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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神级学霸全文阅读

作者:三胖     重生之神级学霸txt下载     重生之神级学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一章 药厂

    ();    “杨锐,杨锐,你去哪里了?”来采访的记者有之前在机场采访过他的,很是热络的喊起了名字。

    现在没有追明星的恶习,采访和被采访对象通常都是很通情达理的,当然,这是指普通的采访。

    杨锐走近一点站定,笑道:“我去了华锐实验室,刚刚回来。”

    “华锐实验室就是做出PcR的实验室?”

    “对的。”

    “华锐实验室是香港的实验室?你是怎么加入的?你们平时怎么工作?”记者们显然做了自己的调查,开始有想要深入报道的意思了。

    杨锐没什么需要特别隐瞒的地方,华锐实验室的所有权是隐藏在重重离岸公司中的,国内司法界恐怕还没有接触过此类行为,而除此以外,杨锐随便说道:“华锐实验室是香港的实验室,其实,你们可以把它想象成是一家在中国投资的企业,只不过,它投资的是实验室,这种行为在国外应该比较普遍,尤其是在研究资源比较丰富的地区。”

    杨锐的回答立即激起了记者们的好奇,他们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北京的研究资源很丰富?”

    “不能说是很丰富,但有一定的独特优势,比如在人力方面,咱们国内的研究员的数量是很多的,而且相比欧美研究员的薪水,我们国内研究员的薪水更低,也就是人力成本更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公司在国内投资了实验室,用我们的研究员,一方面,降低了他们的成本,另一方面,我们的研究员也得到了锻炼,比如说我,就从华锐实验室学到了很多东西。”杨锐笑了一笑,又说:“华锐实验室不是终身制的实验室,大家签合同,合同期内按规定工作,合同期外,想离开就可以离开,这是美国人开发的比较新的科研公司的管理模式。”

    杨锐特意将美国人拉出来,一下子让记者们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中国的国情自然是与美国不同的,然而,对80年代的中国人来说,他们又确实为怎么做而忧愁?学习美国几乎是一个必然举措,毕竟,苏联老大哥都半死不活了,总不能一条路走到黑。

    记者们很自然的被杨锐给拐了方向,顺畅的聊起了华锐实验室的具体研究。

    对杨锐来说,这是最简单安全的了,对记者们来说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杨锐刚刚开始火起来,什么消息都能糊弄。

    杨锐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记者们满足了。

    等他们三三两两的离开,杨锐正准备往寝室去的时间,另一群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将他给围了起来。

    杨锐定住脚步,好奇的看着对方。

    普遍的夹克、皮鞋和公文包,说明他们都是吃公家饭的人,而从年龄来看,似乎也不像是闲得发慌的小职员。

    杨锐没说话,夹克们推选出了年龄最大的一位。

    “杨先生,你好啊,鄙人马素清。我们几个,都是河北制药厂的。”此君应当有五十多岁了,发际线明显后移,显的有点沧桑。

    “马先生你好,怎么来这么多人。”杨锐也在观察着对方。

    “我是制药四厂的,其他人有二厂的,有三厂的,还有总厂的。”马素清没有急着一一介绍,而是开门见山的道:“杨锐先生,我们来找您,是想请您帮帮忙。”

    “我能帮什么忙?”杨锐嘴上这么说,心里已是明白了。

    “我们听说,您是帮天津的制药厂做过设计的,我们想让您也帮我们做两个新设计。”马素清搓着手,笑道:“不情之请,请您看在我们也是国家的企业的份上,帮我们一把。”

    杨锐失笑:“我何德何能的帮你们做设计,你说的天津制药厂,那是与捷利康合作的吧,生产的也是辅酶Q10。”

    “我们看了报纸,都说您的产品在美国都很受欢迎,我们就想问问看,能不能做您的产品。”

    马素清话音刚落,后面的人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又赞杨锐的,也有说本厂实力的。

    杨锐哑然道:“我设计的仪器叫PcR仪,是一种仪器,并不是药品。”

    “我们几个厂也都生产仪器。”

    “药用仪器,我们厂的质量是最好的。”

    “我认识天津制药二厂的韩厂长……我们都是二厂,关系好着呢。”

    杨锐笑了:“你们都是做我设计的那款仪器?”

    “对!”一群人齐齐回答。

    “都生产?”杨锐问。

    “我们做。”

    “我们生产!”这次回答的就不整齐了,他们一大群人赶过来,大约也是谈不拢的缘故。

    “你们的产能有多少?”杨锐问了一句,又补充道:“PcR仪生产起来很简单的,比水浴锅难不到哪里去,你们如果一个月能生产5台水浴锅的话,生产1台PcR仪就没问题。”

    几个人互相看看,开始报数:

    “单月200台起步。”

    “300台。”

    “500台!”

    “600!”

    “我们厂改一下,单月1000台没问题。”马素清笑眯眯的一锤定音。

    “但据我所知,国内目前需要这种仪器的研究所和学校,没有几个吧。”杨锐话锋一转,又变成了销售。

    “这个……总是能卖掉的,大不了,我走街串巷的去找他们,不能我们生产出来,他们不要吧。”马素清哈哈一笑,想把这个问题模糊过去。

    旁边一人则是笑了两声,道:“杨锐,我们吧,就是想来取个经,也不白拿你的成果,我们几个捉摸着,可以向你们实验室赞助一笔钱,具体多少,您给个数,咱们商量着办,您看怎么样。”

    “生产出来的PcR仪,你们一台想卖多少?”杨锐只是问,并不回答他们的要求。

    马素清看看其他几人,迟疑道:“现在还不好说,这个要等正式生产了,看成本决定吧。”

    杨锐撇撇嘴,看着成本决定价格的是科研仪器吗?那是白菜。

    不过,杨锐原本也是没准备卖,刚才也只不过是勉为其难的探听一番军情罢了,情况了解了,他就随手放出了大招:“成果能不能转让,你们要问华锐实验室,我不决定这个的。”

    哪怕是计划经济时代,成果转让也是要给好处的,不一定是钱,但你总得拿点什么东西出来,以物易物也好,升官发财也行,没有一毛不拔的道理。

    自然的,决定权也不一定在研究员手里。

    马素清却有点不甘心,又提出聘请杨锐做厂里的顾问,并保证“工资和厂长等同,不用考勤”,杨锐亦是委婉的拒绝了。

    几个人并不失望,留下了名片,分别告辞,集体离开。

    临走前,马素清更是再三叮嘱杨锐:“要是华锐实验室同意了,您可以一定要来我们厂指导工作……”

    显然,他们不失望的原因,是他们还指望着通过华锐实验室,拿到PcR的生产权——准确的说,是PcR的生产技术。

    杨锐并不看好……

    不过,杨锐还是留下了他们的名片。国内的企业大都是这般做派,他们十年前就是这样做的,二十年前也是这样做的,30年前还是这样做的,现在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而从杨锐的角度来说,和河北的药企接触一下也没有坏处,北京的药企级别普遍较高,随着工业污染的要求越来越高,能活下来的企业也越来越少了。

    河北的工业倒是一直发展的不错,当然,杨锐即使要合作,也是要以华锐为主导的,不会因为人家来找,就巴巴的把自己的东西送给人。

    科研做的好了,此等事情会越来越多,具体是吃亏还是占便宜的,就看怎么谈了。杨锐以前的导师就经常帮工作改进工艺,赚的不多,但也不无小补。

    杨锐只是这么一想,又很快将其抛之脑后了,他现在首先需要面对的,还是成果评定。

    ……

第六百二十二章 听墙角

    ();    周末晚间。

    <>大礼堂内人声鼎沸,有吹牛的,有打问的,有勾肩搭背打着玩的,有你情我浓搂着玩的,有上天入地唯我独尊恨天高厌地厚闭目沉思解决方案的,有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出门都拿演算本的,有左手康德右手黑格尔言必称尼采语必缀叔本华怀揣少女之心的……

    在一周要上六天课的年代里,短短的一天周末,实在称不上放松。

    大学生多数也不将周末当放假日,该看书的看书,该自习的自习,人人都喊着要将失去的时间追回来。

    老师亦是如此,在工作日的晚上或者周末的白天安排补习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尤其是一些重点科目的老师,生怕学生学不会,学不懂,总是想尽办法的增加课时,与中学期间别无二致。

    当然,效果也是相当好的,80年代的大学生要出国留学,唯一的障碍就是国内的公费名额,那是要从千军万马中考出来的,而只要出去了,国外的课程考试对于此时的公费留学生来说,就显的轻松了,其中的佼佼者,比如中科大的留学生还为学弟学妹们在国外高校闯下了极好的名声,余荫多年。

    相比读书,周末举办一场晚会或者表彰会,就变成了轻松的娱乐——没有电脑,只有康德叔本华和尼采的宿舍,除了睡觉,也实在做不了什么了。

    即将接受表彰的学生们在后台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大一的新生,刚刚一年的大学生活,尚未将他们唇角的青涩去掉,如此的大场面,亦是许多人生平仅见。

    “小平,别喝水了,再喝上台的时候怎么办啊。”一名女生轻轻的给旁边的女生说话。

    “哎呀,你别说啊,你一说,我又想上厕所了。”

    “要去快点去,一会就开始了。”

    “你给辅导员说一声哦。”女生说着放下水杯就跑。

    学生们紧张,老师同样也不轻松,好几名来自不同院系的辅导员都在后台里打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不一阵子,生物系的辅导员柏善文就转了回来,再次数人头后,怒道:“怎么少了一个人?”

    “小平去上厕所了。”坐在角落的女生赶紧站了出来。

    “早不上晚不上,怎么就这个时候上,真是……”柏善文很是不爽的又嘟囔一句:“懒驴屎尿多。”

    他这么一说,天之骄子就受不了了,角落里的女生大声道:“辅导员,小平是因为大会紧张,她在彩排的时候最用功了。”

    “就是嘛,还不兴人家紧张了。”其他学生紧张归紧张,但也有忍不住帮女生出头的。

    学生会的干部为了毕业有个好分配,得拼命的拍辅导员的马屁,但不是所有学生都如此。这年月,好多学生还不懂怎么拍马屁呢,小脾气上来了更是拦都拦不住。

    柏善文也不想犯众怒,咳嗽一声,道:“是我说错话了,行了,都再检查一遍自己的衣着化妆,上台再发现就来不及了。”

    见他道歉了,学生们也就不再追究,胥岸青心里却很不爽利,追问道:“柏老师,杨锐还没来呢。”

    “哦,他好像还有点事,我去催催。”柏善文没当回事。

    胥岸青道:“他昨天就来了半个小时彩排,弄明白了没有也不知道。”

    “哦,杨锐最后上场,实在不行的话,我找个人带带他。”柏善文根本没当回事,今天的表彰会之所以晋级为全校性质的,就是为了表彰杨锐,说到底,是因为人家做出了东西,不是因为走路走的好。

    胥岸青对此等差别待遇深恶痛绝,当然,他当年也是享受过差别待遇的人,但是,差别待遇的享受者和被差别者的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胥岸青现在回忆起来,才觉得中学时代的美好,那个时候,哪个老师不惯着他,不说迟到早退写不写作业做不做值日的小事儿,就是各种奖项也是有了就给,省市一级的大会不知道做了多少,根本用不着彩——

    想到此处,胥岸青突然愣住了。

    晚上七点,表彰大会准时开始。

    近百名受表彰的学生,依次出现在大礼堂的主席台上,引来阵阵的掌声、欢呼声与口哨声。

    获得了国内大大小小的科学竞赛、设计大赛与学科比赛奖项的,获得了国外奖学金或国内政府奖励的,在体育比赛中获得了好成绩的学生们依次登台。

    等在下方的杨锐也是听了一脑门子的各类奖项和奖学金名称,也是叹为观止,诸如数学建模奖什么的,杨锐自问专注数学再十年也是拿不到。

    不过,做生物的用不着精通数学,如PcR这样的技术的设计,又是另一种思路。

    在所有人都登台完毕以后,杨锐听到话筒中喊到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让我们欢迎刚刚参加了国际遗传学大会,自美国载誉归来的杨锐同学,他设计的“PcR技术”获得了全体专家的一致好评……而在此之前,杨锐同学的论文还发表在了著名的期刊《细胞》……”主持人极尽溢美之词,足足说了半分钟有余。

    杨锐迈步走上了舞台,随意的向观众挥手。

    主持人走过来,将他领到中间站定,才继续说起了台词。

    比起奖学金或者数学建模大赛之类的奖项,杨锐所做的研究都是成人型的了,再加上媒体的报导,令杨锐的出现很是热闹。

    下方甚至有几只相机在拍照,却不知道是学校的记者,还是报社记者。

    胥岸青站在远离杨锐的地方,冷眼旁观,脑中是纷繁的回忆。

    在杨锐上台半个小时以后,表彰大会宣布结束,观众们乱哄哄的往外走,被表彰的同学们也如释重负的返回后台。

    柏善文此时过来,鼓励了大家两句,对杨锐笑道:“蔡院士在东厢的教室,你现在过去吧,有好几位学者过来。”

    杨锐答应了一声就往过走,柏善文跟着他,在旁小声的说些什么。

    胥岸青舔舔嘴唇,不甘愿的跟了上去。

    一名女生拉住胥岸青,问:“你去哪呀,不把妆去了?”

    他们画的是舞台装,颇为浓艳。

    胥岸青摇头:“我想去旁听。”

    “旁听什么?”

    “不是说有好几位学者过来吗?我想听听他们说话。”胥岸青一副纯良的姿态。

    “我们也去。”跟前的几人一听,全都跟了上来。

    胥岸青苦笑两下,也不能去赶他们,只好叮嘱两句,蹑手蹑脚的跟上杨锐,看着他进了教室前门,就到后门开始听墙角。

    ……

第六百二十三章 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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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锐的pcR技术我看了,很有意思,前景也很广泛,但我要说两句不好听的的,我老洪说话直,你们别介意。”门缝里传来大嗓门的声音,耳朵都不用贴上去,就能听的清清楚楚。

    胥岸青眉毛动了两下,浑身的燥热只觉得去了一半:天可怜见,终于有人批评杨锐了,再要是连个批评的人都没有,我都以为他是太白金星下凡了。

    轻轻的靠着墙,胥岸青有种到了电影院的放松感。

    老洪的大嗓门像是绝佳的配音演员,抑扬顿挫的道:“我先要谈一下政治,讲政治是咱们工作的先决条件,杨锐的pcR要不要讲政治呢?我看要。杨锐是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的负责人吧,这么好的项目,为什么不在北大的离子通道实验室里做?要拿去给香港的华锐实验室做,这个问题很严重,我认为,是没有讲政治,政治讲的不够的原因。”

    胥岸青捏了捏拳头,心道:说的好,不对,骂的好,这个应该叫理糙话不糙?

