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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全文阅读

作者:老榔头     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txt下载     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邂逅佳丽2

    华幕的家庭遭遇到坎儿了。

    她们家的那位是个现役军人,副团职的干部,在豫南省军区服役,是军区保卫处负责侦破审查重大案件的干部。前几年,他接受了军区政委汪信的指派,负责担任某要案的专案组组长和学习班的班主任,自那以后,她就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他也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沪探过亲。夫妻之间关系平淡如水,一年勉强有那么几次信件的往来,因此她老公彭建的学习班在什么地方,关押审查的是什么人,他一年到头到底在忙些啥,她是一概不知情。

    前些日子,华幕很难得地接到了彭建的一封家信,信中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惶恐不安,说是汪信政委因牵扯到凌虎谋反案件,最近已被送往学习班隔离审查。汪政委临进学习班前,紧急通知他转移关押的案犯,并向豫南鲁山一个姓秋的地方官员求助以求自保。至于姓秋的叫什么名字,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向他求援,汪政委还没有来得及说清楚就进去了。

    彭建对姓秋的情况一无所知。待在破庙里消息本就闭塞,想打听偏远山区小县的某人更无从着手,于是信中拜托她做两件事:一是自己如果出事,在郑州的父母和孩子都交给她带回沪江照顾;第二件事就是让她去鲁南帮着寻找姓秋的,托他帮忙疏通关系,营救自己出狱。

    等她辗转联系上自己郑州的公婆——彭建的父母,打算问清相关细节时,彭建已经锒铛入狱关进了学习班,什么详细情况也不能再对她说,甚至夫妻见面都不可能了。

    要想营救彭建出狱,华幕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女子,人在沪江隔得天高地远的,根本不知从何处入手,只好打电话给她在襄阴军分区部队中服役的姐夫。姐夫虽官小职微出不上大力,好歹能出些有用的点子。

    姐夫分析认为,彭建本是个小人物,关键是牵扯进了大案要案,进学习班时给定下的凌虎死党余孽的名头太大,要想营救他,从豫南那边使力估计没有什么效果。解救的渠道,能从京都下手最理想,让高层直接打招呼把案件的性子重新定一定;退而求次,就到鄂豫军区所在的夏江,找关系减轻他的罪名。至于彭建所说的找鲁南的那个小官出面疏通,姐夫认为意义不大。一个地方上的小官僚,能把手伸进森严的军内吗?而且还是影响巨大的那种大案要案?

    华幕这次借公差之行,正是按姐夫的指点,打算先去驻扎在鄂北的军区机关摸清相关情况。

    鄂北的大军区机关中,华幕的姐夫找到了一些低级别的关系,虽然营救彭建无望,但起码能指导她该去哪个衙门,带她花费些钱财去打点一番,至少能摸清情况少走弯路,至于结果如何,他也不敢保证。

    当然她也并不准备完全听从姐夫的,豫南还是她打算跑完夏江后再去一趟。不是去营救彭建,而是按彭建的要求去找那姓秋的,至于会不会有效果,那不是她考虑的问题,姓秋的即使帮不上忙,彭建也不能再说什么吧!返程时,她还得接回孩子和公婆。

    秋鲁也在沉默着。

    虽然他撇清了与华屏的关系,在华幕面前矢口否认与华屏存在越同志之间友谊的关系,但那只是狡辩和下意识的抵赖。

    去年与闻慧闹婚礼风波后,同住一个常委大院的华屏总算逮住了机会,趁大李放松警惕之际,常以安慰的名义晚上溜到秋鲁的屋里。秋鲁不是柳下惠,孤男寡女的,一来二去最终让华屏趁虚而入与他有了一夕之欢。

    陷入爱河中的华屏,不仅把当地所有漂亮女孩都视为了潜在的竞争者,而且似乎突然开了心窍似地,连妹妹也当情敌防范起来了。回沪江探亲,往年姊妹之间还什么都可以谈的话题,偏偏今年一句不谈,以为这样就可瞒住妹妹不让她生疑了,结果正如华慕猜测的那样,纯粹就是欲盖弥彰。

    既然她知道了或者是猜出了自己与华屏的关系,并要以小姨子的身份利用这种关系,自己真能没担当到提起裤子就翻脸,拒绝或者推辞她吗?

    只要事情不大,就尽些力吧,也算还了华屏多年苦追和在范城最后半年精心照护自己的一番情意。想通了这些,秋鲁的脸色和缓下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也别管我与你姐姐是什么关系,那是我和她之间私人的事儿。我今天就是你一普通朋友,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只要说过的话我就会认账。”

    “秋哥,我真没那个意思。您能听我把事情说完再生气嘛?”

    沪江女子的娇嗲嗲的一声“哥”,让秋鲁浑身一颤,然后感觉肢体酥麻麻的。

    “新基督山伯爵”第二卷节选。读全本到基督山去】

    “彭建?你老公是这个名字吗?”

    秋鲁听华幕讲述完自家的故事儿,蹙眉开始紧张思索起来。

    今天与华幕还真是邂逅。既然彼此有缘,那就无论从何处讲都要尽力了。

    “是。彭德怀的彭,建设的建。省军区保卫处的,您没听说过吗?”

    华幕心脏跳动加,有些气促地紧盯着秋鲁的眼睛。

    这可是关键啊!但愿这个假姐夫能认识省军区的一些人,也不枉老公的期望和托付。

    “没有。我从来没去过省军区。”

    秋鲁摇摇头。

    华幕只觉得一股失望的寒气从脚下升起。

    “那汪政委出事前为什么要专门让他找您疏通呢?”

    “不知道。”

    华幕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了。

    他连省军区的大门都没进过,军区领导就更谈不上熟悉了。既然这样,那自己就认命吧。但还没有等她再度开口,秋鲁又说话了。

    “保卫处副处长?”

    “嗯。”

    “既然汪政委让他专门找我,也许他与我还真有些关系。”

    秋鲁忽然想起曾经拜托贾海南找汪信办理的那件事,于是安慰华幕道:“只要他没有直接参与凌虎的事儿,估计也是遭遇池鱼之殃。或许有些办法捞他出来吧。”

    “秋主任,老彭不可能参与凌虎的事儿,他在山里办学习班都有三四年了,根本就没有与外面接触的机会,您说他到哪里去和凌虎挂上勾?而且他执行的都是汪政委的命令。”

    华幕两条*交叉摆放,改换了一种坐姿,其间,一只*似乎是无意间偶然在秋鲁的小腿上刮蹭了一下,秋鲁的心尖又剧烈地抖动起来,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老汪也是被老马扯进去的,你老公冤枉,老汪可能感觉更冤枉。”

    秋鲁大喇喇的话语让华慕心尖儿怦怦乱跳。

    他真认识不少大人物,看来汪政委让自己老公找秋鲁,还真是实心指明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自己得亏没有被姐夫误导。

    “您认识马政委和汪政委?”

    华幕妙目熠熠紧追了一句。一条玉臂也不知何时搭在了秋鲁的肩上,轻轻揉搓着。

    “新基督山伯爵”第二卷节选。读全本到基督山去】

    “什么认识不认识的,算老熟人吧。”

    秋鲁嘿嘿笑了起来。

    这沪江美女的小手段还真管用。自己以前老是认为岳父被小岳母使些小手段就驯服得服服帖帖很可笑,自己呢?看来也是一样的不中用。

    那俩倒霉蛋要说和自己深交是没有,要说熟悉那也够熟悉,而且几个月前自己还拜托过老汪处理那肇姓小孩的事儿,现在老汪倒台了,也不知是如何善后的,看来得趁机赶紧了解一下相关情况,做些应急处理。

    “那您也应该认识贾司令员了?”

    “当然认识呀!从穿开裆裤起,我们两家就住一个院里,我身上打架留下几块伤疤他都一清二楚,还谈什么认识不认识的?”

    “啊,真的?”

    华幕紧捂红唇,惊喜万状地瞪着秋鲁。完全没了初见面时的矜持和眉目间些微的傲慢。

    “你姐没跟你说过?”

    秋鲁也有些诧异。

    秋司令的儿子、闻主任的女婿,红色家族的后代,他的底细在范城那个小城,去年因为一场婚礼风波几乎闹得人人皆知。自己与华屏的暧昧关系,她都能拿出来做闺房中的私密话题和妹妹分享,这种大路消息华屏居然没有告诉过华幕,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他已经忘记这都是去年过年华屏探亲以后才生的事情,华屏今年探亲当然不会将这些告诉情敌妹妹了。华幕的魅力她这个姐姐比谁都清楚,告诉妹妹华幕,就等于直接失去了情郎。

    “你姐这个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没想到也有嘴紧的时候啊!”

    放下心头重负的华慕,心思立刻活泛起来,从秋鲁的话中她嗅出了一丝味道,于是千娇百媚地掩嘴笑道:

    “怪不得我姐以前什么都对我说,从今年开始就什么也不说了。我觉得今年你们之间一定生过什么故事啊?”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故事。我今年一开年就转业到豫南,你想我们之间远隔千山万水的能生故事吗?”

    秋鲁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只要不是捉奸在床,那就是没有生的事儿。

    “你们不会真是欲盖弥彰吧?”

    华幕也犹疑起来,动人心魄的眸子逼视着秋鲁问道。

    “你看我像这样的人吗?”

    “我觉得像,而且很像。”

    华慕格格笑起来,一口细密的皓齿晃得秋鲁眼睛花,于是顺着她的口气说道:

    “你要那样想,那就按你想的那样吧。”

    “我姐在我面前提到你名字的次数,比说到我姐夫、我侄女、我爹妈加起来都多,你让我怎么想?而且那个酸劲,我听得都要倒掉牙。”

    这华屏还真是个活宝。

    秋鲁想到这里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笑完又赶紧撇清道:“你怎么想我干涉不了,但你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

    “就是为了自己享受,或者是为了追求……就对家里不管不顾的。”

    秋鲁有些吞吞吐吐。

    “我没这样想过我姐。她能心底有个爱着的人,那是她的福气。”

    “你姐夫我见过,人不错,挺老实本分的。”

    秋鲁叹了口气。

    自己可没存心破坏人家的家庭,但不幸福的婚姻,总会让陷入其中的男女不自觉间就想着出轨。自己与闻慧不就是这样嘛!假如闻慧以后也因此红杏出墙自己怎么办?秋鲁不愿意想下去了。

    “老实本分?也许那都只是男人的外表。”

    华慕的话说得有些苦涩且神思飘忽,秋鲁听出她似乎不像在说她姐夫,更像在述说自己,于是小心地问道:

    “是不是你们家那位?……”

    “他也真够狠心,三四年没回家了。我就不相信他一个血气正旺的男人真熬得住不打野食。”

    华幕银牙紧咬的模样又是一番风景。

    “你是不是有些误会了?”

    “官迷一个,不谈他了。您觉得我到夏江后行程如何安排才好呀?”

    “信得过我就把事情交给我处理。虽然我不好出面,但帮你找个可信赖的人应该问题不大。这两天你宽心在夏江逛逛,顺便领略一下三镇风光吧。有些准确消息后,你想去范城看看你姐姐也行,或者直接回沪江也行,豫南就不用去了。”

    “真的可以吗?我不用去接我公公婆婆了?”

    沪江女人最不愿意的就是和公婆挤在一起,华幕听到这话如遇大赦,似小女生一样兴奋雀跃起来。

    “就算我为了让你开心骗你吧!”

    秋鲁虽然是在开玩笑的口吻,但语调中信心满满。

    唉!傻姐姐还真有福气,居然遇到了这样有担当有本事的男人。

    华慕凝思了一阵后,深叹一口气后站起身来,对秋鲁笑笑说:

    “秋哥,您稍侯,我去去就来。”

    秋鲁猜测华幕可能是内急要方便,也没在意。但几分钟后华慕回转过来时,却将一个鼓囊囊的信封递给了秋鲁。

    秋鲁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凭感觉应该装的是钱,有几匝,按照厚薄估算应该有三到五千块。

    华慕也紧张地注视着秋鲁的反应,既怕他拒绝,心底更纠结他笑纳。

    “华幕,你什么意思?”

    “既然委托了您疏通,总是有些花费的,为您预备跑关系时打点人情用的。”

    “你就这样对待你姐信任的朋友?”

    “秋哥,我们沪江人讲究的是关系是关系,人情算人情,要各算各的,分开来计算。虽然您是我姐的朋友,但您也要托人,也要花钱办事,所以……”

    华幕有些胆怯地看着秋鲁。

    这是成年后凭借姿色和能力而无往不胜的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虽然听姐姐提起过无数次,似乎与他言谈中也确实找不到陌生人的感觉,但这个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打交道,还是那种红色贵族出身。尽管她自认为在什么场合、什么人面前都不曾怯场过,也自认没有攻不破的堡垒,还真拿不准眼前人的脾气,施展不出合适的对策。

    “既然你这样看待问题,钱和事儿你都收回。我会找个靠得住的人帮你,其余的你自己处理吧。”

    秋鲁将装钱的信封塞进她的怀里,背着双手朝自己的船舱走去。

    “秋哥,我是不是……”

    华幕可不会就这样让他离去。她扯住了秋鲁的衣襟,吐气如兰地朝他脸上喷着檀香。

    “大姐,我们之间还不知谁大谁小呢!”

    “小妹知错了,不过秋哥您能不能告诉我……”

    “我是京都人,不是沪江人。”

    “啊!”

    华幕蹙眉苦思,秋鲁走了许久后还是没有领会这话是何含义。

    “新基督山伯爵”第二卷节选。读全本到基督山去】

邂逅佳丽2.

    华幕的家庭遭遇到坎儿了。

    她们家的那位是个现役军人,副团职的干部,在豫南省军区服役,是军区保卫处负责侦破审查重大案件的干部。前几年,他接受了军区政委汪信的指派,负责担任某要案的专案组组长和学习班的班主任,自那以后,她就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他也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沪探过亲。夫妻之间关系平淡如水,一年勉强有那么几次信件的往来,因此她老公彭建的学习班在什么地方,关押审查的是什么人,他一年到头到底在忙些啥,她是一概不知情。

    前些日子,华幕很难得地接到了彭建的一封家信,信中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惶恐不安,说是汪信政委因牵扯到凌虎谋反案件,最近已被送往学习班隔离审查。汪政委临进学习班前,紧急通知他转移关押的案犯,并向豫南鲁山一个姓秋的地方官员求助以求自保。至于姓秋的叫什么名字,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向他求援,汪政委还没有来得及说清楚就进去了。

    彭建对姓秋的情况一无所知。待在破庙里消息本就闭塞,想打听偏远山区小县的某人更无从着手,于是信中拜托她做两件事:一是自己如果出事,在郑州的父母和孩子都交给她带回沪江照顾;第二件事就是让她去鲁南帮着寻找姓秋的,托他帮忙疏通关系,营救自己出狱。

    等她辗转联系上自己郑州的公婆——彭建的父母,打算问清相关细节时,彭建已经锒铛入狱关进了学习班,什么详细情况也不能再对她说,甚至夫妻见面都不可能了。

    要想营救彭建出狱,华幕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女子,人在沪江隔得天高地远的,根本不知从何处入手,只好打电话给她在襄阴军分区部队中服役的姐夫。姐夫虽官小职微出不上大力,好歹能出些有用的点子。

    姐夫分析认为,彭建本是个小人物,关键是牵扯进了大案要案,进学习班时给定下的凌虎死党余孽的名头太大,要想营救他,从豫南那边使力估计没有什么效果。解救的渠道,能从京都下手最理想,让高层直接打招呼把案件的性子重新定一定;退而求次,就到鄂豫军区所在的夏江,找关系减轻他的罪名。至于彭建所说的找鲁南的那个小官出面疏通,姐夫认为意义不大。一个地方上的小官僚,能把手伸进森严的军内吗?而且还是影响巨大的那种大案要案?

