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救命恩人
杨锐身着长袖肥西装,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看着十多步远的仓少鹏洋洋得意,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就好像,过春节的时候,自己坐在饭桌前,看着不远处的小孩子们放炮嬉闹一样。
杨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道:以后不能经常和老头子们呆在一起了,整个人都被弄的暮气沉沉了。应该多和年轻人呆在一块,这样才快乐嘛……
杨锐想的走了神,两眼放空的看着前方。
这在苏巧新看来,杨锐就如同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而且,不远处的仓少鹏,还在那里高着嗓子讽刺杨锐:“你看他,要么就是为了哗众取宠,要么就是旧社会遗老遗少,反动先锋……”
苏巧新看着杨锐,心想:旧社会哪里有这么帅的遗老遗少,就是有……
苏巧新心念转动,同时,不忍的安慰杨锐道:“你别生气了,仓少鹏家里出了事,他是想推卸责任呢。”
“恩?”杨锐像是被叫醒了似的,从走神恢复了过来。
“我之前不是说他叔伯住院了吗?”苏巧新有种分享秘密的快乐劲儿,小声道:“他叔伯是家里最大的官,这下子可能要病退了,全家人都在怪仓少鹏,你说,这个药的害处真的那么大?”
杨锐有所理解,微微点头,回答道:“律博定会引起心脏骤停,而且骤停了以后,很难抢救,你见过他们抢救心脏骤停的病人吗?”
苏巧新脸色有些发白的点点头。
“心脏骤停以后,用的抢救办法叫电击法,正常病人,一般电击一次到两次,就能抢救过来,但是,服用了律博定以后,即使是多次电击,也不一定抢救成功。”杨锐停顿了一下,道:“电击对心脏和人体器官是有损伤的,次数越多,损伤越大,最重要的是,心脏骤停的时间越长,人体器官,尤其是大脑的受创也就越严重。”
苏巧新似懂非懂的看着杨锐,视线在杨锐的眉眼间游离,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杨锐自己却是有些唏嘘。
用电击的方式抢救心脏暂停的病人,可以说是一次伟大的技术发明,理论上,心脏停止30分钟的病人,都有可能电击抢救过来,但现实是,医生电击三次左右,就不会再行电击了,因为长时间心脏骤停后的多次电击抢救,得到的往往是大脑受损严重的病患,基本很难具备完整的行为能力。
不过,总有一些特权病人,是能够得到特权式抢救的——或者说,是总有些特权家属,能够得到特权式的抢救,有些家属,他们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人,至于病人是否有完整的行为能力,是否神志不清只会流口水,他们是不在乎的。
律博定造成的危害,远不止死亡数字那么简单。
却不知仓少鹏的叔伯受到的损伤有多严重,病退对官员来说,还是很难做出的决定。
旁边的人群里,仓少鹏还在哪里唠叨,直到说了一句“他穿的是长袍马褂吧”,才有人使劲咳嗽两声,道:“咳咳,少鹏别胡说。”
仓少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老爷子们可都穿的是这种模板的西装,领导人更不用说了,红都就是新中国的御用裁缝,中式西装也是符合老总们的审美,才在高层流行开来的。
严格的说,长袖大码的西装,代表的也是身份地位,没有一定的级别,不是领导的,你还就穿不得袖口到手背的西装。
仓少鹏被人提醒了,迅速改口,道:“我就是说,哎,年轻人有这么穿的吗?就看他穿成这样,反动学术权威。”
“是丑了点。”
“难看吧?”
“是……挺难看的。”年轻人还是脸薄了些,看着杨锐的脸,说他难看,多少是有些不太自在。
杨锐渐渐的也有些不爽了。
你找了药给自己叔伯吃,出了事,又想赖到别人头上。
问题是,你有必要赖吗?你赖得掉吗?
若是指望攻击杨锐,就能消弭律博定的危害,那就太天真了。
也许,更多的是想出一口气?
但是,你出气出到我身上,又是怎么一回事?
杨锐脸色阴晴不定,他现在无比的怀念在西堡镇的日子。那时候,要是遇到这样的货色,一把揪过来,揍到他怀疑人生就对了。
可在这四九城里——杨锐瞅着一屋子的官二代红三代们,转着脑筋。
正胡思乱想着,门口的杨山平复了情绪,招手道:“杨锐,过来,我给你介绍我的老营长。”
老营长亦是用毛巾擦了脸,再用略有浑浊的双眼看着杨锐,握住他的手,道:“杨锐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救了我们不少老伙伴啊。”
“啊?怎么回事?”杨山讶然万分。
老营长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杨锐揭发的那个药,我们好些人都吃了。”
杨山更惊讶了:“为什么啊?”
老营长笑了:“什么为什么啊,心脏不好呗。家里人一直帮我注意,这次有了新药,就帮我弄了过来。哦,等等,我叫孩子们过来。他们都想谢谢你们。”
他起身招招手,自有勤务兵跑去叫人。
不一阵子,就有一对夫妻并肩而来。
二者身着正装,看起来很有些南方人的气质,准确的说,像是80年代香港电视剧里的模样。
在此时的京城里,这大概就是时髦的模板了。
两位时髦的中年人。
“我女儿,我女婿,都是在深丶圳工作。”老营长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又转头拉过杨锐,向两人道:“这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杨锐同志了,科学家,北大生,救人无数啊……”
“杨先生,你好。鄙人姜志军。”女婿伸出手来,笑道:“我老岳父一直想要一个军人女婿,没办法,我不是当军人的料。”
“你爸爸可不是这么说的。”老营长哼哼两声,道:“你初中的时候,打靶就挺好的,后来呢?好好的军校不读,去读什么对外经贸,经贸能保家卫国吗?”
“爸爸,现在都说要发展经济了。”女儿挽住老营长的胳膊,大声说了两句话,面向杨锐,道:“杨先生,我和志军都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们弄来的药就出大事了。”
“你们也买了律博定?”杨锐并不奇怪。
杨山同志的老营长早就是将军了,而他的女儿女婿,看起来也是发展的不错,只要知道有这种药,找找关系弄到并不难。
就是在欧美,也是经常有富豪政要,将人塞进正在进行的临床实验中,某些时候,他们还能保证自己人吃的是真药,而非安慰剂。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种行为不仅危险,而且对药品的测试很有影响,但从人性的角度来说,并不稀奇。
姜志军满脸懊恼,道:“我们也不知道律博定有问题,只想着老爷子的心脏不好,听说有美国的好药,赶紧就找朋友去弄了。还好吃的时间不长,就看到了您发表的文章,还有电视节目。”
杨锐这时候有些诧异,道:“你们没等到美国那边的律博定出来,就停药了?”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于是去问了朋友。”姜志军呼了一口气,道:“朋友当时就叫我给老爷子停了药,幸亏停的早。”
“没想到,有人这么早之前,就赞同我的立场了。”杨锐微笑。律博定服药一个月以后,再停药就有类似于戒断的反应了,不过,现在看老营长的身体尚好,就不用他多说了,副作用也是几率性的,没有出现问题就好。
姜志军夫妇互视一笑,道:“焦厂长可是您的拥趸。”
拥趸就是粉丝了,只是说的如此文雅的,杨锐还少有听到的。
“那感情好,以后有机会要请教。”杨锐随口说了一句。
“机会多的很。”女儿轻笑,道:“焦厂长早就想见您了,他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急忙忙的跑过来。”
说着,她真的去打电话了。
“我带你认识几个朋友。”姜志军向老岳父打了一声招呼,就领着杨锐往里走。
杨山和一群老战友见面,才懒得理杨锐。
杨锐就被一路带了进去。
路过仓少鹏一圈人的时候,后者看到杨锐和姜志军同行,却是缩了缩脖子,声量也降了下来。
“认识?”姜志军注意到了杨锐转头的动作。
“有位叫仓少鹏的,刚才说我是沽名钓誉来着。”杨锐耸耸肩,实话实说道:“挺不爽的。”
姜志军笑了一下,道:“没事,咱们先绕一圈,让你享受一下做救命恩人的待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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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章 救命之恩,先垒个院墙(求月票)
姜志军带着杨锐在招待所里转圈,会面的大多是与姜志军的年龄相当,四十岁左右的壮年男女。
这个年纪,不论男女,在社会是支柱,在家庭更是要顾及老老幼幼,有的人即使来了这样的场合,也得带着孩子,并将主要精力放在孩子身上,而非社交中。
不过,当姜志军说出“杨锐”两个字的时候,孩子的母亲立即就抬起了脸,惊喜莫名的道:“杨先生,谢谢您,哎呀,一直想找个机会说谢谢的,没想到真的碰上了。”
“杨主任的爷爷,以前是大湖营的通讯员,解放后做了几任乡党委书记,今天也来了,正在和我岳父说话呢。”姜志军说了杨锐的背景,然后在给杨锐说:“李倩的父亲也是河东出身的,和大湖营很有渊源。”
“看你这个弯子绕的。”李倩徐娘半老,瞪了姜志军一眼,道:“杨锐是我家的大恩人,甭管是不是河东的,都是我们的亲人……当然,是老乡就更亲了。”
李倩说着展颜一笑,对儿子道:“快谢谢叔叔,要不是他的话,妈妈就要得大病了。”
她儿子大约是六七岁的样子,正在将熊未熊,尚在学熊的阶段。他仰着脑袋看了杨锐一眼,又看妈妈道:“大病是多大的病。”
“一病不起那么大。”
“一病,不,气?”小孩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不懂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厉害的病。”妈妈继续解释。
“比感冒厉害?”
“厉害的多。”
“你闹肚子厉害的多。”
“厉害的多。”
小孩子默默点头,重复了一遍:“一病不起。”
“是。”妈妈鼓励了一句。
小孩子又读了一遍。
妈妈又肯定了一句。
小孩子在再心里默念了两句,然后低声的背出了声:“我一病不起了。我得了一病不起……”
妈妈有些发愣。
姜志军毫不意外的向杨锐笑笑,道:“这是准备请假条呢,我们那时候也是这样,你天天肚子疼和感冒也不是个事啊,就想多学几种病的名字。”
熊孩子被说中了心思,满脸惊惧,大概和碰上了读心人的感觉差不多。
李倩毫不犹豫,倒提起儿子就揍屁股。
姜志军很适应的道:“我们那时候也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挨揍,哎……”
打的快,结束的也快。
一会儿,李倩就完成了孩子教育,再次牵着可爱儿子的手,并向杨锐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
杨锐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一位技术宅的声音:一时技痒!
杨锐摇摇头,将这个画面甩了出去,“李姐,你也吃了律博定?”
李倩心虚又后怕的道:“我是心脏有点不好,就有人介绍说,有个外国药能治心脏病,我想外国药肯定是不错,就鬼迷心窍给吃了,还好,你这这边和京西制药总厂吵了起来,我觉得不对,后来就给停了……”
杨锐失笑:“现在还没有哪种药敢说自己能治疗心脏病的。”
“我现在知道了。其实我也不严重,就是听医生说,有点血管狭窄,所以容易头晕……”
杨锐听的才是一阵发晕,道:“那你根本不适合吃抗心律药。抗心律药就是对抗心律不齐的……”
令杨锐惊讶的是,李倩竟然不知道此点,连忙询问了起来。
他这么一说话,就有人凑过来听,不一会儿,大家自然而然的围成了一个圈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了起来。
杨锐也尽可能的解释。
心脏医学发展了多年,虽然仍然未能治愈心脏病——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命题——但是,汗牛充栋的文献,依旧展露出些许的曙光。
杨锐不是医生,甚至不是专业的医药学家,他也就按照未来的发展,给出一些安慰性的建议。
因为他一向以来的表现,这些话却是被众人无比的重视。
就差提笔做笔记了。
在场的中青年人,得心脏病的毕竟不多,但他们的父辈,也就是离休干部中,心脏病的发病率却是非常之高。
说人人都有心脏病,自然是有些夸张了,三个里有两个,却是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当然,心脏病本身就是最普遍且严重的疾病之一,如果不是有癌症糖尿病和艾滋病的旗帜在前,最受关注的或许就是心脏病了。
姜志军更是趁势将杨锐给推广了出去,并道:“你们别现在装着听人家话的样子,人家杨锐之前说律博定有问题的时候,就是各位,有没有说风凉话的?结果呢?杨锐是对的吧?活人无数。”
“谁装着听人家话了,我现在是幡然醒悟了。”
“我可没说风凉话。”
“之前不是不懂嘛,谁能想到,京西制药总厂那么大的厂子,竟然搞假药害人。”
“不是假药,就是药有问题。”
“美国人的药也有问题啊。”
“就是说。”
“杨锐这次救的美国人也不少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杨专家这次,是建了座摩天大楼。”
“都不止。”
大家向着杨锐说好话,算不得恭维,因为也没什么恭维的必要,更多的,或许是出于一丝歉疚。
早些天,他们或许也没少骂杨锐。
杨锐只是微笑着听着,不管是做医药还是做生物的,影响到的都是千千万人的生活,但是,极少会有人想到去感谢医药工作者或者生物工作者的,憎恨倒是会有。就像是律博定,如果它是治病救人的良药,没有人会感谢三木的科研人员,不管他们拿的是价值千万的股票,还是少于水管工的年薪。
不过,现在的道谢,也是真心诚意的。
杨锐就此享受着,以弥补自己被压力摧残了数月的心神。
“杨专家的工作,听起来让人羡慕啊。”站在杨锐身边的是文泽林,是在场年龄最小的,大约只有三十岁的样子,两眼放光的道:“您说,我现在专做医药这块,还有前途没有?”
