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关河之塞 函谷道险
夜深,路狭。
“公子,再有五里路就是函谷关了!”
苍松树下,高渐离将水囊递给了坐在树下的公子扶苏,说道。
公子扶苏接过了水囊,打开了盖子,微微啜了一口,又合上了盖子。
这一路来,布衣小帽,墨家一众统领护卫着公子扶苏,专走小道偏途,为的就是避开他人的耳目,同时尽快赶往关中,回到咸阳。
只要过了前面的函谷关,后面就是关中的地界。
函谷,无论在经济上还是军事上,都有着重要的地位。
作为关中的东大门,关中四塞之一。
关中关口甚多,然而最为重要的则是函谷,武关,散关,萧关四座。其中,函谷关,又是秦国经略的重中之重。
函谷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其关位于谷中,地势险要之极,是秦国东出的大门。
数百年来,凭借函谷关,秦国数次抵挡了来自关东六国的攻势。
诸国合纵军队往来百万大军,饮恨函谷关下。
因为函谷关的存在,秦国能够关其门来种田。
以至于如今的格局乃是秦富天下十倍。
秦末,项羽入关之后,对关中进行了大规模的劫掠,不但焚毁了宫室,还夺取了大量的财富与美女。后来,汉高祖北定关中,萧何对关中的经济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恢复。楚汉之际,汉高祖凭借着一块打烂了的关中,仍然能够和王九郡的项羽一争天下。由此,可见关中的经济力量。
关中的繁华,并不是关东可比的。这不但体现在财富粮食的累计上,还在乎稳定。
除了当年的之乱,关中几乎没有经过多大的混乱。
中原地区,虽然是人口众多,经济农业发达的腹地。然而也正因为是腹地,所以诸国连年混战,又在秦国统一六国的过程中,遭受到的破坏。
如今的时代,长江以南,人烟稀少,还没有经过较大的开发。而长江以北,乃至于燕山以南,燕,赵,齐,楚,魏五国旧地,虽然经十年时间的和平时光,生产经过了一定程度的回复发展,但是与关中相比,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函谷关就在眼前,只是公子扶苏却是有些踟躇。
荆天明站在公子扶苏的身前,看着前方的峭壁山隙之中的雄关,耳边有河水涛涛之声传来。
“公子,函谷关地势险要,周围险山密林,我等要如何通过?”荆天明,墨家巨子问道。
“函谷关守将杜义乃是我的手下,等会我派信物于他,开关之后,便可通行。”
公子扶苏站了起来,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由于连日骑马赶路,腰酸背疼,此刻他站了起来,舒展筋骨。
荆天明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公子进入函谷之后,便可以通行无阻了?”
“是的!”扶苏点了点头,说道:“之后百里长途上,还有一座大的关隘,名曰桃塞。”
“新建的关隘?”高渐离疑惑的问道。
“是的,是十四弟上奏建立,就在函谷之后。”
“函谷泥丸可塞,为何那人还要在之后再建造一座关隘?”雪女疑惑的问道。
建立一座军事关隘,所花费的资源极多。雪女不通兵事,但也知道这完全就没有必要啊!
“那公子,会不会有什么变故?”盗跖问道,一旦与嬴子弋有关系的人和事物,墨家一众统领就有些神神叨叨的。
“不会!”公子扶苏摇了摇头,说道:“建立桃塞一应工程都是由我主持的,所下辖的人马也都是我的手下,应该不会有问题。”
“呵呵!”
一声银铃似的轻笑由远及近,清脆悦耳。可是放在这漫天黑夜,山中险道,可就是说不出的诡异可怖了。一时间,还在休息的大铁锤,盗跖,雪女,端木蓉都站了起来,拿出了武器,警惕着。
山峰沟壑之间,女子身影连连闪现,很快出现再了一众人面前,看得一旁的墨家众人目瞪口呆。
如此轻功,即使比不了盗跖,也差不了多远了。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道家人宗忘忧见过公子殿下!”女子盈盈一拜,说道。
公子扶苏似乎有些诧异,眼前的人与事透着一股怪劲。
这个女子来此为什么?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会在这里?
“原来是赵国的无忧公主。”公子扶苏并没有失礼,而且,对女子的身份很是了解。“不知道公主来此,是为了什么?”
“特来救公子殿下。”女子姿容绝世,夜色雾重,清华泄下,素白肌肤上犹如蒙着一层水雾,如山野精灵。
“公主何出此言?”
“嬴子弋已经入主关中,函谷守将杜义已降。公子此去,有死无生。”
女子缓缓的说道,语气平顺,似乎这不是一件值得大不了的事情一样。
“什么!”除了公子扶苏之外,其余的墨家之人都是面色惊惧。
高渐离更是问道:“忘忧,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忘忧说道。“五日之前,嬴子弋已入关中。如今,他的爪牙已经接手了桃塞至函谷的守卫。”
“这不可能,嬴子弋是如何进入关中的?从云中到关中,一路千余里,关卡重重。何况,就算他进入了咸阳,又是如何掌握关中各地的军队的?”公子扶苏问道。”
即使此刻皇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关东,可是按照路途计算,此刻云中也应该刚刚得到消息不久,嬴子弋也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
当然,还有一点扶苏没说,近百名高手前往云中,嬴子弋又是如何躲过的?
扶苏就是凭借着这个时间差,想要先入咸阳,掌控朝局。
扶苏不明白,所以他希望忘忧能够给他一个答案。
“秦太子狡诈,早有防备。公子仁义,不可度之也是常理。云中传来秦太子的死讯之后,诸方势力松懈。加上九原的守军已然投靠了嬴子弋,借此,他一路通行,无有阻碍。”忘忧说道。
“那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荆天明转过身,看着扶苏,问道。
“公子,事到如今,只有一条道路可走了!”忘忧眸中精光一闪,看着公子扶苏。
对方挺立于松下,即使面对如此大变,依然临危不惧,气度深沉。
“过不了函谷,则入不了关中。何况此刻,即使能入关中,也是无济于事。如此,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公子扶苏深吸了一口气,尽管他早就开始准备,可是并不希望走这条路。
引关东之兵,入咸阳而立!
昌文君带着天子灵柩将要到荥阳,就是想要以之为后勤基地。同时,起陈郡,颖川,东郡,河内郡,泗水,邯郸郡等郡的兵马,破函谷,入主关中。
这些郡县,原来都是魏齐赵楚旧地,招纳的兵员,除了少量的关中子弟之外,都是当地的兵员,将领也大都是诸国降将。
公子扶苏相信,凭借自己多年经营,加上他的威信,应该可以将之掌握在手上。
但在公子扶苏的计划中,这只是下策。因为,大兵起,必然造成动乱。而且山东一乱,那些诸国旧族,江湖势力必定蠢蠢欲动,尤其是齐国的田氏一族和楚国的项氏一族,不可小视。
公子扶苏想了想,又将目光集中在了十数步外的忘忧身上。
这个女子,心机颇深,似乎将所有的事情都计算在其中。
扶苏心中,对于忘忧,霎时间警惕起来。
“公主此来,是为了什么目的?”
忘忧一笑,说道:“公子不必如此。如今赵歇已死,赵国宗族尽灭。就算我想要复赵国,也已经没有了人力。”
“那公主是为了什么?”女子如此说,扶苏心中却是越加的警惕。
“我不想要看到嬴子弋坐在咸阳城中,秦宫中那张九五之位上。”忘忧缓缓开口道,语气之中,透露着凄厉之感。
“忘忧公主。”
在场众人,雪女与端木蓉都与忘忧相处过一段时间,感情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
想到了曾经的公子熊心,想到了那个将她们肆意玩弄戏耍的秦太子。
忘忧,乃至于忘巧,这两位,无疑是受伤最深的。
雪女和端木蓉,一时间倒是对忘忧此刻的心情有些感同身受。
“我明白了!”公子扶苏说道,同时,他对着一干,墨家统领说道:“诸位,此刻还要麻烦你们再次送我回荥阳城。”
“公子有命,在所不辞。”
墨家一众统领禀手而道。
…….
猎猎寒风,夜色幽深。
函谷城墙上,嬴子弋临风而立。
“殿下,墨家一众人还没有到来。”
猴子半跪在嬴子弋的身侧,说道。
“看来是出了岔子。”
若是按照时间来算,公子扶苏早应该到这里了,可是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泛白了,他依然没有看见墨家一行人的身影。
“那么我们?”猴子试探的问道。
“你带一路人马,前去追探一下。”
“是,殿下!”
猴子的身影消失在城头,跟随而下的,乃是其身后上百名布衣剑客。
空空荡荡的城墙之上,只剩下十几位将领。韩信走了过来,禀手道:“殿下,我们现在该如何?”
