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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全文阅读

作者:老榔头     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txt下载     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千里走单骑.

    六浦,傍着一条名为浦河的窄窄小河,是沪陵铁路线上的一个半农半渔的小村落。

    六浦村在沪陵铁路线以南。村北边几百米外就是东西走向的沪陵线,铁路线再过去几十米,就是“芦荡火种”(以后改名沙家浜)里描写的那个大湖了。大湖边上长满了了比人还高,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金黄色的芦苇丛。

    二三十户人家的六浦村,有几百亩临湖的水田,水田大致都分布在沪陵铁路线的两侧。由于当地雨水丰沛,四季日照充裕,稻谷一年两熟,因此,在机械化很低的年代,村里人终年都得忙碌于田间地头。农闲的时候,村里人还常沿着村后的小河岔子,划着小渔船往北穿过铁路桥孔,渡过芦苇荡到湖面上,捕捞些鱼虾补贴家用,所以,六浦村相对其他地方的农村还算比较富裕,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大半机砖、青瓦屋顶的房子。

    这天早晨天麻麻亮,当村里人习惯地聚集到队部门口,在村干部带领下准备下田劳作,扛着农具走到村口时才现,一些身穿草绿军装蓝色军裤的战士,已经荷枪实弹将村里四周都戒.严封锁起来了。

    就在村里人惶惶不安地私下交头接耳时,一名手握红蓝小旗的战士跑步到了带队的村干部面前,立正敬礼后很庄重地告知他,今天是部队战备演习,请广大贫下中农同志和革命群众各回各家呆着,演习结束前不得串门;不得喧哗;也不许擅自离开自家大门,否则当做现行反革命份子处理。

    村干部与部队上的领导交涉了一番,得到了演习期仅为一天,演习过程中损毁的庄稼,也会按照纪律赔付的保证后,就把全村乡民都驱赶回了自家屋里。

    这个年代的农民,虽然不太懂得什么革命大道理,但基本的政治觉悟是有的,那就是听党的话,党教干啥就干啥。人民军队是党手中的枪,支持军队就等同支持了党的革命事业。何况不出工也能挣工分呢!

    日出后的六浦小村,除了袅袅的炊烟,重新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313同志,为什么你们的人才来了这几个?难道你不知道专列上武装到牙齿,携带着自动步枪、轻重机枪和火箭筒的护卫就有两百多人?你这不是把我们伟大的革命事业和我们阶级兄弟的生命视同儿戏吗?”

    在沪陵铁路线上的浦河铁桥下的隐秘处,两名军官摸样的年轻军人正神情紧张地交换着彼此的信息和看法。不远处,还有一名军人蹲在草地上的军用地图旁,不时用望远镜四下打量,然后又俯身对照着地图上的坐标。

    年纪稍大的领队军官,此刻面色严厉地质问着他身旁的伙伴。他身旁的伙伴苦笑着摊开双手抱怨道:“军委最近下了死命令,部队排以上的调动要得到大军区的批准;连队以上出动,必须直接得到军委办事组的授权。我这百多号人,还是以各种借口分成七八拨带出军营的,连他们要干什么,到哪里去,我至今都没给他们说呢!偷带出配枪那就更不可能了,那得另外得到批准才行。”

    “那你们现在手里的枪械哪里来的?”

    领队军官表示理解的轻点了下头,又问道

    “哪里来的?前些时日,以枪械需要修理的名目转移了十来枝半自动到军械修理所,原来是准备留做备份用的,这不是嘛,真派上用场了。”

    “火箭筒呢?”

    “就一把,也是这样搞出营地的。刚刚才拼凑起来,还不知待会使用时会不会出毛病呢!”说着,年轻些的313又不客气地反问道:“4o3同志,你们空4那边答应准备的器材呢?”

    “不准提到部队番号,你忘记我们的纪律了吗?”

    4o3严厉地扫视了313一眼,出声警告了一句。见同伴313有些悻悻地,又语气稍放柔和地解释道:“高平两用高机、火焰喷射器、无后座都出不了基地,比人管得更严格。炸药零打碎敲勉强搞出来些。”说起炸药,又拿眼睛目测、端详了一番身旁的浦河铁桥,摇摇头说:“炸药的数量估计搞不定它。”

    “能够拦截火车的器材一样也没搞出来,那怎么办?”

    年轻些的313有些惊惶地问道。

    “怎么办?开个诸葛亮会呗,挥集体的智慧!”

    “这不是儿戏嘛!”

    313不满地低声嘟嚷。

    待去铁路线西边几公里外侦察地形、布置潜伏哨的同伴回来后,四个参与组织策划的带头人,在铁路桥下的河滩地,围坐在地图旁紧急商议起行动计划的各项细节来。

    4o3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确认了时间后说:“空中堡垒如果按我们掌握的时间表出行,假如上午离开金陵,中午前后专列应该抵达这里。现在是早晨八点四十分,我们还有大约不到三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刚才我已经把面临的困难告知了大家,请同志们各抒己见吧!”

    “我已把周围的地形地貌都仔细侦察过了,这个伏击地点选择还是不错的。铁路北边紧邻大湖,湖边是密密麻麻的芦苇荡,适合伏击人员隐藏;铁路南边是大片的水稻田,平整无障碍,视野良好,只要有一组人马在村边那个小高地潜伏,列车上的人不易逃脱。关键是要把浦河上的桥炸了,让列车只能停在这儿。”

    负责侦察的军人,介绍了伏击地的基本情况,但未就具体行动方案提出意见。

    “就算把桥炸了,专列不去沪江,倒车回金陵怎么办?”

    313说着,又挑衅的将目光扫向4o3,牢骚满腹地抱怨道:“高平两用高机、火焰喷射器、无后座这些打算拦截的器材,一件也没搞到,现有的炸药能不能把铁桥端了也成问题。我是没辙了,你们大伙有什么好主意,我肯定绝对听从,并且保证认真执行。”

    “能不能少说怪话,多出点有用的主意?”

    4o3有些不满地瞪了313一眼,点上烟陷入了深思。没有重武器,想拦截下动力强劲、防护严密、装甲厚实的专列确实很难办。

    “4o3,本次行动携带的电台功率不足,与分舰队指挥部联系不上。”

    负责行动通讯联络的212,对大伙又抛出个新问题

    “怎么回事?不知道确切消息还怎么动手!”4o3皱眉道

    “分舰队基地的距离,出了行动电台的电波覆盖半径,只有往回走十几公里才能联系上。京都的总部基地就没有可能了。”212解释说。

    “你马上携带电台往东南回撤二十公里,在公路边的那座小山上建立通讯点,和这边保持有线电话联系。”

    4o3审阅了一番军用地图,用手指点点地图上的某坐标,果断地命令道

    “电话线可能不够用。”

    “那就派人来回跑。”

    4o3气坏了,对来自分舰队2组的同伴怒吼道。

    几人交换了一番看法,争吵抱怨中,彼此也没得到什么有益的启示。最终由4o3拍板,除了通讯联络的人手外,将全部可以派上的人员分成了四组,第一组人员负责炸桥和桥头狙击;第二组人员在铁路桥以西三公里处,扒铁轨和负责殿后,并带上唯一的一具火箭筒。如果现专列前路不通拟倒车返回时,铁轨又没能及时破坏掉,就用火箭筒打尾车;第三组人员携带手雷埋伏在湖边的芦苇丛中,列车一停下就近投弹,将车上人往南撵;第四组在村畔的小土丘上,携带枪械预备打伏击。安排好各组人员的任务并明确指挥者后,4o3怒气冲冲的返回了六浦村。

    所有这些参与行动的人员,几乎全部来至沪江空军各部队,连基本的伏击战的常识都没有,所有的准备工作也不顺利,这让作为本次行动总指挥的他感到特别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七一”工程已经启动,无论成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但他有一种预感,舰队那个年轻舰长如同儿戏的工程计划,估计要以惨败收场了!

    “但愿金陵的江同志行动成功,不要把所有的重负都压在自己的身上!”他在心底不停地向副统帅祷告着。

    在他们的两套行动计划中,金陵的江同志是作为第一方案的执行人,准备在金陵得到空中堡垒接见机会时,利用其和空中堡垒的近距离亲密接触,亲自动手实施暗杀行动。第一方案还有个备选计划,就是在合陵铁路旁的油库安放炸药,待专列通过时起爆炸药,炸毁油库的储油罐,利用油气的循爆,摧毁油库周边包括专列在内的一切目标。只有当江同志确无可能靠近空中堡垒身旁实施暗杀行动,专列也未经过油库,又确定东行沪江时,他们现在实施的路途中拦截的备份计划才会启动。

    此刻,他既想见到专列到来,这样自己才有建功立业、扬名青史的机会;更害怕列车的到来,因为这间接证明了江同志第一方案行动的失败,同时他对同举义事的同伴,也极度缺乏信心。

    一整天,潜伏在浦河铁桥以西陵沪铁路七八公里外,执行前沿观察的暗哨,都没有通过电话传回专列到来的信号。4o3在浦河村行动指挥部里,来来回回不停走动着,心情极度郁闷和惊惶。

    黄昏的时候,分舰队基地指挥部终于传来了消息。

    空中堡垒的专列,昨晚就到了金陵,但空中堡垒只在列车上,单独召见了金陵军区尤和尚一个人,双方交谈了十几分钟后,专列没做任何停留就连夜北返了。此刻,京都军区“舰队”的同志已有确定的消息证实,空中堡垒在京城郊外的专列上,正召见着卫戍区和京都军区的李、纪等负责人,有先制人的可能性,因为卫戍区和京都军区的全部人马,已经处于一级战备状态。

    “完蛋个俅了!”

    4o3恨恨地低骂了声难听的,赶紧布置取消本次行动,并叮嘱全体演习人员要销毁一切行动中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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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鳏夫和小女生的野合

    从虹桥机场出来后,在交通车上秋鲁沿途听到了不少在许昌这小地方,甚至在郑州也不可能听到的新鲜事儿。当然,车上大多数人用沪江话叽里呱啦争执不休,彼此喷着白唾沫说的事儿他压根没听懂,倒是坐在他前排的两个一看就似知识分子模样的人,操国语在一旁低声咬耳朵交流时局探讨的两件事儿,他倒是竖着耳朵偷听得清清楚楚。

    那俩谈的第一件事是说最近师大那边热闹得很,有人在师大张贴大字报并开展辩论,居然在短短时间就吸引了数万人前去围观。这年头讲究大鸣、大放、大辩论、大字报的“四大自由”,大字报、小字报整日价满天飞,也没谁把那当个事儿,几张破标语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看来要么是有人在精心组织;要么的确反映了一种社会的新动向。

    他们谈的这事儿秋鲁大致知晓一些起源。十一月份起,文化革命前哨阵地沪江的喉舌《解放日报》和《文汇报》,先刊载了一系列以批判“智育第一”、“资产阶级习惯势力回潮”为主旨的文章或评论;其后清华、京大的“梁效”写作班底就闻风而动,开始鼓动在全国动反击右倾回潮的运动,声称要反击右倾复辟势力抬头,反击修正主义回潮;还声称要上揪其代表人物,下扫其社会基础。其矛头直指总理和总理力保的那位刘邓资产阶级司令部二号人物,当然也是给其他起复后不太安分的人在敲警钟。

    既然这俩私下探讨的事儿与自己的这趟沪江行关系密切,所以秋鲁听得很是认真,而且听着听着还渐渐陷入沉思。

    自己所在的许昌地区,以一把手王延泰为的一帮人正是利用这股风潮,对自己所在的派系动了一轮反击,并揪住老康和老李在高校招生中未按照辽宁那般做法恢复实行组织推荐保举工农兵学员,而是坚持要按照考试成绩录取这件事大做文章,要拿自己这条线上分管文教卫的副主任李清开刀,并拟将撤职和组织群众批判的事儿提上常委会讨论。

    对秋鲁来说老李并不重要,但自己现在就是一面旗子,是一帮子围绕他的人的核心,容忍王某人拿老李开刀就是打自己的脸。所以后天的常委会对他来说就是一场许胜不许败的决定性战役。李清不能在常委会上倒下,自己的面子更不能就此丢下,否则自己就没脸再呆在许昌地区了。

    秋鲁忖度凭自己现有人马的基础,和老王在常委会上硬碰硬干上一仗未必就肯定是个输字,但秋鲁不是只讲原则性不懂灵活性的呆板人,没有十足把握的决斗不是他这性格的人该干的事儿,否则他也不会有这趟未和任何人打招呼,自掏腰包悄悄的沪江行了。

    他的想法是请老王他们那一派的骨干——自己的岳丈出面做和事佬,开打前尝试私下调合修弥一下现下的僵局,双方都做些退让,避免在常委会上斗个两败俱伤。但王延泰的积怨由来已久,又是涉及利益之争的大事。利字当头人都会显露出其本性的,会不会卖面子听岳丈的调解做出些让步是一回事;而且岳丈现在的那一派风头正劲,在全国形势大好的局面下肯不肯示弱退让也是一回事,毕竟争斗厮杀的虽然是下面的小卒子,但最终折损颜面关涉的是上头扛旗子的。因此此次沪江行成功的把握有几分,他现在一时也难以判断。

    第二件事儿与他关系不大,那俩围绕江南造船厂“风庆轮”修造一事,是以进口为主还是自己制造为主的问题生了争论。一个说另一个夜郎自大,明明落后了还摆出鸭子死了嘴巴不软的模样硬充好汉;另一个却说对方盲目崇洋迷外,明明可以自力更生制造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做洋奴从国外进口?

