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打狗
李村的大队书记家养着一条著名的大狼狗,这条狗在人都吃不饱肚子的年代,的确有些另类。
先这畜生一身毛通体乌黑,还不染一丝杂色,只有四只蹄子是雪白的,显系名门之后;其他人家豢养的吃屎长大的草狗,缺油少荤都显得毛稀疏黯淡无光,只有这畜生由于是吃百家进贡的动物内脏长大的,因此长得是膘肥体壮,浑身毛皮油光锃亮。
其次,这畜生有三大恶行。你问哪三大恶行?
一是咬人。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吠”。这畜生喜欢悄悄尾随在人的腿后,常常冷不丁地咬你一口,并以此为乐。被咬的人等听到身后传来它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时,那保准裤腿已经被那狗撕下了一长绺,大腿或小腿处留下一排狗牙印,皮开肉绽渗出血来了。而且这狗特别凶悍,咬人之后也不离去,就吊在被咬的人身后不远处,用狗眼瞪着被咬的人,似乎在嘲笑他胆小。如果您是那个人,估计肯定会想着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之类的东西还击,嘿嘿,那对不起您啦!一是您在鄂北这穷乡僻壤的平原地里,压根就不可能找得到石子;第二,您肯定最终会被它凶猛地扑上来再撕咬得伤痕累累,从此以后见着它宁愿绕道走,也绝不想再受它蹂躏并担心受唬了。
二是下流。
瞧见李村周边十里八乡的母犬,这畜生必定扑上前戏弄一番。下身的那个玩意顶进母犬的屁眼,两条前爪可以洋洋自得地朝天悬空抬着,只用俩后爪子就可以扯着母犬同前共退地绕圈圈边娱乐边办事儿。完事之后母犬还不能就此离去,必须得帮它清理完一身的污垢。
三是好吃。
李村周边几个村住集体户的知青们,家里偶尔捎来几条蜡肉,这畜生不管离着多远准能嗅到。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或从知青不及掩上的窗口跳进去,或者干脆用前爪直接拨开门,窜进去美美地饱餐一顿。
既然这畜生三大恶行齐备,你问为何不宰了它,或者下毒药药翻它?
麻烦你先掂掂清楚,这可是大队一把手李书记家里的宠物,比这十里八乡的老乡们身份还高贵,它招惹你是天经地义的,你敢反过头来招惹它?
不过这畜生再厉害,最终也成了某人的盘中餐,煮熟炖烂后香喷喷、顺溜溜滑进了樊村几个知青和右派老肇家小子的肚子里。
这事儿生在大队放映电影“地道战”的第二天早上。头天晚上,全大队的老乡们都搬着小凳子赶到晒谷场,打破日落就安息早睡的习惯,连与婆娘一起嗨皮的每日功课也顾不上,像过年般喜气洋洋观看了电影.结果第二天稍微比平日起得晚些,清晨就生了这起严重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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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第一季 01
“吴非,提审。”
柏庄监狱二号楼2o11监舍门上的?望孔又显露出狱警小张的那张毫无表情的狗脸。
丁玲哐啷一阵镣铐和铁门开阖的声响后,66o7号犯人吴非被带出牢房,监舍的铁皮门再次被锁上了。
肇辄目送吴非走远后朝王胡子使了个眼色,王胡子点点头表示领会,侧过脸对同监舍的几个狱友瞪了一眼,并压低嗓门吼道:“都给老子滚到马桶那边。面朝墙蹲下,双手把耳朵堵起来,眼睛也闭上。现有偷听的老子剁他耳朵,偷着瞧的老子剜他眼珠。”
等所有人都乖巧地执行命令后,王胡子走到铁门边亲昵地拉着肇辄低声问道:“兄弟,有啥情况?”
“大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肇辄咬着王胡子的耳朵低语道。
“啥?”
王胡子有些疑惑地瞧着肇辄。
他一点也没现最近2o11监舍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仍旧是一日三餐,一周两次到有高墙和带电网的院子里溜圈放风,一个月家属可以隔着铁栏杆探一次监。唯一要说与以往有些差别的,就是最近集中进行思想改造教育比往日少了,体罚犯人的行为少了。不过据说那是因为京都秦城监狱那边出了大事,老人家亲批要严查各地监狱虐待犯人的结果。可这些与2o11监舍狗屁都不相干啊。
“大哥,你注意到了吗,吴非也不是什么要犯,进来多少年了,以前根本没人理睬他,为啥最近频繁被提审?而且每次总是神神秘秘的。而且咱们同牢房的几个最近几天都被反复提审过,为什么没人提审我俩?”
“是啊,你一说我琢磨还真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咱俩表现好?”
“肯定不是。”
肇辄摇头道。
“那为啥?大哥这根直肠子可想不明白。”
有肇辄这个军师在,王胡子可不愿动那份心事去猜谜,摇摇头问肇辄道:“犟娃兄弟,你的头脑好使,你感觉是啥事儿直管跟哥哥说,哥哥我听你的,要我出力只管吱声。”
“我觉得这是冲我俩来的。”
“冲咱俩来的?凭啥?””
王胡子吹胡子瞪眼地问道。
肇辄朝王胡子使个眼色,示意自己有话要说,王胡子心领神会地朝对着墙壁蹲着的狱友逐个瞧瞧,虽没见有敢于违抗他命令的,仍不放心地加大嗓门吼道:
“你们几个孬货听着,只要敢起那样的心事,老子的拳头可是认不得人的。只要现了,明天开始就停了你们全体的口粮,让你们老老实实自己把事儿给我抖落出来。”
“大哥,那不管用。”
身旁的肇辄苦笑摇头道。
“为啥?”
“他们起心事想害我们没事,大哥直管收拾他们就结了。我担心的是外面那些人。如果真是监狱方面的意思,肯定是有目的的。把吴非他们单独拉出去审讯,我估计是在摸咱俩的情况或者是在搞分化瓦解。即使这一招不好使,他们还会再换些别的套路。”
“那怎么办?”
“今天晚上睡下后,大哥你逼着吴非吐出实情,搞清情况心里有底再说。只是别惊动了其他人让他们把消息再传出去。”
“大哥今日格就动手。吴非敢隐瞒,大哥敲出他的牛黄狗宝。”
吴非直到监狱进晚餐时才返回监舍,押送他的看守打开监舍的铁皮门时,恰好晚饭也送到了。
“66o8,把你们房间的饭碗端进去。”
送饭的监狱伙食管理员看看吴非背上囚服的号码,没有让帮他挑饭桶的牢犯动手,耀武扬威命令吴非把饭钵端进监舍。吴非瞧瞧看守,把带着手铐的双手举到他面前。看守打开吴非的手铐,沉默着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等看守锁门离去,大家伙都围蹲在一起进餐时,吴非把王胡子拉到门旁,凑到王胡子身边,贴在他耳边用有些谄媚的腔调喜滋滋对他小声说:“老大,你交办的事儿办成了。”
“什么事?”
天天让被提审的同房狱友偷书,但天天失望而归,王胡子早忘记这回事了。
“书啊。你让我搞的书,我今天趁没人注意,悄悄摸了一本回来了。”
“真的?”
王胡子喜形于色。
“当然是真的。”
吴非得意洋洋地说。
“早知道审讯室就有书,我也不会让犟娃苦等这些日子。害得老子到处动心事,这些日子还老因为惦记这事睡不好觉。”
王胡子长吁短叹着。
肇辄这还是第一次对王胡子开口有所求。上次王胡子答应帮他搞几本书回来,至今小半月过去了,一直没能兑现向肇辄做出的承诺,王胡子感觉实在对不住肇辄。今天吴非终于帮他达成心愿,他感觉总算可以放下心结了。
“审讯室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桌子一把凳子什么都没有,哪来的书。”
吴非摇摇头说。
“那你从哪里搞到的?”
王胡子有些诧异。
“最近监狱的彭副主任总是在他办公室单独提审我,他办公室就有一张书柜,我其实老早就起心事了,只是没有机会而已。今天总算逮住了机会,我趁他出去接电话时,从他办公室书架上顺手摸来的。”
“没搜身?”
“没有。因为彭副主任今天事儿多,总有人进来汇报或者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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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第一季 02
吴非端着自己的饭钵走到马桶旁边,趁大家伙没注意,放下饭钵将怀里藏着的一本书很溜爽地塞到马桶底下,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地拍拍手,重新端起饭钵走到房间中央,和大伙蹲在一起就着大菜盆里缺盐少油的水煮白萝卜,慢慢进起食来。
王胡子赞许地对他点点头,然后侧脸关心地对肇辄说:“犟娃,饭够吗?”
今天因为吴非立了一功,王胡子奖励他可以吃全份,肇辄自然就少了一个人进贡,王胡子因此有此一问。
“大哥,一餐少吃点没事的。”
肇辄笑笑说。
“那哪里行!你还在长身体。”
王胡子赶紧将自己钵子里的饭要往肇辄碗里擀,但肇辄只伸出一支手朝他手腕一搭,王胡子的双手就动弹不得了。
“还是把我的一份划拉过去吧。”
吴非起身凑到肇辄身旁,将自己钵子里的饭拨了一团到肇辄钵子里,然后拉着脸气哼哼别过脸去,三两口就把剩下的饭全噎进肚子里,似乎担心肇辄还会找他再讨要似的。
王胡子看到吴非居然敢拉下脸表示不满,本来想赏他俩耳光的,想想他今天立了功,终于强忍下来没有着。
“犟娃,大哥今天帮你搞到一件好东西,等过几天没事了就拿出来给你。”
王胡子凑到肇辄身边和他咬着耳朵小声说道。
“谢谢。”
王胡子没说,肇辄也没问是什么东西,只是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笑。
天黑以后才睡下不久,肇辄和吴非就同时叫嚷起肚子疼。
王胡子本来已经睡到了吴非身边,打算待同牢房的其他人熟睡后再去拷问睡在马桶旁的吴非的,但肇辄一哼哼,只能赶紧又爬到身跑到肇辄身边想瞧瞧他的情况,但牢房内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瞧不清楚。探手摸摸肇辄的额头,满把都是浸凉的冷汗。
王胡子还打算安慰两句肇辄的,但那边的吴非已经高声地嚎叫起来。
“妈?,?死我了。赶快叫看守啊,晚了我就要死了。”
“嚎你妈的丧,再哼哼老子揍死你。”
王胡子朝吴非怒喝了一声。但吴非没有停止嚎叫,肇辄也哼哼起来。
“大哥,叫…叫看守吧。估计得去医院了。”
虽然晚上呼叫看守必然招惹来一顿暴揍,但王胡子也顾不得这些了,他开始使劲捶打监舍的铁皮门。
“管教,2o11有人生病了,赶快叫医生来呀!”
王胡子扯着他那在深山老林召唤猎狗练出的大嗓门,昂着头刚喊叫了几声,铁皮门“哐啷”一声被踹开了,俩夜间值守的狱警巡逻恰好经过这里闻声闯进来,先用手电筒照着王胡子的脸,让他的视线短暂失去视力,然后抡起短棒就朝王胡子背上和肩上使劲招呼了几下。
“不懂得监狱的规矩吗?找死啊!”
“妈的,活腻歪了,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一点小毛病不能忍到明天白天?”
王胡子抱头护住身上最要紧的部位,让狱警骂骂咧咧打了十几棒泄了一番后,这才向他俩解释道:“管教,我们号里这俩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晚些我怕出人命啊。”
“食物中毒?就他俩?”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狱警大概有些医学常识,用手电筒照照痛苦得卷缩成一团的肇辄和吴非,有些怀疑地问道。
“就是他俩。”
“如果是食物中毒就不会只有他俩。让他俩熬熬,明天白天再看吧,狱中的医生今天回市里了。”
年纪稍长的狱警语气还算温和地说道
“管教,要是……”
王胡子还待再求求情,吴非已经捧着腹呻吟着开始满地打滚;肇辄也抽搐着开始全身抖。
“让他们侧卧着,双手背到身后。”
年纪稍长的那个狱警将手电光照着王胡子对他命令道。
“你***按照郑干事的话做错不了的。”
见王胡子不知所以有些犹犹豫豫,年轻的狱警有些不耐烦吼道。
王胡子刚将肇辄侧翻过来,那姓郑的狱警不待王胡子将肇辄的胳膊拧到身后,马上用足尖朝肇辄腹部踹了一脚。肇辄随着他那窝心脚踢到腹部,马上“哇”的一声将晚餐吃进的东西全部吐出来并喷洒到王胡子全身,一股酸腐的臭气顿时在整个监舍内弥漫。
见肇辄已经呕出了肚子里的食物,姓郑的狱警又用手电筒照照他的脸颊,见他痛苦稍有减弱,于是命令王胡子说:
“那边一个也照此办理。用脚踹不管用的话就撬开他的嘴巴,用手指头伸进去使劲按压他的小舌头。”
等到吴非也呕吐出肚子里的东西,郑干事再次用电筒检查了他俩的状况,然后转身问他的同伴道:“狱里今天谁领班?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头。”
“好像是彭副主任吧。老郑,他俩咋的哪?”
郑干事将他的同伴拉到门外的走廊,掩上门悄声对他说道:“凭我的经验看,他俩可能是被冤家对头下毒了。”
“啊!真的吗?要是今晚死上一个咱俩就算倒大霉了。这些日子上头正在纠察虐囚事件,可别让咱俩碰上啊!”