    华幕这次借公差之行,正是按姐夫的指点,打算先去驻扎在鄂北的军区机关摸清相关情况。

    鄂北的大军区机关中,华幕的姐夫找到了一些低级别的关系,虽然营救彭建无望,但起码能指导她该去哪个衙门,带她花费些钱财去打点一番,至少能摸清情况少走弯路,至于结果如何,他也不敢保证。

    当然她也并不准备完全听从姐夫的,豫南还是她打算跑完夏江后再去一趟。不是去营救彭建,而是按彭建的要求去找那姓秋的,至于会不会有效果,那不是她考虑的问题,姓秋的即使帮不上忙,彭建也不能再说什么吧!返程时,她还得接回孩子和公婆。

    秋鲁也在沉默着。

    虽然他撇清了与华屏的关系,在华幕面前矢口否认与华屏存在越同志之间友谊的关系,但那只是狡辩和下意识的抵赖。

    去年与闻慧闹婚礼风波后,同住一个常委大院的华屏总算逮住了机会,趁大李放松警惕之际,常以安慰的名义晚上溜到秋鲁的屋里。秋鲁不是柳下惠,孤男寡女的,一来二去最终让华屏趁虚而入与他有了一夕之欢。

    陷入爱河中的华屏,不仅把当地所有漂亮女孩都视为了潜在的竞争者,而且似乎突然开了心窍似地,连妹妹也当情敌防范起来了。回沪江探亲,往年姊妹之间还什么都可以谈的话题,偏偏今年一句不谈,以为这样就可瞒住妹妹不让她生疑了,结果正如华慕猜测的那样,纯粹就是欲盖弥彰。

    既然她知道了或者是猜出了自己与华屏的关系,并要以小姨子的身份利用这种关系,自己真能没担当到提起裤子就翻脸,拒绝或者推辞她吗?

    只要事情不大,就尽些力吧,也算还了华屏多年苦追和在范城最后半年精心照护自己的一番情意。想通了这些,秋鲁的脸色和缓下来。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也别管我与你姐姐是什么关系,那是我和她之间私人的事儿。我今天就是你一普通朋友,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只要说过的话我就会认账。”

    “秋哥,我真没那个意思。您能听我把事情说完再生气嘛?”

    沪江女子的娇嗲嗲的一声“哥”,让秋鲁浑身一颤,然后感觉肢体酥麻麻的。

    “新基督山伯爵”第二卷节选。读全本到基督山去】

    “彭建?你老公是这个名字吗?”

    秋鲁听华幕讲述完自家的故事儿,蹙眉开始紧张思索起来。

    今天与华幕还真是邂逅。既然彼此有缘,那就无论从何处讲都要尽力了。

    “是。彭德怀的彭,建设的建。省军区保卫处的,您没听说过吗?”

    华幕心脏跳动加,有些气促地紧盯着秋鲁的眼睛。

    这可是关键啊!但愿这个假姐夫能认识省军区的一些人,也不枉老公的期望和托付。

    “没有。我从来没去过省军区。”

    秋鲁摇摇头。

    华幕只觉得一股失望的寒气从脚下升起。

    “那汪政委出事前为什么要专门让他找您疏通呢?”

    “不知道。”

    华幕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了。

    他连省军区的大门都没进过,军区领导就更谈不上熟悉了。既然这样,那自己就认命吧。但还没有等她再度开口,秋鲁又说话了。

    “保卫处副处长?”

    “嗯。”

    “既然汪政委让他专门找我,也许他与我还真有些关系。”

    秋鲁忽然想起曾经拜托贾海南找汪信办理的那件事,于是安慰华幕道:“只要他没有直接参与凌虎的事儿,估计也是遭遇池鱼之殃。或许有些办法捞他出来吧。”

    “秋主任,老彭不可能参与凌虎的事儿,他在山里办学习班都有三四年了,根本就没有与外面接触的机会,您说他到哪里去和凌虎挂上勾?而且他执行的都是汪政委的命令。”

    华幕两条*交叉摆放,改换了一种坐姿,其间,一只*似乎是无意间偶然在秋鲁的小腿上刮蹭了一下,秋鲁的心尖又剧烈地抖动起来,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老汪也是被老马扯进去的,你老公冤枉,老汪可能感觉更冤枉。”

    秋鲁大喇喇的话语让华慕心尖儿怦怦乱跳。

    他真认识不少大人物,看来汪政委让自己老公找秋鲁,还真是实心指明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自己得亏没有被姐夫误导。

    “您认识马政委和汪政委?”

    华幕妙目熠熠紧追了一句。一条玉臂也不知何时搭在了秋鲁的肩上,轻轻揉搓着。

    “新基督山伯爵”第二卷节选。读全本到基督山去】

    “什么认识不认识的,算老熟人吧。”

    秋鲁嘿嘿笑了起来。

    这沪江美女的小手段还真管用。自己以前老是认为岳父被小岳母使些小手段就驯服得服服帖帖很可笑,自己呢?看来也是一样的不中用。

    那俩倒霉蛋要说和自己深交是没有,要说熟悉那也够熟悉,而且几个月前自己还拜托过老汪处理那肇姓小孩的事儿,现在老汪倒台了,也不知是如何善后的,看来得趁机赶紧了解一下相关情况,做些应急处理。

    “那您也应该认识贾司令员了?”

    “当然认识呀!从穿开裆裤起,我们两家就住一个院里,我身上打架留下几块伤疤他都一清二楚,还谈什么认识不认识的?”

    “啊,真的?”

    华幕紧捂红唇,惊喜万状地瞪着秋鲁。完全没了初见面时的矜持和眉目间些微的傲慢。

    “你姐没跟你说过?”

    秋鲁也有些诧异。

    秋司令的儿子、闻主任的女婿,红色家族的后代,他的底细在范城那个小城,去年因为一场婚礼风波几乎闹得人人皆知。自己与华屏的暧昧关系,她都能拿出来做闺房中的私密话题和妹妹分享,这种大路消息华屏居然没有告诉过华幕,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他已经忘记这都是去年过年华屏探亲以后才生的事情,华屏今年探亲当然不会将这些告诉情敌妹妹了。华幕的魅力她这个姐姐比谁都清楚,告诉妹妹华幕,就等于直接失去了情郎。

    “你姐这个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没想到也有嘴紧的时候啊!”

    放下心头重负的华慕,心思立刻活泛起来,从秋鲁的话中她嗅出了一丝味道,于是千娇百媚地掩嘴笑道:

    “怪不得我姐以前什么都对我说,从今年开始就什么也不说了。我觉得今年你们之间一定生过什么故事啊?”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故事。我今年一开年就转业到豫南,你想我们之间远隔千山万水的能生故事吗?”

    秋鲁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只要不是捉奸在床,那就是没有生的事儿。

    “你们不会真是欲盖弥彰吧?”

    华幕也犹疑起来,动人心魄的眸子逼视着秋鲁问道。

    “你看我像这样的人吗?”

    “我觉得像,而且很像。”

    华慕格格笑起来,一口细密的皓齿晃得秋鲁眼睛花,于是顺着她的口气说道:

    “你要那样想,那就按你想的那样吧。”

    “我姐在我面前提到你名字的次数,比说到我姐夫、我侄女、我爹妈加起来都多,你让我怎么想?而且那个酸劲,我听得都要倒掉牙。”

    这华屏还真是个活宝。

    秋鲁想到这里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笑完又赶紧撇清道:“你怎么想我干涉不了,但你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的人?”

    “就是为了自己享受,或者是为了追求……就对家里不管不顾的。”

    秋鲁有些吞吞吐吐。

    “我没这样想过我姐。她能心底有个爱着的人,那是她的福气。”

    “你姐夫我见过,人不错,挺老实本分的。”

    秋鲁叹了口气。

    自己可没存心破坏人家的家庭,但不幸福的婚姻,总会让陷入其中的男女不自觉间就想着出轨。自己与闻慧不就是这样嘛!假如闻慧以后也因此红杏出墙自己怎么办?秋鲁不愿意想下去了。

    “老实本分?也许那都只是男人的外表。”

    华慕的话说得有些苦涩且神思飘忽,秋鲁听出她似乎不像在说她姐夫,更像在述说自己,于是小心地问道:

    “是不是你们家那位?……”

    “他也真够狠心,三四年没回家了。我就不相信他一个血气正旺的男人真熬得住不打野食。”

    华幕银牙紧咬的模样又是一番风景。

    “你是不是有些误会了?”

    “官迷一个,不谈他了。您觉得我到夏江后行程如何安排才好呀?”

    “信得过我就把事情交给我处理。虽然我不好出面,但帮你找个可信赖的人应该问题不大。这两天你宽心在夏江逛逛,顺便领略一下三镇风光吧。有些准确消息后,你想去范城看看你姐姐也行,或者直接回沪江也行,豫南就不用去了。”

    “真的可以吗?我不用去接我公公婆婆了?”

    沪江女人最不愿意的就是和公婆挤在一起,华幕听到这话如遇大赦,似小女生一样兴奋雀跃起来。

    “就算我为了让你开心骗你吧!”

    秋鲁虽然是在开玩笑的口吻,但语调中信心满满。

    唉!傻姐姐还真有福气,居然遇到了这样有担当有本事的男人。

    华慕凝思了一阵后,深叹一口气后站起身来,对秋鲁笑笑说:

    “秋哥,您稍侯,我去去就来。”

    秋鲁猜测华幕可能是内急要方便,也没在意。但几分钟后华慕回转过来时,却将一个鼓囊囊的信封递给了秋鲁。

    秋鲁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凭感觉应该装的是钱,有几匝,按照厚薄估算应该有三到五千块。

    华慕也紧张地注视着秋鲁的反应,既怕他拒绝,心底更纠结他笑纳。

    “华幕,你什么意思?”

    “既然委托了您疏通,总是有些花费的,为您预备跑关系时打点人情用的。”

    “你就这样对待你姐信任的朋友?”

    “秋哥,我们沪江人讲究的是关系是关系,人情算人情,要各算各的,分开来计算。虽然您是我姐的朋友,但您也要托人,也要花钱办事,所以……”

    华幕有些胆怯地看着秋鲁。

    这是成年后凭借姿色和能力而无往不胜的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虽然听姐姐提起过无数次,似乎与他言谈中也确实找不到陌生人的感觉,但这个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打交道,还是那种红色贵族出身。尽管她自认为在什么场合、什么人面前都不曾怯场过,也自认没有攻不破的堡垒,还真拿不准眼前人的脾气,施展不出合适的对策。

    “既然你这样看待问题,钱和事儿你都收回。我会找个靠得住的人帮你,其余的你自己处理吧。”

    秋鲁将装钱的信封塞进她的怀里,背着双手朝自己的船舱走去。

    “秋哥,我是不是……”

    华幕可不会就这样让他离去。她扯住了秋鲁的衣襟,吐气如兰地朝他脸上喷着檀香。

    “大姐,我们之间还不知谁大谁小呢!”

    “小妹知错了,不过秋哥您能不能告诉我……”

    “我是京都人,不是沪江人。”

    “啊!”

    华幕蹙眉苦思,秋鲁走了许久后还是没有领会这话是何含义。

    “新基督山伯爵”第二卷节选。读全本到基督山去】

构陷1

    肇辄没有胡乱地在办公大楼内乱串,而是很老练地向一个路遇的、面像和善的阿姨乖巧地问了声好,说要找他叔叔秋鲁。肇辄小时候到父亲的办公室,每次都是这样干的,从来就没有遇到过障碍,所以这次也如法炮制。果然,那阿姨很热心地拉着他的手,一直护送到了二楼秋鲁办公室,还帮他敲开门。

    “小罗主任,这孩子是秋军代表的晚辈,特意来找他的。”

    面像和善的阿姨看见开门的秋鲁机要员罗前进后,带些卖乖的口气介绍了肇辄,又把肇辄推到自己身前。

    罗前进瞥了肇辄一眼,立刻露出了很警惕的目光。

    秋主任家的亲戚,他不说全部认识,但大致的情况还是清楚的。秋鲁父亲秋司令员家里的老亲,在他参加革命后几乎都被还乡团杀害光了,只余他父亲一根独苗;秋鲁兄妹两个,他本人未婚,妹妹更是小孩子一个,秋鲁父系亲戚这边几乎可以排除。至于秋鲁母亲这边,从没听说有什么亲戚;继母可能亲属较多,但都住在江浙那边的沪江附近,也少有来往。更重要的是,从他跟随秋鲁当机要员以来,几乎就未曾见过秋鲁与家里人来往过。眼前这个小孩虽然看上去象那么回事,但罗前进可以肯定绝非秋鲁亲戚之类的家里人,很有可能是假冒身份求上门来办事的。

    “小朋友,你是谁?秋主任今天很忙,马上就要启程到省里去,没时间接待你。”

    罗前进语气还算温和,但眸子里冷冰冰拒人千里的味道十足。

    带肇辄过来的阿姨听到罗前进的话后,没想到拍马拍到了马蹄子,非常尴尬地将身体扭来扭去,呐呐地想解释什么,但又说不出口,于是也有些羞恼地看着肇辄。肇辄歉意地对她笑笑,把她推出了办公室,又转身锁上了门。

    “罗主任是吧?我叫肇辄,今天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找秋主任的,麻烦你带我进去。”

    “小朋友,我已经和你说了,秋主任今天不见客,而且马上要走。”

    罗前进开始不耐烦了。刚才自己临时出去一趟,已经有一个不之客溜了进去,虽然秋主任没有怪罪自己,但自己工作失职了是肯定的。如果再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或不相干的事情,去打扰今天心情特差的主任大人,或影响干扰到秋主任人生最重要的行程,他这个机要员就不用当了。

    “叔叔,我真有重要事儿要当面与秋主任谈。”

    “去去,哪里好玩哪里去,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事啊!”

    罗前进以为面前这半大的少年,一定是秋主任某个下属家的孩子,其父母有什么事情不好意思直接出面,故意让孩子来开口相求的,所以尽管很不耐烦了,但顾忌到言语太过分的话,有可能无意得罪同僚,所以勉强按捺着,没有直接打电话叫人保组的人。

    “您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是真有正经事来见秋主任的?”

    肇辄很干脆地掏出周宇给他的空35军抬头的介绍信,以很成人化的口吻说道:“您可以将介绍信转交秋主任,如果他看了以后还不肯见我,我马上转身就走,绝不废话!”

    罗前进接过肇辄递过来的介绍信扫了一眼,看到空35军的抬头,也看到了上面肇辄的名字,点点头很无奈地说:“你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我先进去问问。”

    肇辄把握十足地颔了颔,那眼神中完全就是嘲讽罗前进多此一举的的意思。

    肇辄进里屋时,自己的那份介绍信正摊放在办公桌的桌面,秋鲁仰着头靠在办公椅的靠背上,目光有些散漫失神,魂魄似正在漫游太虚幻境。

    见秋鲁既没有与自己打招呼,也似没看见自己似的,肇辄稍等了片刻后,无奈地在桌面上用指头轻轻“砰、砰”敲击了两声。

    “关上门吧!”

    秋鲁收敛思绪,端坐好身体后以命令式的语气,不像对小孩而是在对下属吩咐交代事项似的,冷淡地让肇辄关上门。肇辄插上门销后,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是用他清澈坦然的眸光凝视着秋鲁,等待着他率先问。

    “周宇给你的?”

    秋鲁扬扬手中的介绍信询问。

    肇辄轻点头颅表示确实如此。

    “书法很漂亮,但不是周宇的笔迹。你写的?”

    秋鲁没有进入正题,问了一句漫无边际的闲话。

    肇辄再次点头表示认可秋鲁的称赞。

    “小朋友,不简单啊!小小年纪,写得一笔好字,跟谁学的?”

    “字写得一般般吧。从小跟爷爷练习,以后又跟爸爸学着玩的。”

    见秋鲁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肇辄也对他笑笑,口气轻飘飘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来,过来,给叔叔写几个字,让叔叔好好欣赏一下你的书法。”

    秋鲁抬手招呼少年朝桌子走近些,拿出口袋里的金笔,又将一叠空白信笺推到他跟前,示意他随便写些什么。少年拿起桌上的金笔好奇地端详了片刻,抬起头来以问询的目光望着秋鲁,意似询问该写些什么。

    “就抄写墙上的那幅领袖诗词吧。那是外面那个小罗叔叔写的,你看看与你写的比比怎么样。”

    秋鲁指指少年身后墙上悬挂的那幅中堂,又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嗯,写得确实不错!再练习几年我估计能赶上罗叔叔写字的水平了。”

    秋鲁欣赏完少年的钢笔书法,又用“难得”、“不可限量”这类的词赞扬了少年几句,然后将笑脸收敛起来,示意少年坐下后严肃地问到:“周宇让你来的?”

    呵,考验终于完了!你也沉不住气啊。肇辄心底不屑地撇着嘴,但脸上未露声色。

    “是周叔叔让我来的。”

    “拿来吧!”

    秋鲁向少年伸出一只手,将手掌心摊在少年的眼皮子底下,示意他将周宇托付转交的东西拿出来。

    “您怎么知道周叔叔托我来是送东西的呀?”

    少年有些疑惑的询问着,但还是将贴身收藏的信件交给了秋鲁。

    “他人不来,电话也不来,专门托人上门,不是有东西交给我,那你说还会是干什么呢?”

    秋鲁拿着缄口敞开的信件反复端详着,并没有急于拆开它。过了一会儿他问少年:“你看过了?”

    “看过了。”

    “为什么?”

