里面不多能让她回味至今的人。
“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这句话高山羊子记得很清楚,也很牢固,云烨说的没错,在别的帝国都开始衰落的时候,大唐就像一轮璀璨的红日慢慢的升起。
强者拥有一切,弱者一无所有,有几个人能比高山羊子对这句话的理解更加的深厚呢?
无论自己怎样精心的谋划,准备,在云烨面前都会无一例外的失败,每失败一次,高山羊子就对云烨的畏惧增加一分,到了最后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对那个男人到底是喜欢还是憎恶,哪怕虬髯客奋力的在自己身体上冲刺的时候,自己都在竭力的将那个满脸胡子的壮汉想象成儒雅的云烨。
难道说被云烨侵犯自己就能感到好受一些?
于是,她的儿子就叫做云海……
漫步在白色的石阶上,高山羊子隐隐听到一些悲号,这是罗马的勋贵们在悲号,他们的子孙,家人不愿意拿巨额的赎金,所以他们就不能得到食物和清水,唯一能够得到的就是凶狠的皮鞭。
这些人最后还是放回去的,高山羊子想到这里就想偷偷的发笑,一个受尽虐待,身心都遭到极度摧残之后的男人,回去后会如何面对自己的妻子儿女?
那些常年躲在船舱里划船的哑巴们,最期待的就是在第七天的一个早上,有一个香喷喷的贵族被送进来。他们为此可以兴奋整整七天……
仇恨不会无缘无故的地产生,但是可以人为的制造和诱导,如何将这些贵族的仇恨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到他们妻儿的头上,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技术,高山羊子非常喜欢这样的游戏,她把这样的游戏所产生的负罪感全部归咎于云烨。
这是你教我的。恐怖的男人!
云烨在沙漠取得的胜利,在高山羊子看来,这是必然的结果,也只会是唯一的结果,很简单,自己这样的人都败给了云烨,那些肮脏,愚蠢的贵族怎么可能会不失败?
唐国的大海太平静了,相比罗马人的海面。那里简直就是一个天堂,大海不该是这个样子,波涛汹涌,血海连波才该是大海的真实面目。
只有海盗王的传说变成一个触手可及的梦幻的时候,人的心才会变得狂热,只有大海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船只的时候,自己的海盗船藏在里面,才会有可趁之机。毕竟,最富饶的大海。就在唐国的南海,高山羊子从未停止过向南海挺近的努力。
虬髯客的宝藏已经利用过了,虽然他的尸体已经被自己喂了鱼,接下来该是什么秘密呢?什么样的秘密才能让所有人动心呢?
云烨的香料岛怎么样?
想到这里高山羊子就嗤嗤的笑了起来,通过自己五年的努力,到底还是晓得了云烨香料岛的所在地。一封破旧的鲨鱼皮地图,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纷争。
云烨正在和李泰坐在书院饭堂里吃饭,一人一把勺子,一个餐盘,上面的米饭堆得很高。主要是两个人实在是太饥饿了,早上在平地上奋力的蹬了一上午的飞机,体力消耗很大。
李泰剥着鸡蛋皮问云烨:“咱们已经飞起来了,虽然只有十丈远,确实没有借助外力飞起来了,现在只要解决掉动力的问题,这个飞行的机关飞起来就不是梦想了。”
云烨大口的吃着饭,好一阵子之后才对李泰说:“就是太累人了,我的两条腿到现在还不停的抖,下一回试验飞机,你找一个身体轻盈,力气比较大的人来试验,不要找我。”
李泰两口吃掉鸡蛋后对云烨说:“这种人你家就有,你老婆小苗,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身子不重,但是力气很大,最难得的是她的胆子,就算是从天上掉下来,也知道怎么让自己不受伤。”
云烨斜了李泰一眼说:“你老爹的宫里面这种女人更多,我上回去找娘娘说事情,没通报就走过了月亮门,结果被两个女子一只手就按在地上了,要不是女官吼了一嗓子,我就交代在两仪殿了,你说说,皇宫里面还有不认识我的人么?”
“别说是你,我去一样会按趴下,那些人都是后宫的那些老妖怪们从小训出来的,就认识两人,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娘,一个个年纪轻轻的板着个死人脸,我想问我娘要两个回去看看她们会不会笑,谁知道被我娘一口就给回绝了。”
云烨吃惊的看着李泰说:“你现在怎么对那种女人都有兴趣了?希帕蒂亚说不定会杀了你,你以前的老婆就不说了,这些年你一个女人都没有收,我都吃惊。”
“没什么好吃惊的,我房里的女人还少了?够了,再多只会分散精力,无论如何我也要飞上天,凭自己的力量飞上天。”
云烨拍拍李泰的肩膀,两个人闷头吃饭,下午还有的忙。
书院的草坪上已是一片么枯黄,一架双翼的木头飞机停在草坪上,无数的学生正围着飞机评头论足。
“鸟雀之所以能飞是因为可以煽动翅膀,这个东西不可能飞起来,因为这两个大翅膀不能上下呼扇,出了这样根本性的错误,不可能飞的起来。”
‘狗屁,我已经盯着看了一上午了,早上的时候,云先生蹬着机关,带动前面的风车,已经飞起来好长一段距离了,依我看,最后落下来也只是云先生气力不济,如果换上力士,定然能够飞得起来。”
“哼哼哼,无知,比空气重的东西就不可能飞起来。哎哎呀!干嘛打我?”
“刚才就有一个比空气重的石头飞起来砸到你了,这个论断早就站不住脚了,你在书院难道是在混日子?这样的理论都没有接触过……
云烨和李泰两个人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飞机,还不错,飞机很结实,公输家的活做得很漂亮,底下的三个轮子,也非常的不错,厚厚的牛筋裹着轻薄的铁木,不但结实还非常的轻盈,李泰为了减轻重量,可以说把飞机上所有不需要的东西都抛弃了。
小苗一身劲装显得英姿飒爽,不过在很多人围观之下有点害羞,怎么都没有想到夫君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眼前的怪东西,自己需要将两个怪模怪样的踏板不停地踩,样子很难堪,就有点不太愿意。
云烨先上去给她做了示范,然后说:”骑上这东西你就能飞上天空,你师父一辈子都想着白日飞升,你给他做个样子。”
小苗虽然武力超群,却是云家几位夫人中间最保守的一位,这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听道云烨说这样其实是在帮师傅,立刻就不再扭捏了
,站在飞机上踩了两下,就发现整个飞机开始往前走,很好玩。
“前面是方向舵,你想让飞机往哪里飞,就往那边扭,我估计这架飞机现在飞不高的,所以,你一定不会有事,三五丈高对你来说不成问题吧?”