    蔡教授的声音也轻轻响起,道:“老洪提的问题,我当时也有疑问,所以问了杨锐。恩,简单来说吧,杨锐当初做pcR的时候,预计经费是5o万美元,做出来以后,能不能在美国引起轰动呢?不知道!”

    说到这里,房间里传来笑声。

    蔡教授继续道:“5o万美元,北大拿得出来拿不出来呢?拿的出来,给不给杨锐呢?我觉得,给不了,为什么?因为我们有很多确定性很高的项目,一些资格更老的教授,一些成绩更好的实验室也要用钱,所以说,杨锐将pcR拿到了香港华锐实验室去做,我没有意见。”

    这段话里,蔡教授用了个话术,好像是说杨锐向他申请过似的,而他实际上也并不是这么说的,只说自己没有意见,至于当时没有意见,还是现在没有意见,并不用说明。

    老洪果然听茬了,哼哼了两声,道:“这是你的眼光问题,但咱们换个方向来说,要是讲政治的话,不管有没有钱,都不能把技术拿去给国外的实验室呀。”

    “香港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杨锐抬了一下头,说话声音不轻不重。

    老洪登时僵住,正讲政治讲的起劲的他,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鸭子似的。

    “老洪,你这个人就是太霸道,让港资和外资在中国投资实验室,这不是比投资几个污染的染料企业要好吗?当然,你要是反对引进外资,那就当我这个话没说。”蔡教授不声不响的给了一个背刺。

    老洪仿佛被眩晕了一般,迟缓的辩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蔡教授“恩”的一声,笑道:“我觉得也不会,今天主要是我们统一一下思想,pcR的成果评定会即将开始,希望各位能多多帮忙,一旦成果评定的委员决定,大家可不要吝啬自己的关系啊。”

    杨锐眼睛眨了眨,心想:“直接这样说真的好吗?”

    众人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笑呵呵的说“当然当然”。

    “杨锐比较年轻,这也是他第一次成果鉴定,我是想让杨锐亲自见一见委员们推介自己……”

    “具体的委员还没决定吧?”

    “还没有,不过,有几位帮忙,我觉得,确定哪个委员都没区别了。”

    几个人哈哈的笑了起来。

    杨锐挑挑眉毛,不知道该做何表示。

    不过,这本来就是北大校内的会议,讨论怎么面对成果委员会,似乎也是正常的会议似的。

    就在此时,却听蔡教授扬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这次成果评定会,就要请大家出力了。老洪,你也不例外。”

    老洪呵呵的笑了两声,叹口气道:“技术还是好的,事已至此,也只能全力支持了,毕竟……是咱们北大的学生。”

    蔡教授向杨锐示意一下。

    杨锐立刻道:“谢谢洪教授。”

    “其他人呢,如果有意见的话,楸在就请提出来。”蔡教授环视一周,等了片刻,道:“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请杨锐简单的说一下他的研究,大家有意见随时可以提出来。”

    杨锐在旁等待了半分钟,站了起来,缓缓道:“我先从pcR目前的状态说起吧……”

    教室内的人都认真的听着,一刻钟以后,开始有人提问。

    这是比做报告好的地方,提问更方便,针对性也更强。

    胥岸青等人却听的几乎睡着了。

    跟着一起来的女生耐不住离开了,胥岸青决定要坚持下来,如果连人家谈的研究都听不懂,两人不就落的更远了?即使胥岸青并不准备继续科研之路了,他也不想现在就落后了。

    然而,教室内的话题,确实是越来越无聊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杨锐的声音才停止了。

    胥岸青缓了一口气,揉揉眼睛,重新换了一个坐姿,并把手垫在下面,免得屁股冻僵。

    教室内,蔡教授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样,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就默认大家愿意支持杨锐的成果评定了?”

    “同意,杨锐的研究非常完备,参加评定没问题的。”

    “现在来看,结果也是相当好的。”

    “我觉得不错。”

    “比我前些天评定的成果强多了。”

    里面的声音出自不同人,内容却是出奇的一致了。

    胥岸青听的牙根都咬进去了一毫米。

    “马屁精们!”胥岸青彻底失去了坐下去的兴趣。

    “要不然,我也加入学生会算了。”胥岸青受刺激似的想象了起来。

    教室内。

    几名教授表了对杨锐的看法以后,蔡教授也暗自松了一口气,道:“那就麻烦几位费心了。”

    “不用客气。”几个人纷纷点头。

    “得,杨锐,和我送送教授们。”蔡教授主持着会议。

    锐连忙起身,将几个袋子放在桌面上,笑道:“里面是我之前表的论文,还有几本期刊,请各位带回去慢慢看。”

    洪教授一马当先的拿了一个袋子,直接打开来看了一眼,却是抽出了几本五彩斑斓的期刊。

    “这几本是最近几期的ceLL,我买的时候一起买来了。”杨锐笑了笑,说:“因为有过期的,我就一起带过来了。”

    “哦。”洪教授看了杨锐一眼,又看蔡教授笑道:“挺机灵的小伙子。”

    要是换一个别的礼物,他多数是不会收的,但基本过期期刊,却是没有瓜田李下的嫌疑。

    可从洪教授等人的想法来说,这几本期刊却是再好不过的礼物了,能立即得到国外的最新信息,而且,原版的ceLL期刊,对他们来说,感觉也很不错,就像是得到了一本喜欢的书一样。

    这样的书可是不便宜的,几本ceLL的期刊加起来,总得上百美元,这样的价格,中国人是买不起。

    而对教授们来说,这可是比变形金刚手办更有意思的东西。

    大家互相看看,一人一个小包,拎走了。

    ……

第六百二十四章 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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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几天,成果评定委?会的委员名单列了出来,蔡院士拿到名单,就开始帮杨锐划线。

    “大李教授交给老唐,他们的实验室有来往。”蔡院士在一个名字后面写上唐集中的名字,笑道:“杨锐,老唐的工作你自己去做,请他带你去见大李教授,到时候怎么做,你看他的指示。”

    “好。”杨锐捉摸着,应该和考研的时候见教授差不多。你见了,人家不一定收你,你不见,那多数是没机会的。

    蔡院士笑笑,又指着下面的一个名字,道:“齐教授算我的,我已经打了电话,看哪天有空,我跟你跑一趟,你要先去买个礼物。”

    “好,什么样的礼物?”

    蔡院士笑笑,说:“齐教授喜欢字画。”

    杨锐一愣,字画的价格可高可低,怎么想也没那么容易送。

    “你请人画一幅也行,自己去买一幅也行,蔡院士稍等又道:“名单里一共有四个人在北京,另七人都在外地,你如果要往返都坐飞机的话,可是不小的开支。”

    坐飞机的话题,杨锐以前和蔡院士说过了,后者现在突然提出来,杨锐一下子醒悟过来,道:“我明白了,我今天就去买副字画。”

    往返机票是钱,字画也是钱,字画的价格按照往返机票的价格,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以8o年代的机票和字画价格来说,这幅字画却是不便宜的,说不定能买到张大千和齐白石了。

    蔡院士见孺子可教,颔又道:“王永教授也很喜欢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你可以找他帮你买。”

    “王永教授会鉴定?”杨锐倒不是特别惊讶,大学里的教授没有生存压力,愿意做科研者有之,愿意投资兴趣爱好者亦有之,玩字画玉石,搞红学评论的不在少数。

    “王永应该会鉴定吧。”蔡院士不确定的说了一句,道:“我不懂这个,总之,你先找他探探路,喜欢字画古董的人不少。”

    蔡教授在名单上点了两下。

    杨锐轻笑两声,喜欢字画古董的理由可以很多,个人爱好固然是一方面,喜欢钱也可以是一方面。

    研究水平高深的教授有爱好是正常的,德高望重的教授爱钱也是正常的。

    杨锐记了下来,又听蔡教授继续讲解。

    就像前面两个人一样,大部分教授,蔡教授只是了解,并不熟悉,但他会介绍相熟的教授给杨锐,其中就包括前几日开小会的几人。

    杨锐一一对照起来,出门以后,就去找王永教授。

    王永教授一直很是欣赏杨锐,杨锐亦是投桃报李,之前还借着可口可乐送的名额,将王永教授和夫人一起送去了美国旅游。

    因为双方来往密切,又是纯粹的礼尚往来,杨锐与王永教授的关系反而显的密切。

    王永教授的夫人也很喜欢杨锐,偶尔还会送些自家做的点心给他。

    因此,杨锐打了电话给王永教授,约好了时间,直接去他家里。

    不多时,王永教授就赶了回来,看看杨锐桌前摆的满满的水果和糕点,抓起一个苹果擦了擦,笑道:“你就该多来家里,我平时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放哪里呢。”

    “就放在阳台呢,是你懒得洗吧。”王夫人进来说了一句话,又放了一盆葡萄在桌面上,笑道:“我用淀粉泡着洗的,可以连皮吃,很甜的。”

    “谢谢师母。”杨锐立即抓起一个吃了起来,果然清甜无比,连连点头。

    王永笑道:“农学院的老朋友送的,他们自己载的葡萄,改良过的品种,味道好,甜度高,就是推广不起来,只能自己吃了。”

    杨锐奇怪:“为什么推广不起来?”

    “产量低,病虫害的抗性也低,对肥料要求高,相应的也就费工,好吃归好吃,农民是不愿意种的,他们学校里自己开了一片地,请了几个人来种,到处送人。”王永自己说着都笑了起来,道:“除了好吃,一无是处。”

    杨锐哑然失笑:“价廉物美是最难的。”

    “说的是呀,物美就不容易了,还得价廉,不过呀,产量确实低了点,农学院种了两三亩地吧,四处送送,一年下来,也就没有了。”王永说了两句闲话,问:“你特意过来,是为了成果评定的事?”

    杨锐没隐瞒,道:“我想买两幅字画,想请您帮我选一选。”

    王永也不问送谁,只道:“准备买多少钱的?”

    “值往返的机票钱。”

    王永笑说:“往返机票也得看从哪里往返的呀,便宜的一张票三五十元,贵的一张票两三百元……”

    “就按中档较高的来算好了,主要是想买几张真的字画,别弄巧成拙了。”杨锐说的挺认真,文玩字画经久不衰,以至于真货比假货多,假货比真货真……

    王永的表情却有些怪异,道:“字画当然是真的,正常人,谁会买假的。”

    杨锐无言以对,只能问:“咱们啥时间去?”

    王永抬手看了看手表,道:“还有几个小时,这就走吧。”

    两人说走就走,坐着杨锐借来的捷利康的皇冠车,一路奔行到了建国门外,再往前走没多远,车就在王永的指挥下停住了。

    杨锐抬眼看去,见到的既不是城隍庙,亦不是古玩城,甚至不是装修古朴的古玩店,只是一个有些破旧的木门小院。

    “就是这里?”

    “对呀,进来看吧。”王永熟络的推开门。

    杨锐打量左右,只看到某某“营业部”的字样,就被人给挡住了脑袋。

    “小伙子,我们关门了。”说话的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手里还拎着毛衣。

    后面柜台上,亦有人不屑一顾的道:“都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闯进来,逛街到秀水路逛去。”

    比杨锐早一分钟进来的王永咳嗽一声,道:“他跟我一起来的。”

    “老王,不讲究了啊。得,让他进来吧。”柜台里的人说了一句,门口拦着人的中年妇女就让开了路,顺手把门关上,又坐后面打起了毛衣。

    不用问,看到打毛衣的商店,那都是国营店,说话这么横,说明卖的还是紧俏品。

    不过,买古董到国营店,却是杨锐第一次知道,到了王教授身边,低声问:“咱们没找错地方吧?”

    “满北京城,你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王永说着又道:“这里是特供老干部们买古董的内部商店,你有话跟我说,别惹他们了。”

    说完,又想起杨锐之前的话,王永又叮嘱了一句:“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有以前的老朝奉们在后屋天天检查呢,不过也不好说,总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不是人家故意卖假货,遇到了别声张,拿来一看,人家就给你换回来了,明白不?”

    杨锐好奇的问:“特供老干部?只能老干部买,别人不能买?为啥?”

    “看你问的话,为啥不能特供老干部?”

    杨锐无奈:“所以只能您这样的买,我这样的不能买?”

    “错了,我也不能买。”王永说着低声道:“这里是特供我党的高级干部的,我的级别还不够,不过,我和这里的人熟,买个两三件的,也还可以,唉,以前的时候,古董都是敞开了卖的,后来搞东搞西的,就不让卖了,我看来看去,还是这里的最好。”

    说话间,王永带着他穿过门口的屋子,上到了二楼,再推开一个双扇门,就闻到浓浓的书墨味。

    “老郑,忙着呢。”王永进门先丢一盒烟,笑道:“记得门外抽。”

    “哎呀,老王今天上我这里来了?怎么着,今天要挑个啥?”老郑揉着脖子站了起来,顺手将烟揣进了兜里。

    王永道:“挑两件字画。”

    “字画可多啊,你得说具体点。”老郑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倚着墙边的大柜子,随手打开两个,道:“按年代排的,这里是清代和民国的,你先挑挑看,旁边有水瓶,自己倒水洗洗手。”

    他打开的柜子有一人宽,一人半高,里面格成了几个长条大框子,每个框子里,密密麻麻的对着几十卷字画。

    仅此一个柜子里面,就有几百卷书画,而顺着墙边,这样的柜子起码有十几个。

    “没有清代以前的?”杨锐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侄子。”王永向老郑解释了一句。

    老郑点点头,这才答道:“明代的在里屋,价格也贵,不划算。”

    “多贵?”杨锐脱口而出。

    老郑有点奇怪,但还是回答:“总得好几百块,要我说,画的都差不多,我这里的可便宜的多。”

    杨锐心道:等到日后,价格差的可更多。

    明代字画,名气稍逊者,每平方尺的价格也动辄数万元,若是有名的画家的代表作,每平方尺的价格会飙升到数十万元之多。

    1平方米是9个平方尺,换言之,长两米宽一米,或者长宽各一米的明代字画就要几十万元人民币,若是再大一点,或者名气再大一点,价格就更高了。

    想到此处,杨锐再看一溜十几个大柜子,心里已经仿佛长草了一般。

    ……

第六百二十五章 买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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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锐知道拍卖会上,一些名人字画轻易就上千万,乃至于上亿。当然,这样的字画,每年亦是屈指可数,而且多数属于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比如王羲之米芾或者唐伯虎,董其昌……

    但杨锐非常确定的一点是,如明代的字画,再便宜也不会便宜到几万块去。

    而这家营业部里对字画的要价是多少?几百块而已。

    轻轻松松上千倍的涨幅,弄不好就是上万倍乃至十万倍的增值,让杨锐看着这些柜子,脑袋里翻腾着各种主意。

    “杨锐,你看这两幅怎么样,都是吴昌硕的墨梅。吴昌硕是民国间的大师,最善画梅,他称画梅为扫梅,有点像是米芾说的‘刷字’。吴昌硕自称是‘苦铁道人梅知己’,自己栽了几十株梅花,天天看,天天画……恩,他画的梅花是多了些,但还是好画不错,我看这两幅立轴就很出彩,应该是吴昌硕的高明之作了……”王永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选的画,看的出来,他是确实喜欢。

    “那就它们了。”杨锐没有意见,反正都是拿去送人的。

    老郑过来看了看,又查了价格本,道:“这两幅都是贵的,一副165块,一副18o块,要不要?”

