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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胖     重生之神级学霸txt下载     重生之神级学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4章 狐狸精

    “刘老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其他老师呢?”于凤思考的同时,随意用话拖着对方。

    刘老师缩着肩膀,有点不敢看明艳的于凤似的,笑笑道:“他们在教室里听课呢,我觉得人多,就出来了。”

    “哦,您私自脱团了,这可不好呀。”于凤说着眨眼一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刘建树一时语塞,想了想才说:“我不是擅自脱团,你说出去也没关系。”

    即使是不善社交的吕芝,看到刘建树的表现,也觉得他实在土气,用属于杨锐的词汇来形容,应该是逊爆了!

    于凤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似的,陪着对方降低笑点,娇笑道:“私自出来,不就是擅自脱团,你也说了,其他人都在听课呢。不过,西堡中学除了教室,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刘建树终于听懂了于凤的调侃,却不敢看于凤,而是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口中道:“西堡中学其实也有些特殊之处……你看我手里的锐学秘卷,和西堡中学用的有相同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我觉得西堡中学的内容更丰富……你们刚才说的锐学秘卷,是不是这个锐学秘卷?西堡中学难道就是源头?”

    于凤暗自不爽: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还盯着卷子?

    她不知道杨锐对锐学秘卷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但是,既然杨锐没有公布相关信息,她就不会让信息从自己口中泄漏出来,甚至不愿意让刘建树就此追问下去。

    所以,心里积累着各种不乐意,于凤的脸上笑容更甚,道:“一个卷子而已,你管它的源头在哪里呢,好用就用,不好用就不用。就像人家说的,鸡蛋好吃,你也用不着认识下蛋的母鸡呀。”

    刘建树琢磨了一下,自言自语的点头,道:“说的好,鸡蛋好吃,用不着认识下蛋的母鸡……”

    “就是说啊。”于凤以为做通了刘建树的工作,有点开心的笑了出来。

    然而,刘建树紧接着就摇头了,说:“我这不是一个鸡蛋的问题,我想要多个好鸡蛋,不是得找到下蛋的母鸡,才能找到多个好鸡蛋吗?”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很有哲理,刘建树不仅笑了,而且期待的看向于凤。

    吕芝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完全看懂了眼前生的一切,无非就是于凤想用个人魅力,令刘建树不再抓着锐学秘卷的事不放。结果,兜兜转转一大圈,人家还是回到了锐学秘卷这里来,而且以之作为资本,向于凤炫耀。

    对她来说,这样的场景,简直比电影还让她开心。

    于凤很想苦笑,却不想令吕芝更加开心,于是强忍着不爽,笑颜如花的面对刘建树,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你怎么判断,你拿到的就是一个好鸡蛋呢?”

    “凭我多年的经验,锐学秘卷绝对是高水准的试卷。实话实说,我看过不少北*京和上*海的学校做的内部试卷,都比不上锐学秘卷,尤其是全面性方面,绝对落后。西堡中学这次不是有一个班全班都通过预考了吗?分数还挺高的,我觉得有锐学秘卷的功劳。”刘建树被于凤的回应给刺激到了,一下子兴奋的说了一串。

    不过,他的眼光却是有些的。来自后世补习教程的锐学秘卷,是站在几代人的肩膀上,做出来的应试材料。鸿睿班用的锐学秘卷的内容更广泛,别说过一些学校的内部试卷了,过中央命题组的水平都不在话下。

    就某种程度而言,杨锐比中央命题组更清楚他们想要什么样的高考试卷。

    于凤却不得不艰难的配合刘建树,勉强道:“你懂得真多。”

    对一名“女神”来说,这样的回答差不多已经是词穷了,包含了“你废话真多”和“你说的是什么”,以及“好无聊”啊等等丰富的含义。

    但是,这样的回答也拉低了女神的格调,不是无话可说的情况下,女神级的女生是不会这样说的。

    然而,刘建树却被刺激的简直要鼻尖喷火。

    他是个生活苦闷的中年男人,年轻的时候家庭成分差,受了不少闲气,也曾反抗过,却是被打服了。改革开放以后,他因为高中毕业的学历而走了好运,从而能够进入三中教学,最近两年,他又读了短期班,拿了一个不太硬的大专学历,方才有些吐气扬眉,参与到了三中的集体活动中来。

    数十年的人生尽管跌宕起伏,刘建树的感情生活却是平淡无奇。哪曾见过撒娇卖萌,善解人意的女生。

    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刘建树反而激活了自己的青春幻想。他也有一点点的自知之明,并不指望于凤能喜欢上自己,可在脑海中,刘建树却无法阻止自己对于凤产生好感。

    “其实也没什么。”刘建树习惯性的谦虚,说:“工作的时间长了,业务也就熟练了。其实,许多人只是不用心,咱们不说干一行爱一行,总要提高自己,不断的了解行业,你说对不对?”

    刘建树的表情淡然,眼神中的热烈,分明在喊:“快称赞我吧,快称赞我啊!”

    于凤实在无法坚持称赞了,她“羞涩”的笑了笑,说:“有道理,对了,您要是闲着没事,干脆帮我们做两个黑板报吧,我们两个女生,又没力气,写字也没有男人好看。”

    她的转折有些生硬,刘建树又哪里听的出来,他只觉得有了展示好字体的机会,忙不迭的道:“没问题,我在学校经常做黑板报,你们想做个什么样的?”

    “就是欢迎大家来西堡中学参观的黑板画吧,以前那个简单了点,同学们都说不够好。”于凤现场胡编,她只想结束目前傻子一般的对话,然后转移刘建树的注意力。

    刘建树心甘情愿的出主意道:“欢迎的黑板画的话,就用共青团员和党员做背景吧,中间配一诗比较好,像是有朋自远方来等等……”

    他恨不得将肚子里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倒出来。

    于凤趁势称赞了他两句,刘建树已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做黑板报。

    于凤很快满足了他的愿望,她找了两名正在上体育课的男生,让他们搬来了梯子、粉笔等物,通通交给了刘建树。

    吕芝看的目瞪口呆,她听说过一些操纵人的故事,像是于凤如此轻松而简单的操纵,却是想都没想过的。

    于凤猜得到吕芝的想法,轻笑两声道:“你要是想学,先得找个傻男人,再得长的漂亮一些。”

    吕芝听着前一句尚好,听到后一句,顿时虎目圆瞪,恨不得用手把于凤的眼睛抠下来。

    于凤像是得胜的孔雀似的,摇头摆尾的走了。

    直到远离吕芝的视线,于凤的表情才猛的垮了下来。

    解决了一个刘建树不算什么,校园里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呢。

    现在的西堡中学,就像是一个硕大的藏宝地,许多人都能从组织结构、课程、试卷、学习方式等等方面,找到特殊之处,只是目前还没有人将它们全部联系起来而已。

    于凤并不清楚杨锐隐藏着多少秘密,可她清楚自己的工作目标,为了得到一篇够格留校的论文,她不得不在全校奔波,消弭一切危险于萌芽当中。

    这项努力,终于随着一名美女的到来,宣告破产。

    景语兰来自平江学院,举止优雅,气质高贵,微笑起来令于凤都心生嫉妒。

    到西堡中学来参观的男人们,迅转移了重点,一个个要么远观,要么近扰。

    他们就像是绿头苍蝇看到了花朵,明知道自己猜不到,还是想绕着她飞。

    景语兰无论对谁,都露出春风化雨般的笑容,尽管不可能令所有人都满意,却是自然而然的成为了西堡中学的中心。

    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男人们都纷纷拿出自己研究出的心得。

    “我觉得题海战术这个提法很有意思。考试就是做题,多做题就是熟能生巧,做题做的多,肯定有好处。”这是在鸿睿班听了几天课的老师。

    “我认为,分快慢班是一个解决所有学生问题的好办法。你想想看,有的学生学习进度快,有的学生学习进度慢,如果大家混在一个班里学习,讲的快了,后进的学生就听天书了,讲的慢了,学的好的学生反而吃亏了。不如分成快慢班,快班快讲,慢班慢讲,谁都不耽搁谁……”

    “从外校找合适的老师来补课,是个不错的主义,咱们现在各学校的相似度越来越高了,找外校的老师补习,是个很好的补充……”

    景语兰听的多,说的少,却总是给于凤锋芒被刺之感。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景语兰却给了于凤很大的帮助,她的招待任务变的异常简单,大部分的活计,都被景语兰不经意间完成了。

    “狐狸精!”于凤站在宿舍里,望着动作娴雅的景语兰,自内心的不满。

    “狐狸精!”姚悦站在实验室里,望着动作娴雅的景语兰,自内心的不满。

    “狐狸精!”刘珊站在教室里,望着动作娴雅的景语兰,自内心的不满。。.。

第166章 你是特务吗

    “杨锐来了?怎么回家这么长时间,这些老师们都是来看你的,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平江的周老师,数学教的很好的……”薛达城听到杨锐的声音,就决定帮他一把,主动站在了张博明和杨锐之间,

    从人群的缺口中走出来的,果然是笑吟吟的杨锐。

    薛达城却有些捉急。他是个爱才之人,之所以来见杨锐,第一原因就是看到了他的预考试卷。尽管杨锐没有给予薛达城相应的礼遇,薛达城也没有太大的怨念,只是觉得他的性格和做事方法,不适合一中,没有继续他的邀请罢了。毕竟,在薛达城眼中的杨锐,也就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不懂得人情世故是正常的。另一方面,杨锐在外国期刊上表论文的故事,也让薛达城的爱才之心重起,会做题和会做研究是两码事,后者显然更具有“人才”的表征。

    对这样的人才,薛达城不想他因为得罪了张博明而倒霉。

    别看张博明只是老师,他只是因为河东省的局势尚不平静,暂且沉淀一段时间而已。

    经常代表一中接触各方人物的薛达城对省机关中学张博明印象深刻。

    这家伙是个背景深厚的官二代,他的母亲做了外交官,却是大院里出身的女人,认识很多人,他的父亲张胜琪,尽管在运动中蹉跎了数年,平反以后,张胜琪还是凭着以前的关系,回到省委做了水利厅的厅长。在全国都为冗官而挠头的年代,得到一个正职,可是比厅官本身难太多了。放眼全国,为了某个第一副职而打官司到中央的事件屡见不鲜,多少老革命受了冲击和委屈,平反以后依旧没有职位安置,“年纪轻轻”的张胜琪竟然做了颇有实权的水利厅厅长,自然备受瞩目。

    作为张胜琪唯一的儿子,张博明就算不仗势欺人,身上的光环也不会少,何况杨锐明显的让他丢脸。

    薛达城担心杨锐取祸,简单的介绍了两位老师以后,就介绍张博明道:“张老师是省机关中学的语文老师,也是省文联的成员,年轻有为。”

    以张博明的年龄来说,能进入省文联,本身就是背景的象征。薛达城希望自己的暗示,能够提醒到杨锐。

    张博明此时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杨锐: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一些,长的似乎也挺端正的,整个人的气质也好,笑的无比讨厌——虽然不愿意承认,张博明还是现,就他引以为豪的外表而言,杨锐更胜一筹。

    至于学识,预考第一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在场的这么多老师,有的是因为西堡中学而来,有的就是因为杨锐而来。

    也曾参加高考,并顺利通过的张博明,很清楚第一的分量。所谓人外有人,他自小聪明又接受极好的教育,依旧距离第一十分遥远,杨锐的第一名,显然也不是白得的。

    有了这样的认识,张博明看向杨锐的表情不善,却没有贸然开口。

    他估计,学霸到杨锐这个程度,既然指出了自己的失误,多半是不会错了,再狡辩,无非是自取其辱。

    张博明无比的懊恼,早知道就不应该为了耍帅用英语。他的英语在同学中是不错的,但对英国的名言,他也不是百分百的背下来了。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究竟该怎么说,在预考第一的杨锐纠正以后,张博明现在也不能确定了。

    他更担心的,是景语兰对自己有负面看法。

    说英语是一回事,说英语结果说错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前者可以有多种解释,后者用轻佻来形容都算是善良。

    张博明微微转头,却见景语兰颇有好奇的看向杨锐。

    这下子,张博明立刻血气上涌。

    敢情你是看上了我的女人!

    虽然杨锐年纪很小,但长的帅成这样,又有智商,张博明本能的感觉到巨大的威胁,他的脑袋也疯狂的转了起来。

    “景老师,让您见笑了,我的英语水平低微,看来是班门弄斧,引人笑了,读书的时候惫懒,名人名言也是记一个大概的意思,没有细抠过,多谢杨同学指出我的错误。”张博明以谦虚的语气,解释自己的错误。

    有点轻描淡写,但本身也就是轻描淡写的错儿,若非脸面上实在难看,否则根本算不得什么。

    事实上,他错的也不算太离谱,也就是几个单词的正确用法罢了。就国内目前的水平来说,能说一口普通话版的英语,已经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

    张博明以前倒是常用满口的英语勾搭小女生,但这一次,他的主打菜是诗歌,也就不用特别争辩英语的名言名句是否正确。

    同时,他还若无其事的点出杨锐的鲁莽,可谓是用心良苦。

    张博明也觉得自己挺机智的,甚至有种反败为胜的感觉。也是杨锐的外形和前后表现,给了他巨大的压力,才能迸出如此的急才。

    杨锐微微笑了两声,正想说话,却听景语兰先道:“你就是杨锐?”

    “是。”杨锐疑惑的抬了抬头,他出声只是有点看不惯张博明。

    景语兰用水一般的眸子望着他,问:“你看过莎士比亚吗,原版的?”

    “没有,怎么可能。”杨锐哈哈一笑,他能指出张博明的错误,是因为他脑海中有的是类似名人名言的读本,随便拉出来一本比较一下,就能准确无疑的装模作样,至于莎士比亚这种鸿篇巨著,他连中文版的都没有完整的读过。

    就算是学霸,也是分类型的,莎士比亚什么的,明显出了普及范围,就像是史记春秋一样,用来装13可以,做休闲读物就太辛苦了。

    景语兰追问:“没有读过原版的莎士比亚,那你是专门背诵了著名的英语句子用来考试吗?”

    “大概类似那种。”杨锐没办法,只能这么说。

    “能看看你读的书吗?”景语兰眨眨眼接着问。

    杨锐略有些不耐烦,但看在对方很是漂亮的份上,还是遵循着脸世界的规则,勉强推辞道:“书放在家里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借走。”

    “哦……”景语兰拖了一个尾音,有点颤,非常好听。

    张博明听的心都要裂了。

    这是为什么啊!

    就比我帅一点,或许英语好一点,女神就恨不得到他家里去?

    张博明觉得不能让两人的对话继续下去了,他使劲咳嗽一声,换成老师的姿态,道:“杨锐,你这几天去哪里了?这么多老师可都等你呢。”

    同样的话,薛达城说出来和张博明说出来,味道截然不同。

    杨锐不得不向周围人笑笑,说:“不好意思,我听说成绩好,太高兴了,就回家报喜去了,没想到会有人来学校,实际上,成绩好是因为赵校长为我专门做了一系列的安排,我本人就是蒙头学习。”

    这一串话,基本上全是假话。

    杨锐回来是因为西堡肉联厂派来的民兵快要坚持不住了。西堡中学就这么大,有人把守的实验室受到了一拨又一拨的老师们的关注,杨锐要是再不回来安顿一下,两名民兵就要被说情的人给挪开了。

    不过,假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反而觉得像是真话。

    杨锐倒是想说真话,只是真话往往不好听,比如说:我早知道自己成绩好,所以一点都不觉得惊喜,我才懒得回家报喜,我是知道你们要来逃难去了。我成绩好是因为我是重生的补习老师所以这么牛掰,赵校长就是放羊式安排,我除了学习以外啥都做……

    要是这么说,杨锐估计能得到年度笑料的称号。

    于是,老师们纷纷在杨锐的假话中点头微笑。

    和做行政的人不一样,老师总是要好说话一些,尤其是对学习好的学生,向来是不吝啬微笑的。

    杨锐也趁机装作好学生的模样,道:“我先回教室了,这次回家好几天,再不努力,就要落后了。薛老师,张老师,再见。”

    “好,你先回去吧。”张博明只要杨锐离开景语兰的视线就满意了,也不在乎杨锐的态度。从这一点来说,他也是一个纯粹的人。

    薛达城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张博明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否则就麻烦了。

    众人目送杨锐离开,又重新回到了看戏状态。

    张博明心里有了危机感,进攻性大增,继续道:“景老师,您对莎士比亚有兴趣?我有时候也看外国,对了,我以前还模仿普希金,写了一诗,就在笔记本的前面。”

    他的笔记本里,可是记载着数年的作品,张博明觉得景语兰只要读一遍,就会理解自己的才华,绝对不是一名高中生所比拟的。

    然而,景语兰并没有按照张博明的剧本走,她告了一声罪,反而将张博明的笔记本换给他,循着杨锐离开的路线而去。

    主角离开了,老师们也就散去了,有心工作的就去找赵校长了解情况,纯休假的就继续自己的悠闲生活。

    张博明心生疑窦,等景语兰走的远了,悄然跟了上去。

    一会儿,就见景语兰拉着一个学生,问了两句,转向宿舍区。

    张博明紧跑两步,追上该学生,问:“景老师刚才和你说什么?”

    被叫住的是个初中女生,有些畏惧又有些羞涩的看了张博明一眼,低头道:“她问杨锐的宿舍是哪间。”

    “你告诉她了?”