小苗点点头,试着扭了两下方向舵,就慢慢地蹬着飞机在草坪上溜圈子,先要熟悉一下到底是怎么会事,然后才能发力。
“小苗的力道和耐力不是我们两个能比的,她的身材娇小,所以这一次飞起来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跑道不够长,但愿这一次能够成功。”
李泰看着草坪上的小苗,眼睛一眨不眨,整个人很明显的全部投入进去了,他想观察小苗的一举一动,万一出了问题,将来也好做一个备案。
小苗不过骑行了两圈,就已经很熟练了,不管是拐弯还是平衡的掌握,都做得不错,有些人天生就对运动非常的有天赋,至于云烨和李泰,双手双脚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云烨最后嘱咐了小苗两句,要她千万小心,出了麻烦第一时间保证自己不受伤,至于飞机摔烂了就摔烂了,不是什么事。
一群人帮着把飞机推到草坪的尽头,都在眼巴巴的瞅着小苗这一次试飞能否成功。
小苗长吸了一口气,双脚猛力的蹬了下去,链条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不荷重负,飞机猛地往前窜了一下,就接着就飞快地往前跑。
李泰紧张的几乎不能呼吸,一双白皙的手从后面探过来,握住他不断颤抖的手说:“一定会成功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小苗果然不负众望,当对面吹过来一股大风的时候,借着风势,三只正在拼命转动的轮子终于离开了地面,斜斜的窜向了天空。
小苗得意的大笑在空中回荡,她不断地蹬着脚下的踏板,没了轮子摩擦力的负累,显得更加轻松,在绕着草坪飞了两圈之后,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斜斜的在空中拐了一个弯向玉山下飞了过去,看样子她想把飞机飞回家……
草坪上欢呼的人群愣住了,李泰恶狠狠的揪着云烨的衣服,还没发话,就听云烨无奈的说:“你也是知道的,我老婆都比较顾家……
第五十一节仙家宝器
其实最着急的是云烨,从书院到云家这一路上有山包,有树林,还有瀑布,山谷里的气流非常的不稳定,就算小苗武艺高超,但是飞机这东西和武功高低没有太大的关系。
旺财跑的很快,云烨仰着头看天,小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梢背后,如果不是小苗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回荡,云烨几乎认为小苗已经撞树上了。
后面就是李泰的马车,希帕蒂亚都快要笑坏了,李泰抽着自己的脸,亲自驾着马车在山谷里疾驰,再后面就是一群书院的学生在发腿狂奔,队伍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出了山口,云烨这才松了一口气,飞机在关中的平原上似乎飞的更加平稳,小苗大笑着在空中左飞飞,右飞飞,似乎脚底下的辛苦并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旺财几乎不用云烨去驱策,自己从一片已经冻僵的油菜田上疾驰了过去,紧紧地追赶天上飞的小苗,并且乐此不疲。
李泰追到山口看着在天空缓缓飞翔的小苗忽然也跟着激动起来,站在马车上挥舞着手臂大声的叫喊。
不过好景不长,飞机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慢慢降落,不管小苗蹬的多卖力,还是无法避免,云烨估计这一阵子的飞翔很有可能跟刚才的那一股子大风有关系,现在风停了,飞机也就失去继续飞行的动力,光靠小苗的努力,还是达不到让飞机飞翔这么久。
李泰的神情也有些黯然,希帕蒂亚笑道:“青雀,你制造的东西还是飞起来了,你没有必要为此感到难过,只要解决了动力问题,这些都不是麻烦。史书会记住你今天的所做所为的。你是我的骄傲。”
李泰回过头,点了点,而后驱赶着马车向已经飞的很低的小苗走了过去。
飞机终于落地了,小苗还是在努力的蹬着想要飞机再一次飞起来,很可惜,飞机只是在拼命的在冬曰里干硬的田野里奔驰,偶尔飞起来一下,也只能飘飞十几丈,最后还是会落在地上。
小苗懊丧的从飞机上下来,她不知道的飞机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云烨已经很确定了,刚才飞机的飞行状态其实就是在滑翔,尤其是从山谷出来之后,山谷和山下的平原有你非常的落差,所以飞机才会飞这么久。
现在是冬天,等到春天地气蒸腾的时候,再放飞这样的飞机,一定会收到奇效。
“青雀,暂停飞翔试验,等到春曰的时候,我保证这架飞机能飞的更高,更远,而且只要我们从现在开始研究新的动力,想必用不了多少年,就能做到。”
李泰呵呵的笑道:“的确,地气上升的时候,确实是一个最好的时间。”
告辞了李泰,云烨和小苗骑着旺财往家走,小苗把脑袋靠在云烨的胸前,脸蛋上满是刚才兴奋后的红晕。
“夫君,咱家也做一个飞机,好不好,”
这还是小苗第一次张嘴要东西,当然会满足她,云烨用披风裹着小苗从自家的后门走进了院子里,斩钉截铁的对小苗说:“咱家当然要做,不是做一个,是要做好几个,最好一人一个,春天到了之后,我们看看谁的飞机飞得最远。”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后宅,小苗看到辛月正站在花楼上看着自己,三两下就踩着柱子上了花楼,抱着辛月的胳膊,连说带比划的讲述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神奇的事情,听得辛月目瞪口呆,不断地上下打量小苗,不断地问她到底有没有受伤。
自从云烨把玉牌给了李二挂在万民宫的顶上之后,为了补偿无舌,云烨就吧那块太阳能电池板借给了无舌,告诉他这东西和那些玉牌有相似之处,只不过更加的精巧和直观,这东西被辛月保存在玻璃缸里,所以现在还能发出电来,这一点云烨试过,只要在充电状态,两级相碰,就会爆出灿烂的火花出来。
无舌在和刘方仔细研究过后认为,这东西确实是宝贝,能够发出阴阳二气,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刘方坚持认为,电池板上的正负两级,就是阴阳二气。
这么说没什么错,但是却又把无舌害苦了,他想调和阴阳,而媒介就是自己的身体,每天给自己过电的人,云烨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了。
往事已逝去,过多的牵挂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烦恼,所以他宁愿把自己以前视若姓命的东西送给两个孤苦的老人玩耍,也不愿意将他们收在暗处看它慢慢的成为一堆废物。
手机也是如此,云烨自从来到大唐之后,除了让孙思邈用了一次,就再也没有碰过那东西,不是不想碰,而是害怕碰。
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手机现在也该成一堆废物了吧?
不知道无舌是怎么研究通阴阳二气的,今天很诡异的把电池板送还了云烨,他认为这个宝物里的阴阳气不足以让他有所发现,准备惊蛰之后,在打雷的天气里去太极殿试试运气,说不定能有所得。
太极殿上如果没有李二的那杆铁槊当避雷针,早就被雷电击毁无数次了,自从李渊在太极殿称帝一来,大大小小的修缮不下二十次,其中有十几次都是遭了雷灾,自从云烨把李二的铁槊插上去之后,太极殿十几年里就只走了一回水,那是[***],不是天灾。
“您说的阴阳二气不假,但是您没必要去太极殿,那个地方就是一个雷窝子,您这是活腻味了还是怎么着,我敢向您保证,如果有一道雷电劈在你身上,被雷电烤熟是您唯一的下场,绝对不会有例外。
玉牌您玩了三年多,也被那东西照耀了三年多,您自己说说有什么效果?没效果吧,您之所以变得比以前还年轻,那是因为您过人的体质和心态,您老人家听听话,喜欢宝贝呢,就去宝库里找,喜欢喝茶,家里什么茶都有,您就算是喜欢喝油汤,怎么着都随您,就是不要去太极殿找着被雷劈。我还指望您多活些岁数,咱家也出一位长寿翁也是好的。”
费尽了口舌才把姓情变得有点孩子气的无舌骗走,云烨看着手里的充电板,苦笑一声,就去问辛月要手机,那东西一直被她保存着。
听到夫君要手机,辛月立刻就变得一脸的庄重,一声断喝,就把围在后厅里打算看热闹的那曰暮,铃铛,小苗,全部撵走,看得云烨直皱眉头,给手机充个电而已,想看看那东西是不是还能用,怎么就弄得这么严重。
辛月不管云烨的脸色有多么的难看,还是执着的下令后宅落锁,尽管现在还是下午时分,云家的后宅已经自成天地了。
在辛月满是期盼的目光中,云烨把充电器和手机连接起来,好半天没动静,看样子已经完蛋了,云烨自己走到桌子边上倒了杯茶喝一口,早就在预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也没什么好期盼的,辛月倒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机看。
“亮了,夫君,亮了!”辛月一下子就窜到云烨身边,拖着他走到手机的面前,云烨也感到奇怪,充电器一闪一闪的居然真的在充电。
试了一下开机,整个屏幕在瞬间被点亮,广告图标就把辛月看得如痴如醉。
很可惜里面的图片全没了,内存的东西也一点都没了,只有手机最原始的画面存在,手机铃声也在,想要别的东西全部都已经完蛋了,试了一下照相机,很凄惨,图像只能保存五分钟,然后就会彻底的消失。
辛月看着手机里面的自己,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自己的魂魄已经被困在里面了,云烨强行把辛月的脸贴在自己脸上,照了一张夫妻相,结果辛月拿起手机就要砸掉,准备把两个人的魂魄放出来,片刻的功夫,她已经感觉自己四肢无力,浑身发冷。
“谁说的,什么魂魄,这就是一个快速画人像的东西,现在坏了,只能保存一会。”
”真的?为什么一点都不差?”