“做管理可能可以吧。”杨锐笑笑。
“管理也行。”文泽林迟疑了一下,道:“我要是想做科研,年纪太大了?”
杨锐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着他,道:“实话实说?是。”
“看来只能指望我儿子了。”文泽林叹口气,又道:“您说,我要是想让我儿子以后做科研,该怎么搞?”
望子成龙的父母多了去了,许多人听他这么说,又都将目光转了回来。
杨锐想了想,道:“你可以先设定一个小目标。”
“恩。”
“比如说,考上北大。”
文泽林沉思片刻,道:“我看他也做管理算了。”
杨锐笑了起来,转头道:“做科研其实没什么意思,付出多,回报少,如果擅长社交的话,做管理比做科研好,好的多。”
“没你这个带感啊。”文泽林摇头。
“你被人骂的时候就不觉得带感了。”杨锐感触颇深,律博定的事件要是再持续发酵上个三五月,他被人丢臭鸡蛋都不奇怪。
文泽林无所谓的道:“吃得苦中苦嘛,你看现在,大家都赞你。”
“这是你们,年轻人就不一定。”杨锐撇撇嘴,道:“现在都有人骂我呢。”
“咦?谁啊。”在场的人都是姜志军的朋友,年龄都在三十往上了,并不知道门口的故事。
姜志军这时候自然帮杨锐说话,道:“刚才我不知道,杨锐被仓家的小孩子,就是仓少鹏那小子给骂了。杨专家文化人,和这种二流子没法说话,光受气了。”
“仓少鹏是谁?”
“就仓家老二的儿子,他叔伯吃律博定吃的要病退了,据说药是他给的。”
“呦呵,我爸的药还是我给的呢,吃出毛病了不怪京西厂,怪杨专家算什么。我找他说去。”这边有人一撸袖子就走。
文泽林一拍大腿,也道:“仓少鹏这孩子不像话,我去教训教训他。杨专家您稍等,我给你出口气,刚谁说的,救命之恩要建七级浮屠,我现在就给您垒个院墙。”
“小林这句话说的对,我也给您垒个院墙去。”
“别都一起去啊,等下啊,排着队排着队,有点纪律行不行?”
说话间,杨锐赫然发现,这几位竟然真的排起了队。
有人还举着手,很有纪律性的道:“我给我爸排个队,他前两天还念叨着要请杨专家吃饭呢。杨专家,咱先垒个院墙,再吃饭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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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4章 手动微笑
军区招待所内。
灯火依旧通明。
仓少鹏和朋友们快乐的聊着天。
对于这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来说,不管是什么招待所,都是比较神秘有趣的地方。
他们的年龄,也就是刚刚进入社交圈的状态,这种有老头子参加,又有中青年的二三代子侄参加的大聚会,就像是一场著名的party似的,总是吸引着希望标新立异,确立身份的男生女生们。
仓少鹏他们只要站在里面,就很高兴了,毕竟,这意味着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圈子,一个崭新的圈子。
而令仓少鹏更高兴的是,他今天训斥了杨锐。
等回到家,这就是很好的说辞啊,你看,我找来的律博定不一定是有问题的,我找杨锐对峙了,他啥都不敢说啊,都被我训成傻子了——仓少鹏不停的在心里做着对话演练,并且幻想着消息传开以后,大家对自己的崇拜。
杨锐上过电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骂的和老鼠一样跑了。
仓少鹏心中的得意,像是野草一般疯长。
“啪”
一声脆响,在耳边炸响。
仓少鹏还在想哪里的声音,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才是脸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仓少鹏捂住脸,惶惶然的向四周看。
只见一名身材强壮的男人,正抬起大脚,踩了过来。
仓少鹏就地一个翻滚,躲了过去,再爬起来骂道:“打人呢?你什么人?”
“我文泽林,怎么?不服气?”文泽林说着又扬起了巴掌。
仓少鹏看着文泽林的巴掌,一下子愣住了。
没见过当众打人打的这么正义的。
站在一起的朋友冲上去将文泽林给抱住了,陪着笑道:“文哥,您别生气啊,少鹏做错了事,让他给您赔礼道歉,先别打,这么多人看着呢。”
仓少鹏一脸的委屈和震惊,挨打的是我好不好,我人都不认识,你就让我赔礼道歉?
仓少鹏不服啊,但他也知道,今天的场合是藏龙卧虎,杨锐一个大学生好欺负,这些大院里的大兄弟就难缠了,而且年纪越大的难缠。
原因很简单,年纪越大的二代,首先父辈的年纪就越大——祖父辈的年纪大是没用的,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不是最厉害的那一批,基本都退干净了。其次,年纪较大的自己就是有职务的,三四十岁的青壮年二代,职务往往比仓少鹏的老爹都高,不是他们这群小年轻敢得罪的。
仓少鹏继续捂着脸,站在两人后面。
文泽林皱皱眉,才打一巴掌不行啊,这说都说不过去啊,他将拉着自己的手甩开,道:“林青,你要扛这事?”
“看您说的,啥事情我都不知道呢,先说道说道呗。”
文泽林眼珠子一转,道:“你喊人过来,我给你们说道说道。”
林青不疑有他,招收叫仓少鹏,道:“少鹏,来,先给文哥道个歉。”
“我真没做啥啊。”仓少鹏捂着脸不愿意上来,他又不认识文泽林。
林青有些不高兴,道:“你怕什么,过来。”
“我怕再挨打。”仓少鹏回答的很实际。刚那一巴掌太重了,他现在还疼呢,牙齿也有些松动的感觉。
林青皱眉,道:“文哥是什么人?人家说了不揍你,就不会揍你,过来,快点。”
仓少鹏无奈,只好捧着脸过来了。
“叫文哥。”林青气的拽了一把仓少鹏,道:“文哥和我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小的时候没少揍我,揍你一巴掌有什么了不得的。”
他也算是从另一个方向,介绍了文泽林的来历。
仓少鹏这么一听就明白了,得,是个惹不起的主儿。他们一群人里面,林青的年纪最大,属于带头大哥式的人物,他说挨过文泽林的打,那自己挨一巴掌也就不丢面子。
仓少鹏心里稍微顺了些气,小声叫了一声:“文哥。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不知道?”文泽林手动微笑。
“不知道。”仓少鹏手动摇头,脸仍在痛。
文泽林换了个稍微好点的表情,道:“先把手放下来说。”
仓少鹏迟疑了一下,缓缓的将手放了下来。
在场的几名女生都发出惊呼声。
只见仓少鹏的左脸,不仅肿了起来,而且有红色的手印出现。
林青也有些不高兴,很好的演示了起来,道:“文哥,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少鹏有错……”
啪!
挥舞的巴掌和滚落的人体,打断了林青的话。
而紧随其后的一双大脚,也没有了人来阻止。
就在林青发愣的瞬间,文泽林已经至少踩了三四脚上去了。
“文哥,你这是怎么了。”又是两个人冲了上去,将文泽林给抱住了。
“松开。”文泽林一把将人给推开,弹弹衣袖,道:“给他长个记性,没什么不好的。”
林青面色不豫,觉得文泽林太不给自己面子,冷着脸道:“文哥,您刚都说了不打人了,你这是出尔反尔啊。”
“我没说不打他,是你说的。”文泽林轻松的拍拍手,道:“我是说,要给他说道说道,这就是我的说道方法。”
林青一回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但这只会让他更不爽。
林青也不问文泽林为什么打人了,生硬的道:“林哥,您要是说道完了,就请回吧。”
文泽林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林青也不愿意委曲求全了。
文泽林微微一笑,道:“不急,我站着看会戏。”
“什么戏?”林青奇怪的问。
文泽林笑而不语。
仓少鹏升起不妙的感觉。
“哎,你就是仓少鹏吧。”又是一位壮汉,匆匆的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文泽林,就看着脸上带着两个巴掌印的仓少鹏,满眼放光的问。( 就爱网)
第985章 我究竟得罪了谁(求月票)
“您是哪位。”林青硬着头皮的站到了仓少鹏前面。
他们玩的圈子很小,仓少鹏天天叫着“青哥”,这时候他要是躲到后面去了,以后也没人跟他玩了。
不过就是打架罢了,林青其实也不在乎。
文泽林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后来的壮汉眼里只有仓少鹏,被林青拦住了也不生气,低头看看他,道:“你不是仓少鹏吧?”
“我是林青。”
“我姓丁,丁十一。你听过没?”壮汉晃动了两下粗壮的脖子。
林青稍微想了一下,就想到了名字。
丁十一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特殊了,四九城里的公子哥们,鲜少有没听过的。
据说“十一”的来历也很特殊,是他父亲为了纪念老部队十一年前的一场血战。
而随着部队学校长大的丁十一,也如其父所愿的进入了部队,后来成了一名高级军官,有多高级,林青是不记得了,肯定不会是将军级别的,但也是足够高了,高到比林青的父亲都不差多少。
算起来,人家虽然也是公子哥,却是前辈公子哥。
林青不自觉的有矮人一头的感觉,低声道:“听说过。我前几年参加我哥婚礼,您还来过。”
“哦,你哥是谁?”
“林山海。”
“那小子。”丁十一哈哈一笑,道:“就说京城这地界邪乎,走三步就能遇到个认识的。行了,既然认识,就别耽搁了,赶紧让开,一会别人再来,我就抢不着了。”
丁十一说着,不客气的推了一把林青。
后者腿一软,就给将位置让开了。
丁十一走上前去,顺势将仓少鹏救了出来。
仓少鹏想还手,但一来丁十一比他强壮的多,而来,他也是心有余悸。
啪!
又是一身脆响。
丁十一这次用的是左手,所以,仓少鹏的右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给肿起来了。
“你说律博定没问题,你怎么不去吃啊?”丁十一有些来气的又是两巴掌,边说边骂,道:“不知道老头子都倔的很?你这边说个没问题,我那边说个有问题,老头子到时候自己偷偷的吃了,算谁的?”
仓少鹏此时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他的脑袋还闷着呢,想不出解释,只能喊:“丁哥,我就是说了两句。”
“说了两句?我也就打了两拳。”
丁十一说着话,就这么揍了上去。
仓少鹏嗷嗷的叫了两声,没敢抵抗。
“咳咳。”后面,有人装模作样的咳嗽了起来。
丁十一扭头,不高兴的道:“老黄,你啥时候过来的。”
“给我们剩点呗。”老黄过来,绕着仓少鹏转一圈,看着鼻青脸肿的仓少鹏,迟疑道:“你下手挺狠啊,这都要打坏了。”
“要不然呢?”
“我这再打,要是打死了怎么办啊。”老黄满脸的迟疑。
仓少鹏畏缩的向后。
老黄叹口气,道:“风头都让你们俩给出了。”
文泽林得意的笑了两声,道:“行了,我们的院墙垒出来了,你慢慢收拾这小子,别让人抢先了啊。”
说话间,就见一队人互相挤着过来了。
“李哥……王哥……”林青见到人,乖乖的叫了几声,闪到了一边去。
几个人围着仓少鹏,观察了起来。
“就是这小子?”
“就这么一个人啊。”
“都打坏了都,这怎么整啊。”
“就没人帮他出头什么的?”这位伸着脖子,四处打量。
林青迅速的缩起脖子,当没听到。
老黄无奈的道:“咱就不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先来后到啥啊,两张脸都肿了,眼睛也青了,鼻子也破了……”这位说着逗了一下仓少鹏的鼻子。
仓少鹏“呲”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得,鼻梁也断了,好打的地方都打过了啊,没法弄了。”
仓少鹏眼泪汪汪的看着几个人,小声道:“哥几个,算我嘴贱,我道歉,道歉行不行?”
“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腿砸断了,也太过分了。”
围在仓少鹏跟前的人,像是论牲口似的,将他翻来覆去的玩弄,一人一句的,弄的仓少鹏心惊胆战。
“你知道道歉,该找谁吗?”又有一位逗着仓少鹏肿起来的脸问他话。
仓少鹏茫然的看向四周,小声说:“文哥?”
“哥个屁,谁是你文哥?”文泽林上去就是一脚,踹的结结实实。
这一脚踹在胸口,仓少鹏的脸色当时就青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围成圈的公子哥们都不在意,他们早些年打架,比这狠多了,当然,都是对别人狠,自己这么惨的时候还是比较少的。
丁十一宽大的脊背挡着外面的视线,他弯腰看了一眼,道:“肋骨折了,别再踹这里了啊,骨头碎片容易扎破心脏,那就死掉了,神仙都救不活。”
仓少鹏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满脸苍白。
文泽林同意的点头,道:“给后面来的人都说一声,腿打断了能接,人死不能复生。”
丁十一也对仓少鹏道:“你用胳膊把胸脯挡起来嘛,万一被人踩到怎么办,你这不是害人吗?”
仓少鹏颤巍巍的将胳膊挡在胸前,带着哭腔道:“各位大哥,我……我……我究竟做了什么我……”
他向四周看,全是一群中青年老流氓的模样,自家的小青年流氓早都退避三舍了。
丁十一摸摸下巴,问:“要不,让他道歉试试?”