郑干事的同伴大惊失色,也顾不得门后是否有人偷听,大声地叫嚷起来。
“你小声些,别让犯人听见了。不然整晚上又会闹得鸡犬不宁。”
郑干事提醒他的同伴道。
“他***?,要害人也不晓得挑个好的时候,偏偏选在咱俩当班。老郑,咋办?”
“小冯,你去向彭副主任汇报,我在这里守着。”
“他们要是真的翘辫子……”
“别磨蹭了,今天他俩也算运气,碰到了彭主任这心肠软的。要是换个别的领导今天值班,就算真死了个?的晚上也不会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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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第一季 03
“小冯,你在这儿守着,俺到值班医生那里去了解一下情况。”
郑干事将灌肠洗胃完毕正在打点滴的肇辄和吴非闲着的那只手腕拷在病床的铁扶手后,直起身对同来的狱警小冯吩咐了一声后,转身朝走廊那头的医生值班室走去。
“他***?,今日个真倒霉,遇上你俩这杀千刀的,折腾的老子一晚不得安生。你俩给俺老实点,俺到走廊上抽支烟。事先提醒你们呀,如果敢起心事逃跑俺就不客气了。”
小冯在病房守了一阵,见没什么特别的情况,烟瘾也上来了,打着哈欠勉强把他俩戴着铐子的手腕检查了一遍,还掏出屁股上别着的配枪举起来,威胁似地在俩人面前晃晃,然后骂骂咧咧退出病房跑到楼梯间抽烟去了。
病房内刚安静下来,肇辄马上坐起身试图朝吴非的病床挪去,但一只手被手腕上的铐子限制住使他没办法靠拢吴非。
吴非见肇辄目露凶光虎视眈眈瞅着自己,有些胆怯地颤声问道:“犟娃,你想干啥?”
“干啥?想弄死你。”
“凭啥?你要敢那样,俺……俺就喊看守过来治你。”
吴非有些心虚地不敢和肇辄愤怒凶狠的目光对视,磕磕巴巴勉强将这句故作强硬的话说出来后,赶紧将脸侧到了一边。
这个小孩虽然名字叫得很土,据说只是小学毕业,但吴非心底清楚得很,他可不是监舍内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乡巴佬。肚子里有货不说,智商和见识也远同龄人,身板和武力值更堪与王胡子媲美,一看就是大家族出身,他可不敢去招惹这敢亡命的阎王爷。而且这家伙监狱进来得不明不白,很可能是仇家陷害所为。既然这仇家能量惊天,能给他安上个盗窃生产队耕牛的罪名,他作为对手也绝不简单。
“要想喊你就现在喊。只要我和王胡子不死,那就非把你弄死不可。”
“你这样对俺,总得有个理由吧?”
“为啥别人的饭都没问题,就咱俩的饭出毛病了?”
“那俺哪里知道,俺还不是中毒了。”
“中毒了?我可没往中毒上想,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肇辄马上就抓住了他言语间的破绽。
“俺也是猜测的。”
吴非现肇辄的目光似刀子扎进了他的魂魄,干脆将双眼紧闭着。
“心里没鬼你会往那上头想?”
“管教干部既然说不是食物中毒,俺猜测只能是有人下毒。”
“你不知道是谁下毒吧?那我就让你知道。”
肇辄边说边跳下床站到地上,用输液的手拖着病床边缘,将自己整个身体和铁床一起朝吴非的病床挪去,扯得输液架上的葡萄糖瓶子也摇摇欲坠。当他的一只脚勉强可以够得着吴非的病床时,他再次威胁到:“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说实话,看守赶来前我就先弄死你。”
“犟娃,俺们无冤无仇的,你……”
吴非中毒的症状比肇辄严重得多,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不可能像肇辄那样爬起床拖着床跑,只好示弱讨饶。
“你既然知道俺们没怨没仇,为什么还要那样做?”
肇辄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吴非。
整个监舍就是他最恨自己和王胡子,这两天他常进常出监舍门,与看守鬼鬼祟祟私下打得火热,要说是提审鬼才相信,明显就是针对自己和王胡子去的,下毒他是最有条件最有动机的。至于监狱方面为什么会这样,肇辄倒是想不出理由。你说要是想悄悄毒死自己吧,以前单独关押的时候多的是机会,为什么偏选在这个时间呢?肇辄吃晚饭之前就想半夜找吴非弄清这个情况的,却没有想到吴非居然先动了手。
“俺没有下毒。”
“你有种就睁开眼,盯着我的眼睛把这话再说一遍?”
“俺……没有。”
吴非的话已经有气无力了。
见吴非还在躲躲闪闪试图蒙混过关,肇辄用脚尖勾住了吴非的病床,稍一使力就把床朝自己这边硬生生挪近了半尺,现在他可以用足尖踢到吴非的身体了。吴非刚想放声大叫,肇辄就将脚尖抵在他的胸口,稍运一点内力在腿上轻点了一下他的心窝窝,吴非顿时浑身一阵麻木,身体剧烈抖动起来。他想喊却没有力气喊得出声,只得喘着粗气泪眼巴巴放弃了抵抗。
“犟娃,这是他们逼我这样做的啊!你的饭里是我进屋那会儿,将他们给我的药粉下进去的,我也不知那粉粉是啥,可是我没想到他们连我也要灭口啊!要不然我的症状哪里会比你还重呢!我现在心里也感觉冤得很,可是确实不知道他们为啥要这样干啊。”
吴非呼天抢地赌咒誓不知道内情,肇辄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也不太像说假话,于是将他的床踢回原位,也将自己的床铺归位到挪动前的地方,然后爬上床躺好后警告吴非说:
“今天就暂时饶你一命,你也只当做什么也没对我说过。他们再有什么花样,你知道后必须提前告知我。”
“犟娃,他们再提审我,我能不能不去啊?”
吴非怯生生地看着肇辄,竭力想回避掉这种双重的卧底的苦差事。
“放屁。提审不提审那是我说了能管用的吗?提审你时你要赖着不肯去,那不是等于告诉他们我知道这事的底细了吗?你少给我玩花样。你只要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俺们算说定了?”
“再提审你时,看见些什么和听到些什么,回来必须老实告诉我。”
肇辄说完这句不再开口,因为他狗样灵敏的耳朵已经听见了走道传来的脚步声。
监狱的郑干事和医生进来查房时,肇辄躺在病床上瞥了一眼新来的值班医生。
刚才替自己和吴非诊断的是个男医生,此刻进来的是个女人。尽管她白大褂着身,脸上也捂着大口罩,但肇辄还是感觉这个女人十分面熟,但他却不相信在这个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城市,特别是在从未到过的市人民医院中会遇见自己熟悉的人。
女医生一边随意翻阅着肇辄和吴非的病历,一边随口问她身旁的郑干事道:“除了李医生记载的这些情况,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我们看见的都说了,其余的你得问这俩犯人。”
女医生手脚毛糙的翻开肇辄的瞳孔查看了一阵,又用手指头在他脖子上摸摸,然后向他询问到:“想不想呕吐?”
肇辄点点头。
尽管女医生隔着口罩的声音听得有些含糊和不好辨识,但她那双漂亮而阴冷的眸子还是被肇辄认出了。不是洛阳香山寺中的那个恶婆娘谢珍还能是谁?
她转业到这里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和武成都被转押,学习班解散她没事可做就转业到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劲呀。
“谢……谢医生?”
对于这恶婆娘撵着自己屁股跑到这里来,肇辄本能地感觉其中有些蹊跷,但哪里有古怪他也想不明白,于是试探着想让她开口说话。
“住嘴。该死的坏分子,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有没有头晕目眩的症状?”
“有的。”
肇辄看她不上钩搭理自己,只好装成绵软无力地样子,有气无力按照她的问话意义回答着她的询问。
谢珍做完临床检查,蹙眉对郑干事说:“这不像食物中毒,倒是和农药中毒的症状很吻合,他俩今天接触过1o59、1o64这类有机磷农药没有?比如下田打农药之类?”
“医生,你这是说笑话吧,我们那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菜没洗干净、接触过打了农药的工具器具,甚至别人下进饭里也未必不可能,反正症状就是农药中毒。你处置得不错,送来也及时,算他俩走狗屎运。”
谢珍说完这话也懒得再搭理肇辄,夹着病历本施施然走了。
谢珍走后不久,小护士拎着两瓶葡萄糖输液瓶进来,说这是医生给俩病人新开的药水,让肇辄伸出胳膊要给他重新扎针更换药水。肇辄可不想把小命不清不楚地丢在这里,于是借口要方便赶紧摇手拒绝。
临出门前,肇辄还故作关切地说吴非症状重,让护士给吴非先输上液。尽管吴非眸子里流露出万分恐惧,但肇辄可不想让他逃开,帮助小护士按着他的身体和手臂,强行把针头扎进了他手中的肌肉。
等肇辄磨磨蹭蹭拖延了许久之后,在看守的监护下再次回到病房时,他现吴非已经不在病房中了。
押送他的看守顺口询问了一下他的同伴吴非的去向,他的同伴告诉他说:吴非病情加重,再次被送进了抢救室。
肇辄心底得意不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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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第一季 04
肇辄从嘴里吐出一颗锈蚀的螺钉后,气恼地将饭钵扔到了地上,钵子里剩下的饭粒撒了一地,几个饥饿的狱友蜂拥着趴在地上争抢着用舌头往嘴里添。肇辄有些恶心几个狱友的做派,一边揉着酸疼的腮帮子,一边拧着眉头对王胡子抱怨到。
“大哥,饭粒中又有钉子,不过这回变成了螺钉。”
住了两天的医院,最近被重新押回监狱的肇辄,包括监舍的老大王胡子在内,吃饭时老是从碗里吃出些可以要人命的东西:碎玻璃、铁丝头、钉子尖,今天又是螺钉,虽然没有农药那么厉害可以直接要人命,但也让他们天天提心吊胆无法好生进食,情绪也因此大受影响。
“明天和号里的人换碗,看他们能把咱俩咋地。”
“大哥,那也不是办法呀!咱们在明他们在暗,监狱里如果知道咱俩换碗,总能换些别的法子整治咱们的,整天这样就是等着死啊!”
“那能咋地?”
肇辄环视了一圈监舍内的狱友,见他们都很乖觉地躲避到远远的地方,就贴在王胡子的耳边说道:“要么得想个办法逃出去;要么就得把情况摸清楚,看监狱里为啥要这样对付咱俩,只有搞清了情况才能不遭毒手。”
“兄弟,逃出去只怕是千难万难啊!就算逃出去咱俩能到哪里去?没户口、没事儿做、没地方落脚,那又能干啥?等着饿死?等着让他们抓住枪毙?”
王胡子唉声叹气着摇摇头。
他哪里能不想出去,无期徒刑现在感觉比当初判的死刑还可怕。死刑只要挨枪子那会儿把眼一闭,眨眼功夫也就过去了,可这无期徒刑就是在牢房天天如此的苦熬一辈子,想一想就让人沮丧。如果这样的苦日子还时时刻刻有人琢磨着要算计你并下你的阴手,那你还能不被逼疯!可俗话不是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嘛!”苦熬着总还有些盼头,可逃狱就等于马上死。不是逃亡途中现场被打死,就是抓住后改判加刑。无期徒刑还能往哪里加?不就是枪毙呗。
肇辄见王胡子心不在此,就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
“那就先想办法摸清情况。大哥跟咱们号里的几个都先打好招呼,敢起心事害咱们的就对他们不客气;如果他们被提审,回来一定得将提审时的事儿说清楚,特别是管教干部打听咱俩的事儿必须弄明白,敢有所隐瞒的就先收拾他们。”
“犟娃,大哥哪知道他们是否说的真话?”