    王永迟疑了一下,说:“有点贵了。”

    当然,他这么说并不是想讲价,国营商店哪里会讨价还价,他确实是觉得贵了。

    “吴昌硕画的梅花确实出彩,不过,既然是送人,也不用强求梅花,吴昌硕的菊花应该便宜一点。”王永说着又去柜子里翻找。

    靠墙的大柜子,就和老式的大衣柜差不多,全木制成,颇为沉重,双扇门上有雕花和镂空,为了保管方便,里面又糊了一层纸,加了锁头。

    是的,仅仅就是糊了纸,加了锁。

    如果是在现代的博物馆里,这样的画作,不说恒温恒湿,至少也应该单独妥善的摆放的,最起码,每幅画得有一个自己的盒子吧,再怎么说都是几十上百万的东西,要求给自己配个盒子,主人应该都是同意的。

    然而,84年的国营商店不讲究这些,从他们的角度来说,几百幅画有一个大柜子就不错了,不少人家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气派的大柜子呢。

    而且,画的价格虽然贵,但也没有贵到夸张的程度,就现在来说,一百八十块钱,也就比王永一个月的工资多一点。

    放在3o年后,一名教授一个月也就是万把块的收入,连当代画家的画作都买不起,最多就是买几幅青年作家的画作,而在现代的画室里,青年画家的作品照样是堆在一起放的,当然那,可能会有个盒子,看命了。

    杨锐自从赚到了2ooo块的稿费以后,就再没有缺过钱,事实上,他在8o年代的生活水平,感觉上比21世纪还要好,因此,对于王永纠结的价格,杨锐并没有多想,看他又是小心翼翼的翻找,不由笑道:“王教授,既然说是梅花有名,那就送梅花好了,不差那三五十块钱。”

    “吴昌硕的菊花比梅花便宜一半。”坐门口的老郑淡然来了一句。

    杨锐“啊”的一声,说:“还不到一百块?”

    老郑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说:“小画幅的。”

    “差这么多!”杨锐不是为9o块或者八十二块五毛钱而震惊,他是为1oo副或者2oo副画节省的成本而震惊,他目前的资金不多了,但买百来副画是没问题的,这些画要是放到3o年后,妥妥的就是亿万富翁了,想想都觉得带劲。

    王永代为解释道:“画幅小,很可能是练笔作,年轻人画的练笔作叫习作,成名以后画的,照样有人要,不过,价格就不能像是大画幅的了。大画幅的,一般来说都是有精心准备的,要么是画来送人的,要么是画一个新想法,用的纸张和墨也要好一些。画幅越大,价格就越贵。”

    王永一边说一边挑出两幅菊花来,道:“这两幅水准中上,在吴昌硕的画作里算不错的?再差的就不好送人了。”

    “老王眼睛刁的很。”老郑看了看画上的编号,查后道:“一副85,一副9o,要不要?”

    “只能拿两幅吗?”杨锐问老郑。

    老郑道:“你要是自己来,一幅都拿不走,两幅不少了。”

    “拿三幅吧,两个菊花,再要那个大点的梅花。”杨锐笑着争取。

    “看你也斯斯文文的,那你就拿去吧。你拿我开的票去交钱,交了钱,再回来取画。”老郑用舌头舔舔大拇指,在收据上一撮,写了起来。

    一番折腾,出了营业部,杨锐将两幅菊花收起来,双手将墨梅捧给王永,道:“教授,这幅画送给你。”

    “哎呀,你给我做什么……真是的!”王永手忙脚乱的拒绝。

    杨锐嘿嘿一笑,道:“我看您是真喜欢吴昌硕,但您家里肯定没收几幅,师母不肯买给您吧。”

    “一幅一百多呢,我要是买了,你师母能给烧掉你信不信。”王永摆摆手,道:“行了,你自己拿回去欣赏,我想看了,就找你去。”

    “我在华锐做事,拿到的薪水多的花不完,我送给您的,师母就不会烧了。”

    “我不要……”

    “您就收下吧,我给别的教授送得,您就收不得了?”

    “别的教授是别的教授,我从来不收这些礼物的……”

    “教授,收下吧,我一片心意,特意从人家那里要来的……”杨锐强行将墨梅画送给了王永教授,觉得心情很是愉快。

    王永教授亦是心情愉快,对怀里的吴昌硕爱不释手。

    各自回家,王永教授展开吴昌硕的墨梅就细细欣赏起来,杨锐对艺术品兴趣缺缺,但对艺术品后面蕴藏的巨大价值却很有兴趣。

    生物研究会变的越来越贵的,杨锐不希望再回到看人眼色申请经费的时代,当然,他现在也要申请经费,但他现在申请经费只是补充自己的研究,没有生死攸关的危险,心态也就轻松平和许多。

    真到了一期经费申请不到,做了多年的实验项目就要完蛋的时候……杨锐想想那样的压力,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实验室里的科研汪为什么那么惨?那是实验室负责人自上而下传导而来的压力。

    杨锐现在为什么心想事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换到科研院所里试试看,用电的额度都有限制,想要两瓶墨水都要给后勤科打招呼,一千块钱的经费就要所长签字,一万块钱的经费就要上会讨论,十万块钱的经费?年轻人,你开什么玩笑?至于壹佰万元人民币的经费,那是普通的科研所一年的开销,给你做了研究,全所几百号人得喝西北风去。

    所谓的吃饭财政,不光政府存在,科研院所也存在,北大清华是中国顶尖的研究机构,蔡教授是生物系的主任,且是科学院的学部委员(院士),他能控制的经费额度也就是百万级别,这么点钱用来搞国际级的尖端研究自然是不够的,所以,蔡院士每年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找钱上了。

    国外的研究员也是要找钱的,虽然他们找的钱数额更多,但要说国外的研究员更幸福也不尽然。

    真正幸福的研究员,就是不缺钱的研究员,这也是杨锐追求的目标。

    最起码,不能让自己的项目的生存与否,都由官僚们来决定,杨锐觉得,这应当是自己过同时代人的地方,也应当是自己的优势所在。

    “就让你们为科学挥一点价值吧。”杨锐望着展开一幅菊花,细细欣赏,然后,打了电话给景存诚。

    要说党的高级干部,王永同志是擦边,景存诚同志肯定算是了。

    ……

第六百二十六章 四千字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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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锐选在晚餐间到了景家。

    敲开门后,手里提着水果的杨锐,看到的却是穿着个格子纹居家服的景语兰。

    格子服是粉红底色配蓝条纹,看起来有点可爱,完全不符合“景老师”的风格。

    杨锐有点惊讶,景语兰更加惊讶,忍不住用手捂住嘴,美目全是震惊。

    为什么是震惊而不是惊讶,就属于景语兰自己的心理活动了。

    “我还以为……”景语兰脸颊烫的弯下腰,拿出一双拖鞋,掩饰的道:“我不知道你要来……”

    虽然将自己分的房子让给了杨锐,而且经常一起吃晚饭,还一起做饭洗碗,但景语兰从来没有在杨锐面前穿过居家服,最起码,没有穿过这样的粉红色居家服。

    这对她来说,大约也是一次形象突破了。

    门口的玄关有一个不高的台阶,景语兰半跪的去取鞋,显出纤细而修长的腰肢来,柔软的居家服半垂着,另有一股温婉的气质流出来。

    时年27岁的景语兰,正在人生中最好的时光。

    “我给景伯父打了电话,想来问他几个问题。”杨锐居高临下的看着景语兰,借着灯光,能瞅到后颈处细细的绒毛。

    “你遇到问题了?”几秒钟的时间,景语兰也调整了过来,抬头问杨锐。

    “小问题。”杨锐想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我看上了特供老干部的字画古董,但人家不肯卖给我,我就想,伯父应该是老干部吧,能不能托他去买。”

    景语兰奇怪的看了杨锐一眼,重复道:“字画古董?”

    “怎么,不像?”杨锐摆了个pose。

    长的帅随便摆姿势都是帅的,景语兰脸红了一下,道:“从来没见过你写毛笔字或者画画的……爸妈都没回来,你先坐下喝点茶吧,饿不饿?”

    “爸妈还没回来啊。”杨锐重复了一遍,看景语兰持续泛红的俏脸,笑道:“我一天忙的吃牛肉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时间写毛笔字或者画画呀。”

    “那你会吗?”景语兰眼波流转,问出实质性的问题。

    杨锐无奈撇撇嘴:“不会。”

    转头,杨锐叹口气,说:“谁也没规定买字画就必须会欣赏是吧?一方面,我可以学习欣赏,另一方面,我可以投资嘛。”

    “艺术品投资?”景语兰说的是英文。

    “对,艺术品投资,所以我才想找伯父,如果是一幅两幅的,我也用不着问他了。”杨锐心道:还好景语兰会英文,读过外国书籍,要不然,解释起来还费事。

    景语兰却是好奇的道:“咱们国家的艺术品也可以投资?我前几年去卖家里面的话的时候,根本不值什么钱,和我爸爸当年买的价格差不了多少,要说的话,还是钱更不值钱了。”

    景存诚被关进了德令农场,景家自然衰败,卖光家底也是没办法的事。

    杨锐摇摇头,不想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笑道:“我们要看的长远一点嘛,你看国内目前的状况,通货膨胀马上就要来了,物价指数飙升,艺术品价格虽然会延迟一些,但放在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长度来看,价格增长幅度还是会很可观的。”

    “花几十上百块买一幅画,买来放十年二十年,但自己不看?”景语兰笑起来,眼角会有微微的翘动,很是生动迷人。

    仔细想想艺术品投资,杨锐也觉得挺可笑的,但也只是这么一想,转头笑道:“投资就是投资,不能牵扯太多的其他东西,人家都肯给钱了,你还要讲情怀,那就太矫情了。”

    景语兰想了一会才笑,明显是新词太多了,不过,她也习惯了杨锐的作风,一边帮杨锐泡茶,一边问:“我记得你还投资过邮票,它们怎么样了?”

    “放着喽,邮市还在酝酿,估计要再几年才到最高点。”杨锐说话的同时盯着景语兰的手看,她的手指修长,用小茶壶倒水的时候,左手搭在右手上,很是优美。

    景语兰并没有注意到杨锐的目光,务必认真的泡茶以后,笑道:“我们单位也有人喜欢买邮票,不过不像你,他们最多就是买一个集邮册,而且都买不同的邮票,一样一张这样子。”

    “正常的集邮当然是一样一张,毕竟是一种爱好嘛。不过,业余的永远都比不上专业的,业余集邮的比不上专业集邮的,专业集邮的又比不上专业投资的。”杨锐笑笑,道:“你比如集花火的,他们的市场小,没有投资者参与,价格等方面就会相对平稳一些,但如果他们的市场扩大了,价格就不会按照爱好者的期望来进行了。集邮以前是小众行为,现在其实已经变成了资本游戏了,而在集邮这个圈子里,一样一张的购买,不如一次购买大量的,如果可能的话,垄断一个品种当然利润更高,不过,也麻烦多了。”

    “那字画呢?”

    “中国人玩古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知道能涨到哪一天,但放个二三十年,增值几百倍还是容易的。”

    “这么说,你要买古董的话,也要买很多?”

    “当然,要不然,我至于跑过来吗?”

    景语兰回忆的道:“琉璃厂也有卖字画的把,我以前记得去看过。”

    “琉璃厂的字画难辨真假,我也没有这个眼光。”杨锐现在还记得一些后世的故事,比如说某某公司的老总,历时多年,花费巨资去购买古董,最后得意洋洋的向人炫耀,结果现,满屋子的古董全是假的。

    故事的真假且不论,但杨锐相信,在琉璃厂这样的地方,假古董比真古董多,新玩意儿比老玩意儿多。

    古董鉴定又是一门专门的学问,杨锐无意浪费时间在这里学习……事实上,买古董致富,杨锐早就想到了,但昨天要不是看到那个特供商店,他宁愿继续买邮票,要是把家伙放3o年,那就太有意思了。

    景语兰没杨锐这么多想法,更不知道他想买多少,略作思考,低声道:“其实呀,你找我爸爸还真没找错人,我记得乔叔叔就是商业局的。”

    “哦?”

    “乔叔叔叫乔群,和我爸的关系很好,他当年应该是去了东北,回京以后,调到了北京市商业局,位置好像很重要。全市各种零售店,商场都在商业局的管辖下,你说的那个营业部如果不是某个单位直属的话,商业局就是正管单位。”景语兰说的很细致,又道:“我们家今年买的好些东西,比如糖呀,烟呀,都是找乔叔叔买的。”

    杨锐啧啧两声:“行啊,对系统内的了解很深喽。”

    景语兰脸一红:“我不是在帮你忙。”

    “我知道,我知道。”杨锐笑了一会,道:“这么算起来,我准备的钱恐怕就不够了。”

    景语兰知道杨锐的收入不少,怀疑的问:“你想买多少呀。”

    “能多买就多买一点了,这样的机会不多了。”杨锐来前也是打问过的,这种特供老干部买卖古董的商店,其实也是收购古董的。店里的老朝奉们许多都是公私合营期间留下的,眼睛毒辣,加上店里的资金充沛,看到好东西,往往能给出不错的价格,所以经常有人愿意来卖。而他们收到了东西以后,通常是加价出售给老干部们,当然,特别牛气的老干部,也能买到原价的古董,比如二十五块进价的字画,二十五块卖出去,表面上看,也不算是沾公家的便宜。

    这样的模式在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初都很好的维持了下来,店里也慢慢的积攒了存货,不过,用膝盖想也知道,随着市面上的古董价格提升,古董店里特供的古董的性价比也就越来越高了,手里有钱的老干部越来越多,琉璃厂里能开出的价格也越来越高,特供商店能收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少了,总有一天,是要维持不下去的。

    另外一点,这样的官营古董店并不会像是私人古董店那样,细致的划分价格区间,比?吴昌硕的墨梅,若是在拍卖场上,价格相差十倍乃至一百倍的都有,但在官营古董店,即使是非常好的东西,价格能差个三五倍就到极限了,十倍画幅,百倍精致的好东西,并不能比早期的习作值钱,好东西总是会卖的更快。杨锐自然也想买高性价比的好东西。

    “算是给我的科研保险吧。”

    杨锐是以此心态来看待艺术品的。

    艺术大师们泉下有知——咱也管不着了。

    杨锐又问了问乔群的情况,了解了一番对方的性格,知道不是坚贞不屈的无产阶级斗士,更加放心下来。

    这样的事情,对于系统外的人来说殊为困难,对于系统内的人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当然,要当事人愿意帮你说话才行。

    待景存诚回家,杨锐将情况说了,对方果然第一时间想到乔群,道:“我和老乔关系好的很,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景存诚说着饭也不吃了,先去打了电话。

    一会儿回来,道:“说好了,你明天过去就行了,恩……你不认识老乔,让小兰送你去,我明天有个会,实在走不开。”

    杨锐没想到他如此雷厉风行,忙道:“明天时间有点紧,我还得筹钱。”

    他手里都是美元,而且大部分存在香港的银行里,要用并不方便。再者说,pcR的回款没到,捷利康的分红没来,他也并不宽裕。

    景存诚却是大手一挥,道:“我这里还有几千块,你先拿去买好了。”

    杨锐哑然失笑:“我想买的可多,不是几千几万块的。”

    “这么多!”景存诚放下筷子,认真道:“杨锐,玩物丧志,花这么多钱买字画,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我这是投资,真要是没钱了,我再把它们卖了不就行了。”杨锐婉转的回答。

    景存诚一想,道:“也是,实在不行,就退回去,让老乔退,看他们敢不收……”

    “您可别说这个话了,我是真想多买点,您这么一说,人家就把好东西藏起来了。不过,我要是筹的钱多了,多买些的话,人家会不会不卖我?”