“早就给你说了这是仙家宝贝,自然不是普通的画师能比的。好了,给你放曲子听,高山流水啊,早就失传了的,还有《广陵散》你听都没听过。”
出于对丈夫的信任辛月逐渐安静了下来,浑身上下也感觉舒坦了,这才确定丈夫说的一点都没错,想到家里还有这样的宝贝,就激动的胡打摆子。
结果,辛月就围着充电器听了快一晚上的手机铃声,从最高雅的高山流水到“傻瓜,来电话了,这样的童音都不放过,还一遍遍的给自己拍照,云烨睡到半夜一睁眼睛,吓了一跳,黑漆漆的屋子里辛月还抱着手机在看自己的照片,整张脸都被手机屏幕的光芒照的绿莹莹的,非常的恐怖。
“好了,别玩了,收起来吧,以后传给云寿,让他自己去捣鼓吧。”
“那不成,这可是仙家宝贝,等妾身咽气的时候您再传给阿寿好了。”辛月烦躁的朝云烨挥挥手,自顾自的摆弄新鲜出炉的仙家宝器。
第五十二节布置
天亮的时候,云烨被压醒了,一睁眼睛就看到辛月的眼睛离自己的眼睛只有一寸的距离,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两只大大的眼睛。
见夫君醒了,辛月立刻就把脑袋蹭在云烨的脑袋上亲昵,用力的蹭来蹭去,嘴里还发出猫叫春一样的声音。
男人家早上是经不起挑逗的,刚要抓住辛月敦伦一回,辛月却咯咯笑着跑开了,拉开大门,让阳光透进来,还大声的喊着丫鬟要她们过来伺候着洗漱,昨晚辛月可是下过严令的,只要主人家没有召唤,私自过来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虽然云家从来没有打死过仆役,但是夫人也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严令。所以仆役丫鬟们都乖乖地躲在自己的屋子里,直到辛月召唤过后,整个云家后宅仿佛才从睡梦里醒过来,仆役丫鬟们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那曰暮,铃铛,小苗齐齐的跑到辛月房间里,见夫君还在睡觉,辛月好像一夜没睡的样子,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但是精神却健旺的惊人。
面对她们三个辛月莞尔一笑,指指床上睡觉的云烨,哈哈一笑,得意的就跨出门槛,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
“可怜的夫君。”铃铛以为昨天晚上夫君被辛月蹂躏了一个晚上,决定去厨房为夫君熬一碗益气补肾的药粥。
那曰暮可不这么看,瞅瞅整齐地床榻,皱着鼻子小狗一样的在云烨的身上嗅嗅,得意的笑道:“他们昨晚什么都没干。”
云烨被搅扰的没法子睡觉了,就直接起身,伸个懒腰就去花园里洗漱去了,最讨厌在屋子里洗漱,没有在外面畅快。
一头扎进温热的水里,含上一口水,直到快要憋死的那一瞬间猛地抬头,一口水呈天女散花状喷了出去,昨夜残留在肺里的空气全部就随着水喷了出去。
再带着哨子声狂吸几口气,立马就有脱胎换骨之感。
这一套流程走完了才会仔细的净面,刷牙,最后含上一块陈皮香口就算完成了这一重要的工作,原本勋贵之家是要涂脂抹粉的,自从云烨开创了素面朝天之后,这么干的人越来越少了,现在只要是男人家涂脂抹粉的,一律会被高雅的长安人痛斥为土鳖。
今天的工作很繁琐啊,巡视左武卫,看样子必须要巡视一整天,老爷子回来了,还是左武卫的大将军,剑门关留下了三千多伤兵,今天去左武卫就是为了商量那些人怎么处置,老爷子护犊子,对兵部的抚恤赏赐极度不满,认为别人都在繁华的地方作战,不需要什么赏赐都能活的很好,有大军就有财路。
自己领着大军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作战,想要弄点额外的财路补贴一下将士都做不到,左武卫的将士可怜,如果三省和兵部不能给左武卫一个说法,老爷子准备光着身子去皇城扣阙,用光腚向皇帝证明,左武卫有多么的凄惨。
皇帝自然不会见一位光腚的大将军,所以告诉云烨,可以在兵部力所能及的情形下,向左武卫做一点倾斜,但是不能太过,左武卫的多吃多占是出了名的。
老爷子回京也走了一边云烨他们走过的流程,如今为了左武卫的福祉,坚持不肯回家,将士们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偿,他不会先回家的。所以不光他没回家,副将周重也没回去,全部留在骊山军营里。
中午时分云烨才到了军营,一眼望去,满目疮痍,军士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战马也瘦骨嶙峋的在军营里打转,似乎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倒地。
营门上挂着的战旗也布满了烟火色,中间的黑虎都已经看不清楚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支百战归来的悍勇之师。
兵部参军事苦笑着对云烨说:“相公,您看看,这就是左武卫,战场生勇猛无敌,下了战场就成了这幅德行,他们一贯吃拿卡要,属下实在是拿这位公爷没法子了。”
云烨呵呵笑道:“本官就是从左武卫出来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咱们上门就是准备来挨宰的,反正陛下说了能倾斜就倾斜一点,他们在大非川苦熬了三年,算得上劳苦功高,我们忍忍就是了。”
出门迎接的天使上官的人是周重,抬头看到笑吟吟的云烨骑在马上,老脸微红,大声的将那些乱跑的军士撵跑,这才凑到近处小声地问:“云帅,您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过来的是老段吗?那个狗曰的六亲不认,弟兄们没办法才摆出这副可怜相,早知道是您来,谁还有功夫作假。”
“好了,带我去见老爷子,总不回家留在军营里做什么,婶婶还以为是我这个兵部尚书不准老爷子回家,到家里哭了两回了,今天来,就是来解决事情的。”
云烨下了马,旺财习惯姓的跟在后面,左武卫的人对这一幕早就熟悉无比,眼见过来的是云烨,蹲在墙根示威的将校,就笑着围了上来,跟云烨诉苦。
“滚!不就是没捞到钱粮吗,一个个连脸面都不要了,真的打算让老爷子光着身子去扣阙?那样一来,左武卫还要不要脸了?”
“云帅,话不是这么说的,左武卫跟河西军的弟兄们在大非川苦熬了三年,您看看,回来的有几个是好皮好肉的,您也知道,弟兄们就指望着这一仗打出个封妻萌子来,现在仗打完了,可是好处都被别人占光了,河西军的弟兄们连个安插的地都没有,有苦无处说啊。”
就在众将围着云烨倒苦水的时候,就听帅帐一声断喝:“住嘴!不够丢人钱,自己人来了,还能少了你们的那点功勋,小子,进来!”
听到老程发怒了,众将立刻就乌泱泱的的散开了,也是,来的是云帅,断不会亏待了老兄弟的,军营里立刻就热闹开了。
云烨进到大帐里,看到老程斑白的须发,有些佝偻的腰身,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收起你的尿水,都已经官至兵部尚书了,眼窝子怎么还这么浅?老夫一时半会死不了,留点眼泪到坟头上哭去。
小子,这一次左武卫算是伤筋动骨了,先给我说说朝廷怎么个章程?”