    秋鲁倾听了一会儿思想就开了小差。

    年初国家已经批准了一大批进口引进项目。和国外的合同签了,建设计划实施了,资金也6续下拨了,现在还来谈该不该引进有什么意义?倒是很应该探讨一下如何更好地利用这次的引进项目和先进技术,把我国工业的基础打好。

    许昌地区因为产煤铁和炼焦,与夏江钢铁一直有些业务来往,自己还凭借关系由贾南下出面协调双方,帮老康从夏钢引进西德的o7工程项目中捞到了一些配套业务。这么说自己也算洋奴了?而且明明引进了先进的技术和设备,比国内同等工艺技术起码领先二十年,怎么还成爬行主义了?有这样的爬行主义吗?秋鲁心底笑,也就懒得再留心听那俩逞口舌之利。

    到康平路家属院后,秋鲁估计家里应该没人,就在门房打个内线电话给家里。那个勤务员果然告知他,他岳父母和闻慧全上班去了,连他一岁多的女儿秋画也被送到了革委会机关的幼儿园托幼班。于是扔下行李后秋鲁决定直接去办公楼找他岳父闻征远。

    秋鲁回家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回家后总喜欢抱着书本到院子里那些奇花异草间溜达,所以家属院的驻守战士尽管不知他的确切身份,但大都认识他那张始终挂着微笑清癯的脸庞。

    进办公区的小门时,把守后门的战士也没有朝他要证件,还微笑着朝他立正敬礼。秋鲁下意识也将右手抬到肩上打算还个军礼的,可一见那战士诧异的目光,赶紧尴尬地缩回手,自嘲地笑笑解释说:“习惯啦。我以前也在部队的,不过现在转业到地方了。”

    “长好。”

    那战士一听秋鲁也曾经在部队待过,赶紧收敛笑意立正后肃然喊道。

    “别这样,我就是个普通干部。”

    “您是去找闻主任吧?”

    那战士有些不太肯定地问道。

    “嗯。我也是头次进办公区,还真不知道闻主任在哪里办公呢。”

    秋鲁没有解释与闻远征的关系,只是轻轻点头证实了小战士的猜测。

    闻主任现在可了不得了。尽管他现在前面还排着仨,但自从王主任登顶副主席,章、姚俩主任就任副总理正式离沪赴京后,尽管那仨名字还挂在这沪江市革委会,但实际当家作主的就是这个四把手了。现在每日不知有多少想巴结的人挤破门槛祈望见到这位抚台大老爷,但能够有幸承蒙召见的,每天仅仅总是极少数的幸运儿。

    小战士一听秋鲁真是要见闻征远,赶紧将办公地点告诉了他,然后还特意提醒道,见闻主任是必须事先预约的,否则可能等上一整天都见不到面。

    女婿见老丈人还要预约?秋鲁笑笑没有多做解释,也拒绝了小战士带路的示好举动,背着双手慢悠悠晃进了小战士指点给他的那幢青砖砌筑的二层西洋式小楼。

    刚进和自家那小楼格局差不多的小厅,秋鲁就有些踟蹰不安地顿住脚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陷入进退失据的尴尬中。原来王芬秀正背对着厅堂的门口,器宇轩昂正对一帮领导干部模样的人手舞足蹈地在训话。

    “趁着凌虎事件后老人家要解放一部分老干部出来工作,现在一帮子右倾复辟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既想否定伟大的文化革命运动,也想否定我们推出的那些新生事物。所以乔春总理才会说‘从严格意义上讲,我们沪江一月革命的风暴并没有把权完全夺过来;有的夺过来了,又被复辟势力夺回去’。外交部就是一个典型,启用的全是伟大的文化革命运动中被打倒的老面孔,全是会洋文的臭老九和修正主义份子,而且专门干一些阳奉阴违的勾当。否则老人家为什么会那样生气,为什么会指责他们外交部‘大事不讨论,小事天天送。此调不改动,势必搞修正主义’?所以你们组织组的任务是艰巨的,也是光荣的。我们沪江市委要依靠你们组织组举办的这一期工农兵干部学习班,对选拔出来的对象集中培训后培养成骨干派到中央各部委。他们这些骨干是去修正主义份子老窝掺砂子的工农兵大使,是去改造中央部委内修正主义血统的革命左派……”

    王芬秀的演讲过程,所有听她训示的干部都仰着头,以一种十分恭谨尊崇的模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那洋溢着饱满革命激情表情生动的脸庞,或紧盯她口沫四溅的厚嘴唇。甚至还有个别做的过分的,居然掏出小本本站着记录她的训示。但秋鲁注意到她身侧后有个年轻男人,竟然有些懒懒散散地站在一旁,不仅没有聆听她的训示,还不时打野东张西望,似乎对她的喋喋不休有些不耐烦。秋鲁和那个年青人的眼光有瞬间的交集,但都很快回避开去。那人是对秋鲁不屑一顾,而秋鲁是觉得这人面生,出于礼貌不宜盯着久打量。

    “在年初开展的这次批凌批陈运动中,那些修正主义的代表人物假批凌虎,实际搞的是尊孔反法,形左实右的一套鬼把戏。因此中央马上就会继续深入开展一场以清算凌虎路线的极右实质,并对他们的尊孔反法思想进行猛烈批判,加强思想和政治路线方面教育的‘批凌批孔’运动。革命的同志们,文化革命的伟大旗手告诫我们说,修正主义仍然是当前的主要危险,所以你们组织的这次学习,要着重认真领会她的指示精髓……派去的新干部,任务是占领全总、共青团中央、妇联、公安部、商业部、邮电部、卫生部、中组部以及《人民日报》社这些修正主义复辟的桥头堡……”

    王芬秀慷慨激昂的演讲完毕,一瞥眼现秋鲁就在她身旁站着,马上扔下已经围拢上来的那群组织组的干部,一把抓住秋鲁的手亲热万分地摇晃起来。她胸前的那俩硕大的凶器,也如同秋鲁以往见到时的那样,再次上下晃荡个不停,隔着厚实的冬衣都看到波涛汹涌。

    “哎呀,山东,回来也不到姐家里去坐坐,小娴天天都在念叨你的。”

    “王主任,我也是刚回家,还没来得及进屋……”

    “算姐没白记挂你,第一时间就想着来看看王姐,姐好高兴啊!”

    那帮沪江的组织干部们见王芬秀压根没兴致再敷衍他们,立刻做鸟兽散去。起先站在她身边的那年青人,也有些诧异王芬秀对秋鲁格外不同的亲热态度,不过也没开口询问,撇撇嘴自顾自走出了厅堂大门。

    “王主任,我这次回来……”

    “喊王姐,否则我就要拉下脸批评你了。”

    王芬秀假作要拉脸,却是满脸欣喜的笑意。

    “王……王姐,我是来找我岳父的,只是因为走错门,所以……”

    秋鲁见人家这样热情,自己顿觉有些尴尬。

    “你以为王姐不知道你是来找闻主任的呀,王姐有那么傻吗?你也没走错,你岳父就在这楼上办公,因为最近太忙,所以接见完毕就让我代表他给这些市革委会组织组的干部训话。走,姐陪你一起上楼去。”

    上楼的时候,王芬秀的手很自然地伸到秋鲁的臂弯,似乎她是老年妇女般,已爬不动短短的几级楼梯台阶了,不得不依靠着秋鲁的拉扯和搀扶。

    秋鲁感觉得到她胸前那对硕大的凶器,趁机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摩擦着,尽管这是在岳父的办公室门口,但他没有很不绅士地推开王芬秀,反而在上最后几级台阶时顺手在她翘挺的臀部托了一把,帮她顺利登上了二层的小平台。

    现在对他来说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坎儿,他不想也不敢得罪王芬秀这样的沪江帮核心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着她的帮助。真有什么麻烦,彼此之间有些小暧昧,岂非更易于自己开口求助!

    “晚上到姐家吃饭,小娴也要回来的。”

    王芬秀似乎很能把握秋鲁的心理,知道他和外甥安娴关系密切,也不说自己喜欢和他在一起,反而嘴上时刻不离安娴。

    安娴最近也确实有些反常,以往提到秋鲁这个已婚的高个男子,在家人面前总是言语含混目光躲闪,既娇羞也极不自然,让家里人都认定她对闺蜜闻慧的丈夫产生了非分之想,还如临大敌般数次提出过口头警告,也在赶紧为她物色合适的婚配对象。但是最近她似乎变得落落大方理直气壮了,不再躲闪也不再欲说还羞地腼腆了,这让急欲为她找一门好亲事快些嫁出去,避免生些什么不测事儿的家里人反倒不知所以然了。

    “谢谢王姐厚爱。我到沪江后还没归家的,晚上也不知家里有没有安排。如果没有,我一定专程到王姐家拜访。”

    秋鲁留了个活口,既不直接同意,也没干脆拒绝。

    “那就算说定了啊!王姐在家等你,我今天晚上就不安排其他活动了。”

    “这哪里敢当啊!王姐晚上该忙啥尽管去忙就是了。为我这小人物还要占用您宝贵的时间,小秋哪里当得起!”

    秋鲁也趁机推脱。

    “就这样。不准找借口拒绝王姐的邀请。”

    王芬秀笑眯眯但很果决地拍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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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专列

    在南京东路溜达了一圈,进出了几家开着门但门可罗雀没啥东西可卖的百货商场,见秋鲁兴趣缺缺,安娴很乖觉地拉扯了一下秋鲁的衣袖,俩慢慢朝外滩走去。

    到了江滩临江的甬道,寒冷冬日临近中午的时候,但窄窄的人行道上依旧停满成排的自行车,像他俩这样闲得无聊大白天压马路晒太阳的沪江人还真是不少,但灰黑色夹杂着绿色着装简朴的人潮中,类似他俩这样一男一女敢并肩走着还亲昵交谈的真不多见。偶见一俩对似夫妻或似情侣的男女走在一起,也是彼此隔得老远的。秋鲁于是赶紧自觉地肃容并和安娴的身体保持开足够的距离,这自然招惹来她的白眼,那眼中的意思分明就是责怪他是胆小鬼、假君子一个。

    走了一阵,感觉有些疲累,秋鲁率先停下脚步靠在了齐肩高的矮堤上。偶尔朝浦江一瞥,他现江面虽停泊了不少的各色船只,但既不闻汽笛鸣放,也未见热火朝天繁忙的装卸货物的场面,就有些诧异地问道:“不是说今年全国对外贸易形势不错,这对外贸易窗口浦江上一派繁荣景象吗?沪江都占到了全国外贸总值的五分之一还多,咋会这般冷火秋烟的?”

    “前些日子还真是你说的那样,不过最近运动一开始就都停下来了。”

    “报纸电台都说全国莺歌燕舞一派繁荣景象,哪里来的什么运动?我大小还算个领导干部吧,我怎么就不知道中央有啥新精神?”

    “真不知道?我看你是在装糊涂。回去问你岳父闻大主任吧。”

    见秋鲁真一幅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安娴俏皮地调侃了他一句。

    “我看他挺忙的,连接见我这个女婿也前后没能过十五分钟。那还是因为要等京都那边电话的缘故。到底啥情况,既然你知道直接说说不就行了。”

    安娴的话让秋鲁心有所动。

    沪江不仅是文化革命的源地,出了第一张炮打刘邓资产阶级司令部的大字报,诞生了第一个红色公社政权,也是国内政局走向历来的风向标。沪江这边有啥动静,或许就是一种政局动荡的苗头,并蕴涵着未来一定时期国内政治形势的走势方向啊!

    前些日子他从上头那两位长那里偶尔听到一句抱怨,似乎说他们最近夹在中间很难为人。具体说就是最近一年批判凌虎“极左”的运动,由于方向上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亟待纠偏。总理主持的抓革命促生产、恢复社会秩序本身挑不出啥大毛病,但老人家对他和身边那些人给运动方向的定位有所不满,认为凌虎路线的实质,不是“极左”而是“极右”。

    可能外人看来,对凌虎的批判就是批判,也分不清“左”和“右”有什么区别,但嗅觉灵敏的秋鲁从中却嗅出了一丝危机。定性为“左”或“右”那可是运动中一百八十度的大方向变化啊。看来沪江最近的动向绝不会是孤立的事件,很有可能与上头的某些授意有些关系。

    “不就是码头工人都被市里组织起来,停工停产批判洋奴哲学、爬行主义那一档子事儿嘛!我们沪江历来是文化革命运动的桥头堡和先行者,这里一动,估计不久以后全国都会闻风而动跟着动起来了。唉,反正我也太明白,更说不太清楚这些事儿。”

    自己的判断没错!

    安娴轻飘飘解释了一句。但刚说了个半截话,秋鲁还等着听下文,她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掩嘴格格笑起来,搞得正在深思她前半截话的秋鲁莫名其妙。

    “你刚才说闻主任忙?你这个女婿知道他最近在忙些啥吗?”

    “能忙啥?沪江现在实际的当家人了,他还不是整天忙着抓沪江的全盘工作嘛!刚才我在他那儿呆了不到一刻钟,前前后后进来打搅的人就有四五拨,进进出出的电话也不捞少。”

    秋鲁装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但安娴一眼就勘破他急于探究的心理。

    “想知道吧?我偏不告诉你。”

    安娴故意眨眨眼俏皮地逗弄道。

    “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

    见秋鲁很配合地收敛起满脸的漫不经心,摆出一幅急欲打探内情的样子,也很自觉乖巧地侧过脸来,卖着关子的安娴这才不满意的扁嘴责怪道:“我说的话可是事涉机密,不能让第二个人听见了。你个头那么高,把脸转过来我也够不着呀。快俯下身来!”

    秋鲁有些心虚地四下偷瞧了一遍,见没有多少路人注意他俩,这才佝偻下身体,将耳朵贴近安娴红艳艳的嘴唇。

    这动作太暧昧了!

    秋鲁想,双方这样紧贴在一起,既可以理解为担心机密外泄,更可以理解为恋人间在悄悄说情话吧。

    “闻主任在忙着办离婚呢!”

    “啊!有这事儿?”

    秋鲁闻言大惊失色。

    岳父平日见到小岳母,总是一幅老鼠见猫般极度畏怯的模样,没想到刚当上沪江实际上的一把手,就胆粗到敢挺直腰杆要和岳母谈离婚闹分家。这可是影响自家未来安定团结的大地震、大动荡啊!