“大哥,这个简单。每人一回号里,咱俩就先单独盘问一遍,看跟其他后来被提审的说法是否一致。只要不一致肯定是有人说假话。如果那样,就将俩一起修理,这样他们互相埋怨,互相揭,下一次就肯定都不敢了。”
“你好像自己是管教似的,还一套套的尽是办法。”
王胡子嘿嘿笑着点点头认允……
几天以来,肇辄嘴里和王胡子说着不越狱,也担心着那些耳朵灵敏的听到他们商议此事后传出去,因此不再和王胡子在牢房中谈论这个话题,不过他心里一开始产生这个念头了,就似种子播下了地里,疯狂地芽、生长、开花。
关押的时间已经过一年半,入狱的时候他还不满十四,可现在十五岁都过了近一半。虽然那些人给他编造了一份罪行较轻的假审判档案,剩下的刑期似乎也只有短短的两年了,但肇辄能肯定那些人以后还会继续这样玩花招,他也不想这样一辈子逆来顺受忍耐下去啦。
自从心底冒出了越狱的想法,肇辄就开始考虑要做些什么准备工作,思来想去估摸着有几样事情必须提前动手准备。先得把监狱和许昌周边的地形搞清楚。自己对监狱外面的地形地貌两眼一抹黑,即使越狱成功都不知道去哪儿、怎么个走法,或许不用人家追捕,自己糊里糊涂就会自投罗网;其次,范城乡下和夏江老家都回不去了,至少还得找个稳妥的藏身之地;第三,要想顺利脱逃,介绍信和粮油票证和钱也得有所准备,起码要能保证在逃亡途中的使用,总不能沿路乞讨吧;最后一条就是今后面临的也许是一辈子逃亡、藏匿的生涯,如何解决长期生活和生存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来源至关重要,王胡子最担忧的不就是这个吗?有了这些保障和支持,再才是考虑如何越狱的事情。王胡子的工作一时半会儿做不通无所谓,自己真的把这些准备工作考虑清楚了,他肯定会支持和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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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第一季 05
“赵犟娃,提审。”
肇辄有些愕然。
这是他被转押到这里来后第一次被提审。狱警来监舍提他去审讯室时,他感觉极其诧异,但还是学着其他老狱友一般,很镇定自然地将双手平伸向狱警,让他给自己戴上了手铐,然后跟着他绕过走道,上楼走到了另一幢楼的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
“你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不许乱*说,否则……”
将他押来的狱警让他面朝办公桌坐下后,先将他一只手上的手铐解脱重新锁在椅子的铁扶手上,还交待了一通审讯纪律,然后返身走出了房间门,并站在了屋外的门侧面,还顺手虚掩上房门。
室内暂时空旷无人,四下一片静谧。窗口的微风将桌面上的报纸吹到了肇辄的脚下,肇辄俯身拾起那份《参考消息》,并瞥了一眼报纸第一版上的头条。这是外电报道的中国国内最新动向:被打倒多年的刘、邓司令部第二号人物*,出席了周恩来举行的欢迎柬埔寨国家元西哈努克亲王从柬埔寨解放区回到北京的招待会,在国务活动中次公开露面,国外正在纷纷猜测这个打不死、砸不烂的小个子是否又将起复。第四版的一篇文章是讲述中国公开支持缅甸**领导的人民军,大批插队云南的知青饱含革命激情跨越边境丛林奔赶缅北投军,以尽他们所谓的国际主义义务,中国当局也给予了这些知青等同参加国内革命工作的待遇和资格。
在往桌上归还报纸的过程中,肇辄用眼角的余光朝身后打探了一下,他现房门居然虚掩上了。
肇辄心脏噗噗乱跳,他感觉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机会千载难寻啊!
趁房间内暂时无人的片刻时间,肇辄赶紧调整好气息脉动,四下张望起屋内的布置和摆放的物品来,想找到对自己越狱有帮助的东西。
这个房间不似审讯室,更像一间办公室。室内办公桌椅一应俱全,靠墙处还有一张玻璃门的书柜,书柜内除了“红宝书”外,还收藏有几百本各类书籍,在这个焚毁一切的文化革命运动中,能保留下如此丰富的藏书,可谓十分难得了。更为难得的是,房间有一面墙壁上居然悬挂着一张大比例的豫南地图,肇辄的目光在地图稍一扫描,就找到了许昌地区和监狱所在的柏庄的位置。欣喜若狂的肇辄赶紧将地图上标识的柏庄周边村庄道路等一一记在心里,并将新鲜收藏的记忆,默默和头脑中原来对豫南的印迹加以对照。感觉已经没有问题后,他开始考虑该窃取一份全国地图了,这是逃离豫南地界后寻找落脚处藏匿所必须的。墙上的地图上虽然有临近外省的部分区域,但偷墙上的地图一是太显眼,马上就会被现;二是范围有缺憾,要是能从书柜中找出一份全国地图册就非常完美了。
默记完监狱的方位和地理坐标,他又转过目光去书柜书籍上的文字上浏览着,令他有些失望的是,红宝书和马恩列斯的著作占据了柜中的大部分空间,其余的书籍中虽然有几本自然科学方面的,但就是没能找到全国地图册,只现了一本文化革命前出版的中学地理教科书可以作为替代品。那本书他以前读过,上面有比例尺较小的全国地图和部分区域地图,其中讲述黄河中下游平原章节中的插图,就附有豫南部分地区的地形图。虽然那张地图太粗糙太简略,但许昌周围地区的情况,他基本已经从墙上的大地图搞清默记住了,能知道个大致逃亡方向就行。把这本估计不会有人阅读的书上的两份附图撕扯下来,基本可以保证逃亡前人不知鬼不觉。
监狱周边的大致方位地形搞清楚了,准备窃取的地图也摸清了摆放位置,肇辄开始寻找室内其他可以利用来逃亡的东西。观察了一番后,他的目光掠过身前的那张办公桌,敏锐地察觉道虚掩的抽屉应该是没有上锁的,可能是这张桌子的主人离去得匆忙,未来得及或是忘记将它上锁了。遗憾的是抽屉的门在桌子的另一侧,他必须将椅子搬着连同身体一起挪动到桌子旁边,趴在桌面上才能伸手够得着它。肇辄回头看看虚掩的房门,再凝神静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方才押送他到这里的狱警似乎不在门旁,可能是走到过道中间的某处在吸烟,于是他飞快地举着椅子挪到了桌子旁,趴在桌面上将抽屉推开。
抽屉确实虚掩着没锁,里面有一些标示着机密的红头文件、私人信件、集邮簿、图章,以及刀剪、订书机、等等办公物品,甚至还有少许现金和粮油票证。肇辄没敢取那些不多的钱票,因为这时候的人穷,对此看得很重,如果动了这些钱票,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现。
肇辄先打开了集邮簿,这本集邮簿的主人看来是个老票友,文化革命以前行的邮票收集得很齐全,并按年顺序夹在簿中,有些甚至是四方联;这些整整齐齐摆放在玻璃纸张中的邮票肇辄也不敢动,抽出一张后留下一个天窗就太显眼了,而且也没办法使用。文化革命以来集邮的爱好都被视同“封资修”的东西禁绝了,老邮票不但卖不出钱,甚至可能被人拒收。好在集邮簿中还夹着整版的新邮票,肇辄估计这是抽屉的主人为收信件备下的。
就是它了!肇辄从十来版邮票中抽取了最值钱的两版2o分面值的邮票,迅塞进衣服里贴肉藏好;然后随手翻阅起红头文件和抽屉内的信件。倏忽间他的眉头紧蹙心尖也颤抖起来,因为他现了其中的一封信是从范城看守所寄来的。他的直觉感到这封信应该与自己或自己的家庭有关联,于是飞快地从信封中抽出了信笺并展开来。
这封信确实是谈论的自己家庭,来信上说他父亲从省城夏江回范城并现儿子失踪后,通过近半年的走村串户寻访和调查,终于在城关镇打听到,他儿子肇辄是从县农村工作组押往县看守所后就此音讯全无的,因此最近一直在向上面写信告状,让县看守所交出他儿子的下落。为了避免肇飞将事情闹大,县里于是秘密将他抓捕并监禁在看守所附近的一间民房中,要求许昌这边赶快派人将他提走,是灭口还是长期监禁由许昌方面自主决定,范城那边就当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晓此事。
略一浏览信笺的文字,肇辄顿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的瞳孔一阵黑,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当,但他强迫自己调理着气息赶紧将心平静下来。
深深吐纳着让脉息缓慢沿全身经络运转一周天后,他搏动的心脏跳动趋于平缓,头脑也清晰起来。这封信虽然来自看守所,但表达的肯定是范城县一把手秋鲁的意思。只要自己知晓了他们的私下的勾当,逃出去阻止他们还是来得及的,现在先要考虑的是如何逃出去,而不要因为父亲面临生死自己先方寸大乱而莽撞行事。
肇辄把信很小心地塞回信封,又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好,然后继续在抽屉中寻找对自己越狱有帮助的其他物品。
令他惊喜的是,他在文件堆下面居然找到了一本没有使用多少页的空白介绍信,而且监狱的公章、印泥也在抽屉中的小铁匣中。他赶紧从整本的介绍信的倒数位置撕扯下两张,又顺手加盖了公章。然后他还又在一小包刀片中抽出了一片刀片,和介绍信一起藏进鞋子里,刚刚做完这些,他一直竖起的耳朵就听到走廊中传来的脚步声。
“犯人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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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第一季 06
“犯人在屋里?”
说话的声音很熟悉,肇辄稍一回忆就想起这是彭建的声音。
“报告,按您的指示已将坏分子7369押到。”
“你就让他一个人呆在屋里?不怕他趁机脱逃?”
彭建的声音有些恼怒。
“嘿嘿彭主任,我因为烟瘾上来了,所以在门口抽了一口。门没关上,我耳朵也随时监听着。赵犟娃肯定没跑。”
“行了,待会押他回监舍时认真搜一下他的身上。”
“是。”
“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进来的?”
仰靠在靠背椅上懒懒散散的彭建将两条腿很惬意地翘到桌面上,半睁半阖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浑身懒洋洋的似乎完全不认识坐在他对面的肇辄。
肇辄紧盯着对面的审讯者,冷笑着说:“彭大主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不懂监狱的规矩吗?问你什么答什么。”
“肇辄。”
“肇辄?”
彭建从桌上收起双腿,端坐起身体,然后把桌面上的审讯卷宗翻开,随意浏览了一遍后蹙着眉头问道:“你不是赵犟娃?”
“装得真像!”
肇辄不屑地撇撇嘴,提示他道:“俺们在洛阳香山寺一起呆过小半年。您那个什么思想学习班的伙食不咋的。那个地方还有个恶婆娘医生叫谢珍,曾经在二楼关押过一家姓武的,这些事儿您不会都健忘得全不记得吧?”
“你这个坏分子,给我把鸟嘴闭上,否则就关你小号。”
彭建一拍桌子对肇辄怒目而视。
室内的响动引起了门外狱警的注意,他探头进来小声问道:“彭主任,犯人不配合吗?让我来收拾他吧。”
“小毕,你搞什么名堂。我要提审的是赵犟娃,这个犯人是谁?”
狱警莫名其妙地看看肇辄又瞧瞧彭建,有些迷糊地问道:“这就是赵犟娃啊!”
“带出去修理一番。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看来得让他清醒清醒。”
肇辄双目喷着仇恨的怒火,他很想破口痛骂斥责这个虚伪的家伙,想想怀里藏着的东西和抽屉中的那封信件,强忍着总算没有把心底的愤怒倾泄出来。
狱警小毕打开了肇辄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铐,重新将他的双手铐在一起,拎着他的脖子将他拖出了彭建的办公室。
彭建刚刚将办公室重新掩上,门外的走廊上就传来一阵拳脚加身的“噗噗“声。
耳听着看守小毕押送肇辄离去的脚步声消逝后,彭建收敛了他那幅懒散和漫不经心的模样,将抽屉中的物品全部搬出来,并按照先前在抽屉中的位置一一摆放在桌面上,然后从另一个抽屉找出放大镜,似在犯案现场查勘证物一样双目炯炯地审视起眼前的物品来。
他先检查的是那封范城寄来的信件。从敞口的信封中抽出信笺后,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捏着信笺的一个角,举起手将信笺纸张对着窗口的亮光,然后再用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放大镜沿着纸张的边缘仔细查勘。
嗯,不错!上面有新鲜的指痕。他应该看到了这封信。
彭建得意地轻笑了一声,心里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他开始检查抽屉内其他的物品。别的东西包括钱票等似乎都没有动过,只是在集邮簿内,他很轻易就现少了两版整版的2o分面值邮票。
这家伙看来像惯犯,居然懂得不偷窃容易引起人怀疑的钱票,而去盗取容易变现的新邮票,看来以往总把他当乡下不懂事的小孩看待,还是有些轻漫懈怠啊!
有了这样的警觉,于是彭建再次开始认真检查摆放在桌面的物品,这一次他现在整本空白介绍信倒数位置的几张被撕走了,至于其他东西倒是没有缺少什么。
再一次地检查完物品后,彭建对这个叫肇辄的少年又有了新的认知。
行事很慎密,逻辑思维也很清晰,只偷窃与逃亡有关系的重要物品,并不贪财拿走那些无干且容易引起人怀疑的东西。仅凭这一点就比那些同样年纪头脑热、思想简单的孩子确实要高明不知多少。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这个老手,孙悟空终究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不过为稳妥起见,还是再找他同监舍的案犯摸摸他的底为好。
彭建将桌上所有物品重新收回抽屉,然后起身走到室外的走廊中,对着院落中一个巡查的狱警喊道:“叫小毕来,我要布置任务。”
彭建坐回椅子上给自己泡好一杯茶,刚刚吹着气品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就见才押肇辄回监舍的狱警小毕气喘吁吁跑步到来。
“彭主任找我?”
小毕擦着汗,因为气促而有些结巴。
“再辛苦一趟,把他们监舍的66o7号犯人吴非带过来。”
“就在这儿审讯?”
小毕面有难色。将犯人带到办公室审讯,狱警看守警戒的责任重大,不敢有片刻懈怠,想偷会儿懒都不成。他不理解为什么彭主任每次审讯非要在办公室进行,放着现成的审讯室不用。
“废话,不在这儿去哪儿?”