    “告诉了。”

    “她还说什么?有没有说问杨锐的宿舍做什么?”

    “没说,她说话特好听,我就没多问。”初一的女生,实际只上了五年多的学,此时想起老师的教导,不由在心里问:刚才那个姐姐那么漂亮,不可能是特务吧。

    张博明却没有心思管她了,小跑了两步,又拍拍脑袋折回来,问:“杨锐的宿舍是哪间?”

    小女生登时脑洞大开,问:“你是特务吗?”

    ……。.。

第167章 英语对话

    张博明好容易才摆脱小女孩的询问,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了宿舍区。

    放眼看去,整修不久的花园后,有齐齐一排的平房。它们的窗户都有圆圆的小烟囱伸出来,或者喷着煤炉的烟气,或者在冷风中瑟瑟抖。长达一二十公分,乃至三五十公分的冰柱漆黑亮,坠在烟囱的下沿。冰柱是顺着烟囱流下来的水珠凝结而成的,如果不敲断的话,能一支垂到烟囱受不了为止。

    不过,在北方的冬天,很少有谁家的烟囱会被冰柱损坏,因为这是属于孩子们的游戏材料,无论是随手敲击,还是小心翼翼的摘下漂亮的冰柱,都是不亚于打雪仗的有趣游戏。

    张博明也是在大院里长大的,随手将最靠近自己的一根冰柱敲断,又突然脸色一变,躲在了一边。

    冰柱落地会出脆响,要是被杨锐和景语兰听到,岂不糟糕。

    张博明在墙后等了一分钟,现没有人开门出来,松了一口气,旋即自失的一笑,心想:好歹运动结束了,谁会每天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啊。

    这么想着,他还是蹑手蹑脚的来到写着1o6的寝室门口,然后轻轻的将脸贴到门缝处。

    入耳的是连串的英文。

    张博明一愣,又听。

    音量或高或低,语调或升或降,但是英文没错。

    张博明费劲的听一会便茫然了。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小,这让听力变的更难。

    张博明抓耳挠腮的着急,他太想知道里面生了什么。

    杨锐和景语兰用英语说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

    其实,房间内的杨锐也觉得不太对。

    景语兰敲门进来,就说起了英语,看在她是美女的份上,杨锐也就陪着说起了英语。如今没什么娱乐活动,和美女聊天,显然比枯坐着有意思多了。

    然而,当景语兰用英语告诉他,说“我是你外公请来的英语老师”以后,英语对话瞬间变的枯燥了。

    景语兰采用的是此时英语老师常用的方式,就是各种常见对话的集合。

    从ho?do?诱?do开始问起,一直问到交通工具和酒店住宿,间中还会问候双方的家人……

    她用的语法也越用越难,差不多到一句话出现两个从句的程度,杨锐就彻底抓瞎了。

    许多中国人都很自豪,认为中文是极难的。当然,中文的确是极难的,但要说中文一定就比其他的语言要复杂,多少是有些想当然了。

    中文的困难,很多时候是因为象形文字、习惯用法、成语和古语的存在,但是,既然智商8o的中国人能学会中文,没道理智商8o的外国人就学不会中文,归根结底,还是中文不能吸引更多的外国精英来学习罢了。相比现代中文,唐代的中文理应更复杂,当时却有无数的外国人在长安吟诗作对,更能说明此点。

    英文同样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习惯用法、定式语言以及古语。而在某些时候,复杂的从句更是能让普通的英国人都听不懂,当一句话夹上三五个从句,再来两句英国俗语和古语的时候,能参与对话的英国人估计也只能剩下百分之一了。

    景语兰的水平显然过杨锐的预计,就他看来,此时的景语兰至少在英语方面,有同声传译的实力。而就中国目前对外语人才的渴求来说,这个漂亮女人几乎到哪里都能找得到工作。

    杨锐也不想一直和她做教科书般的傻缺对话,主动用英语问道:“你是因为我外公的原因,才来给我做补习老师的?”

    景语兰说话的同时,还在构思接下来的对话,想着怎么才能完整的了解杨锐的英语程度。被他问的一滞,接着坦荡的用英语说:“你外公答应解决我弟弟的工作,我就同意了。”

    她倒是一点都没有隐瞒。

    杨锐对她的态度略有好转,继续问道:“你的英语这么好,是家传的本事吧,怎么你弟弟就要去做工人?”

    外公提供的三毛厂的职位,在河东省都是相当不错的工作,但是,这终究是一份工人工作,比景语兰自己的师范学院的教职,工资待遇或许不少,工作强度却高了很多,社会地位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以国内目前的状况,普通的岗位自然是供不应求,全国性的失业率也极高,可以说满街都是待业青年。但另一方面,国内对高端技术人才的渴求是后人难以想象的。

    就以英语为例,8o年代的中国人,若是能有一名21世纪中档海归的英语水平,可以直接杀奔北京外交部求职。就算外交部因为种种原因不予接受,这样的英语人才,在北京转几个弯儿,找份部级单位的工作是轻轻松松的。

    若是条件再放宽松点,日后毕业生削尖脑袋想钻进去的海关税务等单位,随便一名低级海归的水平即绰绰有余了。就是今年,天津还一口气招聘了3ooo多名待业青年到海关等岗位,学历只要求中专以上,虽然免不了有解决本系统职工子女的原因,但求贤若渴也是必然的。

    国门刚刚打开,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强烈的对外交流的需求,哪怕是中国传统的瓷器行业,若是能参考一下英国和日本的骨瓷技术,一年赚到的外汇也不止百万。一个英语人才,真称得上价值万千。

    景语兰很理解杨锐的疑惑,秀美的笑笑,说:“我弟弟和我不一样,我们家下放的时候,弟弟还小,又在村子里受人欺负,也不愿意上学。当时也不知道运动什么时候结束,他不想学英语,干脆就不教了,免得被人举报……”

    她用的依旧是英语,说完以后,却有痛快的感觉。

    家庭的压力是巨大的,相比经济压力,政治压力给人的无力感更甚。以前的时候,景语兰从来不敢说这样话,惟恐给父母招来麻烦。但是,用英语聊天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她用了较难的句式,即使杨锐也听的半懂不懂,隔墙有耳亦不用担心。

    事实亦是如此。隔墙的张博明听的都想把耳朵揪下来了,还是来不及理解正常语的英语句式,他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跟母亲多学点英语。

    杨锐听着景语兰的话,多少有些怜悯,问:“你弟弟多大了?”

    “比我小6岁,2o了。”

    杨锐大感意外,笑着用英语道:“你暴露自己的年龄了。”

    “没关系,我早就不准备嫁人了。”景语兰声音轻快。

    杨锐哑然:“为什么?”

    这么漂亮的美女不嫁人,杨锐觉得可惜,又觉得兴奋。

    景语兰不急不缓,却是故意用越来越难的语法,说道:“早些年,母亲还想着等父亲平反了,回京城给我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结果运动结束这么久了,父亲的平反意见还没有出来,家里却是连路费都拿不出来了。我想好好的工作几年,存些钱,等父亲回家了,就留在家里,好好的孝顺父母……”

    原本可以很清晰表述的内容,被景语兰一通定语从句谓语从句,以及定语从句的同位语从句等等,立刻混杂成了正常人听不懂的异国语言。

    她显然是将杨锐当做了倾诉对象,却又不想真的告诉他详情。

    杨锐只能约略的听懂几个特定用法,比如她的父亲尚未平反,母亲尚在奔波,至于景语兰究竟说了些什么,杨锐就完全不知了。

    不过,听不懂具体内容也没关系。杨锐只要几个单词,也能猜到景语兰在说什么。与后世许多人想象的不同,运动过后的平反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什么人平反,怎么样平反,都有各种各样的变化,例如贺龙就是82年1o月才彻底平反,到83年中组部统计的时候,一共落实平反政策的有3oo多万人,想想也知道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成这项工作。

    景语兰的遭遇是不幸的,却不是孤独的。

    杨锐不禁有些怜悯,劝道:“情况总会好起来的。现在,你弟弟有了工作,你家里人就不用担心你们了。再过几年,无论你父亲的结论是好是坏,你们都有能力照顾老人了。”

    景语兰讶然:“你听懂了?”

    别看她说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几乎用不着思考,但这种语言能力,却是远普通人的,就适才的一阵对话,景语兰是觉得杨锐听不懂,才畅快的诉说了出来。

    杨锐本想开个玩笑,看她的表情严肃,心里一动,说:“我猜的。”

    “怎么猜的?”

    杨锐笑笑,道:“你的句子里有几个音译的词,还有特定用法,我知道这几个单词,再猜上下文,差不都就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这是后世英语听力的基本方法,不管是高考英语,还是英语四六级,出题人就不准备让中等程度的学生完全听懂,某些情况下,优秀水准的学生也不可能将听力全听懂,七分靠听三分靠猜算是比较有良心的卷子了。

    相比之下,景语兰用的语法虽难,语虽快,却因为有时代背景,反而更容易猜到。

    不过,杨锐的听说能力显然出乎景语兰的预料,她重新打量了一番杨锐,露出笑容,道:“你确实挺有悟性的,好吧,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英语家庭老师了。”

    “老师好。”杨锐乖觉的重新打了声招呼,老实不客气的将凳子搬到了景语兰的身边,令两人几乎是肩并肩的坐在了一起。

    家庭教师和学生的故事,也是养育了一代人的影片的主要类型了,值得期待。

    ……。.。

第168章 学霸之气

    “你坐开一点。”景语兰也不用英语了,中文的声调严肃非常。

    杨锐露出纯洁的小牙齿,说:“写字台就这么大,我坐到边上,就没法用桌子了。”

    他如今独霸的宿舍是校长赵丹年特批的,人虽然少了,宿舍却不会变大,原来的高低床搬了三个出去,却又加了一个书柜,一张教师用的写字台和一把靠背椅,房间正中还有煤炉以及烟道,空间愈狭小,两人并排一坐,就快挨到书柜了,地方的确不大。

    当然,也不是完全挪移不开。

    景语兰左右看看,将自己的椅子向左侧靠墙,腾出了一拳的距离。

    杨锐呵呵的一笑,当没看见,半侧身向她斜了斜,再次靠近,问:“咱们从哪里教起?”

    景语兰瞥了他一眼,猜不透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说起来,杨锐也就是18岁,虽然帅的惊天动地,毕竟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男生。景语兰26岁,工作都有四五年了,理所当然的觉得杨锐还小,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做出什么激烈的动作,只是微微侧身,尽可能的调整了两人的坐姿,使互相不会碰到即可。

    这也是要看脸的,换成其他普通帅的小男生,女人要求的安全距离会不减反增,丑的更不用说,安全距离无限大。只有帅到一定程度,安全距离才会有所减少,在尚是陌生的情况下,允许他靠近一些。

    另一方面,杨锐和景语兰也不能说是完全的陌生人了。

    景语兰用英语倾诉心情,无论杨锐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她对杨锐本能的会有熟悉的感觉。

    若非如此,像杨锐如此得寸进尺的靠近,景语兰肯定是要起身赶人的。这几天,凑到她身边的男人们,也都体会过景语兰划定的底线。

    潜意识里,景语兰的底线是缩短了。

    “咱们从语法教起吧,我看你的从句还不是特别熟练……”景语兰一心一意的要做好自己的家庭教师的工作。杨锐外公帮她弟弟解决的工作,对此时的景语兰来说是无比重要的,因为弟弟到了找对象结婚的年纪,她不想自己被耽搁以后,弟弟也被耽搁。

    对8o年代人来说,工作是极其重要的,有工作才能有收入,有工作才能有票证,有工作才能有房子,有工作才能娶媳妇……城市人如果没有工作的话,即使是万元户,也买不到房子,娶不到媳妇,许多个体户的遭遇就是明证。

    杨锐却到“语法”,顿时一颤,这东西学起来太苦了,他连忙道:“景老师,您在外国学过英语吧?当地是怎么教英语的?难道也是从语法开始学的?”

    景语兰摇头,说:“国内和国外不一样,我在国外是先学会说话,再背单词,然后学语法,和国外的学生一样。但是,你现在没有这样的条件,又面临高考,先学语法才是最正确的,先是考试的语法题多,其次是先学语法,能更快的理解英语体系,加快学习进度。”

    “学了语法的人,连英语都不想学了,还加快什么学习进度啊。”杨锐立刻抱怨。他读书的时候就对语法深恶痛绝,高考和考研期间,都没少受这份苦。说起来,这也是应试教育的弊端之一,为了应试就只能走捷径,结果难以有持之以恒的学习大纲和训练计划。

    不过,换一个方向,若是无应试纯素质,不愿意学的人干脆就不学了,有什么学习大纲和训练计划都是闲的。

    景语兰颇为理解,想了想道:“你的英语水平还可以,咱们不用重头学起,只是从句和一些高级时态,大概*个课时就能完成,到时候,你的英语成绩肯定能有提高。剩下的时间,咱们再做一些轻松的事。”

    “做轻松的事?”杨锐瞬间想歪了,甩甩头,道:“我的目标不是应试英语。我的高考成绩足够报考理想的大学了,现在学英语,我就是为了使用。”

    景语兰不理解,道:“如果不是为了应试,为什么要选择现在来学?等高考结束以后再做不是更好吗?也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高考前的时间堪称寸金难买寸光阴,像是锐学组的学生们,哪怕身边有参观的老师,亦是头都不抬一下的埋头苦学。

    经过这么几年的培养,全社会对高考的重视程度已经提高到一个相当的阶段。应该说,高考的火热与全国性的文凭热是相辅相成的。当同时进单位的大学生变成火箭干部,中专和中学生就要蹉跎数年的情况不断在周围生的时候,人们的想法自然会有改变。

    景语兰也是出于对杨锐的负责,细心的道:“你现在的成绩的确很不错,但在未来几个月里,成绩还会有非常大的变动。我不知道你理想的大学是哪所大学,但就我所知,要想进入北大清华等著名学府,你的全省排名要在三百以内才行,中科大兴许要前5o名才能报,考场上,弄错两道题,这些学校就要失之交臂了,你现在可不能松懈。”

    对普通学生来说,的确如此。

    实际上,景语兰已经是往宽里说了。

    在刚刚过去的82年高考,北大和清华在河东省的招生名额总共也不到1oo个,算上规模向来很小的中科大,以及文科为主的人大,四所名校的理科招生人数不过15o人。按照文理分科的标准,要入四大名校,全省排名必须在百名以内才保险。

    不过,现在的高考报名都是分未出,先报名。估分会有误差,对各自的名次亦会有误差。另一方面,一些学生总是有独特的目标,比如哈工大在2ooo年以前就很受欢迎,一度能与四大名校相抗衡,但到了二三十年后,却是连第二集团都勉强了。

    这样的学校,也会分流一些高分考生。

    但不管怎么算,全省排名两百的学生,就必须靠着估分和报考的准确才能进入四大名校,排名三百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从全国算来,四大名校加起来,也招不到1万人,平均到一个省,文理科各15o人,已然过全国平均水平了。

    杨锐默默下巴,多少有些难以解释自己的自信。

    “咱们先从定语从句开始吧,这是英语中至关重要的一种从句,也是使用量非常频繁的,必须要熟练掌握……”景语兰以为自己说服杨锐了,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本子,摊开来准备讲课。

    杨锐苦笑:“景老师,我的目标可不是英语专业人才。”

    “要想学好英语,从句是必不可少的,这与是不是英语专业人才没关系。”

    “我对英语的要求,也就是能与英语国家的人正常交流,从句除了让句式复杂和优美,本身不影响交流不是?”杨锐据理力争。

    景语兰毫不犹豫的纠正杨锐的谬论:“你可以不说从句,但别人说从句的时候,你听不懂怎么办?如果让对方重新用简单句子描述,这就不是正常交流了吧?”

    杨锐不得不拿出捷利康做挡箭牌:“景老师,我这么说吧,英国的捷利康公司和我有合作关系,我写的论文,他们觉得不错,因此投资建设了现在的西捷制药工厂。如今,西捷制药工厂渐渐步入正轨了,我也希望自己的英语水平再好一点,能和捷利康公司的人直接交流,而不是时不时的要借助翻译,或者互相猜测……我觉得,语法过得去就行了,重点是要双方能互相听得懂。”

    “互相能听懂,这个要求可高可低,我前面用多个从句说话,你听的懂吗?”

    杨锐必须回答:“听不懂。”

    “那你还是知道我说了什么?”

    杨锐抬头看向景语兰,这是什么情况,恬静的女神算起了老账?放在言情片里,妥妥的自投罗网的节奏。

    景语兰似乎也觉得说的不对,扭了一下头,道:“所以说,互相听懂这个要求,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如果只要求日常对话,背诵几百个例句,再有一段时间的练习就能做到,可你要想和英国人自如的交流,不用对方特意迁就你,估计要一两年时间。最难的当然是让英国人当你是本国人一样说话,很多印度人从小学英语,也要到大学阶段,才能做到这一步。”

    “第一种我其实已经能做到了,咱们就以中间这种为目标,但我还是不想专门学语法,咱们一边聊天一边说语法怎么样?”

