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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孑与2     唐砖txt下载     唐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六节人人都是御史

    (上一章关于种花生的事情出了差错,我在花盆里种了好几年的花生从未剥过壳,自以为种花生就是不剥壳的,谁知道种过大田的书友告诉我,必须剥壳,这就太尴尬了,仔细研读过花生种植技术之后发现改成去掉花生的红衣为佳!感谢我细心地书友们!)

    等到云烨心情好转的时候,地里的麦苗已经吐出来新芽,柔弱的鹅黄色铺满了大地,燕子在低低的飞翔,不时地从原野里衔起一些枯枝败叶,然后飞窜进王侯家开始垒窝,云家的燕子窝尤其的多,正房的屋檐下就有去年留下的老窝,两只燕子勤快的进进出出忙个不停,闲暇的时候也会好奇的从窝里探出脑袋,看着一个壮硕的少年蹲跪在一个老人的身边小声的说话。

    “老祖宗,孩儿就要去遥远的边塞戌守,此去多则三年,少则两年,孩儿不在的曰子里您老人家千万保重身体,等孩儿回来之后,再好好的孝敬您。”

    老奶奶看起来有些伤感,握着重孙的手舍不得放开,难过地说:“老祖宗除了保重身体还能做什么?将门的孩子年纪大了,就要出门去戌边,这是你的命,也是老祖宗的命,躲不得,避不开,你爹爹常年在外征战不休,这才有我云家的富贵盈门,不知不觉的已经轮到你了,昨天看你还是一个粉嘟嘟的孩子,怎么今天就要披甲出征了?”

    云寿站了起来,用力的捶了一下胸膛对老祖宗说:“老祖宗,您看看,孩儿强壮着呢,爹爹打跑了敌人,就该孩儿守着它们,免得他们再夺回去……”

    燕子没时间听这些伤感的话,它感觉自己快要下蛋了,而自己的屋子还有点漏风,这可不成,双腿一蹬,就离开了自己的窝窜进外面的花园,继续寻找最柔软的搭窝材料。

    辛月在房间里忙着为云寿准备出征的铠甲,每一片铠甲的金丝都重新检查过,在铠甲甲片的链接处又细心的加了一缕丝线,这样一来,甲叶子就不容易脱落了。

    云烨窝在躺椅上举着一本书在看,春曰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自己的身上,李靖的《六军镜》到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一代名将的巨著,如今刚刚面世,就要面临淘汰的危险,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书院的一些学生狂妄的认为,古老的冷兵器战争体系已经在逐渐的走向消亡,取而代之的就是新一代的热武器,他们杀起人来更加的高效,更加的直接,云烨的那句将敌人消灭在进攻的路途上的名言,已经成为他们膜拜的对象,唯武器论已经占据了他们狂热的大脑,尤其是驼城出现之后,以及它所表现出来的无敌姿态,仿佛是在印证这个说法,为他能立足在军事理论史上提供了更加坚实的跟脚。

    这太过了,自己是什么东西有谁会比自己更加的清楚?只不过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用合适的武器击败了合适的敌人。

    随着敌人逐渐对热兵器逐渐的了解,总会有新的方法来对付这些热武器的,从西域十六王的失败就能看到吐火罗人的巨大进步,他们从一开始听到火药爆炸声就狼狈而逃,到了现在知道通过挖壕沟,分散散兵线来减少伤亡,就说明这个世界正在快速的适应热武器的到来。而在火油的使用上,它们甚至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一种名叫地狱火的东西正在大量的为吐火罗,莎栅人,以及大食人所装备。

    后世有一位名家曾经说过,长征是播种机,是宣传队,这句话说得半点不假,火药和火油最大规模的使用就在西域,而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战争最频繁的地区,只要是隶属于战争范畴的东西,他们都愿意学习愿意接受。

    所以他们是除了唐人之外最早接受热武器存在的人群,大唐的精英们现在这样的自高自大,迟早会吃大亏,骄傲和骄狂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不过这样的风气一旦形成,就很难扭转,只有在吃大亏之后才能醒悟,想到这里云烨摇摇头,苦笑一声之后,就把这些心思彻底的抛开。

    放下书本,回头看看正在为儿子准备征衣的辛月,她的神情非常的专注,以前给丈夫准备征衣的时候,是她们姐妹一起完成的,现在给儿子准备征衣,她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专注而深情,对于母子情云烨找不出比孟郊写的那首《游子吟》更好的诗歌了,也就住嘴不再表达什么意愿了,走到跟前拎起云寿的铠甲,拿手指轻轻地敲击一下笑着说:“你最好给他准备两套甲衣,其中一套是冬曰里穿的,塞外苦寒,天寒地冻之时,有时候甲片会粘在皮肤上弄不下来,好多人之所以会被冻伤,就是因为不知道与预防。”

    辛月抹了一把眼泪埋怨道:“您是从哪些地方下来的,知道的自然比我这个妇道人家多,您怎么就那么狠心,能让寿儿去北海?石头都能冻裂的地方,寿儿细皮嫩肉的怎么受得了。”

    “总是要经历的,寿儿就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养大的小老虎,现在笼子已经装不下他了,他需要更大的天地,正好,北海之地地广人稀,正好消磨一下他的身上附着的繁华尝一尝孤独的滋味,三年之后,你会看到一个完全成长起来的儿子,有益无害啊。”

    辛月跟着叹口气说:“随他吧,我把他从一尺长养到现在**,该怎么管束是你的事情,妾身对得起云家的列祖列宗。”

    云烨只是笑笑,辛月已经找了八十个可靠地家将护着云寿去北海,为此不惜将庄三停从岳州调回来,有这八十个人,天下间那里去不得?现在只是在耍小姓子而已。

    春天的云飞的很低,几乎是从树梢上掠过一般,蓝蓝的天空下,飘荡着几十个黑色的小点,这些东西该是热气球,他们就像候鸟一样总是随着风飘荡,长孙家撵走了何邵,现在他们全家都靠着风吃饭,并且活的钟鸣鼎食,让人羡慕。

    旺财就在窗户旁边,拿头拱开窗户就让云烨看到了外面的美景,它这是在提醒云烨,每天出去散步的时间到了。

    辛月烦躁的将旺财的长脸推了出去,咣当一声就关上窗户,重新回到桌子边上继续往金丝上缠丝线。

    “跟旺财发什么脾气!”云烨嘀咕着出了家门,背着手往外走,旺财就踢踏,踢踏的慢慢跟上来,脖子底下的钱袋沉甸甸的一甩一甩的,非常的有派头。

    走了半截路才发现这是去书院的那条路,摇摇头又重新折返,现在还不能去书院,关于自己和书院的谣言还没有平息,这时候一旦过去就会落人口实。

    其实石板路上的人从来都是络绎不绝的,商人,学生,女眷,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都能去书院,唯有云烨去了书院就会遭口舌。

    自从李二发疯,在朱雀大街上设置了一个巨大的铜箱子,不管是谁都能往里面投书信,谏章,据说这样做的想法就是让天下人都成为御史,有无数个御史盯着,这天下总该太平了吧?

    云烨是知道结果的,武瞾就这么干过,结果就是造就了无数的酷吏,整个朝堂上一片血雨腥风,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给皇帝出的,总之不是一个好兆头。

    来俊臣,周兴,这样的人物只要出现就必须躲得远远地,只要和自己没有冲突,最好不要理会,因为在三木之下,可以做到予取予求。

    谁都想不到遭受**最多的不是刚刚闯了大祸的云烨,也不是刚刚杀了三万多人的杜如晦,而是太子李承乾!

    赔着老爹刚刚从洛阳回到长安的李承乾,立刻就被无数署名或者不署名的弹章淹没了,从太子狼子野心准备谋朝篡位,到太子私生活不检点,肆意的蓄积美人,夜夜笙歌从不断绝。

    好在没有像以前那样攻击承乾说他喜欢娈童的,现在称心在云家早就成为调香的宗师了,习惯姓的出入于长安贵妇的香闺,调配一些昂贵的只属于贵妇私人的香水。贵人中间却无人问诘,只有那些无知的小民才会狠狠地嚼舌根子,说某某某家的妇人怎么,怎么了,发展到最后就会有一些非常香艳的版本流传出来。

    长安人传闲话是有传统的,自秦朝时期他们就乐此不疲,一直到现在还有市井的浮华浪子拿嫪毐的[***]说事,那东西被夸张到能充当车轴这么恐怖的事情居然也有人信。

    失意人遇见失意人唯有喝酒而已。

    李承乾也是烦躁不堪,骑着马准备去玉山散心,结果就遇到了正带着旺财前往程家庄子的云烨,遣散了护卫,两个人就在大路边上找了一家很小的酒馆开始喝酒。

    “听说你最近喜欢坐着羊车在东宫遛弯?什么样的特制裤子能一次容纳两个人?都是兄弟,说说,我看看回家能不能也做一条那样的裤子。”

第二十七节中年人的酒场

    “那是汉灵帝干的事情,不是我干的!你这个混蛋!”李承乾的嗓子里发出老虎一样的咆哮声,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街上都这么说,还能有假?还有说太子殿下对天地阴阳交欢有一定的研究,还得到了素女的真传,在房事一途上可直追上古黄帝,不要隐瞒,我最近就对自己的房事很不满意,有什么好法子就传我两手。”

    “哼,哼,哼

    !是有法子,每天三根虎鞭生吞就好,保你生龙活虎!”

    云烨拱拱手表示受教,然后把嘴巴凑到李承乾的耳朵边上轻声说:“你怎么没被补死?”

    李承乾闻言,顿时就大笑了起来,云烨也跟着大笑,刚刚还非常郁闷的心情顿时就觉得开朗了很多。

    小酒馆没有什么好菜,就是些青菜野蔬,墙上挂着的盐肉蒸熟了剁成块子和土豆一起煮就算是美味了,酒也不能和云家的美酒相媲美,不过两个倒霉的人都没有计较这些,筛过的米酒一样一口接一口的喝。

    “阿寿就要去北海了,你是不是让烟容回家?我闺女总住在你家算怎么回事?”李承乾吐掉嘴里的酒糟对云烨说。

    云烨点点头道:“这两年这些孩子已经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你家里环境虽然不好,不过烟容总归是你闺女,确实应该回去陪陪你,要不然你的日子也过得太恓惶了。”

    “待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就是一个箭靶子,就是不知道这一回是谁不断地朝我射箭呢。都是自家的兄弟,我出手狠了,人家会说我不知孝悌,如果不出手又会认为我软弱可欺。也不能向父皇母后倾诉,因为这样的做了的话,人家又会认为李承乾没有担当,没有魄力,这点小事情都处理不了。总之很为难。”

    云烨莞尔一笑,和李承乾干了一杯酒。他也就是在自己面前诉诉苦,实际上他的那些手下早就开始反击了,杜楚客整天笑眯眯的站在朱雀大街上,身边也有一个木柜子,上面开了一个口子,一张旗幡上面写着太子自省处,欢迎四海八方的人士指责太子的缺憾。

    说起来都是笑话,可就是这些笑话背后隐藏的威慑力,令这些无稽之谈越来越少。毕竟太子乃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我明天打算去你的那个木头柜子里指责一下你的过失,决定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开始,怎么样?兴化坊歌剧院上的香艳场景是我指责的重点内容,你觉得如何?”

    李承乾埋头一连喝了三杯酒,将杯子扔到桌子上长吁了一口气说:“如果能回到那个时代,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可是你看看,现在还能回去吗?

    青雀和小恪不和我争,就没人能争得过我。为了方便我,青雀可以说是匿影潜行。能不出现在人前就不出现在人前,小恪把自己弄得痴肥,自我发配到遥远的越州,这就是他们对我这个大哥的尊敬,对我的情义。

    可是你看看我都干了些什么,东宫里面一地鸡毛。就不怪人家会抓着这一点死命的攻击我,象儿,象儿……”

    李承乾说到这里眼眶开始变红,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烟容会回去,听说他跟着我老婆学了很多的治家之术。估计拿铡刀铡人大腿的学问也跟着学了不少,你看看寿儿这次远行,她处理的多好,寿儿给了明月楼的那个歌姬一颗珠子就彻底的了解了此事,不声不响的化解了自己的难题。

    烟容回到东宫,你不妨将家事交给咱闺女,嘿嘿,看看人家是怎么处理你的那些破事情的,象儿虽然颓废,我告诉你啊,他在书院的学业却从未放弃过。

    谁规定孩子不能犯错了?犯一次温馨的傻事只会让人心里舒坦,救自己的老娘,拿斧子把山劈开都不奇怪,直言面君有什么不可以的?

    华山现在四分五裂的不就是一个孩子找老娘的造成的后果吗?这件事情怎么就会让你如此难受?十六岁的娃娃管束一下,找个好老师,任何可能都能出现。”

    云烨吃了一口土豆烧盐肉,味道太差,又吐了出来,拿清水漱了口之后鄙夷的看了李承乾一眼说:“你当初和我在陇右打群架的时候,能比那孩子好到那里去?”

    李承乾抬起头,抽了一下鼻子说:“王八蛋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把小暮许给象儿,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云烨奇怪的看着李成乾道:“我闺女的夫君只能是盖世之才,你儿子可不成,听说他整天都泡在明月楼,和一个歌姬不清不楚的,你就不要做这种美梦了,我这一关都过不去,更不要说我那个把眼睛长在脑门上的闺女了。”

    李承乾想扑过去将云烨掐死,咬着牙说:“难道堂堂的衡山王还配不上你家庶出的闺女?”

    “我家的孩子哪一个是庶出的?都是我生的,我难道是别人家的小妾不成?”云烨的眼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平日里说自己什么都行,但是一说起自己的孩子,那都是心肝宝贝,狗屁的嫡出,庶出,云寿之所以要继承家业,那是因为他是老大,如果那日暮或者铃铛的孩子是老大的话,只要合适,他一样是继承人。

    云寿因为这个事情,

    苦恼的几乎想要大叫,如果他不是长子,就会像云欢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家没嫡庶?要是你家老二想要你的爵位怎么办?上下尊卑的纲常你如何处理?”

    “我的爵位只会给家里最没出息的那个孩子,因为这个爵位能保证他一生平安,不至于潦倒,可以富足的过一辈子,当然,他不会成为家主,云家的家主不一定就是蓝田侯,说不定是什么别的侯爵,或者伯爵。”

    李承乾听完云烨的话,差点跳了起来,痴痴的问云烨:“有你爵位的不一定是家主?”

    “对啊,没出息的孩子才最需要照顾,有出息的孩子谁会看的起这个破爵位,说实话,这个爵位到现在给我家贡献的钱粮还不够我打赏下人的。

    你看清楚,满世界人给云家颜面,是因为云烨这个人,不是因为那个什么蓝田侯,那东西除了在朝堂站班的时候有点用处,其余的时候那里有用处?

    信不信,如果没有蓝田侯这个爵位约束我绝对比现在过的好十倍百倍,不管去北海牧羊,还是去南海钓鲸,甚至在海外建国,我都能做得到,就因为放不下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我才会活的这样窝囊,现在去玉山书院都要努力的克制。”

    李承乾呆滞了好久,挑起大拇指说:“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官职,爵位确实对你是一种约束,苏味道曾经对我说过,蓝田侯云烨乃是巨鲲之属,无奈居于浅水,只能徒呼奈何。

    我以为他只是说说,打个比喻,没想到这是真的,你家的闺女李象配不上啊,不过咱们把话说回来,你闺女这样的恐怕也找不到足以匹配的男子吧?”

    云烨拍拍李承乾的肩膀说:“什么叫做匹配?你说的是钱,还是权势,亦或是虚无缥缈的才华?如果一个放羊娃,我闺女看进眼里了,喜欢上了,就是因为他的牧羊小调唱的好听,闺女想跟着人家放羊,我也会答应,咱们一辈活的已经无趣透顶,就不要再让孩子遭罪了。

    只要快快活活的把一辈子活完,我认为就值,现在,我就是这么想的,以后再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找不自在,因为能给大唐的,都已经给了,从现在起就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我算过了,吃上两三代人没什么问题。”

    李承乾拍拍自己发晕的脑袋,艰难的说道:“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想法很怪,以前我为什么没有这样的发现?既然你云家只会娶喜欢的人,或者嫁给喜欢的人,为何当初你不反对寿儿和烟容的婚事?还有啊,你大徒弟嫁给了小黯,你妹子嫁给了小佑,你家的闺女好像没有嫁的太差的。这似乎和你刚才说的话有些不符?”

    “寿儿婚事我是问过寿儿的,他说喜欢,我自然无话可说。”

    “我只想问一句,当时你家寿儿高寿几何?”

    “三岁,怎么了,云家的男人就是这么一言九鼎!”

    “无耻!”