    乍闻惊雷般的讯息,心弦一直绷得紧紧的秋鲁也未多做深思,下意识惊呼出声。家里真要出现这样的情况,远在千里外的自己今后何去何从,一岁多的小孩子的未来怎么办?这岂能不让他极度惊诧和惶恐!

    “喂,山东哥,闻主任又不是忙着办你家的离婚,你瞎紧张个啥?”

    见秋鲁错误地理会自己的语言,安娴有些嗔怪他的疑惊疑乍。

    这岂非意味着身体紧挨在一起的两人,两颗心灵间还缺乏碰撞和默契!

    “安娴,咱俩之间可不兴开这玩笑啊!离婚这种事情如今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不适合拿来耍笑的。如今离婚可是比八年抗战更艰苦卓绝。好多人一个婚离下来,经居委会、妇女会调解;法院、工作单位再三番五次和解;最后由组织调查、批准;再到法院判决,一整套手续办下来,人的大半辈子都过去了,黑头的离婚官司打成白苍苍的老人。听到离婚这俩字我就不寒而栗。

    你姐夫我平日什么时候遇见事情蹙眉退缩过、畏怯过?也就是在你面前才能真正放松下心来,你竟然敢趁我不备开这种不合适的玩笑戏弄我。是不是该打你屁股呀!”

    秋鲁哭笑不得地猛摇着头。

    “我真让你打,你敢吗?舍得吗?”

    安娴说这玩笑话时紧盯住秋鲁的眸子似一潭深水,似笑非笑的俏脸看不出内心真实的意图,但秋鲁知道她心里想表达什么。

    这话可不适合随便接嘴,于是他赶紧将脸侧开去观望路人。

    “快说,到底是谁离婚。不然姐夫真打你屁股啦!”

    秋鲁也对自己适才的失态不太满意。

    在开朗率直、落落大方的安娴面前,自己从来都紧绷着的神经似乎总是不经意间就彻底松弛下来,马放南山后变得毫无应变的机敏和极度迟钝;浑身也感觉懒洋洋绵软无力,飘飘忽忽似进入了温柔乡。这到底是什么缘故呢?下意识把她当做了最信赖的亲人了?可自己与她之间小暧昧虽确实有一点,但真深究起来,她毕竟还是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普通朋友啊!

    秋鲁脸颊重新挂上微笑,还伸出手挥舞一下,作势要打安娴的小屁股。有些暧昧的语言和动作,让俩人再次感觉心灵有了沟通和默契。

    “反正不是你老丈人和你家小岳母。”

    嘴里说到小岳母,安娴开始咯咯笑个不停。

    她这也是受秋鲁流毒和影响太深的缘故,只要提起闺蜜闻慧的妈,自然而然就脱口用上了“小岳母”的称呼。

    秋鲁表示不满地瞪了安娴一眼,但那挂着笑的脸让安娴一看就是故作姿态,于是不仅没有止住轻声的笑意,反而花枝乱颤地捧腹大笑起来。到最后也不知又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笑的眼泪都流淌下来,还用小拳头在秋鲁身上悄悄擂了几拳。

    “不是我老丈人和我小岳母,那肯定就是你舅母和舅舅了。”

    秋鲁见安娴在大庭广众下有失大家闺秀风范的举止,赶紧开玩笑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安娴果然被秋鲁的话成功调动,撅起嘴不满意地哼哼道:“你舅母和舅舅才要离婚呢!哦,想起来了,你是没舅舅的。虽然我舅母终日忙得脚不沾地难得落屋,带小孩做家务也从不伸手,屋里外头都是大半边天的当家人,但我舅舅对我舅母一向好着呢!”

    秋鲁是什么人,他一下就从安娴的话里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王芬秀的丈夫对王芬秀不错,那么也可以理解为王芬秀对她那个身份和相貌都再平常普通不过的小技术员丈夫不咋的了。

    王芬秀遇见自己后总有些过分的亲昵,必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下意识举动,很有红杏出墙的苗头啊!看来自己可不能随便就赴她的约,搞得不好掉进泥坑不是屎也是屎。

    “说了半天,到底是谁要离婚呀?”

    “你猜猜呗。”

    “我想想,居然能支使我老丈人这个沪江王跑腿,而且还是这样私密的家务事儿,看来只能是离沪赴京那三位中的某一位了。你先说说姐夫我猜测的对不对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咱家山东哥。接着猜呀。”

    安娴奖励了秋鲁一个笑靥,对他的聪明和敏锐给予了肯定。

    “排位最末的那一家向来没听说有什么流言,这证明他家应该比较稳定和谐;至于乘坐直升机高升,并和你舅母关系最铁的那位……

    “喂喂,注意你的言辞。什么乘坐直升机,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讥讽我舅母啊。”

    秋鲁歉意地笑笑继续说到:

    他人虽然年轻英俊,但刚刚由老人家提拔上位,这个时候应该不敢学陈世美,抛弃他那纺织女工出身的糟糠之妻;这样子一来嘛,剩下的就只有秀才一家了。嗯,不错,应该是他!早就有传言说他老婆抗战时曾经被日本人逮捕过,有叛变投敌的变节嫌疑,到边区后组织上还专门对此事进行过审查。而且现在还有人在街上刷大字报提到这事儿。莫不是秀才为今后登顶预做准备,想早日洗干净自己屁股上的屎,避免日后拉后腿的事儿生,这才提前私下委托我老泰山悄悄代办这事儿?”

    “山东哥……”

    安娴满目柔情、带着长长尾音的一声夸赞轻唤,让秋鲁心尖尖又颤动起来。同时他感觉安娴柔软的小手也在自己的手背上有意无意轻拂了一下,似乎是对自己回答满意的奖赏,也或许还有其他深意在里面。

    “怎么好好的话头,居然就七绕八弯扯到离婚的事儿上去了啊!”

    这个话题太敏感,特别是不适合和安娴这个未婚女孩探讨这个问题,秋鲁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小娴,处对象了吗?你毕业了,也参加工作了,个人问题你家人应该不会太干涉了吧。革委会机关各部门,特别是你们外贸部门,思想品德过硬,有文化有才华的好小伙子应该不少。有看得中的或看中后不好意思启齿的,可以和你慧慧姐说一声,她最擅长牵线搭桥的差使了。”

    “没有。现在也不想找对象。”

    安娴轻摇头颅,神思有些飘忽。

    “不想找对象?那总得有些缘故吧?”

    “没有合适的。”

    “哈哈,偌大的沪江市革委会机关,居然没有一个能被我们家安娴看中的好小伙子,看来分管组织工作的闻主任和王主任都有失职的嫌疑啊!”

    秋鲁急忙打起了哈哈。

    “山东哥盯着这件事儿问个没休没止,是不是讨厌我,很希望我赶紧嫁人?那好,我就告诉你实话吧!我家里人也是这个意思,而且前些日子还把他们看中的人直接领到了康平路我舅母家,让我舅母拿主意。我舅母今天不是请你晚上过去嘛,你就把你的意思和她说起就行了。她在我们家就是当家作主的人,她也肯定会听你的。只要你没意见,我就接受她们的安排。”

    安娴的脸涨得绯红,言语很呛很冲。

    “为什么是我?”

    说这话时秋鲁言语间有些躲闪。

    “为什么不该是你?你不是最喜欢让我喊你姐夫吗?你不是急着逼我嫁人嘛!既然有沪江那句什么什么一半的俗话,小姨子的婚事当然应该由姐夫做主了。”

    安娴很难得地板起脸对秋鲁说起了话,而且不似赌气,更似决绝。

    “安娴,别这样啊!现在不是李双双所处的包办婚姻那个年代了,我们尊重你的个人意愿。刚才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嘛,在这件事儿上我们不会强迫你的。”

    “什么我们你们?到底是你,还是你们?”

    “有区别吗?”

    秋鲁避开了安娴咄咄逼人的目光,侧转脸瞧着浦江背转身问道。

    “当然有。我不管家里是什么态度,我就想知道你是什么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那还不是和你家里人一样呗。”

    “我觉得你就是在躲避些什么,似乎害怕某些事儿生会影响到你的所谓清誉,所以要急急忙忙把我推给我所不爱的人。男子汉大丈夫的,总把别人挂在嘴边当做挡箭牌算什么意思呀?”

    “我这不是作为兄长关心你嘛!”

    “你心底真只是把自己当做兄长吗?你以为我还是秋眉那般大的小孩子呀,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其他杂念?”

    安娴言语的直率坦荡和直勾勾寻求答案的眸子,令秋鲁有些无处藏身的无力感。

    “你非要知道?”

    “是。”

    秋鲁无路可逃了。

    “你如果非要寻求一个谜底,那我秋鲁也只能套用秦桧那句千古流传的话来做回答了。”

    秋鲁别扭地将头转回来,凝视着安娴说道。

    “‘莫须有’?你是不是想说这个词儿?”

    “那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或许有了。”安娴冷哼了一声,“原来我崇敬、仰慕多年的山东哥,居然是这样没胆量、没肩膀的‘大丈夫’!”

    安娴辛辣地讽刺道。

    “我秋鲁不是没胆量、没肩膀。刚才我们不是还闲扯了半天章秀才离婚的事儿嘛,章秀才就是前车之鉴。贵为副总理、老人家身边红透半边天的显赫人物,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还要为家里的那丁点破事儿终日提心吊胆。就算我秋鲁真有这个念头和胆量,但注定也是没有结局、没有前途的虚幻事儿,你小姑娘家家的何苦非要执着地坚守呢!”

    秋鲁使劲摇晃着头颅,苦涩地强笑着劝慰道。

    “别又拐弯抹角扯人家的事。说你自己!”

    “我自己?我们家的事儿你这个小姨子更清楚。不是很安定团结嘛,我也没啥好说呀!”

    “很安定团结?真是你说的那样?别以为你和闻慧的事儿我不清楚。说到你们家的事儿,上次秋眉回沪江老家时,我倒是真听闻阿姨说过一些往事的。”

    安娴说这话时,似乎真想到些什么,忽然转嗔为喜。“今后我不会再叫你姐夫的,你也不准在我面前自称姐夫了。”

    “这好好的,又是的啥神经要改称呼?”

    秋鲁不解地问道。

    秋鲁这声询问有几分真实探究的意愿。他很想知道闻兰到底对安娴说过些什么自己与闻慧的旧事。更多的却是装模作样。因为闻兰尽管是闻家人,但秋鲁也能断定她绝不会说闻慧的好话,而且恨不能取而代之。

    安娴内心深处那丝不甘他心知肚明,但他只能故作看不见,也体味不到。自己是一个身处高位,几百万双眼睛盯着的已婚男人。有家庭也有老婆和孩子,不可能离婚去娶她,但又不可能像对待华慕那样来处理两者的关系;而她不仅是个未婚的漂亮知性女孩,更主要的是她还有个权势煊赫、和自己岳父并肩搏击的舅母。

    他和这个女孩之间有些姐夫和小姨子似的小暧昧和亲昵,这是两家人都喜闻乐见、能加深双方和睦融洽的好事。然而,双方一旦跨越那道红线,彼此间摩擦出火花,那就是作为同一战壕战友的两家人决不能容忍的事儿了,何况还有七窍玲珑的老婆闻慧在那里盯着呢。

    “现在不和你解释,一会儿你就明白啦!”

    安娴也不知是故作神秘还是真藏着些什么私活,总之是笑而不答,反而趁着走到海关大楼附近人流稀少的机会,拉扯着秋鲁过街向汉口路走去,而且很坦然地又将手臂插进秋鲁的臂弯,身体斜倚在秋鲁身上,引领着他穿街过巷、七弯八绕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街。

    秋鲁这次是真的感觉诧异了。

    上次回沪省亲,在虹口的街面上安娴这样亲昵地依偎着自己还可以说是偶然事件,是双方在一种特定氛围下的无意识举动,可这会儿就更似故意的了。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与她有什么结果,还不依不饶锲而不舍,难道她真的思想开化到甘心做情人的地步?难道她的家庭真能容忍自己和她之间有越矩的举止?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山东哥,这里有家小店铺的馄饨很不错的,我请你吃中饭吧。”

    安娴笑嘻嘻地出言邀请道。

    “嘿嘿,你请我吃饭就在这样的地方?我想吃西餐,离开京都后十几年没尝过了,嘴里还真有些馋马克西姆做的那个东西。王大主任的侄女请客,为啥不能把我带到接待外宾的国际饭店去?”

    秋鲁总觉得安娴此刻的笑意中透着一股怪异的气味,也想不出她一个小丫头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就戏弄般地开玩笑道。

    “我请客只能在这里。”

    “看来有啥讲究?”

    “嗯”

    安娴轻轻颔,但没有解释原因。

    不过不久之后秋鲁就明白安娴刚才的话、刚才的行动包含着什么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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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墙红杏 1

    “吴非,提审。”

    柏庄监狱二号楼2o11监舍上的?望孔又显露出狱警小张的那张毫无表情的狗脸。

    丁玲哐啷一阵镣铐和铁门开阖的声响后,66o7号犯人吴非被带出牢房,监舍的铁皮门再次被锁上了。

    肇辄目送吴非走远后朝王胡子使了个眼色,王胡子点点头表示领会,侧过脸对同监舍的几个狱友瞪了一眼,并压低嗓门吼道:“都给老子滚到马桶那边。面朝墙蹲下,双手把耳朵堵起来,眼睛也闭上。现有偷听的老子剁他耳朵,偷着瞧的老子剜他眼珠。”

    等所有人都乖巧地执行命令后,王胡子走到铁门边亲昵地拉着肇辄低声问道:“兄弟,有啥情况?”

    “大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肇辄咬着王胡子的耳朵低语道。

    “啥?”