边上人道:“人愿意吗?就这么一个小东西,还找上门去?”
“谁去问问先。”丁十一向两边看。
文泽林主动道:“我去吧,你们继续垒院墙。”
一群人笑着点头,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欺负人的美好光阴中。
只有仓少鹏有地狱中的感觉。
不仅是浑身上下痛的很,怕的很,未知的恐惧也是让他怕的要命。
度秒如年的几分钟过后,文泽林终于回来了。
“人家果然不愿意,说这样子就可以了。”文泽林过来回答。
丁十一撇撇嘴,道:“得,后来的没垒上院墙,以后再找机会啊,散了吧散了吧。”
他说着话,满脸都是得意。
后面来的人自然不乐意。
有人想了一会,道:“我看要不这样,这个,姓仓的,你自己说,你怎么道歉表诚意?”
“我……赔钱。”仓少鹏实在是怕了。
“陪多少吧?”
“一……一千?”
“没意思。”在场的几位,都看不起这个数字。
林青见他们缓和了些,稍稍鼓起勇气,走上来,道:“哥几位,少鹏确实是没钱了,1000估计都要找人借。”
“你这么大人了,手里就一千块?你混的这么惨?”丁十一不信。
“不是,仓少鹏他们单位刚分了房子,他交了好几千的集资款。”林青连忙解释。现在人都是靠福利房,没有房改前,商品房是有钱也没地方买,而单位的房子,通常是只需要建设成本的——土地是国家的,税款的概念也是不存在的,几千块的集资款,分一套北京的房子是很正常的,而且,二环的房子和四环的房子基本是一个价,单位远的建房就建的远,单位近的建房就建的近,人们说好单位差单位的时候,这也是一个考量因素,但并不重要。
丁十一等人同样看不上几千块,但还是有人不屑的道:“要不就把集资款取出来,赔了。”
“已经交了钱了,拿不回来了。”仓少鹏苦着脸。
“房子呢?建好没?”
“快建好了。”仓少鹏小心翼翼的道:“就在这跟前。”
“要不赔这个?”丁十一征询的看向文泽林。
文泽林摇头,道:“人家不要。”
“那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我看这样,房子让他拿出来,交给老干部中心好了。户给转过去,让你们单位给办了。”旁边一位立即想出了办法,并用叫踢踢仓少鹏,问:“得了,就这么个事,哥几个走吧。”
完了,他们也不等仓少鹏回答,就各自散去了。
仓少鹏挣扎着爬起来,满脸糊的血呼啦查的,哭丧着脸道:“谁送我去趟医院吧。”
林青叹口气,道:“我送你去吧。”
仓少鹏被他搀着,抖着腿出门,低声问:“青哥,我得罪谁了。”
“你自己想不到?”
仓少鹏摇摇头,又被自己的动作疼的呲牙咧嘴。
“所以说,你这个口无遮拦的毛病要改了。”林青想想,又道:“一套房算是买个教训吧,回头跟你家里人说,这些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主,花钱买平安。”
“我懂。”仓少鹏眼望前方,突然悲从心来:我究竟得罪了谁啊我!
第986章 大拿
文泽林和丁十一趾高气昂的回到了杨锐身边,他们俩人身后跟着的是老黄等人,后者稍微有些丧气。
姜志军用肚脐看都知道他们得意什么,于是笑问道:“院墙垒好了?”
“先为杨专家的七级浮屠做个院墙,免得别人影响到咱们建塔。”文泽林笑的如此得意,以至于裤袋上的铁环都被光照的闪起来了。
丁十一亦道:“我就让他大出血了一把,律博定合适不合适,大家都是清楚的,他在这里混淆视听,小惩大诫。”
当然,他不用特别指出,是荷包出血,还是鼻子出血。
“你们呢?去晚了吧。”姜志军笑对后面的人。
“老丁太贪了。”后面的人沉重的摇头,很是无奈。
“得,以后还有机会,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焦厂长。”姜志军说着,将身边的中年男人给拉了出来。
焦厂长是个传统的黑脸汉子,皮肤也有些粗糙,一笑就露大牙,道:“各位好,我和姜志军是老同学了,对各位也是慕名已久。”
“慕名已久也没见您以前出现啊。”文泽林说话很是随意的样子。
“没办法,我住城外,今天是听说杨锐同志来了,我才赶紧开快车过来。”焦厂长解释。
文泽林故意道:“你看,果然是为了杨锐啊。”
“杨委员我们是闻名已久了,各位是慕名已久,概念不一样。”焦厂长呵呵的笑。
“咦,我就想知道,慕名已久和闻名已久是啥区别。”丁十一从身后端了一杯白酒,是装在香槟杯里的,刺溜刺溜的很是开心。
焦厂长太熟悉这个节奏了,很适应的笑道:“我先说闻名已久,闻名已久就是听说了很久了,通常说没见过,我对杨委员就是这样。杨委员是声名远播,全球知名,我早就想见了,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全球知名,这个词好啊。”旁边的人都凑趣的点赞。
“那慕名已久是怎么个说法?”丁十一追问。
“慕名已久就是羡慕了许久啊。”焦厂长碰碰姜志军,眨眨眼道:“我和老姜是中学同学。”
丁十一愣了片刻,哎呀一声,道:“那咱们也是中学同学?”
“是呀,我中学的时候,就羡慕你们羡慕的不得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啊,不管是打球还是打架,你们都在最前面,哦,还有学习也好,我那时候就想,我要是有一天,也能风云一下就好了。”焦厂长听着微凸的肚子,笑声颇大。
丁十一也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时光,摆手道:“打球打架我承认,学习我就不认了。老焦你后来读了大学?”
他也用起了老焦的称呼,比起焦厂长自然是亲热的多。
事实上,经过焦厂长的一番话,整个圈子都感觉更融洽了。
焦厂长点了一下头,道:“是读了大学,我分数不够,就只好上了农专,毕业分配到了农场,就这么干了一辈子。不能和杨委员比。”
这位说话就是所谓的八面玲珑了,不冷落任何一位,迅速的将话题给转回了杨锐身上。
杨锐自然又是谦虚,又笑道:“焦厂长原来是焦场长,让人好一阵迷糊。”
众人配合的笑了起来。
丁十一则是回忆了往昔峥嵘岁月,感慨道:“考大学太难了,考北大更难。不瞒你们说,我要不是有家里人帮忙,现在还是一个大头兵,哪里有资格提干。农专也很厉害了,当年只要有个学上就是人上人,哪里计较农不农的。”
“考大学是不容易,不过,就您这个体格,我看提干也是没问题的。”焦场长呵呵的笑两声,顺手捧了丁十一一把。
丁十一心里一阵暗爽,他现在最自豪的,就努力锻炼出来的体型。
不过,自卖自夸是不好的,丁十一于是笑笑,道:“咱们读书的时候不明显,放现在,我的体格还是不错的。现在的大头兵,不像咱们那时候能吃苦了,一个个……嘿,不是我说,你知道我们军区今年体检,有多少人脂肪肝吗?那都是胖的。”
“军人还有胖子?”焦场长做讶然状。
“嘿,新鲜呀,军人怎么就没有胖子了,这几年,体重超标的可是不少。一个是伙食太好,一个是不动。”丁十一呶呶嘴,道:“你看老黄,就有这个风险。”
“我是忙的。”老黄揉揉头发,烦闷的道:“你以为我不想和你一样,天天拉练,没事打篮球啊,根本没时间。”
“晨跑的时间都没有?”
“头天晚上熬夜写材料,第二天早上怎么跑步?”老黄摇头,道:“现在的领导,晚上8点想起来要改材料,第二天一早就要,根本不给人睡觉的时间。我给你说,一周六天上班,我就没有晚上十点回家的,周末还要加班喝酒,我过两年也下去算了。”
“你看你看,机关兵就是这样,啥事都是下去算了,下去就舒服了?做梦吧你。”
几个人就此谈起了军队里的你我他,逗的旁人看热闹。
焦场长此时却抽身出来,拿香槟杯子装的茅台,递给杨锐,笑道:“杨委员,咱俩碰一个。”
“你叫我杨锐就行了,叫杨委员,感觉又要挨骂了似的。”杨锐和他轻轻的碰了一下杯子。
焦场长想半天,遗憾的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杨主任不够亲切,杨锐也显的生疏,小杨太过于轻浮……
“我叫您杨研吧,杨研究员简称杨研,我们农场里,做技术的就叫某技,开车的就叫某把事,搞机械的就叫某师傅,您是研究员,我就叫您杨研了。”焦场长为了这个名字,费了八百万个脑细胞。
杨锐无所谓,笑道:“都行。”
“成,杨研,我对您闻名已久,也是我们厂的性质。”
“哦?”
“我们厂其实是中牧总公司下属的农场,我呢,主要负责管理北京这边的农场。”
“哎呦,您是大场长,失敬失敬。”杨锐顺手和对方再碰一杯,道:“您这种我知道,我大舅在的西堡肉联厂就是这样,一个总厂下面好些个分厂,总厂的就牛的不行,分厂的就差一点……”
互相捧着总是让人高兴的,焦场长笑一笑,道:“我也是分场的,就是分场下面还有分场,有的分场的分场下面还有分场,没办法,农地比较分散,管理起来就比较复杂。”
“国有农场听说是不太好管的。”
“是呀,都说机械化生产了,但开机械的还是人嘛,尤其是现在的农资价格越来越高,我们生产起来也是有困难的。”焦场长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最难的不是种地,是牧业。”
“哦?”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焦场长念了一句顺口溜,道:“搞牧业,第一怕的是疫病,牲口只要得了传染病,那就是纯损失,去年就是这样,一场胸膜肺炎下来,工人都抱着牛哭。”
杨锐默默点头。
“疫病之后,就是繁殖的问题了。”焦场长顿了一下,看看杨锐,道:“您是搞生物的,应该知道,牛的生育能力是比较低的,一只母牛,一辈子也就能产三四次牛犊,不仅产量低,选择性也比较差。我们现在一直在弄牛的品种改良,收效甚微啊。”
“品种改良一向是比较慢的。”杨锐知道焦场长不会白说这些的,所以就以听为主,间中插两句话而已。
焦场长沉重点头,道:“用传统的办法,的确比较慢,不过,我们了解到,国外现在都在用胚胎移植了?”