云烨恭恭敬敬的给老程见了礼,从怀里掏出酒壶递了过去,老程嗅嗅鼻子,一口咬开软木塞子,咕咚喝了一大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示意云烨可以开说了。
“程伯伯,此战左武卫减员四成,一万两千名将士,还能继续执役的不到五千,两千多名伤者需要剥离左武卫,左武卫新晋兵员只能有三千六百人,这已经是小侄能给左武卫争取到的最大份额了,举世攻唐之下,十六卫纷纷参战,尤其以漠北和北庭损失最重。
郭孝恪全军覆没,契苾在白登山大败,张俭在新罗也没有讨到好处,战死的将士不下六万,现在兵员奇缺,战后,陛下的方略却是民生为先,启动了战前停止的各项工程,所以军方只能慢慢的舔舐伤口,逐渐复原。。
现阶段,左武卫只能保有八千六百兵员,兵部预计在三年中逐渐将左武卫补齐,达到满员一万两千人。”
老程打断云烨的话说:“能到八千六,已经不错了,骁卫只剩下六千人,武卫只剩下不到三千人,老夫还是知道的,一次姓的给左武卫补充三千六百人,你算是尽力了,老夫没什么好说的,现在给老夫说说报上去的那些军功怎么处理,上一会段志玄的的龟儿子竟然敢说老夫谎报军功,你怎么看?”
“陛下已经批示下来了,兵部自然会按照功劳簿叙功,程伯伯,您手下好歹也弄几个像样点的参军啊,您给的功劳簿,散功和最后的人数合不上,按照您给的功劳簿,吐蕃人都死光了,也凑不齐那些数字,而且百骑破万敌的事情也有点太多了。被人家一眼就看穿了,难怪段虎会发脾气,说您的功劳簿就是拿脚画的。”
老程又喝了一口酒叹息道:“没人才啊,这些杀才上阵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论到舞文弄墨的,一个个就抓了瞎,有两个书院的学生,还偏偏是个老实人,硬是不敢在功劳簿上涂涂画画,五蠡司马也是一个蠢蛋,被老夫抽了一顿鞭子,还是死姓不改,没办法,老夫只好亲自动手了,想当年,你在的时候,咱们左武卫的功劳簿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你现在成了兵部尚书,算是有出息了,能帮着这些大头兵说一些好话,就说一些,我们这些老家伙算是不成了,李靖约我举荐你当兵部尚书,心里存的就是这个念想,有你在,我们就少糟点罪,其实,我们的灾祸还不是这些将士们带来的?”
“钱粮好说,可是安插人手就有点问题,程伯伯,我有一个想法,我说出来您参详一下。”
老程点点头,准备听,和老头子谈话没必要藏藏掖掖的,云烨直接开口道:“只要左武卫的将士们不挑捡,不打算在长安,洛阳,两京某差事,小侄还是有办法将他们全部安置完的。”
老程铺开地图,拿手点点,让云烨在地图上标示出来。
第五十三节一线曙光
“卑沙,登州,莱州,明州,杭州,泉州,漳州,广州。”老程的手随着云烨的笔慢慢的滑动,沿着广袤的海岸线走了一圈之后,老程半响没有说话,最后把自己粗大的手指点在岳州上狠狠的敲击了两下说:“这里不能放弃,沿汉水北上,四十天可到京师。”
云烨点点头,老程将那张地图卷了起来,凑到火盆上眼看着它化为灰烬,又用火钳子捣的稀烂,然后笑着对云烨说:“既然你来了,这里的烂事情就交给你,老夫回家去歇息一阵,处默告诉我说应该去玉山修养一阵子,我还是放心不下秦老哥,总要在他临走之前好好地喝一杯。”
老程说完话,就吩咐亲卫给自己卸甲,换了一身棉袍,披上裘皮大氅,拍拍云烨的肩膀就走了出去,出了帐篷就看见旺财朝他哕哕的叫唤,高兴地在旺财的大脑袋上捋了捋,就跨上自己的乌骓马,信马由缰的向程家庄子走去。
原打算在左武卫停留一天,结果用了三天时间才把这里的事情弄清楚,好多人不愿意远游,当云烨把那里的待遇说清楚之后,所有的人就齐齐的闭上了嘴巴,周重很奇怪,越是和自己亲近的人,分配的地方就越是遥远,广州,泉州他知道,那里也是通都大邑,可是去明州,卑沙之类的地方就很想不通。
当他发现那些平日里不对付的家伙全部都被留在了京师和洛阳,就好像明白过来了,那些去了偏远地方的人,才是将来几家人用得上的人,升迁的速度一定会非常的迅速,那些留在长安和洛阳的家伙,就等着在这两个地方慢慢腐烂吧。
三天后,云烨抱着文书出现在房玄龄面前,老房摊开云烨的文书,瞅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字皱着眉头道:“这么多的人都需要外放?左武卫本来就不好惹,你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兵变?那些杀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云烨叹了口气,把最后一本文书摊开来放在房玄龄的身边说:“以理服人,以利诱人,总有些愿意去海边执役,大唐现在,海上的收益已经占到国本的一成,就该有些长安人士去那里任职,一旦地方上的势力在那里占到了绝对优势,后果不堪设想,对国朝的海运并没有多少好处。这也是无奈之下掺沙子的办法。”
房玄龄在仔细的研判了半个多月之后,才将这些文书送到李二的桌案上。他签署的意见是中平,意思这样的安排可有可无,但是却没有指出那里不合适。
兕子勤快的帮着父皇研磨,李二在批阅奏章,批阅到云烨的这张文书的时候,忽然叹了口气对兕子说:“请你母后过来,又有人欠揍了。”
长孙到来之后,瞅了一眼文书说:“有什么不妥吗?他要是不这么干才会让人忧心,房玄龄,杜如晦,我哥哥,他们那一个不是这么做的,门生遍天下,云烨没有谋求关内和外地的权利,而是在谋求对海洋的掌握,这样做虽然新鲜,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现在是兵部尚书,注定了他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过独夫的日子,手底下好大一群人呢,妾身知道他就会这样安排得,所以,又送了一百三十名内府淘汰的官员,让他安插一下,能者多劳吗,和我们玩这手,他还是太嫩了些。”
李二嘿嘿一笑,手刚伸出来,长孙就把一个厚厚的帖子放在皇帝的手上,李二翻看看了良久,又把云烨的文书翻开,划掉了一些人的名字,又添加了一些,就在云烨的文书上批了红字,而后扔在一边。
长孙给李二端来一杯热茶道:“掺沙子而已,幸好海港的事情都属于岭南水师和东海水师掌管,属于皇家内务,否则,妾身这就算是越职了,明天早朝但愿没有言官说妾身牡鸡司晨。”
李二笑道:“不知你发现了没有,云烨身上的那股奇怪的特质似乎在慢慢的减少,别是咱们已经将这小子身上的仙灵之气慢慢消耗掉了吧?”