    王胡子有些疑惑地瞧着肇辄。

    他一点也没现最近2o11监舍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仍旧是一日三餐,一周两次到有高墙和带电网的院子里溜圈放风,一个月家属可以隔着铁栏杆探一次监。唯一要说与以往有些差别的,就是最近集中进行思想改造教育比往日少了,体罚犯人的行为少了。不过据说那是因为京都秦城监狱那边出了大事,老人家亲批要严查各地监狱虐待犯人的结果。可这些与2o11监舍狗屁都不相干啊。

    “大哥,你注意到了吗,吴非也不是什么要犯,进来多少年了,以前根本没人理睬他,为啥最近频繁被提审?而且每次总是神神秘秘的。而且咱们同牢房的几个最近几天都被反复提审过,为什么没人提审我俩?”

    “是啊,你一说我琢磨还真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咱俩表现好?”

    “肯定不是。”

    肇辄摇头道。

    “那为啥?大哥这根直肠子可想不明白。”

    有肇辄这个军师在,王胡子可不愿动那份心事去猜谜,摇摇头问肇辄道:“犟娃兄弟,你的头脑好使,你感觉是啥事儿直管跟哥哥说,哥哥我听你的,要我出力只管吱声。”

    “我觉得这是冲我俩来的。”

    “冲咱俩来的?凭啥?””

    王胡子吹胡子瞪眼地问道。

    肇辄朝王胡子使个眼色,示意自己有话要说,王胡子心领神会地朝对着墙壁蹲着的狱友逐个瞧瞧,虽没见有敢于违抗他命令的,仍不放心地加大嗓门吼道:

    “你们几个孬货听着,只要敢起那样的心事,老子的拳头可是认不得人的。只要现了,明天开始就停了你们全体的口粮,让你们老老实实自己把事儿给我抖落出来。”

    “大哥,那不管用。”

    身旁的肇辄苦笑摇头道。

    “为啥?”

    “他们起心事想害我们没事,大哥直管收拾他们就结了。我担心的是外面那些人。如果真是监狱方面的意思,肯定是有目的的。把吴非他们单独拉出去审讯,我估计是在摸咱俩的情况或者是在搞分化瓦解。即使这一招不好使,他们还会再换些别的套路。”

    “那怎么办?”

    “今天晚上睡下后,大哥你逼着吴非吐出实情,搞清情况心里有底再说。只是别惊动了其他人让他们把消息再传出去。”

    “大哥今日格就动手。吴非敢隐瞒,大哥敲出他的牛黄狗宝。”

    吴非直到监狱进晚餐时才返回监舍,押送他的看守打开监舍的铁皮门时,恰好晚饭也送到了。

    “66o8,把你们房间的饭碗端进去。”

    送饭的监狱伙食管理员看看吴非背上囚服的号码,没有让帮他挑饭桶的牢犯动手,耀武扬威命令吴非把饭钵端进监舍。吴非瞧瞧看守,把带着手铐的双手举到他面前。看守打开吴非的手铐,沉默着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等看守锁门离去,大家伙都围蹲在一起进餐时,吴非把王胡子拉到门旁,凑到王胡子身边,贴在他耳边用有些谄媚的腔调喜滋滋对他小声说:“老大,你交办的事儿办成了。”

    “什么事?”

    天天让被提审的同房狱友偷书,但天天失望而归,王胡子早忘记这回事了。

    “书啊。你让我搞的书,我今天趁没人注意,悄悄摸了一本回来了。”

    “真的?”

    王胡子喜形于色。

    “当然是真的。”

    吴非得意洋洋地说。

    “早知道审讯室就有书,我也不会让犟娃苦等这些日子。害得老子到处动心事,这些日子还老因为惦记这事睡不好觉。”

    王胡子长吁短叹着。

    肇辄这还是第一次对王胡子开口有所求。上次王胡子答应帮他搞几本书回来,至今小半月过去了,一直没能兑现向肇辄做出的承诺,王胡子感觉实在对不住肇辄。今天吴非终于帮他达成心愿,他感觉总算可以放下心结了。

    “审讯室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桌子一把凳子什么都没有,哪来的书。”

    吴非摇摇头说。

    “那你从哪里搞到的?”

    王胡子有些诧异。

    “最近监狱的彭副主任总是在他办公室单独提审我,他办公室就有一张书柜,我其实老早就起心事了,只是没有机会而已。今天总算逮住了机会,我趁他出去接电话时,从他办公室书架上顺手摸来的。”

    “没搜身?”

    “没有。因为彭副主任今天事儿多,总有人进来汇报或者打来电话,审讯磨磨蹭蹭拖到了快吃晚饭,所以那看守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刚一出了屋看守就匆匆忙忙把我押回来,又急着赶回了食堂,所以忘记搜身。”

    “嗯,不错。今天的晚饭你就不用分了。作为对你的奖赏你今天可以吃全份。”

    “老大,我哪里敢啊。”

    吴非畏怯地嘀咕道。

    “那随便你。”

    王胡子懒得再搭理他,转身蹲到了菜盆旁端起了自己的饭钵。

    “那我先把东西藏好,晚上再给你?”

    吴非讨好地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

    “去吧。”

    王胡子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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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墙红杏 3

    “赵犟娃,提审。”

    肇辄有些愕然。

    这是他被转押到这里来后第一次被提审。狱警来监舍提他去审讯室时,他感觉极其诧异,但还是学着其他老狱友一般,很镇定自然地将双手平伸向狱警,让他给自己戴上了手铐,然后跟着他绕过走道,上楼走到了另一幢楼的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

    “你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不许乱*说,否则……”

    将他押来的狱警让他面朝办公桌坐下后,先将他一只手上的手铐解脱重新锁在椅子的铁扶手上,还交待了一通审讯纪律,然后返身走出了房间门,并站在了屋外的门侧面,还顺手虚掩上房门。

    室内暂时空旷无人,四下一片静谧。窗口的微风将桌面上的报纸吹到了肇辄的脚下,肇辄俯身拾起那份《参考消息》,并瞥了一眼报纸第一版上的头条。这是外电报道的中国国内最新动向:被打倒多年的刘、邓司令部第二号人物*,出席了周恩来举行的欢迎柬埔寨国家元西哈努克亲王从柬埔寨解放区回到北京的招待会,在国务活动中次公开露面,国外正在纷纷猜测这个打不死、砸不烂的小个子是否又将起复。第四版的一篇文章是讲述中国公开支持缅甸**领导的人民军,大批插队云南的知青饱含革命激情跨越边境丛林奔赶缅北投军,以尽他们所谓的国际主义义务,中国当局也给予了这些知青等同参加国内革命工作的待遇和资格。

    在往桌上归还报纸的过程中,肇辄用眼角的余光朝身后打探了一下,他现房门居然虚掩上了。

    肇辄心脏噗噗乱跳,他感觉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机会千载难寻啊!

    趁房间内暂时无人的片刻时间,肇辄赶紧调整好气息脉动,四下张望起屋内的布置和摆放的物品来,想找到对自己越狱有帮助的东西。

    这个房间不似审讯室,更像一间办公室。室内办公桌椅一应俱全,靠墙处还有一张玻璃门的书柜,书柜内除了“红宝书”外,还收藏有几百本各类书籍,在这个焚毁一切的文化革命运动中,能保留下如此丰富的藏书,可谓十分难得了。更为难得的是,房间有一面墙壁上居然悬挂着一张大比例的豫南地图,肇辄的目光在地图稍一扫描,就找到了许昌地区和监狱所在的柏庄的位置。欣喜若狂的肇辄赶紧将地图上标识的柏庄周边村庄道路等一一记在心里,并将新鲜收藏的记忆,默默和头脑中原来对豫南的印迹加以对照。感觉已经没有问题后,他开始考虑该窃取一份全国地图了,这是逃离豫南地界后寻找落脚处藏匿所必须的。墙上的地图上虽然有临近外省的部分区域,但偷墙上的地图一是太显眼,马上就会被现;二是范围有缺憾,要是能从书柜中找出一份全国地图册就非常完美了。

    默记完监狱的方位和地理坐标,他又转过目光去书柜书籍上的文字上浏览着,令他有些失望的是,红宝书和马恩列斯的著作占据了柜中的大部分空间,其余的书籍中虽然有几本自然科学方面的,但就是没能找到全国地图册,只现了一本文化革命前出版的中学地理教科书可以作为替代品。那本书他以前读过,上面有比例尺较小的全国地图和部分区域地图,其中讲述黄河中下游平原章节中的插图,就附有豫南部分地区的地形图。虽然那张地图太粗糙太简略,但许昌周围地区的情况,他基本已经从墙上的大地图搞清默记住了,能知道个大致逃亡方向就行。把这本估计不会有人阅读的书上的两份附图撕扯下来,基本可以保证逃亡前人不知鬼不觉。

    监狱周边的大致方位地形搞清楚了,准备窃取的地图也摸清了摆放位置,肇辄开始寻找室内其他可以利用来逃亡的东西。观察了一番后,他的目光掠过身前的那张办公桌,敏锐地察觉到虚掩的抽屉应该是没有上锁的,可能是这张桌子的主人离去得匆忙,未来得及或是忘记将它上锁了。遗憾的是抽屉的门在桌子的另一侧,他必须将椅子搬着连同身体一起挪动到桌子旁边,趴在桌面上才能伸手够得着它。肇辄回头看看虚掩的房门,再凝神静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方才押送他到这里的狱警似乎不在门旁,可能是走到过道中间的某处在吸烟,于是他飞快地举着椅子挪到了桌子旁,趴在桌面上将抽屉推开。

    抽屉确实虚掩着没锁,里面有一些标示着机密的红头文件、私人信件、集邮簿、图章,以及刀剪、订书机、等等办公物品,甚至还有少许现金和粮油票证。肇辄没敢取那些不多的钱票,因为这时候的人穷,对此看得很重,如果动了这些钱票,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现。

    肇辄先打开了集邮簿,这本集邮簿的主人看来是个老票友,文化革命以前行的邮票收集得很齐全,并按年顺序夹在簿中,有些甚至是四方联;这些整整齐齐摆放在玻璃纸张中的邮票肇辄也不敢动,抽出一张后留下一个天窗就太显眼了,而且也没办法使用。文化革命以来集邮的爱好都被视同“封资修”的东西禁绝了,老邮票不但卖不出钱,甚至可能被人拒收。好在集邮簿中还夹着整版的新邮票,肇辄估计这是抽屉的主人为收信件备下的。

    就是它了!肇辄从十来版邮票中抽取了最值钱的两版2o分面值的邮票,迅塞进衣服里贴肉藏好;然后随手翻阅起红头文件和抽屉内的信件。倏忽间他的眉头紧蹙心尖也颤抖起来,因为他现了其中的一封信是从范城看守所寄来的。他的直觉感到这封信应该与自己或自己的家庭有关联,于是飞快地从信封中抽出了信笺并展开来。

    这封信确实是谈论的自己家庭,来信上说他父亲从省城夏江回范城并现儿子失踪后,通过近半年的走村串户寻访和调查,终于在城关镇打听到,他儿子肇辄是从县农村工作组押往县看守所后就此音讯全无的,因此最近一直在向上面写信告状,让县看守所交出他儿子的下落。为了避免肇飞将事情闹大,县里于是秘密将他抓捕并监禁在看守所附近的一间民房中,要求许昌这边赶快派人将他提走,是灭口还是长期监禁由许昌方面自主决定,范城那边就当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晓此事。

    略一浏览信笺的文字,肇辄顿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的瞳孔一阵黑,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当,但他强迫自己调理着气息赶紧将心平静下来。

    深深吐纳着让脉息缓慢沿全身经络运转一周天后,他搏动的心脏跳动趋于平缓,头脑也清晰起来。这封信虽然来自看守所,但表达的肯定是范城县一把手秋鲁的意思。只要自己知晓了他们的私下的勾当,逃出去阻止他们还是来得及的,现在先要考虑的是如何逃出去,而不要因为父亲面临生死自己先方寸大乱而莽撞行事。

    肇辄把信很小心地塞回信封,又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好,然后继续在抽屉中寻找对自己越狱有帮助的其他物品。

    令他惊喜的是,他在文件堆下面居然找到了一本没有使用多少页的空白介绍信,而且监狱的公章、印泥也在抽屉中的小铁匣中。他赶紧从整本的介绍信的倒数位置撕扯下两张,又顺手加盖了公章。然后他还又在一小包刀片中抽出了一片刀片,和介绍信一起藏进鞋子里,刚刚做完这些,他一直竖起的耳朵就听到走廊中传来的脚步声。

    “犯人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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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 101

    “犟娃,什么都没准备好,为啥这么急着开跑啊?”

    囚犯们今天的任务是从成品车间将灌满化学助剂的圆铁桶搬运到空场地上垂直码放起来,王胡子和肇辄俩搭班子,一边共同推着装化学品的大铁桶朝前滚动,王胡子一边悄声询问身旁的肇辄。

    在他的想象中,从开始计划到付诸实施应该有很长一段准备时间,可肇辄昨天刚和他通完气,今天立马就要把计划付诸实施,他认为实在是太冒险了。

    “大哥,今后你喊我肇辄吧。我不是赵犟娃,也不姓赵。我家里出大事啦,我非得赶紧逃出去不可。准备工作我提前做了一些,虽然有些仓促,但也顾不得那多了。”

    “什么姓灶姓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我认不得几个字,小学都没读完。你的意思是你不叫犟娃,叫肇辄?”

    肇辄朝身侧的成品车间大门瞥了一眼,见狱警小毕正靠在车间屋檐下的荫凉处没跟上来,就将家里的情况和自己的事儿简单述说了一遍,末了肇辄刻意对王胡子强调道:“我的名字是他们强加给我的,入狱的罪名和档案也是他们伪造的,我爸现在还在满世界找我呢!”

    王胡子大吃一惊。

    “啊!上次来狱里探望你的不是你爹?”

    “连这个爹也是他们硬给我编派的。大哥,你觉得那样窝囊的爹能生养出我这样的?”

    肇辄冷笑连连,根本不屑提起那个假冒他父亲的乡巴佬。那家伙一看就是为钱什么事都肯出卖的贪婪无耻之徒,演技也蹩脚得很。要不是在监狱这个特殊的地方,他早就将这个敢他占便宜冒充他父亲的混蛋揍个半死。

    “犟娃……肇……肇辄,急着跑出去到底为啥?”