杨锐脑海中迅速的将相关的信息过滤了一遍。
胚胎移植是一向应用很广泛的技术,普通人最熟悉的试管婴儿,部分就是胚胎移植。
当然,焦场长关注的显然是牛胚胎移植了,这也是科学发展的必由阶段,动物总是更容易接受先进技术,它们不接受也不行。
胚胎移植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强壮公牛的精丶子的利用率可以最大化,一只公牛配种十万母牛不是梦,而下崽出来的小公牛,若是不能显露出极强壮的性状,自然是被屠宰的命,农场也能够养殖更少的种牛,有利于降低成本,提高种群的质量。
不仅弱公牛的基因可以被忽略,弱母牛的基因也可以被忽略,因为胚胎移植所用的胚胎,是已经完成了结合的成长体,如此一来,中国黄牛也可以生下高产奶牛,或者安格斯黑牛了。
对于畜牧业来说,胚胎移植是一次革命性的改变。
后世的应用已经频繁到普通农户都能享受到的程度。
当然,在80年代,这项技术还是非常先锋的。
杨锐有些明白,又有些迟疑的道:“胚胎移植我是了解的,不过,胚胎移植虽然是生物学范畴,和我了解的领域,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一法通,万法通……杨研究员,我们厂搞这个已经搞了好几年了,也请了人帮忙,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不是听说您是生物学领域的大拿。”焦场长停了一下,紧接着道:“您先别忙着拒绝,听听我们的条件,这是我们中牧总公司开出来的条件,可不是我这个分场场长开的。”
杨锐想了一下,微微点头,做科研的,从来没有闲经费多的道理。
第987章 您提条件
焦场长见杨锐点了头,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老实说,中牧总公司眼馋这个胚胎移植的技术,不是一天两天了。
众所周知,中国的畜牧业水平是相当低的,育种的水平跟弱如萤火。
猪种方面还稍微好一点,咱们可以不谈产量谈味道——当然,实际上不谈产量是不行的,因为养猪的公司要赚钱,养猪的农民伯伯要养家糊口,所以,中国的猪最后基本都是英国种美国种和丹麦种了,也就是俗称的洋三元的杂交品:杜洛克猪,大约克夏猪和长白猪。
但不管怎么样,洋三元我们引进的很早,中国人民自60年代开始,就已经可以吃到外国猪种了,到了80年代,普通中国人偶尔能吃得上一顿肉,领导能大鱼大肉,都得多亏了外国猪种——中国本土猪的出栏期普遍超过半年,不喂饲料的话要一年,是外国猪种所需时间的一倍,成本更是高了一倍都不止,在供应不足的年代里,东西少了,普通人自然就更难吃到了。
鸡种的差距就大的多了,肯德基的白羽鸡40天出栏,两斤饲料转化一斤鸡肉,从畜牧研究的角度来说,简直是神一般的作品——当然,它实际上花了整整一代科学家的时间和精力,相比之下,要让鸡长出四个翅膀说不定更简单,引申的说,60天出栏,三斤饲料才能转化一斤鸡肉的鸡种,就是长四个翅膀,利润也比不上白羽鸡,而90天出栏,料费比更高的鸡种,如果说经济上有什么意义的话,那也是营销者们的利益,与畜牧业或者养殖户,没什么关联。
鸭种在历史上是不错的。北丶京烤鸭是世界名鸭,早在百多年前就扩散去了世界各国,但是,由于英国人民认为北京烤鸭过于油腻,于是,伟大的英国科学家和农场主,就用了多年的时间,研究出了生长快的瘦肉型鸭,并繁育出口——经过多年的发展,来自英国的生长快的瘦肉型鸭,终于销遍中国,以至于原种北丶京鸭断子绝孙,用科学的话来说,是物种遗传资料丢失。所以,北丶京的全聚德用的也是英国种的鸭子——吃肉嫌肉肥简直是世界第八大罪恶。
猪鸡鸭这么惨,牛和羊自然就更惨了。
中国的鲁西黄牛要说也算是不错的牛种了,但你要看和什么牛比,放在世界范围内,确实是差的不止一星半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中国是农耕民族,需要的牛首先不是好吃,而是好用,所以,中国分布最广的三种黄牛,分别是役用的秦川牛,役用的南丶阳牛和役肉兼用的鲁西牛。
可惜,到了1985年,性情温驯,行动平稳和挽力大再也不是牛的评价标准了。
消费者才不在乎一头牛活着的时候是不是性情温顺的,更不在乎它能拉多重的物资,农场更不在乎,性情温顺的牛也是放,性情狂乱的牛也是放,重点是产肉多不多,外国人喜不喜欢吃。
外国人自然是不喜欢吃中国黄牛的,体重最大的黄牛也不过500公斤,也就是1000斤的样子,而常见的外国牛种,比如西门塔尔牛,最小的公牛就有800公斤,肥育后到1000公斤都很容易,好的能长到1200公斤,是中国黄牛最大的两倍有余,所谓体壮才能膘肥,大理石纹之类的高价格标准,都得大牛肥牛才容易出。
中牧总公司想出口创汇,靠猪靠鸡靠鸭都不靠谱,只能靠牛。
西门塔尔牛,中牧总公司也是有的,奈何纯种的种牛价格极高,他们引进了数百头以后,自己繁育到千多头,就再也耐不住寂寞了。
畜牧业,实在是个寂寞的行业。
母牛一胎通常只产一只牛犊,双胞胎都可以当新闻了,三胞胎更是不可期望,换言之,要想将千多头纯种的西门塔尔牛繁育到几十万几百万的商用程度,十年都不够用。
十年时间,现任的总经理都要退休了。
所以,最近些年,中牧总公司都是在搞牛种杂交,用西门塔尔公牛和中国黄牛杂交,这样能够迅速扩大种群规模,但不用说,肉质和产肉量是大大不如原种的。
胚胎移植却是个革命性的成果。
它可以让任何一只中国黄牛,生下纯种的西门塔尔牛。
有了这种技术,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良种牛出生,而不用像历史上的英国人、美国人或者日本人那样,用几十年的时间扩大种群。
焦场长眼巴巴的望着杨锐,道:“杨研,我实话实说,我们这些年一直是和中科院的畜牧研究所合作的,我们自己的研究所,也做了许多的工作,但这个胚胎移植,一直处于实验阶段……”
焦场长低声道:“我们总经理已经发下来话来了,如果谁能解决这个技术难关,1000万经费,1万元的个人奖励!”
1万元的个人奖励算得上是重奖了,但1000万的经费,杨锐却是嗤之以鼻。
“这个活,我恐怕做不来。”杨锐推辞道:“一千万的经费,你们给畜牧研究所大概是挺有用的,我得从头开始,我也实话实说,1000万不够。”
“什么东西一千万不够?”文泽林听到钱了,倒是挺机敏的。
焦场长苦笑两声,大略的说了,无奈道:“这个研究领域还是大有可为的。杨研,不是我说,您要是指着北大给您经费,怕是够不上您的身份了。您是什么人物?诺贝尔奖提名啊,还有现在这个律博定的事情出来,我不客气点说,北大一年才多少经费?他们养得起您吗?您迟迟早早的,还是要出来看看吧。”
身为央企下属京城地区的负责人,他还真有底气说这个话。
别的不说,光是他手底下二三十万头牛,就值好几个亿。其他的农产品的价值也是不低,在这个普通人还在吃二等粉的年代,国营农场并不算弱者。
文泽林却是听的发呆,问杨锐道:“我就说我要搞科研吧,一千万还不够你造的?”
“造”是折腾的意思,杨锐没好气的道:“你以为从基础生物学到畜牧业之间的跨度小吗?一千万买买设备,弄点耗材,做点实验就没有了,就说牛,一头就不少钱吧。”
“牛我们免费提供。”焦场长说过,又追了一句:“数量有限,但肯定是有。”
“这样的话,研究成果要给你们免费用,我除了瞎搞一摊子畜牧的研究,白浪费时间。”杨锐倒不是不满这种分配模式,从普通研究员的角度来说,有经费用就不错了,专利什么的根本不用想。
然而,杨锐毕竟不是普通研究者了。
就世界范围来说,他也是第二阶的学者,属于良种科学家之一。他的研究项目,自然也是良种项目,不是哪个公司或者集团脱了裙子就能受孕的。
焦场长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想了下,道:“杨研,咱们先说能不能搞出这个胚胎移植的项目,您要是说能搞出来,您再提条件,我向上面争取。”( 就爱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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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9章 克隆
“这可是一亿的年产值。”文泽林都不讨论利润,光是这个产值,就诱惑的他不行了。
在80年代,一个亿的产值是普通人根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去问很多人,他们甚至不知道一个亿的含义。
自然的,在这个国企工厂就代表着一生的环境下,大多数人接触亿这个单位的时间,都伴随着骄傲的bgm:“我国地大物博,人口逾十亿……”
除了人口,亿这个单位根本没有用。
一间国企工厂的年产值破百万就要大书特书挂横幅了,没有土地加持的状态下,普通的工厂价值也就是千万封顶。
普通人的工资是一百两百,一个县城里的辍学生若是赚了一万块,就要大肆请客,摆四方流水席证明自己比大学生有用了。
而以钱算,大学生也确实没什么用,85年的普通高等学校毕业了6万人,包括本科和大专,他们的人均薪水连100元都没有,全年工资才3个亿。
文泽林出生在官宦之家,偶尔用大钱的时候,也都是以千为单位的。
文泽林舔两下嘴唇,笑道:“这钱也太好赚了。”
“这钱哪里好赚了。”杨锐很无奈道:“不说技术研发要上千万,就是技术开发出来了,你到哪里找大量的牛做胚胎移植?还得找中牧总公司不是?到时候,他们愿意给多少钱,又得说破嘴皮子。最后,你知道给上万头牛做胚胎移植得多麻烦?你得培训多少技术员出来,这些技术员又要管理……”
杨锐作为一名科研员,对这些事情都是敬谢不敏的。
就像他说的,光是培训技术员,就是个漫长的过程,到时候,又要保证技术员的工作效率,又要防止技术员的跳槽,说不得还要控制薪酬总额。
相比之下,杨锐现在做一款新药出来,赚一亿人民币都没问题,更别说产值了。
就是西寨子乡在建的药厂起来,年产值都不会低到哪里去。
杨锐觉得有必要浇灭文泽林身上的邪火,连连摇头道:“这个前期投入很大的,管理成本也高,后期肯定也有竞争,说不定,外国公司都会来中国抢生意,所以,也就是中牧总公司这样的央企,才能做得起来。”
“那不见得,现在愿意下海的人多了。中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文泽林说着眼睛亮了起来,道:“杨研,您愿不愿意下海?”
杨锐愣了一下,道:“我还是学生,又没有职务,谈不上下海。”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文泽林连说了两遍,又看看四周,再站的离杨锐近了半步,就在他肩膀的位置,道:“我要是能找来资金,您和我合伙干这个,能行不?”
杨锐觉得有些虚幻,又有些好笑,道:“这可不是一万两万,我刚说了,1000万都不够,你到哪里找来这么多钱?”
“找来多少你别管……”
“不干。”杨锐打断文泽林的话,道:“我现在发展挺顺当的,何必搞这个麻烦。”
“这是钱啊,钱啊,自己的钱啊。”文泽林说话的音量很低,但就是有些咬牙切齿了。
杨锐瞥他一眼,道:“拿不到手的钱,没必要那么在乎。”
“你是不信我?”
杨锐笑笑。
文泽林知道空口白牙取信不了杨锐,他迟疑了一下,道:“那我透漏一个消息给你。”
杨锐没吭声。
“其实好多人都知道,就咱们这里,知道这个事的人都不少,算了,我也没想吃独食,我就说吧。”文泽林看着杨锐的眼睛,声音更低了,道:“我知道最近有一个专门扶持农业发展的金融计划。上头要求银行给农业机构贷款。”
“每年都有这样的政策性贷款。”杨锐对此并不觉得稀罕。
文泽林咬咬牙,道:“我知道谁能搞来这笔贷款。”
杨锐不禁笑了起来,道:“敢情找钱这个事,你也是对缝啊。”
文泽林有点不好意思,他没技术也没钱,但想到主意不就是资本吗?
几秒钟后,文泽林就厚着脸皮,继续道:“甭管对缝不对缝了,我能拉来钱,你能做出东西吗?做出来,咱们就专门给中牧总公司做胚胎移植,赚的他们高兴死。”
杨锐并不像文泽林积极,相反,他更多的是不在意的道:“你能弄过来1000万吗?”
“弄不来。”文泽林说过,又道:“您别说1000万了,500万我都弄不来,就这个屋子里,能和银行一口气借100万的,我都得叫爷。”
“那不就结了。”
“我愿意叫爷啊。”文泽林一把拉住杨锐,道:“我多叫两个爷,不是也能凑一笔?咱们先开始,做起来了,再找银行要,到时候咱们资产规模也起来了,没理由借不到吧。”
杨锐不由的对文泽林刮目相看,这位还真有粗糙的金融常识了。你一文不名的找银行借1000万,当然是借不到的,但是,你如果能从银行借到100万,再把100万花出去,若是用于购买了设备机械什么的,那你的公司就是有百万资产的公司了,虽然现金流负资产,可是再往银行贷款一百万两百万的,可操作的空间就大多了。
有了100万,就可以有200万,有了两百万,又可以有三百万。
不过,杨锐依旧摇头了,道:“你们这是私人公司,银行借不借不说,这样的公司,国家允许吗?”
“怎么不允许,这是农业生产,国家最鼓励的就是农业生产,而且,我们也不雇佣农民,只是为农业服务,还是高科技,这个就够厉害了。”文泽林说过,又顿了一下,道:“再说,咱们可以搞个港资的公司。”
杨锐脑筋迅速转了起来。
若是这样的话,还真是有利可图的。
而且,不仅是有利可图,胚胎移植技术的发展,也是很不错的。
任何科技都不是鼓励的,就胚胎移植而言,它的拓展,是可以一路前行很长的,其中最著名的一个节点,叫做“克隆”。
克隆羊多利,就是一只胚胎移植以后诞生的羊。
当然,在这个领域,人们关注的焦点已经不是胚胎移植了,而是胚胎从何而来的问题。
但对杨锐来说,这是一脉相承的技术。
若论社会声望,还有什么技术,能比得上克隆羊多利呢?