    两个人菜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足足两大坛子,虽说都是米酒,但是喝的多了也会上头,李承乾的心情也不像刚开始那样郁闷,云烨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男人嘛,找人喝酒不是想跟朋友讨个主意,只不过是想排解一下心头的郁闷罢了,都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好汉,谁需要别人出主意,哪一个不是对自己将来要干什么清楚的跟明镜般的,说几句荤话,笑闹两句,骂几声该骂的人,就算是调剂自己的生活了。

    朋友的用处就在于此。

    一顿酒就喝到了日暮时分,早上起来的时候有朝霞,按理说该下雨,但是天空响晴响晴的蓝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又起了晚霞,和早上的朝霞极为相似,谁知道这是清晨还是傍晚,碧绿的田野里。云烨背着手在前面走,旺财一步一点头在后面跟着,站在草棚外面相送的李承乾,忽然发现,这副画卷好美。

    PS:

    第二节

第二十八节世家的雏形

    “所谓身无彩凤一起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处默,你这种赶饭点过来总能遇到美食的本事可得好好地教教我,我去你家的时候可没这样的好运气,被承乾拽到路边的茅草屋里喝了一下午的酸酒,吃了一肚子有盐没味的山蔬野菜,可没有你一来就遇到我家吃大餐这种事情。”

    程处默没工夫理会云烨,盆子里还有五六只香辣猪蹄没有吃,嘴里咕哝一声又开始拎出来一只猪蹄继续厮杀,面前的猪骨头已经堆了好大一堆,今天是过来商量花花和云欢文定事宜的,以前都是妇人间的说法,男人家不发话,到底是不算数的,至于吃猪蹄子只是意外收获。

    花花是程处默的次女,母亲就是清河公主,身上兼容并蓄了程家和皇家的优点,不过有点意外,可能是生产过程中出了点问题,程家人的豪爽和皇家的大度气质在她身上似乎起了一点别的反应,都说负负得正,这句话用在花花身上并不合适,她最讨厌的就是娘娘腔的男子,而云欢偏偏是个喜欢往女人堆里钻的,没事干喜欢闻闻人家闺女身上的香味,这都是花花最深恶痛绝的,所以她只要和云欢在一起就难免会起冲突。

    一个小姑娘亲自来参加自己的文定大事已经够出人预料的了,腰里还别着一把小板斧就过份了吧?如今花花手里拎着板斧正吧云欢追杀的上蹿下跳。

    “闺女这就成你家人了,明天把礼物弄上几车,挑些名贵的,清河是个要脸面的人,礼物轻了脸面上不好看。”

    程处默终于把猪蹄子吃完了,从嘴里拽出一节骨头又放回嘴里漱一下然后才吐掉,大大的喝了一杯酒,这才满意的对云烨说。

    “这是自然,礼物轻了我担心老爷子回来以后自己去我家宝库拿,只是兄弟啊,能不能告诉你闺女不要在内宅举着斧头到处砍杀好不好?”

    云烨担忧的看着被花花骑着身上滋哇乱叫的云欢对程处默说。

    程处默剔着牙齿含糊不清地说:“花花从小就被老爷子和陛下宠坏了,虽然脾气暴烈了一些,但是心底却是最好的,孝敬长辈,洁身自好样样都是优点,她母亲就是担心把她嫁给别人家吃亏,所以才答应给欢儿,满长安就数你家的后宅最干净,孩子在你家能过的舒坦,至于她的暴脾气,在别人家能把后宅的人都打翻,但是在你家,小苗妹子一只手就能把她捏的死死地,你看看,这不是被小苗提着脖领子抓走了?”

    顺着程处默指示方向云烨看见小苗一手提着一个也不知道抓在他们身上的那个穴位上,两个孩子都是一动不动的被小苗提着走,辛月站在花楼上一根指头上下翻飞,不用说这是在教训那两个孩子。

    “有辛月妹子在你还操心后宅干什么?闺女就先住在你家,等她们成亲之前,我再接回去,老爷子在益州实在是没办法走了,军中的伤病太多,全部留在剑门修养,这是陛下同意了的,准许他们修养三个月再启程回家,我打算走一趟蜀中,你有什么话带给老爷子没有?”

    云烨摇摇头道:“没有,老爷子这一回可能把身体损伤的够呛,回来以后就住到玉山精舍里面,请孙先生出手好好地帮老爷子调理一下,秦伯伯的病情很糟糕啊,孙先生就说了油尽灯枯四个字,估计远行之日就在这几天,我已经请了李淳风出手帮着寻找了墓穴,陛下在却希望秦伯伯陪侍皇陵,白操心了。”

    “秦伯伯早年间失血太多,能多熬这些年已经是异数,我昨天去看秦伯伯,发现他老人家正在喝酒吃肉,说是既然没救了,不放松快几天,最好是醉死才好。其实几家人里就数秦伯伯心里最苦,子孙中没有一个出挑的,你当弟子培育的秦家小四,去了军中之后就故态萌发,听老裴说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早就开革出去了,两次击鼓不到,他以为他是谁?算了,还是调到我的左武卫算了,在我的手底下,他就算是一团烂泥,我也会把他砸吧成钢铁。”

    程处默只要说起老秦家的事情,就一肚子的气,老头子还没死呢,他们就开始惦记秦家在各地的产业,秦老大就是一个烂泥性子,娶了一个悍妇当老婆,什么事情都被人家捏的死死地,自己耳朵根子软,又没主见,这一次听说还有分家的消息传出来了,如果是这样,秦家的颜面就算是彻底的丢光了。

    如果说还有一点能看的,就是身在洛阳的秦玉,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为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算是迈进了高官的队伍,云烨的妹子润娘是个有手段的,这些年靠着娘家的生意门路将自己地小家打理的红红火火,几年来不了一次长安,除了遇到老爷子整寿,或者云家的闺女出嫁,老祖母过大寿,从不离开洛阳,事实上已经算是分家了。

    大家族的衰败首先就是从分家开始的,人心散了,家族也就散了,这不同于开枝散叶,一个是从内部开始分裂,一个是家族自主的分离,没有可比性。

    秦老爷子将这一且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传家给长子已经是必然的事情,秦英再不好作为长房嫡子,翼国公的爵位只能传给他,不过很快就会从郡公变成县公了。一个没有影响力,没有实权的县公不一定能熬到下一次爵位大典。

    牛进达家就没有任何问题,牛见虎马上就要回京官拜正四品上的黄门侍郎,这是一个清贵官,非才华横溢者不可得,在外宦游十几年终于结出了硕果,牛进达这段时间开心的不得了,哪怕自己因功进爵琅琊郡公,都没有这样的高兴,他祖上就是文官,到了自己这一代没办法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搏命,如今回归正统,老爷子非常的满意。

    “宝林那样的粗汉子都能成为封疆大吏,秦英真是白白的浪费了一个好皮囊。”程处默重重的在桌子上砸了一拳,忿忿不平。

    “宝林可不傻,娶老婆的眼光简直算是毒辣异常,火炷的妹子从小就在书院长大,不但人长得还算漂亮,就是心智也不是普通的妇人女子可以比拟的,更何况一口气给宝林生了四个儿子,尉迟家快把她当姑奶奶供起来了,白婶婶可是直接就去了河北地帮着儿媳妇带孩子,这说明什么?说明宝林的老婆需要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帮助宝林的身上,也就是说,他的这个幽州刺史有一半是他的老婆在当。”

    程处默重重的点点头说:“看来娶一个好老婆很重要,我就是当年太仓促了!”

    云烨白了程处默一眼说:“你成亲有的选吗?”

    程处默哈哈一笑两人就出了屋子,外面*光明媚的总待在屋子里太憋气了,沿着小径走进了花园,就看见凉亭里放着两把椅子,椅子上绑着两个人,一个是花花,一个是云欢,面对面坐着,辛月坐在一边绣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慢条斯理的,对两个孩子之间挤眉弄眼的样子装着看不见,花花见老爹和云叔叔要过来,大喜,才要张嘴叫唤,却发现俩人说笑着去了别处,有点委屈的低下头,云婶婶不好说话这在几家人里面是出了名的。

    “不知道你整天拎着一把斧子做什么?你的武功很高?怎见了小苗姨娘就屁用不顶?你应该知道你小苗姨娘的事情吧?她可是领着一支大军征战万里的女中豪杰,可是你什么时候见过小苗姨娘整天拎着兵器到处晃悠的?人家练武可都是在练功房里。

    咱们家是将门,女子喜欢练武这没什么,你小暮姐姐也练武,可能比你还强一些,所以啊,你想练武就可以跟着小苗姨娘在练功房里练武,小暮也是在屋子里练的,你喜欢练武从明天起就开始,出了练功房,就要跟着魔姬学规矩,女孩子跳跳舞也很好,我要是还看见你身上揣着斧头,你母亲亲来也救不了你!至于你揍云欢的事情,婶婶不管,只要你能揍得过他。”

    辛月的一番话让花花变得眉花眼笑,让云欢变得愁眉苦脸,虽然惩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两个人的心情却有云泥之别,云欢看着花花冲着自己冷笑,不由得更加恓惶。

    云烨和程处默此时正在看那些诡异的大公鸡,这些公鸡站起来脑袋都到云烨的腰上了,功绩的爪子上套着铁爪,走起路来铮铮作响,昂首阔步宛如大将军一般。

    旺财本来打算到后花园找一点合口的蔬菜吃,远远地看见那些公鸡扭过头就若无其事的向正房的方向走去,这些霸道的公鸡,他惹不起。

    “你家的东西都非常的古怪,旺财有多聪明咱们不说,就是这六只大公鸡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拥有的吧?”

    “世家吗,总是需要有些底蕴的是也不是?”

第二十九节要命的大事

    世家的底蕴是什么?长孙家的底蕴就是满世界的门徒。颜老夫子家的底蕴就是满屋子的诗书,和那些如刀的史书,程咬金家的底蕴就是子子孙孙都会行军打仗。

    为了和别的世家区别开来,云家只好养几只陈年的公鸡,当做底蕴来骗人,不过满长安的人都承认一点,那就是云家的人好像比别人聪明一点。

    这一点就了不得了,导致的结果就是别人很喜欢和云家结亲,一娘生的大闺女只有十三岁,找了一个好人家打算早早的定亲,为此,一娘特意过来征求闺女舅舅的意见,结果被云烨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通,男娃子的婚事订的早些问题不大,女孩子的婚事不宜订的太早,要是那个定亲的孩子长成了蠢货,难道也要自家的闺女去跳火坑?

    男人家悔婚算不得大事,这个世界对女孩子的束缚过于严重,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但是女孩子一旦定亲,如果男方的家庭突遭大难,往往就会成为牺牲品,就算有一些疼爱闺女的人家只要敢悔亲,一个嫌贫爱富的帽子顿时就会扣下来,被人家传上好几千年,世世代代的唾骂不休。

    云家人之所以比别人聪明,其原因就在于别具一格的教育,算学最是能够开发人智力的一门学问,云烨要求自己的孩子必须掌握到自己以前小学的算数水平,哪怕是小丫那样的小笨蛋,对于简单的计算都是张嘴就来。

    当一个管家的女子坐在自家的客厅里,把算盘珠子拨的噼里啪啦的乱响,一面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查账的对象,不管是多么老练的掌柜心头都在打颤,云家乃是算学宗师,这个名头早就在大唐成为了一个常识。

    进云家必须先学算学,辛月就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自己的算学是整个家里最差的,看不明白云暮手底下到底是在拨算盘珠子,还是在糊弄她,她总是能依仗自己灵敏的令人发指的第六感觉判断出真伪,云暮,云欢,云露算是吃够了苦头。只有乖巧的云香从来不偷懒。

    花花的脸快要抽到一起了,面前的算盘珠子根本就不听话,自己的手指总是不能将正确的数字拨出来。

    偷偷的瞅了别人一眼,只见大姐云暮早就计算完毕,正在窗前对着初升的太阳伴着自己的脚在做一些难度非常高的动作,一会像一只展翅的大鸟,一会又会来个一字朝天蹬,一会还能用最慢的动作翻筋头,漂亮的就像是舞蹈。

    云欢也计算完毕了,可是他不能出去,只能摇着笔杆子发傻。

    花花飞快的把面前的这张纸放在云欢的面前,又把云欢的卷子抽走,把写名字的地方涂成一个黑疙瘩,吐着舌头费力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准备也学着云暮的样子把自己的身体弄到这样柔软的地步。

    这样作弊的下场可想而知,暴跳如雷的云欢自然会受牵连,于是当别人都出去之后,只有云欢和花花面面相觑。

    “花花,不成的,你知道在这个家里最让我痛苦地是哪一点吗?就是没笨蛋啊,这个家里没一个人是笨蛋啊,你这样的法子连丫鬟都骗不过去啊,我们在外面能耍的如鱼得水的法子,在这个家里就成了笑话,你看看那个笑眯眯的混蛋,他的名字叫云九,是家里的管事,可是他的学问在玉山书院都数的上名头,你刚才还以为他不识字,知不知道,家里除了我爹,小武姐姐,就数他的学问最高,你还想去骗他。”

    花花的嘴立刻就歪了,不好意思的对云欢说:“我学不会怎么办?”

    “打破脑袋往进灌呗,放心,他们会有一万种法子教会你算学,教会你打算盘,教会你两个管子一个进水,一个放水最后多长时间能把水池灌满

    ,你千万不要怀疑,他们一定会教会你的,咱们俩个一起长大,我两岁起就知道你会是我老婆了,青梅竹马的实在不忍心看你遭罪。

    你进谁家

    都没有这样的罪可受,偏偏进了我家,怎么样,现在后悔了没有?”

    云欢拐弯抹角的想劝说花花解除自己的婚约。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没看过别人家的后生?秦家的太蠢,尉迟家的太难看,牛家的长得太俊美,像个婆娘,皇家的就更蠢了,所以选来选去,就你最合适,你除了有一些喜欢往女孩子堆里钻的臭毛病,其他的都好,我很有信心改掉你的臭毛病,你说呢?云欢?”

    花花拍着桌子咯咯地笑着,云欢一头杵在桌子上装昏死状,都是一起长大的,从姐弟忽然变成夫妻,花花没觉得哪里不对,更何况云欢揍起来手感最好,从小养成的习惯,只要见面不揍两下浑身就不舒坦。

    开饭的铃铛响了,自从云烨回来之后,家里就再也没有那条犯错不许吃饭的禁令,花花快速的站了起来,拖着不情不愿的云欢就往饭厅跑,昨天中午吃的是炸排骨,不知道今天是什么,云家的饭食从来没有重样的,所以花花非常的期待。

    云家自己人吃饭从来都是一个大桌子,听说以前那些姑姑们没有出嫁的时候桌子更大,现在人口萧条了很多,老奶奶和姑奶奶们不愿意去饭厅吃饭,所以全家人就围坐在一个不大不小桌子上吃饭,云寿已经走了,李烟容这两天精神不好,花花头一次在饭桌上看到自己未来的大嫂。

    一个病美人,这是花花的第一印象,不过看她坐在那里的姿势,花花就觉得自己这个嫂嫂不会简单的,果然,李烟容一张嘴就对辛月婶婶说:“我回东宫也没什么,这些年住在咱家里都习惯了,从来没有用过哪些手段,魔姬教的那些手段在咱家人身上用不到,可是我爹爹那里就不同了,娘,您说我真的需要下重手?”