    “为啥?他们害了我还不罢休,现在又起心事要去害我爸爸。大哥,你说我能不去救我爸爸?”

    肇辄提起这事就气岔岔咬牙切齿的。

    “你爹咋啦?”

    “因为我爸爸找不到我,要去上面告他们,他们害怕事情泄露出去,先是将他关起来,现在又想杀人灭口。所以我得赶紧逃出去营救我爸,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咱们难道不能去告他们?大哥想这边也许不会也像范城那边黑吧!”

    王胡子犹疑地询问道。

    肇辄眸光黯淡地摇摇头说:“一样黑。这事大哥不要强出头,更不能因愤愤不平嚷嚷出去,否则他们会把大哥也作为知情人害了的。即使没办法加害,也会想着法子给咱俩调换地方把咱俩撕扯开。”

    “你刚才不是说要趁今天到化学厂的机会开溜吗?溜出去还担心这干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肇辄再次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虽然十几个同来的狱友都在热火朝天地干着活,化工厂院内也没有什么看上去异常的地方,但肇辄还是感觉心底悬着,总认为有什么东西不对头。

    “大哥,我总觉得今天的看守太松懈啦。姓毕的警察一个人看着我们十几个到这化工厂,就算这里有带铁刺的高院墙,但要是大家一起撒丫子开跑,凭他一个人、一支枪能拦得住我们大伙?这是不是有些反常啊?”

    肇辄趁背对着狱警小毕的机会,装着俯身系鞋带将藏在鞋子内的邮票和地图、介绍信拿出来并快塞到王胡子怀里。

    “大哥,东西我都先预备下啦。如果咱俩今天能逃出去,就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先去云南,按照地图上标示的等我,我得回范城一趟救我爸。地图和邮票都给你留着,介绍信我也帮你填写好了。我回去只要找到我爸,这些东西都不是问题的。”

    王胡子眼圈有些红,鼻子也有些塞,他摇头拒绝道:

    “那不行,咱们是生死兄弟,大哥得和你一起去范城。你爸就是我叔,他有危险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做大哥的反而单独开溜呢!”

    王胡子的头摇得似拨浪鼓。

    对同监舍的狱友他是老大,获得这个地位凭的是武力靠的是拳头,因此对于同牢房的其他人,王胡子对他们威胁也好、卑鄙也罢都无所谓;但在肇辄面前他是结义大哥,讲究的就是“义气”俩字。做大哥的是绝不会遇到危险扔下弟兄先独自一个人开跑的,何况他还欠着肇辄一条命没机会报答呢。否则他这个在深山老林子里闯荡了二十余年的关东好汉,再也没脸苟活在世界上了。

    “哎呀,大哥你傻啊!我俩只要一跑,你算不得什么要犯,可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撵着屁股去范城抓捕我的。咱俩一起去范城,你人生地不熟的,又听不懂、不会说豫南话,那不是自己跳着往鱼筐子里钻嘛!再说你跟着我去范城,你帮不上我多少忙,我反过来还得分心照顾你,那不是害了兄弟我嘛!”

    “那也不行!大哥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家救叔的。大哥也没见过啥世面,你要不在身边,大哥东西南北也分不清,这南方人说话又太难懂,你让大哥去哪里找那些洋人游击队?”

    王胡子虽然文化少些见识短些但人不傻,他知道肇辄是在找借口要撇下他,因此坚决不同意肇辄独自行动,他的拒绝也同样振振有词。

    “好好,咱俩一起跑。不过这许昌周围的地形咱俩不熟,待会儿我先仔细观察一下厂子里的情况;大哥暂时和吴非调换到一组,他是本地人,大哥向他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出去后也好找个落脚处。”

    “好的……

    “大哥,院子里我到处溜了一圈。我觉得有个地方应该可以攀过院墙。”

    和王胡子一起把圆铁桶立起来朝天堆放好后,肇辄将王胡子拉到竖起来有两层高的圆桶堆后,轻声对王胡子说。

    “哪里?”

    王胡子喜形于色。

    “助剂车间后面有个平屋顶的小锅炉房,离院墙大概有七八步宽窄吧,屋顶比院墙稍微低一点点。大哥如果能跳那么远,咱们就可以先爬上屋顶,然后再从那里跳出有铁丝网和玻璃渣子的围墙。”

    “七八步?那样应该没啥大问题。大哥在老林子里也是见天上蹦下跳的,七八步不敢说肯定能跳过去,但攀住院墙上的铁丝网绝没问题,大不了将我这双手扎个稀巴烂。”

    “不过锅炉房屋顶有些高,门也是锁着的,咱们得想办法从屋外面先爬上屋顶才行。”

    “滚三个铁桶过去,两个叠摞起来,另一个做台阶就可以了。”

    王胡子在成功越狱的幻觉刺激下,此刻兴奋的头脑也变得灵光了,马上就想到了他自认为极妙的好主意。他正得意洋洋准备再详细吹嘘两句他的方案,肇辄却直接拦住他的话头嘲弄道:“如果能将铁桶滚到锅炉房那边去,那还不如直接码放到院墙边爬过去更好,根本就不用劳神费力从房顶上跳过院墙。不过大哥觉得这可能吗?”

    王胡子脸有些尴尬地红了。这么简单的事儿肇辄还能想不到?

    “大哥,我是这样打算的,滚几个铁桶到北边的助剂车间后面去很招人注意,但我们当做不小心从铁桶堆上弄翻一个,让它自己滚过去还是可能的。有一个铁桶我们也就能爬上锅炉房屋顶啦。不过咱们得想个法子先把看守的注意力分散开才行。”

    “嗯。”

    王胡子头脑冷静下来。

    与肇辄比较智力他确实还差得远。将装满化学药剂的沉重铁桶推到北面的助剂车间后面的小锅炉房旁边,那动静可不是一点点大,“轰隆隆”滚动的声响就似火车开过来,看守小毕站着的那个位置,全院子里的一切都在他的视线监测范围内,想不惊动他完全没有可能。如何调开看守小毕,让他不会注意到滚动铁桶的动静,并把铁桶滚到助剂车间后面他看不到的死角,他王胡子可想不出好办法,估计还得是肇辄拿主意。

    “调动看守我已经想好主意。不过还有个问题,咱俩穿这身衣服出去是肯定不行的,一出门上街就得给人逮住。我得去车间弄两套工作服换上,否则一出院子马上就会被人现。”

    肇辄一边说着,又在王胡子脸上的胡子上掏摸了一把,笑着调侃道:“大哥脸上这漂亮的关帝爷胡须也得忍痛割爱,太打眼啦!我身上带有刀片,待会儿一出去,我马上就帮大哥把胡子刮干净。”

    王胡子对要剃掉这一脸蓄了多年的美髯感觉有些肉痛,不过和逃命比较起来那也算不得什么了。

    “剃就剃吧,只要能逃出去也不在乎这些小事了。”

    “是啊,胡子掉了可以重新长,脑袋掉了就长不出啦。”

    肇辄调侃着怏怏的王胡子道。

    “大哥不会心疼这把胡子的。”

    王胡子嘴里说不心疼,但眼里尽是惋惜。剃了胡子他还算狱中的老大王胡子吗?还是原来长白山上老林子的美髯公王胡子吗?

    “吴非那边怎么说?”

    肇辄总是不放心那个同室的狱友。

    “他说封装车间靠东面大门那边的院墙下有一条下水道可以爬出去。钻过院墙往前再穿过一些里弄就到了清虚街。他有个亲戚就住在那附近,如果我们同意带着他一起跑,他就让我们暂时藏在他亲戚家,等晚上安全了再分开各走各的。”

    肇辄听了王胡子的话感觉有些忐忑。

    “大哥把我们的意图告诉他了?他这个人可实在靠不住啊。”

    “哪里会呢!他这家伙贼精,嗅到气味啦。我一打听外面的情况他就猜出咱俩的心事,非赖着参加进来不可。我害怕他到处乱嚷嚷,所以就点头同意了。”

    王胡子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个直肠子,可没肇辄的那份本事,既能不泄露意图,还能拐着弯、绕着里软硬兼施从吴非那里将话套出来。

    肇辄看王胡子有些尴尬,东北大汉居然脸上红,不忍心和他过意不去,就宽慰他道:

    “那就把带上他一起逃作为我们的备选计划。我原来的打算是这样的,咱们先从空场地堆放的铁桶堆上装作码放时不小心弄翻它一只,跌下后让铁桶朝锅炉房方向滚,等看守过来……”

    肇辄将将计划大致和王胡子说了一遍,王胡子听得连连点头称是,末了心悦诚服地赞叹到:“也只有兄弟你这样的大才能够想出这样完美的计划。大哥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含糊。你去搞衣服,大哥这就先去那边探探吴非说的那条排水沟,回来我就上桶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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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 105

    “呜呜”

    肇辄还没来得及安抚忧心忡忡的王胡子,七八条警犬已分成两列朝着他俩猛扑而来。不过这狼狗也有记性和彼此传递信息的方法,知道肇辄是不好惹的,对他只是采取围而不攻的骚扰,对王胡子就不那么客气了。四条狼狗监视着肇辄的动作,其余的狼狗后腿蹬着地面将前爪高高举起,试图腾空跳跃着搭上王胡子的肩膀去撕咬他的脸和脖颈。但?们不知道王胡子恰是驯养这类畜生的高手,一个唿哨出后,所有的狗都不知所以地迟疑犹豫起来。

    “快过河,犟娃。大哥给你断后挡住这些畜生。”

    王胡子认为天堑挡道自己已难逃一劫,就硬起脖子充起了好汉。

    “转到西院墙那边去。”

    肇辄可没心情欣赏赞美他的英雄豪情,拉上他的胳膊转过北、西两边院墙的拐角,继续朝前跑去。俩人刚刚转到西边,北边就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那几条狼狗也似乎醒过神来,在驯养员的吆喝下又继续尾随他俩奔跑过来。现在是身后紧追不舍的狱警们视线短暂的死角,肇辄害怕的是狱警手中的枪,几条呲牙咧嘴的狼狗肇辄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趁着这个极短暂的喘息机会,肇辄把四周的景物快扫描了一遍,他一眼就瞥见了那堆放在院墙根的几只废弃铁桶。

    “大哥,快过去瞧瞧那铁桶,如果是空的就将它扔下河,抱着它凫水过去。这边的狗由我来对付。”

    肇辄一边吆喝着指挥王胡子行动,一边到处找寻趁手的器物,预备将尾随其后阴魂不散的狼狗群驱散。树林旁边的草地上别说趁手的铁棍木棒,仓促间就是连颗石头也找不着。肇辄只好脱下上身的衣衫搓成一根长棍,然后挥舞着朝四下散开包抄而上的狗群抡去。

    趁着狗群被肇辄拦下的工夫,王胡子飞快地奔到锈蚀斑驳的废弃铁桶堆前,用手指头逐个敲击着铁桶外壳,检查是否有空桶。但他轮着敲了一遍,除现几个铁桶没有完全装满,约莫盛着小半桶化学品外,其余的铁桶敲击后传出的都是沉闷的回声。王胡子用手试着掂量了一下未曾装满的铁桶的分量,他绝望地现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将铁桶扛上身背走;如果想直接滚动着推到小河边,有树林阻挡也根本没办法做到。

    “犟娃,没有空桶啊。”

    王胡子的声音有些凄厉和绝望。

    “找个轻些的先推到树林边上,我处理了这几条狗马上就赶来帮忙。”

    肇辄也有些焦灼不安了。院墙北边那负责驯养警犬的狱警,正在用唿哨不停调动着自己身前的狼狗朝自己猛扑,这些狗虽然吃过亏不敢近身撕咬,但和自己绕着圈纠缠不休让自己根本无暇他顾去协助王胡子。而且听那驯犬员的唿哨声,离得院墙拐角也不太远了。

    肇辄干脆停住了手中不断挥舞的衣衫,立定脚步开始运气调理气息。他决定对身前这些畜生下狠手了。

    警犬不是人,干翻这些不知好歹的扁毛畜生肇辄心理没有任何负担。现在就是检验自己这一年半来刻苦修炼的铁掌的最好时机。几秒钟后,当他感觉已经将全身汇集的真气力量都灌注到臂膀和腿部后,他大喝一声,飞跃起来朝身前叫唤得最凶狠、身躯也最高大威猛的两条狗扑去。

    在肇辄飞身而起的同时,原来在他身侧包抄的四条警犬和身后的两条警犬也不约而同跳跃起来扑向他。

    肇辄身前的两条狼犬没有因为肇辄凶猛的出击而退让,相反,?俩因肇辄刚才伤及其同类而对肇辄抱着刻骨的仇恨。见肇辄袭来,两匹警犬也用后爪着地,人立起来跳跃着想将俩前爪子搭上肇辄的肩头,同时血盆大口张开就等着肇辄的到来,预备撕咬他的脖颈。

    不过畜生毕竟不是人也不懂得机变,肇辄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的身躯还在空中飞掠的过程中就腾空旋转了九十度,抡起铁棒般的手臂朝身左侧已经将爪子快搭上他肩头的警犬猛劈而下。肇辄在狱中囚室内演练了千万次的劈空掌的掌缘,落在了他身侧跳跃在半空的那条警犬的脊骨上。

    没有任何的花哨的动作,也没有破空的巨大声响,能在水泥墙上砍出半公分深浅缺口的劈空掌落在警犬坚硬的背部后,那狗的脊梁骨顿时就似杨柳枝般轻巧地折断了。然后就见?翻滚在地上开始四肢抽搐抖动,不过片刻后就彻底咽了气。

    用手干翻第一条畜生的同时,肇辄的腿也不闲着。左腿刚一着地,他就以这条腿为支撑和轴心,身体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回旋摆腿,背身用足尖横扫向其余七条同时攻向他的狼犬。