    秋鲁问话的用词意思含混,既可以理解为少年为什么要偷看,也可以猜测为周宇为什么要让少年看它。肇辄是按照第一层意思理解的,于是他解释道:“我不是偷看的。周宇叔叔说信件中的内容很重要,如果送信的中途遇到特殊情况必须提前销毁,所以让我事先背诵下来以防万一。”

    肇辄也不再卖关子,老老实实将周宇拜托他送信的事儿简单述说了一遍,然后提醒秋鲁赶紧阅读信中的内容,以免耽误了大事。

    秋鲁低头阅读信件的过程,肇辄偷偷地仔细观察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但他觉秋鲁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如同一潭死水般波澜不兴。事涉其父生死的大问题,他居然能做到表面上一丝涟漪也不起,这个人的心要么真是铁做的,毫不关心父亲的生死存亡;要么就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信的内容,预先做好了一切行动上和思想上的准备,足以应对可能生的一切聚变。可周宇叔叔还在土寨子那里呆着,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肇辄边分析边等待着。

    “嗯,信件送来得很及时。谢谢你,小朋友。”

    “不用了。我就是帮周叔叔一个小忙而已。”

    “你是叫肇辄吧?”

    秋鲁瞥了一眼介绍信上的姓名,又将介绍信交还给肇辄,亲切地摸摸他的头,让他小心收藏好,然后口气极为温柔地说:“肇辄同学,叔叔可以问你几个私人的问题吗?”

    肇辄用他那清澈透底的目光看着秋鲁,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拒绝。

    “你这样,叔叔就当你同意了。可以告诉叔叔你是怎样认识周宇的吗?”

    “前些日子在路上认识的。他的车从大白山下来,回部队的中途坏在路中间,我帮他修好了车,就这么认识的。”

    肇辄三言两语扼要的讲了认识周宇的过程。他不觉得这些东西是什么秘密,应该可以告诉秋鲁,于是他就说了。

    “这封信件的重要性你懂得吗?”

    “懂的。”

    “你的周宇叔叔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代办,那么一定是他觉得你这个人值得信赖才会让你去做的。秋叔叔我也能信赖你吗?”

    “当然能。”

    肇辄的话语斩钉截铁。但他心底嘀咕着,就凭你对待父亲生死都无动于衷的样儿,我还信不过你呢!

    “那你告诉我,你周宇叔叔是躲在你家吗?”

    秋鲁的话里用了一个“躲”字,敏感的少年马上意识到周宇参与的大事儿已经泄漏了。对面这人看来确实事先得到了消息,并做了恰当的安排。

    自己这趟危险的旅行真是白来了!盲目参与了一个危险的游戏,冒了风险但还不能得到参与冒险游戏应得的奖赏。肇辄有些后悔了!

    见肇辄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且一脸沮丧的摸样,秋鲁拍拍他的脑袋安慰地说道:“你一个人来的吧,也不怕路上出危险?待会秋叔叔让人专门送你回去。”

    肇辄刚想说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但下意识地又将欲吐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轻轻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一个人来的。

    秋鲁又问了一些与周宇以及送信有关的问题,肇辄觉得他似乎是在担忧自己行事不稳重泄了密。于是拍拍胸口保证说:“叔叔放心,我知道这事儿不能对外人说的,所以对姐姐和爸爸都没说!”

    秋鲁听了少年的保证,似乎一下子就将心底的隐忧抛弃得干干净净。他走到少年身边,很亲热地拥抱了少年一下,又以很真诚的语气代表他父亲老秋表达了对少年的谢意,说他的父亲如果知道少年为了其安全,不惜冒险援手帮助,肯定会很感激很开心的。然后就随意地与肇辄聊起了家常。

    “叔叔你不是急着要到省城吗?”肇辄提醒道

    “喔,不急的,火车还得一会才到。叔叔的父亲也回省城开会了,叔叔正好借这次回家的机会,将你所做的一切转告他老人家,让他以后有机会也好报答你。”

    “不用了。我没想过这些。”肇辄谦逊的表示着拒绝。

    “肇辄同学,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呀?”

    “就我和爸爸,家里其他人都不在了。”

    “哦,好可怜的孩子!现在住哪儿啊?”

    “黄集公社,小樊村生产队。”

    哦,与刚才来的那个樊二柱居然是一个村的,很有意思!看来这樊二柱这一趟来得还真是时候,也派得上用场了。看来这家伙又得走一趟狗屎运。秋鲁心里想着樊村与樊二柱,脸上平静如水,语气依旧平和地与少年闲扯着。

    “来,肇辄,把你爸爸的名字、单位、职业什么的都写在这儿。你爸爸是插队的干部吧?叔叔说几句话在这范城县还算管用,有机会叔叔也好帮帮他。”

    看到肇辄在纸上龙飞蛇舞地写下“肇飞”两个字,秋鲁的神经一下粗大起来,心底念叨着:“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最近走哪儿都能听见人提起!”这个少年居然是他的儿子,看来与自己秋家确实有缘。这是否就是俗话所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呢?

    恰当其时机要员罗前进再次敲响了房门,在外面提示火车快到站了,秋鲁还得回住处清点旅行要携带的东西,催促其加快谈话进度。于是秋鲁将房门拉开,唤进小罗对他吩咐道:

    “早上小樊不是过来了嘛,这个小朋友你中午给我一并招待了。他与小樊是同村的,走的时候也好有个伴档。”

    “叔叔,我与樊二柱可不是朋友!”肇辄有些不满意。

    “不是朋友?那更好,不打不相识嘛!叔叔给你们创造一个密切联系的机会。”

    秋鲁哈哈大笑。

    “不用的,秋叔叔!”

    “听话,既然你唤我叔叔,就按叔叔的要求办。”

    秋鲁责备地瞪了肇辄一眼,然后将他推给了罗前进。

    目送肇辄和罗前进的身影消逝在办公室门外,秋鲁似要把在胸腹内憋闷了好久的浊气全部排遣出去,悠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放倒在沙上。

    这个周宇真不是个东西,自己上了贼船下不来,临死还想拉上个垫背的!幸亏父亲走得及时、去得干净,没给自己的仕途带来不可预见的隐患和障碍。中央文革小组和中办的唁电,起码证明了父亲没有被轻易拉下水,或者沾染上一零一事件的晦气。可领袖会不会秋后算账呢?秋鲁想起党史上历次路线斗争的残酷性,想到领袖各个时期的政治对手如张国焘、王明、**等人的凄惨下场,又不由得惶恐不安起来。

    “要把父亲与这件事情彻底地割裂开去,把所有的屁股擦干净,做好一切善后工作。”

    秋鲁一边划着火柴点燃了周宇的信件,一边盘算着还有哪些善后事宜要处理。想了一会之后,他推开里屋的门,从外间罗前进的文件柜中找出了自己上次已批阅、交罗前进存档的那封检举信件,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刷刷地在信封上签署了一行处理意见:急件!交县人保组并商黄集公社革委会及知青工作组斟酌办理。又在举报信笺的落款人后的留白处,补签了一行意见:不能放任任何右派份子和一切阶级敌人,通过类似的无耻行径破坏上山下乡运动,损毁我们伟大文化革命运动的胜利成果。要严厉打击,绝不手软!

    做完这件事后,他拿起桌上肇辄抄写的那领袖诗词和写有肇飞简历的信笺,与检举信夹在一起小心地放置到罗前进桌上待处理的那叠文件的最上面,然后下楼到了大院门口的值班室前,唤过中年男门卫,告知他一旦见着自己的机要员返回,要立刻不容耽搁地通知他去粮食局的宿舍见自己。交待完这件事儿,他又如同往昔一样,迈着沉稳安详的步伐,向郊外那幢西洋式小楼的家走去。

构陷2

    县城一竖三横中间的那条横街,以前是县城的老街,目前所有还在经营的店铺,几乎都集中在这条街上。老街北边抵达北山根是城关派出所;往南到头的江堤边就是汉江的轮渡码头,县革委会的招待所就在靠近老码头的街角。县城老街现在虽然起了一个很时代的名称向阳街,但县里人还是习惯称为老街。

    与罗前进在解放路与老街的拐角处,约好中午一起在革委会的招待所吃饭的时间后,罗前进因革委会还有许多急事待处理,还要送秋主任赶火车,然后接樊二柱等杂事,与肇辄挥挥手先行告辞了。

    肇辄从心里是不想吃这餐饭的,他讨厌见到樊二柱,更不想与他在一张桌子上就餐。但小罗叔叔言辞恳切,又是奉命而为,所以尽管肇辄心里不乐意,但嘴上说不出拒绝的话,勉强点头应允了。离约定午饭的时间还早,他无聊之下先到老街上的新华书店逛了一趟,然后朝解放路上的县邮电局走去。刚才进革委会大院送信之前,他与胡勇和“猴子”约好正午前在那里碰头的,估摸着他俩也该到了,于是慢悠悠踱步到了邮电局。

    肇辄到邮电局的时候,看了看邮局墙上悬挂的大钟,已经接近上午十一点,但他没有见到胡勇和“猴子”的身影。无聊地等了近半小时,才见胡勇和“猴子”后面跟着另外两个男知青一起,气喘吁吁、慌慌张张地飞跑进邮局的大堂。

    “怎么了?勇哥”肇辄拉着胡勇询问。

    “猴子他们与城关周围的乡民干起来了,人家正在撵他们。”

    “搞什么名堂呀?”

    “搞什么?还不是又掏摸人家的东西。”胡勇似乎也有些不太满意。

    “嘘……”

    “猴子”捂住了肇辄喋喋不休的嘴巴,将他一把拉到门旁的墙边,然后在邮局工作人员审视怀疑的目光注视下,紧张地探头向门外偷窥着。过了片刻,几个手里掂着冲担、锄头等农具的乡民,匆匆忙忙从邮局门前的街道跑过去。

    见到乡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以后,“猴子”大大咧咧拍拍肇辄的肩膀,嬉笑着对他说:“要不是惦记着要和你这小屁伢碰头,也不会让那些乡里人现。快请哥哥们吃饭。”

    胡勇正眼也没瞧那两个与“猴子”差不多德行,一看就不算什么好货色的知青,板着脸夺下“猴子”手里自己的那条武装带,气哼哼地说。

    “猴子,中午我胡勇请你吃饭,算是感谢你帮辄辄的忙。”

    肇辄小时候也是个皮猴似的捣怪精,倒是蛮理解“猴子”这帮子人的心性,他笑嘻嘻客气地和俩“猴子”的同伴打了招呼,然后掏出五块钱和几张粮票交到“猴子”手里,摇着“猴子”的手臂说:“猴子哥,中午有人请我吃饭了,所以我不能陪你们,就请猴子哥帮我招呼这几个大哥一起搓一顿。我刚才看见革委会招待所那条路上有个包子铺,要不然过一会我们在那里碰头,完了一起送勇哥?”回头又问胡勇:“勇哥,你怎么走?”

    胡勇瓮声瓮气地嘟嚷道:“扒车,找趟顺路的火车。”

    “猴子”对肇辄的懂事和讲义气很满意,拍着胸脯保证到:“今后有事,猴子哥会罩着你,你先去吧!”然后也不再搭理肇辄和胡勇,与那俩同伴嘻嘻哈哈约着到包子铺耍两把,勾肩搭背地走了。

    肇辄与罗前进及樊二柱的午餐,时间很短也很简单。

    这个时代没有大吃大喝的规矩,也没那个条件。在招待所端了两个带荤腥的碟子再配了两盘蔬菜,三个人一盏茶的功夫,扒了两口饭,往嘴里塞了几口菜就完事儿了。

    饭后,罗前进矜持地点点头,起身背着双手先离去,樊二柱拉着肇辄闲聊了几句,见肇辄爱搭不理的,也只好尴尬地说要告辞。肇辄起身欲行,樊二柱扯着他的一条胳膊说道:“你等一会儿,二柱哥可能还要在城里呆一两天,你帮二柱哥带些东西回去,我这就去拿。”

    然后显摆地将自己在这儿住宿和不花钱吃喝的事儿告诉了肇辄。肇辄这才搞清楚,原来这樊二柱凭着他的回乡探亲证明和革命军人证件,就免费住宿在县城的革委会招待所。除免费住宿外,每天还可享受招待所早上和中午免费提供的餐饮。

    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你就臭显摆吧!吃撑死你。看着樊二柱转身离去的身影,肇辄心里面暗咒了一句。

    樊二柱托肇辄转交的东西也很简单,就是一个纸质档案袋装的一些资料。据樊二柱说,是6一凡拜托他到县城弄到的几本教学和复习资料。6一凡想明年投考工农兵大学,所以打算先找些资料温习一下,事先做些准备,也是为给村小的学生教课做的预案。

    肇辄辞别樊二柱夹着资料出了招待所大门,迎面就遇到两个穿海军蓝军干服的男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个魁梧,矮个瘦弱,那模样一看就是便衣民警,屁股后面的衣襟里面还鼓啷啷的,显然带着配枪。

    “为什么到这里来?不知道这是机关重地吗?”魁梧的高个拦下肇辄很严肃地问道。

    “民警叔叔,我犯什么错误了?”

    肇辄虽然感到有些不妙,但还是装得很天真地客气询问道。

    魁梧的高个先看看一脸天真烂漫的肇辄,再疑惑地瞥了一眼同伴。同伴很肯定地点点头,于是魁梧的高个便衣对肇辄说:“跟我们到镇派出所去吧。”

    “喂,猴子,赶快过来!”

    永红包子铺门口,没有参与堂内聚赌的胡勇倚在门旁,向破败的街面上寥寥的几个行人?望着,既是望风也是因为有些无聊。几辆城关周边村里人到城里收集粪便的木桶轱辘车停靠在街面上,三两个村民担着粪担子,正在挨家挨户乞讨收集污秽物。

    当肇辄夹在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俩便衣中间远远地走过来时,目光犀利的胡勇一下子就现了,但他又不能确定肇辄是否被他俩逮捕了,于是赶紧向“猴子”求助。

    “别烦我,这会儿不会有人来的。”

    “猴子”低着头盘腿坐地上,眼睛紧盯着一把刚撒泼到地面上的黑白围棋子,嘴里喃喃地数着数,他的身旁七八个人或蹲着或弯着腰正围着他紧张地点着数目。这个时代麻将是彻底收缴干净了,扑克牌也是稀缺的东西,到永红包子铺后,“猴子”好不容易哄着几个顾客参与了赌香烟的游戏,但缺乏赌博工具,于是将就着找来一副残缺的围棋,此刻,以黑白子的粒数赌输赢的游戏正在**,他可没心事搭理胡勇。

    “你他妈快来,便衣过来了。”胡勇吼道

    七八个围在一起聚赌的人,一听胡勇紧张的言语,立刻作鸟兽散开,端坐在店铺的桌子旁,喝着稀饭、啃着包子,装模作样的进起餐起来。“猴子”满不在乎慢吞吞收拾好地上的烟卷,这才不紧不慢地晃到胡勇身旁问道:“师兄,瞎咋呼个啥?”

    “那不是辄辄吗,好像被便衣逮着了。”

    顺着胡勇的指点,“猴子”瞅了一眼,现肇辄果然像是被便衣抓住了,但便衣只是前后包夹,没有象通常那样扭送,因此也不敢肯定。

    “如果他真被抓住了怎么办?”

    胡勇神情有些紧张。肇辄今天做的事儿,因为与那个鬼鬼祟祟的周宇有关系,他能猜度出应该有一些危险因素在其中,但危险来至于哪里他想不出。

    “他一小屁伢能犯多大事儿?最多带到所里盘问一会,或者关一两天就会放出来的。”

    “猴子”对胡勇的紧张有些不以为然。他是这方面的老资格了,隔三差五免不了因偷鸡摸狗与人保组的各机关打些交道,里面的套路他都熟的很。走在肇辄前面的大个子便衣他也认识,还常常打交道。

    “喂,猴子,辄辄可不是你那种人,从来就不会犯你那样的事儿,他要进去,一定是与政治上的事有关系。政治上的事情可没有小事,他爸老肇临走前可是把他托付给我照看的,他要真出大事了,我她妈和你没完。”

    “猴子”的话不仅没能宽慰胡勇,却搞得他更紧张,他掐着“猴子”的脖子吼道。

    “别急,师兄。那我想办法先搞清楚。”

    “猴子”挣脱开师兄的纠缠,拍拍他的背部让他放心,信心十足地保证道……

    当“猴子”从包子铺背着身嘴里骂骂咧咧退出门时,高胖矮瘦俩便衣夹着肇辄正经过包子铺门口,恰巧一村民也挑着粪担子与俩便衣擦身而过。“猴子”一把推开村民挑着的粪担子窜到大街上。粪担子被“猴子”推着旋了一个大弧,半桶粪水泼洒到了前面的高个便衣裤腿上,高个便衣羞恼地吼道:“猴子,你给老子站住,你他妈又想进去啊?”