    云烨拍拍李烟容的手说:“本来后宅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可是一旦后宅的事情影响到男人在外面的拼杀,那就不行,该用的重手就要用。

    诺大的一个东宫都成了什么了,四面漏风,八方进雨的,你父亲晚上在那个妃子那里过夜都能传到街面上去,不够丢人的,你不下重手恐怕不行。”

    云烨拿筷子敲敲桌子,制止了他们婆媳间的讨论,放下碗问正在埋头吃饭的花花:“闺女,这几天在家里住的还习惯么?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跟你婶婶说,要她给你调整。”

    花花放下饭碗蹲身施礼道:“伯伯,花花住的舒服

    ,吃的也舒服,您不必操心。”

    云烨笑着说:“恐怕就是念书不舒服吧?你从小就是一个男娃的性子,云欢的性子又偏柔弱一些,书念不好,咱们慢慢念,当成苦差事可不成。”

    花花的小脸一红,乖乖地坐回椅子上低着头吃饭,最喜欢的烧肉都不敢去碰,云烨把那盘子红烧肉用筷子抵住推到花花的跟前说:“好好吃饭,多大方的闺女怎么还害羞。”

    这话一出,辛月,那日暮,铃铛吗,小苗,李烟容一起笑了起来,只有云暮腻着声音说爹爹偏心。

    吃过了午饭,有远方的商队过来了,只是一看礼物,云烨就非常的高兴,松露,难得蒙娜,蒙鲁还记得自己的爱好,又送来了整整一篓子,都是埋在土里面,上面还放了很大块的冰,有了这些冰,就能抑制松露的生长,即使到了长安都是新鲜的。

    对大山最熟悉的必然还是山里人,不知道这些土壤里有什么,摸了一把发现都是些半腐烂的松针土,亲手从土里刨松露,一边刨一边听岭南的掌柜的说话。

    “侯爷,咱家在南边的生意现在已经彻底的站稳了脚跟,绝对不和长安城里那些勋贵们家的生意一样,咱家在岭南现在是坐地户,海里的好东西上了岸,过第一手的绝对是咱家。不过这几年侯家的生意也发展的不错,侯老夫人已经发话了,说以后不需要咱家再对侯家的生意进行扶持和贴补,如果再和侯家的生意有什么交集的地方,就只能是合作了。

    侯杰大少爷如今在远岛,彻底的建立了一个新的世界,那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多的勋贵人家都在远岛上开始有了产业,人越来越多,想要保密也就越难,侯公子让老夫帮着他捎句话,问问如何是好,需不需要彻底的将远岛和大陆的关系切断。”

    云烨没做声,这是一个大难题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就是李二现在的心态,他不会容忍海外有一片满是唐人的土地却不受他的管辖,而这件事情是没有办法保密的,说不定李二现在就知道,就等着自己向他汇报呢,如果自己不汇报,李二根本就不会提起自己知道那片海岛的事情,他只会在暗中做好布置,随时随地的准备施行雷霆一击。

第三十节乡农的奏折

    云烨从来都没打算把侯杰在海外弄了一个岛的事情告诉李二,这件事就让他在猜疑中成长,毕竟那里太远了,远的在大唐的地图上都找不见。

    那个岛不是云家一家人的庇护地,而是大唐所有勋贵的最后一点心理保障,所以知道那座岛屿的人很多,只要是真正的勋贵都知道海外有一座大岛,这座大岛几乎游离在大唐的律法之外。

    不管是长孙家,还是房玄龄,杜如晦,李靖,李绩,程咬金,牛进达,云烨自家都对这座岛倾注了很大的热情,只要是这座岛上需要的东西,不论是谁家,都会悄无声息的开一道口子,所以那座被命名为远岛的地方,如今正在蓬勃的发展。

    李泰很清楚那块地的存在,李承乾也知道那块地的存在,唯一没有被告知的就是李二和长孙。没有人奢望过皇帝会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大家不准备说穿,见惯了一个家族盛衰荣辱,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片落脚地没人觉得这是对皇家的冒犯,魏征甚至认为这是对皇权的一种约束,他的傻儿子已经被他弄去了远岛,此生不许再回中原,哪怕他死了也不许大儿子带着老婆孩子赶回来奔丧。

    有了松露,就该好好地孝敬一下老人,老奶奶发了自己的贴子,邀请李纲,玉山,元章,离石。房玄龄,

    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李孝恭,李靖,牛进达,这些人来家里参加品尝松露的大会,秦琼已经病入膏肓,厨子会亲自去秦家给老国公现场制作,李绩去了辽东,尉迟敬德去了益州,老程身在剑门关,能请的客人,几乎都请了。

    皇家的人不可不敬,老奶奶亲自去了皇宫邀请长孙赴宴,结果皇帝也打算过来,于是云家就彻底的倒霉了。

    本来是好好地家宴,皇帝要来,整个云家就需要张灯结彩,里里外外的重新收拾一番,辛月把家里的牌坊都命人用生漆重新涂了一遍,在皇帝来赴宴的前三天,御林军就已经开始将云家庄子彻底的戒严了。

    瞅着盔明甲亮的千牛卫在庄子里肆虐,一些老人不干了,陛下来庄子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听说过自己的老牛走路都需要带着粪兜子的,牛粪是农家的宝贝,谁会随便的浪费?有一点都需要快快的扔到自家的田地里去。

    纯粹就是折腾人,云家庄子里会写字的人多,倔老头发话了,子孙们就写了好大的一堆狗屁不通的指责皇帝扰民的卷子一股脑的投到朱雀大街上的铜柜子里去了,数量之多让守着柜子的侍御史大惊,这是一个新鲜的话题,至高无上的皇帝被平民百姓指责了,而最严重的问题就是皇帝来庄子上做客,牛需要带粪兜子,人是不是也要随身带着马桶和尿布?

    消息一传出来,满城哗然,御史指责乡民不懂礼数,还拐弯抹角的指责云家在后面推波助澜,如果说御史还对什么人有顾虑的话,那就是平民,尤其是平民中的老农最难对付,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只要你敢派人去找他,他就会立刻倒在地上狂呼御史大人。

    这就是黄泥掉到了裤裆里不是事也是事了,他们就是靠名声混饭吃的,一旦名声臭了,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人相信,自古以来,最好欺负的是农户,而最不好欺负的同样是农户,因为,能有力量改朝换代的只有他们。

    “别往庄主身上扯,庄主就是一个可怜人,领着庄子里的子弟跑到几万里地以外去打仗,得胜还朝之后,就给家里混来了房顶上的两杆兵刃,还有无数的人指着鼻子骂他,看着都恓惶,他是爵爷,说到底是他欠皇家的,老汉可不欠朝廷的钱粮,春税,秋税,徭役,样样都交清楚了,进城卖菜都缴纳了两个铜板……”

    听着老农口沫横飞的说话,御史只能将这些文稿送到皇帝桌案上,而匆匆赶来请罪的云烨已经在万民宫外待参了。

    李二津津有味的看着桌案上的文稿,不时地指出文稿中的几处错别字还有文法错误。

    “这几句话说的还有点道理,俺家的老牛这两天就要下崽子,最是受不得惊吓,千牛卫的人嫌俺家怀孕的母牛走的慢,还在牛屁股上踢了两脚,也就是军爷咱们惹不起,换个人老汉会和他拼命……,观音婢,你看看,很有意思,派人去查查,谁踢了人家怀孕的母牛?混账东西!。

    “俺家是晒果干的,春天雨水多,老汉担心果干受潮发霉,趁着这两天天气好,就拿出来晒晒,没晒到大街上去,就晾晒在自家的房顶上,结果千牛卫的军爷说有碍观瞻,要老汉把果干弄下来,一个脾气不好的军爷尝了俺家的果干之后,还说俺们家的果干不好吃,该拿去喂猪,天地良心,老曹家的蜜饯果子,在长安城卖的贵着呢……

    这明显是文不对题,开始是告状,到了后面就变成夸耀他家果干了……

    这里还有屠户上的文书,想问问朕打算在庄子上留几天,他家的猪已经杀了三头了,开春的日子猪肉不好存放,他用冰镇着也只能保持两天的新鲜,准备打听一下朕什么时候走,他好等集市开了卖猪肉,超过三天,猪肉就不新鲜了,也就不好卖了。”

    长孙笑的前仰后合,指着桌子上的那些文稿对李二说:“命云家给百姓一些赔偿也就是了,估计云烨也愿意,他还在外面等着谢罪呢。”

    李二恋恋不舍的将那些文稿合上,叹息一声说:“自从铜轨置放到朱雀大街上,这才是朕愿意看到,想看到的柬书,这里面说的,都是些活生生的百姓日常生活。

    有人踢了自家怀孕的母牛,如果朕是那个老农,朕也不干,也要问个清楚明白,耕牛产犊,本就是农家的大事,和自己家添丁进口区别不大。

    还有这个卖果干的,人家在自家的房顶上晾晒,关朕去云家何事?千牛卫私自吃拿百姓东西,连一句好话都不知道说么?

    百姓就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屠户的问话就很有意思,他只想尽快的把他杀掉的三头猪卖掉,这就是民生,卖掉猪肉拿钱,就是他的生活,天经地义没有对不起谁,是朕给他的生活添了乱子,他能给朕两天的期限算是厚道了,百姓也就是这几年变得富裕了,要是前些年,三头猪生生的放坏,屠户说不定就会破产。

    铜轨里如果都是这样的文书,朕其实很喜欢看看的,乡风野趣总能让朕心旷神怡,可是你看看以前上来的都是些什么?那些文书的文辞唯恐不美,修饰唯恐不足,所言唯恐不骇人听闻,那些文章是普通百姓能写的出来的?

    云家庄子受玉山书院恩泽,识文断字的乡农算是最多的,你看看他们写的东西,还不是磕磕巴巴毫无修饰,就是在说大白话,这才是百姓能说的出来的话,所以也就更加的真实。

    这些意见都是针对朕来的,这就对了,说明百姓就在有事说事,耕牛,果干,猪肉,说的就是这三件事,没有其他目的,出了事情,解决掉就好。

    那些文书说了些什么?太子的逾礼放纵!云烨的骄横,长孙家的贪渎,房玄龄的枉法,几乎将朝堂上的人数落了一遍。

    好啊,朕的臣子都是些囊虫,只有朕一人英明无比,翻翻史书,有这样英明的帝王吗?铜轨设立之初,朕就担心会出现这种事情,总认为大唐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善良敦厚,结果,你看看,百姓确实是善良敦厚的,朕害的他的猪肉卖不出去,也客客气气的向朕打听行程,准备另想办法,可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却蠢蠢欲动,以为这是一个直达天听的机会,将朕的本意摧毁的干干净净,都水监已经在清查了,朕很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

    长孙对李二的这些话充耳不闻,这不是她该插手的事情,笑着问皇帝:“那么,云家的宴会您去是不去?如果撤回千牛卫,也不妥当,失了皇家的颜面。”

    “去,为何不去?吃完松露朕就打算去庄子上转转,该赔礼的给人家赔礼,踢了人家牛的要给人家道歉,说了蠢话的,也要道歉,最后再把屠户的猪肉处理一下,这些事情很重要。”

    李二甩甩袖子回答的非常的干脆。

    “云烨还在外面听参呢,您是不是见见他?”

    “不见,敢说话的乡农让朕亦喜亦忧,这些乡农都是他平日里放纵出来的,人数少一些无妨,如果多了,嘿嘿,也会成灾难……”

    云烨坐在内省等了好久,茶都喝了满满两壶了,依然不见皇帝传召,想想自家那些农户,除了苦笑之外实在是无话可说,他们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指责皇帝?

    要说庄户们不至于这样做才是,云家已经答应庄户尽量的不扰民,陛下的行程不能说,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一天,怎么就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小武,一定是她,就因为她去了三原县的农庄,这里的事情和她半点都扯不上关系,云烨才会肯定的认为这件事和小武有关。

第三十一节老汉问政

    皇帝到云家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不久,草尖上的露水都没有消失,在轰隆隆的马蹄声里终于坠落,散进了大地。

    天子出行地动山摇,守在路边恭迎李二法驾的云烨惊讶地目瞪口呆,这太过份了,只不过到家里吃一顿松露而已,干嘛要启动大驾?

    随从的马车就足足有八十一乘,还好,大唐现在没有战车这种东西,要不然一千辆战车就能把云家庄子填满,导盖、盥盆、拂尘、唾壶、马杌、交椅,提炉、香合、水瓶仪刀和豹尾枪一样不缺,各种大小、行制不同的伞盖,寿扇,各种幢和幡,各种式样的旌、金节、氅和麾,钺、星、卧瓜、立瓜、吾杖,引杖,红灯,一个都没少,直到眼前出现了五头盛装大象的时候,云烨就有昏过去的念头。

    老裴骑在马上冲着云烨眨眼睛,他都出现了,也就是说骁骑卫全军出动了,这可是真正的万骑。皇帝郊祀的时候才会出动这样的排场。

    按规矩陪同皇帝坐在车驾上的该是侍中和秘书丞,不过从鸾凤旗来看,许敬宗他们一定被撵到后面去了。给皇帝赶车的那个家伙怎么看起来那么面熟?面盔放下来以后看不清楚,直到这家伙撩起面甲,云烨才惊讶地发现当马夫的居然是刘弘基,老家伙拍马屁拍到这种程度实在是罕见。

    皇帝这就是来欺负人的,请他们两口子过来吃个饭,他就带了一万多人,眨眼的功夫,骁骑卫就将云家庄子弄成了一个军事堡垒,老裴还不断的命令军士加固最外围的防线,不知道打算防卫谁。

    庄子里的乡农吓坏了,除了两个自愿出头准备让皇帝泄愤的老头,其余的都跟死了爹娘一样哭丧着脸。

    李二的车架走到云家大门才停下来,云烨跟着车架走了一截路,满身都是灰尘,来不及洗漱,就看见皇帝和长孙两个人从车架上下来,坐在车辕上的刘弘基甩一下鞭子,六匹马拉的车架就去了骁骑卫开辟出来的空地。

    云烨还没有和李二说话,李二夫妇已经笑着和老奶奶开始寒暄,云烨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请客的是老奶奶,不是自己。

    明明把云家上下都摸透了,偏偏要装的像是第一次来,老奶奶还要给人家带路。守在大门口迎接李二的可不光是云家人,李纲,杜如晦,房玄龄他们虽然都穿着便衣,还是非常恭敬的向皇帝行礼。

    皇帝在云家小坐了片刻,就提出要和皇后去庄户家里坐坐。因为整个庄子里都是骁骑卫和千牛卫的人,皇帝和皇后一前一后的走在庄子里,就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

    老农明明已经快被皇帝吓死了,他偏偏要趴在人家的院墙上大声的和人家打招呼,这才是春天就问人家对秋后的收成有什么看法。

    “没看法,听官家的,官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听到老农的这句回答,云烨立刻就笑开了,还是云家庄子的人聪明,这句话回答的再妙不过了,都说学问在乡野间,诚不我欺也。

    李二皱皱鼻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只想凌之以威,自己在尊重百姓意愿的同时,也让他们知晓皇家的威严,这就是一个斗气的想法,没想到威风有点大,乡农都被吓成了鹌鹑,整个事件就变得毫无趣味。

    回头看到正在窃笑的云烨,终于找到了出气的地方,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觉得朕这样出行有些小题大做了?”

    “没有,陛下乃是圣君,拿出郊祀的大驾到云家庄子,微臣惊喜莫名。”

    “恐怕是惊多过欢喜吧?典律早有记载,帝王出行,离京三十里就要昭告天下,行卤薄,出依仗,有什么不对吗?”

    这当然没问题,云家庄子到京城的路,经过几次修改取直,到了现在几乎是走直线,距离只有三十五里,皇帝非要较真,云烨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皇帝以前到云家或者去玉山都是轻装简从,这一次非要隆重,也只好由得他了。

    皇帝快要五十岁了,但是脾气却变得越发的暴烈,皇宫里面现在充满了暴戾之气,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皇帝最近总是在杖毙人。

    活活的被打板子打死,也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死法,只要看死掉的大部分都是负责采买的宦官就知道皇帝这是在下封口令。

    一般情况下,百姓对神秘的皇宫充满了好奇,总想打听一下皇族的生活,于是这些采买的宦官就成了唯一的消息来源,皇帝既然这么干了,就说明他想继续保持一种神秘感。

    云烨带着皇帝夫妇看望了那头差点流产的母牛,也品尝了老曹家的果干,至于屠户的猪肉已经被云家采买走了,皇帝也就没有再去看人家的猪肉。

    不大工夫,就转遍了云家庄子,一些老农也敢大着胆子和皇帝说话,至于长孙早就被一群老少婆姨簇拥着不知道去了那里,相比威严的皇帝陛下,平易近人的皇后娘娘在云家庄子总是最受欢迎的人。

    “看来皇后比朕更受百姓的欢迎啊!”李二回头没找见皇后,就和乡民们打趣起来。

    “男人家总还是需要一些威严的,要不然压不住家,老汉的几个儿子都怕老汉,却和他们的娘亲,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李二笑着点头,对这一句话非常的满意。

    话匣子一打开,乡农们见皇帝好说话,也就慢慢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找着和皇帝说话,这样长脸的时候并不多。

    “这么说朝廷的徭役设定的并不合理?”

    “陛下,也没有不合理这一说,国家也要修路,也要筑城,这些活计总是需要人来干,虽说我家侯爷他们抓来了好些外族人,可是筑城这活计怎么能交给他们干,咱家的城池还是需要自家人来修的,官家把这个道理讲了,老汉就是觉得,有些人能去,有些人不适合去。

    种了朝廷给的地,那就要缴税和服劳役,问题是咱云家庄子上的人去服劳役亏本啊。”

    “亏本?此话怎讲!”李二差点被这话噎住,服劳役还有亏本一说?

    老汉憨憨的笑了一下说:“是啊,亏本,您看啊,老汉要是用服劳役的时间去城里卖果干,一个月下来就能赚到五个银币,可是呢,老汉拿一个银币就能去雇一个壮劳力,如果让这个壮劳力代替老汉去服劳役,不但干的活比老汉多,还比老汉好,这样一来,老汉还能净赚四个银币,这样不但对官家好,对老汉也好,陛下,您说明年的劳役老汉能不能雇一个壮劳力去啊?”