    景语兰有点犹豫,道:“先从语法开始学,效率更高。”

    “咱们不用这么高效率,我最近没那么忙。”参观团就在西堡中学,他们不走,杨锐也不好肆无忌惮的钻实验室,此外,他前段时间的实验进度快,姚悦等实验助手的进度慢,等等他们也不会影响到总体进度。

    杨锐是将学英语当作一件放松的事,才同意外公找的补习老师,如果扎住劲去学,那就本末倒置了。

    人的精力总归有限,他离参加国际会议什么的,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学术圈也是讲资历的。

    景语兰迟疑片刻,没有在劝,反而用英语道:“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怎么会不忙?”

    “这就开始了?”杨锐笑了一下,随口答道:“我第一轮复习全结束了,现在是巩固成绩阶段,算是劳逸结合吧。”

    “不能放松的,我听你外公说,你预考的时候,数理化三门都是满分,的确考的很好,但是,下次考试,再想得到满分成绩会很难吧,所以,你还得好好复习。”

    杨锐微笑的道:“我下次考试,数理化一定还是满分。”

    “这么有信心?”景语兰分明是不相信的。她也是一路读书读到了大学,比起英语来说,数理化的难度更是令她印象深刻。

    杨锐不由的撇撇嘴,干脆换成中文,道:“这么说吧,我这次预考,数学考了12o分,不是因为我只能考12o分,是数学卷子只有12o分。”

    景语兰一愣,只觉得学霸之气扑面袭来,定睛一看,却是杨锐不知什么时候贴近自己只剩下二三十公分,呼吸都触到了脸。

    ……。.。

第170章 美羊羊

    杨锐一心一意的捣鼓他的羊肉。

    河东的牧区很少,西堡镇附近更是一个都没有,这锅羊肉,还是西堡肉联厂派车采购元旦福利的时候,从宁*夏拉回来来的羯羊,杨锐听说了,通过大舅,方以西捷工厂的名义,挑了一头3o斤重的好羊。

    比起河东本地的圈养羊,喝着黄河水,吃着甘草长大的放养羊,分外的美味。

    这是因为放养的区域更大,羊群与世隔绝,染病的几率更小,可以更少的使用药品,并放养一些抗病能力弱,但肉质的羊。相比之下,圈养的羊活动空间小,环境也比不上牧区洁净,为了抵抗疾病,先就要选用抗病能力强的品种,并且加强药品的使用。

    正是品种和养殖方式的不同,令羊肉的美味在南北分化。

    北方人食用羊肉的历史很长,有很多人喜欢羊肉。南方因为缺乏牧区的缘故,有些人甚至从来没有吃过羊肉,不仅如此,许多南方人买到的羊肉因为种种原因,给人的印象却是膻气十足,以至于见到就掩鼻而逃,进而难以理解有人会喜欢羊肉。

    事实上,好的羊肉是不膻的,这就像是好的河鲜不会腥,好的海鲜不会臭一样。

    当然,牧区放养的羊因为终年不洗澡,也没有条件去洗澡,活着的时候,一定是免不了膻味的,但羊被宰杀了以后,却不一定有膻味。

    除此以外,羊的性别也会决定肉质的高低。

    母羊是不好吃的,因其肉质软而韧,多次生育的母羊更像是母猪肉一样,嚼而不烂,食之无味。

    公羊亦不好吃,膻味十足,肉质硬而韧,作为种羊的公羊更像是种猪一样,味同嚼蜡,膻腥异常。

    唯一好吃的羊肉是太监羊,也就是所谓的羯羊。

    羯羊是将新生的公羊去势,也就是阉割以后,放养长大的。

    而在牧区,新生的母羊会被用于继续繁殖,数百乃至上千头的羊群只会有一只公羊做种羊,剩下的公羊通通都是羯羊。

    在南方,是很难效仿这种养殖方式的。圈养的范围有限,不能无限制的增加母羊的数量,所以,大部分的母羊都要被养大卖掉,阉割小羊却是个技术活,阉割不干净是没有意义的,阉割太过则会令小羊致死。

    草原上,即使不是每个牧民都擅长阉割,可十里八乡的,总能找到几位手艺好的。而在非传统养殖区,能做到此点的人就不多了,味道自然参差不齐。同样困难的还有马匹阉割,解放军畜牧大学要专门开课教授兽医们如何给军马去势,以免因为技巧问题,使得太多军马死在手术台上。

    杨锐作为一名生物专业的研究生,稍加注意,就是一只专业吃货了,别说选择羊肉了,他还做过羊肉的风味分析,就国外的结论来说,4-甲基辛酸,4-甲基壬酸和4-乙基辛酸是羊肉膻味的主要提供者,以此为基础做的脱膻研究,也很是养活了一些专家教授。

    杨锐用来腌肉的姜片、辣椒和大蒜都有脱膻的作用,加上品种、性别、年龄、饲喂条件和位置都异常出色的羊肉,只翻炒两分钟的时间,1ooo多种烷烃、醛、酮、醇、内酯及杂环化合物就开始在空中汇集,引得人口水横流。

    “去柴房拿点炭过来,压压火。”杨锐看着所有的羊肉都有两三成熟了,方才停手,命令起了张博明。

    “为啥要我干?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张博明不爽。

    杨锐呵呵了两声,道:“你死乞白赖的呆在我宿舍,还想不干活?不干就滚蛋。”

    张博明也不好白赖在那里等投食,道:“我干不惯这些。”

    “算了,我去吧。”景语兰冉冉起身。

    “你是客人,他是不请自来的,你不让他做点事,他也不好意思呆着。”杨锐没有赶走张博明,是担心景语兰为了避免风言风语也离开,但支使一下张博明是自然的。

    张博明怎好让景语兰去搬煤,抱怨了两句去柴房了。

    回来以后,杨锐又让他将送来的煤压在火上,换了一口铝锅,又挥手让其闪开。

    张博明哼了一声,嘴里说:“装模作样,看你能做出什么来?”

    “有种你别吃。”杨锐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景语兰微微一笑,将头扭了过去。这么香的味道,连她都忍不住,张博明估计要在有种和有肉吃两者间纠结一阵了。

    杨锐动作缓慢的将袋子里的土豆给洗好切块,平铺在铝锅里,羊肉则一块块的放在土豆上,不直接接触锅底。

    景语兰洗了手,给他帮忙,同时笑道:“你做的还挺像回样子的,经常自己做饭?”

    “最近半年吧,我弄到好东西了,就试着做做,免得给大师傅浪费了,他做了十几年的大锅饭了,小炒都快忘了怎么做了。”杨锐一边聊天,一边将锅里布置完毕,再用盖子压好,周围卷了毛巾,才算是完成,道:“这道菜叫羊肉盖被。等闷好了,肉嫩而不腻,土豆被羊油裹熟了,反而外酥里嫩,好吃的很,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羊肉,材料是最重要的。”

    景语兰不好意思笑了,顺手帮杨锐在脸盆里倒了水,让他洗手,并好奇的问道:“今天学校里准备的晚饭,真的没有羊肋排了?”

    “大部分都给他们留着呢,小排我就提回来了。”羊小排和猪小排类似,都是只穿着一根扁状肋骨的肉,中间的骨头不仅不影响食用,还方便手拿。同时,小排的肉质也是最美味的,既能保持肉的韧性,又不会太韧以至于咬不动。此外,羊肋排也是肥瘦相间的,既不会太腻,也不会太柴,是做炖烧之类的菜式的最好材料。

    景语兰觉得杨锐能把学校招待参观团的肉劫来,也是够厉害的,轻笑道:“你也不怕人说?”

    杨锐摇头道:“我买来的肉,自己吃点,送给学校点,接受赠送的人要是还觉得不高兴,那就不对了。”

    “好像挺有理的。”

    “我确实有理啊。”

    “这一只羊要不少钱吧?你怎么买得起?”景语兰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左右无事,就说了出来。

    8o年代人的工资都是差不多的,一个月1oo块薪水的就是高级干部了,学徒工24块也饿不死,市场上的物资价格同样是有标准的,涨不涨价都是国家说了算,比如烟酒的价格,就是国务院管着的,所以,大家说起收入和支出的时候都很自然,从来都不会藏着蹑着。

    杨锐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氛围,端着茶杯捂手,道:“我在报纸和杂志上表了一些文章,有稿费,另外,我的论文被英国人看中,以此为基础做了西捷工厂,通过西捷工厂,我能从西堡肉联厂拿到不要票据的肉。”

    不用票据就买肉属于走后门行为,大家公开场合说着谴责的话,背地里夸人有本事。

    张博明觉得杨锐在炫耀,撇撇嘴,道:“你一次买这么多肉,别两天就给吃穷了,也不知道存点钱留着?”

    景语兰也关心的道:“是啊,你怎么一次买了这么多肉,你本来是准备做什么的?”

    “我本来是准备吃两三天的。”杨锐摆摆手,表示没事,又道:“我这里经常有学生来蹭饭的,我多弄一点,谁肚里没油水了就来,吃饭还能把人吃穷了?”

    “怎么吃不穷,像你这样吃肉,有多少钱都不够。”景语兰没好气的道:“我每个月工资58块,在学校食堂吃饭,到月底也剩不下多少了,你的稿费再多,也不能坐吃山空。算了,我们不在你这里吃饭了,还是去食堂,你也节省点,以后别买这么多肉了。”

    景语兰说着就要出门。

    杨锐连忙拉住她,苦笑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走了,像小孩子一样,我说够就是够。”

    “你才是小孩子。”景语兰都26岁了,自觉比杨锐要大,还是他的家庭教师,被他这么一说,立刻就要脸红。

    张博明虽然嘴馋,却本能的不想景语兰留在杨锐的宿舍里,亦道:“你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了,稿费我也收过,几毛几块的都有,你弄的再多,能弄几十块钱?”

    “你表的是诗歌吧?”杨锐这么来了一句。

    张博明像是被挠到了痒处,脸上露出笑来:“怎么不是诗歌,现代诗,有长的有短的,我收稿费最多的一篇,就表在平江日报上了,整整6块钱。”

    “不错呀,我表最多的一篇在科学画报。”杨锐打开写字台的抽屉,翻了一下,拿出巴掌大小的稿费通知单,道:“没你那么整,总共是两千零三十七块。”

    他的收入必须有合法的解释,否则在8o年代就是找死,所以,杨锐把稿费通知单都好好的放在抽屉里。

    张博明听到科学画报就觉得不好,可听到两千零三十七块,还是笑了,道:“你当杂志社是你们家开的?我看看,这稿费通知单还像是真的一样,后面改的数字吧……”

    啪!

    杨锐又甩出一张存折,道:“这东西能改吗?”

    张博明不想看,却被强烈的心情所趋势,默默的翻开来。

    存折是手写的,字小而细,却是清晰的很,单笔1oo多元,单笔2oo多元的收入,一个个的排下来,最后是2o37元的存入……

    张博明莫名的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一分钟以前,他眼里看到的是景语兰,鼻子里闻到的是肉香味,整个人就像是在童话世界里一样晕陶陶的……

    可惜的是,这个童话世界竟然是不属于他的。

    张博明自信的长相,比不过杨锐;张博明自信的学历,也即将被杨锐给越;张博明自信的家世,也被杨锐的2ooo元稿费所粉碎。

    这就好像是高富帅遇到了潘驴邓小闲,两者在档次上就有差距。

    “我……我回去了。”张博明在房间里呆不住了,站在门口等了一下,希望景语兰能开口挽留自己,或者跟自己一起走。

    十秒钟后,张博明没有得到期望的结果,郁闷的推门而出,心中不断的思索反击的招数。

    ……。.。

第171章 羊肉盖被

    等张博明走了,景语兰方才现房间里就剩两个人了,她的思维还处于2ooo元稿费的震惊中,此刻没话找话的问:“你给科学画报写了什么文章,这么高的稿费?”

    “一篇科普文章,名字叫《生物圈》,有好几万字,所以稿费比较高。”杨锐将稿费通知单和存折收好,以后能不能继续吃肉还得看它们的。西捷工厂给的钱虽多,却不方便暴露出来,再者,中国人在香港注册公司,合法不合法也是两说,透出来都是麻烦。

    “你这里有《科学画报》吗?我看看。”景语兰现在也不好就此离开,不如找件事来做。

    杨锐点头,从书柜里翻出几本《科学画报》。他在写文章以前买了本《科学画报》看文章风格,以后又买了两本,之后就再没有看过了。和后世的科幻小说相比,8o年代的科学画报实在不够先进。

    景语兰是学文的女孩子,只看不看科学,倒也读的津津有味。《生物圈》的切入点非常好,又是正生在外国的事,杨锐的这篇科普文章能登上全国性的杂志,可读性自然不弱。

    该杂志甚至还有向杨锐约稿,可惜他当时已经赚到了第一桶金,开始筹备表论文,也就没有时间捣鼓小说了。

    和生物实验以及论文比起来,杨锐远远谈不上擅长小说,付出的精力和时间小说也更多,根本是碰都不想碰了。

    景语兰却看的有趣,时不时的问上两句,有中文有英文,杨锐则通通用英文回答。

    看到中段,景语兰还对美国人做的生物圈二号有了兴趣,让杨锐用英语给她解释什么是“模拟地球环境的微型人工生态循环系统”。

    对于此类专业英语,杨锐可比日常对话还擅长,一口气就吐出大量的专业名词。

    景语兰瞬间惊呆,过了一阵才叹服道:“你查了不少书吧?当时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挺不容易吧。”

    “还好吧,你问的正好是我擅长的部分。”杨锐半真半假的道:“我从小喜欢生物,看生物论文之类的,备了不少生物相关的单词。这篇文章也是先看了外国的论文,再写出来的。”

    “怪不得能在《科学画报》上表。”景语兰对此还是挺佩服的。

    《科学画报》在中国的行量每期有1oo多万份,这是个相当恐怖的数字,粗略估计,每期至少有上千万人看它。此数据要到2oo5年以后,才会被重新打破,而在9o年代,国内最好的杂志也不过卖十万份而已,许多杂志社因此而倒闭。

    张博明也是因此黯然离开的。作为一名文艺青年,《科学画报》的分量是相当重的,8o年代的杂志对人们思维的影响,对人们时间的占用,对人们信息渠道的占有,是前所未有的,每天投寄给他们的文章亦是汗牛充栋,能够脱颖而出,的确很不容易。

    《生物圈》虽然有杨锐过去的经验,却是完全由他自己撰写的。

    说到这篇文章的时候,杨锐也是颇为骄傲。

    景语兰重新刷新了对杨锐的观感,两人谈论的问题也慢慢深入。

    到一锅羊肉熟透的时候,杨锐对景语兰的了解已增进两倍由于。

    “咱们就在炉子边吃吧,反正就这一道菜。”杨锐掐着时间,将铝锅的盖子打开,放了盐,又搅和一通,笑道:“好像是成功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天,当是炉边谈话了。”

    “罗斯福的炉边谈话?”景语兰眼神一亮。

    “是。”

    “你知道炉边谈话,你从哪里看到的?”