杨锐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第990章 勾结
一次晚宴上的聊天,并没有促使杨锐做出决定。
克隆羊多利是遗传工程学的成就,而遗传工程学虽然隶属于生物学,而且是生物学中的一个大类,但对生物研究者来说,这两个区域的跨度已经非常大了。
当然,杨锐现在做的离子通道和基因组计划,在理论上,倒是与遗传工程学有着不小的渊源,但这只是大而化之的利润,想要做出一头克隆胚胎的绵羊,是需要实实在在的工作的。
杨锐陪着精疲力尽的爷爷回到酒店,反而有些辗转难眠。
第二天,再将爷爷送到战友家中,杨锐回到实验室,第一时间就安排科研狗们去搜索资料。
不管做还是不做,了解一个领域的第一步,永远是检索资料。
几条科研狗毫无选择的放下手里的工作,开始在汗牛充栋的资料室,以及图书馆里,检索起来。
北大的图书馆仍旧是卡片式的,卡片上记录着书名书号和内容简介,科研狗们先按照各种首字母查找卡片,紧接着则是在自然科学库里漫无目的的翻找。
同一时间,还有人将过往的期刊拿出来,一个目录一个目录的看过去。
做科研就是这样,大部分的工作都是重复性的体力劳动,随便换一个大学生就能做的工作,不过,做的最好最快的永远是聪明人,以至于这样的工作,老实踏实认真而笨拙的孩子,依旧不受欢迎。
因为图书馆是翻不完的,你总要想到一种方法,去简化自己的工作,有时候,提高碰运气的概率,也比按部就班来的强。
毕竟,科研并不是孤立的工作,竞争对手无处不在。
当天晚上,杨锐就看到了竞争对手的身影。
维尔穆特博士的名字,毫无意外的出现在了资料表中。
在后世,克隆羊之父的名字,早就将生物系学生的耳朵塞满了。
但在1985年,维尔穆特依旧是位名不见经传的小研究员,他出现在资料表中的原因,是他第一个用冷冻胚胎,繁殖出了一只小牛,时间坐标是1973。
是的,早在12年前,维尔穆特就已经做出了中牧总公司想要的胚胎移植技术,而且,他是更进一步的冷冻胚胎移植。
冷冻胚胎移植和胚胎移植的区别,就像是冷冻卵子试管婴儿和试管婴儿的区别一样。早在90年代,国内就已经开始大量的使用试管婴儿这项技术了,但冷冻卵子以后,再做试管婴儿的技术,直到10年代,依旧只有少数医院能够进行,由此就能看出两者的技术代差了。
当然,维尔穆勒所做的冷冻胚胎移植是第一例,也是实验室产品,距离商业化还有一段距离。
但是,就他的成就来说,其实已经很不弱了。
73年的时候,维尔穆勒才从剑桥大学博士毕业。毕业不久就做出这样的成果,也怪不得他到了80年代,就有机会能执掌一间实验室。
这样的速度,在欧美也是非常快的。
杨锐印象里,维尔穆勒也是从80年代末开始,才有了做克隆的念头。
之所以有这样的印象,是因为哺**动物克隆的先决条件,去核卵细胞利用电脉冲方法与早期胚胎细胞的细胞核融合的方式,是willadsen在86年创造的,现在肯定是有了雏形,但还尚未公布。
要有了这种办法,维尔穆勒才有搞克隆的基础。
不过,对科研来说,一年时间已经很快了。
越明年,维尔穆勒大概也有了克隆哺**动物的想法吧。
换言之,杨锐如果也要做克隆,就要与维尔穆勒进行科研竞争了。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倒不是维尔穆勒有多厉害,杨锐如今获取资源的能力极强——诺贝尔奖提名不是开玩笑的,再加上pcr和去铁酮的盈利能力,他甚至能从银行或者医药财团直接拿到赞助,而有了赞助,自然就有了竞争的资本。
然而,哺**动物的孕期是确定的。
你完成了细胞核的移植——这是克隆的关键步骤,但母体能不能将小羊或者其他什么动物生下来,你得等好几个月呢。
杨锐不知道维尔穆勒尝试了多少次,但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即使是到了21世纪10年代,克隆依旧时间非常精细、复杂且需要运气的工作,需要一只精干的团队长时间的协作。
离子通道实验室,或者华锐实验室能做到吗?
杨锐还真不知道。
杨锐的犹豫没能延续几天时间。
在领着爷爷爬了长城,逛了十三陵,再次前往*,第二次瞻仰*遗像的时间,杨锐的bp机就响了起来。
现在,京城的信号站明显多了起来,杨锐的bp机也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见识过bp机的人却是不多,排队前进的人群,纷纷向杨锐投来注目礼。
杨锐看了一下bp机上的号码,并不认识,想了一下,就放了下来。
杨山同志眼明耳亮,挥挥手,道:“我自己排队就行了,你去忙你的。”
杨锐摇头:“不是实验室的电话,也不是学校的电话,回头再打过去也一样。”
纪念堂里的队伍排的很整齐,也很肃穆,但毕竟是人挤人的排队方式,杨锐不管离开爷爷身边。
杨山倒不是那种客气的人,见杨锐不愿意,也不强求,继续安静的排队。
“领导,您是不是需要使用电话?”一名纪念堂的工作人员,悄然来到杨锐身边,吓了他一跳。
“你走路没声音的?”杨锐心跳的飞快,这是什么地方,你丫走路没声音,得吓死多少人?
纪念堂的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才有些醒悟过来,忙道:“我是怕吵到您,对不起。”
“没事。”
“哦,领导,我们办公室里有电话,您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随时使用。”工作人员指了一下杨锐腰间的bp机说。
杨锐恍然,忙道:“我不是领导,你不用客气。”
“没关系,不是领导也可以使用,人民电话为人民。”
“你真会说话,不过,我真的不是领导。”杨锐再次辩解了一次,又道:“我是陪爷爷来的,等排到了,我再出去打电话。”
“没关系的,您可以和爷爷一起到我们办公室里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再安排你们瞻仰遗像,不会耽误时间的。”
对方态度亲切而诚恳,反而令杨锐难以拒绝。
“那好吧,谢谢您了。”杨锐转头征求意见道:“那咱们过去?”
“行。”杨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队列。
杨锐跟在身材瘦长的工作人员后面,享受了一把特权待遇。
不得不说,特权待遇确实方便,他不光在人家办公室里回了电话,一毛钱电话费没出,而且,出了办公室,还插上了队,他不仅插上了队,插队之后还不限时间。
排队的人群,即使是马上要排到的人,似乎也不反对这样的插队行为。杨山同志身为老革命,一向是严格要求自己的,但是,他对插队似乎也是毫无意见。
瞻仰过了遗像,杨山稍稍有些疲倦了,一直跟随杨锐的工作人员立即道:“杨先生,不如到我们休息室坐一会,我给您泡杯茶,老人要是困了的,就小眯一会,我们有毯子,不会感冒的。”
杨锐顿时感觉到了盛情难却的含义。
“好吧,谢谢你们。”杨锐扶着爷爷来到纪念堂的休息室,只见又有两名面容姣好的服务员出现,流水价似的送上了清茶、点心,薄被和枕头,不大的休息室装修简单,躺椅座椅电视机和收音机等物却是一应俱全。
“被子被套还有枕头枕巾都是洗过蒸过的。”服务人员笑不露齿,铺好了躺椅就退走了。
杨山看着门被轻轻的关上,不禁感慨:“你说京城的服务就是不一样,多贴心。不像是南湖市的服务员,动不动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杨锐动了动嘴角,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无话可说。
没多久,bp机再次响起,杨锐又打了电话,干脆将人约到了纪念堂。
来的却不止文泽林一人,丁十一、姜志军和焦场长,竟是跟着都来了。
纪念堂的工作人员见到这一幕,愈发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端茶倒水的极其殷勤。
姜志军四下看看,叹道:“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在纪念堂见人,还是第一次。”
杨锐有些不好意思:“我和爷爷一起来的,碰巧了,你们先喝点茶,我找人接爷爷回去,咱们再坐下聊。”
“别那么麻烦,我看这样,咱们出去找地方说会儿话,让我的勤务兵留这里看着。等老爷子睡好了,睡舒服了,咱一起开车回去,就在你那里继续谈。”丁十一说话刻意降低了声音,又将自己的勤务兵叫了过来。
勤务兵是个伶俐的年轻人,穿军装,提着丁十一的公文包,看着就让人放心。
杨锐点头允了,又给纪念堂的人说了,才出去坐车,就到前门找了个小门脸坐了下来。
“我们和老焦谈了谈,觉得这个生意能做,想合伙。”丁十一不等茶泡起来,就将目的给说了出来。
姜志军哑然失笑:“老丁,没有你这么谈事的。”
“丁是丁卯是卯,扯犊子没意思。杨锐,你发表一下意见。”丁十一的作风粗犷,但效果却是不错。
杨锐被几个人盯着,想了想,先问:“你们几个都要下海?”
“看情况,如果要人管理,就是小文去,否则,我们都会找人挂名的。”丁十一说的一点掩饰都没有,让几个人直翻眼皮。
杨锐脑中则是浮现出各种官商勾结的画面。
第991章 白干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
丁十一等一行人开着车,将杨锐和杨山同志送了过来。
睡了一个午觉的杨山精神不错,就在实验室里参观起来,对他来说,并且不停的问研究员:“这些也算杨锐的实验室?”
“算。”包括许正平在内,都乖乖的满足老爷子的虚荣心。
杨山的虚荣心也确实膨胀的很厉害。
离子通道实验室里的许多东西,在杨山眼里,几乎就和科幻一样,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欣赏,只要他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归杨锐管就可以了。
姜志军看着老革命似的杨山骄傲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嫉妒,不禁道:“老爷子,您当了一辈子军人,就不想着儿子孙子的,也做军人?”
“不想。”杨山盯着一台正在工作的机器看,神情认真。
“为啥不想?”姜志军不理解,道:“我爸就逼着我要参军,不去还不行,您看我这个名字,志军志军的,我妹都没逃过,愣当了三年兵才退役。”
杨山呵呵笑两声,道:“当兵也好,但我觉得,不必逼着子孙当兵。”
“就是说,您说道说道。”
“因为当兵要死人啊。”杨山叹口气,摸摸自己的大腿,道:“上了战场,命就不是你的了,阎王爷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我们这一代,送的命够多了,可以了。”
这个话要是别人说的,姜志军说不定要喷他一脸,但是当过兵打过仗,奋斗了一辈子的老革命说的,姜志军是无言以对。
而在一旁的丁十一,因为现在就是军人,说不得要替自己说话,道:“老爷子,国家要有科学家,也要有人保家卫国嘛……”
杨山目光深邃的看着丁十一,道:“那是因为你考不上北大,做不了科学家啊。”
丁十一好悬没一口血呛死自己。
“考北大和保家卫国不冲突。”杨锐打断两人的讨论,笑道:“像是我们生物实验室,如果要做遗传的话,就可以保护咱们国家的珍惜物种,比如说大熊猫的遗传资源,就可以通过生物实验室来保护。”
“还可以做生物武器。”丁十一有自己的重点。
杨锐叹口气,道:“我们不做生物武器。”
“但是可以做。”
“咱们还是说胚胎移植吧。”杨锐放弃了。
许正平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自从杨锐要求他们检索和查找遗传工程的资料以后,他们就知道杨锐有扩大的心思了。
没想到还有投资人,这让一群研究员心里都乐开了花。
他们自然是希望实验室的规模越大越好的。
中国的科研模式就是赢者通吃的模式,越大的实验室越能获得资源和重视,大家拥有**项目和**实验室的可能性也越高。
就是85年,国内科研经费如此紧缺的情况下,北大清华的高端实验室依旧能拿出几百万经费,厉害的院士能筹集上千万元,放在地方的小实验室,简直是天方夜谭,就河东大学的普通实验室,一年拿不出2000块经费的大有人在。
杨锐要做遗传工程方面的研究,自然需要扩展人手,获取经费。
这些在别人眼里无比困难的工作,对于今时今日的杨锐来说,却是相对容易的。
丁十一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实验室,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你能做出,这个胚胎移植吗?”丁十一是外行,只能问结果。
对研究员来说,糊弄外行是基本功里的基本功。
杨锐作势想了想,道:“做是能做出来,但得一段时间。”
他苦恼的是克隆要不要做,能不能做,胚胎移植从30年后的角度来看,实在简单的不行。找个技术好点的兽医,将流程和细节优化一下,剩下的就是尝试的事了。
不用太久,就是到了90年代,胚胎移植都已经是大牧场的标配了,全世界范围内,每年轻松完成上百万例。这么大的数量,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培养出了大量的熟练工,还因为胚胎移植的技术改良让操作越来越简单。
当然,还有相应的药品和器械的进步,但从另一个侧面来说,这些也都是钱和门槛啊。
丁十一全然不动,只问:“一段时间得多久?我们得有一个计划。”
“半年是起码的,然后,你得准备大量的兽医做培训,这又是不短的时间。”杨锐将时间拉的很长。
不过,这并未浇灭几个人的热情。
姜志军拉着杨锐到一边,道:“半年真的能做出来?”
看来是说少了,杨锐立即意识到此点,他也不能出尔反尔,于是轻轻点头。
几个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姜志军道:“杨兄弟,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这个机会是应该抓住的。你看,现在公司虽然没有成立,但资金已经有了,公司的产品出路也有了。”
他指着焦场长笑笑,道:“老焦保证,咱们的公司弄好了,中牧采购。”
“第一年,采购价2000一头,如果量小的话,价格还可以提高。”焦场长竖起两根手指。
杨锐嘴角抽动了两下,道:“一头两千块,总公司能同意?他们恐怕会想自己搞这个技术吧。”
焦场长呵呵笑两声,道:“现在是这个技术谁都搞不出来。再说,您要是两千块钱弄一头西门塔尔牛,总公司得高兴疯了。”
一头黄牛生一头西门塔尔牛,这就像是让苹果树上长出了榴莲,自然是睡觉都笑醒的好事。
杨锐微微点头,暗自思量。
文泽林最年轻,奈不住性子的喊道:“杨兄弟,这还有啥考虑的,咱们五个,你,我,老姜,老丁和老焦,你负责技术,我和老丁去弄贷款,老姜负责招人和做管理,老焦负责产品出路,配合起来多合适?到时候,一人二成的利润,怎么都得上百万了。”
杨锐嘴角抽动了两下,五个人,一人20%的分配,听起来公平,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不过,创业者多是如此,倒不是80年代的通病。
杨锐亦不争辩,想了想,道:“不如这样,你们四个建一家公司,我只负责技术和实验室就行了。”
“那不行,总不能让你白干吧。”文泽林抢着摇头。
姜志军一把拉住他,道:“谁都不能让谁白干,杨兄弟,你的意思,是我们提供经费,你负责技术?”