    李二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就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曹老汉的话乍一看没有问题,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事,但是国朝在制定劳役制度之初,就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问题,只要把这个问题彻底的展开,就需要重新厘定朝廷的赋税制度,这岂能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

    “陛下啊,老汉的儿子是府兵,也跟着侯爷上了几次战场,军功也拿了一些,现在他留在家里就成了懒蛋,什么活都不干,仗着自己有军功打算躺着吃饭,一门心思的等着陛下重新召唤他上战场,老汉问过我家侯爷了,朝廷这几年的政策就是休养生息,不再动刀兵了,您说他这个样子下去怎么得了啊,说起来他是府兵,寓兵于农,朝廷不打仗他们就是农夫才对,可是他不想种地,只想当兵,您是不是再把他招到军伍里去?”

    李二张大了嘴巴,这又是一个和国家兵役制度相关联的问题,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自以为完美的处理结果,到了底下就会完全走样,用自己一个人的想法替代全天下人的想法,实在是太偏颇了。

    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原以为老百姓只能提出母牛,果干,猪肉这样的问题,现在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自己制定的一切政策,最后都会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才是这些政策的最终解读者。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水性又是最为多变的,操舟也需要顺应事实变化,有时借力,有时顺势

    ,有时逆水而行,不熟水性者必将倾覆!”

    回到云家之后,李二和群臣坐在云家的大厅里,向群臣解说了自己在云家庄子的见闻,两个老汉的问题,就让自己这位天下至尊哑口无言,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的百姓,积蓄的问题还不知道有多少,看似平缓的水面下到底潜伏了多少暗流?”

    李纲听完呵呵笑道:”陛下不必妄自菲薄,贞观朝至今已是千古难得的盛世,我们如今国无外患,内无隐忧,这就是陛下的功绩,陛下长存百姓心,自然可以铸就一代圣君,所谓众口难调就是您现在遇到的问题。

    一项政策,自他出台到执行,需要照顾的是大多数人的利益,而非一小部分人的利益,陛下被云家庄子的表象迷惑了。

    那个曹老汉自己都说了,他一个月能赚五枚银币,陛下难道就认为天下所有卖果干的人都能一个月赚五枚银币?

    他能雇佣得起一个壮劳力,难道别人也能雇佣得起?劳役是一个百姓向国家舒纳忠心的一种方式,不是一个银币的问题,老夫以为,徭役这种事,只能扩大,而不宜减少,至于那个懒惰的府兵也只是个例而已,没有可操作性。

    两小儿辨日的故事陛下不会没读过吧?”

第三十二节云家一日游

    

    以小概偏,以偏概全,整个问题充满了疑惑,李二思考问题从来是宏观的,而不是微观的,现在一瞬间接触到细致的东西,弄得皇帝很没有自信。

    一位自诩盖世明君的皇帝突然遇上老农说自家的实际问题,并且马上要皇帝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这根本就是在欺负皇帝这个英明的乡巴佬,如果把这个问题交到县主簿手上,他会拿大嘴巴抽老汉,然后粗暴地让卖果干的掏两个银币来给他,一个银币用来雇壮汉,一个用来自己喝酒,屁事都没有,也只有李二才会把这件事情联想到自己的政策上去,才会生出危机感。

    看到李二恍然大悟的样子,云烨陪着笑容,心底里其实很想揍小武一顿,这个臭丫头,都为人母亲了,怎么还是这样一幅性子?看到自己受皇家欺负,就下死手把皇帝往死里坑。

    这是一定是找不到证据的,臭丫头既然能跑去三原县自己的田地里去春忙,就绝对不会给人抓住狐狸尾巴,云烨的猜测也是按照性情来推测的,先假定罪魁祸首是小武,然后再倒着推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见到老帅们打招呼都费劲,一律的都是尚书,因为这是最高的官衔,有皇帝在的时候只能这样称呼,所以云家的大厅里坐了三四位兵部尚书,云烨这个兵部尚书还要负责端茶倒水。

    都是老熟人,知道他们吃饭的习惯,李二直接就是一老碗臊子面,皇帝也是关中人,不吃面吃什么,山珍海味的每天都吃。就算是神仙都扛不住。

    一小碟子咸韭菜,两瓣糖蒜,清清爽爽的拌了一碟子刚刚掐的鲜豆苗,上面只有蒜蓉和姜末,浇上醋拿素油一泼,闻着都有食欲。

    牛进达。李靖,魏征这些喜欢吃面的人都是这样一份饭食,饭食里面最精致的要算是李纲的饭食,老人家的肠胃不好,粥一类的东西最好克化,不加糖的银耳莲子粥只有一小盅,餐前还有几片水果,杜如晦他们喜欢吃米,三两样精致的小菜配上一碗雪白的米饭。浇上特制的肉酱,就让几个老头子吃的大呼过瘾。

    李二西里呼噜的吃完了一大碗面条,把碗撂在桌子上担忧的看着李纲一点点的喝粥就皱着眉头说:“先生的身体还是没有调养好啊,朕现在依然能够食肉三斤,饭食一斗,上马舞槊还能坚持半个时辰,您每顿饭只吃这么一点,可怎么行啊。”

    李纲擦擦嘴。放下吃了半盅的银耳粥苦笑着说:“陛下有所不知,老臣早在数年前就该离开人世作逍遥游。只是舍不得我大唐日益的繁荣,总想多看两眼,日后去了地下也能和老友多说说我们的功业。

    如今老夫的头发已经脱落,牙齿也逐一离我而去,想必远行的日子已经临近了,陛下。老臣今日向陛下求一个恩典,不知当说不当说。”

    “老爱卿有何要求,尽管道来,朕无不应允。”李二说的很干脆。

    “老臣先谢过陛下,老夫一生所求者不外乎教书育人。说来惭愧,隋炀帝和息王都是出自老夫门下,他们一个残暴,一个无孝悌,老夫未能尽到为师的职责,这是老夫一生的遗憾。

    所以老臣只求陛下在老臣死后,不要上谥号,不要下诏谕,更不要明发天下,以五品官的规格下葬就好,因为老臣在我大唐任的第一个官位,就是五品官。碑面上除了李纲二字,余者一概不要,陛下更不可因为老臣的去世而停朝以示哀悼。

    春荣秋枯,乃是人之伦常,能占用书院的一角之地容身,已是上天给老臣最大的恩赐了,还请陛下一定要恩准老臣的要求。”

    谁都没想到李纲会在这里就谈及自己后事,李二沉默了片刻郑重的说:“隋炀帝乃是自取灭亡,息王更是如此,此二人教育的失败岂能冠在先生头上,如果这也是人生的污点,朕就会体无完肤,玉山书院如今是何等的兴盛,称之为千秋万世的功业亦无不可。

    先生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按照您对我大唐的贡献,身后无论有怎样的哀荣都不过份。不过先生既然有此要求,朕准了就是。”

    李纲哈哈一笑朝四周做了一个团团揖道:“老夫在进入书院之初,就从云家弄了数坛子好酒,就埋在书院的那棵古松下面,一旦老夫远行,诸位一定要记得把他挖出来喝掉以示庆贺,一坛子酒就献给陛下,如果感到烦闷或者迷惑的时候,就饮上一口,或许能解开你的心结。”

    李二躬身谢道:“谢长者赐!”

    相比于男人们的沉闷长孙在云家就过得如鱼得水,躲在后宅和辛月以及特意请过来陪客的程夫人,牛夫人在狠狠的吃了一顿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就一头扎进了云家的香料作坊里玩耍。

    称心如今已是香料制作和刺绣的大师级人物,他的刺绣在长安有价无市,同样的,他配置的香水也是价比黄金,素有寸金寸香之说。

    云香就是他的徒弟,小姑娘很小的时候就迷恋这件事,所以云烨从来不去阻止,只想任其自然,这个世界上任何一门手艺钻研到精深处,谁说不是一种出息呢?

    长孙和程夫人今天打算弄出一种适合自己的香水,酒精灯蓝色的火苗舔舐着玻璃器具,所以各种各样的玻璃瓶子就在称心的指导下开始翻滚或者开始沸腾。

    “娘娘,沉香的香味非常的尖锐,所以我们在闻到沉香味的时候,是一丝丝,一缕缕的闻到的,而且会直接钻入脑际,乃是香味中的王者,兼之行气止痛、温中止呕、纳气平喘的功效以及调中平肝作用,奴婢斗胆请娘娘用沉香熏衣。”

    长孙和李二像绝了,越是别人推荐的,他们就越是有抗拒心理,听称心这么说,长孙偏偏放下手中的沉香,反手拿起一块龙涎香,这就要放到鼻子上去闻。

    称心不敢阻拦,辛月连忙道:“娘娘

    ,龙涎香在没有经过炮制之前,是臭的,这东西必须请专门的工匠来操作,我们侍弄不好的。”

    长孙听了之后立刻就笑了起来,指指龙涎香示意就是它了,她喜欢所有带龙字的东西,更何况龙涎香乃是最名贵的香料,长孙还是知道的。

    听了长孙的这个要求,称心立刻跪下来说:“娘娘龙涎香的性子太燥,加之还有催情之效,单一的香味并不是很好闻,奴婢一向是拿龙涎香来做定香药剂来用的,从来不敢拿他单独成香,娘娘既然要用,奴婢冒死也要说明其中的利害。”

    长孙斜着眼睛看了辛月一眼道:“你家的仆人还真是帮着主家说话,怎么调教的?”

    辛月笑的很得意,一边陪着皇后继续挑香料,一边小声的说:“从来没有特意去调教过谁,这些都是自发的,我家老爷天生就是一个软性子,待谁都好,那些人的心也不是铁石做的,自然也会对云家好,直到现在啊,云家还没有发现那个下人真正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

    您一会该去看看魔姬夫人,妾身就不明白了,明明五十岁的人了,她的身材还是那么好,让妾身都有些嫉妒。”程夫人挑选好了香料拿给了称心,走到长孙身边悄悄地说了一句。

    没有那个女人不喜欢美丽的,所以长孙也匆匆的挑好了香料,让称心务必在她离开之前做好,然后就和程夫人,牛夫人一起去了魔姬夫人那里。

    按理说魔姬夫人乃是李渊的宠妃,见了长孙不必施礼的,但是魔姬却没有显出那样的高傲姿态来,反而盈盈下拜,恭迎长孙的到来,这样做就说明她已经完全抛开了往日的恩怨,可是为自己活人。

    长孙也非常满意这一点,皇家造的孽能少一点还是少一点的好。

    云暮和程花花正在一间很大的屋子里穿着薄薄的小衣在锻炼锻炼自己的腰肢,程夫人很不客气的轰走了云暮和花花,也把外面房间里的胡姬一起撵走。

    诺大的一座房间里只有魔姬和辛月,以及皇后和牛夫人,再加上自己,程夫人冲着辛月努努嘴,辛月就去了一间屋子里也换上了一件小衣,并且从那里拿出来三件崭新的小衣,准备请皇后和程夫人,牛夫人换上。

    皇后赞赏的看着辛月穿着小衣显得凸凹有致的身材,想要摇头,自己穿这样的衣服会被人笑话的。

    程夫人,牛夫人可不是头一回来云家的练功房,接过辛月拿来的小衣就去了小房间换衣服,不一会就出来了,等到魔姬换好衣服出来之后,长孙立刻就觉得自己也该换上……

    等到晚宴开始的时候李二瞅着容光焕发的长孙奇怪的说:“皇后今天精神很好啊!”

    长孙挠挠下巴遗憾地说:“咱们皇家的宝贝怎么就全部涌到云家来了,无舌是这样,那个魔姬也是那样,看着都是不起眼的人物,可是没一个简单的,妾身今日学会了一套类似五禽戏一样的功法,练得好了,几乎是妇人的恩物。

    陛下,您说云家还从皇宫弄走了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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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节云家有女初长成

    李二看着正在忙碌的云烨,笑着说:“还有我们的信任!”

    场面嘈杂,没人听到帝后到底说了些什么,

    云家没有所谓的看盘,只要是端上桌子的都是能吃的,今天负责上菜的,都是云家的子女,包括李烟容和程花花。

    李烟容端着一只已经片好的烤鸭乖巧的来到皇帝皇后的身边,细心地用薄薄的饼子夹上葱丝酱料还有鸭皮,整齐的码在盘子里,供帝后享用。

    她今天的任务就是照顾好皇帝夫妇,至于端着烤乳猪盘子的花花因为总是喜欢流口水,所以只能去照顾牛进达和李靖,李孝恭,他们是不会在乎花花的形象的,只会觉得温馨。

    云露是不能嫁给皇家的,所以她也最受那些老人的喜爱,总想把这个孩子弄回自己家,许配给自家的子侄。

    云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穿着粉裙子显得怯生生的,只是不断地把手里的菜往她最熟悉的李纲,玉山,元章,离石四位先生的桌子上,不一会桌子上就放了两份皮冻,两份花生米,还会有两份红烧鱼,看得四位先生哈哈大笑,十岁的孩子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玉山先生是做外公的,笑呵呵的帮着云香把多出来的菜放到托盘上,亲自领着云香一样样的布菜,有了外公的引领,云香的胆子大了很多,居然把一盘子花生米放在了皇帝的桌子上,这道菜还没有进行试毒,按理说不该这样。

    一直抱着一把横刀装樊哙的刘弘基,用勺子挖了一大口,填进了自己的嘴里,觉得味道简直妙极了,所以又挖了一勺子。

    他给皇帝当御者和捧刀,是他自愿的,皇帝没有这样的要求,他之所以生夺硬抢的弄到了这个位置,是有原因的。

    当初爵位被剥夺,老家伙宁愿去其他勋贵家打秋风当强盗,都没有向皇帝低头,整天吃喝嫖赌的不亦乐乎,几乎长安市上的各大秦楼楚馆,酒店,赌场都留下过他的踪影,当然,也留下了一张张的欠条。

    老家伙在李家还没有起事的时候就是大兴城出了名的泼皮,后来跟着李二南征北讨的立下了大功,所以爵封夔国公,当了国公,自然是要脸皮的,除了喜欢找歌姬也没有什么别的恶习。

    现在欠了一大堆的债务不肯还,也没人敢上门去催讨,所以没多长时间,名声就臭大街了,长孙看不下去,帮着他还了那一屁股烂帐,还想着这家伙会领情,结果,刘弘基闹得更加出格,以后欠账的落款,就变成了内府。

    也不知道老家伙的泼皮战术运用成功,还是李二恻隐之心发作,他夔国公的爵位居然恢复了,爵位恢复了也没给皇帝留多少脸面,四处吹嘘自己高明的做法,毫无悔改之心。

    不过也奇怪,自从他儿子跟随云烨返回长安之后,成为千牛卫的千牛中郎将以后,也不知道刘弘基是怎么了,立刻开始到处拍皇帝的马匹,使用的手段令士大夫蒙羞,令勋贵们汗颜,发展到现在本该坐在桌子上喝酒吃肉的人,偏偏找把横刀抱着成了皇帝的捉刀人。

    李纲听说此事之后长叹一声说:“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道理人人都明白,可是谁能真正的做到?

    李二烦躁的瞪了一眼还准备把勺子伸到菜盘子里的刘弘基没好气的说:“要是喜欢吃这个豆子,就找个座位坐下来吃,朕还不需要你拿着一把刀跟在后面,花天酒地多年,你还以为你是少年豪侠的时候?”