    “唷,孙干事呀,我没看见您,对不起了。”

    “猴子”嬉皮笑脸地走到孙干事身旁,躬身作着揖告着饶,却用身躯巧妙地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你他妈咋回事儿?”孙干事停下脚步怒气冲冲地喝骂着问。

    “吃了个包子,一摸,身上忘记带钱。***,一点小事儿他们就要打要杀的,我只好往外跑了。孙干事您可要帮我这老实人啊。”

    “你他妈什么时候带钱吃饭了?今天老子忙,没时间管这闲事儿,不然要你好看。”

    “猴子”捂着鼻子与孙干事口里不干不净纠缠着,趁此机会胡勇赶紧给肇辄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询问怎么回事,肇辄撇嘴表示不明白;胡勇再递个眼神询问要不要自己出手解救,肇辄看看周围的形势,微微摇头很平静地拒绝了。走在后面的矮瘦便衣有些着急,吆喝着让“猴子”赶紧滚开,“猴子”斜睨了他一眼,不屑地撇一撇嘴,又拿头上的军帽给孙干事装模作样擦一擦衣襟沾上的粪水,这才侧身让开了一条通道。

    等三人走远,“猴子”来到胡勇身边低声问道:“师兄,怎么办?”

    脸色阴沉的胡勇低头想了半天才说:“你找熟人先去所里打听清楚怎么回事儿,然后再根据情况决定。我决定今天暂时不走了。”

千里走单骑.

    从蒙着篷布的军用大卡车厢后盖跳下车来时,肇辄感觉脚下踩着的不似泥土地,而很像坚硬的山石。四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肇辄还是从身旁山峦和大树模糊的暗影,以及脚下公路倾斜的坡面,察觉这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

    押送车离去后,那个带队军官同意肇辄转过身来,吩咐两个押送士兵尾随在肇辄身后看守,然后自己率先朝侧面坡道的一条石阶小径走去。

    深吸了一口夜空中微凉浸香的空气,肇辄感觉在颠簸不平公路上被汽车摇晃得晕乎乎的头脑顿时一片清明,眼睛也慢慢适应了黑暗。已是二月的天气了,尽管押送的士兵都穿着棉袄,但仅穿褴褛单衣的他并未感觉身体寒冷。

    昨天天不亮从范城县北山看守所离开后,他先是被押着登上一列闷罐子货车。列车沿途走走停停,一路晃荡了近二十小时,临街午夜时分才抵达一个规模很庞大的火车编组站,然后,在那里他们一行又换乘了一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军用大卡。上车后,汽车一路未歇,沿着一条颠簸不平的公路,用了大约四五个小时才赶到了这里。

    这是自己此行的终点吗?肇辄有些拿不准。他能肯定的是,这是北方内6某个大城市周边的某个小城,因为他从闷罐列车焊着铁条的小窗中,通过观察太阳与列车的相对方位,以及列车移动过程沿途越来越类似北方的景致,大致可以确认列车是在往北开行。不过,由于火车到站时间是半夜,周围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图文标志,加上行车的过程时断时续,他也无法准确判断列车朝北到底运行了多远的距离。因此,列车抵达的地方,他估摸着应该是京广线上的某个北方大城市。京广线上有哪些大城市来着?他竭力回忆着高中地理和平日家里那张中国地图,试图根据坐标上对应的方位,计算出是铁路沿线的哪座城市。郑州?保定?石家庄还是京都?猜测了半天也没有明确的结论,所以他最终放弃了。

    他不知为什么会将关押他的地方跨省转移到北方,更猜不出是谁下的命令把他进行转押。秋鲁只是一个小县城的负责人,即使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但他没有这样大的能力;他的父亲倒是有这个能耐,可那老家伙不是已经死了吗?揣摩了半晌,肇辄也没有得出个结果,自然也拿不出应对的措施。不过,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次转移关押他的地点,绝对不是为了进行审讯和定案,很可能又是一次漫长的不明不白的羁押旅程。

    “这……这……是……哪里?”

    在范城县北山看守所被单独关押五个多月的肇辄,几乎从来没有机会与人交流,长期缺乏说话的锻炼后,他想再用嘴与人交流时,音已感觉有些困难。此刻他很想出声问一下身旁的押送士兵,如今到的是什么地方,但舌头不太听他使唤,磕磕巴巴很难将话说得完整清晰,而且语调也怪怪的。

    肇辄终于熬过来了。

    长期缺乏足够营养的狱中饮食和折磨人的精神蹂躏,没有让肇辄的身体和精神垮掉,相反,在这期间他的软软的髭须变硬了,身长增高了约莫一个拳头那么多;通过练武加长时间良好的睡眠,他的身躯也变得很结实;自我感觉神经更是磨练得像铁一样坚硬。于是,从范城出来,一上路他就开始动起了别的心事,并竭力试探着想搞清所处的位置。

    “走,快跟上前面。”

    身后的押送战士没有搭理他的询问,只是推了他一把,让他跟上前面领头的军官。

    平地走了几步路之后,四个人就开始攀爬一条石砌的台阶。肇辄有些不适应左右反复抬起的腿与被铐着的双手之间不停间的接触和摩擦,便将带着手铐的双手斜向前上方高举起,这样就能比较自如地交叉迈开双腿了。

    全程押送他的一共是三个人,全是现役军人,一个军官加两个士兵。俩士兵每人携带一条半自动,军官屁股上携带有配枪,但是沿途没有取出来过。三个军人在全程的路途上和他没有说几句话,除非必须也轻易不开口,所以态度谈不上好,也与坏扯不上边。

    他们彼此之间的交谈也很少,每次有事要商量时,还走得离他远远的,并且刻意压低了嗓门。所以虽然当前肇辄耳聪目明,并每次都竭力竖起耳朵偷听,但沿途仍然没能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情报。

    动手还是不动手?由闷罐列车出来改乘汽车后,肇辄一路都在紧张思索着这个问题。不动手看来暂时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危险,可这种不明不白的关押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是尽头呢?关押个一年半载自己可以忍受,顶多是耽搁了高中的学业,好在自己已经自学完了全部高中的课程;如果长期下去那岂非毁了自己一辈子?肇辄想想就有些难以忍受。

    小半年的光景,他的武功已有长足的进步,胡勇教授的气功心法,他已经修炼到第三个层次。按照胡勇原来的说法,能练到他这个程度,应该是练气之后大约两年左右。

    胡家族人通常在拳脚套路修练完,十二三岁身体开始抽条后开始练习气功,因为太早练气,会影响身体的育。肇辄估摸他目前的功底,大约与胡勇十五岁时候差不离。胡勇十五岁时的功夫深浅和能耐高低肇辄不知晓,也没办法和胡勇去比较,但他在樊村时,闲聊中曾经听胡勇当做故事吹嘘过:胡勇的父亲在十五岁上,就能用双掌夹着一匹大青砖,左右旋转着揉搓几下,可以轻易将手中的砖头捏成粉末。肇辄在看守所内没机会用砖头尝试,而且现在也没有了大青砖了,只好拿掌缘在监室的墙壁上试了试。运气之后,单掌猛砸下去,抹着洋灰的毛石墙上,可以留下一道半公分左右深浅的印迹。当然这样的尝试他也不敢经常性做,害怕墙上留下的印迹太多,会惊动监狱的看守人员,并暴露他会武功的秘密,招致更严谨的看管。

    大卡的后车厢内,两个士兵一般都靠在车尾的后挡板上盘腿坐在地上,防止他突然跳车;那个军官通常坐在靠驾驶室的方向,便于通过驾驶室的后窗与驾驶室的俩汽车兵保持沟通,并方便监视前方路面的突情况。

    大卡的行走过程中,肇辄盘算了很长时间也犹豫了很长时间。

    对自己现在的功夫他有足够把握。车厢内的三个押送人员,通过观察和分析,他判断俩战士纯粹就是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不懂得丝毫功夫,顶多是在入伍初期学了点花拳绣腿的军内擒拿格斗技巧,对自己够不成威胁;那个军官可能懂些粗浅套路,对付他虽然估计有些棘手,但也不至于形成真正障碍。自己想在两三招内擒下他们有困难,但要出狠手干翻他们绝不成问题。自己的单掌能在石墙上硬砍入半公分,如果砍的东西换成他们的脖颈,那肯定一掌下去就能要他们的小命。

    可问题的关键是驾驶室里还有两个汽车兵,要想不惊动他俩拿下后箱的三个押送人员就非常困难了。同时,他也感觉下不出狠手将三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平白的干掉。一路上这仨人尽管对自己不太客气,自己开口说话或有异动时,也会招来他们枪托的击打或脚踢,但总体而言也没有刻意虐待过自己,可以理解为押送人员正常的工作状态。

    还有一个问题也不得不考虑,这就是逃跑后的环境。在火车上他就琢磨了许久,也用言语刺探过好几回,但仍判断不出自己是去往哪里。如果跳车后连立身的具体方位和周边地形都心中没底,有那俩隔着车厢活着的汽车兵,自己跳车后他们一旦现情况不对劲,完全可以一人先开车到附近报讯搬请援兵,另一人留下远远尾随监视自己,那自己被再次抓回的可能性就有九成以上。

    所以整个汽车的行进过程,他一直犹豫在动手还是不动手的掂量判断中。最终,认为风险与收益不成比例的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此刻,又逢一个绝佳的机会。

    少了两个汽车兵的羁绊,也就少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风险,虽然此刻身后的俩士兵很警觉,还将手中半自动的子弹顶上了膛,但四下深厚的黑幕,完全可以弥补彼此力量的悬殊。只要将紧贴身后的一个士兵以最快的度干翻,在远离自己的那个士兵反应过来之前隐入山中的黑幕里,那么他手中的枪就成了烧火棍。可是非得干掉他吗?

    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人毕竟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士兵,与自己并无仇怨,就这样杀了他以后,自己会不会因为良心的不安而长久内疚呢?而且他头脑中此刻又蹦出个新的问题,那就是假如自己真逃脱了,是否会因为杀了人或者伤了人给父亲肇飞带来麻烦?自己躲躲藏藏一辈子他不畏惧,可是父亲也要因此一辈子不能安生吗?

    肇辄仍然有些犹豫。脑海中两种选择搏斗了大约两三分钟,几十级台阶不知不觉就甩在了身后。

    干,必须干!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今后不会有太多的,错过这次机会,要找到下一次合适的机会,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下手时,手上的轻重把握好一些就行了。只要他不拼死抵抗,自己就不去刻意要他的性命。

    现在得马上想个办法,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士兵吸引到身边来……

    肇辄脚步踉跄了一下,一条上抬的腿踏空了上面的一级台阶,整个身体因失去前腿的支撑而顿时歪歪倒倒、摇摇向后欲坠。

    身后的士兵没有贴拢身来,反而是重重的一枪托砸向他的背心。

    肇辄被枪托砸着摔向了前方的台阶,只是依靠身体前躬,将铐在一起的两条手臂顶着地面,才勉强没有让自己摔个狗啃泥。

    “快起来,不然我就开枪。”

    “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我不存心害你,你反而这样对待我。”

    肇辄心底恨恨地诅咒了他一句。

    紧跟在他身后的押送士兵没有去搀扶肇辄,反而立定站在了台阶上,并顺势拉动了枪栓。

    走在肇辄前面的军官,听到后面士兵的吆喝声,也停下了脚步。他询问了情况后,扯起嗓子朝前面喊叫了一声,很快台阶上方的山上不远处就传来接应人员的回答,同时,一道手电筒的亮光朝山道上照射过来。

    “李连长吗?”

    “是我们。”

    手电筒的光柱在几个人身上轮流照射了一番后,最终停留在肇辄的脸上。强烈的光线晃花了肇辄的眼睛,他只得扬起双臂捂住了自己的脸。

    手电的光柱转移到肇辄前面的台阶路面上,为这一行人指引着道路。过了几秒钟,肇辄的眼睛重新恢复视力后,他四下打量了一下,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条通往寺庙的石阶步道上,前方不到五十米远,就是一堵沿山势砌筑的围墙,围墙的院门前还有个供人歇息的亭台建筑,院墙后露出一处规模宏大的寺庙模模糊糊的身影。

    显然现在自己一干人正走在通往寺庙的路上,而且马上就要进入山门了。

    最好的机会错过了!

    心肠还是磨练得不够硬啊!

    巨大的沮丧和失落感涌上心头,肇辄觉得剩下的几十级台阶,自己已经无力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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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 5

    “赵犟娃,提审。”

    肇辄有些愕然。

    这是他被转押到这里来后第一次被提审。狱警来监舍提他去审讯室时,他感觉极其诧异,但还是学着其他老狱友一般,很镇定自然地将双手平伸向狱警,让他给自己戴上了手铐,然后跟着他绕过走道,上楼走到了另一幢楼的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

    “你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不许乱*说,否则……”

    将他押来的狱警让他面朝办公桌坐下后,先将他一只手上的手铐解脱重新锁在椅子的铁扶手上,还交待了一通审讯纪律,然后返身走出了房间门,并站在了屋外的门侧面,还顺手虚掩上房门。

    室内暂时空旷无人,四下一片静谧。窗口的微风将桌面上的报纸吹到了肇辄的脚下,肇辄俯身拾起那份《参考消息》,并瞥了一眼报纸第一版上的头条。这是外电报道的中国国内最新动向:被打倒多年的刘、邓司令部第二号人物*,出席了周恩来举行的欢迎柬埔寨国家元西哈努克亲王从柬埔寨解放区回到北京的招待会,在国务活动中次公开露面,国外正在纷纷猜测这个打不死、砸不烂的小个子是否又将起复。第四版的一篇文章是讲述中国公开支持缅甸**领导的人民军,大批插队云南的知青饱含革命激情跨越边境丛林奔赶缅北投军,以尽他们所谓的国际主义义务,中国当局也给予了这些知青等同参加国内革命工作的待遇和资格。

    在往桌上归还报纸的过程中,肇辄用眼角的余光朝身后打探了一下,他现房门居然虚掩上了。

    肇辄心脏噗噗乱跳,他感觉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机会千载难寻啊!

    趁房间内暂时无人的片刻时间,肇辄赶紧调整好气息脉动,四下张望起屋内的布置和摆放的物品来,想找到对自己越狱有帮助的东西。

    这个房间不似审讯室,更像一间办公室。室内办公桌椅一应俱全,靠墙处还有一张玻璃门的书柜,书柜内除了“红宝书”外,还收藏有几百本各类书籍,在这个焚毁一切的文化革命运动中,能保留下如此丰富的藏书,可谓十分难得了。更为难得的是,房间有一面墙壁上居然悬挂着一张大比例的豫南地图,肇辄的目光在地图稍一扫描,就找到了许昌地区和监狱所在的柏庄的位置。欣喜若狂的肇辄赶紧将地图上标识的柏庄周边村庄道路等一一记在心里,并将新鲜收藏的记忆,默默和头脑中原来对豫南的印迹加以对照。感觉已经没有问题后,他开始考虑该窃取一份全国地图了,这是逃离豫南地界后寻找落脚处藏匿所必须的。墙上的地图上虽然有临近外省的部分区域,但偷墙上的地图一是太显眼,马上就会被现;二是范围有缺憾,要是能从书柜中找出一份全国地图册就非常完美了。

    默记完监狱的方位和地理坐标,他又转过目光去书柜书籍上的文字上浏览着,令他有些失望的是,红宝书和马恩列斯的著作占据了柜中的大部分空间,其余的书籍中虽然有几本自然科学方面的,但就是没能找到全国地图册,只现了一本文化革命前出版的中学地理教科书可以作为替代品。那本书他以前读过,上面有比例尺较小的全国地图和部分区域地图,其中讲述黄河中下游平原章节中的插图,就附有豫南部分地区的地形图。虽然那张地图太粗糙太简略,但许昌周围地区的情况,他基本已经从墙上的大地图搞清默记住了,能知道个大致逃亡方向就行。把这本估计不会有人阅读的书上的两份附图撕扯下来,基本可以保证逃亡前人不知鬼不觉。

    监狱周边的大致方位地形搞清楚了,准备窃取的地图也摸清了摆放位置,肇辄开始寻找室内其他可以利用来逃亡的东西。观察了一番后,他的目光掠过身前的那张办公桌,敏锐地察觉道虚掩的抽屉应该是没有上锁的,可能是这张桌子的主人离去得匆忙,未来得及或是忘记将它上锁了。遗憾的是抽屉的门在桌子的另一侧,他必须将椅子搬着连同身体一起挪动到桌子旁边,趴在桌面上才能伸手够得着它。肇辄回头看看虚掩的房门,再凝神静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方才押送他到这里的狱警似乎不在门旁,可能是走到过道中间的某处在吸烟,于是他飞快地举着椅子挪到了桌子旁,趴在桌面上将抽屉推开。