“走关中,入咸阳。”嬴子弋肯定的说道。
长城军团有三十万人,大部分分布在九原,北地与上郡。这部分兵马没有皇帝的旨意,是不能进入关中的。而关中的军团,则有二十余万,其中大部分驻守在各处的关隘城市,精锐又随皇帝东巡。
嬴子弋率领着三千骑从黄河沿水而下,经过蒲坂津,入桃塞,而后控制了函谷关。
但是,如今他身边兵力并不多。
“韩信,你速持虎符,前往龙骧营,去调集五万军,在霸上屯驻。”嬴子弋从袖子中拿出了半块虎符,递给了韩信,说道。
“是,殿下!”韩信说道,持符而下。
龙骧营中都是少年,自幼被帝国收拢其中,进行训练,乃是一支忠于帝国皇室的队伍。更准确的说,乃是忠于秦国的皇帝。
与五车城中的骁羽营一样,他们大多是孤儿一类,来自各国。帝国选其勇壮,入营之中,自幼开始军事训练,并请大儒教授。
当然,要负担这么多人的自小到大的一应费用,消耗也是巨大的。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五车城的税收和西域各国的贡品。而调集他们的虎符,在嬴子弋贬守云中前,就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如今,十多年已过,他们虽然是少年,未经战争,但也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
“彭越。”
“属下在!”
“三千骑在桃塞集结,随我奔赴咸阳。”
“是,殿下!”彭越禀手,走下了城墙。
只要控制了咸阳,随后就能进控关中。控制了关中,进可攻,退可守。嬴子弋就等于处在了不败之地。
……..
“唿!唿!唿!”
狭窄的山道上,墨家一众人护卫着公子扶苏,疾行东走。
身后,布衣剑客的身影不时出没,在这山道上上演着一场死亡追猎。
墨家此次前来的,除了诸位统领之外,还有着十数墨侠,皆为身手不凡的游侠。可是相比于罗网的百位地级剑客,数量上的绝对差距却是无法弥补。
天上雷光闪耀,巨大的铁锤在空中飞舞。
风雷之力迅疾,大铁锤一锤砸下,将追到身后罗网刺客逼退。
高渐离在旁,水寒剑起,那刺骨的寒气甚至让空气中水雾变成了寒霜,如雪一般飘舞。随着水寒真气运转,柔软的雪花变成了细小的寒冰刺,刺向了后方追赶的剑客。
“此刻情况紧急,公子殿下,你快走,我们挡在后面。”
荆天明说完,跳下了马背。墨家一众统领选择了一个狭窄的隘口,阻挡着前来追杀的罗网剑客。
“王弟!”公子扶苏大喊了一声,无奈,只能拍打马臀,快速的向着远方而走。
“墨家余孽么?”
山崖之上,猴子眯着眼睛,看着那十数个挡在路口的黑衣人,嘴中喃喃的说道。
“大人,公子扶苏已然跑了。那些人挡在路口,我们过不去。”
“无妨。”猴子一笑,指着那一干墨家之人,说道:“今夜,就要让这帮余孽全灭于此!”(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死里逃生 墨家援兵
苍凉的气息从山间吹来。
墨家的人死守在山道口已经半个时辰。此刻正值天亮之前,大地最为黑暗的时刻。
墨家为了拦住罗网的追兵,代价是惨痛的。
十数位墨侠,只剩下了稀稀疏疏的两三位,墨家的统领包括巨子荆天明,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
狭窄的山道上,遍地都是罗网剑客的尸体。
只是,死亡并不足以使这些血腥的杀手停滞不前。如潮水一般的攻击,墨家的一众人没有片刻休息的时间。
雷神锤在天空挥舞,雷火之光照耀周域,只见银色的光芒闪烁,瞬飞轮在空中穿梭往复,收割着刺客的性命。
高渐离手执水寒剑,挡在道路中央,一剑既出,遍地生寒。
雪女和端木蓉则在众人身后,不时的维护着那狭窄的防线,防止罗网的刺客溢出向后追杀。
墨家一众统领配合无间。只是,越来越多的罗网剑客发觉到此地的情形,往着这边赶来。
唯一让墨家一众人安慰的是,这里地形狭窄,对方人多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
荆天明与高渐离背靠背,他们作为拦住罗网的主力,受到的压力也是最大的。
“天明,你听我说,如今公子殿下已然逃脱,我们也得想办法逃离此地。”
“小高,这里地形狭窄,我们边走边退,出了这道口,让盗跖带着坏女人和怪女人先走。”荆天明面色苍白,这些日子颓废让其身法也生疏了不少。
“好!”
两人再度分开,双剑舞动,墨眉的黑白交织的剑气与水寒剑寒霜剑气相互辉映,真气如环向外扩散。土石剥裂,草木摧折。盗跖和大铁锤乘机向后退却。
罗网的剑客受此剑气,纷纷被扫落。径直的长道上,一瞬间罗网的剑客被清空了一大片。
猴子独依在低矮的山崖上,看着底下交战的情形。
“墨家的人,是要逃了么?”
他嘴角噙着冷笑,周身金光如大日照耀,映红了天际。他从山峰之上一跃而下,身影数闪,来到山道之中。
墨家的一众统领也察觉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高手,大铁锤挥舞着雷神锤迎了上去。
厚重的铁锤砸向了猴子,夹杂着风雷之势,有万钧之力。
“雷神锤么?”猴子一笑,伸出双掌,与之相对。
与剑不同,铁锤这样的兵器非天生神力者不能使用,一锤砸下,敌方抵御不及,则骨断筋折。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正面与大铁锤硬抗,这是不智的。
就连大铁锤自己也没有想到,那看似枯瘦的身影尽然用自己的双掌与他的雷神锤硬碰。
本以为势如破竹的场面并没有看见,铁锤还没有触及猴子的手掌,就已经挥之不下。
一层厚厚的金光横隔在猴子的手掌与雷神锤之间,消磨着那风雷之力。
等到风停雷消,铁锤下砸之力已经完全被猴子挡住,他乘势反推,破开了雷神锤。
大铁锤感到一股巨力通过雷神锤向着自己袭来,身盘不稳,向后急退。
只是猴子并没有就此罢手,其瘦小的身影从地上一跃而起,速度奇快。乘着这个空挡,他一手抓住了雷神锤的锤柄,双腿连踢,击打着大铁锤宽厚的胸膛。
大铁锤被猴子击打着连连后退。盗跖从旁袭来,在瞬飞轮的逼迫下,猴子脚尖一踩,与大铁锤分离了开来,向后退去,退到了罗网一众剑客之前。
大铁锤高大的身影倒落了下来,半蹲在地上,口中喷出了大量的鲜血。
“大铁锤!”
盗跖护在大铁锤的身前,端木蓉与雪女上前查看。
“怎么样了?”雪女问道。
端木蓉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粒药丸,给大铁锤服了下去,“他肋骨断了六根,受了很重的内伤。我已经稳定了他的伤势,只不过大铁锤需要赶快治疗。”
猴子一击重伤了大铁锤,立于罗网众人之前,一时到没有再度动手。
“你是蜀山的人?”
荆天明看着猴子,问道。他曾经与石兰一起去过蜀山,也和蜀山的人动过手。他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这个瘦小枯干的人所使用的招数身法,与蜀山的人有些相似。
“蜀山么?”猴子似乎有些诧异,早些年他从部落之中的典籍中曾看到过这个称谓,与他们部落一样,都是上古蚩尤王的传人。
只是,随着虞渊守卫的覆灭,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也算有些关系吧!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出一脉。”
荆天明冷冷的问道:“蜀山被秦太子所灭,你与其同出一脉,难道就助纣为虐么?”
猴子挠了挠头,实在有些不理解荆天明为什么这么问,笑道:“你们墨家与阴阳家乃是世仇,如今不也联合起来了么?”
猴子言语之中的信息,实在是让墨家一众人惊讶。看来,秦太子对于墨家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雪女站了起来,说道:“如今公子扶苏已经远离,他的诡计已经无法得逞,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别误会,我们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长公子,而是你们墨家啊!”
“什么!”猴子挥了挥手,说道:“歼灭墨家统领于此地。”
“是!”