彭建将茶杯重重磕在桌面,拉长脸不耐烦道。
“是。”小毕不敢再有疑问,转身离开了。
“【新基督山伯爵”第二卷节选。请读者按目录顺序阅读。】
越狱第一季 07
“坐着说吧。”
彭建瞥了一眼有些畏畏缩缩的吴非,翘起下巴颏示意他坐下回答自己的询问。
“报告领导,66o7号不敢。”
“随你便。找你来就问你一件事儿,今天赵犟娃回牢房后跟你们交待过什么话、求你们帮过什么忙没有?我先提醒你,仔细想好后再说,别说错话以后后悔!”
彭建的双眸鹰一样锐利地盯着吴非,语气寒意逼人。吴非在他的双目逼视下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先摇摇头,又垂头思索犹豫了半晌,然后才吞吞吐吐说道:“报告领导,俺能不能给俺调换个监舍呀?”
“你不用操心这个。你如果积极配合组织,立功受奖后我们会考虑保护你的安全,甚至可能因此给你减刑。但是”
吴非的眼里瞬间放出一股精光,但转瞬又黯淡下去。
肇辄饿狼般凶狠的眼光和王胡子钵子般粗大的拳头历历在目,他可不能在彭建有实质性的承诺前将事情说出来。
“报告领导,赵犟娃回牢房后和王胡子嘀嘀咕咕了好久,只是俺们大伙被他俩逼着蹲在墙角堵住了耳朵,什么也没听见。”
“真的什么也没听见?这可是你考虑清楚后的答案?”
彭建冷笑两声,也懒得和吴非废话,直接向门外把守着的小毕吩咐道:“把66o7号单独关小号,断他两天粮!”
“好哩。”
小毕一进屋先朝吴非的大腿猛踢一脚,然后揪着他的衣领就要朝外拉,但彭建向他递了个眼色阻止了。
“哎呀,领导,您老可不能这样做啊!俺什么错也没犯,您不能关俺小号还断俺的口粮啊!俺在屋里本来就受欺负,每天都吃不饱,那样会让俺饿死的啊!”
吴非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到彭建身边,抱着彭建的双腿涕泗流涟,磕头如捣蒜般嘴里不断哀求道。
彭建一脚踹开吴非厌恶地蹙起眉头。
“滚开!你弄脏老子的裤子了。给脸不要脸,跟老子唱苦肉计,那就怪不得老子了。”
“您老要想知道啥俺都告诉您,只要您同意俺换房间就行了。不然回去后王胡子和赵犟娃会将俺弄死的啊!”
“他俩比我们还狠吗?最近好言好语你听多了,听顺耳了是吧,以为我们都是好糊弄的泥菩萨,看来得给你上上思想教育课啦!小毕,你在这教教他这儿的规矩,我出去转转就来。”
彭建说完,瞧也懒得再瞧瘫软成一团的吴非,转身朝办公室走去。
等彭建到院里遛哒一圈抽完烟回来,就看见吴非正哭丧着脸盘腿斜坐在地上,一只手将脸上的血痕往快撕烂的囚服上擦拭,另一只手支撑在地面,强撑着让身体不至于歪倒到地下。
彭建将一只脚踩在吴非的膝弯处,稍稍左右拧动使了一点劲,吴非就杀猪般地惨嚎起来。
“看来你的狗腿还有知觉啊,可惜长了个猪脑子。”
彭建嘿嘿笑着嘲讽道。
“您老问什么俺就回答什么行不?俺再也不敢有丁点儿隐瞒了!”
“学聪明啦?早这样少受多少冤枉罪。”
彭建呶呶嘴,示意狱警小毕退出去后,自己走回椅子坐下,朝天高举双手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悠悠然道:“赵犟娃或者是王胡子要你提审过来时预备打听些什么,或者是想搞些什么东西?”
“啊!您老早知道了?”
吴非大惊失色。
“也不怕告诉你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你听着,正宗的侦破和审讯专家,还是专门负责大案要案的那种侦破和审讯,今儿用来对付你们这些小毛贼,那不过是下毛毛雨了。妈的巴子,你肚子里的那点货色老子一眼就能看透。狗娘养的,竟然敢跟老子玩花样。”
彭建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在桌面上抓起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顺手似投掷飞镖般朝吴非脸上扔去。吴非不敢躲闪,老老实实挨了一下,脸上立刻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吴非有些恐惧地望着一脸洋洋自得和满嘴脏话的彭建,他是真没想到提审他无数次,每次都是笑容可掬的彭建,显露出的本相居然是这样的。他心里原来还尚存的那一点点侥幸蒙混心理是彻底放弃了。
“地图。”
吴非呐呐道。眼睛再也不敢和彭建的眼色碰撞。
“墙上的那幅?真是他娘的笑话,你敢拿走吗?”
彭建讥讽道。
吴非摇摇头,眼睛朝彭建的书柜瞥去。
彭建随着吴非目光掉转头打量了一眼书柜,并仰身抽出了那份高中版“中国地理”,撇撇嘴轻蔑地说:“我这里可没中国地图册,他是让你偷这个?”
“嗯。”吴非垂下头似蚊子般哼了一声。
“这幅地图也太简略了吧!上面的附图只有个大致的方位,给他拿去派个狗屁用场。”
彭建不屑地撇撇嘴,一边说着话一边顺手就将书中的附图撕扯了下来,并扔到地上示意吴非捡起来。然后他起身踱到吴非身边,用指头使劲在他头上敲着栗子警告到:“你给老子记着,就和他说是你悄悄从书柜中偷出来的。还得顺带告诉他一句话,也说成是你偷听来的。”彭建对他耳语两句后问道:“记住了吗?”
“知道了。“
吴非的头点得似小鸡啄米,脸上还挂满了谄笑。
“要你传的话,一个字不能多说,也不能少说一个字。办砸了,今天的这一顿饭只算开个头,比这苦的辣的汤汤水水都等着在;这事办得好,明天就给你转个房间。当然,你要办的漂亮,也许到了明天晚上你根本就无需换地方了。”
彭建说完这话,想着心里的完美计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狱警小毕将吴非押回牢房再次返回彭建的办公室后,彭建对他简短地吩咐到:“刚才市里打来电话,说需要一些劳动力支援一下化学助剂厂的抓革命、促生产工作,明天你带人过去帮忙,把2o11监舍的吴非、王五四、赵犟娃三个也捎带上。”
小毕对彭建露出一幅苦瓜脸,低声抱怨道:“彭主任,明天我是夜班,白天不该我去呀。您能不能”
“我就要你去。你明天与别人换个班。”
彭建毫不客气地打断小毕的话头,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这个小毕平日里仗着与市里人保组某领导有些亲戚关系,工作懒懒散散,做事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一副混饭吃的模样。要是平时,彭建恨不能一脚将他踢出去,可这次还非得是这个家伙不可:有抵触情绪?那样正好。工作消极,打算糊弄自己?这正是自己明天需要的效果。
“主任,我一个人看不住他们啊!”
小毕又换了理由想拒绝。
“没关系,就算犯人跑了也不让你负责任,出了事儿有我顶着。”
彭建笑眯眯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保证到。
“唉”小毕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点头勉勉强强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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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第一季 08
“犟娃,你要的东西搞到手啦!”
王胡子将肇辄拉到牢房的铁皮门前,一边用眼睛监视着所有蹲在墙角,双手紧捂着耳朵面朝墙壁的同房狱友,一边喜滋滋和肇辄咬起耳朵。
“这么顺利?”
接过王胡子递上的那页地图后,肇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反而蹙眉沉思起来。
自己刚起了这个心事,并让王胡子交待布置给吴非等人找机会动手偷窃,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地图就顺利到手,这是不是太顺利太巧合啦?事物反常必有妖孽。肇辄本能地起了疑心,所以不喜反忧。
王胡子瞅瞅双手捂着耳朵背对着他俩蹲在马桶边的吴非,有些小得意地宽慰肇辄说:“犟娃兄弟,是咱们碰到的机会好。吴非被提审时,刚一进彭主任的办公室,就遇到姓彭的急急忙忙要赶去接电话。据说鄂北范城那边挂来加急长途,催着监狱这边去提某个犯人,如果这边再拖着不去人,他们那边就要自己处理了。那姓彭的一离开,吴非就跑到书柜把东西弄到了手。等门外的看守小毕进来检查时,吴非已经回到椅子那里坐下。据说险得很啊!就差前后脚的功夫。”
王胡子提到范城来电话时,肇辄的心脏“咯噔”一声猛跳了几下,但还是竭力保持着脸色的平静未露任何声色。
“大哥,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肇辄的心结未解,双眉仍然拧在一起,使劲摇着头。
“那要不你亲自盘问他,看看他是否说了假话?”
王胡子也有些动摇了。
“嗯!必须这样。”
王胡子走到吴非身后,用脚踢了踢吴非的屁股,又扯着他的耳朵将他拉到肇辄跟前,对肇辄笑笑说:“犟娃兄弟,你自己问吧,大哥去帮忙看着屋里的那些孬货。”
肇辄对王胡子感激地笑笑,然后沉着脸问吴非道:“人家电话中要谈的内容,你是怎么偷听来的?”
“犟娃,哪里是俺要听的,是那值班室的人在走廊上扯起嗓门在那儿大喊,全办公楼的人都能听见。俺那会儿刚进办公室的门,彭主任出去时也没把门关上,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吴非解释了当时初进彭建办公室前后的情景,说完后还有些疑惑的问肇辄:“犟娃,你管天管地都可以,管那闲事儿干嘛?与俺们都不相干的事儿。”
“你哪来的那多废话?你这人歪心眼太多,我就是对你不放心。谁知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上次的事儿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这次你要再敢哄骗王大哥和我,我把狠话事先撂在这,你这辈子今后不是缺条胳膊就是少一条腿。记住了吗?”
“犟娃兄弟,俺哪里有那胆量啊!俺对王老大从来就是恭恭敬敬一点也不敢马虎的,包括对兄弟你不也是这样吗!”
“不敢?你不敢下毒药药死我?你是不是把你自己说得太胆小啦!”
肇辄盯着吴非的眼睛冷笑道。
吴非有些讪讪地嘟嚷:“那还不是被管教逼的。”
“咱们屋里谁没有被逼过?可人家为什么做不出你做的事儿?你是心眼不正。活该你坐一辈子牢。这是报应懂不懂!”肇辄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滚回墙角蹲着,把耳朵塞上。”然后又对王胡子喊道:“大哥,你过来。咱俩商量一下吧。”
吴非刚回到马桶旁朝墙角蹲下,似乎又想起什么事儿,站起身回头对肇辄和王胡子抱歉地笑笑说:“老大,我想起来还有件事儿忘记给您汇报了。明天俺们房里可能会提几个弟兄去监狱外的工厂支援市里的抓革命、促生产。据说今年全国都开始抓经济了,市里最近也热闹得很。许多工厂都开夜班赶工,人手缺得厉害。”
“都有谁呀?”
王胡子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本来在监狱内就营养不良,到工厂劳动改造做的都是工人不愿做的苦活累活,更是得付出额外的体力消耗,王胡子可不想去凑那份热闹。
“还不知道呢。我也就是听到这一句,其他都不清楚。”
吴非摇摇头蹲下去不再说话。
“明天?知道去哪个工厂吗?”
肇辄似鬣狗嗅到了猎物,敏感地觉得这是一个脱逃的机会,于是他很有兴致地追问道。
“也不晓得。”
吴非捂住耳朵前,用屁股扭摆了一下表示确实不知道更多情况。
王胡子现吴非刚一对着墙壁蹲下,辄辄的眼睛就炯炯闪烁出光芒来,他有些诧异地小声问道:“犟娃,探听出啥好消息?”
“你没听吴非说明天要到市里的工厂吗?也许这就是个逃出去的机会。”
王胡子眼睛亮了一下,但马上又黯淡下去,摇着头一言不。
逃出去?自己能逃到哪里?家乡是中苏边境,也是敌对的两个大国之间武装冲突的最前沿,是对户籍和人口流动管理最严格的地方,回到那里自己一天都没办法藏下去。赖在监狱好歹还能勉强混下去求个活命。
“大哥,这里的苦日子还没受够呀,你真不打算离开?”
肇辄又追问一句。
“天天想,可怎么出去,出去又后咋办?”
王胡子唉声叹气道。
事涉越狱计划的机密,开口和王胡子解释相关计划前肇辄仍有些不放心,就朝王胡子使了个眼色。王胡子会意地走到墙角,再次用脚踢着屁股逐一检查了所有狱友的情况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肇辄道。
“犟娃,你有好办法?”
肇辄摇摇头说:“逃出去的好办法暂时没有,这得相机行事。不过落脚的地方我倒是想到了一处。”
“真有地方可以藏身?”
王胡子极为诧异。
在国内还真有肇辄所说的党组织管不到,革命群众不理会的旮旯角?这可真是新鲜事儿!
“嗯!”
肇辄轻轻点头认允。
王胡子眼睛里开始闪烁起异样的光芒。
他打小没了爹妈,唯一让他惦念的未婚媳妇死后,他也就成了没冢的孤魂野鬼,长白山老林子在他心底留下的只是伤心和仇恨,他也不再把那里当做故土,因此去哪里对他来说都无所谓的。肇辄能找到可以一辈子安身立命的落脚处,只要能生存下去并活得开心,对他来说就是后半生最大的希望寄托。跟着肇辄这机灵无比、知识渊博也极讲义气的小兄弟在一起,百事都不用他操心,他还有什么更多奢求呢!