    抽屉确实虚掩着没锁,里面有一些标示着机密的红头文件、私人信件、集邮簿、图章,以及刀剪、订书机、等等办公物品,甚至还有少许现金和粮油票证。肇辄没敢取那些不多的钱票,因为这时候的人穷,对此看得很重,如果动了这些钱票,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现。

    肇辄先打开了集邮簿,这本集邮簿的主人看来是个老票友,文化革命以前行的邮票收集得很齐全,并按年顺序夹在簿中,有些甚至是四方联;这些整整齐齐摆放在玻璃纸张中的邮票肇辄也不敢动,抽出一张后留下一个天窗就太显眼了,而且也没办法使用。文化革命以来集邮的爱好都被视同“封资修”的东西禁绝了,老邮票不但卖不出钱,甚至可能被人拒收。好在集邮簿中还夹着整版的新邮票,肇辄估计这是抽屉的主人为收信件备下的。

    就是它了!肇辄从十来版邮票中抽取了最值钱的两版2o分面值的邮票,迅塞进衣服里贴肉藏好;然后随手翻阅起红头文件和抽屉内的信件。倏忽间他的眉头紧蹙心尖也颤抖起来,因为他现了其中的一封信是从范城看守所寄来的。他的直觉感到这封信应该与自己或自己的家庭有关联,于是飞快地从信封中抽出了信笺并展开来。

    这封信确实是谈论的自己家庭,来信上说他父亲从省城夏江回范城并现儿子失踪后,通过近半年的走村串户寻访和调查,终于在城关镇打听到,他儿子肇辄是从县农村工作组押往县看守所后就此音讯全无的,因此最近一直在向上面写信告状,让县看守所交出他儿子的下落。为了避免肇飞将事情闹大,县里于是秘密将他抓捕并监禁在看守所附近的一间民房中,要求许昌这边赶快派人将他提走,是灭口还是长期监禁由许昌方面自主决定,范城那边就当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晓此事。

    略一浏览信笺的文字,肇辄顿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的瞳孔一阵黑,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当,但他强迫自己调理着气息赶紧将心平静下来。

    深深吐纳着让脉息缓慢沿全身经络运转一周天后,他搏动的心脏跳动趋于平缓,头脑也清晰起来。这封信虽然来自看守所,但表达的肯定是范城县一把手秋鲁的意思。只要自己知晓了他们的私下的勾当,逃出去阻止他们还是来得及的,现在先要考虑的是如何逃出去,而不要因为父亲面临生死自己先方寸大乱而莽撞行事。

    肇辄把信很小心地塞回信封,又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好,然后继续在抽屉中寻找对自己越狱有帮助的其他物品。

    令他惊喜的是,他在文件堆下面居然找到了一本没有使用多少页的空白介绍信,而且监狱的公章、印泥也在抽屉中的小铁匣中。他赶紧从整本的介绍信的倒数位置撕扯下两张,又顺手加盖了公章。然后他还又在一小包刀片中抽出了一片刀片,和介绍信一起藏进鞋子里,刚刚做完这些,他一直竖起的耳朵就听到走廊中传来的脚步声。

    “犯人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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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 7

    “坐着说吧。”

    彭建瞥了一眼有些畏畏缩缩的吴非,翘起下巴颏示意他坐下回答自己的询问。

    “报告领导,66o7号不敢。”

    “随你便。找你来就问你一件事儿,今天赵犟娃回牢房后跟你们交待过什么话、求你们帮过什么忙没有?我先提醒你,仔细想好后再说,别说错话以后后悔!”

    彭建的双眸鹰一样锐利地盯着吴非,语气寒意逼人。吴非在他的双目逼视下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先摇摇头,又垂头思索犹豫了半晌,然后才吞吞吐吐说道:“报告领导,俺能不能给俺调换个监舍呀?”

    “你不用操心这个。你如果积极配合组织,立功受奖后我们会考虑保护你的安全,甚至可能因此给你减刑。但是”

    吴非的眼里瞬间放出一股精光,但转瞬又黯淡下去。

    肇辄饿狼般凶狠的眼光和王胡子钵子般粗大的拳头历历在目,他可不能在彭建有实质性的承诺前将事情说出来。

    “报告领导,赵犟娃回牢房后和王胡子嘀嘀咕咕了好久,只是俺们大伙被他俩逼着蹲在墙角堵住了耳朵,什么也没听见。”

    “真的什么也没听见?这可是你考虑清楚后的答案?”

    彭建冷笑两声,也懒得和吴非废话,直接向门外把守着的小毕吩咐道:“把66o7号单独关小号,断他两天粮!”

    “好哩。”

    小毕一进屋先朝吴非的大腿猛踢一脚,然后揪着他的衣领就要朝外拉,但彭建向他递了个眼色阻止了。

    “哎呀,领导,您老可不能这样做啊!俺什么错也没犯,您不能关俺小号还断俺的口粮啊!俺在屋里本来就受欺负,每天都吃不饱,那样会让俺饿死的啊!”

    吴非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到彭建身边,抱着彭建的双腿涕泗流涟,磕头如捣蒜般嘴里不断哀求道。

    彭建一脚踹开吴非厌恶地蹙起眉头。

    “滚开!你弄脏老子的裤子了。给脸不要脸,跟老子唱苦肉计,那就怪不得老子了。”

    “您老要想知道啥俺都告诉您,只要您同意俺换房间就行了。不然回去后王胡子和赵犟娃会将俺弄死的啊!”

    “他俩比我们还狠吗?最近好言好语你听多了,听顺耳了是吧,以为我们都是好糊弄的泥菩萨,看来得给你上上思想教育课啦!小毕,你在这教教他这儿的规矩,我出去转转就来。”

    彭建说完,瞧也懒得再瞧瘫软成一团的吴非,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等彭建到院里遛哒一圈抽完烟回来,就看见吴非正哭丧着脸盘腿斜坐在地上,一只手将脸上的血痕往快撕烂的囚服上擦拭,另一只手支撑在地面,强撑着让身体不至于歪倒到地下。

    彭建将一只脚踩在吴非的膝弯处,稍稍左右拧动使了一点劲,吴非就杀猪般地惨嚎起来。

    “看来你的狗腿还有知觉啊,可惜长了个猪脑子。”

    彭建嘿嘿笑着嘲讽道。

    “您老问什么俺就回答什么行不?俺再也不敢有丁点儿隐瞒了!”

    “学聪明啦?早这样少受多少冤枉罪。”

    彭建呶呶嘴,示意狱警小毕退出去后,自己走回椅子坐下,朝天高举双手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悠悠然道:“赵犟娃或者是王胡子要你提审过来时预备打听些什么,或者是想搞些什么东西?”

    “啊!您老早知道了?”

    吴非大惊失色。

    “也不怕告诉你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你听着,正宗的侦破和审讯专家,还是专门负责大案要案的那种侦破和审讯,今儿用来对付你们这些小毛贼,那不过是下毛毛雨了。妈的巴子,你肚子里的那点货色老子一眼就能看透。狗娘养的,竟然敢跟老子玩花样。”

    彭建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在桌面上抓起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顺手似投掷飞镖般朝吴非脸上扔去。吴非不敢躲闪,老老实实挨了一下,脸上立刻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吴非有些恐惧地望着一脸洋洋自得和满嘴脏话的彭建,他是真没想到提审他无数次,每次都是笑容可掬的彭建,显露出的本相居然是这样的。他心里原来还尚存的那一点点侥幸蒙混心理是彻底放弃了。

    “地图。”

    吴非呐呐道。眼睛再也不敢和彭建的眼色碰撞。

    “墙上的那幅?真是他娘的笑话,你敢拿走吗?”

    彭建讥讽道。

    吴非摇摇头,眼睛朝彭建的书柜瞥去。

    彭建随着吴非目光掉转头打量了一眼书柜,并仰身抽出了那份高中版“中国地理”,撇撇嘴轻蔑地说:“我这里可没中国地图册,他是让你偷这个?”

    “嗯。”吴非垂下头似蚊子般哼了一声。

    “这幅地图也太简略了吧!上面的附图只有个大致的方位,给他拿去派个狗屁用场。”

    彭建不屑地撇撇嘴,一边说着话一边顺手就将书中的附图撕扯了下来,并扔到地上示意吴非捡起来。然后他起身踱到吴非身边,用指头使劲在他头上敲着栗子警告到:“你给老子记着,就和他说是你悄悄从书柜中偷出来的。还得顺带告诉他一句话,也说成是你偷听来的。”彭建对他耳语两句后问道:“记住了吗?”

    “知道了。“

    吴非的头点得似小鸡啄米,脸上还挂满了谄笑。

    “要你传的话,一个字不能多说,也不能少说一个字。办砸了,今天的这一顿饭只算开个头,比这苦的辣的汤汤水水都等着在;这事办得好,明天就给你转个房间。当然,你要办的漂亮,也许到了明天晚上你根本就无需换地方了。”

    彭建说完这话,想着心里的完美计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狱警小毕将吴非押回牢房再次返回彭建的办公室后,彭建对他简短地吩咐到:“刚才市里打来电话,说需要一些劳动力支援一下化学助剂厂的抓革命、促生产工作,明天你带人过去帮忙,把2o11监舍的吴非、王五四、赵犟娃三个也捎带上。”

    小毕对彭建露出一幅苦瓜脸,低声抱怨道:“彭主任,明天我是夜班,白天不该我去呀。您能不能”

    “我就要你去。你明天与别人换个班。”

    彭建毫不客气地打断小毕的话头,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这个小毕平日里仗着与市里人保组某领导有些亲戚关系,工作懒懒散散,做事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一副混饭吃的模样。要是平时,彭建恨不能一脚将他踢出去,可这次还非得是这个家伙不可:有抵触情绪?那样正好。工作消极,打算糊弄自己?这正是自己明天需要的效果。

    “主任,我一个人看不住他们啊!”

    小毕又换了理由想拒绝。

    “没关系,就算犯人跑了也不让你负责任,出了事儿有我顶着。”

    彭建笑眯眯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保证到。

    “唉”小毕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点头勉勉强强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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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 10

    “吴非,你过来。”

    王胡子与肇辄再次碰头密议完毕后,扯起嗓门朝和其他人搭班子推着铁桶的吴非喊了一声。

    “王胡子,你他妈又想搞什么花招?”

    在车间门口阴凉地里监视他们行动的狱警小毕,见王胡子朝吴非招着手呼喊吴非过去,有些警觉地吼了一声。

    “毕干事,赵犟娃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到院墙根上拉屎,我让吴非过来暂时顶替他一会儿。这不也是担心影响厂子里抓革命、促生产嘛!”

    “你他***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如果你他娘的有这样的好心肠,俺们这柏庄监狱早就关门大吉啦。”

    狱警小毕有些起疑地从阴凉地里走出来,骂骂咧咧地先吼了王胡子几句,将他驱赶着继续去推桶,然后朝蹲在墙角的肇辄走去。到了近前,他捂着鼻子先朝光着腚的肇辄踢了一脚,待肇辄拎着裤子老老实实挪开后,他果然看到了地上的那一滩黄稀的腥臭之物。

    “毕领导,俺不是害怕吃苦,俺真的有些跑肚拉稀啊!可能是上次食物中毒没有好彻底,最近一直都这样,一天总得四五遍。在屋里呆着还有个马桶可以随时个应急,在这里憋不住只好将就点了。您老要是不相信俺,可以问俺们屋里的王老大,要不问吴非大哥也可以。”

    肇辄有些委屈地嘟嚷道。

    他故意找些废话说着,掩护着王胡子朝桶堆后潜去。

    “你他娘快些!屎拉完了必须找些土把你那臭东西埋好,不然影响了厂子里的环境卫生工作,俺就让你吃进去。”

    粪便的臭气熏得狱警小毕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空场地堆放的铁桶堆前。

    “领导。俺身上没有草纸,这化工厂的土疙瘩俺也害怕有毒不敢用来刮腚,您老能不能行行好给个烟盒子什么的,让俺把腚上的东西清理一下啊?”

    肇辄一边满脸祈望地说着,一边提着裤子朝狱警小毕慢慢移动,双腿刚蹦跳着靠近小毕身旁,就大喝一声到:“领导快闪开,铁桶要掉下来啦。”

    喊着话肇辄也顾不得裤子没来得及系上,猛地将狱警小毕的身躯朝旁边一扑。因为裤子散落在脚跟,肇辄当即被自己的裤子绊倒在地,同时也将小毕带倒在地上。恰好这时堆放成两层的铁桶堆上方一只临时横放着的铁桶,“轰隆隆”一声滚动着跌落到地上,震得周边的泥土地都颤动起来。圆形的沉重铁桶横着落地后凭着一股惯性继续“哗啦啦”朝前滚去,一直滚到了车间背后的锅炉房旁,因为撞着了墙壁这才停止滚动。

    “哎哟!俺的娘啊。”

    跌落的铁桶因为有肇辄的一扑没有砸着小毕的身体,但滚动过程中铁桶边缘还是刮蹭着了小毕的脚跟,他当即坐在地上捧着脚踝痛苦地呲牙咧嘴狂嚎起来。

    “他***,赵犟娃,你快给老子上去检查一下,看是哪个牲口在上面使坏。”

    “好的。俺照领导指示办。”

    肇辄慢吞吞爬上铁桶堆上装模做样四下检查了一遍,然后站在铁桶堆上对小毕摊开双手摇着头说:“领导,没有人在上面。可能是因为刚才大家伙没有码放好,您身体往上一靠把它碰下来的。”

    “放屁。俺什么时候碰着铁桶啦?一定是有人陷害。让俺查出来是谁干的,非扒他皮不可。”

    小毕边哼哼边不停咒骂。

    “上面确实没人,您老非要那样说,俺可就没辙了。您老的伤现在需要不需要看医生?”

    肇辄装着很关切地跳下地,上前搀扶着小毕问道。

    “当然要看啦。你想瞧着老子去死?”

    小毕很想扇满脸假惺惺的肇辄一耳光,但脚稍一使力就又疼得他只吸冷气。

    “快来人啊!领导受伤啦!快过来帮帮俺。”

    肇辄侧身挥着手朝着四下分散成一组组正忙碌着的囚犯们高喊到。

    狱友们在肇辄一嚷嚷后,都扔下手中的活计围拢上来。这是趁机向看守献殷勤和偷懒的绝好机会,大家没一个人愿意放弃。因此,小毕的身边马上就给当天一起来助剂厂的十几个囚犯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快将毕干事送厂里的医务室。他老人家因公光荣负伤,你们搬运时可得小心点。结巴哥你们四个人各抬领导一条腿,花头兄弟把领导的头扶着,瘌痢哥给领导遮着太阳。哪个兄弟好心,赶快去厂办公室给狱里的领导打电话,让狱里来车将毕干事送医院去。”肇辄一边摆出领导的架势分派着活计,一边绕着弯骂小毕是四条腿的畜生。说完还自作主张的补充一句说:“今天的活计估计也得早些结束了,大家伙送完领导,各自做些准备先收拾收拾,等监狱的车来了一起跟着回吧。”

    “还是犟娃兄弟考虑周到,就这么办。”

    大伙一听可以早些回家,当然都高兴,也不管肇辄够不够格下命令,“哄”地一声就共同行动起来。

    肇辄嘴皮子极利索地将任务分派完后,自己反倒是拍拍手笑眯眯站在一旁当了甩手老板。

    小毕被肇辄一打岔也忘记抓肇事者了,五个人抬着,还有一个人在旁边给他遮阴,享受着上帝般的待遇,心里舒坦得不行,而且估计自己受伤后也没心情、没能力再去管这些犯人,所以顺着立了一功的肇辄的话警告围着他的犯人道:“就按赵犟娃说的,你们把该清点交接的和厂子里交待清楚后,然后整队到医务室门口等着俺。谁敢起心事逃跑或者使坏,俺要是现了一定按监狱的规定严惩。”

    更得越多,扣分越多;更得越勤,评价越低。这就是新浪的规矩。读者你觉得作者该咋办?】

越狱 13

    “呜呜”

    肇辄还没来得及安抚忧心忡忡的王胡子,七八条警犬已分成两列朝着他俩猛扑而来。不过这狼狗也有记性和彼此传递信息的方法,知道肇辄是不好惹的,对他只是采取围而不攻的骚扰,对王胡子就不那么客气了。四条狼狗监视着肇辄的动作,其余的狼狗后腿蹬着地面将前爪高高举起,试图腾空跳跃着搭上王胡子的肩膀去撕咬他的脸和脖颈。但?们不知道王胡子恰是驯养这类畜生的高手,一个唿哨出后,所有的狗都不知所以地迟疑犹豫起来。