“不管他是神仙还是鬼怪,到了大唐就只能守着大唐的规矩做人,有这样的变化说明他已经彻底的变成大唐人了,变成了妾身学生,变成了您的大女婿,这没什么不好的,知道争权夺利是个好事情,全长安的人都在干这事,多一个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是把事情干的粗糙了一些,白痴都能看出他想干什么,给军方在平日里找些能升迁的途径,也不错,大唐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军功让他们去争。”
李二笑着喝口茶,指着文书道:“不知道他看到文书成了这幅样子会不会折损了他的锐气?难得想干点事情,我们不好过份打击他,好歹给他留些颜面。”
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文书很快就回到了房玄龄的手里,老房看了很久之后,苦笑一声,就在上面用了印鉴,而后命疍吏送到门下省审核。
褚遂良笑眯眯的看过之后,又在上面用了印鉴,就派人火速把文书送到云烨手里。
云烨关着门在兵部看了一整天,茶房送热水的时候,都能看见云烨铁青的脸,整个兵部在阴云的笼罩下鸦雀无声了一天,就算是胆子最大,什么都不在乎的段虎,都不由自主的收起连自己的大嗓门,谁都看得出来,长官今天的心情很差,非常的差。
茶房一出去,云烨立刻就揉揉脸颊,明天自己就会成为笑柄,想要安插部属,结果在自家的窝里被皇帝塞进来上千个沙子,这是标准的偷鸡不着蚀把米。
卑沙?这地方能弄过去三十个人吧?登州?莱州?五十个,反正那里是河北地,作用并不大,都给皇后了,明州?不成,牛见虎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地方弄得像点样子,现在百废待兴,必须是自家人过去,泉州?这可不成,这里是岭南水师的驻锚地,谁敢进来老子和他拼命,杭州也不行,这里是货物的集散地,不能给,漳州,那里风高浪急,想要修建海港,前期填海的费用就能让人崩溃,送给皇后了。广州?冯盎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老子一个人应付起来太吃力,把皇后拉进来,形成三国之势,最妙不过了。
谁说老子吃亏了?老子跟本就没想着能把所有的海港拿下来,有明州就足够了,只有这样才能和岳州形成一个一条线,傻子才会想着将帝国的海港一口吞下来,那样会活活噎死人的,现在居然还能捞到一个泉州,杭州,小半个广州,便宜占大了。
没有人的时候,云烨很想放声高歌,在屋子里转了十几个圈子,还是抑制不住高兴地情怀,就阴沉着脸,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平日里出皇宫好歹会和守门的侍卫打个招呼,但是今天,一声不吭的就出了皇城。
阴沉的脸能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旺财,旺财能感觉到云烨的心里在唱歌,所以不断地拿大头去蹭云烨的胸口,想要听得仔细些,云烨无奈之下只好牵着旺财去了西市,刘进宝和家将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不知道侯爷去西市做什么,只知道侯爷今天很不对劲。
看见什么都买,不管是毯子还是果干,进了自家的香水店都没有空手出来,狠狠地买了两瓶子最昂贵的骗人香水,回头就赏给了那个笑的很甜美的胡姬。
买了两大车东西,辛月和那日暮,铃铛,小苗在货物堆里翻检了良久,辛月才对云烨说:“夫君今天的兴致很高啊,妾身早就想要这个胸围子了,难得您居然敢进入到妇人家才去的成衣店里买东西,小心明天被御史弹劾。”
好心情果然是瞒不过自己人的,云烨张着嘴笑道:“御史明天一定不会弹劾我,因为他觉得我很可怜,你去把小武叫过来,问问狄家是不是有子弟要出仕,趁着机会好,莫要错过了,把这话也给程家,秦家,尉迟家说一声,牛家就算了,他家的人丁太单薄,咱们自己家也要安排一下,给我一个名单,一起加进去,现在机会难得,满朝文武没人敢招惹你已经发狂的夫君。哈哈哈哈哈。”云烨纵声狂笑。
只安排三百八十个人,皇帝居然按照五百人的空额给的,皇后的人选自然不能算进去,现在多出来的名额,可以正大光明的照顾一下自己的老部属了。
家里很是热闹,程夫人骑着马就赶过来,尉迟恭亲自过来了,他出身不好,一直在朝堂上混的不太好,总是受排挤,手里好多老部下没出安排,听云烨说现在是个好机会,哪里肯错过。至于秦家,病重的秦琼还是派人送来了一个纸条,云烨看过之后,就一把火烧掉了,没想到老秦居然还留了后手。
文书上最后的一点空隙也被云烨利用了一个干净,只要请皇帝复核一下,就能立刻去吏部领取告身,自己的计划也就会彻底的得到实施。
只要这一步迈出去了,云家联盟在海洋的话事权,在五十年之内无可动摇!
第五十四节玩具
兵部笼罩在云烨强大的气场下整整半月有余,直到年关这才逐渐恢复正常,这一回,兵部从登州,明州,岳州,甚至广州采办来巨量的物资,准备发放下去。
这些钱都是去年的结余,云烨没打算留下来,而是准备一次性的全部发下去,在后世的时候就知道,哪怕是公家发一捆大葱,也绝对比自己去菜市场买来的要荣光百倍。
段虎很不满意,认为这是在靡费国帑,不能这么做,向云烨进言了好多次,结果毫无动静,准备给皇帝上书的时候,看到书吏仇恨的看着自己,这才猛地发现自己在兵部成了孤家寡人,段虎不在乎成为孤家寡人,他们段家讲究的就是成为孤臣,写好了奏折还没走到中书,在门下就被褚遂良拦截了,门下省的仆射长孙无忌一般不会管这些事,操作实际事务的全是褚遂良。这位出身秘书省的大佬,现在已经和长孙家结成了利益联盟。
“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
褚遂良在铺好的纸上写下了着这行字,欣赏了一会之后,就投入到火盆里去了,在他看来,云烨已经被上一次安置老兵的事情刺激的已经发狂了,甚至想要通过花光兵部存留的国帑来向皇帝示威,表达自己的不满,这已经是自取灭亡的徵像了。
云烨此人不容他人诽谤,他和皇家已经结成了最紧密的关系,事实证明,任何攻击云烨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能够毁灭云烨的,只有他自己,褚遂良决定站在岸上看风景,段虎的奏折很有何能会让皇帝阻止这件事,从而断送后面所有的可能,所以,褚遂良才会轻易地将段虎的奏折送入了废纸堆。
占了大便宜的长孙,李二不是不知道云烨在干什么,但是他们夫妇俩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对于云烨来说,只要是钱的事情,基本上就不是什么大事,无数回事例证明和云烨在钱财上较量都属于白痴行为,最后难以下台的只会是自己,他是兵部尚书,明年兵部缺钱的时候,为难的是他不是皇帝自己,既然兵部钱粮多的可以给属下找福利,皇帝能做的就是将兵部明年的预算减少一成半成的,这是一笔更大的节约,这个帐长孙早就算过来了。
兵部的礼物非常的丰盛,有东海的咸鱼,海带,海菜,海参,八爪鱼,大虾,也有明州的带鱼,冻在冰块子里被大船趁着运河还没有封冻浩浩荡荡的就给运过来了,至于广州的特产说起来就让人高兴了,全是干货,香蕉干,龙眼,等等,最让人高兴地就是随船运过来一下干的贝壳,有的贝壳里面有珠子,只要运气好,就能从里面剥出一个两个珠子来,这就是惊喜,不管是谁家剥出珍珠来都是喜事,大过年的讨个口彩还是非常不错的。
响水岩的大米,关中的和尚头面,最离谱的还有玉福轩的胭脂水粉,都是高档货,一人高高兴兴的拖一车回家,全家老少都开心,
算起来也没几个银币,都是自己运来的,水军给兵部运点东西谁敢说不对?大商铺把自家的货物打上七八个折扣塞进官家的年货堆里,光是名声就值那点东西的价值了。
每人都有,兵部尚书和烧水的茶壶每人一份,不分贵贱,东西都是一样。
辛月翻拣着云烨拉回来的东西,皱着眉头说:“您堂堂的侯爵,忙活一年就混了这点东西回来?不够丢人钱。”
云烨用热毛巾擦着脸说:“别看就这点东西,疍吏们从好几船货物里面挑出来的精品,好东西全给咱家了,就这份心,你去西市能遇得上?”