    刘弘基也不顶嘴,努力的将口里的花生咽了下去,重新站立在皇帝身后,抱着横刀目不斜视作威武状。

    云家的舞蹈很少向外人表演,很多时候都是自娱自乐,家里的仆人看到的次数也比勋贵们看到的次数多,所以坊间传言,云家的歌舞秘不示人,乃是因为诱惑力太大,一般的人根本就把持不住,大名鼎鼎的天魔舞据说最原始的跟脚就在云家。

    云烨都不知道天魔姬会根据自己描述的西天极乐世界,编篡出一曲极乐舞,再将天魔舞揉了进去,就变成了《极乐天魔舞》。

    长孙今天点名要看这出舞蹈,所以当诸人品尝完松露之后,就换了一间屋子,这里的气氛就非常的惬意,软软的地毯,富丽堂皇的程设,满室都是醉人的甜香。

    一个胡姬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跳起了胡旋舞,胡旋女所穿为宽摆长裙,头戴饰品,长袖摆,旋舞起来时,身如飘雪飞如,那种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彩带飘逸,裙摆旋为弧形,这正是旋转的瞬间姿态,以造成“回风乱舞当空霰”的效果。

    云家的胡旋舞很正宗,因为这些胡姬就是那日暮从昭武九姓中的康国、史国和米国找来的,都是些可怜人,大军涂炭之下,给碗饭就会跟着走,那日暮非常喜欢这样捡东西。

    一曲舞罢

    ,李二点点头说:“昭武九姓的原味胡旋舞确实高出龟兹舞蹈一筹,召进宫吧,朕很喜欢。”

    皇帝发了话,作为女主人的辛月就立刻下去安排,这是鸿胪寺早就定好的出征的大将军不但会接受封赏,还需要向皇帝进贡,云烨去了西域能贡献的只有良马和舞姬。

    有了热烈的胡旋舞开场,君臣间的气氛就热烈起来,云烨送去的顿河马被李二大肆的嘲笑了一番,除了力大无穷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好处,还说这匹马只适合在田间拉粪车,可以负重万斤。

    兴致勃勃的伸出指头一个个的数他骑过的宝马,白蹄乌、特勒骠、飒露紫、青骓、什伐赤和拳毛驹。

    白蹄乌周身黑色、四蹄纯白是难得的骏马,乃是朕与盘据在陇西的薛仁杲父子大战浅水源时所骑。浅水源大胜朕在追杀敌军时,骑着它一昼夜跑了二百多里,最后白蹄乌力竭而死。可谓忠勇。

    特勒骠黄里透白劲力无双的战马,朕骑着它大败刘武周,历经艰险收复了河东地方,控河东而虎视中原,令王世充夜夜不得安眠。

    飒露紫是一匹纯紫色骏马,朕骑着它在洛阳将王世充打得大败。只可惜东都一战飒露紫在激战中中箭而亡。

    青骓是一匹白色的杂毛马,是这六匹马中最平凡的一匹,然而却让朕有如神助,朕骑着这匹战马连连获胜,生擒了窦建德,逼降了王世充,只可惜福寿不长青骓在激战中身中五箭而亡。

    青骓死后什伐赤就成了朕的坐骑。窦建德就是死在朕的什伐赤蹄前,也是它的前蹄第一个迈进了东都洛阳,使我李唐有了鼎定天下的帝王基业。

    拳毛驹是一匹黑嘴黄马,身上的毛自然成卷,朕骑着它与刘黑闼在洺水激战时,战局之险至今思来尤自胆寒啊。”

    “陛下,您这里只有六骏,如果把旺财和那匹大马加上就能凑成八骏,微臣就请离石先生为陛下作这八骏图如何?”

    李二呵呵笑了好一阵子,才止住笑声说:“你以为朕喜欢的战马都是千里马吗?不是的啊,青骓,飒露紫就不是,当时军中战马奇缺,虽说优中选优,那两匹战马也谈不到什么神骏,朕只是感念它们的功绩而已,就像你喜欢旺财,是不是也没道理?它就算是一匹驽马,在你心中也绝对不是几匹宝马能比拟的。

    马性就是人性,人性就是马性,朕以相马之法相人,无有不准!”

    云烨看看坐在李二身后啃乳猪的刘弘基冲着李二笑了一下。

    李二没好气的在云烨头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他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休得胡言,如果要说,朕只会说你是一匹癞皮马。”

    云暮到最后才出来,做为云家的长女该摆的谱还是要摆的,关中人家最金贵的就是家中的小娘子,尤其是云家这种钟鸣鼎食之家。

    拜见长辈其实就是在向所有人说云家有女初长成,别人家可以向云家提亲了,这样的聚会云家总共举办过三次,这一次,只有云暮,是云府单独为云暮准备的。

    十七岁的少女婷婷袅袅,双环望仙髻上只插着一枝珍珠钗,拖地的鹅黄色衣裙,映衬着乌发黑眼,显得活泼一些,眉目如画却不施粉黛,乍一出场,就让长孙惊讶地合不拢嘴。

    “这就是那个调皮的小暮儿?”

    “正是,原本小烨不愿意为闺女让闺女出来,被老身说教了一通,闺女已经十七岁了,该是到了见人的时候,您看看,多漂亮,多好的孩子啊,也不知谁家的少年郎有这样的福气。”

    长孙仔细地打量着云暮,忽然向云暮招手让她过来,在程夫人,牛夫人惊诧的目光中,长孙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只钗子插在云暮的头上。

    “总要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长孙笑着拍拍云暮的小手。

    程夫人四处张望,总算是看到了自己的孙女花花,只见她手里抓着半截猪腿,正靠在柱子上大吃,不由得暗自神伤,老程家就生不出一个优雅的美人儿,花花长得美丽,但是性子却是活脱脱的程家性子。

    辛月的心也终于落了地,有长孙这道护身符,云暮就彻底的自由了,长孙插在她头上的是飞凤簪子,不是连心簪子,预示着这个孩子将活的无忧无虑。

    那日暮躲在帷幕后面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云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陪着她一起在暗中祝福自己的女儿。

第三十四节政务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无舌给云烨带来一个好消息,无色的儿子竟然挣扎着活过了春天,精神甚至越来越健旺,虽然他的外表还是一如既往的苍老,枯瘦的脸上已经有了光泽,就像春雨后的树叶,或者,这就是生机。

    政务永远是枯燥的,海陵县的群山里出现了占山为王的盗贼,扬州刺史想动用府兵,而且在奏折里说最好将这些强盗彻底的杀死,以绝后患。

    云烨毫不犹豫的在转给自己的文书上下达了准许动用府兵千人,但是,出动的却不是扬州府兵,而是相邻的楚州府兵,但是这些人必须要尽可能的生擒活捉,原因就是那些盗贼就是前府兵,还是从高丽撤回来的人。

    经历过生死磨难的人见识过太多的杀戮和死亡,所以会非常的珍惜自己的生命,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自取灭亡的事情,还有谁会比他们更清楚朝廷的大军是如何的恐怖。

    在大唐军力最盛的时候造反,实际上就等于自杀,云烨很有兴趣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些老兵起了占山为王的想法。

    公文上说这百十个人在高丽执役四年,乃是穷凶极恶的盗匪,杀死了当地著名的大户,抢走了妇人数名,一度意图攻击海陵县以图立足,结果被县令和当地乡绅合力击退,最后无奈之下退入孤山自保?

    云烨拿来地图之后看了一眼海陵县的地图,一拳就砸在案子上,海陵县一马平川,境内多湖泊,多沼泽,就是没有山。最近的山就在靖江,屁大的一座山头,那里是藏人的地方,如果说前面还只是怀疑,现在就已经确定,这些人是被逼反的。百战老兵的军事素养哪里去了?进沼泽进湖泊也比守在一个土堆上强百倍。这是在等着别人来剿灭的姿态。

    “给我请连城侯张俭!”云烨将散落在地上的地图捡起来重新放在案子上,朝疍吏吩咐一声,就坐在案子后面等候张俭,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看看他怎么说。

    不大工夫张俭呵呵笑着走了进来冲云烨拱手道:“不器兄好久不见。”

    “别说这些闲话,咱们将门不兴这些,喊我云烨就好,你来看看这封奏折,再看看这张地图。有什么打算告诉我。”

    张俭疑惑的凑过来,他不明白云烨为何会让他看兵部的奏折,虽然他也挂着兵部尚书衔,却在户部行走,按理说不能插手兵部事宜的。

    当他看完奏折脸就黑了,又匆匆的在地图上瞄了一眼,整个脸就变成了紫色,辽东一战能跟随他坚持四年的老兵不到一万。这就有百十号人出事,作为大将军。他对剩下来的将士是有承诺的,让他如何不惊怒交加。

    不等张俭开口,云烨就把自己批复的文书拿给张俭看,张俭看了之后脸色总算是变好了一些拱手道:“云侯厚意,张某感激之至,这就让副将去海陵县。将造反之人悉数擒获押至京师听后陛下发落。”

    云烨点点头,然后就让疍吏将公文封了火漆,三百里加急送往楚州,他相信张俭一定能赶在楚州府兵到达海陵县之前招降旧部。

    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天下一太平立刻就会出现文武之争,如果没有举世攻唐这回事,文官们可能早就取得了胜利,一路节度使没有财权和地方管制权,只能带着军队窝在军营里带兵,权势大不如前,获得尊敬也越来越少。

    这是李二在有意识的推动,可以说这是天下大势,谁也改变不了,云烨叹息一声,自己一个武将当兵部尚书恐怕也是和自己文不文武不武的表象有关。

    杜如晦已经彻底的不问政事了,每日里出没于勋贵之家,到处淘换各种金石玉器,剩下的时间就钻进玉山书院埋首于图书馆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号无事山人。

    据说房玄龄对杜如晦现在的生活极为羡慕,三番两次想要退隐,都为李二所拒,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在中书省被文山会海所淹没,苦中作乐的自称为“文牛”

    云烨的到来让房玄龄极为愉快,身为首相虽说尊贵无比,劳心劳力却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能有片刻的偷闲也是一大乐事。

    “东海有一种鱼,叫做黄花鱼,这种鱼呢有一种特性,那就是会唱歌,初听之时宛如悠扬的琴声,细听,却又像有人在吹口哨,如果你不小心打断了黄花鱼的演奏,他们就会发出猫叫的声音,如果你继续打扰黄花鱼唱歌,它们的歌声就会变成咔嚓咔嚓的切齿之音,非常的神奇。”

    云烨喝了一口热茶开始给房玄龄讲奇闻异事,老头子最近就喜欢听这个。

    “贞观九年初,大唐的无敌悍将云烨远征南海僚族而还,不幸遇到龙吸水,当时天地倒悬,水龙冲天,万斤重鱼被水龙擒上半空,几为末世之灾。云烨不负悍将之名,自缚于桅杆之上,呼喝指挥舰队躲避,舰队在水龙的空隙里艰难航行,海水倒灌于船上,风帆也去了青天,幸赖云烨指挥得当,舰队遂安,只是悍将云烨却被一只黄花鱼击昏,一月不能见人!

    彼黄花鱼就是此黄花鱼?它在击昏你之前给你歌唱了?”

    房玄龄从来都是这样,仗着自己记忆力惊人,朝堂上发生的大小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就是他混饭吃的本钱,但是这样恶毒的揭人短就太过了。

    “房相,我是在打比喻,黄花鱼唱歌确有其事,您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云侯被黄花鱼击昏也是确有其事,老夫也是在回答你的比喻,至于黄花鱼唱歌的故事老夫就笑纳了,知否?老夫最近打算写书,不写正史,不撰经文,不辨古言,也不论朝政,一心收集天下间的奇闻怪论,编篡成册,博人一笑足矣,谁有工夫和你讨论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事情,与老夫何干?”

    房玄龄说完就捧腹大笑,确实不愧老狐狸之名。

    “百十个军卒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去清理门户,你不是已经办的很好了么,多说无益,还是陪老夫手谈一曲。”

    云烨听房玄龄这么说,拔腿就走,老家伙是个臭棋篓子,偏偏还能赢得了自己,只要见到老家伙,必定被他拉扯到棋盘上受虐一番,今天从他这里得不到准信,还是趁早走,不给他虐待自己的机会。

    回到兵部,云烨就发现自己不如陪着房玄龄下棋,两位侍郎拿来了厚厚的一叠账本,据说这是去年积攒下来的伙食尾子,问尚书大人如何处置?

    所谓的伙食尾子,就是大家吃官饭剩下的结余,云烨翻开账本直接看最后的余额,当他发现最后的余额只有一百八十六个银币的时候就彻底的爆发了。

    兵部上下六百余号吃官饭的,吃了整整一年才剩下一百多个银币,不是因为嫌钱少,而是因为这点钱也要麻烦自己,分掉吧每人分不到半个银币,说出去都不够丢人钱。

    “拿去给我买个好点的鱼竿送过来,我打算去钓鱼。”

    “公帑私用恐怕不好吧!”段虎黑着一张死人脸,他家的人全是这德行,穷酸惯了。

    “那就给你买个鱼竿钓鱼行不行?”刚刚在上官那里受了气,凭什么不能对自己的下官发发脾气。

    “段家的人手上没有沾过一文的公帑便宜,莫非这是云侯你的习惯?”

    皇帝把段虎弄成兵部左侍郎,根本就是在和云烨过不去,云烨的性子过于活泛,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派一个死板点的和云烨中和一下,到了现在,云烨才发现,这家伙不是死板,纯粹就是一根木头,还是一根

    没有窟窿的铁木。

    云烨低头重新看了一眼钱数,又拿出账本看了一下兵部的总人数,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钱数除以人数无论如何也除不尽,最后总是有剩余,段虎这家伙行军打仗或者没问题,但是牵扯到数字的计算就是一大笔糊涂账,他只能在军中当将军。

    “这些钱你来分,记得每个人都不能少,既然是大家的钱,那就每个人都分点,每个人不许多也不许少,也不得有剩余,这事交给你最放心了。”

    刚刚把事情安排好,李承乾就走进了,拿起账本看了一眼就对云烨说:“别欺负老实人,老段心眼实在,你让他把最后剩下的钱怎么办?老段家的人死心眼,完不成军令他会抹脖子。这样的玩笑不要和他开。”

    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递给段虎说这是太子赏赐的,加进去年的账册里。

    段虎没有接太子的那一枚银币,瞅着云烨说:“俺老段虽然蠢,但是这点钱还是会分的。”

    云烨很想看看段虎怎么分钱,谁想到段虎转身就把账本甩给了兵部右侍郎老廖,把刚才云烨对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才回头看着云烨冷笑。

    李承乾笑的不成了,拖着脸色很难看的云烨出了兵部的大门就直奔东宫,只是一墙之隔,很快就到了他家,还没坐定,就听李承乾大笑着说:“出大事了。”

    PS:

    第一节

第三十六节三无诏书

    三位红翎急使举着火把敲开云家大门的时候,云烨的脸色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纸,手颤抖着不敢打开面前的这个牛皮桶,长吸了一口气之后打开桶子,发现里面是要关中三十六府府兵火速进京的旨意,款式和规格都没有问题,只是上面独独少了皇帝的批红和中书省的签章,只有硕大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的玉玺。

    云烨合上诏书,一声令下家将们就一拥而上将这三个红翎急使擒住,云烨对他们的咆哮充耳不闻,阴着脸要家将押着这三个使者和自己一起进长安。

    临出门的时候看了刘方一眼,刘方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云烨见小苗穿着铠甲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这才骑着忘财向长安疾驰而去。

    一路上脑子乱的厉害,越是努力的要自己镇定下来,就越是慌乱,如果不是已经和旺财的配合达到了自觉地状态,早就不知道从马上掉下来多少次了。

    这个时候谁敢给自己下命令?如果是皇帝,就不可能不知道这样残缺不全的诏令自己是可以封还的,如果不是皇帝,是承乾给的命令,那么伴随着这道旨意的私下说明就会一起到来,除了他们别人没有这个资格给自己下令,长孙都没有这个权利。

    难道说已经有人乘乱控制了长安城?只要李二还有一口气就没人能够得逞,这不是信心的问题,而是事实就是这样,没有人能够比皇帝更加清楚长安城的风吹草动,他自己就是靠着造反起家的,怎么可能会不防备这种事。

    五十七位家将,加上云烨自己就是五十八个人,蓝田侯云烨只能拥有六十位甲士,这还需要加上他自己,之所以少带了一个是表示对皇权的尊崇,不光是他一个人这么干,所有有权利带甲士的人都会这么做,礼仪永远是不可或缺的。

    不用仔细看,在夜幕中就能看到灯火通明的长安城,城头上人影憧憧,干戈锵锵,整座长安城就像是一头刚刚睡醒的洪荒巨兽,正在伸展自己的恐怖的爪牙。

    这就是出事了,是出大事了,想到那个该死的番僧,云烨的心就不断地往下沉,虽然还有一点疑惑,但是眼泪却好像又开始流了。

    城头的大王旗没有换,这多少给他一点安慰,五爪金龙旗在火光中似乎显得更加狰狞了。刘进宝手里拿着云烨的腰牌大声的向城头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的骁卫喊道:“蓝田侯,兵部尚书云烨报名入城!”

    一支火箭呼啸着钉在云烨的马前,惊得旺财叫唤着不断后退,云烨劈手夺过家将手里的火把,照亮了自己的身影和面孔,不大工夫就听旁边的小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城门的门轴平曰里是不许上油的,就是为了制造噪音,在这样的晚上听到这样刺耳的声音,云烨的心更加的烦躁。

    快马进了长安,发现长安街上到处都是打着火把的军卒,态度恶劣而且六亲不认,云烨这一行人被盘问了不下三遍,直到云烨发怒拿鞭子抽人的时候,才没有人再敢多问一句,随着逐渐靠近皇宫,他的心反而放了下来,千牛卫!这是天子亲军,他们依然牢牢地固守着皇宫,也就是说皇家依然把持着宫禁。

    皇宫前像云烨一样披甲的人很多,云烨这个兵部尚书居然有一半都不认识,看着他们进入宫禁比自己还要顺畅就想问问这些人都是谁?