    “快过河,犟娃。大哥给你断后挡住这些畜生。”

    王胡子认为天堑挡道自己已难逃一劫,就硬起脖子充起了好汉。

    “转到西院墙那边去。”

    肇辄可没心情欣赏赞美他的英雄豪情,拉上他的胳膊转过北、西两边院墙的拐角,继续朝前跑去。俩人刚刚转到西边,北边就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那几条狼狗也似乎醒过神来,在驯养员的吆喝下又继续尾随他俩奔跑过来。现在是身后紧追不舍的狱警们视线短暂的死角,肇辄害怕的是狱警手中的枪,几条呲牙咧嘴的狼狗肇辄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趁着这个极短暂的喘息机会,肇辄把四周的景物快扫描了一遍,他一眼就瞥见了那堆放在院墙根的几只废弃铁桶。

    “大哥,快过去瞧瞧那铁桶,如果是空的就将它扔下河,抱着它凫水过去。这边的狗由我来对付。”

    肇辄一边吆喝着指挥王胡子行动,一边到处找寻趁手的器物,预备将尾随其后阴魂不散的狼狗群驱散。树林旁边的草地上别说趁手的铁棍木棒,仓促间就是连颗石头也找不着。肇辄只好脱下上身的衣衫搓成一根长棍,然后挥舞着朝四下散开包抄而上的狗群抡去。

    趁着狗群被肇辄拦下的工夫,王胡子飞快地奔到锈蚀斑驳的废弃铁桶堆前,用手指头逐个敲击着铁桶外壳,检查是否有空桶。但他轮着敲了一遍,除现几个铁桶没有完全装满,约莫盛着小半桶化学品外,其余的铁桶敲击后传出的都是沉闷的回声。王胡子用手试着掂量了一下未曾装满的铁桶的分量,他绝望地现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将铁桶扛上身背走;如果想直接滚动着推到小河边,有树林阻挡也根本没办法做到。

    “犟娃,没有空桶啊。”

    王胡子的声音有些凄厉和绝望。

    “找个轻些的先推到树林边上,我处理了这几条狗马上就赶来帮忙。”

    肇辄也有些焦灼不安了。院墙北边那负责驯养警犬的狱警,正在用唿哨不停调动着自己身前的狼狗朝自己猛扑,这些狗虽然吃过亏不敢近身撕咬,但和自己绕着圈纠缠不休让自己根本无暇他顾去协助王胡子。而且听那驯犬员的唿哨声,离得院墙拐角也不太远了。

    肇辄干脆停住了手中不断挥舞的衣衫,立定脚步开始运气调理气息。他决定对身前这些畜生下狠手了。

    警犬不是人,干翻这些不知好歹的扁毛畜生肇辄心理没有任何负担。现在就是检验自己这一年半来刻苦修炼的铁掌的最好时机。几秒钟后,当他感觉已经将全身汇集的真气力量都灌注到臂膀和腿部后,他大喝一声,飞跃起来朝身前叫唤得最凶狠、身躯也最高大威猛的两条狗扑去。

    在肇辄飞身而起的同时,原来在他身侧包抄的四条警犬和身后的两条警犬也不约而同跳跃起来扑向他。

    肇辄身前的两条狼犬没有因为肇辄凶猛的出击而退让,相反,?俩因肇辄刚才伤及其同类而对肇辄抱着刻骨的仇恨。见肇辄袭来,两匹警犬也用后爪着地,人立起来跳跃着想将俩前爪子搭上肇辄的肩头,同时血盆大口张开就等着肇辄的到来,预备撕咬他的脖颈。

    不过畜生毕竟不是人也不懂得机变,肇辄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的身躯还在空中飞掠的过程中就腾空旋转了九十度,抡起铁棒般的手臂朝身左侧已经将爪子快搭上他肩头的警犬猛劈而下。肇辄在狱中囚室内演练了千万次的劈空掌的掌缘,落在了他身侧跳跃在半空的那条警犬的脊骨上。

    没有任何的花哨的动作,也没有破空的巨大声响,能在水泥墙上砍出半公分深浅缺口的劈空掌落在警犬坚硬的背部后,那狗的脊梁骨顿时就似杨柳枝般轻巧地折断了。然后就见?翻滚在地上开始四肢抽搐抖动,不过片刻后就彻底咽了气。

    用手干翻第一条畜生的同时,肇辄的腿也不闲着。左腿刚一着地,他就以这条腿为支撑和轴心,身体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回旋摆腿,背身用足尖横扫向其余七条同时攻向他的狼犬。

    足尖结结实实踹在一条跳跃在半空的警犬的脑门,此后脚弓又在惯性的带动下划空而过扫在另一条狗的腹部。肇辄自己感觉这次出击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踢在狗身上的部位也不太理想,因为他毕竟是第一次进行实战,腿法和角度都掌握得不够好,没能使出全力。但即使是这样,被他的足尖踢着脑门的那条警犬还是颅骨破裂,似踢着布口袋般“扑哧”一声当场报销;而被他的扫堂腿扫到的那条狗却未曾当即致命,而是在地上翻滚着凄厉地向主人嚎叫报警。

    受伤狗的惨叫不仅吓坏了围攻他的其余群狗,也招来了训犬员的愤怒。他身体赶不及至此,于是在院墙北侧就将配枪掏出来对空射了一枪,以表达他的满腔悲愤。

    枪声暴露了狱警此刻的准确方位。肇辄一听枪响处已离拐角处不远了,又瞧见狗群退避三舍只是高声狂吠着对他采取围而不攻的骚乱策略,于是赶紧拔脚朝王胡子撵去。

    王胡子已经借着地势将圆铁桶滚到了小树林旁边,并竭力想让铁桶穿越树丛继续朝河边滚去,但小树林中的高大乔木并非平行对齐栽种的,互相之间错落着不说,而且其间还长着很多低矮的灌木,他的努力成效非常有限。好在肇辄及时赶到他的身边,帮着他各抬着铁桶的一头,俩人脚步踉踉跄跄着终于赶在尾随的狱警们刚刚转过北院墙的拐角时,提前把铁桶扔下了河里。

    “大哥,你先过河吧,我去把他们引开。”

    肇辄见王胡子还在犹豫,立即毫不客气地将他一脚踹下河坡,自己转身沿着小树林继续朝南跑去。

    肇辄沿着小树林边缘奔跑了大约四五十米距离后,几个追赶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制服民警的身影出现在院墙拐角处。他们尾随王胡子和肇辄撵了半天,疾的奔跑让他们都有些跑不动了,正想歇歇脚喘口气,但一现肇辄就在前面不远处逃窜,顿时又来了精神,其中除一个狱警停下脚步掏出配枪朝肇辄瞄准,其余的则散开朝肇辄再次包抄撵去。

    “赵犟娃,给俺站住。你要再敢跑俺就真开枪了。”

    举枪瞄准肇辄的民警出言威胁着肇辄,但肇辄根本就不做回答,继续脚下生风地朝前跑,而且为了躲避子弹的射击还跑起了弧线。但为了吸引追踪者的视线给王胡子争取泅渡过河的时间,他也暂时未敢朝小树林里躲避。

    “砰”

    持枪民警朝天射击了一子弹。他现在喘息得厉害,持枪的手抖动不停,根本无法瞄准肇辄。而且肇辄已经脱离了他手中枪的有效射程,他就是真想瞄准射杀肇辄也办不到了,朝天鸣枪权作震慑而已。

    令他惊喜的是肇辄听到身后传来的枪声,明显有些惊惶地马上横向掉头拐进了河边的小树林,并且边跑边脱着身上剩下的衣服。其实肇辄根本不是惊惶失措,而是他锐利的目光领先追踪者一步,提前现西南院墙脚出现了堵截者的身形。此刻他已是无路可逃了,只剩跳河西窜唯一一条路。

越狱 .14

    跑到河边时肇辄身上已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头,于是他毫不迟疑一个鱼跃猛扑进河水中。

    肇辄可不是王胡子,他打小长在千湖之省鄂北的乡下,儿时最喜爱的运动也是跳进池塘扑腾戏水。反右运动后父亲被从京都遣返原籍,他又长住大江边上的夏江,暑天下江去中流搏击也是当地居民的习俗,所以他在尾追的民警穿过树林抵达河畔前,已身姿优美灵巧似游鱼般迅渡过了护城河。

    等肇辄爬上岸躲进岸边的冬麦地里朝身后的河对岸窥视时,这才倒吸一口凉气地现早就被自己踢下河的王胡子,此刻居然还抱着铁桶在河水中扑腾。显然他是因为掌握不好在水中的平衡和方向,只能随着铁桶在水中的漂浮而胡乱折腾。

    焦灼万分的肇辄赶紧在麦地中弓着腰朝王胡子所在的那个方向跑去,对岸刚刚抵达河岸的民警没有现肇辄的踪迹,但一眼就现了在河中挣扎的王胡子,于是在河那边的追兵也沿着河岸朝着肇辄运动的同一个方向往回跑。

    肇辄现在是在和对岸的追捕者比赛度,他不仅要比他们领先赶到王胡子那个地方的河岸,还得抢在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前,跳进河水中将王胡子捞上岸来。好在王胡子此刻在水中的位置,距离自己所在的西岸边要比对面东岸要稍近些,肇辄有把握在那些人下水之前把王胡子接上西岸。

    肇辄跑到王胡子那个位置的河岸,刚一从麦田露出头来,河对岸的那些民警就现了他的身影,呐喊着加快了奔跑的度。那个原先掉在后面很远处手持枪械的民警,此刻却占少跑路的便宜离得稍近一些,又再次朝天鸣枪警示,但这一次肇辄却意料之外没有在枪声的威慑下退缩。肇辄也没办法再退宿了,他要不跳下河去营救王胡子,王胡子肯定难逃一死。不是淹死就是被枪当场打死;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被警方抓回去后加刑重罚,改判死刑后枪毙。

    好在肇辄光着身子,一跑到位置就当即下河朝王胡子抱着的铁桶游去,而对面的人因为反应慢了一拍晚一会赶到,同时又要脱掉身上累赘的衣物,所以耽搁了几十秒种。趁此机会肇辄已经快以自由泳式游到王胡子身边。

    王胡子起先被肇辄一脚踹下河后,虽然下意识抱紧了铁桶不至于淹死,但当时也呛了好几口水,一直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但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双腿下意识地学着狗爬式,拼命拍击着水面。等肇辄游到他身畔朝他脸上?了一掌,他这才真正醒过神来。

    “我……”

    王胡子想说话,又害怕再次呛水而不敢张口。肇辄也没时间和功夫和他解释,迅将浮在水面的铁桶推着调换了一个方向,让王胡子的身体到了铁桶的西面,而自己则在东头背对追赶者的方向,双脚狠命拍击水面推着铁桶朝西岸漂去。

    “赵犟娃、王五四,你俩给我停下。”

    肇辄没有理睬岸上民警的吆喝仍然朝西游着。

    “最后一次警告啊!你俩要不赶快回来投案,抓住后一定会枪毙你们的。”

    岸上的民警继续着心理劝降的举动。

    “放狗下河,让狗咬死他们!居然把俺看得比他们小命还重的西洋狗给毙了。他娘的,老子非让他俩给俺的狗陪葬不可。”

    持枪的民警显然是这群人的头目,也是那群警犬的驯养人或所有者,他在痛失心爱的宠物的激愤心理支使下,大声吆喝着剩余的五条警犬朝河中的肇辄、王胡子追去,同时再次举起手枪瞄向了铁桶这边背对东岸、双脚正使劲拍击水面的肇辄。

    肇辄推着铁桶游了好一会儿,这才知道为什么王胡子那么长时间也游不过窄窄几十米的小河了。原来这铁桶横浮在水面部分的体积太大,虽然可以轻易托载起几个人的体重,但阻力也是巨大的,自己双脚掌拍击水面四五下,铁桶也不过朝前漂浮前进不到一米的距离。

    身后传来狗狂吠的声音时,肇辄回头瞥了一眼,五条警犬正以狗刨式高昂着狗头朝他和王胡子包抄而来。

    狗的游泳度虽然无法和人游泳的度比,但比肇辄和王胡子蚂蚁爬式的挪动还是稍快些,一两分钟后,铁桶距离西岸大约还有七八米远时,狗已经从三面将俩人包围起来。

    肇辄大急。王胡子在水中的抵御能力比个婴孩还不如,帮不上自己的忙自己还必须分心照顾他,现在四下有狗的骚扰;身后是几个已经脱好衣服正6续下河逐渐逼近的狱警;远方的岸上还有虎视眈眈瞄准他的枪口,他现在要推着铁桶继续前行,则肯定腾不出双手反抗;如果腾出双手反抗搏击,则王胡子就得继续在河中原地转圈,等到人和狗的合围阵势形成,自己和王胡子就只剩乖乖束手就擒一条路了。

    肇辄转瞬间决定抛弃铁桶,自己托举着王胡子庞大的身躯,直接凫水游完剩下的不多几米路程。但他刚想将头潜入水中的刹那间,东岸上的枪声响了起来。

    也不知是射手的射术不精还是他接到不得击毙肇辄的命令,总之飞旋而来的子弹没有直接击中肇辄的身体,但弹体斜着击中水面上漂浮的圆柱体铁桶后,跳弹还是从肇辄的脸颊旁掠过。肇辄顿觉脸上一阵**传来。他腾出一支手抚摸了一下脸皮,现手中已有丝丝血迹滴落下来。

    “啊!我受伤啦。”

    绝不能再犹豫!肇辄顾不得脸上的创口,迅将头扎入水面下,穿过铁桶游到王胡子身侧,托举起他的腰身就要往河岸游去。却不料王胡子早就被不深的河水吓破胆,双手死死抓住铁桶不愿放手。肇辄无奈之下挥起拳头朝王胡子的臂膀上砸了一拳,王胡子粗大有力的臂膀在肇辄的铁拳重击下,顿时似面条般松软开了。

    实际上肇辄刚托举着王胡子游了不到两米远,脚底就触到了松软的河底泥土地。于是肇辄赶紧再朝岸边猛扑两下,让自己站到水更浅的河底。

    “大哥,快跑吧,一直朝西。那儿有铁路。我断后把狗挡下。”

    肇辄猛推王胡子一把将他的身体送上了岸边,自己一个猛子重又沉入水中,从护城河底掏摸出一捧稀泥,随手朝围拢来的狗群撒去。

    “嗷。嗷……”

    稀泥虽然不具杀伤力,但肇辄带着内劲投掷出的淤泥,还是让几条警犬吃亏不小,也不管主人再如何吆喝,都哀嚎着又掉头游散开去。

    几个下河追踪的民警虽然已经半渡,但离肇辄尚有一段距离;对岸的持枪民警似乎枪卡壳了,几次举起手枪扣动扳机,却没听见有子弹出膛的响声。肇辄见难得的机会转瞬即逝,马上跳上岸飞窜入已快开镰收割的冬麦地里,尾随着王胡子朝西狂奔而去。

越狱 15

    恰好在铁路路基旁边肇辄追上了领头逃窜的王胡子。

    “咋办?犟娃。”

    “喘口气就得继续朝南走。等一会儿只要有火车经过,无论朝那个方向开,也无论是货车还是客车,先跳上去摆脱身后的狱警再说。”

    肇辄蹲在麦田里喘着粗气回答着王胡子的问询,一边说还一边朝身后警惕的观望着。

    “这儿离小河总有两三里地,过河来的狱警不知咱俩朝哪个方向跑的,应该不会这么快追上咱俩吧。”

    长期缺乏运动,营养不良再加上过河时的折腾消耗了大量体力,王胡子狂奔后感觉头脑有些晕,躺在地上很想不再动弹,但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麦地里就传来了警犬的吠声。

    “听见了吧?快起来。先沿铁路朝南跑,等火车到来再扒车。”

    着身体只穿一条短裤的肇辄,被成熟的麦穗扎在身体上感觉极度痒痒难受,但为了避免暴露行藏也不敢直起腰身,躬着屁股拉扯着王胡子继续朝南奔去。好在他跳河时舍不得脱下那双藏着刀片的鞋子,否则现在更是寸步难行。

    躬着身体在麦地里奔跑毕竟跑不快,躲躲藏藏只跑了不到几百米路程,嗅着气味追踪的警犬就再次逼近了他俩。而距离警犬不远处,河岸边走直线追赶他俩的狱警的身影也能透过麦穗间的空隙看得见了。

    “王五四、赵犟娃,现在回头还可以算你们投案自,再跑抓住以后就要从严处置啦!”

    “已经看见你们啦!前面有人守着,你们跑不了的。”

    河岸边的狱警开始了攻心战术,边跟随着警犬奔跑边诈唬他俩。

    “犟娃!他们现咱俩啦!”