罗网剑客从猴子身后四散而出,向着墨家一众人而去。
“小跖,你带着大铁锤,雪女,端木姑娘先走。”高渐离横剑在前,说道。
“好!”盗跖应了一声,吃力的扶起了大铁锤巨大的身体,与端木蓉和雪女向后退去。
山道口之后数里,地势逐渐开阔,再往后,则是一片树林。高渐离与荆天明且战且退,在这山口之后,数里长道上拖住罗网的主力。
大铁锤口中溢血,在盗跖的耳边说道:“小跖,你放我下来。带着我,你们走不了。”
“闭嘴!”盗跖大怒的斥责道,这还是第一次,盗跖如此与大铁锤说话。
以前,不管如何打闹,这两个人都没有伤过感情。可是这一次,盗跖却是真的生气了。
大铁锤身受重伤,盗跖等人带着他只能是拖累。
这一点,盗跖明白,大铁锤也明白。
为了不拖累同伴,大铁锤才想要让盗跖放他下来。
“我们都要活下去。”盗跖咬着牙,带着大铁锤向后退去。盗跖轻功卓绝,带着大铁锤仍然能够健步如飞。可是与平时的状态相比,却是慢了许多。
高手相争,一线之差往往是胜负关键。何况盗跖的身后,此刻还有着追赶而来的罗网剑客。
眼看着罗网高手将近,盗跖身旁的端木蓉与雪女都准备应敌。大铁锤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背负着自己的盗跖,滚落在了地上。
大铁锤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势更加严重,他拿着雷神锤,大吼一声,气势四张,说道:“你们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盗跖从地上翻滚起来,飞身到大铁锤的身边,对着身后的雪女和端木蓉,说道:“你们快走,我们在这里拦住他们。”
“盗跖!大铁锤!”两女大喊道,想要留下来帮忙,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意思。
正在墨家四位统领踟躇间,罗网的剑客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大铁锤与盗跖背靠着背,盗跖无奈的摊了摊手,说道:“好嘛!现在谁都走不了了。”
“杀!”随着一声冷冽的话语响起,剑气四溢。
墨家统领修为高深,然而胜败之势却已经十分明显。
一轮搏杀之后,罗网的剑客伤损了不少,而墨家的统领,却也已经是强撸之末。
墨家的一众统领存了必死之志,正要与一众罗网剑客作最后的搏杀之时,林中忽然飘下了点点白羽。“那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白羽如雪,盗跖喃喃的说道。
白凤的身影悄然从天空之中翻落而下,站在了盗跖不远处。
“你们这帮家伙,到了现在还在这里假仁假义。”白凤轻声说道。
性情最为暴烈的大铁锤因为身受重伤,话也说不出来。面对着以往的大敌,大铁锤哑了火,其余三人也没有心思与白凤相争。
“蛇,蛇…..”
一条条细密的毒蛇从四面的林木下涌了出来,那道火红的身影从林外踱步而出。
两相夹击下,一众罗网的剑客反而陷入了包围之中。
“你们怎么来了?”盗跖相当的疲惫,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问道。
“是赵国的无忧公主。”
“她?”忘忧提醒了公子扶苏之后,就离开了,没有与他们一起行动。盗跖等人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有如此一手。
赤练分开了蛇群,给一众罗网剑客留出了一条道路,说道:“给你们一条生路,滚吧!”
赤练的恫吓并没有吓住一干罗网的剑客。他们拔出的长剑非但没有收鞘,身上的剑气反而越加的勐烈。
杀意四溢,情势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白凤等人很清楚,若是这帮罗网剑客真的执意不退,结果只可能是两败俱伤。
正在此时,天上响箭声起。
罗网一众人见此,相互看了看,从赤练留下的通道退了出去。
赤练散去了蛇阵,来到了墨家众人的身边。
“怎么回事?罗网的人怎么退了?”
盗跖等人知道,落网的剑客并不畏死,所以才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退去?
赤练一笑,说道:“看来是无忧公主请的另一帮人到了。”
……..
“月神!星魂!”
猴子看着护在荆天明与高渐离身前的阴阳家护法,恨恨的说道。
猴子嘴角留着鲜血,刚才他与高渐离和荆天明对攻的时候,星魂与月神从两旁杀出。突袭之下,不但他身边的剑客被击杀不少,他本人更是被星魂的聚气成刃所伤。
星魂长发披肩,脸上的咒纹已经消退,俊秀的脸上那双邪魅的眸子闪烁着幽光,快意的说道:“当年你将我打成重伤,没有想到你也有这一天吧!”
“不过一帮余孽,也敢猖狂!”
猴子输人不输阵,硬挺着说道。
“好一个余孽。”星魂向前走了一步,双手无形剑刃增长了三分,怒道。
“星魂,这里是秦太子的地盘,不宜久留。”月神轻声的提醒道。
“哼!”星魂闻此,心中不快,不过却是散去了双手的剑刃。
“高渐离,荆天明。我们在此,你们快走!”月神说道。
在阴阳家左右护法护卫之下,荆天明与高渐离缓缓向后而退。
一名罗网剑客来到猴子身边,禀手道:“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追?”
猴子摇了摇头,说道:“此刻墨家有了生力军,我们鏖战许久,再追不智,通知所有人,撤退。”
“是,大人!”
……..
一抹鱼肚白照亮了整个天空。
山峰之上,忘忧一身白衣,翩然而立。
忘巧站在她的身后,说道:“阴阳家和流沙应该已经救下了墨家众人。师妹,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忘巧眸中柔光涌动,看着如此的忘忧,她的心中却是很担忧。
“师姐,我知道,是我拖累你了。”忘忧歉意的说道。
忘巧摇了摇头,说道:“师姐,别这么说。要知道,我一定会帮你的。”
忘忧凄然一笑,说道:“多谢,师姐。”
孤峰之上,金光大照。两位佳人绝色,犹如仙境中人。
以忘忧和忘巧的关系,她本不必如此的客气。只是忘忧此刻心情激荡,此刻除了一声谢意的话语,忘忧并不知道怎么回应忘巧?
“师妹,你这么做,最后真的能够打败师...嬴子弋么?”忘巧问道。
“三川郡乃是关中东出的必经之地。昌文君带着天子的灵柩已经快到荥阳。只要公子扶苏回到荥阳,召集关东诸郡之兵。嬴子弋即使进入了咸阳,掌握了关中,立足未稳之下,也断然抵挡不了。关中一破,九原的三十万大军粮草便会断绝。而嬴子弋的下场,最后也只有一个。”
忘忧说到最后,声音激亢,也不知道是在高兴,还是在悲伤。
“师妹,我们最后能不能救下他来,让他隐姓埋名,不要害他性命。”忘巧神情闪烁,问道。
忘忧回过了身来,看着忘巧不忍的样子,握着她的手,明媚一笑,说道:“师姐想要这样的话,那就这样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渭水两岸 车马粼粼
马蹄嘶鸣,咸阳宫前。
嬴子弋单骑向前,身后三丈之远,数百骑士静立。
“是谁?敢犯宫禁!”
一声大吼,宫门之前,秦宫的守卫如临大敌。
如今秦皇不在咸阳,这守卫宫室的责任便在留守的秦宫宿卫身上,但凡出了一点差错,都是大罪。
秦宫宿卫想不通的是,这数百骑是怎么突破外围的守卫,径直闯到宫门前的?最重要的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宫宿卫虽然久疏战阵,但也看的出来,眼前的数百骑都是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士。
而且,与一般的精锐骑士不同,他们的眼神,那种毫无畏惧的感觉,仿佛他们这上千的宿卫只是羊一般。
夜火熊熊,黑夜之中,犹如白昼,照向了那单骑于前的男子。
“太子殿下?”
留守咸阳的卫尉看着宫火照耀下的那名少年,口中喃喃的说道。
随即,宫门大开,卫尉从之而出。
“殿下为何在此?”
此刻皇帝崩逝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咸阳,卫尉见嬴子弋至此,虽然惊讶,但并没有多余的想法,走到了嬴子弋马前,问道。
“父皇崩逝。扶苏勾结昌文君,赵高谋逆,本王来此,乃是为了调集关中的大军,平乱。”
“什么!”
卫尉愣愣的说道,心中既悲又惧。
嬴子弋催马向前,数百骑追随在后,一时一干宿卫没有人再阻止他们。
卫尉看着嬴子弋远去的身影,暗道:这天下要乱了么!
只是,这样的念头在卫尉心中一闪而逝,他快步而上,跟在了嬴子弋的身后。
殿宇之中,嬴子弋独步而立,数百骑手持环首,接手了殿宇周围的守卫。
殿中,嬴子弋独立于皇座一池碧水之前,他的身后,则是包括卫尉在内的守宫将领。
嬴子弋没有开口说话,一干秦宫的守将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太子在等什么?
咸阳乃是帝国都城,横跨渭河两岸。
自秦一统天下,秦皇迁徙天下富者十二万户于咸阳。十数年来,咸阳人口逐渐增多,至如今,已有百万。
咸阳本立于九山之南、渭河之北。然而随着人口的增多,城市的发展,如今的帝都咸阳已经不是专指渭水北岸的旧宫以及周域的公卿百姓生活的地区,而是将渭水南岸的城域也一并规划其中。
渭河北岸乃是先王宫室所在,咸阳宫亦在其中,周域人口密集,可以说是经济中心。
而诸如章台,上林,乃至于宗庙,都在渭河以南。
嬴子弋上奏建立的新都长安也在渭水之南。渭河北岸,人口熙攘,营修新都,就是为了缓解北岸的的人口压力。新都在原来渭河以南的宫殿之外,依靠山势,水文,营建未央宫,修筑市坊,并于地势平坦处增筑城墙。
若是整体相论,整座帝都的轮廓是极其不规则的。而中心的秦宫以涛涛的渭水为内河,犹如星河横亘。两岸离宫别馆,亭台楼阁,复压百里,遮天蔽日,相连以复道,甬道。横桥飞渡,以为南北宫殿相通。
嬴子弋所在的章台宫便在渭河之南,是整个秦宫体系的一部分。
卫尉等人不明白,一众公卿贵族,大多居于渭河北岸。太子为什么不去北岸的咸阳宫,而到章台宫来?