“经费也不用你们提供,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杨锐停顿了一下,道:“你就当我白干好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白干,那就是杨锐自己的事了。
四人满面狐疑,又无话可说,人家都要白干了,你还想怎么着。
第992章 实验室编制
杨锐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意搀和到几位二代的合伙生意中去。
杨锐太知道二代们的尿性了,因为他自己在西堡镇的时候,也能做到为所欲为。
一旦能为所欲为的时候,合同的意义就不大了,一切取决于双方的利益交换。当然,还有情感的维系,只是后者的力量,是否能维系上千万元的利益?杨锐深表怀疑。
与其到时候一团浆糊,杨锐不如先将自己摘出来。
本着这种想法,杨锐缓缓的道:“胚胎移植的研究,不可能我一个人来做,还得多名研究人员配合,所以,还是依托现有的实验室来做,比较适合。”
他这么说,文泽林首先信了,只微微皱眉道:“就算这样,也没有你来解决经费的道理,而且,白干也不合适,要不然,你也派个代理好了,仍然是一家20%……”
杨锐立即摇头道:“不用,我喜欢倒腾实验室,做研究,不爱搞这种公司的事,也搞不来。”
“看你说的,公司其实挺简单的。”文泽林以为杨锐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公司,还给他科普起了现在的私人公司的制度。
当然,在84年的当下,公司也的确是个新鲜事物,尤其是私人公司,都绝迹几十年了。
杨锐听着,笑而不语。
他现在已经决定将克隆的工作拿到离子通道实验室来完成了,既然是通过离子通道实验室,那就可以拿到国家经费,或者像是中牧总公司这样的赞助,拿起来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相比之下,华锐实验室反而不适合承担这份工作,因为华锐实验室一方面要承担pcr的后续研发,一方面要对华锐制药进行支持,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若是要新开项目,杨锐宁愿再做一款药品。
不仅是资金上的考量,人员方面,杨锐其实也有多重考虑。所谓隔行如隔山,离子通道项目组的研究员,专业多偏向于基因等生物基础专业,而胚胎移植,却是项技术性极强的应用专业。
用中国式的专业分配来看的话,胚胎移植是属于农学院的生物学,而离子通道属于理学院的生物学。
两者的区别,比物理和化学的差距也差不多了。
既如此,杨锐不管是做胚胎移植,还是进一步的克隆项目,都需要在现有人员的基础上,增加人手,而且是完全不熟悉的遗传工程学的研究员……
杨锐觉得,经过两轮抓小牛活动,他已经不适合再玩这个项目了。
事实上,就他目前的学术地位,也脱离了抓小牛的程度了。
世界第二阶的学者,国内从上往下数,任何一个专业都是屈指可数的,要是将年龄限定在65岁以下——勉强算是仍然有创造力的年纪,一个专业能不能有两个人都得单说。
因此,杨锐如果要再开一个实验室,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公家的,至少在学术界,都是万众瞩目的。根本轮不到小牛们找上门,大牛自荐都是可以想见的。
他也需要成熟的学者加入,离子通道方面的小牛,他有一定的指导能力,遗传工程方面的,他自己还需要学习呢。
这就提出了新的问题——实验室管理的问题。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规模至少要翻倍,或者说,新建实验室的规模起码又是一个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规模——这并不稀奇,后世的国家级实验室,都是研究人员过百的规模,占据两三栋小楼属于常态,但不管是几十名还是上百名的研究员,其中一些还是牛级人物,你怎么保证实验室的安全、进度和研究方向?
不管是哪个方面,杨锐都需要成熟的管理者的帮助,并且自我学习。
就国内目前的现状,杨锐是很难招募到合格的管理者的,因为合格的管理者,通常都是学校或研究所的官员——学校和研究所的官员数量不少,但合格的管理者却是稀少的,杨锐不想将大量的时间用于招募和维系管理层。
鉴于此,杨锐依托国内现有的科研体制是必不可少的。
换个角度说,加入文泽林等人的公司,隐患很大而利润不高,让华锐实验室承接胚胎移植的项目,赚的没有华锐做的别的活多,麻烦事还不少,所以,将胚胎移植的项目留给国家科研机构是最恰当的。
而且,别看胚胎移植是利润不菲的科研项目,克隆可是个无底洞。
就是做出了克隆羊多利,其实也是没什么钱赚的。
21世纪的欧美国家倒是有些克隆公司,帮人克隆些猫啊狗啊的,赚个几十上百万美元,单论数字的确是多的不行,但就克隆实验室的成本开支来说,100万美元算个毛。
杨锐用了几天时间,理清了自己的思路,落在丁十一等人眼里,就有些高深莫测,或者说……傻缺了。
丁十一拦住想要说话的文泽林,道:“杨锐,你的意思,是想和中牧总公司拿经费?”
“拿了中牧总公司的经费,做出来的成果肯定是要给中牧总公司用的,你们的公司不就开不起来了。”杨锐摇头否认。
丁十一心道:我们不就是怕你这样子……
姜志军则是心里一动,道:“你要是对分成比例有意见,提出来,我们再谈好了。”
杨锐笑了一下,道:“你们这个分成比例肯定是有问题,但我说白干,不是因为分成比例。”
顿了一下,杨锐又道:“说到分成比例,我就多说两句……”
他看看其他四人,笑笑道:“资金和渠道固然重要,但那是传统公司,现在能提供技术的只有我,每个人都拿20%,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想要多少,直接说出来好了。”丁十一以为他在讨价还价。
杨锐还是摇头,道:“我不要你们的公司分成。我本人也不缺钱,胚胎移植的技术,我到时候研究出来,你们拿去用就行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彻底摸不清杨锐的心思了。
焦场长突然长身而起,弯腰给杨锐泡了一杯茶,道:“杨研,您说我做,您有什么要求,全都可以提出来。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焦场长是几个人里最关心此事的,胚胎移植做不成,其他人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再找其他来钱的路子,他不仅个人赚不到钱了,中牧这边也要抓瞎。
请杨锐去做胚胎移植的项目,这本来就是焦场长的主意,现在不能用钱来吸引杨锐了,焦场长也就立即放低了身段。
杨锐微微直起腰,将茶接了过来,道:“焦场长,您也别多想,我的想法其实也简单,我想再建一个实验室,不管是农业部下属,还是科委下属都可以,专门做遗传工程方面的研究,首个项目就是牛的胚胎移植。这样,做出来的成果就算是国家的,到时候,你们拿去用就行了。”
丁十一立即生气了,道:“你不如说,就是给中牧总公司用的,到时候,要我们有什么用。”
“技术是技术,实践是实践,我的研究员难道一头牛一头牛的做胚胎移植去?中牧总公司也没有这种技术,他们的技术员也不会搞胚胎移植,所以,总得有个技术服务公司来做。”杨锐指指丁十一,道:“你们如果现在就开始准备,到时候,第一单肯定是你们的。”
“之后中牧就可以自己做了。”
“中牧做不起的。”杨锐掰着指头道:“我先说胚胎移植的关键技术,第一个,供体和受体的选择,就是选什么样的胚胎移植,选什么样的母牛做受体,要是技术成熟了,这个要求就比较低了,但刚开始,我敢说,你选错了供体和受体,你的成功率马上跌到谷底。”
“那这个到时候怎么选?”文泽林急吼吼的不行。
杨锐笑笑,道:“你们到时候派人来培训就好了。我再说第二个,超数排卵,这个是要用各种化学产品的,用什么,多少计量,我研究出来以后,都会直接做成试剂,到时候,你们签合同拿走未来几年的试剂,中牧总公司拿不到试剂,他们就得不到优质胚胎,胚胎总数也少,成本肯定要大大提高,不如请你们做。”
姜志军和焦场长互相看看,心里突然有了底,道:“这么说,你想让你这个实验室,卖培训和试剂?”
“应该说是前序工作,比如说,分割胚胎这样的事,只能在实验室进行。”杨锐订正了一下。
“为啥要分割?”丁十一不明白的问。
焦场长咳嗽一声,这种问题需要现在问吗?
杨锐耸耸肩,道:“胚胎理论上可以分割成细胞数量,也就是每个细胞都有**发育为成体的能力,如果取一个胚胎到另一头牛体内,岂不是很没意义?所以,分割胚胎是必须的。”
“所以,这些活,你想留给自己的实验室,不想交给我们?”
“我是为了避免我们之间发生更大的冲突。”杨锐淡定的道:“你们做技术服务公司,不光可以从我的实验室里拿产品,还可以从国外实验室或者生物公司手里拿产品,我呢,刚开始只卖你们,除非产量多出来,或者你们不要,否则,我不卖给其他人,这样可好?”
“价格呢?”
“国外同类价格一半以下,具体多少,咱们到时候再商量。”杨锐摆明车马的单干,反而让四个人没了脾气。
如此一来,他们想要做的高科技公司,其实就变成了低科技的技术公司。
姜志军对此有些不满,道:“其实没必要这样,咱们合作,能赚的更多。再说,这些钱你也拿不到手里,何必呢?”
“实验室有一些积累,才能做我想做的研究嘛。”杨锐一副技术宅的模样,转眼间又道:“不是我吹,我目前也是有些小名声的,要是新建一个实验室,大家的眼睛肯定要盯过来的,你们和我弄到一个公司里,不是什么好事。”
这句话令四人不由一凛。
他们做的事,按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若是被人放在了阳光下,会得到什么结论,却是不得而知了。
包括姜志军在内,几人对于劝说杨锐的心思,一下子淡了下来。
最是粗豪的丁十一也是清咳一声,问:“你要我们做点什么?”
“帮我跑一个实验室的编制出来。”杨锐毫不客气的道:“你们帮我跑出实验室,我教你们如何配置公司的机器设备,还有人员。”
一间全新的**实验室,而且是由杨锐负责,这可不是说说话就能做成的事。
不过,相比空手套白狼的贷款几百上千万元,这件事又简单的多了。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就点头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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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3章 惭愧
丁十一和文泽林都属于刚开始做生意的雏儿,依旧是政府机关的做派,操心的事少,对合同也不是很在意。
姜志军则是早早的下海经商了,对各种条件异常的敏感。
在另两人跑部找编制的时候,姜志军就来找杨锐确定国外同类产品的一半以下的价格,究竟是多少了。
杨锐原本是没想法的,但姜志军问了,他就似笑非笑的道:“您给定一个数字好了。”
姜志军迟疑片刻,却是定不出来。
因为杨锐提供的是上游服务,不管是杨锐说的分割胚胎,还是胚胎的冷冻保存,或者培训服务,试剂的调配和保存,姜志军全都不懂。
而且,国内目前也没有相应的公司提供服务。
胚胎移植在国外都算不上普遍,只能说是投入了商业化的使用而已,国外公司哪里顾得上来来国内占领市场啊。就是要占领第三世界的畜牧业市场,首先考虑的也应该是阿根廷、乌拉圭这些拥有大片草原,交通便利,又有畜牧传统的国家。
相比阿根廷这种动辄存栏几千万头牛的国家,80年代的中国畜牧业,还远不是对手。
姜志军想不出价格,突然体会到了受制于人的感觉,不禁不安的道:“我算不来价格,不过,总得提前说个价吧,不能我们什么都弄好了,你再提价……”
相比大家合伙的模式,杨锐的新模式让姜志军浑身不自在。
杨锐耸耸肩,道:“国外同类价格的一半以下,你们肯定赚翻的,我不会提价超过这个数字的。”
“但国外同类价格是多少,我也不知道啊。”
“你们可以向外国公司询价呀。”
姜志军皱眉道:“国外公司如果肯给我们国内的公司做这些,老焦何必找你。”
“那就按照国外公司提供给国外农场的价格的一半来算。”杨锐状似很随便的样子,因为事实上就很随便。
胚胎移植是前沿技术,而前沿技术的附加值是极高的,而他也没准备靠姜志军他们赚钱。
姜志军等人或许知道,却没有想到,现在的中国市场并不是一个利润丰厚的市场。就是给10万头牛做胚胎移植,总价也不过亿元人民币,即使有五成六成的利润,也不过是五六千万元人民币,换成美元,不过1000万而已。
这10000万美元可不是好赚的,公司首先需要几年的时间来扩大和学习,等规模扩张到了这个程度,等于是一年给10万头牛做试管婴儿的手术。
同样的时间和精力,若是给国外的畜牧公司提供服务,能赚到数倍的利润。
不过,能赚到钱的部分,只有前序部分而已。
最后的技术服务,反而无力与国外相对完善的兽医服务相抗衡,而且,派人出国出差,也是很繁忙的事。
换言之,杨锐是将一家上中游的高科技公司,拆成了一家上游的高科技公司,和一家中游的低技术公司。
上游的高科技公司,也就是杨锐即将成立的实验室,只需要很少的科研人员,并完成前序“产品”,就能赚到超额的利润,而且,规模的增长近乎是无极限的。
中游的低技术公司,也就是姜志军等人将合资的技术公司,则需要大量的受过培训的专业技术人员,来完成后续的所有工作,赚到的利润也不少,但规模增长,就受限于管理能力了。
姜志军等人若是有本事管理一支上万名专业技术人员组成的公司——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赚到的钱才有可能与杨锐的实验室持平。
然而,姜志军看到的,只有富得流油的中牧总公司。
他盯着杨锐,为了自己的利益,有些不快的道:“国外的消费水平高,国内的消费水平低,他们一半的价格,我们也受不了的。而且,国外的技术公司开的价格是外币,我们按牌价换算,还是按黑市价算?”