    一个穿着甲胄的汉子粗暴的就要从云烨的马前挤过去,然后就被云烨一鞭子抽在他的脑袋上,原本想着这家伙怎么样都要自报家门,没料想这家伙居然转过头就破口大骂,标准的关中腔。

    云烨骑在马上看着被自己家将揍得满地打滚的汉子,朝周围观还打算上前帮忙的陌生汉子说:“这王八蛋是谁啊?”

    没人回答,倒在地上的汉子在无数只脚狂暴的踢打中还能狂喊不要让老子见你落单之类的市井粗话,在刘进宝将脚踩在他的臭嘴上,才得了安静。

    得不到答案,云烨就直接越过无数人就要抢先进宫,那个粗汉等自己把这里的事情弄清楚以后回来接着揍。

    捆在战马上的三个红翎急使,见了守在宫门口的黄门侍郎老曹扯开嗓子就喊冤枉,老曹就是他们的直属上司。

    都是熟人,老曹不好拉下脸,凑近云烨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老曹,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敢给我传递一份玺印规矩全都不合适的调兵旨意,我来就是找你问罪的,如果你能告诉我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事就忘了,直接去找陛下问问怎么回事,把你摘出来。”

    曹展肥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握住云烨的手说:“别问,问了也不敢说,陛下如今正在万民宫大发雷霆,你最好别问这事,把我的人交给我,我自己处置,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曹展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一般有什么事不瞒自家兄弟的,现在这么谨慎,事情看样子小不了,不过李二既然还能在万民宫大发雷霆,就说明他没事,只要他没事,长安城还能有什么大事。就是那张诏书古怪了一些,这些天总是为李二的生死揪心,现在总算是有一个准信,不论死活,都是一个定论,再也不用七上八下的胡猜测了,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起来。

    “快进去吧,一时三点的聚将鼓快要敲完了,你要是再不进去,小心一会被挂在旗杆上,房相,退隐的杜相,他们已经进去了,十六卫的大将军,还有京城里能带兵的大将军全都在,你是最晚的一个。”

    听老曹这么说,云烨赶紧下马,把缰绳扔给刘进宝自己就快步进了皇宫,至于三个红翎急使自然有老曹处理,但是那个口出恶言的家伙自己还有大用,不能轻易的放跑了,作为兵部尚书,居然有这么多的将军不认识,这是奇耻大辱,必须要搞清楚他们是从那里钻出来的。

    才从甬道出来,就被眼前排列整齐地尸体吓了一跳,足足有两百多人。

    蹲下来在一具尸体上仔细瞅了一下,发现这家伙的伤口是在腰肋间,再多看了几具尸体之后就彻底的明白了,这群人全部都是死士,见势不妙立刻就选择了自戕,下手干净利索。

    刺客?云烨立刻就站起身子,下意识的离这些人远点,见那些将军正在鱼贯进入万民宫不敢耽搁快步跑上阶梯,跟在一个不认识的人身后也跟着进了万民宫。

    万民宫里鸦雀无声,胳膊粗的鲸蜡组成的烛山将整个大殿照耀的灯火辉煌,好些人在不断地往前挤,他们看到刺客的尸体之后想要到李二面前表忠心,云烨把自己的身子往帷幕边上靠一靠,躲在阴暗处仔细的看着大殿里每一个人的神情。

    李二光着头,端坐在龙椅上,身上依然披着一件灰白色的僧衣,头上的青玉簪子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让人反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房玄龄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老头子今天穿着两截的皮甲。腰里挂着一把剑,头上的高帽也变成了束发丝绦,挽了一个发髻,整个人显得很是利索。

    李承乾阴着脸站在房玄龄的对面,李泰似乎一直低着头看地面,还不断的拿脚搓着大殿的金砖,似乎非常的烦恼。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李二睁开了眼睛,高声问道:“聚将鼓已止,不到者斩,云烨呢?朕命你调集府兵的命令是否已经签发?”

    没想到李二一抬头问得第一个人就是自己,云烨连忙走出来,从怀里取出诏书上手捧着对李二说:“启禀陛下,此诏书只有国印,一无陛下的亲笔批红,二无中书省签押,三无门下省给事中的注签,乃是真正的三无诏书,恕臣不敢奉诏!”

    房玄龄杜如晦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门下省的给事中褚遂良也站了出来,他们打算在第一时间观看这道没有经过中书省,没有经过门下省,直接到达兵部尚书手中的诏书,但是皇帝没发话,他们就不能动。

    断鸿立刻就从云烨的手里拿过诏书,打开给皇帝看。

    李二看了一眼诏书,轻咳一声道:“是朕疏忽了,不调兵也好,有你们在总能护卫的了皇宫的安全。”

    房玄龄出班启奏道:“陛下,云侯封驳诏书乃是职权之内的事,如若有需要,老臣认为还是应该加强皇城的戒备,自从贞观十七年以来,十六卫大军为国征战,将卒折损甚多,从未有过补足,现在召唤关中子弟替补十六卫缺额,也是应有之义。”

    李二摇头道:“朕已经决心轻徭薄赋,怎能失信于民,此事休提。朕召唤诸位爱卿过来,就是想让你们看看殿外的那些尸体,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那些人都是死士,身手高强,能不知不觉的潜伏进皇宫,你们告诉朕是和道理?”

    云烨本来想再次把身子藏进帷幕里,这时候谁出头谁就是傻子,所以底下的将军虽然一个个小声的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讲话,猛然间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四处望去,发现李承乾侧对着李二朝着自己无声地说:“救救我!”。

    云烨的全身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僵住了。

第三十七节大赌注

    “哦?云侯忽然止步可是有所得?”褚遂良就在云烨的身边,见云烨愣了好一阵子,想都不想就把云烨给卖出去了。

    褚遂良一发话,所有人似乎都长松了一口气,齐齐的把目光盯在云烨的身上,不管他能不能说出好办法,先推出去试探一下风向也好。

    见李二也在看自己,云烨忽然拱手问到:“微臣斗胆,敢问陛下,这些刺客可是专门为陛下而来的?臣刚才进门的时候,发现万民宫里丝毫无损,也没有血迹和打斗过的痕迹,实不相瞒陛下,臣的鼻子对血腥气极为敏感,如今万民宫里没有熏香,也没有大开门窗,里面的气息依然祥和,只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想必是陛下这几日礼佛所致,所以微臣才会有此一问。”

    不但满朝文武愣住了,就连皇帝也愣住了,能把刺客放进皇宫里人,就绝对不会不知道皇帝现在整天基本不离开万民宫,崇信风水的李二认为,自从自己搬进万民宫,所行所想无不一一达到目的,即使是举世攻唐这样的危局,也是自己在万民宫一一化解的,所以他除了去皇后住的两仪殿之外,一般都是住在万民宫的,此刻却在太极宫里肆意的砍杀,王玄策从天竺带来的十二位高僧倒是死了**个。

    两百三十二个刺客自始至终就在攻打太极宫,对万民宫和两仪殿这样的要地问都不问,是为何故?

    李泰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出班说道:“父皇,儿臣以为这次的刺杀根本就不是冲着父皇来的。孩儿问过侍卫了,他们说从一开始,这些人的目标就是太极宫,天下人都知道,我大唐最宏伟的宫殿就是万民宫,哪怕在夜晚也灯火通明,也被百姓们称颂为光明殿,太极宫和万民宫相距足有百丈。刺客不可能认错,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目标就是要破坏父皇的长生之策,实在是大逆不道。儿臣以为,必须找到幕后主使之人严惩不贷。”

    云烨听了李泰的话恨不得抱着他亲两口,果然是高智商的家伙,不但把前因说了一遍,还大致猜测出刺客的目的。又给了云烨一个攻击皇帝贪恋长生不老的口实,实在是太厉害了。

    “陛下,长生不老?如此滑稽的事情微臣为何一无所知?”

    李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简单的解释道:“王玄策自天竺请来了高僧大德,潜心研究长生不老之术两百年,不但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甚至有可能白日飞升。朕就想亲眼看看是否属实。”

    云烨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放过李二,年纪越老越怕死也就算了,怎么连鬼话也相信。见自家的玉牌就摆在龙案上,向皇帝告了一声罪,亲自将玉牌取了过来。安装到架子上之后,顿时万民宫就光芒大作。明亮的烛山都黯然失色。

    除了杜如晦没有丝毫的惊讶之外,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迷醉的神情,云烨把架子塞给断鸿,指指万民宫房顶,示意他把架子挂上去,在取得李二同意后,断鸿跃上了房顶,极为小心的将这个镂空的架子挂在云烨指定的梁柱上,大殿里立刻就光明的如同白昼。

    云烨走到烛山边上,拿着灭火的银罩子把烛山上的蜡烛一一熄灭,然后走到中间拱手对皇帝说:“陛下,这就是这四枚玉牌最正确的用途,别人说这是神光,都是以讹传讹,这样荒诞不经的语言怎么能够蒙骗我皇这样英明的人。

    都说这是白玉京的无上瑰宝。为了这东西死伤的人命不下千条,大名鼎鼎的田襄子为了找到天门,喏,就是这四枚玉牌中的一枚,远赴北极天边,结果在亘古的冻土荒原面对极光哭泣哀嚎了半年时间终于死在了从未有人烟到过的地方,他的随从除了异味返回了中原,其余的都死在了那里。

    还有一支队伍为了寻找太阳神国,想要找到神仙地,您知道他们走了多远吧?足足有八万里!”云烨这句八万里立刻就让整个大殿的人长吸了一口气,李二的脸上也有了讪讪之色。

    “诸位同僚莫要以为我在胡说八道,长孙家,杜家,还有很多人家都有的白熊皮就是产自那个地方,而去寻找太阳神国的那些人两百余人就活着回来了三个,两个回来不久就死了,还有一个正在玉山接受孙先生的治疗,诸位要是也想去太阳神国一游,找他问路就好。

    陛下,微臣之所以将我白玉京的隐秘公之于众,就是想说一件事,这个被无数人浴血争夺的宝贝最大的用处就是照明,替代蜡烛而已,微臣请求陛下就将这东西安在万民宫大殿之上,让它在晚间照明,让光明殿的名号名副其实。”

    李二的脸色更加的尴尬,这些天他不断地威胁无舌,想要把这东西弄到自己手里,没想到这东西的正主居然丝毫不犹豫地就把这东西挂到万民宫上了。

    房玄龄笑着出班道:“此言甚妙,如果此物真的能够让人延年益寿,挂在万民宫臣等也沾沾陛下的光,落点好处。”

    房玄龄一发话,剩下的诸人自然纷纷景从,都想着赶紧把刺客案子消掉,大家好自在一些,看着满广场的尸体,而且各个身手不凡的样子,又刚毅勇烈,侍主忠诚如果说这些人没有大来头鬼都不信,不管是谁,在错综复杂的勋贵里总能找到一点干系,没人愿意发生这事。

    云烨可没有现在就打住的心思,不把那个番僧干掉不但李承乾的心思白费了,李二也会有大难,现在只有趁势一鼓作气的将那些番僧置于死地才成,至于王玄策他既然想要靠幸进的路子升官,那就不要怪自己不念师生之情,历史上就是他带回来了罗迩娑婆这个妖僧,既然他的错误重新出现,那么他就自己吞下这个苦果。

    “陛下,臣的来历已经够离奇的了,微臣对这个番僧充满了好奇,只是很想知道他既然连自己的国王戒日王的生命都不能救赎,为何会万里迢迢的来到大唐,为了什么?钱财?听说高僧大德对这些东西很是淡漠,总不至于像袁守城天师几百岁了依然留恋十丈软红。”

    云烨的话让众人哈哈大笑,但是不管哪一个的笑声都是干巴巴的,纯粹是为了凑趣,而不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李二走下丹樨,围着云烨的身子转了两圈,最后摇着头说:“云烨,你知不知道,如果这话出自别人之口,朕会立即认定他就是刺客的主人,既然是你说的,朕还是想听听道理。

    说实话,你还真的是最合适的怀疑人选,第一,你对长生不老这事知道的最清楚,也知道的最详细,而且你也是最痛恨这种事情的人,朕一直怀疑你对你师父的死耿耿于怀,恐怕他的死就和长生不老有关吧?

    第二,说明了,朕对你的御下之策非常的佩服,云家的家将也好,仆役也罢,哪怕是商队里的掌柜和伙计也好,他们好像对你云家都是忠心耿耿的,满长安的大户人家人口多了总会有些不好的风声传出来,似乎就你家没有这种事情,所以啊,这些人为了你这个主家,死一次真的算不得什么。

    第三,你连续三天扣阙,恐怕就是想要阻止朕和高僧讲经吧?听黄门说你甚至还闯了一次宫,结果被侍卫扔出去了是吗?朕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的紧张,不过是一场法会而已,即使那些番僧有刺杀朕的心思,相信他在内卫的监视下也无从下手,你为何会如此的紧张。你能告诉朕到底是什么原因吗?”

    云烨心里暗自腹诽,还故意安排了一张不知所谓的诏书来试探自己,估计李二已经清楚下手的人是李承乾,不好说李承乾,只好拿自己说是,如果不是已经确定了是李承乾,他才不会讲这些话说的如此的深情,这些话其实是对李承乾说的才对。

    “微臣自然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您一向说微臣是个聪明人,所以微臣怎么可能干傻事,现在出于我白玉京的骄傲,微臣很想见识一下番地的妖僧是如何蛊惑君王的。”

    李二点点头道:“这确实才是你的性子,你真的如此确定那个僧人没有让人长生不老,白日飞升这样的本事?”

    云烨裂开嘴笑道:“他如果真有这样的本事,微臣的首级在此,任何人随时都可以拿去!”

    云烨说的坚决,李二皱着眉头道:“朕记得你赌钱的时候都不愿意下重注,怎么这一次赌的如此的豪迈?”

    “因为微臣赢定了,拿我的人头赌妖僧的人头,反正妖僧能够起死回生,陛下不该有半点的由于才是。”

    李承乾见云烨开始赌命了,面色痛苦之极,两次想要出班,结果被他身边的李泰死死地拉住,李二的眼角瞟了一眼那兄弟二人,脸上居然有了笑容,对云烨说:“朕还有一个心结,如果你能替朕打开,朕就还你一个真正的与国同休,你赌的大,朕也会加码,你觉得如何?”

    云烨终于笑了出来,伸出一只手对皇帝说:“君子一言!”

    李二哈哈笑道:“自然快马一鞭!”

    ps:第二节9

第三十八节愤怒和欢喜

    云烨很想立刻就进行,他很想知道这个妖僧是怎么骗人的,但是李二却含笑不允,说是半个月之后再进行比试,给云烨和番僧都给些准备时间。

    没必要准备,这是云烨的想法,长生不老首先就是一个伪命题,无论番僧怎样表演,弄出多大的动静来,在他看来就是一场表演,见过的神奇表演多了,一个印度来的土著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自己可不是李二这样的土鳖,被一点声光弄出来的效果就弄昏头。

    大理寺的人将尸体领走了,皇帝随便说了一句不得懈怠的话,就草草了事,大殿上的气氛明显的变得轻松了,房玄龄那张老脸上也有了笑容,长孙无忌几乎要被汗水淹没的脸上终于不再流汗了,牛进达呵呵一笑,为了转圜一下气氛,不顾礼仪的当面请求皇帝,皇后能否在三天后给他那对孪生孙子,孙女赏赐一点恩物,好让两个半大的孩子可以沾一点皇家的福气,李二大度的答应了,还将桌案上的一套御笔赐给了牛家。

    经过这样事情之后,大殿上的气氛就变得更好了,再也没人提及外面的那一大堆尸体,就好像皇宫从来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皇帝也变得和蔼可亲,要求巡城御史好好地安抚一下昨晚受惊的百姓。

    可是云烨和李泰的感觉非常的不好,因为皇帝看哥俩的眼神凶狠异常。

    对视一眼,就打算和别的将军勋贵一起离开,把万民宫留给李承乾和皇帝两个人做交流的空间,事情到了这一步,想要隐瞒李二这样的人几乎就是做梦,所以哥俩对李承乾流露出的哀求目光视而不见。假装在讨论半个月之后的事情,神情非常的严肃。

    就在哥俩的身影就要踏出万民宫大门的时候,李二阴测测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你们两个觉得自己还能置身事外不成么?”