    “有老乔在,你把他们搬空了都行。”景存诚放了大话。

    杨锐这下子放心了,不是他信了景存诚的大言,而是他知道自己搬不空那营业部。光看人家清代和民国时期的大柜子,一水儿十几个柜子里面,非得三四千卷字画,平均1oo块钱,就得4o万。

    他没看到的房间里,明代和明代以前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再说了,那些字画的价格也高。

    而且,除了字画以外,营业部还有其他的古董,人家是特供老干部的古董店,但凡是老干部们喜欢的,都得有卖,笔墨纸砚瓷器玉器,估计都少不了,多年积累下来,杨锐就是再有十倍资产也买不光这些。

    只有强大的老干部们经年累月的消耗,才能最终搬空它们。

    事实上,杨锐也不准备搬空它们。古玩本身就是一种流动性较差的资产,其中一些杂项的流动性更差,作为资产,杨锐还是需要考虑日后变卖的问题的。

    同样的民国画作,齐白石的转手就有人抢,齐白的可就不好要价了。

    晚饭结束,景存诚又与乔群重约了时间,再将杨锐送出门去。

    杨锐回去就给李章镇打电话,让他筹集资金,继而联系捷利康的联络人。

    以往捷利康的红利都是按时打到杨锐的账户的,杨锐与捷利康安排的联络人的交流,更多时间在于技术指导或者用车等方面。

    然而,这一次,联络人却不像是以前那样干脆了,说到红利的具体给付时间,更是做顾而言他。

    杨锐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对于捷利康这样资产百亿规模的大公司来说,给钱从来都是程序性的。而且,捷利康是出了名的喜欢收购公司和购买技术的公司,在生物医药界,这样的公司也算是受欢迎的类型,他们需要支付的红利或者专利费用,每个月不知道要多少,根本不需要特别关注杨锐。

    辅酶Q1o也并不是他们产品线上最重要的产品,如果只是疏忽,杨锐认为,一通催促的电话,就能解决了。

    可是,对方这种模糊的态度,却意味着问题并不是疏忽,而是有意为之。

    这就让杨锐不得不给予重视了。

    ……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我是地头蛇(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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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捷利康的变故着实令杨锐措手不及。

    就目前来说,他的收入几乎全部来自于捷利康的红利,而捷利康也像是人们传说中的外国公司那样,严谨务实谨守合同的支付着杨锐的巨额红利。

    在最初的一年,杨锐从捷利康手里拿到了接近4oo万美元的红利,在做了两个大项目,建了一个独立实验室以后,还有余钱用于投资包括保龄球馆在内的体育馆,并有底气雇佣每小时25oo美元的律师,并花费数十万美元用于全球各地的专利申请,以至于凭借一己之力建立了两套专利壁垒(辅酶Q1o与bsp; 除此以外,杨锐也花了不少钱在个人消费,比如昂贵的定制服装就用了数万美元,而他本人虽然没有买车,配给实验室的汽车却是豪华级别的。

    投资在景家的外汇券,购买华锐实验室的土地的资金,以及邮票投资,也基本来自于捷利康的红利。

    时至今日,杨锐每个季度应当收到的红利已高达2oo万美元,如果捷利康按期支付红利,杨锐手里将会有巨量的资金可供周转,无论是支付律师费,还是用于进一步的实验,都绰绰有余。

    但是,当这笔钱突然断档的时候,杨锐的资金链就出现了问题。

    先,华锐实验室是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的,它的自给自足,本身就建立在专利授权的基础上。

    其次,为了维持华锐实验室的专利,杨锐雇佣的律师也是需要持续收费的,最起码,香港的专利事务所是要继续收钱的。

    最后,杨锐目前唯一还有可能有收入的项目,是出售pcR仪的利润。但要想获得这笔钱,他需要支付代工厂的费用,至少是部分费用……

    想到此处,杨锐拿起电话来,让李章镇去询问代工厂的情况。

    国内打个越洋电话不容易,代工厂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

    做完这些,杨锐洗了个澡就闷头睡觉,钱是硬道理,他脑袋里再有货,也不能变出现钱来。

    清晨。

    杨锐被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起床下地,却见是景语兰在厨房里忙活。

    “醒来了。”景语兰听到声音,头也没回的忙活着,道:“我想你今天应该不要去学校,就过来看看,结果你还没醒来,我做了鸡蛋饼,还取了牛奶,另外切了一点泡菜,你洗漱一下就可以吃了。”

    说着,景语兰还摆动了一下身体。她今天换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棉质上衣,有点居家服,又有点外套的感觉。

    实际上,景语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跑了过来,大概是想将昨天留给杨锐的印象刷新掉吧——刷新是她从杨锐那里学来的词,感觉很是形象。

    杨锐看着景语兰在厨房里忙碌,只觉得心里的焦虑都少了许多。

    “我要多吃点。”杨锐喊了一声,自去洗脸刷牙。

    景语兰甜甜的一笑,喊道:“我打了三个鸡蛋,肯定够吃的。”

    上了桌,景语兰才现自己小瞧了杨锐,只见杨锐又撕又咬的,竟是将一盆鸡蛋饼给吃了个精光,顺带喝掉了两斤牛奶,干掉了半碟泡菜……

    “你不会吃坏吧,不用都吃完的。”景语兰小嘴微张,吐了吐舌头。

    杨锐拍拍肚子,又将剩下的泡菜全部扫入口中,才道:“我平时锻炼都有注意食量的,今天不管了。”

    景语兰一听,蹙眉道:“怎么了?有心事?是筹款出了问题?字画买不了就不买好了,以后投资不是也一样?”

    “字画晚个一年半载确实没有关系。”杨锐不是做字画收藏的,他其实不在意多一副精品,少一幅精品的,总而言之,有钱赚就可以了,晚几个月买字画,或许会被卖掉十副八副的精品,但晚几个月,焉知营业部不会正巧多收来十几二十副字画?

    在这个全民下海的年代,所有中国人都在寻找第一桶金,出售祖传的字画,典a老辈人留下的金银饰,其实是很多人筹钱的唯一路子。比如希望集团的刘氏四兄弟,他们起步之初,就是将全家的手表自行车等家当全部出售,换得1ooo元的现金,继而开始了饲料大王的第一步。

    至于因为家庭变故或子孙不肖而生的收藏品出售,在偌大的中国更是屡见不鲜,区区一间国营铺子,每年不知道要流通多少古玩字画,老干部们买来卖去乃至于退货的情况亦是屡见不鲜。

    杨锐不怕没有字画可买,但捷利康造成的窘境,却让他难以应对。

    “英国方面出现了变故,具体有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清楚。”杨锐撇撇嘴,道:“我已经让人去了解了,但可能要几天时间才有消息。鞭长莫及啊。”

    他请的香港律师能在此时挥很大的作用,香港目前和英国的联系还是相当紧密的。不过,对于捷利康这样的公司来说,区区几名小律师,恐怕是很难撼动的。

    杨锐就怕他们宁可打官司也拖着自己——而这很可能是捷利康采取的策略。

    景语兰有些担心的问:“你不是和他们签订了合同吗?”

    “撕毁合同当然是有成本的,或许,他们是认为付出这样的成本更划算吧,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杨锐说着笑笑,道:“算了,你别为我烦心了,想赚钱总是要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的,捷利康这样的公司,安安心心的分我红不奇怪,出幺蛾子也不奇怪。”

    “捷利康这样的公司?”

    “就是医药公司了,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公司是最无情最冷酷的,那一定是医药公司了。”此时此刻,杨锐不由自主的大感慨:“你想想看,医药公司的产品,其实就是人的生命,但他们能挽救生命,却不可能让人长生不老,所以,再激情澎湃的人,在医药公司里,都会变的冷酷无情的。”

    杨锐还没有说动物实验和人体实验,如果看一些动物保护组织搜集的罪证的话,或许会觉得医药公司是世界上最邪恶的公司——事实上,他们确实也是。

    而现代医学的人体试验,虽然没有731式的冷酷,却也不存在脉脉的温情。尤其是一些晚期疾病的药物,它们在做双盲实验的时候,必然会给一半的人安慰剂,而在药物起效果的情况下,拿取安慰剂的人,等于被宣告了提前死亡。

    比药物起效更可怕的则是药物无效,比药物无效更可怕的是强烈的副作用,比强烈的副作用更可怕的是潜藏的强烈副作用——药物致癌药物致畸脏器衰竭……每一种都是令人痛苦不堪的死亡方式,而更令人难以置信却必然出现的情况是,一些医药公司明知道药物无效,明知道药物有强烈的副作用,明知道药物有潜藏的强烈副作用,为了不至于倒闭,依然贩卖那些药物,并期待着自己豢养的律师能旗开得胜。

    这样的公司,它的本质就是邪恶的,却又是必不可少的,对现代社会来说,医药公司就像是核弹一样,它是维持善良的世界的邪恶武器。

    杨锐并不奇怪捷利康突然变的邪恶,他只是担心而已。

    杨锐只说了一半,也让景语兰浑身冷,她忧心忡忡的道:“要不然,就不要和捷利康合作了。”

    “合约签署以后,对方违约并不代表我也可以违约,否则……唔,实际上,我是可以违约的……”

    “恩?”

    “其实,我也可以违约的。”杨锐重复了一遍,道:“英国人让我鞭长莫及,但就国内的情况来说,英国人也是鞭长莫及。”

    “然后呢?”景语兰非常聪明,她并不是真的想问情况,她是在帮杨锐理清思路。

    杨锐顺着景语兰的问题继续道:“我现在先需要的是资金运转正常,英国人违约,我也可以违约,西堡镇有现成的工厂,辅酶Q1o的技术也不难……”

    “如果你违约了,捷利康也会告你吧?”

    “这种官司打起来,他们调查取证都难,最后多半是和解,再说了,我们可以提前做些准备。”杨锐心里加了一句: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一次,我是地头蛇。

    ……

第六百二十七章 巨大阴影(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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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锐想到的是西堡镇的西捷工厂。

    西捷工厂建在西堡肉联厂的厂房里,采用的都是目前的先进设备,人员也都是国内员工,包括锐学组的田世昌,他们从建厂之初就与杨锐打交道,对杨锐有一定的认知度。

    除此以外,杨家亦是西堡镇和溪县的地头蛇,捷利康国医外贸西堡肉联厂以及杨锐的组合,原本是牢不可破的,但如果杨锐能说服国医外贸,西堡肉联厂是很好争取的……那捷利康对西捷工厂的控制将趋紧于无。

    就像是内地大搞开区的时代,县级政府坑杀外商港商一样,杨家在溪县范围内坑一家企业实在是太简单,就是河东省政府下来,也不一定能搅开这一团乱麻。

    如果是高中时期的杨锐,他是没能力说服国医外贸的,但到了现在,杨锐却通过景存诚认识了许多的有力人士,他手里有钱,身边有关系,说动国医外贸很有机会。

    当然,国医外贸要想在国际市场上出售辅酶Q1o是不容易的,但杨锐相信,只要出厂价够低,利润够高,一定会有不要脸不要命的医药掮客承揽此等生意,阿富汗的海*洛因,非洲的血钻都能卖得掉,国际市场上的医药掮客们的节操不会比毒*品贩子良善多少。

    不过,这是杀伤力很大的招数,一旦施行,再和解是需要花费不小的成本的,可以说,只要杨锐用这招,先就会产生损失。

    “我得先想办法确定捷利康的情况。”杨锐喃喃自语。

    “要怎么确认?”景语兰继续帮他延展思路。

    杨锐边想边道:“打电话肯定不行,最好是面对面的交流,找弗兰奇。”

    “弗兰奇,那个胖胖的英国人?”景语兰对此颇有印象,84年的中国,难得遇到挤满一个座位的胖子。

    杨锐点头:“弗兰奇……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好人,不过,我要是打电话给他的话恐怕不行,总不能去一趟英国……”

    “弗兰奇如果在英国的话,也许可以请大使馆的人帮忙吧。”景语兰帮忙想主意道:“郭威郭叔叔在外交部工作,他肯定认识大使馆的人,即使不认识,找一名在英国的留学生也可以吧。”

    郭威是景存诚当年在德林农场的同室舍友,杨锐当年给的外汇券,他们都有分享,因此,也是与杨锐关系颇为密切的德令派人士,早前就帮了杨锐几次。

    而这一次,请郭威帮忙,显然是再正确不过了。

    想到此处,杨锐已是兴奋起来,忍不住抱起景语兰转了一圈,笑道:“好主意。”

    景语兰羞涩万分,好在杨锐只抱了一圈就放下了她,却是让人恼怒不得。

    “不许再这个样子了。”景语兰低声警告,只是音调轻微,听不清楚。

    杨锐用初中生水平的接话头本事问:“不许哪个样子?”

    景语兰果然大羞,转头不理杨锐了。

    杨锐叹口气,装模作样的道:“不理我,我就先出去找郭叔了,还不知道人家中午留不留饭给我。”

    景语兰想起他刚才郁闷的样子,心下一软,道:“我今天没课,中午做饭,你要是愿意吃的话就回来吧。”

    “我要吃萝卜牛腩,清火。”杨锐立即得寸进尺的要求。

    景语兰脸一黑:“水煮萝卜才清火。”

    “牛肉不上火,萝卜清火,两斤配三斤,至少也清火一斤。”杨锐一边穿鞋一边胡搅蛮缠。

    景语兰忍俊不禁:“我一会去市场看,如果没有牛肉,我也没办法了。”

    “茶几下面第一个抽屉里有张卡片,上面写着牛肉佬,后面有地址和电话,电话是他铺子跟前小卖铺的,你就留言说要两斤牛腩,说我的名字,他就知道了,菜市场收摊前,他都会给你留两斤牛腩的。”杨锐说起这个话题来,与说起捷利康的问题一样严肃。

    景语兰听傻了:“你和卖牛肉的关系都这么好了?”