……
胡亥很高兴,自从他接到来自云中郡嬴子弋的死讯之后,他就在家中饮酒作乐。
只是,今夜,也太过喧嚣一点!
胡亥出宫开府,整个府邸建在渭河北岸,咸阳宫的附近。
这一带都是关中公卿贵戚居所所在。与黔首居住的地域不同,这片区域的治安一向很好。
现在已经夜深了,按照道理来说,怎么还会连连有马蹄嘶鸣之声响起?
府中歌萧之声吹奏,衣着单薄的舞女随着乐声而舞动,淫逸之风浓郁。
胡亥酒意上头,脸色潮红,一双眸子盯着前方的舞女,完全沉浸在其中。
只是,那连连噪声响彻,胡亥心中搅扰,眉头渐皱。
随着耳边的噪声越来越大,终于,他再也无法忍住不住。
“怎么回事?”
胡亥大怒的站立起来,一脚踢开了眼前的案桌,惊得屋中的舞女花容失色,下跪低首,不敢发一言,生怕这位十八公子的怒意牵连到自己。
胡亥由赵高所教授,通晓大秦刑律。但是他只重刑律上的条文,治府苛严,动辄就将府下仆役打死。听得胡亥发问,在周围的仆役侍卫心中惊惧,不敢怠慢,前去探报消息。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结果,来到胡亥身前禀告。
“十八公子,外面在传,在传.......”
“吞吞吐吐的在说什么?快说!”胡亥抄起了酒樽就砸向了那个跪在自己面前的仆役,骂道。
“是,外面骑士穿梭,在传,太子殿下已至咸阳。”
“什么!这不可能!”
胡亥异色的瞳眸之中尽为惊惧之色,不可置信的说道。
“是真的。”那仆役的头低的更下,说道:“小的还探知,太子已经传谕,要留守咸阳的三公九卿,宗室贵卿,各军守将还有诸位公子前往章台拜见。”
“那他们去了没有?”胡亥急切的问道,犹如一个溺水的人在抓着一根稻草。
如果这些人没有去,那就证明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
“事情仓促,小的还未查知。”那仆役全身微颤,说道。
“废物,还不快滚去探查。”
“是,是!”那仆役连忙磕头,慌慌张张的奔出了屋外。
若是依照胡亥往日的性格,非要将这仆役痛打一顿,才能解气。只是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兴趣,挥了挥手,散去了屋中的舞女,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十八公子。”
一个布衣黑巾的剑客从屋外窜进了府中,跪伏在胡亥的身前,正是龙修。
龙修潜伏赵高的身边,并没有与赵高一同东出,而是留在了咸阳。表面上,他是充作胡亥与赵高的信息渠道,并在暗中帮助胡亥。实际上,龙修乃是项少羽的耳目,监视关中的动静。
“怎么样了?”胡亥看着龙修,眼中一亮,问道。
虽然胡亥没有说问的是什么,但是在此刻,他想要知道的只可能是一个。
龙修摇了摇头,说道:“右丞相冯去疾,大将军冯劫为首,咸阳贵卿官员的车驾已经陆续赶往了章台宫。诸位公子本在犹豫,可是闻听此讯,也陆续出府。”
“都是一些见风使舵的混蛋,他嬴子弋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人一个个赶去。我们的人呢?”胡亥站起来,大骂道。
“此刻嬴子弋的手下已经控制了林光宫,上林苑的兵马,在咸阳之外还有他五万军屯守。我们的援应全部与我们断绝了联络,前往了章台宫。”
“他哪里来的五万人?”胡亥惊诧的问道。
“是龙骧营中的娃娃,被嬴子弋的部将调集,屯守在霸上。”
胡亥本是怒极,此刻却完全失去了力气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胡亥口中喃喃的说道。
“公子,现在该怎么办?您是去章台宫,还是…….”
龙修试探的问道。
“要我去拜见他?”胡亥站了起来,怒道。
屋中氛围一时冷到了极点,胡亥想了想,说道:“走,我们去扶苏那小子的地方。”
龙修本希望胡亥继续留在咸阳,那样,他就有借口继续留在关中,探查消息给项少羽,给是没有想到,胡亥居然选择了这个。
“可是公子,嬴子弋从函谷方向来,相比这座关隘已在他的手中。我们要去中原,就只有出武关,转道南阳才行。”
“立刻召集人马,连夜出城。”胡亥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说道。
…….
章台宫。
不过几个时辰,殿宇之中,从原来稀稀疏疏的十几人,变成了现在的满满当当,摩肩接踵。只有那一池碧水之前,嬴子弋身边方圆之所,没有人敢于上前。
公卿显贵,宗室公子,官员守将,俱在其中,屏息静立,不敢多有言语。
一时间,这偌大的殿宇之中仿佛成了空域,静的连一众人的唿吸声都听不到。
一众大臣都在注视着,前方那个男子,等待着他的话语。
良久,嬴子弋转过了身来,看着一众人,目光却是落到了最为前面的右丞相身上。?“父皇崩逝,扶苏勾连昌文君,赵高为逆,欲为乱。诸位可有计策?”
清冷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彻,传得很远很远。
冯去疾禀手道:“太子殿下所言当真?”
“当然!”嬴子弋缓缓的说道,便不发一言。
“臣等愿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人群之中,忽有人高声而道,接着,便是一片山唿之声。
在场的大臣不乏心中有疑虑者,不过在这唿喊声中,也都将这疑虑之中深深的埋藏在了心中。
嬴子弋微微抬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相当的显眼。一众先前还在叫嚷的诸臣,一时都闭口不言。
殿中再度平静,嬴子弋说道:“诸卿当各归府邸,厮守其职。军中一应事,各复如初。军骑巡逻,各守关隘。关中但有敢为乱者,立斩不赦。”
“谨遵太子殿下之令。”
一众大臣跪了下来,随即又有人抬首,说道:“臣有一言,望殿下恩准。”
“言!”
嬴子弋挥手,说道。
“先帝诛伐六国,海内一统。今上崩于外,扶苏为逆,号令不一。为抚民心,臣冒死以上奏,恳请殿下节哀,以大秦社稷为重,即皇帝位。”
“臣等恳请殿下节哀,以大秦社稷为重,即皇帝位。”诸臣言道,再次拜服。
一众公子见此,无不跟着跪拜了下来。
“此事可暂缓而议。当今之要务,乃是迎接灵驾入关。”嬴子弋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场会见结束,一众人散去。宫殿之中,只留下十数人,三公九卿以及诸多将领。
冯去疾禀手而道:“太子殿下,逆贼尚在外,欲以天子灵驾为护符,我等如何迎驾回关?”
这也是在场之人都在疑惑的问题。
“三川守李由忠勇,当护天子灵驾周全。”
随着嬴子弋话语落下,在场的一众人心中一凛。
能够在秦皇手下做到殿中之人的位置的,又怎么会是蠢蛋?
昌文君裹胁百官,其中若是没有李斯相助,又怎么可能瞒得了咸阳一众显贵这么久?
三川郡乃是关中通往中原的咽喉之地,帝国在那里囤积重兵。敖仓更是在荥阳。
虽然眼下还不知道公子扶苏能够集结多少兵马?可是李由若叛,那叛军将获得重要战略通道,兵锋直叩函谷,关中危矣!
李斯既然已经选择了帮助昌文君,他的长子李由难道会背叛自己的父亲么?
一众人心中不安,但是嬴子弋却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间,他们反而更加疑惑了。
这场会议一直到了第二天日正当中,具体的事宜都安排完毕,一众贵卿才离开了章台宫。
嬴子弋站在殿外高台,张良从下缓缓而上。
他来到嬴子弋的身边,小声禀告道:“殿下,五万龙骧军已经分派咸阳各个紧要的城门宫殿。另外,据探报,十八公子胡亥集结数十骑,夜闯冀阙,打伤了守卫,不知去向。”
嬴子弋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说道:“他一定是想要出关。不过此刻函谷已经在我们的手上,他必然取道武关。”
“那殿下,我们要不要追捕他。”
“无妨,让他去扶苏那里,今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呢!”嬴子弋轻蔑一笑,说道。
张良俯首,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昌文君,赵高矫诏书,此刻已经控了陈郡,东郡,砀郡,颖川郡等要地。东海,琅琊,会稽,渤海,九江,泗川等地,诸国旧族怕也会相继为乱。而且,农家侠魁至如今态度尚不明。”
“中原四战之地,诸国旧族各怀异心,纵然逞乱一时,不足为患。只要关中不乱,那些人便翻不起多大的浪。”
“传令!”
“殿下!”李二狗从一旁走了过来,半跪而道。
“令诸将紧守四关,诸郡守,丞,尉各卫其境,紧防盗匪作乱。”
“是!”