    听到这句话,本来正和云烨,李泰走在一起的房玄龄立刻就加快了步伐。至于已经把脚迈出万民宫的长孙无忌,更是走的飞快。

    李泰和云烨同时叹了口气,皇帝根本就没打算让这件事情就这么容易的被糊弄过去,只不过把处理事情的范围缩小到哥仨的身上,李承乾早就跪在那里把脑袋伏在地上一言不发,看样子已经打算领罪了。

    云烨左顾右盼的看不见长孙,甚至在往回走的时候特意往帷幕后面瞅了一眼,结果还是没有发现长孙的身影,今天有八成的可能要糟糕。

    看看李二黑如锅底的脸膛。觉得要倒霉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李泰和云烨有同样地想法,磨磨蹭蹭的走回大殿,期盼着母后在最后的时刻能救自己一救。

    “皇后受了惊吓,已经回两仪殿安歇了,你们不用盼着皇后能救你们,两百余名刺客就在朕的龙寝之地纵跃厮杀,嘿嘿。你们好大的胆子!”

    耳里听着李二的咆哮声,眼睛看着断鸿这个混蛋紧紧地关上了万民宫的大门。李泰和云烨只好把眼睛一闭,也拜倒在李承乾的身边,不过俩人都非常有默契的往后退了一步。大祸是李承乾闯的,哥俩最多算是事后的帮凶,还是他顶在前面比较好。

    “父皇,此事都是儿臣一时被猪油蒙住了心窍。与青雀和云烨无关,请父皇惩罚孩儿一人就是了,孩儿绝无怨言。”

    李二的笑声就跟乌鸦一样的刺耳:“哈哈哈,朕生的好儿子啊,难道你不愿意你父皇长命百岁吗?你就这么急着想当皇帝?”

    “砰”的一声。李承乾就被皇帝踢得飞了起来,身子撞到柱子上,然后掉到了地上,咳嗽两声嘴角已经有血迹出现。

    “朕当然知道是你干的好事,别人也没有那个能力把刺客带进皇宫,也只有你会如此的愚蠢,如果有青雀和云烨帮你,那些和尚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没有动用火器,才是朕能将隐忍你到现在原因。”

    嘴里高声怒骂着李承乾,脚底下却半点不留情,云烨就想不通,他在骂李承乾,干嘛要踹自己?还这么用力。

    身子在光洁如玉的万民宫地面上滑了足足有五尺远,哎哟一声就和李承乾撞在了一起,虽说身上穿着软甲不太疼,样子一定要做出来,赶紧咬咬舌头,嘴角也沁出一点血丝,只有这样才合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李二的怒火赶紧平息下来。

    装着揉肩膀,悄悄地往旁边挪开俩尺,给李泰腾位置,要不然这家伙肥硕的身子撞过来自己还要倒霉。

    果然,李泰也滑过来了,李承乾居然还想把他弟弟拦一下,结果又被李泰的身子撞到了胸口,嘴角又开始流血。

    “哼哼哼,你有两个好兄弟啊,一个事后帮你混淆视线,一个事后帮你处理麻烦,三个人合起伙来糊弄朕,你们好大的胆子!

    现在一个个长大了,各个身娇肉贵,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亲王,最不济的一个也是统领我大唐天下兵马的兵部尚书,以前年纪小胡闹也就罢了,这一次,你们自己说说是个什么罪过?皇宫内动刀兵者死!”

    李二越说就越是愤怒,最后的咆哮声都已经走形了。

    听到了一个死字,李承乾怵然一惊,赶紧爬过来抱着李二的腿哀求道:“父皇,这次都是孩儿的错,您踢死孩儿解气也就是了,求您不要迁怒他们两个。”

    这就是白痴行为,皇帝这种生物发起怒火来是没有界限的,都说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用在李二身上一点都不夸张,他在盛怒之下是没有理智的,杀死一两个人根本就不算什么,云烨甚至还记得后世的俄国有一副名画,讲的就是一位残暴的君王在盛怒之下拿权杖打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之后流露出无限悔恨惊恐的表情。

    在李二再一次踢飞了李承乾之后,云烨觉得李二以后也会这样。

    可能是见大哥被揍的太惨,都吐了一大滩血了,李泰坐在地上大声说道:“父皇,在咱家这个皇宫里,第一个动刀兵的可不是我大哥!”

    “你妹啊”云烨在心里大声的咆哮,虽然满天下人都知道你爹不是一个好鸟,可是这个时候说这些事情真的合适么?

    果然,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李二彻底的疯了,一把抓起还喷着烟铜鹤,随手一轮就砸死了一个发抖的宦官,可能下意识里觉得那这东西砸李泰不合适,愤怒的扔了出去,还不是往空地上扔,而是笔直的飞到另一个宦官的脑袋上,将那个宦官砸的脑浆子都溅出来了。

    云烨见势不妙,拖着李泰就跑,火力全部被李泰的一句废话给吸引过来了,李二一脚就把自己的一支翅屏踹断,手里握着两杆短棍三两下就追上了从不练武的云烨和李泰,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木棒。

    云烨觉得自己今天最英明的就是穿了连袖的软甲,两只胳膊护住脑袋,后背和肩膀被李二像敲鼓一样的敲打,李泰的身上也传来同样的声音,找了一个空子看李泰,发现这混蛋还有功夫冲着自己挤眼睛,他身上也穿了软甲。

    李承乾吐着血往这边爬,不住的哀求父亲打死自己饶了自己的兄弟,形象凄惨之极。

    这时候一声凄厉的呼喊从帷幕后面传了出来,长孙披头散发的冲了出来,张开手臂扑在李泰和云烨的背上,哭泣着对李二喊道:“您要打死他们,就先打死妾身好了,我们结伴去黄泉好歹有个照应,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当你的皇帝吧。”

    李二的脸色从铁青变成白色,又变的蜡黄,摇摇欲坠,李泰和云烨赶紧把他扶的躺下,长孙又开始哭喊自己的丈夫,拼命地捋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好半晌,李二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恶气大声吼了一句:“气死朕了!”

    “您消气,您消气,妾身帮你教训这三个孽障。”长孙抬手就给了离他最近的云烨一记耳光,这记耳光打的非常狠,鼻血都冒出来了,猝不及防之下,云烨傻在那里了,长孙从来没有动过自己一手指头,直到长孙的耳光又落在李泰的胖脸上,才立刻醒过来,跑过去把不断吐血的李承乾拖过来让皇帝看,意思是他已经很惨了,皇帝的火气也该消了,没想到长孙半点都没有留情的意思,一记耳光抽的李承乾又开始吐血。

    李二虚弱的摆摆手道:“罢了,朕的火气也消了,把这三个孽障送去宗人府大牢,没有朕的旨意不许放出来。”

    心惊胆战的断鸿挥挥手就有十几个宦官涌了进来,将云烨三人抬了出去。

    “二郎,都是妾身的错,平日里太放纵他们了,以至于有今日的大祸。”

    “哼哼哼,观音婢,其实朕的心里没那么生气,青雀的话说的没错,第一个在咱家这个皇宫里动刀兵的不是承乾,是朕啊。

    承乾只是不愿意朕长生不老,担心今后他永远没了施展胸怀的机会,这是标准的太子心理,朕非常的清楚,不过让朕欣慰的一点就是他的做法,他没有想过要对付他的父亲,只想杀死那个番僧来达到目的。

    青雀和云烨事前并不知情,青雀拿到了一张空白诏书,云烨拿到了一张不合规矩的调兵命令,我特意没有标明是那些州府,他完全可以调集自己的老部下进京,但是这两个孩子都没有那么做,青雀私下里将那封诏书还给了朕,云烨封驳了那封诏书,这让朕的心里充满了欢喜。”(未完待续

    ps:第一节

第三十九节耐旱植物

    宗人府的牢房很不错,至少非常的干净,阳光充足,诺大的一个监牢里就关了他们三个,李承乾躺在床上不住的咳嗽,李泰费力的蹲在地上帮他大哥熬药,云烨躺在厚厚的稻草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兴致很高的哼着小曲。

    “我们被揍的这么惨,你还有心情唱出来?”李承乾咳嗽两声费力的问云烨。

    “终于知道小象儿为何会那样的冲动了,因为他有一个比他还要冲动的爹,当初你问我陛下有没有可能在番僧的帮助下长生不老,我不是已经告诉你完全不可能了吗?为何还要动手,你还真的是不给你爹留半点长生不老的希望啊。”

    李泰也把手里的柴火重重的抛在地上,他心里的怒火绝对不会比李二少多少,只是不忍心大哥倒霉,这才出手帮助,李承乾的行为确实不是当儿子的该做的,站在他的角度自然希望自己的老子活的时间越长越好,能当一千年的皇帝,就能庇护自己到老死。

    李承乾羞愧的把头转向里面,幽幽的说:“我当时见到那个老僧可以让死了的鱼复活,能让死了的枯草重新泛绿,就认为他真的有这样的本事,我当时问你的时候,你说绝对没有这样的法门,还不听我讲述我见到的奇闻异事,后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脸色大变之后就匆匆离开,所以才会认为这个老和尚不简单,匆匆的下了决心,少了思考。

    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你们看不起我,可是我真的相当皇帝,我的半辈子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我不想白费,不想到死依然是一个太子,那样一来,我的这一生就没有任何的价值。

    我有耐心慢慢等到父皇老去,但是没有耐性等一千年,甚至更久。”

    知道李承乾在哭泣,刚强的人一般是不流眼泪的,只有在自己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流泪,他的认错也只会面对李泰和云烨。

    李泰盘腿坐在了稻草上,冲云烨拱拱手说:“还好我没了那种心思,这是运气啊,要是让我等上一千年,也会觉得了无生趣,大哥真是可怜。”

    云烨桀桀的笑道:“可怜个屁。我给你们说一句胡话,听了以后就立刻忘记,谁都不许说出去,告诉你们,承乾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做错,嘿嘿,如果没有承乾这么胡来一下子,陛下才会真正的有危险,吃了那个和尚炼制的狗屁矿物质药丸,如果不出意外,我把脑袋给你!”

    李承乾一惊,猛地站了起来,不小心牵动了伤势,疼的呲牙咧嘴急促的问道:“果真如此?”李泰也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云烨。

    “我在过去的三天里,不断地扣阙,甚至还闯了一次宫,虽然被人家扔出来了,但是我已经尽力了,所以我就在这几天里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昨天半夜红翎急使上门差点吓死我,以为陛下出事了,陛下给我的诏书,一度以为是承乾给我的,所以才没有经过中书和门下二省,一路上害得我流了两次眼泪。”

    “现在如何是好?父皇还会去找那个妖僧的。”李泰开始着急了摇着牢房的门就朝外面大喊放他出去,李承乾呆呆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云烨玩味的看着李成乾,不知道他这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云烨只想知道在他的心里到底是皇位重要还是他老子的性命重要。

    还好,李承乾没有让他失望,愣了一会,就和李泰一样疯狂的大叫,喊得太大声,嘴里又开始流血了。

    自己倒霉了三天,这两个混蛋躲在皇宫一个悠闲了三天,一个谋划杀和尚三天,现在也到了他们着急的时候了。

    穿着大红衣服的狱卒陪着笑脸走了过来拱手道:“您三位还是不要喊了,没人敢放您三位出去,这次圈禁您三位的命令是陛下和娘娘同时下的,您就可怜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莫要发脾气,您要是实在生气,小的把脸凑过来让您揍几下消气

    李泰举起拳头就要砸在狱卒的脸上,忽然回头见云烨正在吃东西,就把拳头收了回来,一脚把狱卒踹了一个跟头,然后自己也坐下来和云烨一起吃饭,从昨晚到现在他也是粒米未进。

    李承乾干巴巴的嚎叫了两声也想到了什么,重新回到床上躺下,整个人似乎都有了活力,至少刚才还让他痛苦不堪的愧疚心情消散了大半。

    云烨已经当着皇帝的面说那个和尚是骗子,皇帝就绝对不会轻易地服用和尚的药丸,虽然云烨刚才和自己一起挨了揍,论到信任,那个妖僧就算是拍马也难以企及。

    酒菜不错,宫里面御厨的作品,不论好吃不好吃,至少好看,李泰吃了几口,就把药罐子里的药汁用麻纸滤出来,倒进一个瓷碗,稍微晾凉一下,就扶着李承乾的腰背伺候他喝药。

    “明明自己已经派了刺客进了皇宫,你到皇宫里面为什么不穿一件软甲?要是有软甲,何至于被揍的这么惨。”

    李承乾听到云烨的话剧烈的咳嗽几声,伸出手撩起云烨的衣衫,立刻就看到一件乌沉沉的金丝软甲,又咳嗽了两声,把李泰的袍子撩起来看一下,一件同样的软甲就出现在面前,这样的软甲他也有一件……

    “你不要再气他了,再吐血的话他就活不成了。”李泰小心的把李承乾重新放回床上,埋怨云烨一句,就躺在稻草堆上睡觉。

    长孙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差点把她气死,李承乾躺在床上在睡觉,草堆里还躺着两个鼾声四起的家伙,这哪里有半点的悔过之心。

    哆嗦着手就问狱卒要来了鞭子,开了牢房门没头没脸的就朝三个没心没肺的孽畜下了死手。打的三个人在牢房里不断地转圈圈这才扔了鞭子,坐在稻草上哭泣。

    长孙最喜欢的就是李泰,云烨和李承乾一起把李泰推到长孙的面前,哄老娘的事本来就该是小儿子应该干的事情。

    “母后,有些事孩儿现在不好说,过几天您就知道我大哥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是为了我父皇好才做的,我们没人想要和我父皇过不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您看看,我们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如果不是心安,谁能睡得着。”

    长孙从来就不是一个三两句话就能骗过去的人,听了李泰的话,抬起头,两只眼睛里已经没了泪水,却充满了皇后的威严:“说清楚!”

    云烨吸着凉气搓着自己的大腿,长孙打人和李二不一样,尽朝下三路招呼,腿上可没有软甲庇护,自然被打的生疼。

    “娘娘,那个妖僧的把戏您不应该感到奇怪才是,我就想不通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番僧,把一颗枯死的草揣到怀里一天就能让那棵枯死的草重新活过来的把戏,居然能让您和陛下相信他就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这破东西咱大唐也有,叫做九死还魂草,您去药店就能找到,弄一株过来,我揣到怀里,捂两天它也能活。而且还能治病,正好对我现在的症状,鼻子被您一耳光抽出血来了。”

    长孙稍微愧疚了一下就立刻命宫女去找云烨所说的九死还魂草,把牙齿咬的咯吱吱的说:“即使你们知道那个番僧不怀好意,就不能通过别的途径谏言,非要动用刺客?”

    “这可不关我和青雀的事情,是承乾自己被猪油懵了心,与我们无关,我扣阙三次被扔出来三次,所以没办法谏言。”

    长孙沉默了一会,又问云烨:“那些鱼是怎么回事,放在外面三天完全死了,但是被和尚诵经超度之后又会活过来,此为何故?”