“犟娃,大哥把你当做亲兄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哥都听你的。”
王胡子眸子里流露出迫切的渴望。
“是这样的,我以前听我爸和一些到我家串门的叔叔阿姨说过,靠近云南广西那边的东南亚国家,最近一些年**的红色游击队都在招收下放在那边的知青,也不要什么证明一类的东西,去了人家统统收留。我想如果我俩冒充知青过去,被他们接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肇辄自信满满地说道。
“云南、广西在哪儿?东南亚又是些啥东西?”
王胡子懵懂地问道。
“大哥,你书读的太少,这些事儿说了你也不太明白。这样和你说吧,你原来住的长白山那地方是在我们国家最北边,这个云南和广西呢,它是我们国家最南边的地方。东南亚就是挨着我们国家最南边的一些小国。你原来住的地方是森林,云南和广西也是森林,应该和你们那儿差不多。我想有你以前在林子里打猎刨人参挖药材的经验,咱们应该可以适应那个地方,偷出国境找到红色游击队的。”
肇辄没有到过原始森林,更不知道以针叶林等为主的大小兴安岭和长白山区有冰雪覆盖的寒带原始森林,和云贵亚热带雨林完全就不是一码事儿。肇辄想当然地说:“到了那儿,就算人家不肯收留咱俩,凭咱俩的功夫,凭大哥在老林子讨生活的经验,难道还会饿死不成?”
“可是犟娃兄弟,在老林子里再凶猛的野兽大哥也不害怕,可那是去外国当洋兵啊,会不会打仗死人?咱俩会不会因为听不懂人家说的话而混不下去?”
王胡子听了肇辄的解释后,心底有了许多的担忧和疑问。他毕竟是猎户出身,玩过枪杆也有和野兽在森林舍命搏斗的经验,知道丛林中的危险,也知道玩枪杆子那不是玩过家家的游戏,弄得不好是会负伤甚至丢性命的。再说他一辈子除了逃亡豫南这次,也从来没离开过家乡的森林,对未知的大千世界他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大哥,在国内你想当兵还要有人肯收你呢!咱俩在国内做不成的参军梦,就到外国去实现吧!咱俩也是在支援世界革命,为解救陷入水深火热的全人类在奋斗不是!”
“那些游击队都是干啥的?”
“干啥的?当然都是打反动派的。据说都是**领导的武装,准备推翻那些国家的反动政府,让红旗插遍全世界。”
肇辄说到得意处,神采开始飞扬,胸襟开始荡漾,还忍不住轻哼了两句那时代从友好国家阿尔巴尼亚漂洋过海舶来的洋歌:赶快上山吧勇士们,我们在春天就加入了游击队,敌人的末日就要来临,我们的祖国将要获得自由解放……
“好!大哥听你的。反正大哥也是赤条条一个人,这条命早就该死的,是犟娃兄弟你救下来才多活了这些日子。老子也不晓得东南亚是个什么东西,更不晓得什么支援世界革命,反正听你的肯定错不了。”
王胡子热血上涌后,也有些按捺不住。他担心肇辄越狱的决心因自己的犹豫迟疑而动摇,于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全按肇辄的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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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第一季 09
“犟娃,什么都没准备好,为啥这么急着开跑啊?”
囚犯们今天的任务是从成品车间将灌满化学助剂的圆铁桶搬运到空场地上垂直码放起来,王胡子和肇辄俩搭班子,一边共同推着装化学品的大铁桶朝前滚动,王胡子一边悄声询问身旁的肇辄。
在他的想象中,从开始计划到付诸实施应该有很长一段准备时间,可肇辄昨天刚和他通完气,今天立马就要把计划付诸实施,他认为实在是太冒险了。
“大哥,今后你喊我肇辄吧。我不是赵犟娃,也不姓赵。我家里出大事啦,我非得赶紧逃出去不可。准备工作我提前做了一些,虽然有些仓促,但也顾不得那多了。”
“什么姓灶姓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我认不得几个字,小学都没读完。你的意思是你不叫犟娃,叫肇辄?”
肇辄朝身侧的成品车间大门瞥了一眼,见狱警小毕正靠在车间屋檐下的荫凉处没跟上来,就将家里的情况和自己的事儿简单述说了一遍,末了肇辄刻意对王胡子强调道:“我的名字是他们强加给我的,入狱的罪名和档案也是他们伪造的,我爸现在还在满世界找我呢!”
王胡子大吃一惊。
“啊!上次来狱里探望你的不是你爹?”
“连这个爹也是他们硬给我编派的。大哥,你觉得那样窝囊的爹能生养出我这样的?”
肇辄冷笑连连,根本不屑提起那个假冒他父亲的乡巴佬。那家伙一看就是为钱什么事都肯出卖的贪婪无耻之徒,演技也蹩脚得很。要不是在监狱这个特殊的地方,他早就将这个敢他占便宜冒充他父亲的混蛋揍个半死。
“犟娃……肇……肇辄,急着跑出去到底为啥?”
“为啥?他们害了我还不罢休,现在又起心事要去害我爸爸。大哥,你说我能不去救我爸爸?”
肇辄提起这事就气岔岔咬牙切齿的。
“你爹咋啦?”
“因为我爸爸找不到我,要去上面告他们,他们害怕事情泄露出去,先是将他关起来,现在又想杀人灭口。所以我得赶紧逃出去营救我爸,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咱们难道不能去告他们?大哥想这边也许不会也像范城那边黑吧!”
王胡子犹疑地询问道。
肇辄眸光黯淡地摇摇头说:“一样黑。这事大哥不要强出头,更不能因愤愤不平嚷嚷出去,否则他们会把大哥也作为知情人害了的。即使没办法加害,也会想着法子给咱俩调换地方把咱俩撕扯开。”
“你刚才不是说要趁今天到化学厂的机会开溜吗?溜出去还担心这干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肇辄再次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虽然十几个同来的狱友都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活,化工厂院内也没有什么看上去异常的地方,但肇辄还是感觉心底悬着,总认为有什么东西不对头。
“大哥,我总觉得今天的看守太松懈啦。姓毕的警察一个人看着我们十几个到这化工厂,就算这里有带铁刺的高院墙,但要是大家一起撒丫子开跑,凭他一个人、一支枪能拦得住我们大伙?这是不是有些反常啊?”
肇辄趁背对着狱警小毕的机会,装着俯身系鞋带将藏在鞋子内的邮票和地图、介绍信拿出来并快塞到王胡子怀里。
“大哥,东西我都先预备下啦。如果咱俩今天能逃出去,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先去云南,按照地图上标示的等我,我得回范城一趟救我爸。地图和邮票都给你留着,介绍信我也帮你填写好了。我回去只要找到我爸,这些东西都不是问题的。”
王胡子眼圈有些红,鼻子也有些塞,他摇头拒绝道:
“那不行,咱们是生死兄弟,大哥得和你一起去范城。你爸就是我叔,他有危险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做大哥的反而单独开溜呢!”
王胡子的头摇得似拨浪鼓。
对同监舍的狱友他是老大,获得这个地位凭的是武力靠的是拳头,因此对于同牢房的其他人,王胡子对他们威胁也好、卑鄙也罢都无所谓;但在肇辄面前他是结义大哥,讲究的就是“义气”俩字。做大哥的是绝不会遇到危险扔下弟兄先独自一个人开跑的,何况他还欠着肇辄一条命没机会报答呢。否则他这个在深山老林子里闯荡了二十余年的关东好汉,再也没脸苟活在世界上了。
“哎呀,大哥你傻啊!我俩只要一跑,你算不得什么要犯,可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撵着屁股去范城抓捕我的。咱俩一起去范城,你人生地不熟的,又听不懂、不会说豫南话,那不是自己跳着往鱼筐子里钻嘛!再说你跟着我去范城,你帮不上我多少忙,我反过来还得分心照顾你,那不是害了兄弟我嘛!”
“那也不行!大哥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家救叔的。大哥也没见过啥世面,你要不在身边,大哥东西南北也分不清,这南方人说话又太难懂,你让大哥去哪里找那些洋人游击队?”
王胡子虽然文化少些见识短些但人不傻,他知道肇辄是在找借口要撇下他,因此坚决不同意肇辄独自行动,他的拒绝也同样振振有词。
“好好,咱俩一起跑。不过这许昌周围的地形咱俩不熟,待会儿我先仔细观察一下厂子里的情况;大哥暂时和吴非调换到一组,他是本地人,大哥向他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出去后也好找个落脚处。”
“好的……
“大哥,院子里我到处溜了一圈。我觉得有个地方应该可以攀过院墙。”
和王胡子一起把圆铁桶立起来朝天堆放好后,肇辄将王胡子拉到竖起来有两层高的圆桶堆后,轻声对王胡子说。
“哪里?”
王胡子喜形于色。
“助剂车间后面有个平屋顶的小锅炉房,离院墙大概有七八步宽窄吧,屋顶比院墙稍微低一点点。大哥如果能跳那么远,咱们就可以先爬上屋顶,然后再从那里跳出有铁丝网和玻璃渣子的围墙。”
“七八步?那样应该没啥大问题。大哥在老林子里也是见天上蹦下跳的,七八步不敢说肯定能跳过去,但攀住院墙上的铁丝网绝没问题,大不了将我这双手扎个稀巴烂。”
“不过锅炉房屋顶有些高,门也是锁着的,咱们得想办法从屋外面先爬上屋顶才行。”
“滚三个铁桶过去,两个叠摞起来,另一个做台阶就可以了。”
王胡子在成功越狱的幻觉刺激下,此刻兴奋的头脑也变得灵光了,马上就想到了他自认为极妙的好主意。他正得意洋洋准备再详细吹嘘两句他的方案,肇辄却直接拦住他的话头嘲弄道:“如果能将铁桶滚到锅炉房那边去,那还不如直接码放到院墙边爬过去更好,根本就不用劳神费力从房顶上跳过院墙。不过大哥觉得这可能吗?”
王胡子脸有些尴尬地红了。这么简单的事儿肇辄还能想不到?
“大哥,我是这样打算的,滚几个铁桶到北边的助剂车间后面去很招人注意,但我们当做不小心从铁桶堆上弄翻一个,让它自己滚过去还是可能的。有一个铁桶我们也就能爬上锅炉房屋顶啦。不过咱们得想个法子先把看守的注意力分散开才行。”
“嗯。”
王胡子头脑冷静下来。
与肇辄比较智力他确实还差得远。将装满化学药剂的沉重铁桶推到北面的助剂车间后面的小锅炉房旁边,那动静可不是一点点大,“轰隆隆”滚动的声响就似火车开过来,看守小毕站着的那个位置,全院子里的一切都在他的视线监测范围内,想不惊动他完全没有可能。如何调开看守小毕,让他不会注意到滚动铁桶的动静,并把铁桶滚到助剂车间后面他看不到的死角,他王胡子可想不出好办法,估计还得是肇辄拿主意。
“调动看守我已经想好主意。不过还有个问题,咱俩穿这身衣服出去是肯定不行的,一出门上街就得给人逮住。我得去车间弄两套工作服换上,否则一出院子马上就会被人现。”
肇辄一边说着,又在王胡子脸上的胡子上掏摸了一把,笑着调侃道:“大哥脸上这漂亮的关帝爷胡须也得忍痛割爱,太打眼啦!我身上带有刀片,待会儿一出去,我马上就帮大哥把胡子刮干净。”
王胡子对要剃掉这一脸蓄了多年的美髯感觉有些肉痛,不过和逃命比较起来那也算不得什么了。
“剃就剃吧,只要能逃出去也不在乎这些小事了。”
“是啊,胡子掉了可以重新长,脑袋掉了就长不出啦。”
肇辄调侃着怏怏的王胡子道。
“大哥不会心疼这把胡子的。”
王胡子嘴里说不心疼,但眼里尽是惋惜。剃了胡子他还算狱中的老大王胡子吗?还是原来长白山上老林子的美髯公王胡子吗?
“吴非那边怎么说?”
肇辄总是不放心那个同室的狱友。
“他说封装车间靠东面大门那边的院墙下有一条下水道可以爬出去。钻过院墙往前再穿过一些里弄就到了清虚街。他有个亲戚就住在那附近,如果我们同意带着他一起跑,他就让我们暂时藏在他亲戚家,等晚上安全了再分开各走各的。”
肇辄听了王胡子的话感觉有些忐忑。
“大哥把我们的意图告诉他了?他这个人可实在靠不住啊。”
“哪里会呢!他这家伙贼精,嗅到气味啦。我一打听外面的情况他就猜出咱俩的心事,非赖着参加进来不可。我害怕他到处乱嚷嚷,所以就点头同意了。”
王胡子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个直肠子,可没肇辄的那份本事,既能不泄露意图,还能拐着弯、绕着里软硬兼施从吴非那里将话套出来。
肇辄看王胡子有些尴尬,东北大汉居然脸上红,不忍心和他过意不去,就宽慰他道:
“那就把带上他一起逃作为我们的备选计划。我原来的打算是这样的,咱们先从空场地堆放的铁桶堆上装作码放时不小心弄翻它一只,跌下后让铁桶朝锅炉房方向滚,等看守过来……”
肇辄将将计划大致和王胡子说了一遍,王胡子听得连连点头称是,末了心悦诚服地赞叹到:“也只有兄弟你这样的大才能够想出这样完美的计划。大哥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含糊。你去搞衣服,大哥这就先去那边探探吴非说的那条排水沟,回来我就上桶堆准备。”
“新基督山伯爵”节选。读全本请参照目录顺序】
作者题外话:尽管满心的委屈,还不能不委屈求全。
告诉你吧读者朋友:新浪对书的评价是,越得快、越得多,打分评价就越低。所以老混混写手都是一个月几千字哄骗读者,而这居然还能打高分,得到编辑推荐。
晚上会更新。
越狱第一季 10
“吴非,你过来。”
王胡子与肇辄再次碰头密议完毕后,扯起嗓门朝和其他人搭班子推着铁桶的吴非喊了一声。
“王胡子,你他妈又想搞什么花招?”