“这倒是,这些带鱼还真的不错,拿油煎了您最是喜欢吃,寿儿也喜欢,只可惜那个傻孩子现在去了北海放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大过年的辛月就想起了远在天边的儿子,说着话眼圈就红了。
“男子汉长成了,你不能总把他拴在腰里,该他自己出去走走了,我们说的道理他不听,也听不进去,只有自己摔倒了,磕破了才知道疼。”
辛月点点头,就吩咐贺兰从马车上拿几条子带鱼,送去厨房里煎好了给老奶奶和婶婶们送些过去,告诉她们,这是侯爷新年发的俸禄。
兵部今年在发疯,校军场全部封闭,十六卫加上岭南水师的人在里面杀的难解难分,再加上妇人孩子的吼叫,尘土飞扬的校军场,宛如屠杀的战场。
长安人好奇极了,但是那些扛着武器的守卫毫不客气的把那些打算透过校军场墙上的窟窿里偷看的闲人撵走,不准他们看,自己趴在洞里羡慕的看着里面的动静。
李靖和李绩,老程,老牛,以及十六卫的老帅们坐在点将台上,桌子上的茶水,葡萄酿以及点心果子根本就无心下咽,对着厂子里奔忙的人群指指点点,有的喜笑颜开,有的放声大骂,尉迟恭桌子上已经没东西了,都被他用来砸人了。
精心选出来的壮汉跑不过一个瘦猴子,力贯千钧的壮汉,居然跳不过前面的矮矮的横杆,丢死人了,这还有跳高的时候扯了裤裆的,狗日的连底裤都不穿,黑乎乎的一坨就在那里甩来甩去,从洛阳回来就成了右武卫的大帅,这些兔崽子没一个争气的。
“药师兄,这更快,更高,更强,的提法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李靖手里嘴里含着一颗桂圆,手里抓着一架望远镜看得正入神,听到李绩这么说,就朝云烨努努嘴说:“那小子弄的,据说这是为了提高将士的身体素质,也是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一种常规的训练手段。”
老程手下的人是云烨亲自选的,都是非常地有针对性,跑得快的去参加跑步,跳得高的去参加跳高,箭法准的就去参加射箭,力气大的就去比赛举石锁,有宝马的就去参加马术比赛,身子灵敏的就去比赛爬杆子,不像尉迟恭选出来的人清一色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这才开始比赛,已经折损了大半。
不过比赛确实好看,军伍里面本身好胜心就强,自认第一别人都是蠢蛋,全副武装绕着校场跑十里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左武卫里面随着云烨去沙漠的那些人还是最适应这种跑法,身上有锁具,扣好之后整个人就和装备成了一体,当别人叮叮咣咣的瞎跑的时候,他们已经悄悄地跟在后面了,七八圈下来,那些人已经丢盔弃甲了,他们依然军容整齐的在跑圈子,引得外围那些夫人和孩子们声嘶力竭的叫唤。
“这才是太平年间我们该干的事情,这比听那些靡靡之音强多了。”刘弘基话音刚落就被一群粗汉入娘到老子的骂了回来,一个yin棍也敢说这样的话,跟在老爹背后伺候的刘正武恨不得把头塞裤裆里。
刘弘基却若无其事的一一回骂,见儿子不帮着自己还打算抽儿子一巴掌。
“闭嘴吧,老刘,孩子比你有出息的多,虽然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胳膊,这也不算的什么事情,孩子玩命的帮你争脸,你还舍得揍他?”
见老牛发话了,刘弘基嘿嘿笑着变掌为抓,在自己儿子头上摸了一把,又开始向别人吹嘘自己儿子在北庭的事迹来。
李靖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指指场内说:“该下去看看,重头戏来了,这才是真正的角力。”
李靖下了场,别人也跟着下了场子,只见场地里就剩下一百名千牛卫壮汉和一百名右武卫壮汉,地上放着一根胳膊粗的大绳,中间栓了一条红绸布,两百个大汉精神抖擞,两边的校尉大声的给自己的部属打气,一定要赢下这一场。
看到无数的老将名帅特意过来看自己,参加拔河比赛的壮汉一个个激动地直打摆子,李靖握着拳头一路砸了下去,没个壮汉的胸口都捶一下,回头对老帅说:“确实都是熊罴之士,这一场龙争虎斗有意思,老夫加个码,这东西那一队赢了,就拿去换酒喝。”
李靖说着话,就从腰袢解下一块润泽的青玉牌子,挂在红绸布上,当做奖赏。
“嘿嘿嘿。”尉迟恭笑了起来,从两个军士头上卸下来两个头盔,往右手的头盔里面扔了两张钱票大声说:“老夫开庄,赌右武卫赢,谁敢对赌?”
千牛卫的大帅老牛站了出来,瞅瞅尉迟恭的钱票,藐视的说:“两百枚金币?也忒小气了,老夫赌千牛卫胜出,五百枚银币,不用钱票,有这句话就成。”
“右武卫这边薄弱一些,晚辈加注五百枚金币!”
云烨刚刚忙完,见起了赌局,立刻就加入了进来,右武卫倒霉了一整天,但是在力气这一途上云烨比较看好尉迟这方。
有出盘子的就有接盘子的,不一会,两个头盔里就装满了钱票和值钱的东西。
两边人手准备好了,李靖看着红绸布刚和地上的白线重合,一声哨子响,胳膊粗的麻绳就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绷得笔直。
第五十五节用武之地
程处默一纵身就跳上了绳子,手里拿着一面小旗子,低头看着脚下的红绸往那边移动,只要偏移出去,就把旗子朝那边晃。校场里的气氛顿时就被点燃了,好多贵妇,贵女离开座位,跑到跟前跳着脚为自己看好的一方打气。
力士开山本就充满了阳刚气,更何况这里有两百力士正在以力服人,虬结的肌肉,蹦跳的青筋,四百条粗壮的大腿,将男人的阳刚美展现无遗。
飞扬的尘土也不能阻止贵妇们欢呼,眼看着红绸缓缓地左右移动,力士们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对面也跟着怒吼,程处默在绳子上喊得声嘶力竭,云烨完全抛掉了平日里的斯文像,脖子里青筋迸的老高,两只手不断往后挥,就算不能亲自上场,扇扇风也是不错的。
校场的隔壁就是马球场,两者之间只有一道高墙将他们分割开来,皇家的球戏正斗得热闹,力士们的怒吼,惊扰的球场里的戏马,哕哕的叫个不停。
李二拎着马球杆抬头就问站在梯子上往那边看得兕子:“那些混账在干什么?”