    足尖结结实实踹在一条跳跃在半空的警犬的脑门,此后脚弓又在惯性的带动下划空而过扫在另一条狗的腹部。肇辄自己感觉这次出击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踢在狗身上的部位也不太理想,因为他毕竟是第一次进行实战,腿法和角度都掌握得不够好,没能使出全力。但即使是这样,被他的足尖踢着脑门的那条警犬还是颅骨破裂,似踢着布口袋般“扑哧”一声当场报销;而被他的扫堂腿扫到的那条狗却未曾当即致命,而是在地上翻滚着凄厉地向主人嚎叫报警。

    受伤狗的惨叫不仅吓坏了围攻他的其余群狗,也招来了训犬员的愤怒。他身体赶不及至此,于是在院墙北侧就将配枪掏出来对空射了一枪,以表达他的满腔悲愤。

    枪声暴露了狱警此刻的准确方位。肇辄一听枪响处已离拐角处不远了,又瞧见狗群退避三舍只是高声狂吠着对他采取围而不攻的骚乱策略,于是赶紧拔脚朝王胡子撵去。

    王胡子已经借着地势将圆铁桶滚到了小树林旁边,并竭力想让铁桶穿越树丛继续朝河边滚去,但小树林中的高大乔木并非平行对齐栽种的,互相之间错落着不说,而且其间还长着很多低矮的灌木,他的努力成效非常有限。好在肇辄及时赶到他的身边,帮着他各抬着铁桶的一头,俩人脚步踉踉跄跄着终于赶在尾随的狱警们刚刚转过北院墙的拐角时,提前把铁桶扔下了河里。

    “大哥,你先过河吧,我去把他们引开。”

    肇辄见王胡子还在犹豫,立即毫不客气地将他一脚踹下河坡,自己转身沿着小树林继续朝南跑去。

    肇辄沿着小树林边缘奔跑了大约四五十米距离后,几个追赶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制服民警的身影出现在院墙拐角处。他们尾随王胡子和肇辄撵了半天,疾的奔跑让他们都有些跑不动了,正想歇歇脚喘口气,但一现肇辄就在前面不远处逃窜,顿时又来了精神,其中除一个狱警停下脚步掏出配枪朝肇辄瞄准,其余的则散开朝肇辄再次包抄撵去。

    “赵犟娃,给俺站住。你要再敢跑俺就真开枪了。”

    举枪瞄准肇辄的民警出言威胁着肇辄,但肇辄根本就不做回答,继续脚下生风地朝前跑,而且为了躲避子弹的射击还跑起了弧线。但为了吸引追踪者的视线给王胡子争取泅渡过河的时间,他也暂时未敢朝小树林里躲避。

    “砰”

    持枪民警朝天射击了一子弹。他现在喘息得厉害,持枪的手抖动不停,根本无法瞄准肇辄。而且肇辄已经脱离了他手中枪的有效射程,他就是真想瞄准射杀肇辄也办不到了,朝天鸣枪权作震慑而已。

    令他惊喜的是肇辄听到身后传来的枪声,明显有些惊惶地马上横向掉头拐进了河边的小树林,并且边跑边脱着身上剩下的衣服。其实肇辄根本不是惊惶失措,而是他锐利的目光领先追踪者一步,提前现西南院墙脚出现了堵截者的身形。此刻他已是无路可逃了,只剩跳河西窜唯一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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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狱 109

    旅客上下船完毕后,轮船“呜”地拉响长笛重新起锚。

    水手收拢缆绳离去了,上船的旅客也6续找到相应船舱和铺位慢慢安顿,轮船上再次安静下来。于是秋鲁走回了自己的船舱,捧起随身携带的一本书,歪在被褥上勉强着自己继续读下去。漫漫长夜还有很多时间得苦熬,也只能如此厮混打了。

    心不在焉胡乱翻阅了几页书后,秋鲁眼角的余光现舱门外有道美丽的倩影伫立在甲板上,背对自己的舱门俯身在栏杆上,孤独地眺望着黑漆漆的江面。于是他好奇地抬起头观望了一下。

    竟然是刚才被自己错认着是华屏的那个女子。

    这么宽大的甲板,这么长的一条走道,她哪里不好去非要站在这里?她到这里干什么,和自己一般因为兴奋睡不着,还是遇到了烦心事儿到这里放松?

    秋鲁琢磨了一阵这个奇怪的女人,没能猜透她为何孤身一人半夜不睡觉跑到甲板上消磨时光。但隐约猜测出她选择这个地方站着,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与自己刚才和她邂逅时打过招呼或许有些关系,于是冲动之下他合上书本,起身拔脚朝舱外的她走去。

    听到舱内传出的脚步声,女人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当她现是秋鲁时,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微不可察轻点了一下很漂亮的头颅,动作非常轻柔也十分矜持,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是一个典型的沪江女子。一眼看去就能从中现众多沪江女子身上的特点。精细、雅致、淡然、还有些说不出的东西,或许就是沪江美女自觉优越而俯视众生时的轻慢懈怠了。年龄倒是与华屏差不离,看上可能还略微年轻一些;相貌比华屏还要更漂亮一些。剪裁合体的短袖衬衣和直筒裤子,看上去很像出自沪上的名家之手。最主要的是她的身材极佳,曲线玲珑胸部饱满,偏偏纤细的腰身仅够盈盈一握。

    “你好。”

    秋鲁见女子主动先向自己颔,也客气地问候了一声,然后眼睛掠过她的身影,很绅士地将目光投向了江面。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俩人都俯在甲板的栏杆上,凝视着江面很长时间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秋鲁是觉得不好主动与她搭讪,这沪江女子原本就十分矜持,加之容貌过人气质优雅,自己过度主动的搭讪,或许会被视作有目的接近她,被她轻视为见色起意。但是,既然她找到了自己这里,肯定有她来此的原因和目的,自己洗耳恭听静侯她先开口说出来就行了。

    很长时间的静默后,当秋鲁等待得有些忍耐不住,转过身体朝舱门走去,打算再次返回船舱中的床铺继续尝试梦周公的伟业时,栏杆边的女子有些犹犹豫豫地轻“喂”了一声。

    秋鲁停住了脚步,将脸转向了她。

    整个甲板上就剩他俩,他知道她那一声只能是对着自己出的。但秋鲁没有张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您认识华屏?”

    秋鲁点点头,然后讶异地看着她。

    这意思就是她认识华屏了。既然她认识华屏,甲板上相遇时为什么装成那幅第一次听说的模样,难道不可以主动澄清?

    “我认识她。”

    女子有些矜持地解释道。

    “噢!你认识她啊!”

    秋鲁的“啊”音拖得很长,语气中明显流露出了不满意。

    居然真是熟人的熟人。秋鲁估计对面的女子与华屏的关系或许不太密切,或者说是不太熟悉,否则她应该会拿这个共同的熟人做话题,把谈话继续下去的。

    “出差?”

    女子总算没有再沉默,但也没有多余的废话。

    “算是吧。去了一趟沪江。”

    秋鲁也淡淡地。

    “准备回范城?”

    既然认识华屏,秋鲁对她知道自己在范城工作不感觉奇怪。

    “不是,我已经不在那儿工作了。去豫南。”

    “噢!”

    这回轮到那女人出同样惊奇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长时间的静默。

    见这女人淡淡的,似乎无意与自己多交流。秋鲁点点头,拔脚朝舱门走去,但刚拉开舱门的把手,那个女人又在背后说话了。

    “您是姓秋吧?”

    “你认识我?”

    秋鲁有些惊异,但很好地掩饰了。

    “算是吧。”

    女人说完再无下文,还将白皙的脖子侧转过去,俏脸瞅着江水,而将浑圆性感的背部展露给秋鲁。

    秋鲁这次是真的诧异不已,而且不再刻意掩饰地流露出来。

    这个女人显然知道自己的底细,但偏要摆出一幅不即不离,不咸不淡的样子。

    这叫什么事儿?既知道自己的底细,也跑到自己舱门口来了,有兴致结识就谈谈,没兴致就各回各的舱位爱干啥干啥,摆出这副爱答不理的架势算什么?显示自己的清高或与众不同?既然有意结识自己,偏偏又故弄玄虚,让自己猜谜围着她的石榴裙转,这让秋鲁心里感觉很乏味。于是他果决地准备结束这场没趣的见面返回舱中。

    “很晚了,外面江面上风大,容易着凉。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秋鲁就将一条腿迈入舱中,反手去关舱门,但那女人一只纤纤玉手却将门把手轻轻拉住,幽幽地叹声到:“我这趟也去豫南,到郑州。”

    “去豫南?”

    “是的。”

    女人说完又没了下文。

    “豫南很大,我们可能不会同路的。而且我要去的地方是豫南的一个山区小地方,就是放在豫南,一大半的人也不知道那个地方。而且我中途还要在夏江呆上几天。”

    秋鲁不想与她纠缠,连自己要去的地名也懒得向她说明,干脆地断言不会与她有所交集,好以此堵住了她的一连串让人难受的半截子话。

    “那未必!我也要去一趟鄂豫军区,会在夏江呆上几天的,然后再才会去豫南郑州。”

    既然不让自己走,秋鲁也就不走了。停下脚步摆出一幅洗耳恭听的架势,但是不再主动开口说话。

    “老汪出事了,他把我家那位也拉扯了进去。”

    “老汪?哪个老汪?”

    “您认识很多姓汪的?”女人的美目紧盯着秋鲁,似乎怀疑他在装傻,于是补充说到:“我说的是省军区的汪信。”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秋鲁蹙起眉头。

    “真与您没关系?那老汪为什么出事前要让我家那位找您?”

    “找我?您搞错了吧!我就一不起眼的小人物。”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小人物,如果不是因为与对方是第一次见面,秋鲁甚至怀疑这场邂逅巧遇纯粹就是一场精心布局的阴谋了。

    秋鲁不喜欢太精明的女人,更讨厌心机太深的女人。对方那种若即若离的姿态,很有些钓鱼的味道在其中,试图通过勾起男人的好奇心而令其欲罢不能,可惜自己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更不是没见过美女或在男女**上的雏儿,她这样暧昧的姿态勾不起自己的好奇心,更不会因此去与她纠缠不清。

    秋鲁拉下了脸,冷冷说道:“这位女同志,你可能认错人了,我虽然认识华屏,但我不姓秋,更不认识什么汪信。你也早些回舱休息吧,夜深人静的,一个女同志晚上孤身在甲板上游荡不安全。”

    撂下这话后,秋鲁也不管舱门被她拉着未能阖上,转身到了自己的铺位躺下了,拉起毛毯盖在身上,还特意把眼睛也紧闭上。

    过了很长时间后,因为只闻舱内的鼾声再未听到外面有动静,秋鲁以为那女人已经离去,打算起身将舱门掩上时,却传来了那女人长长的一声叹息,紧接着又是幽幽的一句抱怨。

    “想不到华屏喜欢的,居然会是这样不懂怜香惜玉,完全没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秋鲁躺不住了。

    这女人看来与华屏关系非浅,甚至是经常走动的血缘亲戚,否则不会长得这么相似,知道这么多的内情,并说出这样寓意深刻的话。他只好再次起身,披上一件外套起身朝舱外走去。

    舱外在后半夜的江风吹拂下,似乎感觉有些凉意袭人,那女人依着栏杆双手交叉抱紧在胸前,试图以此抵御阵阵清风带来的一丝寒气,齐耳的短被风吹得乱拂在俏丽的脸庞上。

    秋鲁瞥了她一眼,将披在身上的外套递过去,见她没有拒绝反而很欣慰地披上后,这才率先朝轮船尾部的小平台走去,还边走边嘀咕道:

    “这年头我要讲绅士风度,无缘无故去大献殷勤,别人不会把我当流氓吧?”

    “确实是。绅士风度那是资产阶级的玩意,早就批倒批臭了。这年头怜香惜玉太稀罕,男人打老婆才是常态。”

    那女人尾随在后,嘴里也不闲着,还随口讥诮道。

    “男人打老婆,那是因为女人生得贱自己讨打。”

    “那未必。我觉得男人更下贱,见到漂亮女子,眼睛就像钉子钉在人家身上拔不出来,也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就敢涎着脸上前搭讪。”

    这是在讥讽自己刚才的莽撞了。秋鲁不再和她斗口。

    在船尾小平台的锚柱坐下后,秋鲁也不看坐在身旁的那女人,轻叹一声后自言自语道:“华幕?”

    “嗯。”

    “为什么不早说?”

    “我认出了您,您不该猜出我吗?”

    华幕的脸上终于溢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我的想象力没有那么丰富,不会把一个沪江女子和一个鄂北小地方的女子往姊妹上联系。而且刚才你到我舱门口的时候,我不是主动过去了嘛!”

    “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再主动些?”

    华幕的语气开始有些嗔味儿。

    “我要多搭讪几句,你把我当色狼怎么办?岂非自讨没趣?”

    “我就想试试我姐吹捧到天上,并时刻挂在嘴边念叨的男人,是否值得我认识和交往。况且我也不知我姐是否会对你提起我。现在看来你与我姐的关系还真是不寻常啊!”

    身旁的华幕说着第一次出了轻笑声。

    秋鲁现这华慕笑起来后,那明眸皓齿和顾盼生辉的俏摸样,居然让久经沙场的自己都忍不住心尖颤栗,于是赶紧将目光避开转移了话题。

    “我看你不像鄂北人,怎么会和华屏是姐妹?”

    “我家本来就不是鄂北人嘛!”华幕娇嗔道:“我姐告诉了您我的名字,难道就没告诉您我们家的情况?”

    “我从来不关心那些不该我关心的事情儿。你如果想知道过去几年国际国内生了什么大事,比如一月份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陈毅在北京逝世,老人家第一次出席了老帅们的追悼会,并在会下说过*的问题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二月份美国总统尼克松来我国访问,中美双方在上海表了联合公报,关系开始走向正常化;三月份英国决定撤销其在台湾的官方代表机构,和我国的外交代表由代办级升格为大使……这些我都可以回答你。至于你们家的情况,也许她说过我没记住,也许她从来没提起。”

    秋鲁神态恢复了正常,语言也顺溜起来。

    “刚才拙言短语的,现在口才很好嘛!是不是想在我面前卖弄呀!”