    “现在牛多难买啊,赶上周末和节假日,你凌晨五点去排队,牛羊肉铺子前面至少有十个人躺着。”杨锐摇摇头,道:“我送了一条烟,人家才答应给我偷偷留肉的。”

    景语兰不能置信的道:“你送给牛肉铺子的店员一条烟?”

    这可是84年,一根烟就是礼尚往来了,一盒烟就能办事了——就在一天前,王永就用一盒烟,帮杨锐买回来三幅民国大使吴昌硕的画作,等于是买回了三件特供商品。

    至于一条烟,能办的事儿就太多了,若是在农村的话,都够招工的时候加塞了。

    杨锐却是很得意:“抽雪茄的还要一个雪茄小弟在旁边伺候,我送人家一条烟,人家不光留牛肉给我,还留最好的部位,得了,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打电话啊。”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留下景语兰在房间里凌乱:在过去的27年里,她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杨锐出了门,没再叫车,骑上自行车就是一路狂踩,出了一身大汗,才平复了心情,去外交部找到郭威。

    在英国找到弗兰奇并询问他一个问题,这样的工作,差不多的留学生都能胜任,不过,郭威还是通过属下,找了一名相对年长的留学生代表,在电话里叮嘱了他两句,然后对杨锐道:“最迟后天就有回音。”

    “尽可能保密,有消息的话,叫我过来说。”杨锐天生谨慎,捷利康的态度关系他的红利,而红利的多少,决定了他接下来的行止。

    杨锐对此是再重视不过了。

    任何一名实验室负责人,对于资金管道的重视,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接下来两天,杨锐就在忧虑牛腩牛里脊牛腱子牛尾牛肚间度过了。

    第三天,郭威打电话给杨锐,说:“有消息了。”

    杨锐正在做实验,二话不说,将手里的活计转交给苏先凯,转身就走。

    如果是其他问题,他是会优先完成实验的,但对现在的实验室来说,资金问题比实验本身更重要。如果资金管道被截断,连实验耗材都买不起,又何谈实验。

    郭威在办公室里安静的批改文件,见杨锐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笔,关上门,道:“已经证实了。”

    杨锐心里一怔,默然道:“没想到还是收到坏消息了。”

    “你的这位朋友弗兰奇还让人带话,说,幕后主使并不是捷利康。”郭威大约的知道一些情况,语带沉重。

    杨锐失笑:“还幕后主使……”

    郭威没笑。

    “很严重?”杨锐一愣:“好吧,幕后主使也算贴切,具体是谁?”

    “杜邦公司,你知道吗?”郭威停顿了一下,道:“据弗兰奇的说法,杜邦公司要求捷利康暂停给付你红利,以期在接下来的诉讼中获得优势。恩,据弗兰奇的说法,杜邦公司很快会在美国起诉你。”

    “杜邦,当然知道……”杨锐脸色极差,心想:终于还是来了。

    杜邦公司给人的印象,大多是一家化学制品集团,它的确是世界上最大的化学制品集团,但除此以外,作为一家规模硕大的财团,杜邦同时是体外诊断剂市场上排名前六的巨头,这个市场的规模有12亿美元之多,pcR最可能影响到的传染病的体外诊断规模有1亿美元。

    1亿美元,足够一家财团起不要脸攻势了。

    历史上,西斯特公司在推出pcR仪半年左右,就受到了杜邦的骚扰,再半年以后,诉讼骤起。这是因为pcR技术先在病毒测试领域挥了作用。

    就像杨锐做演讲时,选择了艾滋病作为突破口一样,声称pcR能够复制目前尚不能复制的艾滋病病毒,pcR的特性,让研究者们先将之聚焦于病毒测试中。

    在pcR技术以前,直接测试病毒受到很大的限制,如果要测试一个人是否被病毒传染——要么测试感染者的抗体,要么试培养样本。

    假设怀疑某人被流感或禽流感传染,或者怀疑某只猪被猪瘟感染,要验证就要在两个办法中选择其一。如果选择测试感染者的抗体,某人可能要被感染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产生抗体,若是禽流感或者猪瘟的话,显然会产生很大的成本。

    那么采用第二种方法,测试培养样本,很不幸,培养样本也需要好几天——如果能够进行。

    pcR却不同,pcR不需要培养,因为它能够直接不断将病毒倍增。培养样本的目的,原本就是希望病毒自己增生,然后对大量的病毒进行测试,a,简单易行,节省时间,有了pcR仪以后,整个过程还是自动化的,节省了研究员大量的时间,在疫情爆阶段,这一点有多重要,毋庸置疑。

    杜邦先看到了pcR技术的前景,或者说,杜邦先感受到了pcR的革命力量,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毫不犹豫的拿起了法律的武器——武器本身是没有情感的。

    杨锐甚至可以从脑海中的文献里,找到杜邦对西斯特公司起的诉讼,因为这是一场经典案例,是小公司保护自身利益,击败大公司的范例。

    这里所说的小公司,是在美国证券交易所公开上市,市值过亿美元的西斯特公司。比起巨无霸的杜邦公司,它当然是一家小公司。

    即使如此,西斯特公司在诉讼中也没少花钱。

    杜邦起诉的理由,是他们认为pcR技术的原始明人,应当是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诺贝尔奖得主霍拉纳。早在1971年,他就表了有关pcR技术原理的论文。杜邦因此提供了此君的两篇论文和一份诺贝尔奖得主七十年代的证词。

    作为对抗,西斯特公司提供了两名诺贝尔奖获得者的证词,在历史上,这同样是经典案例的一部分,双方都以学术权威作为武器,以证明自己的论点,毕竟,律师和法官都不懂学术,只能参考学术权威的观点。

    而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出场费,是很贵的。

    辩护律师的唇枪舌战也很贵。

    如果杨锐拿到了捷利康的分红,他出得起出场费,也请得起律师。

    然而,杜邦公司显然想更省事一点。

    一时间,杨锐竟有山穷水尽的感觉。

    “问题很严重吗?有什么能帮忙的?”郭威郑重的问。

    “很严重。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杨锐颇有些茫然。

    “说来听听。”郭威拉着杨锐坐在沙上,又给他泡上热茶。

    杨锐想想,没有说太具体的内容,只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道:“杜邦可能想要我的pcR技术,他们斩断捷利康给我的红利,让我资金枯竭,继而提起诉讼……在美国打官司的成本很高,我没有钱,律师就不会帮我打官司,而这种专业的专利诉讼,没有律师,没有好律师和律师团都是很难赢的,最终,如果他们起诉成功,我可能要丢掉bsp; “但pcR是你明的。”

    “是,但要在法庭上证明,必须要律师给我证明,优秀的律师团做这种事。”杨锐的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很充分了,他相信,只要有不错的律师团,他很容易就能赢下官司,但如果没有律师团的话,想赢就太难了,杜邦甚至不用打官司,不断的申请各种禁止令,不断的申请各种法律文件,杨锐或者杨锐请的廉价小律师就要疲于奔命了。

    最终,杜邦用不着等法庭的宣判,活活拖死杨锐即可。大型医药公司,或者任何大型跨国企业,都没少做这种事。

    郭威沉稳的思考,一会儿道:“说来说去,就是缺钱。”

    “缺很多钱。”

    “如果你觉得划算,那就先想办法找钱,实在不行,找北大或者外交部帮忙。”

    “我们说的可是美元,北大和外交部哪里有钱帮我。”杨锐苦笑两声,却是慢慢的有了想法,:“也不是完全不行。”

    “你说哪里?”

    “不是北大或者外交部。”杨锐摆摆手,近乎自言自语的道:“不管杜邦是幕后主使,还是捷利康有什么想法,都不影响我原先的计划,还是先找钱,唔……说不定,幕后主使是杜邦,比捷利康还好点。”

    郭威问:“为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我要试试看。”杨锐转头要走,又站住了,道:“郭叔,今天的消息很重要,你要帮我保密,一点都不能泄露出去。”

    “好。”

    “一点点都不能泄露出去,弗兰奇算是够朋友了,杜邦在没有起诉讼之前,估计也有些保密准备的,至少不会让国内知道,您这边再帮我保密,我就有多一点的空间挪移了。”杨锐再三说明。

    郭威严肃起来:“我守口如瓶,另外,在英国的留学生,我也会叮嘱他的,你放心,他如果敢说出去,他就别想再拿公费了。”

    “谢谢郭叔。”杨锐像是地下党离别似的紧紧握住郭威的手,匆匆而去。

    ……

第六百二十八章 11月11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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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问题的症结在于杜邦公司,杨锐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震惊畏难和恐惧。

    去年收入4oo万美元的杨锐,和去年收入过14亿美元的杜邦公司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作为一家从工矿转型到化学,从化学延伸到生物领域的巨无霸,杜邦旗下光是科学家就有1oooo多人。

    这是一家自己就雇得起第一阶的学者,玩得起顶级实验室的公司。

    而且,杜邦公司背后还有杜邦财团,那是全美排名前十的大财团,威力无穷,能够影响美国政治生态。

    不过,杨锐很快还是冷静了下来,最起码,他强行抑制了自己的负面情绪。

    就像是每一名坐在高考考场上的学生,若说畏难,每个人都有无数的理由来畏难——考不好怎么办这样的问题,问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人至少想过三遍以上。

    然而,畏难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杨锐强迫自己,先从好的角度想问题。

    最好的理由,很快出现在杨锐眼前:当年的西斯特公司赢了杜邦的官司!

    甚至可以说是轻易解决了官司。

    关于西斯特和杜邦的关系,由于是著名案例,不少科技史里都曾涉及,杨锐从脑海中翻出它们,贪婪的阅读,以免自己去胡思乱想。

    西斯特公司推出pcR仪不到一年时间,杜邦公司就将西斯特告上了法庭,不像是很多漫长的专利官司那样,旧金山地方法院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将这个案子审理结束,西斯特公司大获全胜。

    这说明,西斯特公司赢的堪称轻松!

    而赢了官司的西斯特公司,他们掌握的专利壁垒并不比杨锐现在的厚实,事实上,他们能够依靠的就是两个主要专利,他们在耐热聚合酶方面的专利甚至还有漏洞,以至于日后再次引起诉讼……

    但不管怎么说,西斯特公司能赢,说明杨锐也有可能赢。

    当然,西斯特公司也是一家资楸过亿美元的上市公司,它还是一家美国公司,并在科学界掀起了不小的声浪——这家随着里根政策而崛起的生物公司,得到了许多生物界人士的同情,而巨无霸的杜邦公司在公众眼里从来都是邪恶的。

    杨锐一边思考,一边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先是要筹集律师费,有足够的律师费,就有可能在法庭上堂堂正正的打赢杜邦,杜邦的筹码有限,他们能够拿出来的,不过是几篇7o年代的论文,完全不符合学术界对专利权的认定,因此,只要能堂堂正正的打官司,又有律师费,杨锐赢面很大。

    想到此处,杨锐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筹钱”和“堂堂正正”两个词。

    追求“堂堂正正”的打官司,可能并不能堂堂正正的追求得来,杨锐将此放在后面,眼睛还是盯着筹钱两个字看。

    没有钱,是打不起官司的。

    与加尼卡公司的交锋,让杨锐深切的感受到了美国社会的公平的价格。

    本杰明是最能体现美国公平的律师,他不是最好的律师,但他在美国顶级律师行列,请到本杰明这样的律师,就意味着公平的天平不会向另一方面倾斜,大家都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然后依靠证据来说话。

    为了让天平不歪的价格,是每小时25oo美元。

    一个和解官司,本杰明与他的团队的计费时长过了4o小时,加上其他费用,最终收费过1o万美元,从和解金里拿走了三分之一还多,这还算是没上法庭的价格。

    而为了看天平歪不歪,杨锐还需要自己的公司律师和参与了专利注册的香港律师岳庭,这两坨人的价格合起来,大约是每小时1ooo美元。

    同样在这个和解官司里,他们又要分走将近三分之一的钱。

    最终,杨锐自己落手的和解金还不到三分之一,甚至没有公司律师和香港专利律师们拿的多。

    这还算是诉讼胜利了h而且是快胜利了。

    要是进入庭审,本杰明每场的收费是4万美元,一分钟的庭审也是四万美元,这就是为什么美国穷人请的免费律师总是强迫他们认罪,因为免费律师不愿意上庭,准备太繁,变数太多。

    作为标杆,95年的辛普森杀妻案,耗时九个月,产生了5万多页的庭审记录,而辛普森的梦幻团队,收费1ooo多万美元。

    这就是堂堂正正的诉讼的价格。

    杨锐估计,最起码需要1oo万美元,才能支持自己与杜邦的官司,2oo万美元则会安全的多。

    正好是捷利康欠下自己的分红费。

    “杜邦算的真准。”杨锐吁了口气,又在笔记本上写上“成果鉴定”四个字。

    打官司也不是全拼钱的,他多准备一点证据资料,就能多一点的把握。

    西斯特公司与杜邦的官司,最后打成了学术官司,在学术界,这是有名的案例,律师固然重要,但律师和法官,最终还得听专家证人的,专家证人都是诺贝尔奖获得者,在学术问题上,自然只有学者们互拼的份,没有律师们反诘的资格。

    84年的中国,学术水平堪忧,但也不是没有亮点的,杨锐取代西斯特以后,这就变成了国际官司,国内有没有后盾,想来还是有些区别的。

    杨锐按捺住心情,重新看了一遍自己的笔记本,然后打电话买了去平江的机票,准备从平江转车回家。

    在北京就算能找到钱,找到的也是人民币,美元还是要想办法从辅酶Q1o的工厂找补。

    打完电话,杨锐返回学校,找到刘院长申请提前考试——这自然只是过场,刘院长大笔一挥,道:“你今年期末面试通过了。”

    杨锐多问一句:“符合政策吗?”