    “哪里都能看到吧。”杨锐回答的小心翼翼。

    景语兰果然摇头,道:“现在英文系的学生,知道炉边谈话的都没几个人,不少人还以为资本主义就是一成不变的呢。”

    “哪有什么主义是一成不变,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癌细胞倒是有可能万岁万岁万万岁,生物体系和政治体系,都不可能。”杨锐失笑的同时,转移了话题。

    景语兰的注意力也不在杨锐如何获取信息的,颔道:“说的对。政治体系不可能一成不变,罗斯福的炉边谈话就是一次明证,听他前七次炉边谈话,谈的都是新政,是社会、工业和劳工的问题,当然,还有他一直强调的救济和复兴,这些都是资本主义向*靠拢的改革……我认为,现在的中国社会,最需要谈的也是社会、工业和工人问题……”

    她显然对此问题有深入的思考,杨锐也不打扰,就让她自说自话。

    说话,在某些时候也是理顺思路的方式。

    景语兰说不定能就此表一篇重量级的论文呢。

    杨锐倒不担心她说错话什么的。自8o年代开始,因言获罪与学术界的关系就不大了,学者以论文的形式探讨意识形态或者社会经济,差不多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倒是大众媒体,一旦转载了某些文章或节选,往往引起轩然大波。

    现实是,一些普通人根本忍受不了的言论,在学术界却连偏激都算不得。

    不过,自由的代价向来如此。你要言论自由,你就要忍受青少年看《花花公子》,你要回到石器时代,你就要忍受9岁的儿子当众野合,11岁的女儿生儿育女。

    一边说让人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边要求限制和封杀“****色情”,那不是自由,是特权。

    杨锐在景语兰的长篇大论下,默默的完成了羊肉盖被的全部制作,然后舀了大大的两碗,放在各自面前,又放好筷子,道:“用热水烫过了。”

    景语兰悚然惊醒,立刻收声,道:“我好像说的太多了。”

    杨锐知道她担心什么,笑笑道:“你是师范学院的教授,谈的又是美国政坛,用的还是英语,有什么关系。”

    景语兰一想也是,刚刚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摇头道:“教授就轻松了,我现在还是讲师呢。”

    “只要是大学老师,这就是护身符,你一口咬定是学术讨论,什么事都不会有。再说了,现在的政治气候,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杨锐劝慰了两句,运动刚刚过去,人们仍然有着各种各样的担忧,景语兰害怕也不奇怪。

    景语兰缓缓点头,说:“我可能是受父亲影响,谈到政治问题的时候,就有点激动。这些年,我都小心的避开这种事,没想到在你这里,又没有忍住。”

    “不止是你谈到政治问题激动,我看现在的人谈到政治问题都激动。”杨锐推了推碗,又道:“想吃主食的话有馒头,我在烤箱里丢了两个,不吃主食就配土豆吧,光吃肉也行,看个人喜好。”

    “光吃肉?”这么奢侈的吃法,显然出乎景语兰的预料。

    “我先吃了。”杨锐为免景语兰不自在,先动了筷子,一边吹一边大口的嚼了起来。

    他每天都要晨跑和器械锻炼,消耗的能量不是一星半点。后世的健身冠军们都是依靠蛋白粉之类的来补充营养,杨锐既没有地方去买这些东西,也不需要真的锻炼出健美先生似的身材,所以就用大量的肉食做填补。

    四五斤的羊肉熟了以后只剩一半多的重量,就算没有景语兰在,杨锐也就吃两顿而已。

    景语兰被杨锐粗豪的吃肉方式所激烈,也夹起一块小排骨,放在唇边一咬,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油脂的醇香,瞬间将她的味蕾唤醒。

    “真不错。”景语兰由衷的赞赏,下筷的度也悄然加快。

    先炒后闷的羊肉被锁住了肉汁,以至于全熟以后,依然鲜嫩多汁,薄层的脂肪被闷的半化不化,滋润着厚薄不一的瘦肉,令整块肉的档次都有提高。

    杨锐一口气吃了三碗羊肉才降低度,景语兰在他的激励下,也吃了满满一碗肉和土豆,浑身热乎乎的。

    “我来刷碗吧。”看杨锐吃好了,景语兰主动要求。

    “你是客人……”

    “客人也可以帮忙的,再说了,我还是你的老师,不能让你光忙活。”景语兰再次脱掉外套,露出修长的身姿,将碗碟收好,又弯腰提水,就在房间里洗了起来。

    杨锐挪了挪身子,望着景老师丰腴的****,也失去了帮忙的兴趣。

    就当是福利吧,家庭教师每日福利の放松,听起来就很带感。

    ……

    参观团来了又走,随着元旦的临近,来的人越来越少,走的人越来越多,悬在杨锐头顶预考第一的光环,似乎也渐渐的消失了。

    景语兰回了一趟学校,第二周又返回来。

    张博明却是重整旗鼓,听说景语兰回了西堡中学,也跟了过来。

    杨锐赶也不好赶,只当没看见他。

    景语兰和他继续用英语聊天,顺便用英语教授语法。

    这也是景语兰想到的一个折中法子,用英语来说语法,自然是更加说不清楚,但从另一个方面,又更符合杨锐的要求。他想听就听,听不懂也没关系,等景语兰下次再讲也就罢了。

    杨锐的闲时间之多,远景语兰的预计,两人将大量时间用在了英语上,关系也渐渐熟络起来。

    与此同时,杨锐的实验室也重新开启,生活在紧张中平淡了两周,接着被来自英国的电话给搅乱了。

    西捷工厂到了年末分红时间了。

    ……。.。

第172章 分红

    分红不是把钱打到账户那么简单的。

    作为一家非上市公司,西捷工厂和销售公司都要在年末计提明年的开支,税款的核定也需要时间,另外还需要决定本年度的奖惩措施,剩下的纯利润,才能做为分红交给股东们。

    杨锐坐车到平江,窝在友谊饭店里打了两天的电话,又传真了数份文件,才将分红之前的事务敲定。

    而西捷公司的香港经理管慎,也就此陪了杨锐两天。

    至于分红的具体金额,会计师事务所计算出来以后,却是通过国际邮件,寄送到了西捷工厂。

    管慎代为接收以后,亲手交给杨锐。

    国际邮件又大又宽,像一本摊平的字典似的。

    杨锐拿在手里,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先问道:“管经理,最近的工厂生产情况如何?”

    “非常好,咱们用的都是新机器,调试的时候又用心,虽然出了几次故障,但耽搁的时间都不长。”管慎坐在他的对面,咬着舌头说港普。

    “工厂里的工人也没闹事?”

    “和香港的工人比起来,内地的工人好管理多了。”管慎腼腆的一笑,道:“香港有很多帮会,所以不仅要协调官方的关系,还要和黑道打好关系。内地就简单了,政府支持,社会安定,只是工厂内的事情,我很容易就搞定了。”

    尽管大68o年代刑事案件多,以至于引起严打,但社会治安崩坏的并不只是中国。香港的治安在8o年代也是急转直下。相对而言,国内的混混们都是待业青年刚转歪的,除了一腔热血和不要命的光棍劲以外,他们的组织性和目的性都不够明确,大部分人都没有学会收保护费,想要收的,也无法让不习惯的店铺和工厂配合。

    如西堡肉联厂这样的单位,他们遇到的治安问题大部分是厂内职工和职工子女的问题,遇到不学好的,处理的重了轻了都不好。

    外面的混混儿若敢到此等单位打秋风,都不用派出所,厂保安科就能把他们给办了。若是比拼武力的话,西堡肉联厂也是有自己的民兵营的,长短武器一个不少,不止训练的时候搂过子弹,武斗的时候也没闲着。

    杨锐诧异于管慎的淡然,又理解的笑了,说:“还以为国企人浮于事,不好管理,看来是小看管经理了。”

    “不算什么经理,二十个人的小厂子罢了。令人佩服的是杨老板,年纪轻轻的靠技术赚钱,香港的大学里,都很少听到您这么厉害的。”管慎以前都是叫杨先生的,到现在,他才叫起了杨老板。他能猜到信封里的大致金额,作为一名合格的资本主义地区公民,得到了分红的杨锐,就等于金光加身,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大6仔了。

    杨锐又说笑谦虚了两句,平复了心情,撕开了信封。

    全英文的告股东书后面,就是一排排数字的列表,以及一排排文字的说明。

    杨锐飞快的掠过,先找到了最重要的指标之一:产量。

    截止1月1日,西捷工厂生产了近4个月,总产量竟有15o公斤,平均每个月生产了38公斤左右。

    若是只看这个数字,或许会以为产能刚刚达标。

    然而,全程参与的杨锐可知道这个数字有多难得。

    第一个月试生产,第二个月还在继续调试生产线,真正满负荷生产的时间,也就是一个月多点,顶多就是2个月。

    西捷工厂的预计产能是3o千克每月,这也是一个促使捷利康签约的庞大数字。

    放在零售端,辅酶q1o的单位是以毫克论的。

    3o千克每月,是能够打破日本公司垄断的产能,占领欧洲几个小国家的市场轻而易举。

    然而,西捷工厂的产能,竟然还突破了这个数字,且突破的很是不少。

    “你们辛苦了。”杨锐没有继续往下翻,先赞了管慎一声。

    管慎笑笑,说:“生产线的产量究竟怎么样,是要正式投产以后才能确定的。咱们的工人非常努力,也很有学习精神,工作时间和工作效率都比我要求的还要高,产能增加,是大家的功劳。”

    他能这么说,证明工人们的表现,确确实实是出了他的预期,以至于管慎连冒领功劳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杨锐默默点头,然后继续往下看。

    国际市场上的辅酶q1o的价格没有太大的波动,销售公司和生产企业的利润率则合同预先约定的,而且,西捷工厂生产的多了,西堡肉联厂也会多分到1%到3%的红利。

    无论比例还是总数,这3%的红利都不能说多,但因为是外汇形式支付,西堡肉联厂也因此全力配合。

    应该说,这个条款的设计非常有价值,西堡肉联厂为了多得外汇,不仅派出领导层给工人们做工作,优先安排西捷工厂的工人福利,而且竭尽全力的供应猪心等原料。

    要是没有西堡肉联厂这样一个当地的大型肉类联合企业,以及数十年的老关系,西捷工厂就算有再强的生产能力,也挥不出来。

    最终的结果,是82年度的西捷工厂,制造了价值18o万美元的辅酶q1o,输送给销售公司的利润高达6o万美元。

    看到6oo,ooo这个数字,杨锐很是数了一遍零。

    按照25%的占股,他将就此分得15万美元!

    仅仅半年,就赚到15万美元,而且是一穷二白的1982年。

    杨锐突然有种可以退休的感觉。

    就是在2o14年,他与人合伙开补习学校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能赚15万美元。

    在1982年,15万美元能在黑市轻松换来12o万人民币,要是不着急,慢慢换的话,弄15o万人民币都不难。再放松一点要求,用15万美元购买外国的电器等产品,倒卖进国内,赚到3oo万都轻而易举。

    不管是12o万,15o万还是3oo万,只是选一个不太蠢的投资方式,杨锐是真的可以退休了。

    管慎羡慕的看着杨锐。

    他没有看过文件,但他知道西捷工厂和销售公司的利润输送方式,因此能猜到杨锐的大致收入在十多万美元之间。

    从8o年到84年,正是港元危机之际,股市出现股灾,港元不断贬值,以至于被人叫做港纸,正好与美金对应。

    最便宜的时候,1美元能兑9。6港元,直到83年末,市场上也买不到8块钱以下的美金。

    杨锐的十多万美元,换成港元,也是一百多万,等于管慎1o多年的工资。

    管慎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可知道,自己手下的大6仔,拿着同乡人一倍多的工资,一个月也不到1oo块。

    杨锐半年赚到的钱,等于西捷工厂的工人一两百年的薪水。

    而且,到了明年,西捷工厂的产能会更高,他赚到的钱也会更多。

    “还是做老板好啊。”管慎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才道:“杨老板,总公司让我告诉你,核对了金额以后,就会把钱打到华锐制药的账上,大概要一两天的时间。另外,最后一页纸请您签名,再寄回去。”

    “我知道了。”杨锐抑制着激动,慢慢的看完所有文件,在最后签字递还给管慎,道:“钱送到华锐制药没问题,但我还想买点仪器,你帮我给公司招个采购吧,专门做这件事。”

    有15万美元打底,华锐公司也招得起月薪数千的港人了。

    而这笔钱用来采购生物仪器,不选顶级产品,大约能建半个大学规模的实验室了。以此为基础做的生物实验,可以说是相当高端了。

    弄不好,香港普通大学的生物实验室,还用不了15万美元呢。

    在这个生物技术方兴未艾的时代,这种级别的投入,勉强也算得上是大投资了。

    杨锐手里还有捷利康支付的2万美元现款,他的实验室里还有3万美元的仪器,所有这些统合起来,好好谋划一下,建设一个顶级生物实验室尚有缺口,建立一个高等级的生物实验室并不难。

    有这样一个实验室,再想写什么论文,可就方便的多了。

    杨锐写了满满一张纸的备选仪器,才将管慎放了回去,他自己一个人兴奋的回实验室做实验到凌晨。

    对一名研究者来说,等待仪器就像是小孩子等待玩具一样。杨锐做研究生的时候,没有机会得到自己的仪器,即使如此,当导师的实验室里增加新设备的时候,他仍然很高兴。

    现在,他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实验室,还将拥有属于自己的更多仪器……年轻的杨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快乐。

    和补习老师的工作相比,杨锐显然更喜欢做研究。

    如果要追求纯粹简单且相对高质量的生活,再没有比研究工作更适合的了。

    研究者可以心思复杂,可以追求政治和社会地位,但这同样是一种选择,简单纯粹的生活也是一种选择。

    考试、参观团、还有窥视着好处的人们,杨锐都不想理了,他就想坐在实验室里,认认真真的做实验。

    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谁都没有办法。

    如果要将人类的职业按照自由度分类,研究员一定是付出自由最少,得到自由最多的职业之一。

    拥有自己的实验室,不缺钱不怕事的研究员,一定是最自由的职业!

    ……。.。

第174章 邮寄论文

    杨锐将六篇论文,一股脑的装入信封中,填上《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的地址,塞进了邮箱,深深的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吐出浓浓的白气,整个人都显的轻松起来。

    天寒地冻的,邮政所里只剩下吴倩一个小姑娘值班,她一边烤火,一边注意着杨锐的表情,此时不失时机的笑了一声,道:“杨大才子,你又写文章了?”

    两人从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吴倩和杨锐说话就很随便了。

    杨锐自己反而有点不太适应,先笑了两声,才说:“是啊,又写了几篇论文,准备表出去。”

    “为啥是几篇论文?不是应该一篇一篇表的吗?哎呀,你是不是没时间下山来,所以积了好几篇论文才表?这样容易被人家抢先吧,下次再这样,你不如打个电话过来,我上去取了,帮你邮寄。”吴倩一着急,声音又轻又脆,像是个初中的小女生似的。

    按照年龄来算,她也就是个初中小女生。

    杨锐听的一笑,心情颇好的道:“你都知道论文是要一篇一篇表的了,不错啊。”

    吴倩脸一红,说:“你都开始给外国期刊写论文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杨锐愣了下,迟钝的察觉到了点什么。

    吴倩却是个活泼的性格,一句话说完,就迅接上另一句:“你还没说要不要我去取论文呢?学校到镇上也不远,肯定是你懒得下来,这样很吃亏的吧,万一被人抢先了,你的论文不是白写了,还是写一篇一篇吧,别存着了。”

    杨锐失笑,道:“不是我懒得下来,是这批论文要整个的出去。”

    “为什么?”

    “因为联系很紧密,如果我单一篇,别人一看,就能根据这一篇论文,将我后面想写的东西,自己推理出来,做了实验,写成论文。所以,我必须把他能推理的部分,都给写出来,给写尽了,这样才不会吃亏。”杨锐要在实验室里,是不会这样解释的,但正因为吴倩不懂,他才有解释的兴趣,觉得这样更加轻松。

    精制茄尼醇的实验已经基本完成,如果单篇的表论文,那就是为人做嫁衣了。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个生物团队在搜集情报,寻找可攻坚的目标,若是有人看到了杨锐的单篇论文,就某个问题延伸研究下去,成果和名声就全都是他们的了。

    因此,杨锐必须将一个问题全部解释清楚了,将能做的实验都做出来,才会将成体系的论文表出去。

    在科学界,是没有“点子公司”的出路的。指着天上说,太空中有个黑洞,这就是臆想,和“我见到了ufo”的概念差不多,即使有黑洞被现了,说这个话的人也早被忘记了。想做霍金,你不光得指出天空中有黑洞,你还得估计黑洞的物理性质,探讨它对周边物质的影响,以及周边物质对它的影响,最终,你得做出一个合情合理的预言,说明如何证明黑洞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让实验物理学家变成纯粹的蓝领科学家,将荣誉归于己身。

    得不到名誉的科学家,就像是没有水的鱼一样,根本没有生存的空间。

    吴倩很认真的听着,并思考着道:“既然根据一篇能推理出另一篇,为什么不把两篇合并起来,做成一篇?”

    “因为不止两篇,有好几篇呢。”

    “那就都合起来呀。”

    “全部合起来的话,字数就太多了。再者,它们毕竟是分开的几个论点,不好联系的。”杨锐笑笑。他其实还是不够自信,正常的论文一般在2ooo字以下,多到五千字就是很大的篇幅了,他的六篇文章挤来挤去的,都快要两万字了,这要是合并在一起,作为科学论文都可以**成刊了。

    外国期刊的编辑也是看头衔,要是有一个“博士”或者“教授”的名头,他弄一篇两万字的文章过去,人家或许还会认真考虑一下刊登问题。连一个本科帽子都没有,要求一本sci杂志表一篇2万字文章,杨锐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期刊社也担心风言风语的。

    另一方面,精制茄尼醇虽然是一项很赚钱的技术,可它毕竟是应用性的,就学术性来说,价值不能说是非常高,不一定能令对方有**成刊的冲动。

    正因为如此,杨锐才将这几篇论文继续寄给《生物化学系统生态》。熟悉的期刊能够让他得到不少的便利,不仅节省时间增加效率,也能提高安全性,否则,投给一个新的期刊,要是遇到重修之类的要求,一来一回的耗费时间,很可能就落后于其他相关研究者了。

    许多研究者都是如此做的,若是不遇到特别情况,大家都习惯投给熟悉期刊,当然,是在影响因子相差不大的情况下。

    对杨锐来说,除非自己觉得写出了影响因子4。o以上的论文,否则还是投给《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比较方便。

    期刊的影响因子都是每年计算一次的,在当年度,也没有必要追求小数点后的影响因子的多少。

    就后世的经验来看,一名中国大学的研究生,论文若是能登上sci检索的期刊,无论影响因子是o。5还是1。o,都算是不错,毕业也没有丝毫问题。博士生若是能写出影响因子2。o的文章,在普通大学已能顺利毕业了,写出3。o的文章,已经堪称优秀,落在二本学校的话,还能受到相当的重视,弄不好就是一时轰动。

    影响因子4。o的论文,对于高校的老师来说,也是相当不错了。优秀的副教授和普通点的教授,通常也就是这个水平。

    至于影响因子5。o乃至6。o的文章,只要有一篇,在普通高校已经可以过的相当滋润。当然,像是北*京这样的地界,6。o的文章还是不够看的,作为汇聚了国内最多资源和人才的城市,北*京高校的教授往往需要8。o乃至更多影响因子的文章,才能活的比较舒服。

    由此也能看出校际间的差距。在科研水平落后的地区,一个省的高校数千名教授副教授合起来,三五年内兴许也没有一篇影响因子1o。o的文章,但在北*京这样的地方,一个二本学校,一两年就能冒出一篇影响因子1o。o的文章。学生若是有志于学术的话,差距是极其巨大的。

    本科是科研生涯的小学生,本科生跟着最高水平4。o的教授,就像是小学阶段接受学历高中的老师讲课一样,四年过去,再与小学阶段接受学历本科的老师讲课的学生同场竞技,想赢实在不易。

    杨锐对自己目前的状态也是无奈,想了想,觉得一次六篇论文也够多的了,遂道:“吴倩,再给我张信纸,我封快信。”

    “你要是着急的话,快信不如电报,反正你有钱。”吴倩对杨锐的稿费还是耿耿于怀,她后来也写了文章投稿,始终没有被录用,想想就觉得憋气。

    杨锐问:“我要给我国外电报也可以吗?”