嬴子弋望着远方的多变的云霭,心思却已经飘向了远方。(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风吹伊洛 战起齐楚
荥阳城。
公子扶苏一身素衣,站立于城墙之上。身后,则是白发苍苍的昌文君。
公子扶苏从函谷一路东逃,最终被农家的弟子所接应,与昌文君汇合。
一洗连日逃亡的风尘与疲惫,此刻的公子扶苏神情虽然憔悴,但是眸光炯炯,眉角如刀,平和的神情之中暗蕴三分锐利。
昌文君年纪已老,身材却是壮硕,一身罩甲,威武不让青壮。他乃是与吕不韦,昌平君同一时代的人,一生经了大风大浪,至如今,仍然活跃异常。
“昌文君,天明他们怎么样了?”
三日之前,昌文君带着天子灵驾过阳武,到了荥阳地界。三川守李由率众迎接,更将要地荥阳成功让出,自居广武城。
在世人看来,这已经是李由降伏于公子扶苏的信号。
“农家的人已经将之接应而出,杂家在其中也帮了不少的忙。”昌文君禀手道。
“他们没事就好!”公子扶苏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风吹拂而过,阳光照下,带着暖意。
公子扶苏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尽管他此刻,心中已经波澜涌起。
无它,决定着天下归属的战争序幕就要拉开帷幕。而在这场归属之战中,公子扶苏已经掌握了绝大的优势。
颖川郡,陈郡,东郡,砀郡四郡已经在他的手中,中原最为重要的产粮之地就在他的手中。
在如今这个时代,有粮食就意味着有兵源。
而这一切,都因为三川郡的归属而变得更加的顺利。
三川郡本是韩国故地,两周之都所在。秦统一天下后,本来将三川郡的治地立在了洛阳,后又迁徙在了荥阳。
因为荥阳乃是天下水系的节点,中原漕粮都经此进入关中,位置至关重要。
公子扶苏占据了这里,就可以聚结关东之后兵向西,叩函谷而西入关中,直取咸阳,登基为帝。
“殿下!有一点老臣还是担心。”昌文君说着,轻轻的向前走了两步,与公子扶苏只有数尺距离。
“你在担心什么?”
公子扶苏微微回转身子,问道。
“此刻李由引军在外,我们不可大意。”昌文君小声在公子扶苏耳边说道。
“你是怀疑他有诈?”
昌文君点了点头,说道:“李氏一门此刻都在关中,李由家室也在其中,为嬴子弋所控。他让出了荥阳,引军广武。公子,别忘了,敖仓仍在其手。江淮之间诸郡漕粮大半存储敖仓,若是李由有异心,后果不可估量。”
听着昌文君的话,扶苏眉间微皱,问道:“你有何策?”?“召其回荥阳,若是他肯来,则说明李由没有异心,公子可封爵于他,安抚为上。若是其不肯来,公子当引兵击之,夺广武,敖仓,然后才能顺利西顾。”
“就照你说的办!”
一封令书很快从荥阳城中发出,传到了三川守李由的手上。
李由接到扶苏的令书后,沉默不言,带着自己十数骑,星夜驰赴荥阳。
公子扶苏见此,心中大安。
“公子殿下,我们现在虽然辖制了诸郡的兵马。可是齐地,东楚诸郡,仍然在观望。若是我们西入关的时候,六国余族复乱,该当如何?”
屋中,昌文君指着桌案上的地图,说道。
因为有着农家的帮助,加上他们先一步撤换了诸郡的守,尉。颖川等郡才能在扶苏的控制之中。
可是这已经是极限了。
再远的地方,不说时间上来不及。此时嬴子弋已经坐镇关中,诸郡守也不可能在听从他们的号令。
大秦三十六郡,很多都在观望着这场帝位之争的结局。
而昌文君正是担心于此,若是帝国内部两股大军对峙在函谷一线,天下动荡之际,六国旧族再次叛乱怎么办?
“你有什么计策么?”
“不如依照旧时之言,各予其一郡之地。如此,不但可以暂时稳定地方,或许还能够抽调兵员。”昌文君拱手建议道。
公子扶苏却是挥了挥手,说道:“不可!”
“公子?”昌文君疑惑的看着扶苏,似乎有些奇怪他坚决的态度。
“赵国余族星散,如今,可虑者只有项氏与田氏。一郡之地所辖甚广,不可轻予。让其做大,再难收拾。”
公子扶苏的声音很轻,只是眉宇之间,却是气度恢宏,声沉音决,让昌文君肃然起敬。
这一刻,昌文君才发现,他也许根本就不了解公子扶苏。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谦逊以至于柔弱的帝国长公子了。
这些年风雨的磨练,让他早已经成长为一个胸有城府的王者。
原来,不管是嬴子弋,还是眼前的公子扶苏,他们最终想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一条由秦皇嬴政所开辟的道路。
昌文君想到这里,眼角莫名的有些酸涩,心中却是欣喜,拱手道:“公子,那么我们该如何?”
“六国旧族散于各地,其心各异,不足为患。这些年来,我安抚六国有名望的宗族,就是为了让他们安于我大秦的统治。或许他们之中,仍有异志者,但已经没有了这个实力反叛。农家六堂离散,侠魁胜七本是十四弟旧臣,不足以聚拢农家十万弟子。朱家,田言,刘季,司徒万里等人,可以在我的麾下效力,但不足以成为掣肘之患。可是田氏与项氏却是不同,复国之志仍在,而他们也有着这个实力。只要天下一乱,他们必然会举兵掠地。”
公子扶苏一步一步围绕着桌案的地图走着,缓缓的说道。
“如今之计,只有从速。昌文君,一面引书于田氏,一面予书于项氏,安抚他们。另外,调集诸郡兵马,聚集荥阳。只要我攻入关中,天下既定,他们便翻不起什么浪来!”
现在公子扶苏最大的优势,便是距离和时间。只要乘着嬴子弋立足未稳之际,攻入关中,那么一切便已经决定。
“是,殿下!”
……..
狄县。
“田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个老者带着自己的仆役,闯入了田儋在村落之中的农舍之中,气势汹汹。
此时,田儋三兄弟正在屋舍之中研究地形兵事。
老者骤然闯入,三人有些猝不及防,赶忙收起了桌案上的地图。
老者乃是齐王建的弟弟假,在田氏一族中威望颇高。
“王叔此来何意?”
田儋拱手笑问道。
“稷下死士为何近日调动频繁?”田假质问道。
“帝国两子争位,为防有变,自然要做一番应对。”田儋敷衍道。
“哼!应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田假趾高气昂的说道:“你们可是想要将我田氏推往万劫不复之地么?”
“王叔何出此言?”田儋等人惊讶的说道。
“你们打着好主意,乘着扶苏公子西去。举兵狄县,东略齐地。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公子扶苏只是调集了韩魏西楚之间十数万大军。齐地兵马仍尊秦,兵事险恶,就算你们能够得逞。公子扶苏平定了关中之后,必然发兵东向,我田氏安在?”
田儋等人有些不懂了,说道:“王叔,以往你可是最为痛恨那暴君的,此刻怎么反而帮助扶苏说话了?”
田假挥了挥衣袖,掏出了一份帛书,说道:“向使那暴君何其残暴。公子扶苏仁德,允诺我田氏一郡之地,以供宗庙。何故再反?”
田儋接过了帛书,看了一眼,质问道:“王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扶苏所言是真的。那么此刻来的就不是什么安抚之言,而是他的使者带来的符节印信了!”
“这….”
“他这分明就是要拖延我等,等到他西定关中,随后随便打发一点土地给我们。”田荣轻蔑的说道。
“哼,不必多说。即使公子扶苏不复封王,我等田氏诸人也必有侯位。若是你们再存异志,别怪老夫大义灭亲。”
田假瞪了田儋等人一言,挥袖离去。
“哼!什么东西!”田荣怒道。
“这个老家伙,说什么为了我田氏。实实在在是想要那侯位吧!”田儋也是怒不可遏的说道。
唯有田横,却是轻轻抚着自己的鼻子,思虑着什么?
“横弟,你在想什么?”田儋回转头来,看着田横这个样子,问道。
“这个公子扶苏,我原来还真是小看他了。”
“怎么说?”田儋与田荣问道。
“王位只有一把,田假显然争不过儋兄。公子扶苏以此来分化我田氏内部,想来田角,田间,田安,田都等人已经收到了他事成之后封侯的许诺。这样一来,我们再要起兵,可是难了。”
“这个混蛋!”田儋骂道。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样等下去?”田荣问道。
“无忧公主曾说,嬴子弋罗网之中的九幽堂,有着大量的奸细潜伏六国旧族中。我们本来的计划就是要撇开这些人单干的。稷下死士在我们手中,内忧虑不足为惧,可若是项氏一族也被公子扶苏说服,那我们起兵可真的没有胜算了。没有在外唿应的人马,那么即使我们最终能够复齐地,那么帝国平叛的大军也足以将我们困杀!”
……..
会稽郡。
“兄长,何事这么高兴啊?”