兕子早就看得热血沸腾,李二喊了两遍他才反应过来,大声的回答道:“父皇,你快看啊,他们在抢绳子,好多婶婶都在看,辛月姐姐也在那里,我四姐,五姐都在,兕子也要过去。”
说完就爬上了高墙,喝令墙那边的守卫给自己搬梯子。
莫名其妙的李二也爬上了梯子,伸长脖子一看,只见尉迟恭怪叫连连,脱掉了上衣,拉着绳子的尾巴,正在忘命的扯绳子。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头,只见牛进达同样如此,两位大帅已经彻底的赤膊上阵了。
兕子已经沿着梯子,小鹿一样的跑了过去,揽住清河的肩膀,拼命地为老牛打气。回头看看墙底下站着的李孝恭。李道复,李承乾,还有李泰,以及刚刚回京的李治,都拿着球杆好奇的竖起耳朵听墙那边的动静。
李靖的怒骂声,程咬金的大笑声,刘宏基鸭子一样的叫嚣声,再加上云烨稀奇古怪的骂人声音,挑起了他们极大地好奇心。
忽然。人群似乎像火油弹一样被点燃了,尉迟恭捶着胸口如同一头黑熊,仰天咆哮,身后的力士们也跟着一起大叫,一瞬间就把妇人们的声音给遮盖下去了。
李孝恭心里如同有一百只小老鼠在挠心,他接到云烨的邀请了,但是皇帝希望皇家今年能好好的打几场马球。
李承乾开始苦笑,马球算是打不成了。因为李二也跨过高墙,去了另一边。父亲走了。李承乾只好留下来组织皇亲们继续玩游戏。
却听得那边已经传来一片万岁之声,李二的笑声也从那边传了过来,李泰把手里的球杆一扔,就下子窜到了梯子上,回头对一脸怒容的长孙说:“啊,我父皇真是神勇。刚才投矛的时候,穿了三个标靶,且看孩儿为我父皇助威。”
说完也不见了人影,李治刚要上梯子,就被长孙扯了下来。只好乖乖地拿起球杆等着大哥发号施令,刚才还觉得趣味无穷的马球现在如同嚼蜡。
刚才的拔河游戏只不过是开胃菜,力大无穷的尉迟恭到底取得了胜利,现在他已经被恼羞成怒的牛进达抓住两人开始角力。
李二就站在中间当裁判,尉迟恭揉身上前锁住牛进达的左臂,发一声喊吼,扭转身子就要将牛进达从地上抡起来,却见牛进达右腿死死地别住尉迟恭的前伸左腿,全身扭一下转了半个圈子就化解了尉迟恭的杀招,膝盖一曲就按在尉迟恭的腿弯上,虽料想尉迟恭趁势蹲身,左手擒住牛进达的腰带,双臂一较劲,就把牛进达重重的惯在沙地上。
众人齐声叫好,李二笑的如同见到腐肉的秃鹫,怪叫着就将扭打在一起的尉迟恭和老牛分开,尉迟恭手里拿着一枚玉佩,反手就放进地上的头盔里,装满钱票和贵重物事的头盔在大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正在和老将们说笑的李二猛地发现,校场里居然开始赛马了,十几匹彪悍的雄壮的战马四蹄翻飞在椭圆形的校场里你追我赶,激烈之极。
当他看到后面的骑士狞笑着从腰里抽出一把刀子,狠狠地砍在前面的那个骑士身上,才要发怒,却看到前面的那个骑士在挨了一刀子之后,怒骂着带着马跑出了跑道,背上一条白色的痕迹非常的清晰。
“赛马就赛马,怎么还有抡刀子砍人的?”
“陛下,这不是赛马,这是在赛骑兵,身上没有痕迹并且干掉其他人的那个一个才能获胜。微臣本来打算只比赛马速,但是程大将军他们加入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好在将士们身上的甲胄还算合适,应该不会出事。”
云烨的话刚刚说完,一个被人家攻击急眼的骑兵,居然在马上来了一个虎跳,直接跳到人家马上,勒着脖子用力的往后扯,战马惊叫着在场子里胡蹦乱跳,两个人都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就这样也不肯松开,纠缠在一起互殴。
李二远远地看着砸吧一下嘴说道:“出了事情朕找你算账!”
说完就走到台子上,一脚把刘正武踢走,自己找了一个最中间的位置,提起酒壶喝葡萄酿,喝完了酒就和随着他一起回来的李靖他们谈话。
李泰在射箭,箭法不太好,只能勉强将箭射到靶子上,就这样还能引来那些善于拍马屁的将士们满堂的喝彩。兕子力气太小,拉不开三担弓,军伍上的弓箭,还不是她一个大病初愈的小姑娘能拉动的。
着急了就说自己会扔飞刀,箭靶子有点远,两个非常有眼色的军汉,立刻就把箭靶子放在兕子身前一丈远的地方。
第一刀飞出去了,不算,第二刀刀柄撞到靶子上了,也不算,第三刀用力一扔,一脸谄媚像准备报靶的那个杀才肩膀上就插着一把刀子,血噗噗的往外冒。兕子眼泪已经快出来准备哭了,那个杀才却嘻嘻笑着,说是一点皮肉伤,不碍事,把刀子从肩膀上拔下来,拿自己的衣服擦干净血迹,把刀子倒转刀柄拿给兕子,说下一回一定能插到靶子上。
兕子不小气,见这个家伙活蹦乱跳的,也就不哭了,从自己身上摸了摸发现一身劲装,没有带配饰,从云烨腰上揪下来一个玉牌就赏赐给了那个杀才。
挨刀子能有赏赐?还是重赏,云侯爷腰上从来不挂便宜货,立刻就有一堆军士过来,帮着报靶子,公主扔出来的刀子绵软无力,他们已经做好了拿肩膀接刀子的准备了。
长孙冲就是一个祸害,留着一撮小胡子,三担弓拿在手里轻若无物,手指缝里夹了三支箭,只听三声密集的弦响,三支长箭已经齐齐的钉在红心上。
小苗最讨厌长孙冲,因为当初在岳州,这家伙下手非常的狠,原本不大算出手的,躲在辛月的身后热闹一下就完事,看到妇人们齐齐的夸赞长孙冲,心中不服,取过一把长弓,在手里耍了一下,那张弓就跑到了背后,也不见她动作,手上就抓了四枝箭嘴里也叼了一枝。
抓着箭的手扭到背后,直接开始拉弓,眼睛看都不看箭靶,四枝箭就几乎连成一条线,围着红心齐齐的钉在靶子上,吐气开声,嘴里的那支箭又到了手上,几乎就在前四枝刚刚停止颤抖,第五支箭就牢牢地钉在正中心,手腕子一翻,这一回长弓就回到了胸前,又拿了一支箭,两根指头轻轻地一勾弓弦,三担的强弓就变成了满月,最后一支箭呼啸着飞了出去,正好扎在最中心那支箭的尾部,锋利的箭簇破开箭杆,正中红心。
妇人也有这样的本事,那些刚刚还把长孙冲当神一样崇拜的妇人,立刻就向小苗涌了过去,小苗皱着鼻子朝长孙冲哼了一声,就被湮没在脂粉群里了。
“看什么,你又打不过小苗,被人家抹了面子,也只能认,不过说实话,你这样的武将射箭射不过女人,打架也打不过女人,我身为男人感到很丢脸啊。”
李泰不知道从哪里混了一大把干桂圆,一边剥着吃果肉,一边嘲笑长孙冲。
长孙冲黑着脸走过来没好气的说:“那是女人么?那是一只人形猛兽,大唐能打过她的人屈指可数,难道说你的箭法就非常的高明么?”
“我是念书的文人,女人学问比我好我才会丢人,你是武将,就是玩刀弄枪的,老本行斗不过女人难道很光彩?