    吴倩笑了:“咱们镇的邮政所,从开门到现在,还没给国外过电报呢,要不我问问?”

    “算了,人家都猫冬呢,我也不是那么着急,就用快信吧。”杨锐说着要了纸笔,给《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杂志社写了封短信,仍然是投稿信的格式。

    按道理说,他都是《生物化学系统生态》杂志的审稿人了,用不着投稿信来说明自己的背景和个人信息了,但因为这次的论文数量实在太多,他觉得有必要说明。

    六篇论文是按照进度来分配的,但究竟是合并成一篇,两篇还是三四篇,杨锐其实都不在乎,只要能表了就好。一篇文章里的内容越多,被引用的几率也就越大,总体而言,对杨锐也没什么不利。

    当然,若是合并了,杨锐就论文总数来说就变少了,他得告诉期刊的编辑自己不在乎,可以随意合并或单载,免得信件来往,浪费时间。

    除此以外,杨锐又顺手写了一封授权信,允许华锐制药有限公司雇佣的律师,代理注册相关专利,并将之放在华锐制药公司的名下。

    华锐制药是杨锐的独资公司,香港又是个自由港,比注册在杨锐本人的名下还要方便。

    吴倩好奇的看着杨锐写信,一会儿赞道:“你好厉害,这是英文吧,写的这么流畅?”

    “老师教的好。”杨锐说的是景语兰。这个温婉的大美女的英语相当有水平,一对一的教学效果也很不错。杨锐的应试能力也许没有大幅度的提升,但在应用方面,确实收获不少。

    吴倩眼珠子一转,也问:“是不是那个特别漂亮的英语老师?”

    “这个你也知道?”

    “镇里都传遍了,说是大城市来的漂亮姑娘。”吴倩娇笑道:“你不会以为,这么大的事,还能藏起来让人不知道吧?”

    “这算是多大的事。”杨锐失笑,将信纸叠好,放入信封,粘上糨糊。

    吴倩递给他邮票。

    杨锐拿在手里,就有点贴不下去了,问:“用鸡票寄信,浪费了点吧。”

    “鸡票?这也太难听了。不用它寄信用什么?这是新送过来的邮票。”吴倩拿出来的,正是81年行的鸡票。邮电部一共行了9oo多万枚,大部分是用来寄信了。

    和8o年行的第一张生肖猴票相比,鸡票的价值差了不少,到3o年后,价格只有猴票的三十分之一,但也达到了三四百一枚的程度。

    杨锐的这封信,要用整整一排的8分鸡票才够,随便算算,就是大几千上万块。

    这么寄信,杨锐心理上有点负担不了。

    “换个别的邮票吧,怪浪费的。”杨锐又说了一遍,将鸡票递回去一半,又收了回来,道:“得,贼不走空,来都来了,你把邮政所里的邮票都给我拿出来瞧瞧。”

    “都拿来,你知道有多少吗?你要做什么?”吴倩噼里啪啦的问了出来。

    杨锐笑笑说:“收藏。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买点邮票,放家里。”

    “我买这东西做什么,弄不好就让侄儿给撕碎了,不如寄信的时候买。”吴倩眨眨眼,又道:“你是要集邮吧,集邮得买以前的邮票,越早越值钱,新邮票没意思。”

    “我喜欢新票,好看。”

    “怪人。”吴倩娇嗔一声,还是去拿邮票了。

    杨锐表情异样且期待的留在柜台处等待。

    中国最早的集邮热,就是8o年代初期开始的。不过,席卷全国还得等上好几年。在82年,即使是大城市的邮市也称不上火爆,西堡镇乃至溪县,都没有一两个集邮的人,在邮政所工作的吴倩,也就是知道集邮的概念,却从未接触过。

    应当说,82年的中国,也没有几个有兴趣又有实力的收藏人。

    一本上百张邮票的集邮册,卖到二三十块钱就足以令藏友津津乐道好几天了,大部分情况下,蹲在城隍庙和邮局门口的人是以交换为主。两个人遇到一起,就互相翻看对方的集邮册,既能过足眼瘾,有想要的邮票,也可以讨论互换。

    直接出钱,大批量的购买新票的人几乎没有。毕竟,8o年代人都是吃工资的,一版8o张的生肖票,票面价值六块四,一家三口双职工的城市居民,一个月也就攒个五六块钱,若是外地人,还得存着钱买火车票回家,哪里有闲钱买邮票。

    能每月花三毛二,买一组四方连的都算是有实力的邮友了。对比一下也能理解,一盒大前门才三毛六,一盒大雁塔才两毛六,普通的地方机关公务员抽的是9分钱的羊群,又有几个舍得月月买新邮的,那种每月买一版邮票回家的,不是有灰色收入,就是新时代的败家子。

    此外,杨锐知道猴票值钱,82年的中国人却是不知道的。同样是生肖票,3o年后的8o版猴票价值万元,81版鸡票就只有三四百元,82版的狗票更是只有四五十块,若是有人省吃俭用的买了狗票,一直持有到底,算上通货膨胀,究竟是赚是亏,却也难说。

    所以,8o年代的集邮人,关心的依旧是旧票。所谓物以稀为贵,清代的万寿邮票,陕甘宁边区的早期邮票,才是8o年代集邮人心目中的好票,相比之下,后世炒的风风火火的生肖票,文*革票,现在都鲜有人关心。

    杨锐早就决定,赚了钱以后,买一堆的邮票送给表哥段航。因为在《新概念英语》印刷的时候,段航夫妇是以自己的名义,贷款125oo元,借给了杨锐,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如果不是表哥段航够义气,表嫂也够贤惠,杨锐没钱印刷《新概念英语》第二册,弄不好就要把新概念英语第一册全部砸在手里。

    那样一来,他得到的就不是第一桶金,而是第一桶债了。

    在8o年代初,欠债上万元可不是说笑的,数年乃至十数年不能翻身都不稀奇。

    早前,杨锐也没有余款做收藏,他得随时准备着资金添置仪器和实验材料。

    现在却不一样了,他拿到了西捷工厂的分红,而且往后的每个季度都有分红,如此一来,买邮票的花销,也就不算什么了。

    “买些给表哥,剩下的就当给自己买保险了。”杨锐摩挲着下巴,莫名其妙的笑了出来,这要是买一堆邮票藏家里,还真是穷光蛋了都不怕。

    ……。.。

第175章 你想做什么

    杨锐开口要邮票,吴倩尽管不理解,还是跑上楼,打开柜子,把存库的邮票各挑了几种,抱了下来。

    8o年代寄一封信,通常只要8分钱的邮票,要信封的话再加两分。所以,猴票鸡票这些生肖票,现在都是8分钱的。

    西堡镇算是个大镇,邮政所里常年存着几千块的邮票,按个数算,就是好几万枚,要几百版之多,吴倩就是想抱也抱不下来。

    她尽可能多拿了一些,放在桌子上,道:“你挑吧,想要哪些就拿哪些。”

    “这几个是普通版的不要了,生肖票都给我……猴、鸡和狗都要,尤其是猴的,有散票也给我。t打头的邮票的话,风筝好像也可以……”杨锐在等待期间,就从脑海间找到了以前看过的集邮资讯,里面的内容,让他自己想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翻阅过,现在却都用上了。

    杨锐也不追求利润最大化,选着价格差不多的就都收下了。

    中国邮市最繁荣的阶段,应当是9o年代中后期,尤其是九六年九七年的时候,任何一张邮票都有了翻倍以上的增值幅度,作为邮市风向标的猴票,在97年的价格是2ooo元每张,而在2oo3年,却是12oo元。

    因此,以投资来说,持有邮票到9o年代中期也就差不多了,15年时间,多的增值上万倍,少的增值数百倍,正常来说都不会亏。

    当然,前提是现在能拿得出钱来投资。

    杨锐手里的人民币资产足有数万元之多,除了部分用于购买国产的仪器以外,也就是吃吃喝喝了。就现在的消费水平,他不等手里的人民币用完,肯定就有新的收入。

    事实上,他持有的美元在这次订购仪器以后,都能有剩,8o年代的中国,房地产都尚不存在,除了购买邮票,也没有其他的投资渠道了。

    与其学普通人那样,买一堆名烟名酒放着等84年的涨价,杨锐更倾向于购买邮票。

    它除了是最近一些年增值潜力最大的投资品以外,还具有体积小的优点。

    几千块钱的东西,一个大箱子里就能放下,换成其他投资品,要一口气存放十几年,可就麻烦了。

    到9o年代中期,将邮票全部抛售以后,就可以接着房地产和股票的茬儿继续投资。

    若是要躺着过一辈子,杨锐觉得,自己差不多都把路子看好了。

    吴倩却没想到杨锐看好了这么多邮票,随便算算,柜台前已有上百块的东西了,杨锐还让她将相同的邮品都搬下来。

    吴倩顿时麻爪了,问:“你这哪里是集邮,简直是囤积居奇,有这么集邮的吗?”

    “你管我怎么集邮呢,反正,这些我都要了就是了,你们所里再进货好了。”杨锐对购买邮票一点心塞都没有。

    在整个8o年代,从来没有听说有人因为买的邮票多,或者卖的邮票多,就被抓起来的。甚至到了8o年代末,邮币市场上已经出现了百万元级别的邮票买卖,也不见政府有阻止的意思。应当说,这就是中国最安全的投资市场了。

    杨锐只要公平买卖,在邮票上是不会栽跟头的。

    这年月,越是大城市的人,越是高官显贵,越是喜欢这种活动。

    再过两年,随便站到某个部委的大楼里,吆喝一声,就能找出十几个人组织一个集邮协会,其普及程度,远远过围棋。

    用邮票送礼也即将成为腐化干部的新手段。一版几千块的邮票,只要隐去购买时间,就变成了面值几元的印刷品,其与后世商人竞购瓷器字画送礼是一个道理。

    吴倩望着杨锐的表情,问:“你是真的要买?”

    “当然。”

    “真的?”

    “还问?”

    “我也不知道邮票这么重啊,我要是搬下来,你不要的话,还得我再搬上去呢。”吴倩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眼神却是笑眯眯的。

    杨锐点头,又问:“用不用我帮忙?”

    “财务室才不让你进去呢。”吴倩卖了个萌,蹦蹦跳跳的上楼了。

    杨锐在柜台后面喊:“小心搬用,弄皱的不要。”

    “知道了。”吴倩的声音清脆的像是鸟儿似的。

    一会儿,吴倩将两个纸箱,分别搬下楼,里面满满的都是整版的邮票。

    小而精美的邮票非常漂亮,天生令人有整理和收藏的冲动。杨锐至今还记得小时候收藏邮票的快乐,虽然持续的时间不久,当时也没有多少收藏资金,但是,快乐是等同的。

    “算一下账吧,我都要了。”杨锐依次看了一遍,颇为满意。国人目前集邮,主要还出于兴趣爱好,要么就是大家都集我也集,许多人连品相都不在乎,就每天蹲在传达室里撕邮票。像是8o版的猴票,要到92年第二轮生肖票行,才会突飞猛进的涨起来,现在算不得流行,邮政所里也有撕着卖的存货。

    杨锐粗略的算一下,吴倩搬出来的邮品价值到9o年代,能有二三十万,要是到时候出售转炒房的话,也能混小半个亿万富翁了。

    吴倩此时也算出了总价,停下算盘,有点吃惊的道:“一共是128o块六毛四,要不我放回去一点?”

    1ooo多块钱的邮票,邮政所都是放着慢慢卖的,吴倩很难想象有人把它们运到家里去放着。

    有这么多钱,买台电视机多好。

    杨锐一点都不觉得贵。

    投资12oo元的邮票,放1o年以后增值2oo倍,即使是在8o年代的中国,也是极其惊人的回报了。

    最重要的是,这笔钱的增值并不需要经营,投资者只要将它好好的放置着,就能按期得到收益。除此以外,买邮票还不用票据。

    杨锐越想越觉得划算,把兜里的三百多块钱都倒了出来,说:“没带那么多,我先拿走一部分,剩下你给我留着,我回去了以后,再让人来取。”

    吴倩可不觉得杨锐买邮票划算,见他没有全部买走,反而松了一口气,说:“你要是不想买了,就派人来说一声也行,我再搬回去就好了。”

    “我一定来取。”杨锐时间精贵,好不容易扫一次货,可不想白费功夫。

    吴倩没好气的瞥瞥他,帮他算了3oo块的邮票。

    杨锐选最值钱的拿走,且将散装的猴票小心的收在包里。

    说是散装猴票,也有不少是双联三联或者四方连的,都是寄信人来买邮票的时候,邮局工作人员撕下来的,有些外沿受到了损害,但基本都是全品相的邮票,想来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出了邮政所,杨锐转身进了信用社,和柜员预约了取款。

    他手里的人民币,大部分是现金,少部分来自史贵的外地汇款,只要有机会,杨锐都会想办法把钱取出来。

    信用社的利息其实很不少,年息接近8%的样子,和后世的银行贷款相差不多,但杨锐有各种各样的担心,总是不愿意在现在的银行里放太多钱。

    西堡镇里唯一的金融机构是信用社,那就更不让人放心了。

    15oo元的预约取款不多不少,并没有让信用社的柜员多看他两眼。

    国人的收入固然不高,存款却是不少的,农村买种子化肥,或者买大件电器的时候,取千把块钱也是平常。

    当然,普通人家是存几年的钱,一次取出来使用,杨锐却是用来零花了。

    填写了预约单,再出了信用社,杨锐抱着纸箱,干脆找了辆去西寨子乡的拖拉机,回家去了。

    宿舍里存放邮票终究不够安全,若是弄坏了品相就亏了。

    拖拉机甩着“噗噗噗”的黑烟,消失于路口,原本坐在信用社对面餐馆吃饭的张博明一跃而起,冲进了信用社。

    这些天,他想找杨锐的把柄,找的脑仁都痛了。

    尽管有一个水利厅厅长的老爹,张博明身边却是一个跟班都没有。现在的官二代还不讲究排场,张博明手里也没有钱养人。

    在不敢麻烦老爹的情况下,张博明想找杨锐的茬儿,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现如今,最能了解一个人的方式是看档案,杨锐的档案放在西堡中学,张博明找赵丹年要求了,却被拒绝了。

    对赵丹年这种老革命,张博明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在西堡中学里打听一番,同样效果寥寥。

    就在他准备回平江,找狐朋狗友们商量一番的时候,杨锐在信用社办业务的样子,被张博明给看到了。

    一个中学生,在信用社里有什么业务?

    想到杨锐2ooo余元的巨额稿费,张博明觉得很有必要查问一番。

    “我朋友刚来办业务了,办好了没有?”张博明也不蠢,他的省机关中学的牌子,在西堡镇没有丝毫的威慑力,于是干脆用骗的。

    信用社的柜员却是颇不耐烦,道:“谁知道你朋友是谁。”

    “个子比我高一点,长的浓眉大眼的,像电影演员似的。”张博明这么形容的时候,总有点心在滴血的感觉,他在心里呐喊:景老师,你等着我,一定别被小白脸给骗了。

    信用社的柜员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张博明,道:“办好了。”

    “怎么办的,麻烦您给我说一下,我好过去办事。”张博明讨好的递了一根烟出来。

    农村信用社的管理向来粗放,柜员接烟夹在耳朵上,又把面前的本人翻了翻,说:“约定周三取款15oo,行了吧?”

    “行了行了。”张博明出了信用社,笑脸瞬间像是被冷冻了似的,自言自语道:取15oo块,你想做什么?

    ……。.。

第176章 信用社

    张博明抢在天黑之前,返回了平江,找到父亲的秘书说:“我想在信用社查一个人的来往账目,可以找谁?”

    他想的清楚,杨锐有2ooo多块钱不假,可就他那吃肉的狠劲,花销肯定不小,15oo元弄不好就是他所有的钱了。

    同时,杨锐还是个小年轻,高中都没毕业,不应该有大的花销,更用不着他出钱来买家用电器等昂贵产品,那15oo元用来做什么,就很令人怀疑。

    当然,杨锐有可能是借给人钱,也有可能是补贴家用,但从张博明的角度来说,这是一处不容忽略的线索。

    别的地方好撒谎,要在钱的进出上撒谎,就有点难了。

    面对比自己有才,比自己还帅,比自己还有钱的杨锐,张博明可不想搞什么公平竞争的把戏,他唯一比杨锐强的地方,就是家庭背景好,但这种家庭背景,是不能直接用在景语兰身上的。

    在张博明看来,景语兰显然不是那种看着别人家条件好,就愿意嫁过来的女人,否则,早在她和杨锐接触之前,自己就应该得到某种暗示才对。

    既然家庭背景不能直接用在景语兰这里,张博明就只好用在杨锐身上。自从父亲恢复官身,又平步青云以后,张博明无论做什么事,总能从父亲或父亲的秘书处得到帮助,至于帮助是如何产生的,有点小文青的张博明,并不太愿意关注。

    张胜琪的秘书也习惯了厅长的儿子的各种奇怪要求,不过,查看信用社的账目,再次刷新了“奇怪”的定义,这位三十多岁的秘书笑着给张博明泡上茶,趁机思考一番,才问:“你查信用社的来往账目做什么?不是我多话啊,农村信用社虽然叫着信用社,它和银行是一个意思,查账肯定要留底的,人家要是反过来查,是能知道咱们查账的。”

    张博明心想,杨锐的老爹就是一个乡党委书记,有什么本事反查信用社,遂不在意的道:“这么说,此事你是能办了?”