在车间门口阴凉地里监视他们行动的狱警小毕,见王胡子朝吴非招着手呼喊吴非过去,有些警觉地吼了一声。
“毕干事,赵犟娃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到院墙根上拉屎,我让吴非过来暂时顶替他一会儿。这不也是担心影响厂子里抓革命、促生产嘛!”
“你他***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如果你他娘的有这样的好心肠,俺们这柏庄监狱早就关门大吉啦。”
狱警小毕有些起疑地从阴凉地里走出来,骂骂咧咧地先吼了王胡子几句,将他驱赶着继续去推桶,然后朝蹲在墙角的肇辄走去。到了近前,他捂着鼻子先朝光着腚的肇辄踢了一脚,待肇辄拎着裤子老老实实挪开后,他果然看到了地上的那一滩黄稀的腥臭之物。
“毕领导,俺不是害怕吃苦,俺真的有些跑肚拉稀啊!可能是上次食物中毒没有好彻底,最近一直都这样,一天总得四五遍。在屋里呆着还有个马桶可以随时个应急,在这里憋不住只好将就点了。您老要是不相信俺,可以问俺们屋里的王老大,要不问吴非大哥也可以。”
肇辄有些委屈地嘟嚷道。
他故意找些废话说着,掩护着王胡子朝桶堆后潜去。
“你他娘快些!屎拉完了必须找些土把你那臭东西埋好,不然影响了厂子里的环境卫生工作,俺就让你吃进去。”
粪便的臭气熏得狱警小毕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空场地堆放的铁桶堆前。
“领导。俺身上没有草纸,这化工厂的土疙瘩俺也害怕有毒不敢用来刮腚,您老能不能行行好给个烟盒子什么的,让俺把腚上的东西清理一下啊?”
肇辄一边满脸祈望地说着,一边提着裤子朝狱警小毕慢慢移动,双腿刚蹦跳着靠近小毕身旁,就大喝一声到:“领导快闪开,铁桶要掉下来啦。”
喊着话肇辄也顾不得裤子没来得及系上,猛地将狱警小毕的身躯朝旁边一扑。因为裤子散落在脚跟,肇辄当即被自己的裤子绊倒在地,同时也将小毕带倒在地上。恰好这时堆放成两层的铁桶堆上方一只临时横放着的铁桶,“轰隆隆”一声滚动着跌落到地上,震得周边的泥土地都颤动起来。圆形的沉重铁桶横着落地后凭着一股惯性继续“哗啦啦”朝前滚去,一直滚到了车间背后的锅炉房旁,因为撞着了墙壁这才停止滚动。
“哎哟!俺的娘啊。”
跌落的铁桶因为有肇辄的一扑没有砸着小毕的身体,但滚动过程中铁桶边缘还是刮蹭着了小毕的脚跟,他当即坐在地上捧着脚踝痛苦地呲牙咧嘴狂嚎起来。
“他***,赵犟娃,你快给老子上去检查一下,看是哪个牲口在上面使坏。”
“好的。俺照领导指示办。”
肇辄慢吞吞爬上铁桶堆上装模做样四下检查了一遍,然后站在铁桶堆上对小毕摊开双手摇着头说:“领导,没有人在上面。可能是因为刚才大家伙没有码放好,您身体往上一靠把它碰下来的。”
“放屁。俺什么时候碰着铁桶啦?一定是有人陷害。让俺查出来是谁干的,非扒他皮不可。”
小毕边哼哼边不停咒骂。
“上面确实没人,您老非要那样说,俺可就没辙了。您老的伤现在需要不需要看医生?”
肇辄装着很关切地跳下地,上前搀扶着小毕问道。
“当然要看啦。你想瞧着老子去死?”
小毕很想扇满脸假惺惺的肇辄一耳光,但脚稍一使力就又疼得他只吸冷气。
“快来人啊!领导受伤啦!快过来帮帮俺。”
肇辄侧身挥着手朝着四下分散成一组组正忙碌着的囚犯们高喊到。
狱友们在肇辄一嚷嚷后,都扔下手中的活计围拢上来。这是趁机向看守献殷勤和偷懒的绝好机会,大家没一个人愿意放弃。因此,小毕的身边马上就给当天一起来助剂厂的十几个囚犯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快将毕干事送厂里的医务室。他老人家因公光荣负伤,你们搬运时可得小心点。结巴哥你们四个人各抬领导一条腿,花头兄弟把领导的头扶着,瘌痢哥给领导遮着太阳。哪个兄弟好心,赶快去厂办公室给狱里的领导打电话,让狱里来车将毕干事送医院去。”肇辄一边摆出领导的架势分派着活计,一边绕着弯骂小毕是四条腿的畜生。说完还自作主张的补充一句说:“今天的活计估计也得早些结束了,大家伙送完领导,各自做些准备先收拾收拾,等监狱的车来了一起跟着回吧。”
“还是犟娃兄弟考虑周到,就这么办。”
大伙一听可以早些回家,当然都高兴,也不管肇辄够不够格下命令,“哄”地一声就共同行动起来。
肇辄嘴皮子极利索地将任务分派完后,自己反倒是拍拍手笑眯眯站在一旁当了甩手老板。
小毕被肇辄一打岔也忘记抓肇事者了,五个人抬着,还有一个人在旁边给他遮阴,享受着上帝般的待遇,心里舒坦得不行,而且估计自己受伤后也没心情、没能力再去管这些犯人,所以顺着立了一功的肇辄的话警告围着他的犯人道:“就按赵犟娃说的,你们把该清点交接的和厂子里交待清楚后,然后整队到医务室门口等着俺。谁敢起心事逃跑或者使坏,俺要是现了一定按监狱的规定严惩。”
更得越多,扣分越多;更得越勤,评价越低。这就是新浪的规矩。读者你觉得作者该咋办?】
作者题外话:虽然心底不情愿,但俺老榔头也只好告诉你们,晚上会更新的。不要它新浪的打分评价又如何?反正书是为你们读者写的,只要你们喜欢,评个零分也无所谓。
上海佳丽1
轮船停靠趸船花费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八月的江面上夏季的洪水尽管已退去,但水面仍高出堤外的街面,两截江堤之间的闸口依然用沙袋封闭着。
秋鲁从舱内走上船舷的甲板时,几乎所有等待下船的旅客都拥挤在船舷边的趸船那一侧甲板上的栏杆边,以焦急、期待、激动、不安的各种神色,眺望着跳板那端的码头的平台。秋鲁身高眼锐,站在众人身后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来接自己的的两组人马。
贾海南身畔是一个身材绝佳、漂亮得有些晃眼的佳丽,她手挽着海南的胳膊,眸光紧盯着贾海南的脸庞,旁若无人地和他聊着,压根就未留意趸船这边的动静;在他俩旁边几步远站着秋眉、蓝蓝,身旁居然是一身笔挺军装,好久未曾谋面的樊二柱。
秋鲁尾随下船的旅客独自朝着贾海南他们走去。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住脚,对先现他并高举起臂膀和他打招呼的贾海南笑笑。
神色激动的樊二柱以军姿小跑向秋鲁,到身前后并腿立正敬礼,高声报告到:
“长好!”
秋鲁身旁的旅客都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并马上敬畏地朝两边散开。
“大庭广众的乱喊乱叫个什么?”
秋鲁嗔怪地瞪了樊二柱一眼,随即亲昵地小声骂道:“好你个屁。我浑身上下都不好。”
秋鲁的昵骂让樊二柱浑身舒坦,受宠若惊之下赶紧又敬了个礼:“报告老领导,俺是专程来接您的。”
“没事跑夏江来干啥?专程给我们做先进事迹报告来的?”
秋鲁笑着开起玩笑。
“报告团解散,俺没事儿了。”
五月起全国开展了批凌整风运动,各省在传达相关精神的同时,也组织了在粉碎凌虎反革命*中挥了尖兵模范作用的有功先进单位进行巡回演讲。由于不提倡宣扬个人的英雄模范事迹,更不时兴宣传活人,而强调要突出集体在其中挥的作用,因此,樊二柱作为襄阴地区和当地驻军先进代表,虽然以双重身份参加了演讲团,也跑了很多单位进行巡回演讲,但宣传集体的功绩多,宣传自己的事迹少。秋鲁还有些担心樊二柱为此想不开,没想到他此时情绪高昂,似乎还很开心。从范城临行前,秋鲁曾拜托范城县和自己的娘家空35军照顾樊二柱的,他想,难道李进他们真不给自己这个刚刚才离去的老人一点面子,就这样扔下了樊二柱不管不顾?
“他们没妥善安置你?”
秋鲁的眉头纠结起来,似乎有些不开心。
樊二柱刚要解释,秋眉已经拉着蓝蓝蹦跳着跑到秋鲁身边,并一掌推开他高嚷到:“哥,樊二柱是来上学的。他上大学了。”
“哟呵,不简单,学会对领导留一手了。居然上大学这样的好消息也能忍住不说出来,是不是还有别的好消息藏着掖着啊?”
秋鲁高兴地拍拍樊二柱的肩膀,又将头贴近他身边小声问道。
“报告老领导,这是组织上对俺的信任。俺绝不辜负老领导和组织的期望。”
樊二柱先大声报告了这一切,然后有些涩然地小声对秋鲁解释说:“破格提拔副连职,记一等功一次,作为工农兵学员保送到夏江大学。”
“再不会怨我这个老领导不关照你了吧?”
“小樊从来不敢这样想,樊二柱的一切成绩都是在老领导率领下取得的,俺绝不敢骄傲自满的。”
“好!戒骄戒躁,在新岗位继续为革命事业做出突出贡献吧!”
勉励完这句,秋鲁将秋眉推到他身前,又对蓝蓝和气地点点头,吩咐他带上两个女孩拿上自己的行李先行一步,示意自己有话要与贾海南谈。因为他已经察觉华慕不知何时已经拎着行囊悄悄走到了自己身边,所以赶紧找借口支开樊二柱、秋眉他们几个。
见樊二柱走远,华慕踮起脚在秋鲁耳旁轻轻调笑着开玩笑到:“怪不得我姐甘愿倒赔秋主任也老是看不上,原来身旁都是这种倾国倾城的佳丽啊!如果换做是我,估计也会把其他庸脂俗粉视若粪土的。”
“你有些过分了吧!你这是在骂你姐是庸脂俗粉,还是讥讽我秋鲁是那样花花心肠的人?”
秋鲁也小声回敬了她一句。
“哪样的人,吃干喝尽一抹嘴不认账的?我看很像呢!”
“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秋鲁假装拉下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华慕笑吟吟一点都不在意。
“是,姐夫。”
华慕吐气如兰在他耳边轻唤了一声。
秋鲁大唬,赶紧朝贾海南和他身边的小武瞧去。
好在沉溺在热恋中的一对男女,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仍在那里卿卿我我的聊着,眼睛似乎根本就没有现秋鲁身边的华慕……
“海南!”
秋鲁亲热地擂了贾海南一拳。
“山东哥。”
贾海南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不上班呀?”
“没事儿。”
贾海南嬉皮笑脸,态度极端随意地和秋鲁应付了两句,倒是他身畔的小武赶紧上前,用甜腻腻的声音和有些谄媚的姿态,对秋鲁说:“秋哥,我们是为了接您,专门请假来的。闻主任开会来不了,委托我俩代劳。”
“小武,还行吧?”
秋鲁微笑着语义含糊地问了一句。
“山东哥,什么还行啊?”
“滚远些,我又没问你。”
小武是个极机灵的角色,她听出了秋鲁话中的意思,很乖巧地笑笑说:“多谢秋哥关照!”
开过玩笑,秋鲁拉过贾海南指指身边的华慕正色说:“这是华慕,我的一个朋友。你和小武喊她华姐就行了。”又侧过脸对华慕介绍了贾海南和小武俩。
“华姐好。”
小武赶紧向华慕笑脸问候。
“你好。”
贾海南瞅瞅华慕,又瞧瞧秋鲁,虽然勉强打了招呼,但眼里尽是倨傲和疑惑。
华慕也矜持地对贾海南轻轻颔,然后礼貌地退开了几步。
她看出贾海南似乎有话要和秋鲁说,贾海南也有些不待见自己,于是侧头和小武寒暄起来,但眼角的余光仍紧盯着秋鲁。
“又勾搭上一个?不会像秋晨一样只用一回就处理掉吧?”