    华幕一边轻笑,一边把她一双绝美的小脚很放松地摆放在秋鲁眼前,似有意似无心,但*味十足,秋鲁只瞅了一眼目光就有些拔不出了。十颗脚趾漱玉般光洁,饱满圆润的足弓似脂如粉,让彩色晶亮的凉鞋更烘托得格外性感。

    “我姐是*年支援大三线建设那年,随我爸爸从沪江搬到鄂北的,我和我妈留在沪江没有走。后来我父母因此分手后,她就随我爸一直留在了那里,也是在那里上的戏剧学校,然后才分配到范城工作的。”

    “怪不得我总觉得华屏不像当地人呢!”

    “那当然!鄂北那穷山沟里,哪能生出我姐那样的气质美女呀。”

    “嗯,你姐确实不错。”

    秋鲁想起那个表演**十足,总是一幅娇媚模样的女常委同事,深表赞同地点点头。

    “你说的是我姐哪儿不错?”

    华幕不知何时已坐到秋鲁的身边,将笑吟吟的一张脸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她说话时,将带有吴侬软语甜腻的普通话,和一股温热的女人气息一起吹到了秋鲁的耳朵,让秋鲁的心不由得“砰砰”乱跳起来。

    船尾小平台上,只有后桅杆上的那一盏昏暗的夜灯照着,宁静的夜晚和合适的氛围,因华幕收敛起她那份矜持和沪江女的做作,也因秋鲁再不设防的松懈,使两人之间的言语不知不觉间有些温馨和暧昧起来。

    “我和她是革命同志,她和我一个常委班子搭台唱戏,彼此都是熟悉和了解的。我在范城工作期间,工作上、生活上她都给过我很多的支持和帮助,我们关系向来不错,能算一个战壕的战友吧。”

    秋鲁赶紧撇清。

    他可不想沿着华幕的话题把暧昧进行下去,那样他与华幕之间即使此刻能没有事,但最后也定会生点什么事儿的。

    “是嘛?不会是别的什么方面的战友?”

    华幕的弯眉扬起来,似乎很有些怀疑。秋鲁有些尴尬,赶紧将话题转移。

    “你到夏江?”

    “我出差到南昌。还想借道到夏江办些别的事儿。”

    “看朋友?”

    “算是吧。不知你算不算是朋友?”

    真是刻意来找自己的。

    秋鲁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侧头回避开她此刻炯炯的、在暗夜中闪烁的眸光。

    男人总把与美女的邂逅,想象成浪漫温馨且值得回味的事情,而且那个美女还巧笑嫣然和你言语暧昧地打情骂俏,勾得你神魂颠倒,似乎随时都能解下石榴裙让你把她抱上床,但天下有这样的便宜午餐吗?秋鲁根本就不相信这个,所以他时刻保持着警觉和清醒,特别是当她提到汪信以后。

    华幕与自己的巧遇是个精心布局的邂逅,她是带着目的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后来的,至于目的是什么,一时半刻还难摸清楚。

    于是秋鲁正色道:“既然我和你姐姐是好同志加朋友,你到夏江来我也算是半个主人。原本有义务招待你的,不过我最近很忙,而且马上就要赶回豫南,要不这样,你办完你要办的事情后,如果有闲暇的时间,我找些朋友陪你在夏江到处走走看看,领略一下江城美景?”

    华幕见秋鲁脸色不豫,且话中有推脱的意思,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盯着秋鲁的眼睛说:

    “如果我华幕说这次到夏江是专程冲着您去的,您也这样回答我?”

    已经猜到了答案。秋鲁知道逃不掉了,苦笑道:

    “看来所有浪漫的邂逅背后,总是有些不那么浪漫的东西。你就直说吧,既然我是你姐的朋友,你也是专程冲我来的,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事儿,我不会推脱的。”

    “你和我姐不光是简单的朋友关系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秋鲁似笑非笑看着她。

    “我没有把您当外人,所以才说专程来找您的。”

    “你是不是想拿你猜测的我和你姐之间或许存在的亲密关系胁迫我办事?你赴夏江之行前,估计对我秋鲁进行了一番调查摸底,不过很遗憾,你大概没有调查清楚一件事,我秋鲁从来不吃要挟恐吓这一套的。”

    秋鲁虽然脸上还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但逼视她的目光中透出的都是冰凉的寒意。

    “我没有私下调查过您的情况,我知道的都是我姐以前告诉我的;至于找您帮忙,那是我老公的主意,不是我的想法,信不信由您。而且我也没想到会在船上遇见您,您不用找借口掩饰和推辞。”

    原本温暖和煦还稍带些暧昧的氛围一扫而空,俩人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老榔头“新基督山伯爵”节选本。看全本务必按目录顺序】

越狱 113

    “吴非,提审。”

    柏庄监狱二号楼2o11监舍上的?望孔又显露出狱警小张的那张毫无表情的狗脸。

    丁玲哐啷一阵镣铐和铁门开阖的声响后,66o7号犯人吴非被带出牢房,监舍的铁皮门再次被锁上了。

    肇辄目送吴非走远后朝王胡子使了个眼色,王胡子点点头表示领会,侧过脸对同监舍的几个狱友瞪了一眼,并压低嗓门吼道:“都给老子滚到马桶那边。面朝墙蹲下,双手把耳朵堵起来,眼睛也闭上。现有偷听的老子剁他耳朵,偷着瞧的老子剜他眼珠。”

    等所有人都乖巧地执行命令后,王胡子走到铁门边亲昵地拉着肇辄低声问道:“兄弟,有啥情况?”

    “大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肇辄咬着王胡子的耳朵低语道。

    “啥?”

    王胡子有些疑惑地瞧着肇辄。

    他一点也没现最近2o11监舍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仍旧是一日三餐,一周两次到有高墙和带电网的院子里溜圈放风,一个月家属可以隔着铁栏杆探一次监。唯一要说与以往有些差别的,就是最近集中进行思想改造教育比往日少了,体罚犯人的行为少了。不过据说那是因为京都秦城监狱那边出了大事,老人家亲批要严查各地监狱虐待犯人的结果。可这些与2o11监舍狗屁都不相干啊。

    “大哥,你注意到了吗,吴非也不是什么要犯,进来多少年了,以前根本没人理睬他,为啥最近频繁被提审?而且每次总是神神秘秘的。而且咱们同牢房的几个最近几天都被反复提审过,为什么没人提审我俩?”

    “是啊,你一说我琢磨还真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咱俩表现好?”

    “肯定不是。”

    肇辄摇头道。

    “那为啥?大哥这根直肠子可想不明白。”

    有肇辄这个军师在,王胡子可不愿动那份心事去猜谜,摇摇头问肇辄道:“犟娃兄弟,你的头脑好使,你感觉是啥事儿直管跟哥哥说,哥哥我听你的,要我出力只管吱声。”

    “我觉得这是冲我俩来的。”

    “冲咱俩来的?凭啥?””

    王胡子吹胡子瞪眼地问道。

    肇辄朝王胡子使个眼色,示意自己有话要说,王胡子心领神会地朝对着墙壁蹲着的狱友逐个瞧瞧,虽没见有敢于违抗他命令的,仍不放心地加大嗓门吼道:

    “你们几个孬货听着,只要敢起那样的心事,老子的拳头可是认不得人的。只要现了,明天开始就停了你们全体的口粮,让你们老老实实自己把事儿给我抖落出来。”

    “大哥,那不管用。”

    身旁的肇辄苦笑摇头道。

    “为啥?”

    “他们起心事想害我们没事,大哥直管收拾他们就结了。我担心的是外面那些人。如果真是监狱方面的意思,肯定是有目的的。把吴非他们单独拉出去审讯,我估计是在摸咱俩的情况或者是在搞分化瓦解。即使这一招不好使,他们还会再换些别的套路。”

    “那怎么办?”

    “今天晚上睡下后,大哥你逼着吴非吐出实情,搞清情况心里有底再说。只是别惊动了其他人让他们把消息再传出去。”

    “大哥今日格就动手。吴非敢隐瞒,大哥敲出他的牛黄狗宝。”

    吴非直到监狱进晚餐时才返回监舍,押送他的看守打开监舍的铁皮门时,恰好晚饭也送到了。

    “66o8,把你们房间的饭碗端进去。”

    送饭的监狱伙食管理员看看吴非背上囚服的号码,没有让帮他挑饭桶的牢犯动手,耀武扬威命令吴非把饭钵端进监舍。吴非瞧瞧看守,把带着手铐的双手举到他面前。看守打开吴非的手铐,沉默着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等看守锁门离去,大家伙都围蹲在一起进餐时,吴非把王胡子拉到门旁,凑到王胡子身边,贴在他耳边用有些谄媚的腔调喜滋滋对他小声说:“老大,你交办的事儿办成了。”

    “什么事?”

    天天让被提审的同房狱友偷书,但天天失望而归,王胡子早忘记这回事了。

    “书啊。你让我搞的书,我今天趁没人注意,悄悄摸了一本回来了。”

    “真的?”

    王胡子喜形于色。

    “当然是真的。”

    吴非得意洋洋地说。

    “早知道审讯室就有书,我也不会让犟娃苦等这些日子。害得老子到处动心事,这些日子还老因为惦记这事睡不好觉。”

    王胡子长吁短叹着。

    肇辄这还是第一次对王胡子开口有所求。上次王胡子答应帮他搞几本书回来,至今小半月过去了,一直没能兑现向肇辄做出的承诺,王胡子感觉实在对不住肇辄。今天吴非终于帮他达成心愿,他感觉总算可以放下心结了。

    “审讯室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桌子一把凳子什么都没有,哪来的书。”

    吴非摇摇头说。

    “那你从哪里搞到的?”

    王胡子有些诧异。

    “最近监狱的彭副主任总是在他办公室单独提审我,他办公室就有一张书柜,我其实老早就起心事了,只是没有机会而已。今天总算逮住了机会,我趁他出去接电话时,从他办公室书架上顺手摸来的。”

    “没搜身?”

    “没有。因为彭副主任今天事儿多,总有人进来汇报或者打来电话,审讯磨磨蹭蹭拖到了快吃晚饭,所以那看守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刚一出了屋看守就匆匆忙忙把我押回来,又急着赶回了食堂,所以忘记搜身。”

    “嗯,不错。今天的晚饭你就不用分了。作为对你的奖赏你今天可以吃全份。”

    “老大,我哪里敢啊。”

    吴非畏怯地嘀咕道。

    “那随便你。”

    王胡子懒得再搭理他,转身蹲到了菜盆旁端起了自己的饭钵。

    “那我先把东西藏好,晚上再给你?”

    吴非讨好地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

    “去吧。”

    王胡子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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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危机:有一种诱惑叫前妻》

    我和笔友或读者不是曹孟德和刘玄德,青梅煮酒那是人家的专利,所以只好委屈着用青梅煮水以示区别了。】

    毋庸讳言,“新基督山”的基本读者群,主要来至新浪的笔友和办公室白领中层次较高的那一类人,书友们对本作品的议论很多,归纳起来有这么几个方面:

    1、开头有些平淡如水,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这是老狼与众不同的写作风格吗?

    提问者新浪网友丁冬清香:“乡村教师情事―绝爱”的作者)

    老狼:

    风格的问题不好说,这是由读者和评论家说了算数的事情,我想任何一个作者在写书以前,他考量的重点应该是故事的整体结构和故事的精彩性,而不是文字的风格吧。本人没考虑写出什么风格,但确实想让故事与众不同。

    我以前读的所有世界名著的开篇都不是那么精彩,很平淡、很一般,有些甚至让人读不下去。就比如我兄弟大仲马的“老基督山”吧,他的开篇也是这样的(一条远航的船舶返航入马赛港,船长人选生了变化,谈不上有多精彩。当然,比我现在的开篇的确还是精彩些。),更不用谈“巴黎圣母院”和“悲惨世界”那些玩意了。说一句不中听的话,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所谓名著“白痴”,我在床头放了几年都没读完。

    我最喜欢的一本洋书是司汤达的“红与黑”,也不知读过多少遍,但每一次读开头的那几章都感觉忒难受,很难静心读下去;国内我感觉最好的通俗作品,是台湾高阳的“胡雪岩”。和司汤达的“红与黑”一样,都有很浓墨重彩的历史烙印,但开篇都很寡淡。

    总结成一句话,我如此的写法不是风格,只能解释为思维惯性。

    这是一个食洋快餐的年代,谋生不易。所以我可以理解那些网络读者因为时间紧、压力大,利用工间空暇为求减压,想找一些轻松诙谐直白的作品,作为消遣减压的迫切心情和精神需求。但我已经说过,我这部作品不仅仅是写给这个时代的人看的,因此我不可能为了刻意去迁就现在的读者而完全放弃自我。

    正如安妮所说的那样:现在网文的时尚是:“开篇就色,落笔就秽。生拉硬拽拼凑些让人生理得到刺激,心理却被污染的细节”,写那些玩意去迎合读者我是做不到的。当然我也会虚心接受网友们的某些建议,给作品补写一个精彩些的开卷,让读者至少能耐着兴致读下去。

    2、情真意切,男女都好。阳刚的美,阴柔的美,令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很久没看这样激荡人心的文章了。不得不说,我觉得开头的《打狗记》这个章节是败笔,唯一的败笔。(网友丁冬清香)

    老狼:本书原名《第五号交响曲。命运》。因为名字太雅致,许多读者连贝多芬、大仲马都不知道的,误以为这是厕所门牌号,所以门可罗雀不得不在拥有了一些基本的读者后更名。

    现在卷的“打狗记”,实际就是接受网友建议后增补的玩意。风格、内容和正文确实有些不太统一、协调。但这也只是一个匆忙写就的临时过渡章节,真正的开卷篇必须等第三部基本写完才能动手。因为完全闪回的倒述式描写不是我希望的,所以假如未来真要另写一个新的开篇,最合适的闪回点也应该是在肇辄逃狱成功,参加缅共后在战场硝烟中的思绪快回放。

    3、作为现实主义作品,既然笔触已涉及某些敏感的历史事件,为什么不能再真实些更犀利些呢?