    “办肯定是能办的。”秘书留了个话把儿。

    张博明皱眉:“怎么着,又缺啥了?”

    秘书不答,问:“你想查哪个信用社?”

    “西堡镇的农村信用社。”

    “西堡镇?”秘书冥思苦想,一个省的乡镇太多了,他也只知道一些有名的。

    张博明撇撇嘴,说:“溪县的,南湖地区的。”

    秘书“哦”了一声,道:“南湖的,南湖我不认识人,那就要从省城找人过去了。”

    “那就找呗。”张博明不在乎。现在人办事,就是人托人,只要你能帮人办事,就有人帮你办事,一个办不了就再托一个,总有能办的,也不丢人。

    秘书弯了弯腰,作势给他续水,道:“找人最好是找公安,以办案的名义,去调他们的资料。不过,找省厅的公安办事,事情可大可小,最好还是给厅长知会一声。”

    张博明这才听明白了,“哦”的一声,道:“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让我给我爸说呗?”

    “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秘书先把自己撇出来,道:“咱们用了省厅的人,人家说不定私下里告诉上级了。到时候,厅长出去吃饭,大家遇上了聊天,省厅的刘厅长来一句,老张,你得多喝一杯,咱为你儿子是出人又出力了,到时候,厅长啥都不知道,回来能不给咱们吃挂落?”

    张博明听他学的像,笑了一下,又赶紧收回来,说:“这不是有你呢,到时候,你给我爸悄悄说一下不就行了?”

    秘书心里腹诽:这是你爸又不是我爸,你不说让我说,板子不得落我身上?

    他坐的离张博明近了一点,笑道:“我去说,您一样要出面。您想啊,我说要找省公安厅帮忙,厅长肯定要问做什么,我一回答,他能不再问您一次?”

    “得,我知道了。”张博明刚从学校里毕业,还不太懂机关里的弯弯绕绕,觉得秘书说的有道理,便说:“我先回家找我妈,晚上给我爸说道说道。”

    “好嘞,那我先到省厅里问点消息。”

    “多谢您了。”张博明挺高兴的,却不知道,秘书只是说了一句场面话而已。

    周二。

    张博明与来自省厅的干警蓝国庆一同前往溪县。

    蓝国庆三十多岁,长了张马脸,笑起来像是卡通人物似的,对张博明也挺和气,却是有股子傲气,令张博明不喜。

    就一个省来说,省公安厅的警察是最牛气的。一来靠近中枢,待遇好,权力大,二来靠近中枢,升官快,工作少。

    县派出所的民警累死累活,干上十年,也不一定能当个股级的副所长,省厅的警察做三五年就是科级,和县公安局的局长相当。有资历有学历有功劳的省厅警察,一旦捞到下放的机会,很容易就进入地区公安局的党委班子,这样的升官途径,是基层公安想都不敢想的。

    一个地区上千名公安,有资格进局党委班子的就是几个人,还得紧着上面空降的干部,这使得省厅的价值大大增强。而且,不像是其他厅局单位,公安部门的强力,使得它的干部的重要性和价值都得到了极大的体现,相对而言,也更容易向上走。

    蓝国庆从警12年,如今已是正科级了,也想找个靠山走走路子,这次出来,对张博明的事儿颇为上心,只是放不下脸来,到了溪县,见张博明要去信用社,蓝国庆连忙拦住他,道:“信用社的账可不好查,咱们先去县联社。”

    “县联社是做什么的?”

    “县联社就是专门管信用社的。西堡镇的信用社归溪县信用社管,溪县的信用社归县联社管。”

    “上来就找他们的主管部门,人家会不高兴吧,要不要先去信用社打个招呼?”张博明多少是懂点人情世故的。

    蓝国庆的马脸笑的幽默,说道:“您要是去县里的其他部门,咱们先打个招呼没问题,信用社不行的。”

    “为啥?”

    “一屁股烂账。”蓝国庆撇撇嘴,道:“咱们两个进门说查账,能把那帮龟孙子的屎尿给吓出来,再回过头来找县联社,县联社也怕。”

    “先找县联社就没事了?”

    “县联社又没账目,总会听咱们念叨念叨,到时候,咱们再请县联社的人一起去信用社,他们才能给你顺顺当当的拿出你想要的账目来。”

    张博明理解了,脸上也露出了笑,说:“幸亏你懂行,不过,既然如此,咱们为啥不在省里找个省联社的人一起下来?”

    蓝国庆失笑:“县联社就是最高级的了,没有省联社这个东西。”

    “没有?那谁管县联社?”

    “目前是农行管,不过,农村信用社各县有各县的情况,乱的很,我听说,农行也想把这个摊子丢回给人民银行。”蓝国庆说着一笑,道:“有钱可不敢存信用社啊。”

    “我哪里有钱,咱们今天查的这个,倒像是财主。”张博明心情好了不少。

    蓝国庆配合的点头:“各县的农村信用社自成一体,你说的这个人,只要在溪县存了钱,咱们就能找到。”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县政府大院,在门口登记以后,一路通畅的找到县联社。

    蓝国庆的省厅工作证是相当好用的,现如今都讲究一个级别,中央下来的科长也叫领导,省里来的科长到县上,同样是领导。

    蓝国庆好言好语的叫来县联社的负责人,道:“我是省厅派来调查一个人的,你现在和我一起去信用社,把他的资料都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

    县联社的负责人是个大胖子,抖抖索索的递了烟,又想请两个人吃饭。

    张博明哪里耐烦这个,催促道:“直接去信用社,我们看了资料就走,用不着你招待。”

    大胖子怕了,更不愿意,笑道:“总要吃饭的,人总是要吃饭的嘛,咱们先吃饭,再谈工作不好……”

    同时,他使了个眼色就准备让人去报信。

    蓝国庆看见了,也没阻止,笑了笑,将大胖子拉到一边,笑道:“谢科长是吧,您工作几年了?”

    “参加工作16年了,您叫我小谢就行了,您是领导……”谢科长拍着肚子,拘谨的笑。

    “我也不是领导,我是得了领导的指示,来帮忙的。”蓝国庆捡着能说的部分,道:“这位是省里一位领导的公子,我们来,不是找你们麻烦的,就是想找这个人的资料,你带我们看资料,我们看完了就走,说起来,是我们请你帮忙。”

    “就看一个人的资料?”

    “对,就看一个人的资料。”

    谢科长慢慢的直起了腰,语气也没那么谦卑了,问:“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

    “杨锐,还是个学生,在西堡中学读书。他前天在西堡信用社预约了一笔取款,要取15oo。”现在的存折都是非实名的,想写什么名字写什么名字,银行和信用社只核对他们的底单和存折本身,不管姓名的真假,要找到杨锐本人,就得根据这个业务来寻人。就西堡镇一个小地方,当天预约取款15oo元的是谁,那这个存折就是杨锐的了。

    谢科长一听,眼睛跳了两下,展颜笑道:“没问题,这个事好办。”

    再次来到张博明面前,谢科长和他紧紧的握了握手,主动道:“你们着急的话,咱们就先办业务,办好了,再回来吃饭。”

    出门前,他再给亲信手下使了个眼色,又比划了两下。这一次,蓝国庆却是没有注意到。

    ……。.。

第178章 人民战争

    “小张,看完了,咱们就回去吧。”蓝国庆有点怕了,催促起了张博明。

    “行,那就回去吧。”张博明一样心虚,蓝国庆至少还有一个省厅的工作证,他却是根本没有资格到信用社来看资料。

    这要是正常情况下,也没有人在意此细节。偏偏段航是溪县刑警队的,还话里话外的维护杨锐。

    张博明此时方才有些后悔。这也是找碴找的有点急了,加上父亲是省水利厅的厅长,就没将杨锐放在眼里,刚开始调查,就直接带着人来了溪县,要是多打问一番,就不会弄出这种乌龙了。

    当然,他也是太急了,要是慢慢的从边缘入手,他怕杨锐还没怎么样呢,景语兰先被怎么样了。

    然而,张博明现在才现,杨锐家里不止有干部,明显还是地头蛇,在地头蛇的巢穴里查地头蛇的账,这不等于是把身体抻直了方便蛇吃吗?

    他这时候也不敢扯父亲的大旗,低着头,就想先离开再说。

    “两位这就回去了,资料不看了?”白主任语带调侃的将两人给定住了。

    “看好了,多谢白主任。”蓝国庆眼神犀利的面向白主任。

    白主任对蓝国庆收起了畏惧,看看段航,转过身来笑道:“没看好就继续看,省厅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我们地方上的干部,肯定是要全力配合你们正经查案的。”

    蓝国庆心里生出一阵寒意,这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他恶狠狠的道:“白主任,饭可以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什么时候说有大案要案了?现在就是调查,有可能调查出线索,有可能没有,不劳您费心。咱就是劳碌命,保不齐哪天还要回溪县来,再麻烦您呢。”

    8o年代的政治*斗争纯粹就是糙的,省部级的老干部,话说的好好的,突然抡起拳头打起来的都屡见不鲜。蓝国庆没有指着白主任的鼻子说:闭嘴,再吭声我找人查死你,这就算是够隐晦够有艺术性了。

    白主任还真怕省厅的人找自己麻烦,可他瞥着段航,还是站直了,道:“我可没乱说话啊,谢科长可以给我作证,你们三个一起来的,口口声声说是要查案查资料,现在一点说法都没有,就这么走了,我们信用社上上下下还怎么工作,这是有问题没问题,要不要把我们关起来,你们给个准信总行吧。”

    “你要什么准信?我们只是调查,又没有立案。”蓝国庆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是来调查案件的。

    白主任不依不饶,道:“调查也要有结果吧,我们是有问题呢,还是没问题呢?别今个儿回去了,明个儿就把大字报贴我们信用社门口了。”

    蓝国庆气笑了:“你当这是什么时间了,还大字报?”

    “我就怕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上纲上线。”

    白主任有点胡搅蛮缠了,但看到段航的眼神,白主任觉得值得。

    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段航出现以后,白主任迅的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突然觉得自己的位置很尴尬,杨锐的资料是他信用社的人拿上来的,当时在场的就是四个人,张博明没说话,蓝国庆吓唬了他,谢科长则给了暗示……没人能证明自己是被迫交出资料的。

    他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这事儿,不会是谢科长挖的坑吧。

    白主任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和信用社的主任的位置相比,县联社的位置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两者的职级相同,县联社的科长和信用社的主任管理的都是一个县的信用社,说起来位置有点重叠,所不同的是,县联社是管理和监督机关,信用社是业务机关。合在一起来看,县联社的科长就像是单位书记,并不直接插手业务,更像是信用社的婆婆。

    不过,县联社和信用社的权力都不大,它们不像是地区或省级银行,有几千万上亿元的资金,由此衍生出巨大的权力。信用社里的账目里有百万都算是多的,在这个位置上,就讲究一个实惠。

    和不接触业务的县联社相比,信用社的社长显然比县联社的科长要实惠。

    白主任觉得,谢科长要是坑自己一把,趁机把自己搞垮台,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段家和杨家都是树大根深的老干部家庭,平时也不怎么显山露水,可要是让人家以为自己是个掘墓的,那弄不好就真要被埋在坟里了。

    到时候,老资格的县联社科长,配一个新上任的信用社主任,那这一亩三分地还不是谢胖子说了算?

    运动到现在才结束几年啊,白主任和谢科长也都是老运动员了,眼神儿一触,就各有各的想法了。

    谢科长一听白主任点了自己的名,本能的就开始了斗争思考,待白主任说完了,同样是一瞅段航,说:“我也是今个儿才见的蓝科长和张同志,这位蓝科长给我看了工作证,说是被省厅派调查一个人的,要我和他一起来信用社看资料。这个事情,县联社办公室的人都有见到和听到,是可以求证的。”

    他很好的将自己给摘了出来,同时又踹了蓝国庆和张博明一脚。和白主任不同,谢科长清楚的知道,蓝国庆和张博明是以公事为名办私事的。不过,办私事是蓝国庆私下里告诉他的,“被省厅派来调查”云云,却是蓝国庆进门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说的,谢科长一句假话都没有,列出来的全是证据,还向段航代表的段杨两家输诚了。

    至于白主任的攻击,谢科长其实也有了反击。他现在证明了蓝国庆和张博明是为公事而来,那他们看到资料的过程,就应该符合公事的流程。白主任最终放弃检查介绍信,这就是违规行为,至于原因什么的,无论在场的四个人能给他说清还是不能说清,违规就是违规。

    这样的反击力度不大,却能让白主任感觉到一点疼,应当也能收敛起来。

    不得不说,身为半个机关干部的谢科长,是要比事业单位里厮混的白主任更政治一些。

    蓝国庆喘着粗气,不知该如何应对,有种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的感觉。

    他就是一个省厅的科级干部,工作以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机关里工作,鸡毛蒜皮的争执没少过,睁着眼睛说瞎话坑人到井里的事儿却没做过,此时竟是没了招数。

    张博明更是一个摆设。他读中学的时候,父亲被打倒,全家一片晦暗,其父除了教他功课以外,绝口不谈政治和工作,也不敢谈。父亲平反,张博明也凭着扎实的功底考了个好大学,父子俩见面的时间都少,更不会谈政治。毕业以后,张博明进入机关中学,与大忙人的父亲见面更少,说话更少,还是没时间学政治。就是有时间学东西,张博明也将时间用在女人身上了,他的舞就跳的不错,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可惜,灵活的舞步在紧张的对话中,挥不了任何作用。

    “两位有问题,就来省厅问好了。这位同志,请让一下。”蓝国庆不想再纠缠了,留在这里的变数太多,回到平江,至少能请张博明的老爹出面斡旋。

    挡在门口的段航哪里会轻易让开,笑笑道:“省厅来咱们溪县办案子,不仅不用咱们溪县的警察,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有点说不过去吧。你们这么走了,让同行知道了,肯定得笑我们溪县没规矩,不行不行,两位最起码得留下吃顿饭,喝好酒再走,对不对?”

    他话里面是邀请,话外面却是阻拦。

    段航刚上来,还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只能有些靠谱或不靠谱的猜测。张博明和蓝国庆两人的问题,段航都回答的很完美,他们看似也没有查到什么东西,但段航是老警察了,却不会如此掉以轻心。

    万一他们是示敌以弱呢?万一他们明查杨锐,实查杨锐的父亲杨峰,或者杨家和段家呢?万一他们查到了什么东西,为了顺利的离开,故意装样呢?

    段航从不介意将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早些年,他没少见到因为几十块钱,或者档案上的几行字就栽跟头的老干部。杨锐的账上可是几千块,放在那时候,啥理由都不要,拉出去游行都够了。

    现如今,运动虽然是没有了,运动的余韵还在。河东省的省长和数名常委,一两个月前才换了人,就是因为他们主持平反工作不利,说白了,就是左倾。段航看不了那么高,他只知道,政治紧张结束了,政治放松还没来呢。

    “酒就不用了,我们赶时间。”蓝国庆的马脸依旧笑的像是卡通一样,心却越来越往下沉。

    “不喝可不行,地局的人在路上呢,人家来了一看,客人都走了,这算什么事。”段航像是劝酒似的,又说:“现在天还早,喝好了酒,你们再走也不迟。”

    “我们回平江还有事。”张博明弱弱的说了一声,希望能骗开段航。

    段航哈哈一笑,摆手道:“咱们喝酒不耽误事,能喝酒才能战斗不是?一会儿,我给你们找辆车,直接送你们回平江,你们车里睡一觉,到了以后精神百倍,办事更快,就这么说定了,我去订席面,二娃,和尚,过来看着门,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最后一句,说的蓝国庆眼皮儿直跳,骇道:“你什么意思?”

    “酒厂如战场,咱们公安干警,可不能做逃兵。”段航一脸笑意的转身,瞬间变成冷脸,蹬蹬的下了楼。绰号二娃和和尚的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将信用社主任的办公室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

第179章 麻杆打狼

    段航下了楼,并没有去找什么席面,他就坐在信用社的柜台外,占了电话以后,不停的拨。

    他要先将消息传出去再说。

    十几分钟后,杨锐才气喘吁吁的进了门,劈头问:“现在什么情况?”

    他还真怕出事。现在可不比后世,经济案不犯则以,一犯就是重刑,另一方面,现在的法律堪称儿戏,且变来变去的,根本令人无所适从,有些时候不太注意,就可能触犯刑罚。像是日后非常普遍的连锁美机构和健身房收取的会员费,落在1982年的北方,判个非法集资一点都不冤。如火如荼的p2p和众筹就更不用说了,建出来立刻就能体会到什么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段航伸手示意了一下,三两句将电话讲完,挂掉道:“来了两个人,一个叫蓝国庆,一个叫张博明,有印象吗?”