“你们直接给外币也行啊。”
“开什么玩笑。”姜志军拍案而起,道:“我到哪里找外币给你?中牧给我们的总不可能是外币吧。”
“就算是用外币,你们也不吃亏。”杨锐却是好脾气的样子,安静的道:“你想想看,中牧从瑞典引进一头西门塔尔牛要花多少钱?咱们做一次胚胎移植,他们就有一头西门塔尔牛了,几年时间就成种群,这样的好处,他们得给多少钱?”
姜志军哼哼了两声,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不搞这劳什子的公司。”
看姜志军的样子,老营长和杨峰同志的交情,是发挥不了作用了。
事实上,杨锐也没想过利用这交情。老战友的情怀或许是坚固且绵长的,但两人身为后辈,这份关系却经不起多大的考验。
或许能帮忙办个农转非的户口,弄不好,还能搞定北京户口,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面对几千万的诱惑,依靠战友情是很不靠谱的事。
杨锐也宁愿大家先谈利益。
不过,杨锐看待利益的方向,却与姜志军不尽相同。
他想了一下,露出一层浅笑,道:“或者这样吧,我今年给你一个试用期的优惠。”
“恩?”
“不管你们找多少人来培训,或者搞多大规模的胚胎移植,最终,移植成功一头牛,我收你100块钱,人民币。”杨锐挥手间就大甩卖了,又道:“等明年,你们成本都收回来了,市场也了解了,咱们再谈价格。”
姜志军一算,若是每头牛收中牧总公司1000元,去掉三五百元的各种成本,一头牛他们少则赚500元,多则赚700元,4人合伙,等于每人100到200元的利润。
杨锐的100元,正好是将自己的利益给度让了出来。
如此一来,1000头牛下来,姜志军等人,每人就能赚到10万到20万,若是弄了1万头,每人就是100万到200万。
后一个数字当然是不可能的,第一年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么多只牛的,但即使按照1000头来算,这个数字也比他们工作赚的多的多了。
姜志军的愤怒迅速消失,转而换成了赧然,道:“这怎么好意思。”
“没啥,反正实验室是公家的,赚多赚少和我没关系。”
杨锐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钱。
对杨锐来说,钱也不过是资源的一种而已,重要固然是重要的,但并不是唯一需要关心的部分。
若是为了私人盈利,杨锐有太多太多的投资方式了。
相比之下,要做科研所需的资金,却不是私人投资所能满足的。
就是杨锐赚再多的钱,超过比尔盖茨,数倍于巴菲特,他依然需要公共研究机构的投入,因为许多资源是只有公共研究机构,才容易获取的。
就比如克隆羊多利所需要的研究员,杨锐若是全靠钱来招募,他得开出多高的薪水,才能找到满意的人和满意的人数?到时候,华锐实验室的薪酬水平也变相提高了,等于整体的成本提升。
如果这还不是问题的话,那以华锐实验室的名义,做出克隆羊的结果会是什么?
一家私人实验室首先完成了体细胞克隆哺**动物?
全世界范围内的非议,能将杨锐和他的实验室一起埋掉。
相比之下,如果是公共实验室的话,杨锐不仅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还能得到国家体系的帮助,尤其是后者提供的资源,远远不是几千万或者几亿美元所能比拟的。
而在杨锐看来,控制资源,是比拥有资源更重要的事。
姜志军的思维还处在“致富”的阶段,因此,他对杨锐的评价是“真傻”。
出于战友子弟间的友谊,也是因为杨锐刚才释放的善意,姜志军好心的提醒了杨锐一句,道:“你自己也说,实验室是公家的,给公家赚钱,哪里有给自己赚钱有意思?不如还是这样,你继续和我们合伙……”
“不用,姜哥,我是真的不缺钱,你们只要帮我把实验室的编制搞出来,再给我要一笔差不多的启动经费,之后,你们就等着赚钱好了。”杨锐做出大义凛然的姿态,又道:“我个人其实是赞成私营经济,你们愿意投身农业,我也愿意支持。”
姜志军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感动,联想到杨锐在律博定事件中的表现,姜志军突然感受到了深深的愧疚,他不由自主的叹口气,道:“杨兄弟,你叫我一声姜哥,我惭愧,惭愧啊……”
杨锐拍拍姜志军的脊背,风吹过他的肩,带来马克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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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章 随意
姜志军回去将情况一说,文泽林、丁十一和焦场长都有些沉默。
良久,丁十一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了身,道:“我得去给杨锐道歉。”
“道什么歉啊,你坐下坐下。”焦场长将丁十一拉回来,道:“你去了说什么?”
丁十一抚走焦场长的手,道:“做对了就要坚持,做错了就要改正。我丁十一这辈子,见过的人多了,但你要说,能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好处的人,我见的真不多。”
丁十一看看姜志军,又看看焦场长,道:“你俩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见过杨锐这样的吗?”
两人迟疑的摇头。
文泽林抢着道:“丁哥,你不地道,我也在社会上混了好些年了。”
“你才几岁。”丁十一转头就将文泽林给拨拉开了,道:“这个事,咱哥几个做差了。论大度,咱们让杨锐给比下去了,我不服。”
焦场长拼命的向姜志军使眼色。
姜志军无奈拉住丁十一,道:“你别不服了。你不服也不行啊。这个道歉啊,你不能做。”
“为啥?”丁十一的牛脾气上来了,那是军长都拽不住的。
姜志军摇头,道:“你道歉,就说明咱们的合同不合适,这合同,是不是要重签?”
丁十一愣了一下,道:“怎么?你们还想着占人家杨锐的便宜?”
“这不是占便宜,这是各取所需。杨锐人家说了,他不差钱,就想鼓捣个实验室。你说,一个实验室,有编制有经费,一年不得好几十万,这不就是钱?”
丁十一呵呵笑两声,道:“老姜,你在南方呆糊涂了吧,实验室是国家的,一个月1000块的经费是国家的,一千万的经费也是国家的,你伸手是要被抓的。这能和自己的钱比?”
“能不能比,是个人的想法问题,杨锐觉得值得,咱们就满足他的要求,不就成了?”
丁十一摇头:“杨锐太年轻,不懂事,我得给他说道说道。”
姜志军无法,勾肩搭背的搂住丁十一,却是面向焦场长,道:“老焦,说实话,我也觉得,咱们有点过了,真让人家杨锐白干?”
焦场长看看姜志军,又看看丁十一,叹口气,道:“不是我抠门,你说分成给杨锐,分多少?”
“20%太少?”
“肯定啊,而且,杨锐现在还要一个实验室,又分了利润到实验室……”
“实验室也省了成本,最起码,用不着贷款了。”
“农业部的贷款拿着和白给的一样。”
“想拿可不容易,盯着这东西的不是一个两个。”
“说的也是。”
焦场长看着气氛渐渐回归理性,轻松了一些,道:“我觉得刚老姜说的那个话,各取所需改一下,叫个人的追求不同,杨锐,人家就是要做研究的,诺贝尔奖,才是人家的追求,是不是?”
几个人再次沉浸了几秒钟,丁十一摇头失笑,道:“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境界不够,多活20年,都活到狗肚子里了。”
“人家是要得诺贝尔奖的,不一样。”焦场长说着,又道:“咱们尽心尽力的帮他把实验室跑下来,也算是有所回报吧。”
“说的是。”
“老焦这个话没错。”
四人齐齐表达态度,进而投入到了更有力的社会活动当中去。
没几天时间,一个区级实验室的编制,竟然真的让四人给弄了过来。
区级是北丶京市的区级,用行政级别来说,就是正厅级的编制,比不上省级实验室的水准,也相当于普通高校的校级实验室了。
这个级别,要用来勾引大牛是不够的,但作为初生的实验室,却是相当不错了。
事实上,大部分初生的实验室都达不到这个程度,慢慢晋升才是实验室的主流。
也是杨锐的条件够硬,丁十一等人又够卖力,才有这样一个实验室出来。
毕竟,新设实验室是要编制办点头的,而编制,从来都是不够用的。
丁十一等人是从农业部直接要来的实验室名额,又将之挂靠到了海淀区,过程繁复不说,用掉的人情也是不少。
杨锐是一阵真诚的感谢。
他当年读研的时候,学校的老师想弄一个实验室编制,不知道是多困难的事,有时候请客吃饭,花费几年的时间都搞不定——至于花钱,更是提着猪头拜不到庙门了。
一间区级实验室,就等于是一个小单位,八名研究员的编制,更等于是八名公务员的编制——放在30年后,这8个职位值得几百上千人考试来竞争,如今,却是杨锐一言而决了。
丁十一认真看着杨锐的表情,确认他的确是在感谢,不由的又是一阵感慨,心道:学术大家,估计都是这样子吧。
杨锐毫无所觉的回家。
第二天,杨锐又向蔡教授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蔡教授自然只会是支持,且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研究员?”
招募研究员是不能满世界招聘的,就现在的环境,你招聘也是招聘不到的。国际上通行的做法,仍然是同行推介为第一手段,就算是哈佛之类的高校,也喜欢这种做法,因为研究员的许多特质是简历上展露不出来的,另一方面,自然是研究员的人数稀少。
找不到工作的研究者和找不到员工的实验室,永远都不会少,而它们又是永远无法互相满足的。
蔡教授身在北大多年,资源众多,而且,他的推荐和引荐也是相当有力度的。
杨锐道了谢,笑笑道:“我想先等一下,做点基础的工作,再搞招募。”
“哦,也好,你计划做什么?”
“搞福利吧,得让人家来了看到,咱们这里的待遇是一等一的。”
“人还没招,怎么搞福利?”
“先把离子通道实验室的搞一搞。”杨锐说着看眼蔡教授,道:“您要是不反对的话。”
蔡教授大手一挥:“我反对什么,你愿意搞福利,那是你们实验室的事。”
实验室向来都是**的小单位,均分经费之类的行为,从来都是实验室内部的事。
不过,蔡教授很快就为自己的随意后悔了。
……( 就爱网)
第九百七十四章 菜不要钱
杨锐在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院子里,建了一个食堂。
是的,一个食堂。
食堂并不稀罕。如今的企事业单位,家家都有食堂,有的企业还不止一个两个。工厂的分厂有食堂,分厂的大车间有食堂,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甚至在吃大锅饭的年代,各市镇的街道和行政村都有自己的食堂。
当然,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规模还是小了点,完全没有必要单独建一个食堂——要说北大的食堂,也是相当不错的,虽然它仍然是一个食堂,但在中国第九大菜系中,它起码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然而,杨锐还是决定单独建一个食堂。
建就建吧,学校办公室负责此事的干部,根本就没有反对的意思,三两下就给杨锐签了字,盖了章子,还好心的提醒杨锐道:“您可以和后勤商量一下,让他们选人选东西的时候,注意一点。”
说完,干部还给杨锐指了方向,说:“单主任管这个事,单于的单。”
杨锐道了谢,笑道:“不用,我就是要个批准,实验室的小食堂,就不麻烦学校了。”
干部以为杨锐不明白,连忙道:“你不找单主任,就批不下来计划,没有计划,你总不能自己掏钱买菜买面吧。”
“我找了赞助。”杨锐手动微笑。
“赞助?”
“对,赞助。”杨锐拿好了批准的文件,笑着告辞。
办公室负责的干部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没有多去想。
但过了只两天时间,所有北大的老师,都开始疯传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食堂特色——
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食堂对内,只收主食钱,不收菜钱。
当然,对内是指离子通道实验室内部。
或许是因为消息太令人震惊,又太令人向往,以至于仅仅一天的功夫,偌大的一个学校,几百名老师竟然全楸知道了。
有不相信的。
有不屑一顾的。
有好奇的。
有羡慕的。
有蹭饭的。
接下来的第二天,各种消息更是传的神乎其神,以至于蔡教授接到了校长的电话。
不得已,蔡教授和刘院长两人,只好联袂前往离子通道实验室。
两人算好了时间,正好赶上中午12点30分的饭店。
离子通道实验室门前,却是已经聚集了一圈的教师,且以年轻者居多。
看到蔡教授了,有生物学院本系的老师,悄然的将脑袋缩了起来,外系的教师就无所谓了,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喊:“蔡教授,人家实验室,独居小楼成一统了,一个学校的老师,还进不去门了。”
“就是说,学校的食堂,凭什么我们不能进。”
“开门开门。”有性子急的,顺势拍起了大门。
警卫室里的老严,立即站了出来。
老严依旧是一身簇新的83式警服。四边形的红色平绒领章,洗的干干净净,熨烫的平整。
最令他具有权威性的,是左边腰间的警棍和右边腰里的bp机。
年逾四十的老严,像是上面派下来检查的领导似的,虎视四周,声音不大,却盖过了人群中最尖锐的声音,喊道:“都吵啥?来劲了不是?杨主任刚才都说了,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食堂,接待能力有限……”
他像是背过似的,稍微卡了一下壳,又紧接着道:“我们接待能力有限,但是竭诚为学校老师服务,想入内用餐的老师,请排好队,里面有一个桌子,这边就多进一组人。但是,非本实验室的老师,不享受实验室的补贴政策,请自带饭票和现金入内。”
“一个学校的,凭什么我们要掏钱,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就不用掏钱?”门口的老师,看着蔡教授来了,也全都精神了起来。
哪怕是过的问题,也要再问一遍。
老严也看到了蔡教授和刘院长,他认识两人,于是面对问过的问题,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明,道:“因为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食堂,是其他企业赞助的,指明用于离子通道实验室的福利支出。”
“蔡教授,您说这像话吗?”