项伯走到项梁的屋舍之中,看着坐在廊下拿着书信的项梁,笑问道。
项伯是项燕最小的儿子,项少羽的叔父。楚灭之后,项氏在楚地仍有很大的威望。其成员虽然分散,项伯也是东奔西走。近来,才与项梁会和。
“公子仁厚啊!”项梁拍了拍大腿,笑道:“公子答应我等,诛灭嬴子弋后,复立楚国社稷,尊奉熊氏。并立少羽为东楚侯,继承我们项氏一族。不但如此,还陆续为我等封爵。伯弟,上面还有着你的名字呢?”
“哦?真的么?”项伯走上前去,在帛书上瞄了几眼,笑道:“还真有?封项燕之子项伯为下相县侯。”
项伯喃喃念叨,脸上充满了喜意,摆开架子,假模假式的说道:“那么以后,我也是一任王侯了。本侯驾临,兄长还不行礼?”
看着项伯的样子,项梁抚须大笑,说道:“你啊!”
项梁笑着,随即脸色一沉,似乎在担忧什么,问道:“伯弟,你刚从少羽那边回来,他此刻正在做什么?”?“还不是和往常一样,摆弄着那几百兵马。”项伯说着,看着项梁的脸色,声音也沉了下去,说道:“兄长是担心少羽那边会有什么变故。”
项梁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那假熊心的身份被揭穿之后,少羽整个人也都变了。原来他本是赞同拥立扶苏公子的。可是现在,却是总想着要灭秦,殊为不智啊!”
“是啊!”项伯附和道:“公子扶苏仁厚,颇能得人,有他在,帝国江山必然稳固。只要公子入关称帝,到时北有蒙恬的三十万军,南有任嚣,赵佗二十万军。就算关中的大军不出,光凭帝国在我们周围的郡兵,少羽那几百人,就算是加上我们项氏的老本,也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项梁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说道:“少羽这些年来也成熟了不少,应该不会这么不智!”
…….
青山之中,旧兵营寨。
项少羽正在校场上操练着兵马,龙且走了过来,说道:“哥哥发来的消息,嬴子弋已经掌控了关中。他带着胡亥,正要去与赵高汇合。”
“看来是时候了!”项少羽声音沉着的说道。
“可是少羽,梁叔那边不可能会同意的。光凭着我们这些人马,就算加上季布和英布的军队,就是一座县城也攻不下来啊!”
龙且说道。
“公子扶苏若是成功进入关中,叔父自然不会答应我等。可是他要是失败了呢?”项少羽反问道。
“此刻帝国各郡长官都在观望之中,若是公子扶苏失败,那天下的风向必然转向秦太子!”龙且顺着项少羽的话头,推测道。只是随即又觉得不对,反问道:“少羽,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那个人是嬴子弋!”
项氏少主,勃勃的英气间有着一股咬牙切齿般的肯定!(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诸子百家 胜负之争
秦宫,章台。
殿宇之中,帘幕轻浮,嬴子弋独距王座,桌案之前,摆放着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浑身漆黑,外绘彩绣,由公输家的六道锁密封,乃是连夜由龙虎骑兵从蜀郡送进咸阳宫中,嬴子弋的桌案之上。
姬如一身宽大的水纹长袖裙,从外踱步而来,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殿宇之中。
乌发及腰,身姿挺立,自有一股莲花的清雅素洁,姬如站在嬴子弋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
“你来了么?”嬴子弋一笑,抬起头来,看着轻纱蒙面的姬如,说道。
“我若是想要来,秦宫的守卫还挡不住我?”
姬如说话的时候,内含着怒气。她虽然没有刻意的做什么?可是姬如一身修为,已经至绝世之境,情绪牵动,真气随之运转,在那一瞬间,殿宇之中的帷幕向四周涌动,殿火摇曳,几近熄灭。
嬴子弋伸手微微一拂,霎时间,真气涵盖殿宇,刚才还狰狞不已的殿火复平,殿中为之一静。
“你的修为已经到了如此的境地么?”姬如看着嬴子弋,说道:“怪不得,你敢这么欺负我?”
“欺负你?”
嬴子弋看着姬如,疑惑的问道。
“难道不是么?“姬如咬着牙,说道:”当初你的死讯传来,我还在云中城。我们匆匆赶了过去,只有见到那具尸体。当然,我怎么会相信你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呢?再听到你的消息时,你已经入主了咸阳。这一路上来……”
姬如在陈述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十分平和的样子。
可是到了最后,姬如忽然大声的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久的时间,你都没有派人跟我抱一声平安。对于你来说,我到底算是什么?一个阴阳家的妖女么!”
“我也很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绯红色的火焰从殿宇之中凭空而起,石兰从中走出,站在了姬如的身旁。一双火红色的瞳眸中,也是流光涌动,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激动。
“你所有的计划都在瞒着我们,甚至就连假死这种事情也瞒着我们。对于你来说,我们究竟算是什么?”
“……..”
嬴子弋有些头大了,要是晓梦再出来,这场面可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他正要出声,王座之旁,却是有点点水露凝聚,渐成形状。
晓梦身形显现,就跪伏在嬴子弋的身旁。她没有与嬴子弋搭话,而是看着底下的两个女子,冷冷的说道:“那自然是因为你们两个不可相信了。一个是阴阳家的东皇太一,另一个是蜀山的虞渊护卫。不久之前,月神星魂救走了墨家一众人,不要说不是你姬如大人受的意。而虞渊封印被破坏,更是和石兰你脱不了干系。”
晓梦一手搭着嬴子弋的肩膀,气势煊赫,俨然已经是以女主人的姿态面见着底下的两女。
“嬴子弋,这就是你心里在想的么?我们两个人就如此的不堪么?”
姬如怒声问道。
“我的子弋当然是这么想的,不然他会只把他假死的计划告诉我一个人,而不告诉你们两个么?”
晓梦头靠着嬴子弋的肩膀上,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在两女看来,这无疑是在挑衅。
这一刻,嬴子弋看着晓梦,脸上满是惊讶。?自己什么时候把计划告诉给她了?
“好,小虞,我们走!”
一阵强劲的真气浪潮席卷,姬如拉着石兰的手,身影消失在了这殿宇之中。
晓梦见两女走后,松了一口气,一把推开了还在惊讶之中的嬴子弋。
“你.......”
“你什么你?我不在,你就可以随意的勾搭狐狸精么?”晓梦双手插腰,如悍妇一般数落着嬴子弋。
“我.......”
“我什么我?你要假死,居然事先不知会我一声,知道我当时多着急么?”
“好吧!”
看着这样的晓梦,嬴子弋表示自己实在是无奈。
平日的晓梦,在人前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开口就是天道循环之类让人听了头大的东西。她这一浑不讲理起来,嬴子弋发现,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晓梦的目光从嬴子弋身上转到了案上的盒子,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一个可以改变整个天下的东西。”
嬴子弋嘴角一翘,神秘的说道。
“苍龙七宿?”晓梦诧异的问道。
“那只是一个传说,就算真的存在,相比于盒子中的东西,也算不了什么了。”
“你这么说,我还真是很想要看一看。”
晓梦素手一挥,那六道锁轮盘转动,盒子口一松,打了开来。
里面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物,只是平平静静的躺着一堆黄色的东西,非帛非缣。
晓梦从中拿出了一张,其物甚薄,表面平整,很有韧性,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纸!”?嬴子弋一笑,从中拿出一张,铺平在桌案之上,拿起了桌上的狼毫笔,着墨写了一个纸字。
晓梦眉头一皱,说道:“怪不得你说可以用来改变这个时代,相比于竹简,纸张的确是容易书写储存,只是造价如何?”
“一纸十金!”
“比帛缣都贵?”晓梦疑惑的说道。十金,都够一户人家好几年的用度了。如此昂贵的东西,怎么可能普及?
“这只是现在的情况。纸张的原料简单,随处可见,而现在更是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一旦工艺有了较大的改进。可以开始大规模制造普及,那么纸张的价格会很快的降下来。”
虽然要让纸张达到平白无暇,甚至是‘纸寿千年’的程度,有很多的辅助原料还难以凑齐,技术上也有着空缺。不过有着系统空间的帮助,这些最后都不是问题。
晓梦看着信心十足的嬴子弋,又看了看桌案上的纸张,心中暗道:“诸子百家的时代,或许就要终结了。”
……..
荥阳城,李斯府。
夜已深深,李斯两父子却仍然在屋中对弈。
当然,李由的棋艺相比于他的父亲,自然差了不止一筹。可就是这样,两人却依然连下了数盘,两个多时辰。
屋中寂静,唯有风声袭窗,林影莎莎之声。
“我本以为你不会来这里。”
一子落下,击打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斯开口说道,这是两人见面下棋以来,李斯说的第一句话。
“很多人也以为我不会来!”
李由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黑白相争,你已经落入下风,败局已定。”
棋盘之上,李斯步步为营,中腹,边角,四边的地盘都已经被白子所控,李由的黑子已然成了败势。自中盘开始,其实李由已经输了。本来不用下到这个局面,可是赢者没有多说,败者也没有言败。
两人一步一步,下到了如今的局面。
“败局已定,何以见得?”李由反问道。
“你人在荥阳,受制于人,何以翻盘?”