    王胡子脚步有些迟疑犹豫起来。

    “你傻啊,大哥。就算你想回头,再怎么从宽,给你加刑以后你还有命吗?”

    肇辄知道王胡子还抱有侥幸心理,一句话就击碎了王胡子的幻想。

    俩人继续沿着铁道旁的庄稼地奔跑了几百米后,狗群终于撵上他俩,有些胆怯地围在不远处狂吠报警起来。

    “过河来的这些人身上没带枪,拦不住咋俩的。咱们越过铁路路基到西边去。”

    肇辄当机立断改变了奔跑的方向,拉着有些跑不动了王胡子三两步就跨越铁道线,躲藏到铁路以西路基下的排水沟里,然后借着路基的掩护继续朝南奔跑。这路基下的排水沟是站在远处的身后尾追者一个视线的短暂死角,肇辄以为这样可以蒙混一时,但他忘记追捕者是跟着狗在跑的。

    “犟……娃,前面有个小房子,好像里面有人啊!”

    肇辄的注意力在身后的狱警那边,而领先奔跑的王胡子从很远处就现铁道旁有一所小房屋,此刻正好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走出房屋,王胡子的脚步再次迟疑起来。他不知那小屋子和屋外的那些人是干啥的,于是赶紧出声提醒眼睛一直盯着后面追兵的肇辄。

    肇辄心里刚一紧,但瞥了一眼小屋和屋外的人后,又放心地对王胡子解释道:“那应该是扳道岔的工人和工人住的扳道房。有扳道房说明铁路在这里会有分岔。”

    刚对王胡子解释完毕,肇辄也有些懵了。

    到了铁路分岔处再该往哪儿跑呢?

    “前面的工人师傅!快帮助我们拦下这两个逃犯。”

    紧紧咬着他俩尾追的狱警在远处也见到了扳道房出来的几个工人,喜出望外地高声吆喝起来。

    民警的吆喝果然惊动了正在扳道房外忙活的四个扳道工。他们的阶级觉悟和一贯接受的思想教育告诉他们,他们有义务协助民警抓获逃跑的坏分子。于是三个人马上从扳道房拿出了他们养护铁路时使用的洋镐,手持武器散开队形呈弧线向肇辄他俩包抄而来;另一个抓起铁道专线电话机紧急向上级报警求援。

    “犟娃,咋办?是掉头朝东还是继续朝西边的麦地跑?”

    王胡子少见多怪,见到前面的三个穿制服的拦截者和身后的四个尾追者,以及一群锲而不舍紧咬他俩的狗群,说话开始有些打颤,腿脚也一下子就软了。

    “迎上去。”

    “迎上去?”

    王胡子诧异得浑身抖。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找死吗?

    “这是铁路工人,不是警察。他们如果真敢拦住咱俩,我一定让他们知道厉害。”

    辄辄一边奔跑着一边顺手从铁道旁的枕木边拾起了几粒垫铁轨的碎石。

    “缴枪不杀!”

    三个包抄而来的养路工身高体壮又手持器械,本来自信满满以为能凭此将俩逃犯吓唬回去就此立功受奖的,没想到俩只手空拳的逃犯眼里居然把手持武器的他们仨视做了空气,仍然脚下不停迎着他们跑了过来。

    “站住,再不投降就坚决消灭你们。”

    仨养路工头一次应对这种场面,手足无措之下只是机械地模仿着电影里*包围**后逼迫他们缴械投降的镜头,高举起洋镐做出一副凶狠恶煞的样子,似乎希望赌运气依靠威慑的语言和雄赳赳的气势逼迫他俩自动退缩回去,但肇辄搭理也懒得再搭理仨养路工,手中的石子立刻朝他们高举着洋镐的手臂连续不停地投掷过去。

    这一手绝活可是他两年多以前从胡勇打狗那次淘摸回来的绝活,在小樊村时练习了也不知多少遍了,虽然入狱以后没有机会再继续操练,但肇辄仍有十足的信心。

    三颗连环流星般飞去的石子确实都击中了目标,不过与肇辄的预期有些差距。一颗石子的确击中了其中一个扳道工的手臂,并打下了他手中的家伙;但另两颗石子却是偏离预期轨迹直接击中了高举洋镐的扳道工的身体。一人肩部受创,手臂吃痛无力地软下去,顺势扔掉了手中的洋镐;另一人更倒霉,带着内劲的石子直接砸中他的脸颊,顿时砸了他一个满脸开花。仨扳道工,一个蹲在地上双手紧捂着血流满面的脸颊吓得浑身哆嗦,另俩扔下手里的家伙鼠窜回扳道房,并将房门紧闭着再也不敢露头。

    肇辄轻蔑地撇撇嘴,拉起有些愣的王胡子继续朝前跑去。跑了几步后肇辄似乎想起些什么,让王胡子继续朝前跑,自己却转身回到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扳道工身前,朝他屁股猛踢了一脚,大声问道:“前面的铁道分岔口,哪边是往南方去的京广线?”

    “右…右边一股道。”

    “你没记错?”

    肇辄将一只脚踩在养路工的脚面上,稍加内劲恶狠狠地威胁道。其实他已经回忆起彭建办公室墙上那幅地图上的铁路大致运行方向,只是不太确定而想再证实一次而已。

    “右面的分岔口朝西走一段后,还会继续拐弯朝南,一直到漯河,再到夏江、广州。”

    “左面呢?”

    “左面的铁路只到太康。再往前就没路了。”

    “要敢骗我,你……”

    肇辄故意意味深长地说了个半截子话,足尖也左右拧动一下。

    脸部受伤捂着滴血不止的脸颊的扳道工,再次痛苦万状地惨嚎起来。他是真被吓破胆了。从小受党组织培养教育,“江姐”、“许云峰”、“刘胡兰”等英雄面临阶级敌人的严刑拷打,宁死不屈绝不泄密的形象此刻哪里还能记得!他现在就想做蒲志高,保住小命不受伤害是第一位的。肇辄眼睛一瞪他就乖乖回答了肇辄的所有问题,哪还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肇辄朝后面瞥了一眼,沿着河岸尾随他们追踪而来的狱警已经离得不算太远,狼狗也早就重新围拢上来,只是不敢太近身,远远地环成一圈冲他狂吠不止。他有些气恼地再次从地上拾起几颗碎石,一一朝周围的警犬掷去。狂吠着的警犬早就对他警惕万分,一见肇辄俯身要拾起石块了,马上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脱下你身上的衣服。”

    “嗯?”

    扳道工松开紧捂脸颊的双手,抬头恐惧和疑惑地望着肇辄,嘴里呐呐着说不出话来。

    “没看见我的衣服都跑丢了吗?算我向你暂借的。”

    肇辄还算客气地对他下着命令。

    受伤的扳道工站起身来,开始磨磨蹭蹭按照肇辄的指令去脱身上的铁路制服。肇辄可等不及他慢吞吞的动作,上前毫不客气地直接扯开他的衣扣,硬从他身上把上装扒拉下来,然后夹着衣服转身朝王胡子撵去。

越狱 16

    沿着铁道朝南疾奔跑了几百米后,肇辄追上了等候在铁道分岔口的王胡子。

    “犟娃,再朝哪儿?”

    “朝西。”

    两人朝西继续狂奔一阵后,肇辄感觉王胡子体力有些吃不消了。腿肚子开始打颤,喘息也变得特别急促,只是因为脸黑和满面虬髯看不出脸色的变化。肇辄心下也不停诅咒开来。报纸上都在说今年开始恢复抓革命促生产,全国各地都在大干快上,偏偏这豫南地面上冷火秋烟的一点动静都看不出。这京广线作为最繁忙的一条南北运输大动脉,居然十几分钟见不到一列经过的火车,也不知道那些革委会的领导终日在忙碌些什么。

    恰好前面又是一个朝上的缓坡,于是肇辄吩咐王胡子实在跑不动了慢慢朝前走也可以,但绝对不允许停下脚步,自己扔下他率先朝缓坡上奔跑过去。

    “大哥,看得到往南的铁路分岔口了。”

    跑到缓坡顶部的肇辄挥舞着手里的衣服,兴奋地朝王胡子摇晃个不停。他脚下的铁路下了西面的缓坡后,果然如他判断的那样分成了两股道,一股道继续往西而去;另一股道绕了一个大弧线后弯转缓缓向南,不过向南的铁路两侧栽种有高大的护林树,自己视线受阻看不太清楚前面的情况。既然自己看不到南面京广线的情况,那么拐过这道弯后,身后的尾追者同样再也看不到自己和王胡子了,这样一来他俩就可以趁机轻而易举甩脱身后的追兵。

    “大哥,我们终于逃出来啦!”

    一瘸一拐缓步爬上小坡的王胡子见肇辄满脸的兴奋,有些不解地问道:“犟娃,后面人还跟着呢,怎么就逃出来了?”

    “你快看呀,大哥。下坡后朝南拐过去,后面的狱警就看不见咱们啦。只要有那么几分钟时间他们看不见咱们,给咱们一个躲藏起来改变方向的机会,他们再想抓住我们就是做梦。”

    “人甩得脱,不是还有狗在撵着咱们嘛,那些畜生会嗅到气味的。”

    王胡子是猎人出身,这点追踪和反追踪的基本经验还是有的,立刻给肇辄泼了一盆凉水。

    “那你还慢吞吞的?”

    肇辄也清醒过来,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

    “也别太着急。咱俩跑不动了,后面追着的人更累,咱们和他们之间只会越拉越远的。”

    俩人沿着往南的弧形铁轨朝前继续跑了一阵,刚拐入笔直的京广线后,立刻愣神呆立当场。

    一大队穿着铁路制服的人马,手持各色器具正踩着铁轨下的枕木朝他俩迎面而来,其中还有几个人手握枪械。显然这些都是扳道房的值班人打电话求援讨来的援兵。

    “犟……娃,这……”

    王胡子已经惊慌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脸部的肌肉抖动个不停。

    “回头。朝西跑。”

    肇辄拽了王胡子一把,扯起嗓门吼道:“要趁后面尾追的狱警还没赶到分岔口以前,赶紧掉头继续朝西去。别呆着傻呀,再晚几分钟就没机会啦!”

    刚掉转头朝回奔跑不过几百米,由东朝西一直在身后紧追不舍的狱警的身影就出现在他俩的眼帘中。那些追兵已追到了铁路的分岔口,由于暂时看不到俩逃犯的身影,故而正一边喘息着歇口气,一边探讨着追赶的方向和方式。其中的某个人商议中偶一抬头瞥见俩逃犯打了回转,知道前面几个方向同时出动拦截的铁路工人援军增援上来了,顿时又来了精神气,赶紧招呼着同伴“呼啦”一声全军出动,彼此呈散兵线再次包抄而上。

    “完了!犟娃。”

    王胡子一屁股坐在枕木上再也不肯起来。他本来就跑不动了,心气一失,脚底更是半步也迈不开。

    肇辄也几乎失望了。

    西边很远处的铁路线上也出现几个模糊的小黑点,当王胡子垂着头唉声叹气时,他的眼神好嗅觉敏锐,早就现了那边的动向。他已经判断出那是另一路拦截他们的人马,因为他们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亮蓝。这是与他手中衣服完全相同颜色的铁路工人制服。既然西边也有人拦截,他估计任何一个方向都不会缺少狱警的同盟军,看来自己再挣扎也是徒劳的,唯一剩下的出路就是乖乖举手投降了。可是他不甘心啊!父亲还等着他去营救,自己怎么能束手就擒呢!两滴清泪不知何时滑框而出落在了他的脸上,并顺着脸颊流淌到新鲜的枪伤的创口内,疼得他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歇歇吧!兄弟。哥哥我要和你说来世再见了。”

    王胡子用失神落魄的眼色瞧了肇辄一眼后,阖上眼皮不再言语。抓回监狱等着他的只能是死刑了,他这会儿已没任何兴致再开口说话。

    “大哥,快起来。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肇辄的心扑腾扑腾乱跳起来。绝望中他忽然现西边的天际下终于出现了那让人久久祈盼、望眼欲穿的火车模糊的影子,而且是正朝着东边铁路岔口方向驶来的。冒着白色蒸汽的火车度很快,虽然此刻距离那群在铁道上奔来的铁路工人还比较远,但肇辄能肯定的是火车一定能赶在那些铁路工人到达岔口前领先到达。可是身旁就有围追堵截的几路人马,坐在这里等是不可能的,必须抢在这些人形成合围圈前,赶紧跑到西边的铁道上迎候那列姗姗来迟的火车,否则火车来还是不来与自己就没有一点屁关系了。

    “咱俩从斜刺里岔过去。”

    肇辄朝还没醒过神的王胡子屁股上猛踹了一脚后,自己率先跳下路轨沿着庄稼地朝西边的铁轨方向跑去。他现在才现王胡子虽然一幅江湖好汉粗豪爽朗的外表,但性格中软弱和优柔寡断太多,完全就算不得一条好汉,更不配做龙头老大。以后再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他也不打算事先再征求他的意见和看法,让他跟着自己的意志照办才是对他最好的关爱。现在自己身负拯救父亲于水火的重任,可没时间和他纠缠不清。他要因为意志不坚定,不能咬牙坚持着逃出去而就此被捕,那也只能怨他自己活该。自己连续奔跑近十公里后不是同样快迈不开腿了嘛,可还不是在强撑着克服极限继续亡命?

    快爬上西边的铁路路基时肇辄估算了一下,按照火车和西边那拨铁路工人的相对运行度,火车应该稍稍领先一点点时间抵达自己站着的这个地方,可是身后两路追兵还在继续衔尾急追,距离也越来越靠近,火车没有抵达此处之前,这些人很有可能就会提前赶到。最保险的脱身方法就是迎着火车跑去,就算那些兜头拦截的铁路员工和火车同时和自己碰撞到一起,自己也没什么好特别担心的。凭着自己的一身武艺和身轻如燕的腾挪功夫,躲闪开那些人的近身抓捕跃上火车绝无问题。可关键的问题是王胡子啊!

    “大哥,跳上火车你没问题吧?”

    肇辄有些担忧地询问刚喘着粗气撵上来的王胡子。

    “要扒火车?”

    王胡子再次傻眼了。

    他一辈子见着这庞然大物的铁家伙的回数都有限,看见那“轰隆隆”驶来的火车,他就如同刚才见到河水那样犯晕,更别说飞跃起来扒上车了。

    “不行,大哥上不去的,咱们继续朝西跑。有火车挡着,那些人难抓住咱们。”

    “必须上去。你以为前面都是死人?你在哪边他们就会跳到铁路的哪一边。要不你就留在这里等着被抓回去领死。”

    肇辄现在知道该如何和王胡子做思想工作了,干脆利索地一句话就他的侥幸心堵死。王胡子没有了犹豫退缩的后路,只好老老实实问道:“现在咋办?”

    “继续朝西跑,迎着火车跑去。”

    “大哥听你的。跳不上火车,撞死或者碾死那都怨大哥的命不好。”

    “什么狗屁话!你一辈子还长着呢,听我的没错。”

佳人投怀.

    秋鲁刚将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遮住脸颊,华慕就挽住他的手臂傻傻地问道:

    “老公,你很冷吗?”

    秋鲁一边挣脱她的手臂,一边紧张地瞅着四周的动静。见华慕撅起嘴来似乎有些委屈,秋鲁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姑奶奶,你以为这是在几百万人的沪江?我们这小地方就那么几号人,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能不认识谁。你平日的精明劲哪里去了?”

    “我……”

    见华慕仍然不太开心的样子,秋鲁估计她是因为自己只能藏在黑暗里,永远见不得阳光而感到有些委屈,于是干脆放下衣领,用一条手臂搂住了她的腰轻柔地安慰道:“让你一个人待了这么久,回去补偿你吧!”

    “到我住的旅馆去好吗?”

    秋鲁摇头说:“那地方去不得。每天都会查夜的。凡是没有携带结婚证同住的男女,肯定会被带到派出所进行盘问的。”

    “那我们去哪?”

    “去我住的地方。”

    “你不是住常委院吗?岂不是更容易被人现?”

    “小傻瓜,我秋鲁是干啥的?革委会分管人保工作的副主任,能干出你想的傻事?我没住常委院,我对组织上说,我孤身一人用不着那宽敞的房子,把组织安排给我的小楼分配给更需要的同志,自己只在护城河外的新区单元楼选了一套住房。”

    “那在楼梯间里会不会遇到……”

    “放心。知道你早晚会来,我要的是一楼。门也是单独朝后开的。”

    “老公……”

    酣畅淋漓运动一把后,秋鲁托举着华慕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将她放到床上后,气喘嘘嘘调笑道:“真沉啊!人说肥环瘦燕,我看杨玉环只怕也没你这个分量吧!”