    提问者:新浪笔友轩圻阁主,“机关春秋”的作者)

    老狼的解释:

    现在网络图书流行的是穿越、yy,和色.情、暴力,我反对精神污染只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是考虑到所谓“时尚”的问题。

    既然是时尚,也就等于是风靡一时和很快过时。鸳鸯蝴蝶派在民国时还不是风行过一阵子嘛,现在除了几个代表性人物的作品还有人问津,其余的作者和作品谁还记得?就是张恨水等人的作品还能有一些读者,也多亏了新型媒体(电视剧)无意中的推波助澜。我不想自己写的东西很快过时和被历史淘汰,也不是为了卖钱才表,所以也就想认真写出一个与众不同些的故事,至少过几十年还能有读者。

    但是既然以现实生活做题材,某些场景触及敏感的东西就是难免的了。

    为了尽量避免和少触及这些东西,所以我在第一卷中都是使用了假名,或者有意识把某些真实的历史模糊化。比如林.彪写成凌虎;“571”工程写成七.一工程;林.彪的亲儿子林立果也故意写成义子;地名也加以模糊化,似乎这样就能少触及当局的红线。

    但有些读者不满意了,以为我缺乏基本的历史常识,讥讽、嘲笑的兼而有之。这我也没办法,而且暂时也不想再修改。

    轩圻阁主的意见我仔细考量后有所启示,既然无可避免地要触及现实生活,既然隐秘的历史总有揭开盖子的那一天,既然你已花费了偌大的精力,何苦不对历史更尊重些呢。所以读者应该看得出来,越到后面我写的东西就越真实,有些没啥争议的历史人物,干脆就采用了真名实姓。当然他们都是背景人物,而不是故事中的角色。

    需要再次重申的是:历史背景的真实,不意味着故事中的人物也是完全真实的。

    完全真实的东西那叫传记,而且就是传记作品你就能保证它为了刻意美化或丑化其中的人物而百分百真实吗?一个人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还可能不一致,历史人物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哪算历史的真实?

    我故事中的人物如果你非要对号入座,那我也没办法。

    我的解释是:故事中的人物有原型没定型。可能某个角色是将几个人的事迹拼凑在一起;也或许是将一个人的事儿,拆分到几个人身上。

    4、现在是个讲究经济效益的年代,人家那些玩意虽然颜色重了一些,言语粗俗了一点,可一推出后读者就像苍蝇嗅到了臭肉般往上嗡嗡;才写几万字故事还八字没一撇,就能上架卖出大钱,你的大作那么平淡冗长的一个开头,我们宣传你的作品可是承担了相当风险的!怎样才能保证你的结尾肯定精彩,不辜负我们的慧眼识珠呢?

    答诸位笔友,兼答新浪大编圆圆小姐)

    老狼的回答:

    就像某个能大卖的作者嘲笑的那样:啧啧,你的狗屎作品写了几十万字了就那么几个点击率,而且故事还没见个影子。哪像我们的“银瓶梅”、“黄楼梦”,上来就有床上嗨皮,落地就翻滚着坦诚相见。人家读者一边骂娘嫌孬,一边痛快掏银子。赶快滚回去洗洗睡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老狼敢用一百万字做铺垫(不是几十万而是计划中的一百万。那位女士有些吝啬不敢多说。),肯定有个无比精彩的结尾,绝不会像某些太监作品一样虎头蛇尾,写到最后拉不出屎来。

    由于剽窃者甚众,细节的东西我原本是不能说的,为了证明本故事的精彩,也只好抛两个段子出来。

    反一号秋鲁是一个所谓清廉正直的官员,不爱钱只求名。虽然女人众多,有负责掌管钱袋子的华慕;有负责掌管印把子的安娴,为他生孩子的也有好几个,但真正对他重要的只有一个,也就是他的继母闻兰了。因此肇辄对他的打击,也是从他最看重的女人入手,以败坏他的所谓清誉,揭露他的虚伪展开的。

    复仇的故事中有一段是这样的:肇辄资助从事文化产业的秋眉编排了大型话剧“雷雨”,但在排演的过程中肇辄掉包了舞台布景,还改动了部分剧情,把“雷雨”中周家的宅院换成了秋家的小楼,把繁漪的角色修改为闻兰,把周家大少描述为秋鲁,将秋家继母继子的私情展示于光天化日之下。结果话剧公演时导致闻兰惊惧恐吓过度而心肌梗死,肇辄假秋鲁女儿之手整死其母,以最残忍的手法打击了秋鲁。

    前面两卷中一些看似无聊的段落,比如秋鲁和不同的几个女人艳-遇后分别生关系,并生育了两女一男三个后代,这些场景描写与性.爱实际毫无关系,都是为后面肇辄故意制造机会引诱秋家姐弟、兄妹乱.伦打下的伏笔,至于具体细节,恕我不能公开。

    5、故事中使用的语言,似乎不太符合那个时代人说话的习惯啊!

    某些有几把年纪的读者)

    一百年前新文化运动以前的人,说话还都是之乎者也的,是不是作者要写那个时代的故事,就必须使用文言文才算尊重历史?如果那样写,开口万岁、闭口身体健康、万寿无疆还有人愿意看吗?

    那是个清心寡欲没故事的年代。要构思出一个故事情节,又必须符合时代的特点,本身就是极端困难的事情。不要求全责备。语言的打磨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修改吧!

《海灵草:有一种诱惑叫前妻》

    “赵犟娃,提审。”

    肇辄有些愕然。

    这是他被转押到这里来后第一次被提审。狱警来监舍提他去审讯室时,他感觉极其诧异,但还是学着其他老狱友一般,很镇定自然地将双手平伸向狱警,让他给自己戴上了手铐,然后跟着他绕过走道,上楼走到了另一幢楼的一间类似办公室的房间。

    “你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不许乱*说,否则……”

    将他押来的狱警让他面朝办公桌坐下后,先将他一只手上的手铐解脱重新锁在椅子的铁扶手上,还交待了一通审讯纪律,然后返身走出了房间门,并站在了屋外的门侧面,还顺手虚掩上房门。

    室内暂时空旷无人,四下一片静谧。窗口的微风将桌面上的报纸吹到了肇辄的脚下,肇辄俯身拾起那份《参考消息》,并瞥了一眼报纸第一版上的头条。这是外电报道的中国国内最新动向:被打倒多年的刘、邓司令部第二号人物*,出席了周恩来举行的欢迎柬埔寨国家元西哈努克亲王从柬埔寨解放区回到北京的招待会,在国务活动中次公开露面,国外正在纷纷猜测这个打不死、砸不烂的小个子是否又将起复。第四版的一篇文章是讲述中国公开支持缅甸**领导的人民军,大批插队云南的知青饱含革命激情跨越边境丛林奔赶缅北投军,以尽他们所谓的国际主义义务,中国当局也给予了这些知青等同参加国内革命工作的待遇和资格。

    在往桌上归还报纸的过程中,肇辄用眼角的余光朝身后打探了一下,他现房门居然虚掩上了。

    肇辄心脏噗噗乱跳,他感觉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机会千载难寻啊!

    趁房间内暂时无人的片刻时间,肇辄赶紧调整好气息脉动,四下张望起屋内的布置和摆放的物品来,想找到对自己越狱有帮助的东西。

    这个房间不似审讯室,更像一间办公室。室内办公桌椅一应俱全,靠墙处还有一张玻璃门的书柜,书柜内除了“红宝书”外,还收藏有几百本各类书籍,在这个焚毁一切的文化革命运动中,能保留下如此丰富的藏书,可谓十分难得了。更为难得的是,房间有一面墙壁上居然悬挂着一张大比例的豫南地图,肇辄的目光在地图稍一扫描,就找到了许昌地区和监狱所在的柏庄的位置。欣喜若狂的肇辄赶紧将地图上标识的柏庄周边村庄道路等一一记在心里,并将新鲜收藏的记忆,默默和头脑中原来对豫南的印迹加以对照。感觉已经没有问题后,他开始考虑该窃取一份全国地图了,这是逃离豫南地界后寻找落脚处藏匿所必须的。墙上的地图上虽然有临近外省的部分区域,但偷墙上的地图一是太显眼,马上就会被现;二是范围有缺憾,要是能从书柜中找出一份全国地图册就非常完美了。

    默记完监狱的方位和地理坐标,他又转过目光去书柜书籍上的文字上浏览着,令他有些失望的是,红宝书和马恩列斯的著作占据了柜中的大部分空间,其余的书籍中虽然有几本自然科学方面的,但就是没能找到全国地图册,只现了一本文化革命前出版的中学地理教科书可以作为替代品。那本书他以前读过,上面有比例尺较小的全国地图和部分区域地图,其中讲述黄河中下游平原章节中的插图,就附有豫南部分地区的地形图。虽然那张地图太粗糙太简略,但许昌周围地区的情况,他基本已经从墙上的大地图搞清默记住了,能知道个大致逃亡方向就行。把这本估计不会有人阅读的书上的两份附图撕扯下来,基本可以保证逃亡前人不知鬼不觉。

    监狱周边的大致方位地形搞清楚了,准备窃取的地图也摸清了摆放位置,肇辄开始寻找室内其他可以利用来逃亡的东西。观察了一番后,他的目光掠过身前的那张办公桌,敏锐地察觉到虚掩的抽屉应该是没有上锁的,可能是这张桌子的主人离去得匆忙,未来得及或是忘记将它上锁了。遗憾的是抽屉的门在桌子的另一侧,他必须将椅子搬着连同身体一起挪动到桌子旁边,趴在桌面上才能伸手够得着它。肇辄回头看看虚掩的房门,再凝神静听了一下门外的动静,方才押送他到这里的狱警似乎不在门旁,可能是走到过道中间的某处在吸烟,于是他飞快地举着椅子挪到了桌子旁,趴在桌面上将抽屉推开。

    抽屉确实虚掩着没锁,里面有一些标示着机密的红头文件、私人信件、集邮簿、图章,以及刀剪、订书机、等等办公物品,甚至还有少许现金和粮油票证。肇辄没敢取那些不多的钱票,因为这时候的人穷,对此看得很重,如果动了这些钱票,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现。

    肇辄先打开了集邮簿,这本集邮簿的主人看来是个老票友,文化革命以前行的邮票收集得很齐全,并按年顺序夹在簿中,有些甚至是四方联;这些整整齐齐摆放在玻璃纸张中的邮票肇辄也不敢动,抽出一张后留下一个天窗就太显眼了,而且也没办法使用。文化革命以来集邮的爱好都被视同“封资修”的东西禁绝了,老邮票不但卖不出钱,甚至可能被人拒收。好在集邮簿中还夹着整版的新邮票,肇辄估计这是抽屉的主人为收信件备下的。

    就是它了!肇辄从十来版邮票中抽取了最值钱的两版2o分面值的邮票,迅塞进衣服里贴肉藏好;然后随手翻阅起红头文件和抽屉内的信件。倏忽间他的眉头紧蹙心尖也颤抖起来,因为他现了其中的一封信是从范城看守所寄来的。他的直觉感到这封信应该与自己或自己的家庭有关联,于是飞快地从信封中抽出了信笺并展开来。

    这封信确实是谈论的自己家庭,来信上说他父亲从省城夏江回范城并现儿子失踪后,通过近半年的走村串户寻访和调查,终于在城关镇打听到,他儿子肇辄是从县农村工作组押往县看守所后就此音讯全无的,因此最近一直在向上面写信告状,让县看守所交出他儿子的下落。为了避免肇飞将事情闹大,县里于是秘密将他抓捕并监禁在看守所附近的一间民房中,要求许昌这边赶快派人将他提走,是灭口还是长期监禁由许昌方面自主决定,范城那边就当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晓此事。

    略一浏览信笺的文字,肇辄顿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的瞳孔一阵黑,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站不稳当,但他强迫自己调理着气息赶紧将心平静下来。

    深深吐纳着让脉息缓慢沿全身经络运转一周天后,他搏动的心脏跳动趋于平缓,头脑也清晰起来。这封信虽然来自看守所,但表达的肯定是范城县一把手秋鲁的意思。只要自己知晓了他们的私下的勾当,逃出去阻止他们还是来得及的,现在先要考虑的是如何逃出去,而不要因为父亲面临生死自己先方寸大乱而莽撞行事。

    肇辄把信很小心地塞回信封,又按照原来的位置放好,然后继续在抽屉中寻找对自己越狱有帮助的其他物品。

    令他惊喜的是,他在文件堆下面居然找到了一本没有使用多少页的空白介绍信,而且监狱的公章、印泥也在抽屉中的小铁匣中。他赶紧从整本的介绍信的倒数位置撕扯下两张,又顺手加盖了公章。然后他还又在一小包刀片中抽出了一片刀片,和介绍信一起藏进鞋子里,刚刚做完这些,他一直竖起的耳朵就听到走廊中传来的脚步声。

    “犯人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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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8185/ 第一时间欣赏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最新章节! 作者:老榔头所写的《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为转载作品,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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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介绍:
如果你习惯吃洋快餐,如果你连“大仲马”和“基督山”也没听说,那请勿入内。这是一部“基督山恩仇记”似,讲述一个男人和三个男人的战争;也讲述一个男人和俩女人缠绵的故事。其实如果你看过“基督山伯爵”,本故事的情节就完全不用听我罗唣。这本书适合边品茗、边散步,躺在藤椅或秋千上慢慢咀嚼;如果你心态浮躁静不下心来,干脆就把它当做擦屁股纸随手扔了吧。 可以自夸的说这是本好书,适合你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但未必适合你的口味。如果你是因为某段文字的标题吸…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第五号交响曲 命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