“这盘棋局之中,我与父亲皆为棋子。只是棋子,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李由一笑,低头认输。
两人归置好了棋盘,又重新开始了另一局。
“就算棋手想要翻盘,可是此刻局势完全倒向了另一名棋手,他又能如何呢?”
“李大人说错了一点。”
金色的火焰舞动,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长发披肩,长钗系后,一个绝色的女子出现在了这座屋中。
“东君?”李斯看着眼前的女子,惊讶的说道。
…….
“天明,赶了许久的路,我们休息一下吧!”
一路逃亡,由于大铁锤伤势很重,墨家的人顾了两辆车,向着荥阳而去么,想要和公子扶苏会和。
此时,天已经到了子时,众人便在这荒郊野外住一宿。
荆天明点了点头,下了马,拿出了水壶干粮,与高渐离,盗跖聚围在一起,打算吃用一些食物,恢复些力气。
“前面是哪里了?”
荆天明咬了一点烤软了的干粮,看向了盗跖,问道。
“是成皋。”
篝火熊熊,映照着一众人的脸旁。那夜,阴阳家与流沙救了墨家一众人后,就分开行动。
毕竟,他们虽然暂时结合在一起,但也是积怨已久,与其聚在一起相互讨厌,不如分开来,大家也都痛快一点。
“公子殿下此刻已经控制了荥阳,接下来举兵西行,入主关中。那么一切都会平静下来。”高渐离说道。
“会这么成功么?”雪女在一旁,看着高渐离,问道。雪女虽然是一代侠女,一舞倾城,然而兵家博弈,她却是一点也不知晓。
同样的还有端木蓉,也是一脸犹色。
高渐离低沉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说道:“荥阳是重镇,公子扶苏在此可以短时间内聚齐十数万兵马。而关中此刻的兵卒,精锐都在公子扶苏的手下。就算嬴子弋想要召集九原的戍卒南下,时间上也来不及。可以说,公子的赢面很大。”
“没错。”盗跖也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关中还有七十万刑徒,若是嬴子弋将他们调集起来,会不会是麻烦?”
高渐离摇了摇头,说道:“当年牧野之战,商纣百万大军,仍然被武王的五万仁义之师所败,倒戈而降。若是嬴子弋也这么做,后果也是一样的。”
“这么说来,也是。”盗跖点了点头,安心了许多。
“嘘!”
荆天明忽然作了一声禁声的手势,众人屏息,只是一个一个,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此刻夜深,四野皆静,远方却有马蹄躁动之声。
诸人修为深厚,相继听闻,盗跖眉间一皱,说道:“如此大规模的骑军,应该有四五千的样子,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是公子扶苏的援兵?”雪女推测道。
高渐离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可能。洛阳的方向,此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骑兵?”
说到这里,高渐离一惊,反问道:“既然不是公子的援兵,那会是从哪里来的?”
高渐离的话像是在自己问自己,不过很快,众人都明白了起来。
既然不是公子扶苏的援兵,那么只有可能是一个人的兵马。
高渐离匆匆的站了起来,说道:“走,我们快转移。小跖,你去跟着这股兵马,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好的!”
…….
东君焱妃的出现让李斯惊讶了一会儿,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
“东君说我说错了,不知道错在哪里?”
李斯说道。
“那就是在这盘棋局之上,如今只有一个棋手,那就是太子殿下!而公子扶苏,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个资格。”
“如何说?”
李斯不解的问道。
要知道,如今公子扶苏借着荥阳水陆之便,何快就能集结了各郡的兵马。而关中的精锐都在此地,只凭一干戍卒,嬴子弋又如何抵挡?
“诸郡的兵马分散在了济水,泗水,睢水,颖水之旁,兵力分散,难成具结之势。而随驾的禁军都是关中子弟,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护卫天子灵驾。对于这场储位之争,他们便不会介入。剩下的就只有三川的郡兵,还有昌文君下辖的亲卫。如今,丞相大人还会觉得长公子殿下势大么?”
随着焱妃的话语落下,她的身后,火光四起。荥阳城中,喧嚣声动,犹如雷霆之势。
李斯细细的凝听着,这股喧嚣之声并不是由远及近,而是一时具起。就像是满城的人都约定在同一时间大声唿喊一样。
这不可能,就算是李由也没有足够的人手这么做?这一定是扰敌之计!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是不可思议!荥阳城城门都由昌文君的亲卫把守,那么秦太子的人又是怎么顺利进入城中的?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丞相大人不要忘了,当初荥阳城扩建,是谁在资助的?”
“玲珑商会!”李斯一时间,全部都明白了。
秦太子之所以让出了荥阳城,只是为了留住天子的灵驾。
“上党,太原,河内的五千骑兵此刻已经过了成皋,一个时辰就可以赶过来。”
“原来这盘棋上,长公子还没有开始下,就已经输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大赦
荥阳城。
当喧声起的时候,公子扶苏刚刚躺倒床踏之上。
公子扶苏的统兵经验虽然不多,然而对于应对危机的意识却是异常的丰富。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怎么回事?”
公子扶苏从床榻上起身,只披了一层裹着厚绒的披风,就往外走去。
宽大的殿宇之中,公子扶苏还没有走几步,守门的侍卫首领就已然走了进来,禀告道:“殿下,城内有叛军作乱!”
“叛军?哪里的人马?”
“从装束上看,是郡兵!”
“李由?”公子扶苏轻叹了一声,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兵进城的?
心中的疑惑并没有久留,公子扶苏问道:“昌文君现在在哪?”
“大人已经带人前去平叛了,昌文君请公子勿扰,这边的防卫是最为稳固的!”
那侍卫首领说道,只是脸上那焦急的神情却已然出卖了他。
公子扶苏没有理会这些,他知道现在理会这些也没有用,说道:“我不是说这个。这城中喧嚣声起,来自四面八方,显然是城中的细作故意为之。你们有没有派人前去搜捕?”
“殿下,我们的人手不够。”那侍卫首领低下头,说道。
“这样吧!速调城外的禁军进城护卫灵驾。”
“是!”那侍卫首领禀手,刚刚想要走出去,就被身后的公子扶苏喊住了。
“等等!”
“殿下!”那侍卫首领回身道。
“这件事情先不用去办了!”公子扶苏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
事情透露着诡异,既然三川的郡兵已经不再可靠,那么城外的禁军又是不是可靠呢?
城中的喧嚣声越来越响,城中火光遥映,亮如白昼。
一股寒风从殿外吹来,公子扶苏站在殿中,俊逸的皮肤上感受着这冰冷的触感,双拳紧握。
公子扶苏站在殿宇之中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只是城中的喧嚣声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演越烈。
昌文君在一群亲兵的护卫匆匆的走进了殿宇之中。
公子扶苏上前,扶着昌文君的手臂,问道:“昌文君,你怎么样了?”
此刻的昌文君,头上的兜鍪已经丢失了,发髻凌乱,手臂上的护甲有着倾轧的痕迹,显然是被刀剑砍的。?“老将没事。”昌文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说道:“公子,快跟我出城吧!”
“情况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公子扶苏问道。
“没错。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早早的开了一条暗甬,从广武山后一直连接到了荥阳城中。现在只有东门还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三川的郡兵即使人数上占有优势,又怎么会是昌文君你亲卫的对手,那些禁军呢?”
“他们掌控了天子的灵驾,禁军没有一起攻进来已经是万幸了。公子,快跟老将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公子扶苏锵然一笑,说道:“荥阳已失,我还能去哪?”
“去陈县。那里还有我们数万兵马,在诸郡的是十数万兵仍然效忠公子,我们还有着一搏之力啊!”
“诸人听令:谁人能生擒扶苏者,封侯,赏万金。”
殿外,隐隐传来了悬赏的声音。
“看来我这位十四弟没有想要杀了我啊?”公子扶苏一笑,不知道是在嘲讽嬴子弋,还是在自嘲。
昌文君看着失魂落魄的公子扶苏,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大声道:“追兵已至,诸将,随我杀出,护送公子出城。”
“是!”
殿中侍卫拱手而道。
…….
荥阳东门。
陈平站在城墙头上,看着此刻已经远去的公子扶苏的骑军。
黑夜之中,陈平妖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容。
“大人,我们就这样放他们走么?”
陈平身旁,罗网剑客禀手问道。
陈平一笑,说道:“怎么,你也想要去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博得一任侯爵?”
“属下不敢!”罗网剑客低首而道:“属下只是觉得,就这样放长公子离去,会不会就此成为殿下的威胁?”
“荥阳已经在我们的手上,那么就意味着关中之外第一条防线已经布置完毕。有了荥阳,退可守成皋伊阙,以保洛阳,进则可谋天下。”
金色的火焰凭空燃起,焱妃的身影出现在了墙头之上。
陈平瞥了一眼东君,问道:“上党等郡的骑兵来了么?”
“刚刚出了成皋,到达了西门。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不打算追击公子扶苏,调集这么多骑兵,做什么?”