    “怎么不符合,你的学术成绩在美国都得到了承认,更别说今年还在顶级期刊上表了论文,这样的学生还要强制参加期末考试,我们难道都是老古板吗?”刘院长说着自个儿乐起来了。

    杨锐实在没有心情聊天打屁,感谢了刘院长以后,再去找蔡院士修改去各地拜访的时间,他想集中在一周的时间里,尽可能快的拜访各地的委员,腾出时间来回家。

    至于回家的理由,杨锐未作解释,蔡院士也没有多问。在他看来,杨锐的成果通过鉴定是理所当然的,这样的一个过场,还要不停的送礼,本来就有些为难年轻人。

    因此,蔡院士用铅笔在墙上的地图上画了个圈,即道:“现在京城有四名教授是成果评定委员会的委员,咱们争取用两天的时间全部拜访了,如果人家有事不在,那就等咱们拜访其他人的路上,再抽空拜访,反正,现在坐飞机经常要从北京转机的。”

    杨锐点头。

    “上海有两名教授,再加上南京的一位,这里一共是三位,我们优先拜访,剩下四名教授散在天南海北,实在来不及的话,就听天由命吧。”蔡院士画的几个圈很有理科的严谨,北京的圈最大,上海的其次,剩下的小圈多在东南,很能体现中国的学术圈分布。

    这还是国家计划的年代,等到高校流动彻底放开以后,马太效应会让北京以外的地方高校,尤其是坐落在特大城市以外的高校在学术方面黯然失色。连中科大都熬不下去,其他高校就更不用说了。

    蔡教授将圈子画出来,并不耽搁时间,他带着杨锐,杨锐带着礼物,先是重新拜访了前些天开了小会的北大教授,并与各个教授约定了拜访其他教授的时间。

    一条无形的线,将杨锐与蔡教授,蔡教授与教授们,教授们与教授群穿了起来。

    所谓科班出身的学者们,就用这样密不透风的蛛网,将象牙塔越抬越高,直到普通人够不到的程度。

    ……

第六百二十九章 拿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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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北大?最早设立了生物专业的学校,因为各种优势地位俱全,北大生物系的学生,继续从事学术和教学的亦是非常之多,有许多就职于包括清华中科院等一流院校中。

    校友间的联系,学校间的联系,实验室之间的联系,使得蔡教授只需要几个人帮忙,就能联络到任何一名有资格做成果鉴定委员会委员的学者。

    根据不同学者的性格,杨锐又分别准备礼物,然后在一名或两名教授的带领下,前往拜见。

    拜见除了送礼,最重要的目的,是让杨锐和教授们见面,继而有机会说明自己的工作和研究。

    这一点,对于学者们,尤其是不知名的青年学者尤其重要。

    能够入选成果鉴定委员会的委员,都是业内大拿,背后少说要背一个牛字。

    这样的专家都是极其忙碌的,巨量的工作占据了大量的时间且不说,就是有空闲,用脑过度的学者们也宁愿休息,而不愿浪费时间在青年学者身上。

    因此,如果杨锐不找人引见,他是很难见到这些专家们的,霍然闯入人家的实验室里毛遂自荐,也容易适得其反。

    而若是不提前见面,到时候,鉴定委员会召开,很多不负责任的委员很可能根本没有看过你的研究,凭空投票,冤死也只能怪自己。

    或许有更好的体制能解决这样的问题,但就杨锐所知,更好的方法不仅没有出现,此类情况还有所蔓延,比如考研考博的学生,就往往面临见导师的问题,仿佛一次提前面试似的,有没有提前见过导师,区别甚大。

    专家教授们的脾性也是不同的。

    有的人喜欢收礼,有的人见不得送礼。

    有喜欢收礼的,只要字画古玩之类的雅物,也有喜欢收礼的,只喜欢现金或黄金,也有的喜欢烟酒糖茶以证明自己是“礼尚往来”,还有的人,既喜欢硬通货,又不愿意要太明显的现金或黄金,那就只好送些饰玉器之类的东西。

    自然的,专家教授中也不乏清廉高贵者,此类人中好打交道的,只要提前约见,或有熟人介绍,就很容易见面,有不好打交道的,干脆是不收礼也不见面,一切全凭他本人的决定。

    杨锐倒是喜欢最后一种人,节省时间不说,结果也更客观。

    蔡教授对此却嗤之以鼻,说:“做决断的人,最忌偏听偏信,要是只听一面之词,很容易就做出错误决定,但不听一面之词,不等于说不听人言,全凭其个人决断,说起来简单,别人做了两三年甚至七八年的研究,他一眼就能看穿了?真要是有这样的人,我们把他供起来算了,大家就听他的号令,省下多少功夫?四个现代化说不定转眼就实现了呢。”

    杨锐有点苦中作乐的笑道:“最起码,他会自己看一下申请人的论文,还有申请书。”

    “那要是实在太忙呢?要是计划下午看,结果实验室出了问题呢?”蔡教授有自己的想法,道:“有些成果的评定结果,影响巨大,评审委员不一定会意识到,我们现在跑过去,就是让他们了解到。你还算好,我们以前跑项目,经常只有火车硬座坐,碰上慢车,一坐就是三四十个小时……”

    蔡教授一副不堪回的样子,又说:“现在火车很不错了,还有窗户,我们那会啊,都是闷罐车,到了站,人就争先恐后的往下跑,车里的臭味啊,说不成……”

    杨锐莫名的笑了起来,以他的观点来看,绿皮车简直是天底下顶遭罪的交通工具了,不过,闷罐车什么的,显然更进一步……想想一节火车厢里,连一个窗户都没有,或者就在顶上开几个窗户,然后在里面塞上百号人的感觉,确实让人觉得新鲜空气都是享受了。

    杨锐与蔡教授一路聊天,一路奔波于国内各大城市。

    现在的航班不像是3o年后那么多,许多航线都是隔日飞甚至周飞——对普通人来说,这或许影响不大,哪天飞就买哪天?票好了,但对赶时间的人来说,往往就需要好好的计划一番行程了。

    除此以外,杨锐也尽量让行程轻松一些,除了他兜里还有钱以外,他也是希望能让蔡教授的疲劳感降低。

    蔡教授的身份是大犇级的,就中国生物界来说,能赶得上蔡教授的屈指可数,中科院的学部委员和北大生物系的主任的头衔,在中国学术界可谓是畅通无阻,有他跟在身边,杨锐不仅办事顺利,而且效率极高。

    为此,杨锐全程都是入住最好的酒店,提供最好的酒席,当地若能联系到车辆,也都是一次性给钱包全天。

    蔡教授一边责备杨锐花销太高,一边也是乐在其中。他心里明白杨锐的计谋,但这是令人舒服的计谋,蔡教授也并不反感。

    所谓吃人的嘴短,喝了杨锐几瓶茅台以后,蔡教授没有再像是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临时离开,而是跟着杨锐,满满的跑足了全程一周。

    这也有8o年代人较少坐飞机,较少有享受性消费的因素,换做3o年后,全程五星又如何?专家教授们早就做空中飞人做的想吐了。

    而在现在,往返飞机,出门坐车,到地方就是政府招待所,称得上是顶级享受了,杨锐光是从中丝和北大要来的介绍信就装了一包。

    不仅蔡教授乐意,同行帮忙办事的教授也乐意,有时候,有的教授还想跟着去别的地方看看,杨锐亦不反对。

    当然,如此一来,开销就是蹭蹭的上去了,几乎每天的花费都过了千元,多的时候达到3ooo元。

    七天下来,杨锐算是将每位委员都拜见完毕了,开销也过了一万五千元。

    84年的一万五千元,可以在北京二环内买一套明廊明瓦的四合院,售价千万不成问题。

    但为了赶时间,为了顺顺利利的将事情给办下来,杨锐却是甘之如饴。

    “现在看来,你拿到8票是没问题了。”回到京城,蔡教授颇为感慨的看着杨锐,道:“时代真是不一样了。”

    杨锐的花钱如流水,显然是让蔡教授有了触动。

    这样的评选方式,与他之前所经历的,可是截然不同。

    杨锐却是归心似箭,道:“我得回家一趟,不能留在京城了,成果评定会的事,还请您帮我多多费心。”

    “你忙你的去吧,暑假结束以后,记得回来上课就行了。”蔡教授并不多问,且道:“成果评定会我帮你看着,这样还不能拿下的话,那就太黑了。”

    杨锐想想自己一周里花掉的一万五千元,还有过千元的礼物,深以为然:“如果这样还不能拿下的话,那就太黑了。”

    ……

第六百三十章 匪气(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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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飞机到河东省平江市,杨锐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去找老爹。

    杨锐的老爹杨峰同志,刚到省招商局报道没两个月,整个人却是旧貌换新颜。

    杨锐见到杨峰同志的时候,他正穿着衬衫,温言训斥着两名年轻的工作人员。

    在做西寨子乡的乡党委书记的时间,杨峰同志最好的衣服就是一件中山装,大多数时间,他连夹克都不穿,就套一件半新不新的工装坐办公室里,夏天热的时候,干脆是短袖甚至汗衫,乍一看去,和老农也相差无几。

    而在教训手下的时候,杨峰在西寨子乡,从来都是大声叱喝的,不是昂着嗓子喊,他就称之为批评。

    显然,杨峰同志在省政府里,学习了不少的先进管理经验。

    杨锐笑看两名工作人员离开,才走到老爹跟前,笑道:“当着好多人的面说人家,您就不怕得罪人?”

    “不公不正才会得罪人。**员怕什么得罪人。”杨峰哼哼两声,也笑了起来:“做领导的就要一股子爽利劲,你不甘不脆的,下面的人就要不声不响的坑你,到时候,领导怪罪下来,要说你领导不利。你以后免不了要管人,学着点儿。”

    杨锐笑了起来,他就知道老爹不是善男信女,不禁道:“不就还是欺下瞒上那一套?”

    “做不出成绩才叫欺下瞒上,做出了成绩,巴不得上级领导知道,还欺瞒什么。”杨峰说着看看杨锐,问:“放暑假了?”

    “没有,我请了假,有事回来。”

    杨峰眼神一凛:“出去说。我今天提前下班。”

    两人从商务局的办公楼出来,再出了省政府的院子,再绕到一条偏街,四下无人,杨峰才问:“出事了?”

    “路被人堵了。”杨锐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将杜邦捷利康以及pcR相关的话题一一抖落,间中插播加尼卡公司的和解协议,以证明自己了解美国的诉讼体制。

    杨峰听的半明半白,接(问了好几个问题,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抬头望天。

    “怎么了?”杨锐问。

    杨峰继续望着天,说:“没想到世界变化这么大。”

    杨锐给逗的好气又好笑:“老爸,现在不是这种感慨的时候吧。”

    “不感慨怎么办,我是弄不懂你们这些东西了。美国的法律我不懂,你说的公司我也不懂,你说的屁贼呀我也不懂。”

    “bsp; “屁贼啊,你老爹我也没有抓过贼,你的这个外国贼,我就更弄不清楚了。”杨峰同志双手背在后面,走了几步,道:“你老爸我啊,跟不上时代喽。”

    “看您说的。”杨锐咳嗽两声,将满心的情绪压了下去,喘口气,道:“老爸,国际公司的国际范儿,我也玩不转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您乡党委书记的经验帮忙。”

    “乡党委书记的经验?做什么?”

    “我要坑了捷利康的西捷工厂。”杨锐一路上早就想好了,此刻说出来,就像是老便秘治好了一样顺畅。

    杨峰的乡党委书记,在早几年是叫公社书记的,作为曾经的公社书记,杨峰听到“坑人”两个字,不仅不反感,反而跃跃欲试,问:“西捷工厂是捷利康和国医外贸合作的吧,你坑了他们,不怕他们报复?”

    公社书记范儿,就是不问怎么坑,先问后果是什么。

    杨锐也仿佛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轻松许多的道:“如果说杜邦掺合了进来有什么好处的话,这个就是了。”

    “哦?”

    “杜邦要求捷利康停止对我的分红,是基于他们的目的,对pcR的诉求。捷利康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直接的利益,所以我想,捷利康欠我一个人情。”

    “外国公司就这么好,愿意欠你的人情?”

    “说法而已,总之,捷利康违约在先,我坑他们一把,之后寻求谅解什么的,应该还是有机会的,最起码,不会闹的不可收拾。”

    “这可说不上。”杨峰并不是很赞同杨锐的判断,但还是道:“国医外贸呢?”

    “国医外贸也没拿到分红。”杨锐撇撇嘴,道:“捷利康还是要点脸皮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估计也防着一手,所以没有明目张胆的违约,只是拖着分红不付的话,我即使告他们,最多也就是限期支付分红。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捷利康是连国医外贸的分红一起拖着了。”

    杨峰点头:“但国医外贸家大业大,不在乎被拖几天,反正,都不是自己的钱。”

    “如果是这样的话,家大业大的国医外贸应该也不在乎西捷工厂怎么样了。”杨锐耸耸肩回答。

    杨峰沉声道:“风险很大。”

    “无路可走了。”杨锐摇头道:“我的想法,是说服国医外贸,在捷利康支付红利以前,直接将西捷工厂停工以示抗议。”

    “停工?西捷工厂日进斗金,国医外贸怎么肯停工,而且,你靠什么说服?”

    “我找了北京的关系,有一定的希望。”杨锐说的正是景存诚,后者的关系网密布,而国医外贸作为专业的出口型央企,与境外企业以不同的方式磋商亦是常态,加上杨锐给出的“经费”充足,只要精密化工处的海处长同意,此时就能办下来。

    杨锐略作解释,又道:“我其实并不是要西捷工厂真的停工,对捷利康声称停工以后,西堡肉联厂可以继续生产。”

    西堡肉联厂是西捷工厂的生产企业,当初,西堡肉联厂的合同就是如此签署的,西堡肉联厂负责生产和生产中的管理工作,同时提供厂房编制和当地支持。

    国医外贸负责国内的政策支持,对外出口,并以销售方的姿态出现。

    捷利康是资金和设备的提供方,同时签署合同按照一定的价格收购辅酶Q1o。

    香港华锐公司则是技术提供方,提供技术解决方案,然后按比例分红。

    就像是四角桌一样,这样的合作模式,在顺利的情况下,是很稳当的,但若是有一方变动,就会变的不够稳固,两方变动的话,就会变的摇晃起来。

    杨峰很快理解了过来:“你想让西堡肉联厂生产了辅酶Q1o,交给国医外贸去卖?他们愿意吗?”

    “海处长愿意就行了。”杨锐停了一下,道:“我答应分他两成纯利润。”

    “西堡肉联厂呢?”

    “他们还不知道,我想您帮我去说,我的想法,一成或者两成利润都行,给谁都行。我还可以答应,再帮他们新建一间辅酶Q1o的工厂,帮他们培训员工,调试仪器。”一间工厂建起来是很麻烦的,西堡肉联厂没有药企的因子,虽然看着西捷工厂眼热,也始终没有下决心自建工厂。

    新建工厂是集体好处,分红利润就是个人的好处了。杨锐以前是不太愿意如此赤果果的行贿,现在却是管不着了,反正,做医药企业的少不了要有第一次。

    杨峰思索着道:“你等于是用捷利康出钱建的工厂生产,然后不给捷利康钱,而把给捷利康的分成,给了海处长,还有西堡肉联厂的某人?”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被说的如此直白,杨锐有些脸颊热。

    杨峰同志却是一点不舒服的情绪都没有,他很有兴趣的踱步思考,一会儿笑道:“还坑的挺有水平的。你小子,到了乡里,少说能做个党政办主任。”

    杨锐哭笑不得。

    “你就不怕他们甩了你自己做?”杨峰忽然又问。

    “西堡肉联厂的人不认识国医外贸的人,勉强认识,也没有信任感的。捷利康那边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再说,不是有您在嘛。”杨锐笑呵呵的恭维道:“您是地头蛇,他们在溪县的地盘上干活,总不能给老杨家一口残渣都不留吧。”

    “你要的哪里是残渣。”杨峰笑笑,又问:“这个产品好卖吗?国医外贸有没有门路卖出去?”