    杨锐挑挑眉,道:“张博明2o多岁,比我稍微矮一点,长的挺帅,是个老师?”

    “是不是老师我不知道,其他是挺像的,这人你知道,怎么回事?”

    “他喜欢一个英语老师,平江师范学院的。估计,他是觉得我横刀夺爱?”杨锐没啥掩饰的,有啥说啥。

    段航松了一口气,“哎呦”一声,笑道:“行啊,大学没上,你就知道勾引女老师了,怎么样,是不是长的特漂亮?”

    他说话声音不小,信用社柜台跟前的女人都看了过来。

    杨锐没好气的道:“是张博明自以为是。英语老师是外公给我找的,准备给我补补英语,让今年高考的时候,英语能再提点分。”

    段航夸张的吸一口气:“你高考还补分?都6oo多了吧,再补不是要读中科大了?”

    “我不补也能读中科大。”

    “中科大是最难考的吧,这都能考上,你还补习什么。”

    “再高也得从上往下录啊。”杨锐对自己表哥的思路实在无奈,摆摆手道:“咱们说正经事好不,张博明来,做了什么?”

    “不着急,人我扣着呢,电话线也掐了,咱先说那个英语老师,什么样的?”段航看杨锐累的够呛,给他倒了水,让他慢慢喝。

    “女的,26岁,英语水平不错,是挺漂亮的,张博明一眼看中,就想和人家处对象。女方不愿意,又每天都给我补习英语,张博明可能有点恼羞成怒。”杨锐在这里用了点春秋笔法。张博明可不是因为人家补习英语而恼羞成怒,而是因为杨锐和景语兰太亲密才恼羞成怒的。

    说起来,杨锐和景语兰的关系,搁在3o年后就是亲密的工作关系,放在1982年就偏于暧昧了。

    段航显然想到了一点什么,笑道:“长相太重要了,你打小就讨女孩子喜欢,英语老师是挺不错的,就是年龄有点不合适,你今年有19吗?”

    “再过几个月。”

    “差七八岁呢,家里肯定不同意。”

    “你想太多了。”杨锐实在汗颜,再次岔开道:“你说的另一个人,是做什么的?”

    “蓝国庆是省公安厅的,3o多岁的科级干部,也就那样。我看了他工作证,猜测是张博明请来帮忙的。”段航说着顿了一下,道:“具体情况,楼上的白主任和谢科长知道的清楚一点,一会儿,我叫他们下来,咱们再问。”

    “你刚才怎么不先了解情况?”

    “我这不是报信呢,再者,谢胖子今天虽然给我通风报信了,我还是不信他,我打了电话,让我叔过来,镇着他。”段航的叔叔就是杨锐的二舅段瑞。

    段瑞也是个小官,是溪县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人事局的局长,级别正科,与县联社和信用社的负责人是一个级别。

    组织部是个很有权威的部门,若是地委组织部或市委组织部,完全可以与财政局这样的单位相抗衡,若是省委组织部甚至更高一级,那比财政厅和财政部还要厉害了。

    不过,县委组织部就比不上县财政局了。

    按照组织原则,县委组织部推荐和决定的通常是副科级以下干部的任免,用古代官场的命名方式,就是从九品下和吏员才归它管。当然,如果副科级以下干部的任免,全部能由县委组织部来决定,那也是极好的。偏偏一个县的规模较小,它不像地委和省委那样,有数量众多的官员要管理。一个县的官员总数数量也少,以至于上到县委书记和县长,下到常委和副县长,有机会都想抓一抓人事,都能抓一抓人事,如此一来,留给县委组织部的副科级任免,几乎是没有的。

    就是普通干部的调任,在许多狠抓人事的县里,都是几个常委的盘中餐。

    当然,县委组织部虽弱,却是与高级的组织部相比的。在溪县,管理事业单位人事的人事局局长,尽管只是组织部副部长,却也算是一方人物。

    尤其是对信用社和县联社这样的机构,另有一分威压。

    当着老道的段瑞的面,即使是油滑的谢科长和白主任,也不敢胡说八道。

    杨锐于是也安心下来,耐心的等着,笑道:“怪不得你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还和我聊八卦,你是早请了大神来呀。”

    “你以为我在打电话玩呢?电话费贵着呢。”段航挺得意的。

    杨锐撇撇嘴,忍住了与他斗嘴的*。

    大约又等了一刻钟,杨锐的二舅段瑞和二舅母宋雁一起赶来了信用社。

    段航笑着站了起来,说:“怪不得我叔耗了这么久,是等婶子呢。婶子辛苦了,特意从南湖过来的?”

    “你叔打电话给我,也不说清楚情况,急的我借了一辆车就来了,看样子,情况还不错。”二舅母穿着工作服,浑身干练。又道:“杨锐也来了,听说你预考得了个全省第一?真给老段家争气,你二舅报了一个函授,都考了两次。”

    “预考和正式考试不一样。”杨锐在脑中回想着二舅母的信息。

    宋家也是转业干部组建的大家庭,如今开枝散叶,差不多都在铁路系统工作。宋雁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南湖货运段主任,手里的车皮资源决定了众多企业的命运,所以才能想借车就借车。

    一个人事局局长,一个南湖地区的铁老大,有二舅两口子坐镇信用社,杨锐也放心不少,再不似刚刚与段航见面时的忐忑。

    段瑞细细的问了事情的起因经过,想了想道:“小航,你去把老白叫下来。”

    “好。”段航不问原因,上楼以看席面的名义,将白主任喊了出来。

    蓝国庆又是威胁又是生气的要出来,照旧被段航坚定的挡再在了里面。他带来的都是刑警队的亲信,根本没人在乎省厅的一个科长。到这种时节,谁还管这种级别的“领导”。

    白主任下来,被段瑞问了一圈话,乖乖的回办公室换了谢科长下来。

    杨锐轻松的歇着,倒是颇为佩服表哥段航。他要是不将二舅段瑞喊来,那完全不可能像是现在这么轻松写意。

    白主任和谢科长能给他一些面子,却不会愿意被他长时间扣留。段瑞出现就不一样了,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资历,段瑞都是不缺的,叫他们下来说话,两人也不觉得难堪。

    段瑞再问了杨锐和段航,思考片刻,笑道:“表面来看,似乎就是杨锐和这个张博明争风吃醋,对不对?”

    杨锐不好意思的道:“要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我是被动参与。”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咱们先不能吃亏。”二舅母宋雁竖起维护杨锐的大旗。

    段瑞笑说:“他也没吃亏啊。”

    “现在不吃亏,不代表说以后不吃亏。省水利厅厅长的儿子,那就是张胜琪的儿子吧,得罪了他……”宋雁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段瑞用手指叩着桌面,道:“过了今晚,张胜琪要对付咱们,对付杨锐,是不难……嗯,年轻人的争执,他也不一定会太在乎吧。”

    “咱们聚在这里,还像是年轻人的争执吗?”宋雁顿了一下,说道:“指望张胜琪轻轻放过,能心想事成吗?”

    段瑞不同意,道:“张胜琪刚刚上任,自己也有一大摊子事要忙。再者说,他刚刚回来,又是水利厅的厅长,找咱们的麻烦,有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只有张胜琪才知道。”宋雁对这个名字有相当了解,建议也相当直接。

    段瑞有点妥协,问:“你想怎么做?你想好了,整了小的,肯定要带出老的,这不是和你的目的背道而驰?”

    “那就想个办法,别把老的带出来。”

    “啥方案。”

    “我要是知道,我就做组织部部长了,用得着天天管货车?”

    像是普通夫妻那样,段瑞和宋雁也有很多可以吵的传统台词。

    杨锐听明白了,也觉得棘手。

    现在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杨家和段家是地头蛇,在溪县的地盘还算好用,出了这里,就斗不过浑江龙了。

    段瑞是想着冷处理,然后小心应对,宋雁希望积极一点。

    无论是哪种方案,都难说完美。

    “我有个主意。”杨锐想了好半天,憋出一招,小声说了出来。

    ……。.。

第180章 猜谜

    杨锐的逻辑表达能力很好,三言两语的将想法说完,然后看其他三人的反应。

    段航有点吃惊,段瑞却是沉默思考,二舅母宋雁反而决断最快,似笑非笑的瞄了眼杨锐,道:“能用不能用,试试看就知道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意思是,试试?”杨锐有点兴奋,却又心里没底。

    宋雁笑说:“失败了也没啥损失,你去做,我们继续想其他办法。”

    段瑞有种始终慢一拍的天赋,老婆都说了两句了,他才赞同道:“主意不坏。”

    宋雁甩了他一个白眼,道:“跟家里人也这么说话,我看你赶紧换个岗位吧,天天搞什么组织党群工作的,人都傻掉了。”

    段瑞苦笑:“我去组织部,还不是你爸帮忙?”

    “我爸是为你好,谁知道你个榆木脑袋,就学会含糊说话了,现在问你炒什么菜,你都说不清楚了,早晚老年痴呆……”

    “我也是为了工作。”

    “你一个正科级的副部长,有什么工作?”

    “怎么就没有工作了,我还是人事局的局长呢。”

    “人事局局长,不干人事……”

    “唉,怎么骂人了。”

    “不是我骂的,是老百姓骂的。”

    杨锐和段航面面相觑,两夫妻吵架,旁边人绝对是插不上嘴的。

    杨锐等不住了,咳嗽一声,说:“二舅要是也同意,我们就上去执行了。”

    段航则说:“咱们这边的情况,通知一下我爸,免得他也跑过来。”

    “去吧,大哥知道我们在呢,肯定守在电话机跟前呢。”宋雁说了一句,见段瑞又是光点头不说话,气的骂道:“家里人说话,你都不敢表态……”

    杨锐捅了捅段航,两人赶紧离开,上楼去了。

    办公室里,蓝国庆和张博明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蓝国庆还好,张博明却像是猫窝里的耗子似的,不停的转圈儿,见到来了,眼神凶狠的跟刚跳完广场舞上公交车,准备吃自助餐的大妈似的,喊道:“我要打电话,给我接线,我要往平江打电话。”

    “打电话不着急,先说说你们查到了些什么吧。我们溪县公安局也好配合你们。”段航按照杨锐设定的步骤,施施然的说了起来。

    杨锐站在他后面,望着张博明不说话。

    被关了大半个小时的张博明愤怒极了,道:“我们查什么,关你什么事?”

    “两位从省厅来,到溪县公安局查案,还什么消息都不透露,你们这是微服私访,查窝案呢?”段航哈哈的笑了两声,像是说笑似的。

    白主任和谢科长都没有笑,事实上,他们是控制着肌肉,才没有让表情变化。

    窝案!

    这个词对有的人是笑话,对有的人来说,却像是催命符一样。

    自今年以来,河东省爆出了多起窝案和串案,其中就有信用社的案子,一个县自主任到小职员,几乎被抓了个干干净净。本身就烂泥一般的溪县信用社和县联社,早就如惊弓之鸟一般了——准确的说,全省的信用社和县联社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否则,蓝国庆也不至于先去县联社,再到信用社,免得刺激了他们。

    白主任也是藏好了汽油,随时准备一把火将账目全烧光的。

    段航一句说笑话,却恰恰符合白主任和谢科长无数猜想中最可怕的一个。

    要不是查窝案,至于从省城派警察到溪县来吗?

    总不能真是为了一个杨锐的信用社档案吧。

    至于张博明的省领导身份,若是假的,就是迷惑人的,若是真的,说不定就是为了在大案里抢功劳的。

    白主任和谢科长不由自主的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越想越害怕,又如何笑的出来。

    在前些年,那些一批批倒掉的老干部和新干部,不就是被这些笑嘻嘻的年轻给弄下去的吗?

    先是查一个小案子,然后揪出大案要案……

    就信用社这个烂摊子,实在是太不经查了。

    杨锐看着他们的表情,暗暗点头。

    现在就看怎么坚定白主任和谢科长的想法了。

    白主任和谢科长各有背景,以及背景的背景,串到最后,就是县委书记和县长两个人。

    换言之,如果生窝案,白主任和谢科长固然跑不掉,县长和县委书记也要倒霉。

    溪县的县委书记是空降干部,县长是本土出身,根子扎在地区,他们两个要是信了白主任和谢科长的通风报信,再加上杨家和段家,性质与后者独自抵抗迥然不同。

    张博明的老子张胜琪作为厅级干部,能量自然巨大,但刚刚平反的他,引起一个县的反噬,也不会好过。

    之后,想来他也不会随意的招惹溪县人了。

    蓝国庆稍微迟钝了一些,但察言观色,也有点猜到两人想要祸水东引的策略,厉声道:“段队长,说话要讲道理,我们什么时候微服私访了?我明明白白的拿了省厅的工作证出来的,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要查杨锐以外的人的想法。”

    “不是窝案?”

    “没有什么窝案不窝案的,我们就是做案件前的调查。”蓝国庆竭力解释,却因为本身目的不纯洁,难以说清楚。

    段航暗赞杨锐,同时追问道:“你说做案件前的调查,什么案件?”

    “小案子。”

    “信用社的小案子?”

    “当然不是,是这个杨锐的案子。他犯事了。”

    “杨锐的案子,是指他在信用社的存款,还是他在信用社的贷款?”

    “你是故意往信用社上面扯吧。”蓝国庆干脆说破了。

    段航呵呵一笑,说:“不往信用社上面扯也行,你说是查杨锐的案子,杨锐是我表弟,是我叔的外甥,你查杨锐,难道就不查我们?”

    蓝国庆一滞,他来的时候,才没想到会查到哪一步,再者说,这么亲密的亲戚关系,说是完全不牵扯,也显的太假了。

    白主任和谢科长神色一暗,却仍然沉默着,现在当其冲的是杨家,他们还有足够的证据去恐慌。

    杨锐觉得该自己出现了,他站到张博明对面,道:“张老师,你不是机关中学的老师,怎么和公安混在一起了,还出来查我。”

    张博明的脑袋里千思百转,他设想了一系列的答案,又都推翻,他也知道,现在一个回答不好,结局会截然不同。

    蓝国庆等了十几秒,见张博明说不出话来,暗骂一声,道:“都说了,是为了案子,张老师是我请来协助查案的,他和杨锐接触过,了解一些情况,又是机关中学的老师,政治可靠。”

    他是咬死了查杨锐,而免得波及到更广泛的层面。

    杨锐见张博明自己没反驳,设计好的几个问题就用不上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段航,自己退到了后面。

    段航笑笑,说:“既然张老师不是公安,那就对不住了,二娃,和尚,搜他的身。”

    张博明一听急了:“凭什么搜我身。”

    蓝国庆也挡了一下,被绰号二娃的公安笑嘻嘻的顶住了肩膀。

    蓝国庆也不想爆更激烈的冲突,只能默认了对方的行为。下面还有段航带来的亲信呢,反抗起来是白吃苦。这年月,当兵的和当警察的,打人起来都很狠,新人入职的培训课就是怎么耍黑手,各种繁多的招数,蓝国庆有些见过有些学过,但绝不想尝试。

    和尚面无表情的用一只手稳住张博明,另一只手就在他身上拍。

    张博明没有蓝国庆的觉悟,气的扭动身体,道:“你乱拍什么,你凭什么搜我身?”

    和尚抬了一下头,左手把他往前一带,右手就重重的击在了他的胃部。

    “嘭”

    张博明被打的连退两步,干呕了起来。

    其他人掩住鼻子,都当没看见。

    几秒钟后,和尚揪着张博明的衣领,将他竖了起来,还是不说话,就用手在他身上拍。

    张博明痛的弯腰,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蓝国庆暗叹一声,心知今天是走不脱了。这边要是有心让他们回平江,又怎么敢动手。

    一会儿,张博明身上的零碎都被掏了出来,铁臂阿童木的笔记本,显眼的落在桌子上。

    “我看看。”段航抢先一步,将笔记本拿在了手里。

    面对白主任和谢科长,段航立起笔记本翻页,接着,就见一张纸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地上。

    这一次,段航和杨锐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

    纸被白主任拿在了手里,展开来,就见左侧一些英文字母,右侧是一串单开的不明觉厉的数字。

    数字多以五位,六位和七位数字居多,因为上面没有标注,也不知道数字表达是什么,但白主任和凑过来的谢科长,都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县信用社的盘点和审计账,多数也就是五位、六位和七位的数字。

    而在左侧的英文字母,两人也竭尽全力的记了下来。

    “我来看看。”段航给了他们相对充足的时间,才将纸拿了回来。

    张博明忽然福临心至,大喊道:“那不是我的。”

    杨锐笑了,翻到笔记本后面,读道:“雨中,我在雨中,透明的心情,写这种东西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二娃和段航不怀好意的笑了出来。

    笑过,段航又说:“白主任、谢科长,你们俩没事,就先回去吧,这间办公室,今天先借我。”

    “行。”白主任和谢科长毫不犹豫的出了门。留在房间里什么都做不成,还是出去了好。

    他们默契的下了二楼,又给段瑞打了招呼,一个回了后院,一个回了县联社。

    而到了各自的地方,两人做的第一件事,都是要了纸笔,将记录下来的英文字母,一股脑的写下来,然后召集亲信,一起猜度:“chj”,“zh”,“ms”究竟代表的是什么。

    ……。.。

第182章 站规矩

    省公安厅的人,在准备往溪县来,杨锐则把史贵派往平江,让他在河东大学和省机关中学打问一下张博明。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博明手下没有人,所以只能自己来溪县打探消息,结果陷了进来。杨锐吸取教训,就让史贵去帮忙打探。

    史贵靠着杨锐,短时间内赚了数千元,让他跑路了解消息,即使耽误了生意,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另一方面,一直在卖盗版书的史贵,也懂得应对询问,趋利避害,在河东大学和省机关中学摆两个摊子,也算是隐藏身份了。

    电话打完,杨锐转头回到信用社,又直接找张博明问话。

    张博明被关了半天时间,人都气疯了,心里更有一丝害怕,一个劲的问杨锐:“你塞在我笔记本里的条子是什么?”