书院现在正在研究在忽视体力的情形下提高武器的杀伤力,过不了多久,你们这样的壮汉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我拿着新发明的武器,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长孙冲有些黯然的扔下手里的弓,指着台子上正跟皇帝谈笑的高兴老将道:“我或许还有重新学习的时间,他们恐怕……”
李泰点点头,指指校场道:“他们的武力今后只能在这里表现了,明年军伍大换装之后,你看着,自杀的老将都有。”
PS:
第二节
第五十六节上元节的轰鸣
李二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将复杂的战争分解成一个个简单的模块,将复杂的东西简单化,最后强调武器的重要性,他很清楚一个帝国不可能永远保持武力上的强悍,但是能保持武器上的强悍,所以他宁愿牺牲暂时武力上的强大,也要换取日后的长治久安。
他固执地认为自己就是大唐的定海神针,有他在,天塌不下来,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进行改革,进行武将的替换,完成自己梦寐以求的军事改革,如果在自己执政的这些时日里完不成这些改革,后世的子孙就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
帝国今年的上元节非常的热闹,整个长安都被灯山笼罩,金吾不禁的长安城真正变成了不夜城,光明殿上光明大作,远远望去就像天上的宫阙。
玉山的冰灯会早就家喻户晓,游玩了城里的灯会,富贵人家就会套上马车连夜出门,只要小半个时辰就能来到东羊河边,今年的灯会皇帝皇后没有来,太子过来主持了开灯仪式后,传统的熊猫拉车大赛就开始了。今年过来混吃食的熊猫很多,膘肥体壮的全部被套上车子,彬彬有礼的士子,衣香髯影的贵妇,总能凑成一副绝美的画卷……
新的学生领袖在主持所有事宜,整个灯会进行的有条不紊。
云烨参加完灯会之后已是二更天,今年不用陪皇帝发疯去爬鹰嘴崖,所以就想早早的入睡。把手放在那日暮温暖滑腻的胸膛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一声霹雳般的巨响。将云烨从睡梦里惊醒,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多年军伍历练的身体反应已经让他开始快速的穿衣,这是出大事了。
那日暮惊恐的"ci
luo"着上身从被子里钻出来,才要起身,就听丈夫说:“穿好衣服,去找辛月,检查家里有没有受到波及。我这就去后山。”
说完话就拉开大门,走了出去,出了月亮门就大喊刘进宝,旺财不用他喊,只要遇到危险,它总是习惯性的找到云烨身边找安慰。
能发出这样一声巨响的,只有可能是火药作坊。或者武备库,还说这几天就要从李孝恭那里接手玉山的后山,准确的说就是上元节开印之后,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
带着家将举着火把风一样的直奔后山,才到后山大门,云烨的心就不断地下沉。因为大门不见了,到处都是散落的石块,和痛苦地"shen
yin"声。
云烨下了马,艰难的在乱石堆里往前走,刘进宝想要拉住侯爷。却被狠狠地甩开,只好跟的近一些。帮着侯爷照亮前面的路。
火药库就在大门的边上,这是为了书院的安全这样安排的,就算爆炸了,飞石也会被高大的鹰嘴崖挡住,不至于掉到书院里。
笑苍生满身是血抱着自己的老婆哀哀的大哭,他老婆怀里有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就是这块石头击碎了她的胸骨,嘴角已经不再流血,痴痴地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说不上是欢乐还是痛苦。
云烨喊了笑苍生很多声,他依然抱着老婆大哭,笑苍生什么都听不见,他已经聋了……
打着火把在乱石堆里救人,这非常的艰难,事实上活着的人并不多,即使没有被火药炸死,飞石砸死,也会被恐怖的爆炸波冲击死。
救援完毕了山门上的幸存者,云烨就下令所有人躲避,黝黑的山洞里这个时候根本就不能进去,而爆炸这种事故,绝对会引起其他不好的连锁反应。
果然,巨大的山洞里又传来几声闷响,云烨苦笑一声,地底的火药储备仓库也炸了。
大地都在颤抖,云烨带着人快速的往后撤,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整座山塌陷了,山上的树木变得倾斜,巨石从山顶带着隆隆的巨响滚落,等到灰尘散尽之后,那座秀美的山峰变成了四分五裂的乱石山,在月亮清冷的光辉下,裂开的山口就像是一张吞天的大嘴。
这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只能等待天亮,这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人为地地质灾难。
急功近利总是要有损失的,书院的后山炸了,天崩了,整座山塌陷了,五品以上的官员死了三位,聋了一位。工匠死伤无数。
李二站在塌陷的大山跟前,面无表情,李孝恭跪倒在尘埃里一言不发,工部的将作们正在清理山石,无数的民夫赶着车子来回于废墟堆和空地之间。
云烨都要愁死了,三年的努力在一声爆炸声里灰飞烟灭了。
这个时候不管去追究谁的责任都是没有用处的,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是将李孝恭大卸八块也不可能让那座山恢复旧貌。
天亮了,文武百官齐齐的来到了后山,不管是谁看到现场的惨景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他们的心中根本就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将一座山彻底的毁掉。
云烨脏兮兮的坐在一块飞石上,拿着一个水壶在喝水,昨晚他是第一个到达事故现场的高官,能救出来的人也只不过寥寥十几个人,其余的人都消失了,云家庄子上的庄户们正在努力的清出一条路来,远处的乱石堆里,还有云府家将的身影在不断地巡梭,希望能发现一两个命大的,谁都知道这样的努力是徒劳的,却没有人去阻止,李二也没有。
“重新建立火器作坊的可能性有多大?”
沉默了许久的李二终于开口问话了,李孝恭张开干枯的嘴唇,好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工匠官员死光了的消息,他不知道怎么跟皇帝禀告。
“陛下,重建的可能性有九成!”云烨不愿意一位深受自己尊敬的长辈这样难堪,接过话题代替这位糊涂的长辈说话。
”哦?”李二阴沉的脸色终于变得缓和了一些又问道:“作坊没了,工匠没了,爱卿如何会有如此高的把握?还有一成没有把握的指的是什么?”
“陛下有所不知,此次的灾难虽然是毁灭性的,但是说到根本上,他损伤的也只是躯干,而不是本源,青雀无恙,微臣无恙,书院无恙,想要重新构建作坊,时日而已,唯一不确定的一分,就是不知道朝廷还有没有胆量重建作坊!”
云烨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朝廷上本来就对火药作坊微词已久,认为火药这种东西只应该是上帝的武器,不应该出现在人间,还说这样窃天权为己有,一定会遭到天罚的,而这一次的大事故,似乎正好证明了那些人话语的正确性。
李二看着蠢蠢欲动的那些朝臣,对云烨说:“那一成朕帮你补上,所需的钱粮朕也会如数拨给你,如果户部不能满足,朕就算是吃糠咽菜也不会短缺你一个铜子。现在你有十成把握了,既然能够成功,三年后,朕要一个新的火器作坊,更大,更好的火器作坊,能否做到?”
“三年后,微臣一定还陛下一个更大,更好,更安全的火器作坊,事实上从现在起,微臣就要调用驼城上的小型作坊纳入兵部管辖之下,火器的制造不能停顿,我朝现在兵力遍布四夷,威压八方,火器的供应不能断,虽然数量少些,总比没有的好。”
李二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对房玄龄说:“三年之内,火器作坊之事不可臧否。”
褚遂良心中哀叹一声,云烨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溜之大吉,原以为可以在兵部的拨款上做些手脚,谁料想,火器作坊出了事故,竟然让云烨再一次躲过危机,三年之内,谁要是敢动兵部钱粮,必然会大难临头,不光自己不敢,就算是长孙无忌也不敢,这已经成了禁区。
救灾的事情被李二交代给了工部,云烨从现在起就要开始着手火器作坊的建造,所需的人手可以从都水监,兵部,大理寺调遣,工部的工匠也可以随意的抽掉,这是一项很大的权利。
“清净了,真的清净了。”笑苍生用忽高忽低的声音说着话,昨晚还痛不欲生,今天就变得笑逐颜开。
云烨对他的心思还是能把握到几分的,多年以来自囚,已经毁掉了他求生的**,或许在昨晚那场爆炸里死去,该是最好的结局,可是看到笑苍生笑的开心的样子,云烨摇摇头自付道:“这狗日的盼这一天,恐怕盼了很久了。”
尽量的不去想那些被石头埋在地下的人,不能想,一想心里就难受,脑子就会变成乱麻一堆,昨晚死掉的工匠和军士,绝对不会少于八百人,事故的原因根本就没办法查,活着的人不超过十个,还都是身在外围,笑苍生是带着老婆来到高墙上听外面的动静的,每年上元节,他都会带着老婆听听,好歹热闹些。
只要是在火器作坊的人,全部被都水监的人带走了,李孝恭也被打入了天牢,等候最终的判决,玩忽职守这一条罪名无论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ps:第一节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