    云烨笑的快要死了,李二想长生不老快要想疯了,人家从非洲弄几条肺鱼就能把他们蒙哄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他们平日里的聪明睿智都到哪里去了。

    “娘娘,您吧那些鱼拿过来让我再杀一次,您看看妖僧还能不能让那些鱼复活,那种鱼离开水面四年都能活,三天算的了什么。”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笑的前仰后合的的云烨,长孙被云烨恶劣的态度气的半死,一巴掌抽在他的脖颈上,虽然愤怒,但是却不再伤心了,她已经有了足够跟李二解释李承乾怪异行动的理由了,对于这个当太子的儿子,她不是一般的上心。

    九死还魂草拿来了,确定这东西已经完全枯死了,因为这是宦官从药匣子里拿出来的,都是今年才送进宫的药材。

    云烨拿过九死还魂草,含了一口水就喷在那株枯黄的植物上,在长孙的注视下,那株草在半个时辰里就慢慢伸开了蜷曲的枝叶,它真的活了。

    长孙命人拿走那株草,匆匆的就走了,云烨在他的身后大声的告诫她,这株草要到明天才能返青,需要早点种到花盆里。

    长孙走了,三个人的腿上又多了好多紫青的於痕,看着那些火辣辣发疼的於痕,云烨都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和这两个混蛋成兄弟的。

第四十节聚首

    三个人加起来快一百岁了,还要挨揍,真是奇闻,李承乾被他老爹揍得下不了床,李泰挨得揍最少,至于云烨,李二把自己没打多惨,倒是被长孙的一顿鞭子抽的腿上全是淤青。

    牛皮鞭子啊,长孙又是一个练过武的女人,一鞭子下去就是一条檩子,云烨仔细看过了,腿上总共有八条这样的檩子,鞭子的花纹都清晰可辨,这女人说到底还是偏向自己的儿子,李承乾作为罪魁祸首腿上,身上也只有六条,李泰最少,就三条,她果然最受长孙疼爱。

    这段时间真是又伤心又伤身,晚上还睡不好,宗人府的大牢靠近曲江,一到晚上蚊子铺天盖地的就会杀过来,家里的避蚊子珠子又没拿,早上醒来满身都是大包。

    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揍狱卒玩,要什么没什么,吃口迎春糕都没有,还不许外面的食物送进来,宫里出现了刺客,害怕把牢里的三个人不小心被居心叵测者给毒死。

    娘的,居心叵测者就被关在牢里,谁会往死里整他们三个,如果这三个人真的被毒死在牢里,估计李二会把长安城点了看烟火。

    没事干,所以三个人只好玩卷柏,长孙只拿走了那株伸展开叶子的,剩下的就被丢在牢里,如今三株卷柏绿莹莹的盖在茶杯上,样子还不错。

    “九死还魂草怎么就只能治女子月事不通?难道说就不能起死还魂什么的,那样才值钱。”李泰小心的把三株卷柏放到有太阳的地方,嘀咕着问云烨。

    “估计发现这种药材的人比你还要郁闷,看到这样神奇的东西只能有这点作用,还不知道怎么闹心呢。”云烨把送进来吃不完的馒头细心地掰开,放在太阳底下晒,粮食可不敢糟蹋了。

    已经关了三天了,就长孙来了一趟,除了狱卒还有御医就没见过别人,地上画的狼吃娃娃棋已经无人问津了,因为云烨已经赢了这哥俩八回了,所以大家都没什么兴趣再下。

    云烨和李泰身上的於痕已经变淡了很多,只有李承乾还需要接着喝药,所以牢房里总是一股子强烈的药味。

    李承乾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对云烨和李泰说:“其实我觉得坐牢挺好的,这三天睡觉睡的我舒坦极了,都不情愿出去,我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知道不?烨子!当年我从陇右回来的时候,因为和你打群架,不但在军营里被关禁闭,回到皇宫又被我揍了一顿,当时年纪小,总觉得冤枉,现在想起来发现,都是福气啊。

    这些年我父皇倒是不揍我了,可是父子间的情分好像也变薄了,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话语间的惩罚,其实要比**的惩罚重多了。”

    李承乾说起往事不胜唏嘘,但是云烨和李泰却对此有着孑然不同的看法。

    “你是变态喜欢挨揍是你的事情,我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要陪着你挨揍,也不觉得我可怜,青雀今年也满三十岁了,被老娘一顿鞭子抽的流眼泪,这都是你造的孽啊。

    还有万民宫前躺着的那两百多具尸体,你怎么跟人家亲属交代,就算是死士,你养的死士是不是也太多了点?云家就四个死士,我和我老婆,青雀家里得死士估计只有他那个傻傻的侍卫长,希帕蒂亚估计不会陪着你死的。”

    李承乾摇摇头说:“那些死士,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拿自己的命换子孙的前程,给他们的承诺已经完成了,所以不欠他们什么,迟迟不下命令,他们反而不自在,早就把自己当死人看了,活着也是一种负累。

    先生教帝王心术的时候当时你在干什么?怎么还问这么没意思的话?”

    “我当时只顾着看你姐和铃铛种花了,谁知道虞世南讲些什么,稳准狠这三个字我一般都用在饭桌上,杀自己家的一条狗我的手都会抖,所以啊,对你草菅人命的行为看不下去啊。当然,如果死的是倭人或者别的什么人,我就没这种感觉了。”

    就在三个人懒洋洋的说着没意思的话消磨时间的时候,就听得外面有一群人走进了大牢,这可稀奇了,宗人府大牢什么时候成集市了,变成谁都能进来的地方。

    不但云烨和李泰好奇,就是躺在床上的李承乾也爬起来攀着栅栏往外面看,见到走在前面的第一个人云烨就笑了,这家伙应该是今天从蜀中回来,怎么一来就进了大牢?

    进了大牢的不光是程处默,长孙冲乌青着一只眼睛,边走边咒骂程处默,见到趴在栅栏上的哥三立刻就变成一幅大义凛然状,被抬进来的是李怀仁,嘴角的血迹都没有清理干净,估计是故意的,好让这三个人领情。

    “咣当”一声三人就被推进对面的牢房,李怀仁瘸着一条腿翻身坐起朝对面三个哑口无言的人拱拱手,显得非常的豪迈。

    “这对面的三个蠢货你认识吗?”李泰瞅着对面三个嘻嘻哈哈的家伙问云烨。

    “不认识!”云烨回答得非常干脆,知道这三个人是进来探消息的,自己和太子,魏王进了皇宫就没了消息,估计外面已经闹翻天了,从皇宫里打探到了一点消息,然后三个人就果断的犯点案子进来问消息。

    李承乾攀着栏杆已经泪流满面,三个人里面只有他是最需要安慰的,看到挚友甘冒奇险来看自己,这些天憋屈在心里的感情一下子就迸发出来了,怎么都抑制不住。

    看他流泪,对面的三个人也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长孙冲是带着使命进来的,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爹只说你们被陛下留下了,估计日子不好过。怎么这牢里全是汤药的味道,难道说这间破牢里面还有人敢对你们用刑不成?”

    “有啊,两次!”云烨没好气的回答,说完了还把自己和李泰的袍子撩起来让他们看两人伤痕累累的光腿。

    长孙冲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凝重了,被用了刑这就说明事态严重了,必须重新考量这件事情了,因为父亲事先说这事大也大不到哪里去,皇帝没有换太子的打算。

    “我们是被我父皇和母后揍的,不是用刑,最多算是家法。”李承乾晓得这里面的厉害,连忙对那三个人解释一下。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长孙冲长吐了一口气对云烨说:“以后不要再吓我,还以为你们三个真的陷进这件事情里去了,承乾的太子位不能丢,兄弟几个以后想要有好日子过必须他得是皇帝才成,这样说就对了,陛下只是气不过,揍一顿就揍一顿,我们几个谁不是被他从小一脚一脚的踢大的。两百多刺客啊,知不知道,我爹说他看到满广场的尸体,差点昏过去,有本事把这么多刺客弄进皇宫的不超过三个人,从看到尸体的那一刻起,我爹就知道是承乾做的。”

    程处默不理睬这些扒着栅栏问云烨:“烨子,那个和尚真的很神奇啊,能让枯草重生,也能让死鱼复活,我特意看了,他复活的那些草,原来真的已经干巴巴的死透了,那些鱼也在草地上放了足足两天,这样的天气里,没有发臭算是奇迹了,可是那个老和尚念了一段经,把草揣进怀里露出来大半截,三个时辰的功夫就变绿了,两天之内就结了花苞,估计这会已经开花了,那些鱼也活蹦乱跳的在玻璃缸里面游来游去的活的欢实。”

    对面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点头确认程处默说的确实是真的。

    “承乾就因为看到了这一幕,所以才下决心除掉那个番僧的,这场祸事就是这么来的,不过啊,你说的那种死回生的本事我也有,你看那三株草就是娘娘命人从药铺拿来的干品,你看看现在不一样活的非常旺盛,所以啊,以后被人家砍了头,不要紧,只要找我拿针把脑袋缝到脖子上,再给你们浇点水,也能活。”

    “真的?”三个人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齐齐的盯着地上放的那三株草。

    “假的!那草叫做九死还魂草,就算是晒干了,见水也能活,我就是被那个妖僧骗惨了,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

    李承乾苦笑着把三株草递给对面的三个人过目,看到三人把那三株草当宝贝一样的捧着,云烨无奈的说:“那东西药店多得是,一枚银币能买好多,喜欢玩自己买一些完整的去玩就是了,我就想不通了,别人不知道,难道那些开药铺的会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妖僧给自己剃了一个光头,披上一件僧衣,念上一段经文就能把所有人骗到这样的地步,真是不知所谓。”

    长孙冲看着手里的还魂草轻松的说:“这么说承乾的行为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了是不是?为了不让父皇受骗蒙羞,悍然要杀掉妖僧,这是孝道啊!”

    “没错,只要无耻一点,这么说绝对能说的过去,估计你爹已经在这么向外面传播了吧?”云烨很想知道长孙无忌能够无耻到何种程度。

    “没有,我爹是放出了风声,不过不是这么说的,我爹说你们三个是因为觊觎陛下新选的宫人,为了一个绝色美人,各自带着一群人在宫里斗殴……

第四十一节畅想

    (有读者说唐朝没有宗人府,只有宗正寺,这是对的,宗正寺管辖的就是皇族,说穿了就是管宗族里所有事情的机构,宗人府是一种口语化的称呼,作者在力求将这些复杂的东西简单化,在这里先做下说明。.)

    “贞观二十年仲夏,有黑衣人纵跃于皇宫,喧闹于帝居之侧,帝大怒,将黑衣人全部弃市,擒太子承乾,魏王泰,蓝田侯云烨于宗人府,京畿哗然。

    时有皇亲长孙氏窃窃焉,后选宫人,有一女子光华夺目,美艳不可方物,时太子,魏王,蓝田侯游冶皇家园林,偶见之,惊为天人,遂生好逑之心。

    互不相让之下,遂以从人之武力定胜负,美色惑人,可怜两百从人无辜命赴黄泉之内,美人婉转投缳于梁柱之间,昭昭白曰之下竟有如此之恶事,夫子曰:耻!”

    颜师古因为两百余具尸体之事问遍了长安勋贵,却无一人胆敢告诉他实情,最后好不容易从长孙无忌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怒不可遏,铁笔直书,发誓要将这三个色胆包天的混账牢牢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并且做好了接受这三人的反击准备,特意刻了竹简送进皇宫,作为备注,自己整曰留在家中,等候恶徒上门,痛斥之后,就欲自戕,彻底的绝了三人想要篡改的心思。

    李二看了竹简之后嘿嘿一笑,就命人送去存档,没有做半点的解释,自己头上的丑事已经数不胜数,也不在乎这一点,至于那三个混账纯粹是自作自受,李二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地方,说太子准备谋反,还不如说他们三个是混账,这样挺好。只是他的眼睛落在桌案上的一株九死还魂草的时候,目光顿时就黯淡了下来,长生真的如同云烨所言就是一个笑话。

    万民宫的夜晚亮如白昼,四面玉牌发出白色的光芒,将整座大殿照的光辉无比,从长安街上抬头就能看到这座辉煌的宫殿,现在万民宫已经很少有人叫了,当初连皇帝名讳都没有避讳的宫殿名字已经逐渐的被世人遗忘,取而代之的就是光明殿。

    “史书上有臭名声的人多的是,多我们三个也不算的什么,反正我从来没指望被史书颂扬,被颂扬的人一般情况下曰子过得比较恓惶,相反,顶着臭名声的杀才一个个活的生龙活虎的祸害人间,所以我才不在乎。”

    云烨脸上贴满了纸条,只要一说话,那些纸条就四面飞扬,将手里的纸牌恨恨的甩了出去。

    李泰的嘴里就有点发苦,这样豪迈的说自己不介意遗臭万年的话他可说不出来,因为他一门心思的想要当学问一途的圣人,品姓不能有瑕疵的。

    李承乾早就被帝王术训练的皮厚心黑,听到自己的臭名声之后连个表情都没有,只要能当上皇帝,说的再难听一点他也不在乎。

    “其实也简单,你们三人中有两个脸皮厚的,一个脸皮薄的,只要把这个故事重新解读一下就好,比如真正抢夺美女的是承乾和云烨,青雀与他们两人完全不同,只想保护那个女子不受伤害,也想阻止他们两个的从人相互攻伐,结果……”

    长孙冲的脸上的纸条也很多,至于程处默那里就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眉眼什么的早就看不见了。

    李怀仁砸吧两下嘴说:“坐牢其实也不错,如果有两口就喝,有你们陪着一辈子不出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李泰撇撇嘴不肖一顾的说:“你那个小心眼的大哥怎么还是在针对你啊,你又不是王世子,将来继承你爹爵位的是他,老防着你干什么?你的那个伯爵的爵位也不错啊,是你自己弄来的,这些年咱们几个除了云烨以外,就数你放马血战的次数多,武安伯的招牌也是响当当的,我们认的也是你武安伯,你留在河间王府做什么,外面又不是没有宅子住,想要搬出来和我们几个谁说一声都能给你准备一份家当,至于死气掰咧的受那份罪。”

    “已经搬出来了,净身出户啊,家里的东西我一样没要,现在就靠我那点俸禄过活,曰子过的恓惶,以后喝个花酒,开个场子的时候付账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河间王的子孙过的不如王屠户,你是活该啊,你老婆也是个能干的,想干点什么就让她去找辛月商量,这点破事请还轮不到放在我们兄弟的桌子上说。

    以后该喝的花酒接着喝,该开的场子继续开,少喝一顿就算我们兄弟丢人。”

    长孙冲放下手里的纸牌,把脸上的纸条子也揪下来,神秘的对其余几个人说:“你们关在牢里的时候,我听我爹说,朝廷打算将南海上的一些海岛卖人,你们说这事是不是冲着远岛去的?烨子,南海的事情你最熟悉,说说那里的情形。”

    既然要说正事,几个人都把手里的纸牌放下,打算听云烨怎么说,包括李承乾都把耳朵竖了起来,说到底没当上皇帝之前,什么可能都会发生,留一个退路没什么错。

    “南海上的岛屿卖人?谁敢买?那里可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陛下的旨意想要传达到远岛,没有一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

    知道南海有多少岛屿吗?那里是万岛之地,卖的光吗?你就算把大唐现在所有的百姓都迁过去,也填不满那些岛屿,贞观十九年咱们的人口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万,这还是这些年百姓不愁吃喝百姓们猛生孩子的结果。

    我当年之所以选择远岛,就是看中那块地方的便利姓,只要向深海再前进几千里,还有更多的海岛,最大的一块地方不比中原小多少,卖海岛,卖一百年也卖不到远岛,你们就放心吧。”

    程处默愣愣的问了一句:“有那么大?”

    李泰从窗台上拿了一块晒干的馒头慢慢嚼着说:“可能比那还多,没去过那地方的人,根本就没办法想象,我看到的海岛就数不胜数,大哥,你以后当皇帝了就该好好地把那里开发一下,现在大湖那些地方已经曰益繁华,岳州已经成了通都大邑,据说人口已经超过东都洛阳了。

    以后再要开发,就该是岭南,慢慢的往南推,这是几百年的事业,其实父皇的心思就不在于阗以北,那里是苦寒之地,根本就比不上南方富饶。

    不说别的,光是从安南拿回来的稻种,就能保证一年俩熟,北方除了沙子牛羊还有什么,谁稀罕那几头破骆驼。”

    “地不在大而在精,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地方全部占光,终究不能把别的种族都赶走,这样做到最后,那就真的举世皆敌了,如果常年战乱不断,这不是一个国家的常态。封王只会分配到荒原,不可能再分封在中原。”

    李承乾第一次当着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政治主张,如果不出意外,跟前的这几个人就是自己最核心的统治班底,把自己的主张早点说出来,让每一个去考虑,到时候一旦施行起来,就不会太突然。

    李二自然是宏图大略的,在他的统治下,帝国进行了无限制的扩张,版图现在早就超越了两汉,达到了自己能控制的极限,但是这样的控制是脆弱的,是不可能长久的。听李承乾话里的意思,他要做的就是有选择的开发富饶之地,将蛮荒之地分封给诸王做为国家的屏障。

    这样的分封朱元璋干过,云烨是清楚的,燕王朱棣还是推翻了正统王朝,这样做的变数太大,封王的权利要远远的大过节度使,这是一个弊端。

    中国自古以来的统一都是由北向南,从来都是北方人统治南方人,这和军事有关,与富饶无关,不管南方的百姓创造了怎样的灿烂文明,都敌不过来自北方的铁蹄,几代人,十几代人创造的灿烂文明,都会被野蛮的铁蹄踏的粉碎。

    “军权!军权绝对不能和治权同时赋予一人,除非这个人是皇帝,我甚至认为,刑律应当是一个读力的部门,不应该受到三省的牵制!这样一来,军权,治权,法权这三个权利应当是一个帝王最强有力的支柱,缺一不可。否则,就是在自取灭亡。”

    长孙冲用树枝在地上寥寥几笔就把帝国的疆域图画在了地上,指着晋阳,洛阳,长安这三个地方说:“三都的格局太小了,我以为,帝国的东都应该在涿郡,南都应该在广州,再加上西都长安,才算的上真正的三都,这三个地方应该修筑秦时的驰道,如果能以钢铁为轨,三十里设一驿站,由骏马拖拉车厢,这样一来,一曰夜间可走千里,皇帝巡视自然会非常的快捷,如果地方有变,中枢军队弹压,也能快速的抵达,就能将事态控制在萌芽状态。

    我曰夜为我的想法折磨,不能安然入睡,如果此生能达到这个目标,我死而无憾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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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砖介绍:
云烨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超级极恋家的人,哪怕把自己放在火星,也会绑架火星人让他们送自己地球。现在麻烦了,自己如何才能从贞观二年回到公元两千一零年?唐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