    “大不了卖便宜一点。辅酶Q1o在国际市场上是供不应求的,捷利康刚刚把日本公司打残,市场价格也提起来了,让海处长找两个医药掮客,留足利润,卖掉应该不难。”

    杨峰颔:“海处长拿两成利润,应该会很积极。”

    “这么说,您答应了?”杨锐松了一大口气。

    杨峰微笑:“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咱们地盘上的工厂,咱们自己生产点东西卖卖,谁管得着。”

    虽然经过了省政府的历练,然而,杨峰同志说到地盘云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一脸公社书记独有的匪气。

    ……

第六百三十一章 我就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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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捷工厂外,几辆程车紧锣密鼓的砌墙挖沟埋设管道重修道路。

    西捷工厂内的工人不明所以,出来放风的时候打量一下,转头就回去了,工厂内的规章制度极其严格,不是国企能相提并论的,当然,薪水也是给的够高,加上先进的设备,使得西捷工厂的产量在国内工厂中始终排列前茅。

    西捷工厂内负责管控和管理的香港经理管慎却是有些气急败坏,他将流水线上的管理暂交给宁民和田世昌等人,就冲了出来,站在挖掘机后面,用最多三分相像的河东粤语高喊:“你们立即停下来,西捷工厂是高科技工厂,你们这样做,会造成粉尘污染的。”

    “管经理,管经理……”西堡肉联厂早等在这里的后勤主任王元胜走了过来,笑着给管慎递烟,道:“管经理,你别着急了,我们就做一个白天就走了,不耽搁你们什么。”

    “怎么不耽搁,西捷工厂的洁净车间是有标准的,你们在车间外面大兴土木,里面的结晶体就可能废掉一大批。”管慎简直是气疯了,怒道:“我要告你们,这一批货就要几万美元,你们必须赔出来。”

    “要赔也不是我赔,上面早就通知了让你们停工的,你们自己不听而已。”王元胜是杨锐的大舅段华的小舅子,这种复杂的关系在小镇生活中随处可见。段华是当地人,娶的老婆是当地人,小舅子自然亦在当地工作,互相提携,同在跟前效益最好的西堡肉联厂上班,再自然不过了。

    管慎从香港过来,与西堡镇的居民们处不到一起,平时亦是独来独往,他升职不知道王元胜的职位是什么,只是大声道:“我没有接到停工通知,现在应该停工的是你们!你们立即停工,否则我保证,我会让你赔的裤裆都没剩下的。”

    “管经理,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做我自己的事。”王元胜懒得多说,回头指挥了一下,挖掘机继续开动。

    王元胜一只手勾着挖掘机的座舱,半个身子站在那里,志得意满,在西堡镇这样的地方,挖掘机可是绝对的新鲜玩意,要不是跟前有条国道,运都运不过来。

    不过,上面布置的工程量也很大,王元胜趁着人来人往的时间炫耀了一番,就将精力用在了砌墙铺砖上。

    也就是一天的功夫,西捷工厂被彻底的围拢了起来。

    管慎被迫停工检修设备。

    普通人购买辅酶Q1o的时候,只能看到辅酶Q1o的含量,但工厂出货的时候,结晶体的大小是很重要的指标,不同规格大小的结晶体的价格区间虽然没有钻石那样夸张,但含义是差不多的。

    管慎的工作就是品质管理,人事管理都是交给西堡肉联厂方面负责的,职责所在,眼看着流水线上出产的辅酶Q1o的结晶水平不断下降,他也只能停工。

    对于西堡肉联厂的行为,管慎则是极其愤怒的,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捷利康中国区,压抑着怒火,要求对方解决问题。

    捷利康中国区的工作人员转了两手电话,话筒到了某位经理手里,后者认真的问:“你确定是西堡肉联厂要求你们停工吗?”

    “当然,西堡肉联厂的车,西堡肉联厂的人,他们把大门都堵起来了,现在工厂已经不能正常开工了,我命令工人现在检修设备,希望你们能在检修设备的24小时里解决问题,否则,损失会很大。”管慎管理的西捷工厂的产能增长的很快,每个月的产能轻松突破4oo万美元,比建厂之初增加3o%都不止,这些钱在刨除生产成本以外,带给大股东捷利康15o万以上的利润,平均到每天,就是5万美元的利润。这还仅仅是给捷利康的利润,它同时还带给其他股东相应的利润,怎么能轻易停工。

    电话另一头的经理有些沉默,道:“我担心我们短时间内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我需要向上面报告。”

    “报告?报告什么?你们应该警告西堡肉联厂,他们只是生产企业,他们这样做,难道不楸要分红了?不想要加工费用了?我们可以依据合同扣他们的钱!”管慎肩膀上的压力巨大,情绪更是糟糕。

    对面的经历沉默片刻,道:“问题就在于,我们现在正扣着他们钱。”

    “什么意思?”

    “我们暂时没有支付第二季度的分红……程序问题。”

    “你们没有给西堡肉联厂分红?”管慎眉头紧紧的皱起。

    “只是因为公司的内部核算出现了一些问题,你可以向西堡肉联厂方面解释,我们很快就会完成结算,到时候就会按照合同支付分红给他们……”

    管慎问:“你为什么不和西堡肉联厂谈?”

    “我们谈过了,对方显然还是有一些疑虑的,公司方面希望你能利用以往的关系,尽可能的解决我们之间的误会……”电话另一头的尽力扒拉扒拉的说着话,语快而制式。

    管慎没有暴怒起来,已经是强行压抑的结果了。

    “这是你们的问题,你们最好尽快解决。”管慎停了一下,又道:“我会和他们谈谈,有什么效果,我不敢保证。”

    管慎结束了电话,气的在办公室里狠狠的踹碎了一个花瓶,然后重新拿起电话,打给他认识的几名西堡肉联厂的官员。

    他不喜欢河东省,更不喜欢溪县和西堡镇的气氛,如果不是工作原因,管慎终身都不回跨足于此,想当然的,管慎与西堡肉联厂的官员们也未能建立相互信任的朋友关系。

    同样的,西堡肉联厂的官员们,也不喜欢管慎这个香港人,作为骄傲的国企人,他们的收入原本是镇上普通居民的数倍,是周围农民收入的十倍,但和管慎相比,他们却只拿人家的百分之一,再加上管慎一口怪孜孜的粤语腔,大家谈不到一起实属平常。

    管慎临时抱佛脚,现在找西堡肉联厂的官员,自然是什么用都没有。

    第二天,管慎检查了设备检修情况,听着工厂外叮叮咣咣的爯音,对是否复工犹豫不决。

    门口,却有“咣咣”的大力敲门声。

    管慎心中一凛,走出办公室,就见钢板楼梯下面,一群人走了进来,打头的正是昨日所见的王元胜。

    “王经理……”管慎勉强露出笑脸来迎接。

    “主任,叫王主任就行了,经历不敢当啊。”王元胜哈哈一笑,却是一挥手道:“管经理,不好意思,我们是送您回家的。”

    “回哪里?”

    “爱回哪里回哪里,回香港最好,不乐意的话,就随你便了。”王元胜说的很随便,又吆喝着道:“都把你们的成品收起来哦,西捷工厂停工了。”

    “停工了,为什么停工?”工人们不明所以,议论纷纷。

    王元胜昂声道:“英国的捷利康公司背信弃义,拒不支付今年二季度的分红,几经追讨无效,我们现在根据合同,将捷利康的西捷工厂停工!”

    说完,王元胜就让人将管慎抓了下来,道:“你把生产出来的辅酶Q1o带走,给我们签字画押,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管慎争取不得,咬牙道:“我要封存机器!”

    “谁有空给你干这个,机器就放这里了,你们啥时候给了钱,啥时候回来用,小李子,带他去仓库数物资,别到时候说我们给他偷了。”

    “你们这是违法行为,我要告你们!”管慎挣扎着不走。

    王元胜得意的笑了起来,呲着牙笑:“违法?违什么法?我告诉你,就西堡镇这一亩三分地,我们……我就是法,明白吗?”

    西堡肉联厂是地市级的国企,厂长的级别比溪县的县长还高,西堡镇更是要仰起鼻息说话,自从进厂以来,王元胜跟着领导出门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这样的豪言壮语,今天终于轮到他说,一时间令王元胜有种人生就此美满的幸福感。

    ……

第六百三十二章 报警(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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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慎带走生产出来的辅酶Q1o,栖栖遑遑的来到西堡镇派出所报警。

    “同志,我报警。”管慎的矜持少了,灵活度高了,以前的时候,他是坚持叫先生的。

    派出所只有一名内勤民警在看报纸,抬眼瞅了管慎一眼,懒洋洋的问:“什么事?”

    “我是西捷工厂的经理管慎,西堡肉联厂在没有提前通知的情况下,强行封闭了我们的工厂,我请求出警。”管慎说话说的一快,粤语腔就重了。

    民警没听懂,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我的工厂被人抢了。”管慎一字一顿的回答。

    “说话不用那么大声,我听的到。”民警看在他语音特殊的份上,没有多做计较,放下报纸,问:“你要报抢劫是吧?谁抢的你?”

    “西堡肉联厂的王元胜,他是西堡肉联厂的后勤主任。”

    民警眼皮子挑了起来,又问:“事情生在哪里?”

    “西捷工厂。”管慎仿佛看到了希望,一下子精神起来。

    “西捷工厂在哪里啊?”民警却是没什么精神。

    “西捷工厂在西堡肉联厂以前的旧车间,不过,我们已经签署了协议,将产权分离开了。”管慎说的小心翼翼。

    民警却更懒了,问:“为什么不到西堡肉联厂报案啊?西堡肉联厂有自己的保安科,你找他们,比找我们强。”

    “我就是被西堡肉联厂的人给抢了!”管慎怒气一下子起来了。

    “就是这样,你才要去西堡肉联厂报案啊,。”民警喝了一口苦涩的大叶子茶,道:“我给你讲明白一下,你说你是被西堡肉联厂的职工给抢了,事情又生在西堡肉联厂,那你不去西堡肉联厂报案,你找我做什么?你还不如把美国的案子也拿过来给我算了,我一天啥都不用做了,尽做别人的案子了。”

    说完,民警拿起报纸,再次美滋滋的看了起来。

    管慎怒火难平,强抑着道:“我不是被西堡肉联厂的职工给抢了,是我代表的外资公司,英国捷利康公司被西堡肉联厂有组织的给抢劫了,你们不是有保护外商的政策吗?”

    “我们保护外商啊,但你这个情况有点特殊,你先要到事情生的辖区报案,明白吗?西堡肉联厂的情况也很特殊,我这里管不着,明白吗?”民警放下报纸说了两句,又拿了起来。

    “你们这是官官相互。”

    “没资格。”民警懒洋洋的说。

    管慎皱眉:“啥?”

    “我们西堡镇是正科级单位,我们西堡镇派出所呢,是副科级单位,知道啥是副科级吗?就是所长和指导员是副科级,副所长是股级。知道啥是股级吗?就是一级科员,啥都不是!你看我长的像是副科长吗?”

    “啥?”

    民警自言自语:“副所长股级是一级科员,我就等于是二级科员,知道西堡肉联厂的保卫科是啥级别吗?”

    “啥?”

    “就给你说,西堡肉联厂的保卫科是副处级,知道不?人家的保卫科科长是副处长,比我们所长大两级,比副所长大三级,人家保卫科里,遛一只狗出来,起码是股级,官官相护?呵呵,咱什么时候是官了。”民警说着自怨自艾起来。

    在镇派出所做民警是极没意思的,平时碰不上大案要案,偶尔出一起恶性案件,却要被批评教育,最后,破案的工作还得交给县刑警队,做内勤民警更加没意思,今个儿的这位,虽然承揽了所长交给自己的任务,愤世嫉俗却是少不了的。

    管慎被民警的一揽子废话给震惊了,再尝试了两次,颓然放弃,道:“我去溪县报案,怎么坐车?”

    “你要去月球报案,是不是也问我要一架飞机?”民警抬嘴就是一句怪话,说的还怪有道理。

    管慎强忍着怒气,说:“去月球要坐航天飞机,不是飞机。”

    “能的?,你去月球报案吧,看他们啥时间派人来查案。”民警嘴皮子利落,也不耽搁看报纸。

    管慎装了一肚子的怨气出门来,问了好几个人,终于坐上了去溪县的班车。

    溪县到西堡镇的班车,是溪县到南湖市8o年代初淘汰下来的旧车,而溪县到南湖市的班车,是7o年代平江到南湖市淘汰下来的旧车。

    管慎上车以后,甚至没有找到坐的地方,因为大部分的座椅都坏了,仍然有棉花的座椅被人坐了上去,没有棉花的座椅被人垫一两样东西,或者干脆蹲踞一两个人,大家手里的行李亦是异常丰富,中间的走道寸步难行,而车内的气味更是丰富多彩,捂着鼻子都捂不住。

    来到西堡肉联厂多日,管慎从来都是车来车往,却从来没有自己坐过班车,第一次体验,显然将他给吓住了。

    ……

    下午,西堡镇派出所的几位民警6续归来。

    内勤民警等到所长来了,就将管慎的情况给说了。

    所长一听就乐了:“榆木脑袋的,还真跑过来报案,你没给留记录吧?”

    “没留,我都是按您吩咐的说的。”内勤民警连连摇头。

    “好,给你记一功。”所长说着指指桌面上的电话机,说,给我拨杨锐的电话,号码在匣子里。

    内勤民警连忙拨号,口中问:“这个香港人去溪县了,不会让他给告成了。”

    所长笑了:“我儿子就在县刑警队,他要是能立案了,我把手铐吃了!”