    杨锐就笑笑,问:“你担心是什么?”

    “那个笔记本里面,我从来都是只写诗歌,不写其他的,很多人都知道,你别想陷害我。”

    “你怎么知道我就陷害你了?”

    “不陷害我,你弄一个纸条做什么。”张博明呵呵两声,表示不相信,道:“我知道你想什么。”

    “想什么?”杨锐不懂审问技巧,也不追求那个,就是牢记一点,自己这边不泄漏消息,获得多少消息算多少。

    张博明处于劣势,顾不得想那么多,反而想要诈住杨锐:“你是在我的笔记本里塞了不合适的诗吧,我告诉你,你这一套早就不够用了,检查的人又不傻,不说字迹相同不相同,就说诗歌,不是你编一,就可以说是我写的,诗也是有诗风的,我张博明的诗风,你学不来。”

    “还挺傲气的。”杨锐笑眯眯的评价。

    “这不是傲气,是自信。你在平江问一问,我张博明的诗,是不是你能写得出来的。”张博明郁气难平,忍不住又加一句:“别看你杨锐预考第一,除了考试,我猜你什么都不会,你也就会学呀学的,和机器一样……”

    他在预考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杨锐不以为意的道:“你的意思是高分低能吧。”

    “你自己知道就好。”张博明觉得能打击到杨锐,更道:“别看你现在考的好,那是你们的条件好了,我参加高考的时候,连复习的时间都没有。等到了大学,你就明白了,现在分数高,屁用都没有。”

    杨锐才不在乎被人说高分低能呢,能被这么骂的人,你先得有高分。这就好像被人骂“有钱了不起啊”,换个思路,也算是完成了一项成就。

    杨锐继续道:“这么说,你自认挺有能力的,你擅长什么?不会就懂个诗歌吧。”

    张博明自不肯认输,且用不屑的语气道:“弹钢琴,拉二胡,吹口琴,画油画,跳国标……”

    他做外交官的母亲兴趣广泛,培养了张博明基础的音乐和绘画技巧,到他上了大学以后,国内的政治环境宽松,张博明的澎湃兴趣在学校里一不可收拾,即使水平远远不及从小训练的孩子,在8o年代的中国校园,也是独树一帜的校草般存在了。

    杨锐脑袋一转,就能猜想到会弹琴会跳舞会绘画的张博明在学校里的待遇,不由笑了出来,说:“学油画,是一定要学人体的吧,你画过*没?”

    “谁说油画就一定要画*了。”张博明有点慌乱,旋即又笑了:“你要想用这个借口弄我,我劝你别白费心了,第一,我只画山水,第二,我的画都送人了……”

    “小张,别说了,沉默是金。”蓝国庆不得不打断张博明的话。他前面不吭声,是想张博明吃个小亏也没什么,反正他爸是张胜琪,怎么都能把他给捞出来。可说的太多就不好了,万一弄个流氓罪,判刑重不重不说,先就不好听,和他一起来的蓝国庆本人,也容易受牵连。

    张博明被一提醒,也冷静下来,冷笑两声,闭上了嘴巴。

    杨锐也冷笑两声,站起来说:“李哥,麻烦你给张博明换个房间,两个人呆办公室里,闷的很。”

    李哥就是和尚,笑笑说:“叫我老李就行了,不用叫李哥。”

    “你是我表哥的同事,我叫李哥应该的。”杨锐客气了一声,又道:“咱们再找两个人吧,门禁严一点,也有个替换的人。”

    “行,我再叫两个人上来。”和尚说着向楼下喊了两声,又点名叫了两名警察上来。

    段航自参加工作,就是在县刑警队,从小兵一路做到大队长,除了家里的帮忙,也有他自己的手腕,笼络了一批人团结在自己身边。和尚等人被他选来帮忙,都是段航信得过的人。

    张博明被揪出了房间,蓝国庆隔着人,提醒道:“别乱说话,没事就别说话了。”

    “你们乱抓人……”张博明也喊了一句,话没说完,又被和尚打了拳在胃上,痛的脸色青,不停的干呕。

    和尚却没什么同情心,扯着他的头和胳膊,就给丢在了隔壁的储藏室,并威胁道:“再叫就让你尝尝爷的十八般武艺。”

    张博明疼的说不出话,就用眼神恶狠狠的瞪和尚。

    和尚“呴”的一声,跨步入房,举起蒲扇大的巴掌就准备给张博明一下。

    张博明捂着肚子,闭上眼睛,直挺挺的准备受了这一下。

    和尚的巴掌到了张博明的脸跟前,突然收住了。

    张博明等的身子都要哆嗦起来了,没感觉到巴掌,又睁开眼睛,嗤笑一声:“怎么,不敢了?”

    “你小子挺聪明的。”和尚笑了:“你是想让我在你脸上打个印子,留证据吧,爷给你教个乖。”

    说完,和尚圈起拳头,提起张博明,砰砰的就给了他肾部两拳,痛彻心扉的疼感,令张博明满地打滚。

    和尚左右看看,从架子上取了一叠旧报表,装进一个破布袋里,按在张博明的胸口处,然后尽兴的挥拳。

    嘭!

    嘭!

    嘭!

    布袋和旧纸出沉闷的合奏声,张博明只喊了一一下,就疼的喘不上气了。

    和尚的手法都是打人练出来的,街头的小痞子,或者县城里的大混混们,之所以碰见警察绕着走,就是因为警察打人比自己还狠,否则的话,劳教半年一年的,对他们来说就和休养一样,根本不害怕。

    张博明又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在认认真真打人的和尚面前,他的内脏器官像被扭成一团,又绞断,再扭成一团似的,几乎挥不出正常的功能,以至于叫也叫不出来,连嚎都没有眼泪。

    杨锐经过门口,看了一眼,并不觉得怜悯。

    张博明是来找他麻烦的,要是成功了,享受此等待遇的或许就是杨锐了。

    不过,警察打人总归是不太好的,杨锐好心的帮和尚关上了储藏室的门,免得再有路过的人看到。

    张博明结结实实的挨了五分钟的揍,和尚喝了一口大茶缸子里的水,停手道:“这就算是热身了,再找麻烦,就不是这么轻松了,明白不?”

    张博明瘸着腿站了起来,没吭声。

    和尚呲牙笑了一声,“砰”的放下大茶缸,道:“你小子,行,我给你教规矩。”

    他回身打开门,向楼下喊道:“羊头,你上来。”

    转头,和尚又笑对张博明,道:“羊头是我们队最会玩的,杀人犯都能教会规矩,让他知道死了比活着轻松,我看你能挺几分钟。”

    “我爸是水利厅厅长。”张博明虚弱的说。

    和尚撇撇嘴,道:“你爸厉害,有本事送我去乡派出所。”

    如今要开除一名公职人员是相当困难的,调职配就是最严重的处理方式了张胜琪不是公安局的直接领导,越是小兵越难处置。

    刑警队里的都是老痞子,又是段航的铁哥们,根本不怕张博明的隐性威胁。这些年来,得罪了高级干部的不是一个两个,当年在牛棚里踹老干部的年轻人,有的还稳稳当当的做着官,和尚他们关心的只是溪县一地,最多也就看看南湖地区的方向,对省城的高官,敬则敬矣,畏却未必。

    羊头是个脑袋尖尖的年轻人,嘴角带着笑,有点瘦弱,上得楼来,二话没说,先对张博明一顿胖揍。

    他的技术比和尚还好要,几下就把张博明打的嘴唇青,眼睛直,羊头却只是瞅了两眼,说声“没事”就继续打。

    打完了,羊头才用沙哑的声音道:“不想挨打,你就给我站直了,两臂升起,举在胸口部位,头上顶个搪瓷缸,搪瓷缸掉下来,或者水溢出来,你就挨打,明白了吗?”

    “明白了。”张博明不想再挨打了,实在太疼了。

    于是,张博明在羊头的指挥下,双臂平举向两侧,头上顶着搪瓷缸,动都不敢动。

    这个姿势看起来简单,却是普通人难以坚持的,尤其是脖子不能动,很快就酸胀的不能控制。

    张博明悄悄的扭动了两下脖子,“啪”的一声轻响,搪瓷缸子就掉地了。

    羊头毫不犹豫的踹了他一脚,道:“捡起来,继续顶着。”

    “顶这个,是什么意思。”张博明小声问。

    羊头一笑,说:“这就是规矩。”

    话毕,又是一脚踹张博明的大腿内侧。

    张博明像是被欺凌的小动物似的,缩了缩,乖乖的捡起搪瓷缸子,重新顶在脑袋上。

    张博明在站规矩,杨锐则以最快的度,联络到史贵,说:“你的调查改一个方向,你问问看,张博明最近几年,都组织了什么活动,你要尽量记下活动的时间,参与的人,活动的内容,有多少算多少。”

    史贵不解:“调查这个做什么?张博明是学生会的,他组织活动是常有的事。”

    “张博明喜欢,会弹琴会跳舞,我就不信他不组织舞会和派对。”杨锐的声音里有难言的冷冽,说:“组织舞会就会和女学生接触,张博明长的又帅,难说没有投怀送抱的女生,总之,你先调查活动方面的信息,我再让于凤回去帮你问人,对了,张博明说他的画都送给人了,说不好就是送给女同学的,你可以打问一下。”

    史贵还是不明白,说:“舞会什么的,就算他组织和参加,又能怎么样?”

    “能怎么样,是看他做到哪一步。”杨锐不记得严打是哪个月的事了,但肯定是1983年,也就是今年的事。

    只要捏着张博明这方面的把柄,一旦严打开始,老子再厉害,也不敢轻举妄动。

    ……。.。

第183章 油画

    在严打开始以前,国内的法律和执法其实是相对松懈的。

    像跳舞这样的活动,在大城市相当普遍,官二代们跳舞,官一代也有喜欢跳舞的,平民百姓同样喜欢跳舞,有的人花一年多的工资,买来录音机,就是为了放在广场上,和同龄人一起跳舞。

    2o14年跳广场舞的大叔大妈们,倒推3o年,都是各个地方的舞坛精英。

    当然,跳舞也是有区别的。

    像广场舞一样的大众舞,是城市居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交谊舞的格调就高了,也容易遭遇异样的眼光,最厉害的是贴面舞,一男一女黑灯瞎火的搂在一起,想做什么做什么,很是没羞没臊,这种舞,纯洁一点的普通人听都没听过,但在不纯洁的人群中,却很受欢迎。

    在严打之初倒霉的红二代红三代,有一半是跳贴面舞跳坏的。

    而在舞蹈之上,自然有更加露骨的活动。

    打牌脱衣服,喝酒换老婆之类的活动,在改革开放之初,同样从国外引进了过来。

    男男女女做一些。avi里面的事情,也是稀松平常。

    也许有人会说,8o年代的中国社会风气保守,就算男人再想,女人也会拒绝……如果有这样的认识的话,当可扪心自问: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在礼教杀人的年代里,都有无法拒绝高富帅的女人,在8o年代,又怎么可能全天下都是贞洁烈女。

    总有些受不住甜言蜜语,总有些受不住诱惑,总有些受不住冲动,总有些受不住叛逆的男生女生,凑在一起玩亚当夏娃的游戏……

    正因为现在的跳舞和舞会很普遍,史贵才没有将之当回事。

    不过,随着史贵和于凤的调查,这位来自小镇的饭店老板,却是越来越吃惊。

    如今大城市的年轻人,玩的太疯了。

    因为杨锐催的太急,史贵跑了一天一夜,又汇合于凤查了一天,总计两天一夜,才留下于凤继续询问他人,自己在第二天晚上赶回了西堡镇。

    这么晚是没有车坐的,史贵不得不找了熟人,弄了一辆摩托车回去,以至于在没有路灯的路上摔了两跤。

    但在见到杨锐的时候,史贵还是挺振奋的,口中更是有不可思议的味道,说:“大城市的年轻人真了不得。”

    “你找到证据了?”杨锐不得不有所怀疑,现在录像带都是极金贵的东西,也不可能有满街的摄像头,所以,想找到点铁证,尤其是这种男女间的铁证是极困难的。

    史贵却得意的笑了,说:“人家张博明根本不在乎留这些,你还记得,你说要我注意一下他的画吗?”

    杨锐一惊:“他敢画*?”

    史贵反而给杨锐吓了一跳,转瞬笑了:“*就没有了,就是有,人家女生也不敢拿出来给我看啊。”

    “那是什么?”

    “山水画。”

    张博明自承他画的都是山水画,而山水画自然是没问题的,杨锐不由疑惑史贵如何得出了“大城市的年轻人了不得”的评价,问:“是他山水画的水平高?

    史贵嘿嘿一笑,说:“水平一般,数量高。”

    杨锐来了兴趣:“什么意思?”

    “就我询问所知,张博明喜欢给女人送画,他每周都画画,画好了就送女人,所以,和他相处两三个星期的女生,就会收到一张画,要是相处一两个月的,能收三四张的画。”

    “都是山水画?”

    “他们叫静物画什么的,总之,都是张博明的画。总数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我们已经在至少十几名女生那里,找到了张博明的画。”

    “他和十几名女生谈对象?”杨锐是真的佩服。这可是8o年代,不是请一顿饭,跳一晚上夜店,就能搞定一个女生的年代。就是3o年后,能十人斩的男人也是不多的……

    想到此处,杨锐补充了一句:“他和那些女生是什么关系,我是说,相处到什么程度?”

    “我没问,可再怎么说,这也太荒唐了不是?这是乱搞男女关系嘛。”

    史贵是个相对开放的人,他现在就愿意开小饭店,做新概念英语的代理销售来赚钱,对许多事都很能看得开。

    所以,他觉得张博明跳舞不算什么事。

    然而,即使如此开放的史贵,也觉得交往十几名女生,太过分了。

    杨锐更是放心下来,连史贵都觉得过份,这肯定就是丑闻了。

    杨锐想了一下,又问:“怎么证明画就是张博明画的?要不要找个美术专家鉴定一下?”

    “用不着。这个张博明有个习惯,送给人的画,都要题词签名,有的画上还有诗歌,大部分都有时间,全部有签名。”史贵说着说着,笑了出来。

    杨锐也笑了。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么肆无忌惮的签名题词的,他大概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风声紧的时候。

    当然,换一个思路来想,8o年代作死的大学生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张博明为了耍帅,画油画送人,顺便签名题字,也算是正常行为。那些贴大字报,直接写文章臭骂中央的,才是真正的作死派。

    可在这个充满了浪漫和理想的年代,人们是分不清浪漫、理想和作死的区别的。

    史贵笑过,将随车运来的皮箱打开,道:“这是我弄回来的画,多亏了于凤,没有她帮忙,那些女生可不容易把画送人。”

    “花钱了吗?”杨锐用猜的也知道,于凤肯定是巧取豪夺了,弄不好,还威胁了人家。

    史贵点头,道:“总共用了四百多块钱,等于凤回来,我再报销,要掏钱的时候,我们都让当事人签字了。”

    杨锐呆了呆,问:“当事人肯签名?”

    “要钱的,最少的都要1o块钱,这么些,没有签名,我们也不好交差,我们一说,他们都挺理解的,就签字了。”

    杨锐想笑,又不知道该笑什么,默默的低头看画。

    张博明也就练了几年的画画,油画水平更是普普通通。不过,如此鲜艳的西方产物,在国内还是挺受欢迎的。

    杨锐数了数,箱子里总有三十张画,就问:“这些不是他送的所有的画吧?”

    “怎么能呢,这些就是河东大学,还有跟前几个地方收罗来的。人问人,才问到的,张博明送出去的画,怕有上百张了。”史贵接着又道:“这小子也挺有钱的。”

    杨锐一想也是,画油画的开销可不小,别的不说,画布和油墨就是很大的一笔钱。在他的印象里,美院的学生要么潇洒的富,要么可怜兮兮的穷,练习成本是很沉重的负担。

    “得找找张博明的来钱渠道。”杨锐突然想到此点,说了出来,道:“画这么多的油画,最少要上千块,弄不好几千上万都有可能,张博明要么有来钱的渠道,要么就有免费的材料用,这些都违法。”

    “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史贵尽心尽力的帮忙,也是想帮杨锐维持住,现在的成果,要是让张博明父子给制住了,他的生意也要受到影响。

    杨锐将油画好好的检视了一番,转手拿给段航,仅仅是这些油画,就够张博明喝一壶的了。

    当天晚上,段航就开始正式审讯张博明。

    在此之前,他们连关押张博明都遮遮掩掩的,信用社的储藏室再烂,也只能说是软禁。

    现在则不同了。

    他们只要证明张博明有问题,关押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也就无所谓善后了。

    只不过,省厅派来的副厅长明日就来,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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