有人当场就吼了起来。
蔡教授轻轻的咳嗽一声,道:“我先了解一下情况,你们稍安勿躁。”
说完,蔡教授向老严道:“我和刘院长进去可以吧。”
老严点点头,道:“两位领导当然能进来,不过,现在可能没位置了。”
说着话的功夫,老严就将门给打开了一条缝,并且手握警棍,看着人群。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即使是刚才鼓噪的最厉害的,也不说将老严推开,闯进去的。
蔡教授和刘院长侧身进入离子通道实验室。
穿过离门不远的接待厅,实验室的小院就一览无遗了。
这里是蔡教授极熟悉的,他快步走下石阶,向两边一看,就发现了新做的一个石门。
石门的一头是院子,另一头露出半截花园,花园的上空还冒着烟。
“过去看看。”蔡教授虚指了一下,自己先去了。
刘院长连忙跟上,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石门后的热闹景象。
只见石门后的花园,此时已经变成了露天食堂,几套桌椅摆在那里,侧面就是一排的大锅,正热腾腾的冒着气。
桌椅都是很简单的式样,此刻却是都坐满了人,一个个面前放满了菜肴,吃的满嘴流油。
而在桌椅的另一边,则用粗布围着,尚有工人在铺地的样子。
“蔡教授,你怎么过来了。”杨锐也在院子里坐着,经人提醒,连忙过来招呼蔡教授和刘院长。
“不过来不行啊,外面都要闹翻天了,你听到没有?”蔡教授向后指了一下。
离子通道实验室的面积并不大,虽然隔着两栋小建筑,但门口的音浪依旧是声声入耳。
杨锐表现的很无所谓,道:“就十几个人而已,也是今天才聚过来的,想着马上就走了。”
要不是蔡教授来了,外面的人也不会如此精神旺盛。
蔡教授听出了他的意思,嘴角抽动两下,道:“校长亲自打了电话,要我了解情况。”
“得,那您就了解吧,我知无不言。”杨锐呵呵笑两声。
蔡教授皱眉道:“你弄的这个食堂,吃饭不要钱?”
“那哪行啊,饭肯定要钱的。”杨锐又笑。
“菜不要钱?”刘院长补充提问了一句。
杨锐点头:“这个没错。”
蔡教授于是缓缓的走到了盛饭的一排大锅前,掀开第一个盖子,瞅了一眼,道:“这是鱼香肉丝?”
“没错,咱们学校的老师,五湖四海哪里的都有,川菜吃的惯。”
“鱼香肉丝算菜?”蔡教授用大锅里的勺子搅和了一下,发现了为数众多的肉丝,眼角不由的抽搐两下。
杨锐微笑:“看您说的,当然算菜了。”
蔡教授问:“菜不要钱?”
“不要。”
“鱼香肉丝也就不要钱了?”蔡教授三段论的验证,严丝合缝。
杨锐确定的道:“不要钱。”
蔡教授又翻开了第二口锅的盖子,只见里面是一锅炒土豆丝,问:“要钱吗?”
“不要,菜不要钱。”
蔡教授将锅盖放回去,又打开了第三口锅,香气扑鼻。
“紫菜鸡蛋汤。算菜。”杨锐不等问,就回答了。
蔡教授点点头,又将第四口锅的盖子打开了。
浓烈的香气喷涌而来。
小半锅的红烧肉,油滋滋,油汪汪,油亮油亮的展露在蔡教授眼前。
“红烧肉?”蔡教授问。
“红烧肉。”杨锐回答。
蔡教授的鼻子抽动两下,问:“这个算菜算肉?”
“算菜。”
“红烧肉也算菜?”
“当然。肉菜也是菜。”杨锐一副你别歧视红烧肉的表情。
蔡教授的眼角再次抽搐起来:“吃红烧肉,也不要钱?”
“当然。”杨锐理所当然。
蔡教授微微转动脑袋,只见跟前的桌子上,不光有红烧肉,还有切开的卤肘子块,油炸的带鱼,闪着亮光的闷鸡肉……
甭管是为人师表的许正平教授,还是正在读书的年轻科研狗,一个个都将头埋在碗里,吃的呼噜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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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五章 要考试
许正平等人的工资,自然是不少的,不算离子通道实验室的奖金,许正平一个月也有快100元的收入了。
年轻些的讲师和助研会少一些,但也少不了多少,总有个五六十块的样子。
即使是单职工家庭,这样的工资标准,也是妥妥的脱了贫,解决了温饱问题了。
粮站的白面,现在只要1毛7分钱,有整有零,买三斤5毛1分,尾数也甭想抹掉。
月收入60元的家庭,开支全部用来买面的话,能买353斤,足够10口人的嚼谷了——当然,买粮还需要粮票,得有10口人的家庭,才能买得走两三百斤的粮。
而在填饱肚子之余,正常人家过日子,总少不了油盐酱醋茶,也要攒钱买衣服,付学费,少不得交点水电暖的钱。
但不管怎么算,到了85年,中国人已经脱离了饥饿的困扰了。
就是吃肉,也不至于说吃不起。
七八毛钱一斤猪肉而已,有点节日喜庆的时候,割上个一斤半斤的,实属平常,一家人一个月吃上五斤肉,在城镇职工家庭,并不稀罕。
若是能搞到多余的肉票,或者能买到不要肉票的肉,一些人家吃个十斤八斤肉的,也不会特别心疼。
唯一需要重视的问题,反而是能不能买到好肉,能不能买到肥肉。
肥肉可以用来熬油,而用猪油炒菜的话,不仅好吃,还省下了买植物油的钱。
总的来说,普通人家过日子,紧巴巴说不上,还是要精打细算的。
像是敞开了肚皮吃红烧肉这种事,过年都不一定行。
如今的男人女人小孩老人,可都是大肚汉,要是敞开了吃肉,一人一顿弄个三五斤下肚,一点都不稀奇。
要问一口气吃了五斤红烧肉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吃到三斤的时候,会觉得浇了肉汤的米饭更好吃吧。但还是得红烧肉配着,有红烧肉不吃,傻了吗?
蔡教授看杨锐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这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饭要钱菜不要钱,学校食堂其实也执行过类似的政策,但学校食堂提供的是什么菜?大白菜油菜和土豆丝是最常见的,豆腐都是难得的荤腥。
而且,大锅饭的年代早就过去了,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打破大锅饭,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这股逆流,实在是令人费解。
这得花多少钱?
也怪不得有年轻老师在门口嚷嚷了。年轻教师多是吃食堂的,比起自家做饭,食堂又要贵一点。自己在食堂里花两毛钱吃的是满嘴大白菜帮子,别人一毛钱不花,吃的是红烧肉,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吧。
“饭是怎么收钱的?”蔡教授走到了卖主食的桌子前。
新请来的食堂师傅看起来非常憨厚,主要是胖乎乎的,双下巴很老实的样子。
胖师傅面前的主食都用竹篓扣着,看人过来了,才掀开,道:“馒头一毛,一份米饭一毛五,今天没做面。”
北方不产米,所以米饭都贵,来自南方的老师和学生往往需要和周围人换点米票,但并不好换,因为大家手里都少,而不用粮票的话,大米就更贵一些了。
“馒头和学校食堂的一个价?”蔡教授闲问了一句。
胖师傅呵呵的笑说:“就是食堂的馒头,今天蒸不及了。”
蔡教授恍然,主食是一个价,自然可以从食堂拿了,之后再结算。别人自然做不到此点,但杨锐要想做的话,校内后勤的干部肯定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前任副校长倒台还没一年呢,往事历历在目,没谁会为了这些小事招惹杨锐。
然而,杨锐做的并不是小事。
蔡教授叹口气,道:“你这是跑步进入**啊。”
杨锐连忙道:“您可别给我扣帽子,我们主食收费的,就菜不算钱。”
“你……”蔡教授还就是一句话呛住了,别说,大锅饭的年代,主食也是不要钱的,要说那时候也没什么菜,就是萝卜白菜土豆换着来,要是主食收钱,那也不算大锅饭了,谁家院子里种不出一把子菜啊,缺的是粮和油,没有油的菜,怎么吃都不香,而填饱肚子是全要靠主食的,否则,就清水菜汤的,是要饿死人的。”
杨锐看他脸色变了,也不敢再逗,低声道:“蔡教授,我是向你汇报过的,你自己说的,我们实验室内部的福利,想怎么搞就怎么搞的。”
“谁知道你搞这么大的排场。”蔡教授嘟囔了一句,道:“杨锐,养兵最费钱的,就是人吃马嚼。武器装备就像是咱们实验室的仪器,你买来了,它就放在这里了,不多花你的钱,养人可不一样,几十号人,天天都吃红烧肉,这多少钱?”
“每人每天一斤肉算的话,一人一个月也就多开支30块钱,实验室全部算下来,一个月1000块。”
“每人每天一斤肉?”蔡教授“呵”的笑了出来,道:“你当人人都和我这个老头子一样?”
杨锐也“呵”的一笑,道:“您天天在外面吃酒席,肚子里油水足,所以才吃不动肉,咱们这些个实验员,你敞开了让他吃,吃一个月,他也该吃腻了吧。”
蔡教授冷着脸没说话。
刘院长好奇的问:“吃腻了怎么办?”
“换别的了,像是明天,我就计划着让弄点鳗鱼,您说,比我大胳膊还粗的鳗鱼,一斤才卖一块钱多点,像话吗?”杨锐又换做愤愤不平的语气了。
刘院长立即被带歪了,问:“一块多的鱼肉,是贵了点。”
“不是贵,是便宜了。”杨锐道:“鳗鱼营养价值多高啊,而且,现在全是海里捕捞上来的,以后想吃都吃不到呢。”
“海鱼不稀罕的。”刘院长摇头。
蔡教授重重咳嗽两声,现在是说这个的候吗?
杨锐也清清嗓子,转头给拿了一瓶北冰洋,打开了递给蔡教授,道:“您消消气,喝口水,不是我想放卫星,我就是想挖几个人。”
“哦?怎么说?”蔡教授稍微来了点精神,挖人是好事啊。凡是做领导的,第一喜欢的就是水灵灵的大姑娘,第二喜欢的,就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糙汉子。
水灵灵的大姑娘是领导不断向上爬的动力,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糙汉子就是柴油了,要领导自己向上爬多累啊,但手底下要是有一群糙汉子顶着,往上走就舒服了。
为什么要糙汉子,因为糙汉子的家庭生活简单,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来。
为什么是胡子拉碴的糙汉子,因为胡子拉碴说明年纪大,年纪大的糙汉子才有经验,才能托得住,顶的高。相比之下,小鲜肉既有可能勾搭走水灵灵的大姑娘,干活还不够熟练和卖力,实在是最差的选择。
虽说糙汉子有可能就是小鲜肉成长起来的,但领导哪里有耐心慢慢培养,挖人从来都是最好的选择。
连乡镇企业家都是喜欢挖人的,研究机构自然更喜欢了,培养一名合格的研究员要花多少钱?挖过来可是不用培养和训练的费用的。
大学现在是非常缺乏人才的,恢复高考才几年时间,北大甚至有专业找不出合规的教师,以至于原本就忙于研究的教授,不得不每周代10节20节的课——在全球化的科研竞争的背景下,中国学者想要获胜的障碍实在太多。
杨锐也是为招人而操碎了心。
他要搞的遗传工程实验室不同于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或者华锐实验室。
北大离子通道实验室背靠北大,福利待遇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名声好,又有发展前途,不管是他从哪里看中的小牛,都有很大的机会挖过来。
华锐实验室固然是没什么名气,但架不住硬件条件好,港资背景也算是加分项,杨锐再开出足够高的薪水和福利,也能挖到合适的人。
遗传工程实验室就属于两不靠了,论福利待遇,它要按照国家编制和要求来做,论名气背景,刚建的区级实验室,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杨锐因此只能独辟蹊径。
喘了口气,杨锐道:“搂草打兔子,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我现在不光遗传工程实验室招人,离子通道实验室也招人,甭管是谁,包括咱们学校的,能达到我的要求,就能进来,享受咱们的开放性食堂。”
“开放性食堂啊……”蔡教授沉吟片刻,道:“你的要求是啥?”
照他想来,如果能有合理的门槛,其他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杨锐也就是这个意思,直接道:“如果发表s级的论文,直接算过,如果没有的话……我弄了两份卷子。”
“考试?”
“考试。”
“那要是有学校教授想过来……”
“也考试。”杨锐毫不犹豫的回答。
蔡教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敢肯定,就杨锐弄的这个食堂,就能勾引不少人来试试,不过,要是某位教授考试不过,甚至成绩不佳,那就有意思了。
笑容尚未敛去,蔡教授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皱眉道:“你离子通道实验室要招人,你有编制吗?”
“这不是正准备向您汇报,要几个编制嘛。”杨锐笑容满面,随手拿起一瓶北冰洋汽水,再次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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