    派出所内顿时涌起一阵笑声。

    所长更是没心没肺的笑的最大声,他在西堡镇派出所的所长位置上做了好几年了,身为杨锐的二姑夫,从小没少帮杨锐的帮,今天的事,更是举手之劳。

    当然,对于奔波于外的管慎来说,却是举步维艰。

    杨锐赶在晚饭前,来到了西捷工厂,在检查了重要设备没有损坏之后,杨锐兴奋的直冲王元胜翘大拇指,赞道:“你的工作,比傅作义的投降还重要,你为我们保存了大量的正规物资……”

    要是有设备损坏的话,再补充就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这正是杨锐最缺乏的。

    王元胜被他的形容给噎住了,无奈说:“谢谢夸奖。现在问题,就是工人们不太配合,他们喊着要复工,要解释,我说谈一谈,没谈出结果来。”

    “要工人配合,饿着肚子怎么配合,工人又不是罪犯。”杨锐说着挥挥手,喊道:“红烧肉盒饭,一人一份,我请客,咱们先吃饭,再说话。”

    装红烧肉的大锅掀开,里面是满满的一锅红烧肉,只有肉,没有土豆。

    西捷工厂内,反对的声浪,早就换成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杨锐露出轻轻的笑容,有钱任性的地头蛇,给个蛟龙也不换。

    ……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复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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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乎乎的红烧肉出喷香的气味,在杨锐端给前排的田世昌以后,慌乱了一天的工人们纷纷涌了上来,大快朵颐。

    王元胜抹了一把汗,对杨锐小声道:“还是你有威信,西捷工厂的工人,从来都不听我们的。”

    说这个话的时候,王元胜是略有些怨气的。

    想想也不奇怪,在西捷工厂建设之初,有编制的工人基本都来自于西堡肉联厂,那个时候,编制是极其重要的,以至于来的人都是为了西捷工厂的高薪,并幻想着国企般的轻松工作,最终,来自西堡肉联厂的工人,基本都被杨锐给清退了回去,还因此闹出不小的风波。

    现在留在西捷工厂的工人们,差不多都接受过杨锐的培训,对杨锐自然有一定的认知,尤其像是田世昌宁民等人,与杨锐关系密切,要不是站在工友们中间,早就上来打招呼了。

    王元胜等人相对于杨锐来说,他们在西捷工厂的工人们中间,好感度是负值的。

    在建厂之初,西捷工厂的工人们就受过西堡肉联厂的工人们的排斥,比如共用的食堂洗澡堂,又或者生产用水用电等等,都经过了多轮称不上愉快的沟通。

    时过境迁,西捷工厂的效益越来越好,工人们的收入也越来越高,大家对于编制的看法也略微的生了变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西捷工厂的工人们再看西堡肉联厂的工人,就有了高高在上的昂然姿态。

    王元胜是西堡肉联厂的人,自然看不惯这一幕,只是以前没什么办法而已,说话有怨气也是正常。

    从内心来说,杨锐是不支持西堡肉联厂的,好好的国营大厂,有政策优势,有渠道有人才,产品供不应求,偏偏就是提不起利润来,人均产值别说与西捷工厂相比了,就是比乡镇企业都低,要说所有人都在努力工作,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杨锐是不信的。

    不过,杨锐现在与西堡肉联厂又是同一条战壕里的盟友了,所以,杨锐就用王元胜喜欢的话道:“西捷工厂还需要他们来操持,捷利康的人品不行,管理和培训方面倒是很厉害,咱们现在需要他们帮忙恢复生产,再不喜欢也得忍着,以后再说其他的。”

    比起国企的工人,杨锐更喜欢西捷工厂里的技术工。

    没有编制的外企工人更现实,也更努力,所谓生于安乐死于忧患,西堡肉联厂太多安乐而太少忧患,光是学习精神,就比不上西捷工厂的工人们。才过去一年时间,西捷工厂的产能就提高了三分之一,十几名工人尽皆变成了熟练工,这样的美事,西堡肉联厂在2o年前可能遇到过,如今却是几无可能了。

    王元胜没有察觉到杨锐内心的敷衍,不屑的说道:“捷利康是私企,不懂我们国企的制度和用人方式,一定要用编制外的工人,他们也不想想,培训又要花钱又要费时间,到时候,工人拍拍屁股走了,他们到哪里去找,给我们几个月,我们训练出来的工人更好。”

    “比他们更好?”

    “比他们更好!”王元胜觉得光是说话,力道有点弱,又加上一块砝码,道:“咱们回去就开大会,精选一批年轻人过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我就不信,我们当年条件那么艰苦,都能把厂子建起来,现在就建不起来了?”

    西堡肉联厂的人看着西捷工厂蒸蒸日上,他们是做梦都想将之收回来,当然,西捷工厂以前并不是西堡肉联厂的,现在也不是西堡肉联厂的,但西堡肉联厂的同仁们,是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说破天去,西捷工厂也是落在西堡肉联厂的土地上。

    杨锐能够体会到王元胜心里的骄横,但在这个时间里,杨锐需要的就是这种骄横。

    “不能开会,西捷工厂的事情要隐秘的进行,你忘记了?”杨锐压低声音,道:“要不是这样,干嘛让你在周围砌高墙?”

    “晓得,晓得,姐夫是叮嘱了我的。”王元胜是杨锐大舅段华的小舅子,在西堡肉联厂内,他自然是旗楸鲜明的跟着姐夫走,以这层姻亲关系,他就是想要跟着别人走也不行。国企是个小社会,更不同的地方在于,国企的这个小社会看起来似乎会连绵下去,就像是一座埋在大山里的小山村,大家的复杂关系将永远的持续,很少有谁会真正的遗忘。

    杨锐看看周围的工人,问:“来的人,你也要负责保密,这些人我不认识,出了事,我就找你,是真的找你,明白吗?”

    王元胜严肃了一些,点头道:“来的人都是我的人,都有编制,这是咱们厂里的事,谁都不敢闹虚的。”

    杨锐点点头。他其实本身就是放心的,国企的封闭性是外人难以想象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的观点不知道延续了几代人了。在这方面最有言权的也许是记者,问问采访过国企的记者们,但凡是采访负面消息的记者,都要遭遇到种种泥潭般的问题,在国企的大门内,当所有都有相同的看法的时候,记者们想依靠自己的理念获得胜利,是极其困难的,揭国企的盖子,也向来是各级政府的棘手问题。

    对西堡肉联厂这样的传统企业来说,盖子或许会更沉。西堡肉联厂虽然坐落在西堡镇,但它从来都是一座独立王国,西堡镇的镇长不仅没有西堡肉联厂的管辖权,他甚至都不敢触碰西堡肉联厂,溪县的级别稍微高一点,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到南湖市,也是求到西堡肉联厂的时候多,影响西堡肉联厂的时间少。

    作为一家大型肉类加工厂,西堡肉联厂不光在产品方面有社会影响力,它对上游产业的控制也是现在的政府所需要的,这样的企业,只要不要求初夜权,根本就是独立的领地。

    8o年代的内地环境就是如此,杨锐从来都是选择对自己有利的,至于应该还是不应该的问题,那是食肉者们的判断。

    制药企业大约都是如此的心态,我做出了伟哥,它的功能很强大,至于你是用来治ed,还是用来治心脏病,又或者一起治,那是医生的决定,不是药企的职责。

    一大锅的红烧肉,短时间内就被吃的汤水都不剩了。

    “都吃好了?咱们坐下来说话吧。王叔,这里留几个人就行了,其他人先回去吧。”杨锐摆出一副谈话的姿态,坐下来问:“你们有什么要求吗?”

    西捷工厂的工人面面相觑,他们的一天是在慌乱中度过的,根本是应激反应,并非是真的有目标。

    杨锐笑笑,道:“英国的捷利康,和中国这边的国医外贸,还有我们捷利康闹翻了,大家知道吗?”

    工人们顿时陷入了茫然。

    “到底怎么了?生什么事了?”有工人紧张的问了起来。

    “具体情况,是高层在处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今天过来,是不希望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西捷工厂,就此倒闭。”杨锐用手轻轻的抚摸着身边的设备,道:“西捷工厂才建立了不到一年时间,机器都是新的,这样停工,我不甘心。”

    工人们纷纷点头。

    杨锐朗声道:“高层的事情,我影响不了,我想,大家估计也难以影响,但我们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我刚才听到有人喊复工,是吗?”

    几名工人迟疑的走了出来。

    “我赞同,不管高层是如何谈判的,我认为,复工是正确选择。我们不仅要复工,我们还要生产的更好,更多,更快!”杨锐握紧拳头,使劲挥舞了两下,很有气势。

    工人们低声议论,脸上很快就有了笑容。

    只要机器开工,工作就不会丢,这是工人们最朴素的情怀,也是多年经验的判断,在下岗潮来临以前,几乎像是真理一般印在大家的脑海中。

    ……

第六百三十四章 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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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锐坐镇管慎曾经的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看起来像是在体验喝茶看报的公务员时间,实际上,他的脑袋里在飞快的搜索文章。

    西捷工厂的设备是非常新没错,但生物领域的展也是非常的快,只要好好筹划一番,西捷工厂的产率一定还能提高。

    也必须提高。

    杨锐和西堡肉联厂,以及国医外贸的联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是在喊“王八蛋老板黄鹤……我们没有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原价都是一百多两百多三百多的钱包,现在全部只卖二十块!统统只要二十块!!黄鹤王八蛋!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工资!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国医外贸自己的出货渠道有限,找医药掮客的结果,就是要度让大笔的利润,此外,国医外贸经手此时的海处长,会不会趁机多捞一笔,也是很难说的事。

    这些问题是杨锐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像是他不能赤膊上阵去和杜邦集团打官司一样。

    世界各地的医药掮客极多,有的就在纽约或者伦敦的繁华写字楼里进进出出,有的则在战事多地区穿梭往来,5o年代的青霉素,3o年代的磺胺,21世纪的叙利亚,2o世纪的延安,都少不了医药掮客们的身影,而医药掮客们的目的都是赚钱,不给钱,就别指望西捷工厂生产出来的辅酶Q1o卖的好了。

    利润不足产量凑,这是杨锐唯一能够控制的地方。

    要说提高辅酶Q1o的产量的方法,杨锐脑海中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就西捷工厂目前的生产线往上,半化学合成都有好几代,半化学合成法往上,还有数代微生物提取法,更强悍的化学合成法是真正让一种药品变成白菜价的方法——不过,哪怕是杨锐脑海中,也没有一篇能够用于工业化的全化学合成法。

    简而言之,辅酶Q1o是一种学者们持续做了三四十年研究的产品,文献汗牛充栋,若楸让杨锐放开了选,他最多两三年的时间,就能将辅酶Q1o的生产水平提高到9o年代中期。

    事实上,杨锐已经把捷利康的辅酶Q1o的技术提前了好几年,基本将日系制药企业的技术储备给消耗干净了,而要以西捷工厂有限的资源提高产率,却又不同于直接的技术改良,你改良的太多,换设备换管道重新培训工人,动辄就是两三个月,大换代花费一半年的都不稀奇,捷利康显然不能让西捷工厂落在他手里这么长时间。

    必须在现有条件下进行改造。

    杨锐沉思良久。

    对他来说,这其实是更难的挑战。

    因为换代或者技术改造直接抄就行了,懒的时候,一个字不改都行。

    在现有条件下改造就麻烦了。

    这就好像生产电视机和维修电视机的区别一样。

    要说维修电视机比生产电视机复杂,那肯定是不至于,但维修电视机可真是比现成的生产电视机麻烦的多。

    杨锐思来想去,将目光放在了“催化剂”一项上。

    催化剂顾名思义,就是催化化学反应率的。普通人接触比较多的,大概是汽车尾气的催化剂,比如汽油车用的三效催化剂,因为常用到稀土和贵金属铑,使得汽车企业经常性的偷工减料。同样能用于汽车尾气催化的还有dsR催化剂等等,总的来说,催化剂的使用是极其普遍的,现代化学工业,也是完全离不开催化剂的。

    生物体内的酶,同样是一种生物活性催化剂,而在辅酶Q1o的生产过程中,各种催化剂也早就用上了。

    不过,催化剂同样是在展过程中的。

    3o年的差距,让催化剂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说汽车尾气催化剂,想想汽车的排气度有多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都能催化产生反应,可见催化剂的效率之高。

    但是,这么高效率的催剂是慢慢展起来的,究竟什么样的催化剂起到什么样的效果,其实也可以看做是一个尝试的过程。

    如果造访大学的化学实验室,学生们谈论最多的,可能就是催化剂。

    某某学生开出了某某催化剂,被某某公司聘请,年薪百万!

    这种故事其实是很平常的。

    就比如西捷工厂的辅酶Q1o车间,这里最初的单日产量就过了1公斤,到了现在,工厂秩序化生产,又数次改造,单日产量轻松过4公斤,市值8万美元,单月产值24o万美元,全年产值过26oo万。

    不计算各种生产以外的开销,以及销售等部门分割走的利润,仅仅就产值来说,如果一种催化剂能提高辅酶Q1o的产率5%,年产值就要提高13o万美元!

    如果有哪个化学系的学生走了狗*屎运,愣是做出这样一款催化剂,年薪百万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能在系统性的生产中提高5%的产值是很逆天的催化剂了,一般性质的狗*屎运是得不到这样的催化剂的,但杨锐是有办法的。

    而且,比优化生产流程,改造设备简单的地方在于,催化剂基本都是添加性质的,最多控制一下温度压力和流量,并不用费什么功夫。

    更妙的是,杨锐根本不用说出催化剂的品种。

    这是国内化学界常见的现象,为什么有的人能拿年薪百万?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催化剂秘方保密。

    在很多乡镇企业里,工程师和老板的关系就是斗智斗勇。

    工程师揣一兜的催化剂来上班,看着时间将东西撒进去,叮嘱两声就可以回家了,年薪百万!

    刚开始,老板看在自己多赚了大几百万的份上,还会尽量维持关系,但肯定会越看越窝火的。

    从老板的角度看,我要先投资,再承担风险,我还要管理偌大的工厂,四处跑销售,求爷爷告奶奶的走通官方渠道,最后辛辛苦苦赚了钱,还要继续投入到工厂,你就每天撒一把添加剂,就赚几十万上百万?

    基本上,所有的此类企业,老板都会想尽办法的弄清楚工程师口袋里的催化剂是什么。

    而工程师也不会脑袋烧掉的,刚开始就去申请专利,因为申请了也没什么用,反而等于公布了自己的秘方。

    工程师就要像防贼一样的放着老板。

    比如采购原料,工程师通常都要多采购几样,以免老板猜到自己的催化剂组合。

    老板也不傻,就会去翻垃圾堆,有的工程师的秘方就此现了原形,于是一个月都等不到,就要被老板一脚踢走,和年薪百万告别了。

    有的工程师为了不被翻垃圾堆,就会将采购多出来的材料用水冲走,甚至先做反应再冲走……

    机警的工程师,可以轻松拿钱好几年,直到有的老板受不了,提出买断秘方。

    这时候,自然就是开个好价钱的时候了。

    而在8o年代,就曾经出现过一个这样著名的例子,某君拿了某染料厂的高薪多年,老板想要扩大经营,不愿意受制于人,于是高价买断,给了钱以后才知道,此君的催化剂就是盐。

    盐是很简单,但你要知道它用在哪里做催化剂,很难。

    就全社会而言,这是一个漫长的积累过程。

    而对杨锐来说,他能够选择的催化剂就很多了。不过,要想催化剂有效的使用,还是需要一定的经验的,一股脑的用上去,适得其反也说不定。

    毕竟,化学反应是极其复杂的。

    杨锐思来想去,选择了辅酶Q1o合成的最后一步,在氧化反应的时候,于o摄氏度,添加硝酸铈铵催化还原。

    想好了方法,杨锐给谁都没说,要了一辆车,自去平江购买。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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