贾海南语气轻浮。
秋鲁尴尬不已,忙将贾海南拉到远端,低声解释道:“这是我原来单位一个同事的妹妹,从沪江到夏江来办事的。”
贾海南撇嘴道:“同事的妹妹咋地?我瞧她挺正点的,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肯定不会影响你的食欲。隔得远正好下手,而且还没后遗症。”
秋鲁拉下了脸。
“谁教你这些的?小武吗?那我得回头先敲打敲打她。”
“哎哎,秋鲁。你怎么经不得玩笑啊?”
“想开玩笑和小武开去,别拿我秋鲁混点。”
贾海南凑到秋鲁身边,咬着耳朵嘲笑道:“你真以为我刚才没看见?你们那个暧昧劲,让人看了泛酸水。”
秋鲁大感诧异:“你俩刚才在那里不是卿卿我我,外边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了吗?”
“你忘记小武是干啥的?演员!还是能当主角那种。”
贾海南嘿嘿笑着,满脸的得意劲。
“我还真忘了。”
秋鲁搔搔头皮,也尴尬地陪着他笑起来。
“是不是还没勾上手?小弟我给你帮忙从旁边使些劲,保管你马到成功。”
贾海南见秋鲁不否认,又开始调戏起他来。
“你还别说,我这次带她来,还真是有事托你办。”
秋鲁三言两语将华慕此行的目的说了,然后吩咐到:“你今天既然请了假,那就为我专门去跑一趟,我已经两天都没好好休息了,今天就呆在家里等你消息。回头你送你华姐到胜利饭店,我和眉眉他们走回去。”
“山东哥,我觉很不公平啊!为什么总是我在跑腿帮你做这、帮你做那,怎么没见你帮过我呀?”
“一派胡言。站在华慕旁边的漂亮女孩你从哪捡来的?你人保组的工作,是谁帮你找你老爹开口说的?上次你妈帮你介绍老冯家的丫头,你不愿意去相亲,又是谁帮你拒绝的?”
“喂,秋鲁。这都是我自己当家作主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把功劳都归到你头上了啊?”
“快滚,去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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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佳丽2
华慕目送一对恋人走远,走近秋鲁身旁轻声问秋鲁:“秋哥,是您朋友?”
“我的一个小兄弟。”
“老彭的事儿您让他出面?秋哥自己不方便吗?”
华慕的话中流露出了一丝惊惶和不安。
秋鲁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她以为自己没把她的事儿放在心上。
“你那点小事,哪里值得我亲自去跑。你别看他年轻,参加工作都大半年了。夏江三镇的路他都认得全,见到需要找的人,起码也懂得打招呼问好。”
秋鲁也不看她,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大大咧咧调侃道。
“秋哥,那能不能您将需要打点或要拜托的人告诉我,我自己去跑?”
华慕有些急了。秋鲁儿戏般将自家的事交给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娃娃去办,这种安排让她心底极度不安,于是用有些哀怨的目光瞅着秋鲁,几乎想向他哀求了。
“他可是正主。你的事交给他就足够了,不用再找高层次的关系。”
秋鲁脚步不停,继续装着愣。
“秋哥,我……”
秋鲁停下脚步回头瞥了她一眼,现她的眼圈已经红了,眸子也雾蒙蒙的长睫毛也在不停扑闪。
“行了,不和你开玩笑啦!他姓啥你忘了?”
“这和我家老彭的事有啥关系?”
华慕楚楚可怜地望着秋鲁
“你再看看他开来的那辆车。”
“贾司令的……?”
华慕惊吓地捂住了嘴。
“走吧!你跟着他走,听他安排就行了。晚上我给你接风。”
秋鲁微笑着点点头,自己率先朝码头外走去。华慕轻拉他的衣角,小声嘟囔:“秋哥,你不和我一起走?”
“你昨晚害得我一晚上几乎没睡,我得回家先补一个瞌睡。”
中午闻兰赶回时,坐在竹床上只穿大裤衩和圆领衫手拿芭蕉扇的秋鲁已经打了一整上午的电话。一个是打到京都的;几个是打给许昌和鲁南县的;更多电话打往了沪江。甚至他还和那个自己极有好感的女孩安娴闲聊了半天。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朝鄂豫军区打几个电话了解打听彭建的消息。
得来的消息都还算理想,与自己的判断和分析差不多。
回豫南后他将调到地区去担任人保组长,意外的惊喜是还按这个职位的惯例入了常。虽然级别暂时没提,虽然只是近三十人构成的常委班底中排名位于最末端的那一个,但毕竟半只脚已踏入了十三级的高干序列。至于级别转正,估计那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所以闻兰进门时一眼就瞧出秋鲁心绪极佳。
“山东,消息落实了?”
为君喜而喜,因伊忧而愁。
闻兰为此喜滋滋的。她俏丽脸上盈出的笑意,反过来又感染了秋鲁。
“不错,到人保组。”
“一把手?”
“嗯!”
秋鲁本想表现得淡定些的,但终究没是没能忍住。俯身在闻兰的耳边,他不无得瑟地小声补充到:“还有一个好消息。我进入了常委班子。”
“啊!太好了。”
闻兰顺势扑入秋鲁的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将汗涔涔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
“你这提前退伍的一步看来走得真是太及时了?,现在许多人都在愁呀。上午我们单位传达中央《关于三支两军若干问题的决定》文件后,新来的军代表老韩还真是满脸的寒霜,散会时还不忘嫉妒地恭喜我提前走了一步。我当时心想啊,他要是有我们家山东一半的能耐,还不早就上去了。哪用四十好几了还在为个正团职愁白了头,还为此酸溜溜讥讽我们女人。”
闻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惬意地将脸在秋鲁的胸襟上磨蹭着。
“哎,闻阿姨。你把我的干净衣服当抹布呀?我早上起来才换的。”
话刚出口,秋鲁感觉自己也像闻兰嘴里那个韩代表一样酸溜溜的了。
“我累了。乖儿子,你抱我到床上去吧!我会一开完,连饭也没吃就往回赶,现在浑身一点劲也没了。”
见闻兰笑嘻嘻撒着娇不肯松手,秋鲁只好抱起她娇小的身躯将她放在竹床上,还温柔地找来一个篾席凉枕轻轻塞在她的颈下。
“我给你下碗面吧。”
“不想吃。”
闻兰屈身侧卧在竹床上,摇着扇子舒服地哼哼着。
“真不吃?”
“想吃你!”
“妈,您老人家的魅力太强大,我怕我皮瘦肉寡的小身板不够您吃。”
“你敢!轻伤不下火线。下午上班前的时间都是我的,乖孩子在家就得听妈的话。”……
“山东,你是知道我的厨艺的,晚上你要招待的人重要吗?千万别让我出丑丢脸啊!”
闻兰懒洋洋枕着秋鲁的大腿,用手捂着嘴打着哈欠小心地问道,她慵懒的倦意也传染到了秋鲁。
“哈切。”
尽管打起了哈欠,也破坏了往日睡中觉的习惯,但几乎一夜未眠中午还一场肉搏战的秋鲁仍情绪昂奋,丝毫的睡意也无。
“不是什么重要客人。是华屏的妹妹。”
“是不是又招惹人家姑娘甩不脱了?还让人家打上门来。”
闻兰的瞌睡顿时没有了,还十分警惕盯着秋鲁的眸子,紧张兮兮地问道。
“闻阿姨,您老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是在为您还情。您去年到范城,都是她姐姐华屏全程招待的,人家妹妹这次从沪江远来,您不该招呼人家?你们沪江人不是最讲究这个虚礼节嘛!”
“油嘴滑舌的。不准备再喊闻阿姨,也不准用‘您’这个称呼,否则我都感觉自己老了。”
闻兰似乎真的担忧起来,柔软的小手又下意识往自己额头上摸去,担心那里出现皱纹。
“行,全听你的行吧!”
“她千里迢迢跟着你跑夏江来干什么?”
“什么跟着我来夏江!我俩是路上遇见的。她老公被老汪牵扯进去了,她是来夏江找关系疏通营救的。”
“噢,这样啊!”
闻兰终于放下心来。
“你要不想动手,那就找个饭馆吧。”
“那我们去革委会小食堂。他们给我的内部招待证我还从来没正经用过呢!都被眉眉和蓝蓝她俩馋猫偷吃光了。”
“你还不是偷吃嘛!只是没有给抓住而已。还敢笑话俩孩子!”
秋鲁哈哈大笑不已,闻兰也尴尬地陪着他笑笑,但笑意有些涩还有点苦。
“晚上吃饭时,你可真得注意一些言行啊!别让外人瞧出些什么来。”
“那我得现在就把你榨光,免得你再动歪心事。”
“我求饶行不行?我喊你姑奶奶,再让你升一格。”
“讨打。”
闻兰返身把秋鲁扑倒在竹床上,还用枕头堵住了他的嘴……
待闻兰离去后,秋鲁疲惫不堪地仰躺在地上。迷迷糊糊进入梦乡前,他还在为闻兰能在几天时间内就由娇滴滴的小女人,彻底变成*而诧异不已。
难道是长期的性饥渴造成了这一切?如果是这样,那华慕是否也会如此?
慢慢地,他进入了香甜的沉沉梦乡中。
“新基督山伯爵”第二卷节选本阅读时注意目录顺序】
上海佳丽3
华慕目送一对恋人走远,走近秋鲁身旁轻声问秋鲁:“秋哥,是您朋友?”
“我的一个小兄弟。”
“老彭的事儿您让他出面?秋哥自己不方便吗?”
华慕的话中流露出了一丝惊惶和不安。
秋鲁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她以为自己没把她的事儿放在心上。
“你那点小事,哪里值得我亲自去跑。你别看他年轻,参加工作都大半年了。夏江三镇的路他都认得全,见到需要找的人,起码也懂得打招呼问好。”
秋鲁也不看她,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大大咧咧调侃道。
“秋哥,那能不能您将需要打点或要拜托的人告诉我,我自己去跑?”
华慕有些急了。秋鲁儿戏般将自家的事交给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娃娃去办,这种安排让她心底极度不安,于是用有些哀怨的目光瞅着秋鲁,几乎想向他哀求了。
“他可是正主。你的事交给他就足够了,不用再找高层次的关系。”
秋鲁脚步不停,继续装着愣。
“秋哥,我……”
秋鲁停下脚步回头瞥了她一眼,现她的眼圈已经红了,眸子也雾蒙蒙的长睫毛也在不停扑闪。
“行了,不和你开玩笑啦!他姓啥你忘了?”
“这和我家老彭的事有啥关系?”
华慕楚楚可怜地望着秋鲁
“你再看看他开来的那辆车。”
“贾司令的……?”
华慕惊吓地捂住了嘴。
“走吧!你跟着他走,听他安排就行了。晚上我给你接风。”
秋鲁微笑着点点头,自己率先朝码头外走去。华慕轻拉他的衣角,小声嘟囔:“秋哥,你不和我一起走?”
“你昨晚害得我一晚上几乎没睡,我得回家先补一个瞌睡。”
中午闻兰赶回时,坐在竹床上只穿大裤衩和圆领衫手拿芭蕉扇的秋鲁已经打了一整上午的电话。一个是打到京都的;几个是打给许昌和鲁南县的;更多电话打往了沪江。甚至他还和那个自己极有好感的女孩安娴闲聊了半天。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朝鄂豫军区打几个电话了解打听彭建的消息。
得来的消息都还算理想,与自己的判断和分析差不多。
回豫南后他将调到地区去担任人保组长,意外的惊喜是还按这个职位的惯例入了常。虽然级别暂时没提,虽然只是近三十人构成的常委班底中排名位于最末端的那一个,但毕竟半只脚已踏入了十三级的高干序列。至于级别转正,估计那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所以闻兰进门时一眼就瞧出秋鲁心绪极佳。
“山东,消息落实了?”
为君喜而喜,因伊忧而愁。
闻兰为此喜滋滋的。她俏丽脸上盈出的笑意,反过来又感染了秋鲁。
“不错,到人保组。”
“一把手?”
“嗯!”
秋鲁本想表现得淡定些的,但终究没是没能忍住。俯身在闻兰的耳边,他不无得瑟地小声补充到:“还有一个好消息。我进入了常委班子。”
“啊!太好了。”
闻兰顺势扑入秋鲁的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将汗涔涔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
“你这提前退伍的一步看来走得真是太及时了?,现在许多人都在愁呀。上午我们单位传达中央《关于三支两军若干问题的决定》文件后,新来的军代表老韩还真是满脸的寒霜,散会时还不忘嫉妒地恭喜我提前走了一步。我当时心想啊,他要是有我们家山东一半的能耐,还不早就上去了。哪用四十好几了还在为个正团职愁白了头,还为此酸溜溜讥讽我们女人。”
闻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惬意地将脸在秋鲁的胸襟上磨蹭着。
“哎,闻阿姨。你把我的干净衣服当抹布呀?我早上起来才换的。”
话刚出口,秋鲁感觉自己也像闻兰嘴里那个韩代表一样酸溜溜的了。
“我累了。乖儿子,你抱我到床上去吧!我会一开完,连饭也没吃就往回赶,现在浑身一点劲也没了。”
见闻兰笑嘻嘻撒着娇不肯松手,秋鲁只好抱起她娇小的身躯将她放在竹床上,还温柔地找来一个篾席凉枕轻轻塞在她的颈下。
“我给你下碗面吧。”
“不想吃。”
闻兰屈身侧卧在竹床上,摇着扇子舒服地哼哼着。
“真不吃?”