    “老公,我是不是需要减肥啊?”

    华慕仰起身双臂又勾住秋鲁的脖子,有些紧张地问道。

    忠告:这是老榔头“新基督山伯爵”节选,您看完本节请务必返回按照目录顺序阅读】

    秋鲁赶紧摇手说:“千万别减什么肥,保持这样我最喜欢。”

    “真的?”

    “当然是真心实意的啦!”

    秋鲁确实对华慕的身材感到极为满意。

    闻家姑侄性感归性感,床上的功夫也的确不错,但都属娇小玲珑型。与秋鲁的高大身材比较起来太不般配,秋鲁老是担心压坏了布娃娃似的她们,所以总让她们骑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当做马给她们骑。只有这华慕,丰腴饱满手感极佳,身材高挑肌体弹性十足,就似一匹良马般可供自己任意驱驰,所以秋鲁从食髓知味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真正随心所欲地放任自己尽情挥,因此累归累,身心却感觉极为满足。

    “那么紧窄,你是不是很长时间……”

    “不准问这个。”

    华慕用*堵住了秋鲁喉管里的疑问……

    “多长时间了?你真能熬得住?”

    床上再次恩爱一番后,秋鲁将头直接伏在华慕的两团高耸之间,边用嘴和牙齿细细把玩,边调侃着华慕。

    “这几年在外面跑动,色狼遇见的太多了。都是一副馋得流口水的饕餮像,也不看看自己有没那个能耐吃得进去。所以我宁愿自己苦熬着,也偏偏不让他们得逞。就要让他们看得见摸不着,馋死他们。”

    “在船上遇见我时,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

    秋鲁笑着问道。

    “你比他们还差劲,人家瞧我的眼神都还是躲躲闪闪,敢直愣愣盯着我看的就算胆够大的了,只有你居然还故意找借口上前搭讪。”

    “我有那么差劲?”

    “嗯!”

    华慕很享受地闭着美眸,将秋鲁松开了的嘴巴又摁在自己颤巍巍的鼓胀上。

    “那后来为什么……”

    “我感觉到老公的与众不同了。”

    “以前对老彭也这样?”

    “他才不是个东西呢。一幅穷酸像,完全不想付出还总想着人财两得。既然这样,我就要让他人财两空。”

    “你也太狠了吧!我也是个穷措大,假如我也想财色双收呢?”

    秋鲁嘲讽道。

    “做梦去吧!准备不齐彩礼,或者今后养不起我,我也和你离。”

    华慕看不到秋鲁的脸色,没现他的嘴停止了在她*上的骚动,还在继续格格娇笑着撒娇。

    秋鲁从她如羊脂玉般的酥.胸上抬起头,盯着她雾朦朦眸子上正在眨动不停的卷长的睫毛,用有些冷的语调问她:“如果有一天我也不能满足你了,你是否也要这样一脚将我踢了?”

    “老公,我没有这样想过啊!”

    华慕有些懵了,她不知刚才笑嘻嘻的秋鲁为何突然这样,赶紧爬起身跪在床上,双手交叉抱在**的胸前,可怜兮兮地问道:“老公,我说错什么了?”

    “你这叫待价而沽价高者得。如果再遇见比我强的,你是不是又准备另攀高枝啊?”

    华慕眸子里的雾气慢慢凝聚成晶莹的水珠,并一点一滴往下洒落。她不懂为何在所有沪江女人都视为天经地义的婚前讨彩礼,婚后嫁郎吃郎的事情上,秋鲁会这样敏感和极度反感。不就是说了两句玩笑话嘛,值得如此大动肝火?不过委屈归委屈,她是极擅控制情绪并随着事情变化而及时调整的那类聪明女子。

    “老公,我今后再不开这样的玩笑可以了吗?”

    秋鲁没有理睬她的话,平淡得没有丝毫情绪地问道:“拉下的窟窿补齐了吗?”

    “早就补齐了。上次你让我回去以后就想办法补齐窟窿,我回家后就把为捞老彭准备的那些钱全部归还给公家了。不够的部分还是找朋友借的,直到年前才归还完。”

    华慕委委屈屈地小声解释说。

    “还有些什么情况?”

    “你给安娴打过招呼后,她带我去见过她舅妈一次。不久以后上面的调令就下来了,我调到静安区工业组,还给我安排了一个工业组业务组的副组长职务。”

    “不错呀,副科级了。”

    “还不都是老公的面子大嘛!”

    华慕见秋鲁脸色由阴转晴,又搂住秋鲁的身躯,将两团高耸在他身上轻轻揉搓着。

    “这半年除了填补窟窿,是不是还有些结余?”

    “看来什么也别想能瞒过老公。”

    华慕千娇百媚地瞥了秋鲁一眼,站在床上,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了一个数字。

    “我的天!你们几个老娘们,就捣鼓捣鼓票证弄几张批条转手,半年就搞了这么多?”

    秋鲁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可不是嘛!我还是跟着她们随便玩玩票,你想呀,她们比我做得可大多了,那会有多少啊!”

    “这事以后不能常做。而且我现你有些招摇。”

    秋鲁很果决地道。

    “老公,我怎么招摇啦?”

    “我现你的穿衣打扮与去年船上见面那次变化很大。现在我们党提倡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人家穿的都是补丁叠补丁的旧衣裳,你这样会有麻烦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嘛!我装扮成这样给谁看?再说,上次我的打扮真的很寒酸、很难看?”

    华慕撅起嘴有些不满意的模样。

    “那样挺好。”

    “哪里挺好?”

    “就这胸前挺起的地方好。”

    “没别的了吗?”

    秋鲁脑海瞬间又闪出她那十颗珠玉般晶亮的脚趾,于是弯下腰朝她的脚踝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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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试云雨情

    水库边雨后湿漉漉的草地上,绿绿的草叶儿还挂着清亮的落水珠。

    脸色阴郁的肇辄坐在雨后的草地上,裤子贴近地面的那半截已经湿透了,但他只是望着对岸的朦朦远山,一言不一动不动。蓝蓝坐在他的腿上,侧脸对着他,柔软温润的小手捂着他的脸颊,爱怜地凝望着。

    “蓝蓝姐姐不会嫁他的。”

    “……”

    “姐姐连心里想都不想他好不好啊?”

    “……”

    “真是的,人家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事儿吗。要不是红红姐提起,樊二柱是鸡是鸭人家都不知道!谁要嫁他了?”

    少女红红薄薄的小嘴儿噘得高高的,就像一朵正在含苞待放的小喇叭花儿。

    “不准提那个讨厌的名字!”少年气哼哼恶狠狠地瞥了她一眼,又侧过脸去观望湛蓝的水面。

    “吖,会说话了,没哑巴啊!姐姐不提他了好不好?”少女喜笑颜开

    “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以后不要你当姐姐了!”

    少年将捂着自己脸颊的少女柔软的双手拉向自己的身后,待她环住自己的腰后,凝视着她清澈得可照见自己身影的双眸,语气很平静很坚决地说:“知道吗?你是我的宝贝,我不要你当姐姐。长大了你要当我媳妇儿的。”

    “姐姐听你的!”

    “又说错了。该打你屁股!“

    “哪里错了呀?”少女娇憨憨地傻笑着问

    “从现在起就不准当姐姐了。要叫蓝蓝!”

    “不当姐姐,那要我怎么做啊?”

    “我来教你!”少年用双臂环住少女扎着马尾巴的头颅,在她的唇上笨拙地啄了一口。

    “呸,小屁孩,不懂装懂。你还教我?”

    少年亲吻少女的过程中,脸颊上薄软的髭须在少女脸上磨蹭着,少女耐不住痒痒,咯咯地娇笑起来。嗔了一句后,又在他结实的背上掐了一把,推开他,蹦跳着跑开去。

    少年跃起身,如同下山猛虎似朝边笑边退的少女扑去,一把就将她扑倒在草地,顺势压在她富有弹性的温软的躯体上。然后,先是很温柔,小鸡啄米似在她唇上、脸旦上胡乱亲吻一气;慢慢地,少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和行为了,热血上涌后,他开始*地撕扯少女单薄的衣衫,他想把阵地转向少女的饱饱满满臌胀的胸脯,但笨手笨脚不知如何下手。

    “哎呀,都湿了?!”

    少女苦恼地摸摸背心衣衫透湿的部分,又摸摸裙子正面由少年裤裆部位浸润出的黏糊糊的一片,惊叫道。

    “我抱你到水里洗洗。”

    在齐膝深的,长着水生杂草的浅滩上,少女躺在少年腿弯上,一支手轻轻地无意识地斜向后划着水,另一手慢慢地解开了胸前的衣扣,对少年敞开了她的身体。俩*的还有些羞怯的白兔子,颤巍巍地在少年眼前哆嗦着。少年刚长出的喉结感觉有些梗咽,嘴唇涸,前不久才喷薄过的下.体部位又臌胀起来,顶住了少女紧贴他膝头的身体背部。

    “喜欢它吗?”少女蚊子哼哼般甜腻的声音在少年的耳畔

    少年很艰难地轻点头颅。

    “蓝蓝都给你留着,等你快快长大啊!”

    “现在就想吃!”少年象誓般庄重的说

    “那我不成了妈妈,你岂非成了我的小宝宝了!”少女咯咯地娇笑起来。

    老榔头“新基督山伯爵”第一部“夜难眠”节选。看完整本到基督山上去】

    这个晚上,少女蓝蓝是鸡叫头遍之前,才忐忑不安但又满心幸福和娇羞偷偷溜回女知青屋的。初尝男女情事的她,尽管还因羞耻感和懵懂无知谨守着最紧要的关口,但是向少年敞开了少女骄傲的胸襟,也就意味彻底向他敞开了心扉。

    这个夜晚注定是难眠的!

俩男人在暧昧些啥?

    彭建是第一次见到秋鲁。

    从头一回听说这个人,到这次双方在革委会大楼内的见面,准确地说应该是他接见自己。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对面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男人,就从山旮旯里一个平困小县的副职,连跨几级台阶成为了手握实权的地区革委会副主任。整条腿都迈入了高级干部的行列,冲破了官场最艰难的一道关口。

    彭建心底实际上是很不服气的。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依仗着红色贵族家庭出身背景,和联姻结成的广泛的社会关系嘛!本身既无什么过人之处,也没见到有什么了不得的业绩,凭什么在短短的时间就越在仕途上苦熬苦捱的自己,蹦到那么高的位置?但简短扼要的几句对话后,他就彻底打消了心底的轻蔑和怠慢,老老实实向他汇报起来。

    这个人心机深沉,气质不凡风度优雅,而且人脉极度宽广,很似在官场厮混了几十年的老油子,看来自己确实是走眼了。

    坐在对面办公桌后的秋鲁,没有他想象的贵族子弟的傲慢和无礼,倒是表情和煦、言语温软,但一股不威自怒的气场让彭建不由自主端正了身体,如同转业前在部队面见领导般挺直了腰板。

    “说说看,怎么想到为他编造这样一段故事情节呀。”

    秋鲁仰靠在座椅上,舒展了一下他有些疲累的身躯,温言问道。

    寒冬已经越过了一大半,转眼就要开春,但身上过多的御寒衣物仍让他感觉有些不适,所以他脱下了呢子大衣,在办公室只着绒中山装。

    “秋主任,我搞了多年的案件侦破和处理工作,凭我以往的经验分析,这*和刑事犯毕竟不同。现行反革命份子听起来似乎罪行很严重,但政治气候稍有变化,就很有可能什么事儿都没有了,甚至还会当做英雄人物般对待。所以要想让他不得翻身,以刑事案件的名义判上几年,其实那样更稳妥,也不用担心他瞎囔囔。”

    “为什么呢?”

    见秋鲁饶有兴致的模样,彭建也放松心情,神采飞扬地说道:“刑事犯都是很多人关在一间牢房中。监狱条件差,常年不能吃饱饭,所以人和人之间就似饿极了的狼一样,互相防范、互相撕咬,常常为争抢一个馒头或一口菜汤打斗。在监号中,身强体壮敢亡命的都是牢头狱霸,总是欺负后来者。新来的、体弱的必须睡在马桶旁边,每餐吃饭时必须把饭分一半给牢头,还得伺候牢头和老囚犯,稍有不如意还得挨揍,甚至有的囚牢中还出现过*这类虐待新囚犯的事儿。”

    “那他在监号中忍不住了,岂不是更会瞎囔囔?”

    彭建笑笑说:“绝不会的。囚犯都想立功减刑,他一瞎囔囔,人家岂不是逮住了检举立功的机会?再说了,狱警事先都是打过招呼的,只要他一开口胡说,狱警稍加示意,同牢房的犯人还不把他打个半死?他那小身板还没长成,如果经常挨那么几次,肯定会服服帖帖胆颤心惊的。”

    “不错。看来让你转业干老本行,我的决策没有偏差啊!”

    秋鲁很满意地点点头,还对彭建微笑着投去赞赏的一瞥。

    “给他编派了个什么罪名?”

    “我可没有编派。他本身就是因为盗窃生产队的耕牛被逮捕的,转到这里来以前判了三年徒刑,已经服刑半年多。监狱的档案上就是这么写的。”

    彭建非常得意地解释道。

    “你很有想象力和创造力。档案上还记载了一些什么?”

    “他是我们许昌地区襄城县双庙赵家庄人,全名是赵犟娃。十五岁,小学文化,务农。也有个鳏居的老爹,而且他那憨傻的老爹前几天还到狱中露了个面,给他送吃的和衣服被褥,因为他拒绝他爹探访,说不认得这个爹,全监狱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事。以后,他再想拒绝这个爹,拒绝当赵犟娃都不可能呢!”

    秋鲁听他说得这么有趣,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了一会秋鲁忽然又似想起些什么,自言自语喃喃道:“还剩两年半?那么表现好些,减几次刑,岂非很快就会出来?”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彭建,听秋鲁这样说,马上领会到他话中的意思,赶紧接口说:“如果他犯了错,不服管教或企图逃狱什么的,不但不会减刑,还会加重处罚,改判和增加服刑期都有可能的。”

    秋鲁“哦”了一声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很亲切地问道:“榆林公社这个地方这么样?还习惯吗?”

    彭建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叹息到:“柏庄监狱那个地方,纯粹就是在山沟沟里,交通也不便。说起来二三十里路离市区不远,每次回家,来回路上打个来回,没个一整天都不行。”

    “老彭,再忍耐些时候。你这次能出来也算走运,降职处理、脱军装转业地方算得了什么?老汪去年底被打成了凌虎死党后,开除出党、所有的职务全拿下不说,人也锒铛入狱,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来呢!据我了解的情况,过些日子全国会起一拨吐故纳新和平台补反活动,要提拔一批运动中表现突出的新鲜血液补充进各级班子,遇到合适机会我会把你记在心里的。”

    彭建朝外间秋鲁的秘书室瞥了一眼,有些苦涩地笑笑说:“秋主任,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

    秋鲁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正色说道:“你是担心外面那个谢珍吧?”

    “为了我的事,她也算尽心尽力了。我进学习班那会儿,香山寺那边亏得有她顶着,要不然……”

    见秋鲁脸色转冷,彭建赶紧闭住嘴巴。

    “她是医生是吧?放心,让她转业到地区来,安排去人民医院可以吗?”

    “谢谢,秋主任。”

    彭建起身有些哽咽地朝秋鲁鞠了个躬,然后面向着秋鲁小心翼翼地倒退出办公室。

    看来选择专业人做专业事儿还真是步妙棋。自己老想着要把那小孩单独关押,以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乱说话,可人家这专业人偏偏就敢把他放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能让他老老实实不敢主动开口。

    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确实缺少基本班底。虽然有些主动靠上来的,但都不知根知底。这人头脑清白,业务也精熟,看来今后是个可以依重的人才。

    秋鲁闭目思考了一阵,决定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他后续的事情处理得是否同样漂亮,如果真能让自己满意,按华慕的意思帮扶他一把也算不得什么。

    这是老榔头“基督山伯爵”第二部2o回节选。阅读时注意目录顺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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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介绍:
如果你习惯吃洋快餐,如果你连“大仲马”和“基督山”也没听说,那请勿入内。这是一部“基督山恩仇记”似,讲述一个男人和三个男人的战争;也讲述一个男人和俩女人缠绵的故事。其实如果你看过“基督山伯爵”,本故事的情节就完全不用听我罗唣。这本书适合边品茗、边散步,躺在藤椅或秋千上慢慢咀嚼;如果你心态浮躁静不下心来,干脆就把它当做擦屁股纸随手扔了吧。 可以自夸的说这是本好书,适合你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但未必适合你的口味。如果你是因为某段文字的标题吸…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