“想吃你!”
“妈,您老人家的魅力太强大,我怕我皮瘦肉寡的小身板不够您吃。”
“你敢!轻伤不下火线。下午上班前的时间都是我的,乖孩子在家就得听妈的话。”……
“山东,你是知道我的厨艺的,晚上你要招待的人重要吗?千万别让我出丑丢脸啊!”
闻兰懒洋洋枕着秋鲁的大腿,用手捂着嘴打着哈欠小心地问道,她慵懒的倦意也传染到了秋鲁。
“哈切。”
尽管打起了哈欠,也破坏了往日睡中觉的习惯,但几乎一夜未眠中午还一场肉搏战的秋鲁仍情绪昂奋,丝毫的睡意也无。
“不是什么重要客人。是华屏的妹妹。”
“是不是又招惹人家姑娘甩不脱了?还让人家打上门来。”
闻兰的瞌睡顿时没有了,还十分警惕盯着秋鲁的眸子,紧张兮兮地问道。
“闻阿姨,您老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是在为您还情。您去年到范城,都是她姐姐华屏全程招待的,人家妹妹这次从沪江远来,您不该招呼人家?你们沪江人不是最讲究这个虚礼节嘛!”
“油嘴滑舌的。不准备再喊闻阿姨,也不准用‘您’这个称呼,否则我都感觉自己老了。”
闻兰似乎真的担忧起来,柔软的小手又下意识往自己额头上摸去,担心那里出现皱纹。
“行,全听你的行吧!”
“她千里迢迢跟着你跑夏江来干什么?”……
这是“新基督山伯爵”片段节选,读全本请从头来】
上海佳丽4
饭后出门时,秋鲁吩咐贾海南先开车护送闻兰和俩小女孩回家,然后到胜利饭店和自己汇合,一起过江去军区家属院拜访。
革委会小食堂就在江滩的防汛纪念碑下面的小巷中,离华慕歇脚的胜利饭店不过隔着一条小街,大半站路的距离。出门拐个弯,几分钟就到了。估计贾海南返回还得一会,秋鲁就决定先陪同华慕到江滩走走,让她领略一下江城夜景,然后再到胜利饭店。
“晚上的事,需要我一起去吗?”
秋鲁面无表情地瞪了华慕一眼,那意思就是男人的事儿,女人少参合。华慕乖巧地点点头,不再谈起这个话题。
盛夏酷暑的傍晚,大堤内江边被洪水淹没的草滩地上,**着上半身的男人,光屁股的娃娃,穿着家居内衣的女人们,甚至还有许多老迈的爹爹婆婆也夹杂在其中,密密麻麻地全都拥挤着,站在没过膝盖的水草地里,互相用手泼水打闹,嬉戏着消暑纳凉;远处的江面上,还有无数的黑点在湍急浑浊的水中浮沉,显然是那些正在中流搏击的勇敢的游泳健儿,整个景象颇为壮观。
找到堤面斜坡上的一块干净的草地肩并肩坐下来后,两人也颇有兴致地观赏起眼前这幅动人的画卷来。
华慕看到这幅场景,很有些为此震撼。沪江虽然也有浦江,但江面狭窄百舸争流,很少有人敢于下江;沪江人注重仪表,也不敢这样堂而皇之,不顾斯文地男女混杂在一起疯闹;沪江人与人之间防范、妒忌的心理很重,喜欢小团体,不爱大聚会,这么大规模的自群众运动场面简直不可想象。
秋鲁也是第一次晚间到这个地方,也是第一次见识这种万人空巷,全家出动到江边纳凉的场面,以前虽然未曾目睹,但基本情况也还是了解的。
“秋哥,真是壮观啊!这是革委会组织的活动吗?”
“纯粹是群众自的。江城是大江上有名的三大火炉之一,白天因为有湖面刮来的平原风,虽然温度很高但感觉还算凉爽;但到了晚上却是丝风俱无,整个城市就似个扣着盖子的蒸笼。酷暑难消、长夜难眠,尤其是现在又缺电、缺少娱乐活动,黑漆漆似蒸笼的小屋子里,就是全身一丝不挂不停摇着扇子,几分钟都遍体是汗水,夜里根本没法熬下去,所以大家只好如此打时间了,因此,江城会游泳的人也特别多。前些年老人家也到这大江里和群众一起畅游过,之后诗兴大还为此专门填写过一名为《游泳》的词。当然,这还只算江城的一景。江城另外还有一景,你待会到街上散步一定能领略到,那就是庞大的竹床阵。”
“竹床阵?那是什么东西?”
“这里的人时兴睡竹床,因为草席和篾席在这个地方完全不抵用。到了傍晚,各家各户把自家的竹床搬到小街小巷里,一张挨着一张横着排放,天黑以后,不分男女,无论老幼,也不太讲究避嫌和穿着,全部都躺在竹床上安歇。你从远远的地方看去,就似一张级大通铺,一眼望不到尽头,密密麻麻也不知有几千几万人。”
“哇,这么恐怖啊!”
两个似泥猴全身**的小男孩,各人双手都捏着一团稀泥,一边追逐一边互相朝对方身上投掷着跑过来,其中一个绕着并肩坐着的这对男女,拿他们当做挡箭牌躲避着同伴的袭击。华幕有些害怕泥巴沾到身上,摇晃着身躯左右闪躲着雨点般洒下的稀泥,但泥雨未能躲开人却失去平衡,一头歪倒在秋鲁怀里。
秋鲁伸出一只手搂住华幕的肩膀稳住她的身躯,同时扮了个鬼脸吓跑了两个小泥猴。
“你没事儿吧?”
华幕站起身,看看自己由洁白变成花斑点点的衬衣,苦笑着摇摇头。
“回饭店?”
华幕拉起秋鲁的一条胳膊,媚眼如丝地哼哼道:“秋哥,我全身都脏了,干脆我们也下去吧!”
秋鲁心又乱跳起来。一般的沪江女孩,都节制着饮食,让自己保持着苗条纤细的身材,所以看上去都有些骨感偏瘦;偏偏这个女子看上去也不显胖,但入手之后就能感觉到她体态*,性感得让人忍不住会往那方面联想。
“你起岸回饭店后有衣服可以换,我待会可是还得过江到军区的,你就让我穿这一身啊?”
秋鲁笑着摆摆手拒绝了下水。
“姐夫,陪我去嘛……!”
这声“姐夫”和又长又嗲的“嘛”字出口,秋鲁只觉得心旌摇曳浑身酥麻。
这华慕的确厉害,几乎能把握住男人的心理运行轨迹,自己刚刚有些把持不定,她就紧接着这么来了一下。秋鲁就快抵御不住想冲动地伴随她跳下大江了,但想想晚上的正经事未办,只能竭力平息下骚动的心,似笑非笑地对华幕说:
“你们沪江可是有那么一句俗语啊,什么是什么的一半,这个词你可别瞎喊啊。”
“只要您乐意,我愿意做那一半。”华慕凝视着秋幕的眼睛,也半真半假地娇声说。
这个话题接不得。秋鲁赶紧正色转移话题道:
“别忘记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我晚上是去办正经事,耽误了你可别怪我。”
华幕的眸子黯淡下来,幽幽到:“耽搁就耽搁吧。要不是他逼我,我还真不想走这一趟。好在遇见了您,也算不枉此行了。”
“喂,怎么每次提起你们家那位,你都是这幅模样呀?不会与你姐家里的情况一样吧?”
“他能跟我姐夫比?也不怕您笑话,他自己在外面胡天胡地乱搞,我心底是一清二楚的;我也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眼不见心静呗。可他为了让我来求您帮忙,居然……总之是担心我不情愿,还拿我在单位上的事威胁我,说我不走这一趟,就会向上面检举,争取立功减罪。”
“他就不怕肉包子打狗?”
秋鲁冷笑着自嘲了一句。想想这个比喻用得不太合适,赶紧难堪地将头侧转开去。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大堤外面的沿江大道上的路灯6续亮起来,但昏暗的灯光下,大堤临江的一面斜坡上,间隔几步远的身畔人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华幕将胳膊插到秋鲁的身体与手臂间,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将头颅靠在他的肩上,用沪江话低吟浅唱道:“阿拉想做那只肉包子,姐夫愿意做那条什么吗?”
看不清华幕脸庞上的表情,判断不出她心里真实的想法,但秋鲁透过那在夜色中因反射而显得亮晶晶扑闪的眸子,知道她在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秋鲁反复掂量着这句话中的涵义,也在不停考虑着其中的利弊。
这算不算权色交易?刚冒出这念头,秋鲁马上自己给否决了。她并非自己的治下,彭建更谈不上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帮助她纯粹是因为华屏的关系。而且自己事前并没接受过她任何的酬酢,甚至连往这上面想也没有想过。她愿意与自己相好,应该是出于单纯的喜欢或仰慕,与金钱或权利无关。这样安慰着自己,于是秋鲁掰过她的脸颊,让她仰望着自己,然后用低沉的男中音对她说道:“我想让你去一趟郑州,帮我办点事儿。等你办完了,我们再谈这事好吗?你也可以趁此机会再好好考虑一下,避免冲动之下匆忙做下决定,今后再来后悔。”
“秋哥,我不用再考虑的。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怕我姐知道了有想法。”
华幕旋过身躯,让自己正面对着秋鲁,然后慢慢将脸侧靠在秋鲁胸前,很坚定也很犹疑地对秋鲁说道。
“华屏有想法?她不担心你姐夫有想法,还敢自己有一妻霸占两夫的想法?”
秋鲁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笑完之后,就似多年的夫妻一般,很和谐很自然挽着手臂慢慢朝堤外走去。
“我们俩到底谁大谁小呀?”
“你比我大一岁,我姐告诉我的。我今年二十九。”
“这么老啊?”
秋鲁打趣道。
华幕在自己挽着的秋鲁手臂上轻拧了一把,又幽幽地叹息道:“可惜,最好的几年时光就这么白白挥霍了,为什么我就没早些遇见你呢!”
“现在也不晚吧?还有大把的花样年华够你享受的。”
秋鲁在她的臀上轻轻拍了一下,入手之处紧绷绷的翘挺弹跳得厉害。真正的**啊!秋鲁心底暗叹。
“既然叫花样年华,那就没有几年光阴。而且还要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养家糊口伺奉一家老少上。真正属于我们女人自己的能有多少?我这是孩子不在身边,如果老彭真出不来,等我把孩子和公婆接回家,我这辈子也就算毁了。即使他出来了,孩子继续留在他那里,我每月为了付他那五十元的生活费,头都要愁白了……”
华幕在那里喁喁着诉说家庭的不和谐,秋鲁的思绪却飞到了爪哇国。待俩走到一棵大树的树荫下时,秋鲁挣开华幕的手臂,将她推到树干上靠着,然后很严肃地说:“你每月工资多少?”
华幕不知秋鲁问话的意图,思索了一番后说:“正工资三十多不到四十,乱七八糟的补贴什么的加起来,大约接近五十吧。”
“那你每月支付给你公婆的抚养费哪来的?还有,你昨天塞给我的那一包钱总有三四千吧?你从哪里弄来的?”
华幕眸子里掠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我从出差的差旅费这类费用中节约下来的。”
“华幕,彭建既然要拿这事威胁你,就证明你不是那么经得起检验。那个数真要查出来,足够你判上几年甚至杀头的。”
秋鲁厉色警告道。
“秋哥,那我怎么办?”
华幕有些慌乱了。秋鲁是搞人保出身的,别人的话她未必相信,相信了也未必听得进去,但秋鲁这么一说,她是真有些心惶惶了。
“怎么办?那要看你扯了多大的窟窿,少了还能想法子凑凑,多了你就等着上绞架。”
“秋哥,你不能看着我死吧,您救救我!”
“你先说说到底多少。”
“一万四五吧?”
华幕似乎也拿不准。
秋鲁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这个十五级干部的工资一月都不到两百元,一万四五这个数对华幕这样的普通干部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那是多少年的工资啊!
这女人真是个傻大胆。满脸的精明相貌,居然干出这事儿,秋鲁真想拔脚就走再也不见她了,免得将自己也搞得满身铜臭。但是自己能这样干吗?看着她香消玉殒?
“带出来的钱都不准动用,回沪后悄悄补上。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还回去。”
“嗯。”
华幕似做错事的幼童般,低垂着美丽的头颅站在那儿,不敢和秋鲁喷火的眸子对视,更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像蚊子般轻“嗯”了一声。
看来天下真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剩余的缺口从哪里补呢?秋鲁也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好的主意。
“你这趟到郑州,一切费用都算我的,你就当出公差吧。捞出彭建后,让他把还留在手中的那个人犯妥善处理好,你的任务就算完结了。回沪后你去找一个叫安娴的女孩,跟她合伙做些补贴家用的事情。过些日子等你单位的窟窿抹平,我想办法给你换份工作。”
华幕猛扑到秋鲁的怀里,噙满热泪的美眸中满是欣慰和满足。
“老公,我把他捞出来就和他分手,一辈子跟你。就算到天涯海角、地狱天堂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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