东君走上前来,视野之中,那遥遥远去的骑兵身影已经相当的模煳,几乎与那黝黑的夜色混而为一。“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是护送天子的灵驾回返关中。荥阳是重镇,关中的禁军不可能久屯守于此。这五千的骑兵是用来威慑周边的郡县,为南下夺取颖川郡做准备的。”
“公子扶苏此刻已然逃去,为何不乘胜追击?”
陈平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似乎不愿意担上一个弑兄的罪名?”
焱妃掩嘴轻笑,乐乐的说道:“你在跟我开玩笑么?我们这位殿下若是如此在意自己的名声,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言还会如此不堪吧!”
“虽然我听着也像是一个笑话,不过殿下的确是如此说的。”
这时,城中的喧嚣声已经渐渐平息,那遥映冲天的火光也已经暗淡了许多。
城楼之上,人流稀疏,清冷无比,只剩下了陈平与东君两人。
陈平的瞳谋之上一如那漆黑的夜晚,暗影浮动,说道:“帝国最为重大的隐患不在于关东的六国余孽,而在于帝国本身。繁重的徭役,频繁的戍边,田地荒芜,盗匪流窜。最为重要的是,天下人心不稳。以先帝的手段与威望,能够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那些人不能反也不敢反。可是现在,据探报,全国各地粮价暴涨,有的地方已经到了一石一千六百文了。”
“一千六百文?”焱妃大惊道,这样的价格,怕是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要想彻底平复关东,起码要有着数年的时间。可若是再打下去,天下之人只会对帝国越加失望,从而便宜了那些六国余孽。殿下只是想要在再次东出之前,获得一段时间的稳定用来调整帝国内部。而公子扶苏,就是用来压制六国余孽最好的旗帜。”
荥阳乱平,天子灵驾入关中,葬郦山。
九月,秦太子于未央宫中登基为帝,大赦天下。(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常平仓
未央宫,前殿。
嬴子弋一身日月星辰十二章冕服,头戴旒冕,端坐于皇座之上。
其下,百官列朝,正在争辩着,要不要动兵出关,收复失地。
自荥阳一败,公子扶苏退至陈县,守五郡之地,拥兵二十余万。
其后,田儋叛于狄县,杀郡守,东掠齐地。项梁叛于会稽,拥兵于江淮之间。
除了这两股较大的势力之外,如魏咎,英布,共敖,张耳,陈余等相继叛乱,或据守一县,或有两三县。
这些叛军拥立在陈县的公子扶苏为帝。公子扶苏对其相继封王进侯,复六国社稷。
短短的几个月内,帝国在东部的领土相继流失。
国丧其间,不能动兵,所以嬴子弋也只是令关中的兵卒紧守四关,各郡郡兵守卫境内。而公子扶苏也不可能发兵西叩,背上一个大不孝的罪名。
所以,虽然这几个月关东各郡地方之上叛乱纷纷,但是天下的局势总体上还算平定。
如今,这偌大的未央宫中,文武百官的都在争论要不要东出函谷,平定叛乱。
“陛下,扶苏为逆,僭位称帝,乱我大秦社稷。不讨何以平复天下民心?不讨何以面对大秦将士?不讨何以告慰代先帝?”
朝堂之中,一位大臣涕泗横流,形容憔悴,声泪俱下。
我擦,奥斯卡影帝啊!
嬴子弋心中,如此感叹道。要不是嬴子弋知道这位建城侯在吴地的一千顷田被项梁占了,作为了军用,嬴子弋还真是不能怀疑他的忠诚。
“建城侯所言极是,此刻叛军兵锋虽盛,然而终究只是乌合之众。陛下天威隆远,大军东出,势能毕功于一役。
嬴子弋点了点头,这位在陈郡有五百顷地,都是上好的良田。
……..
“广陵侯所言差矣!何谓乌合之众?六国余孽拥扶苏为帝,军事煊赫。伪帝扶苏拥叛军二十余万,战车千乘,骑数千匹。周围大大小小的叛贼,或拥兵数千,或聚众数万。我关中大军怎可此时轻出?”
“王大人所言极是!…..”
嬴子弋又点了点头,刚刚反对立刻东出的这几位都是田地不在敌占区的。
他们的意思只有一个,反正老子的田又没有被别人占,谁爱着急谁着急!
众人说的久了,嬴子弋听得的也烦了。
“臣咸阳令萧何有事上奏!”
得了一个空,萧何站了出来,禀奏道。
“何事?”
“近日咸阳粮价大涨,已至石两百余文,请陛下定夺。”
众臣之中,颇有不屑者。他们现在讨论的是军国大事,平定粮价这种事情,交给平淮令不就行了。这个萧何身为咸阳令,管的还真宽啊!
只是,位于前列的左右丞相,李斯与冯去疾等人,却是微微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恩!的确是个事情。朕听闻各地粮价均有大涨。”嬴子弋点了点头,“萧何,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恩?”一众朝臣哪里是平庸之辈,听到这里,已经察觉出了不对。
“臣请于咸阳各郡之地,修筑常平仓,以平抑各地粮价。”
众臣之中,已有小声异议。若是在各地建立常平仓,那么无疑是再建立一套民用的仓储体系。
“粮从何来?”嬴子弋接着问道。
只是建立一些仓库,里面的粮食从哪里调转过来?
“咸阳仓,霸上仓,栎阳仓中储粮甚多,臣请从中调拨一部分。”
“荒缪!”萧何还没有说完,朝臣之中就有人拂袖,大怒道:“这三仓乃是用来供给京师,护卫关中的军备。禁军,边军,宫中,乃至于骊山的刑徒,多有其**给。怎可轻调?”
“关于骊山的七十万刑徒,臣正要上奏。”内史蒙毅走了上来,禀告道。
蒙毅一出,刚刚还在大声斥责的朝臣立刻不作声了。
蒙氏一族,代皆受重用,隆宠至今犹为不衰。蒙氏两兄弟,蒙恬在外统领三十万大军,蒙毅更是将传国玉玺送来了咸阳。有此大功,蒙毅接替蒙恬为内史,为上卿。
“准!”
“陛下登基,大赦天下,然而这七十万刑徒仍在关中。虽然其已脱奴身,终日悠闲,久或滋事。臣请陛下,分置各地屯田。”
嬴子弋点了点头,说道:“分置何地?”
“汉中郡,蜀郡,巴郡,南阳郡,北地郡,上郡,九原郡,陇西郡。可将其分遣各地,屯田守要!”
“粮产何以分配?”嬴子弋接着问道。
“朝廷可与其约定,只要其耕满三年,则所开垦土地归其私有。三年之内,所得粮产,朝廷收取五成,其余五成归其私有。”
“可!”
“这七十万刑徒分派各地,那么内史的压力大减,咸阳仓可取出一部分粮食,用以建立常平仓。”蒙毅禀手而道。
“善!”嬴子弋挥了挥手,示意就如此办吧!
“臣李左车有事要奏!”
“准!”
“陇西郡以西,土地广大,统辖困难。臣请分置郡县,建立西域都护府,便于朝廷管理。”
“可!”
嬴子弋挥了挥手,身边的内侍扯开嗓子,喊道:“退朝!”
一统流程下来,众臣是目不暇接,还没有弄清什么事情呢?就已经结束了。
说好的正事呢?
说好的出兵平叛呢?
怎么刚起了一个头,就没有了下文呢?
看着嬴子弋远去的身影,一众跪在地上的臣子互相看了看,挠了挠头,莫名其妙的走了出去。
未央宫前高台之上,右丞相冯去疾和左丞相李斯并肩而立,相互之间只隔着数步。
大秦的两位丞相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站在一起。
冯去疾是秦国卿贵,而李斯乃是上蔡布衣,两人向来没有什么私交,平时见面也只是点头示意,关系可谓冷淡。
两人从来没有像这样站在一起过。只是,这一次,却不是有意想要叙旧。
偌大的未央宫前殿,视野极其开阔,列列虎贲,宿卫其中,五丈旗扬,雄阔深远,威严肃穆。两位丞相看着天际的流霞,不觉得叹了一口气。
一个时代可能要落幕了!
两位大秦的丞相忽然感觉到一丝的落寞,相互禀了禀手,分道而下。(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种田
“冯去疾和李斯相继告病了?”
章台宫中,嬴子弋躺在榻上,听着一旁的内监禀告道。
“按照章程办吧!”
像是冯去疾和李斯这种级别的官员告病,朝廷都是要送汤送药,大加慰问一番,以示对老臣的恩遇。“是,陛下!”
内监刚刚要退下,嬴子弋挥了挥手,说道:“等等!”
那内监回过身来,禀手躬身而待。
“冯去疾与李斯为大秦元老,劳苦功高。今特加封冯去疾雍县千二百户,李斯虢县千户。”
“是,陛下!”
殿宇之中,嬴子弋的座位之下,一众人屏息而立。
张良,陈平,萧何,韩信,彭越,盖聂,卫庄等人俱在其列。
听完嬴子弋的话,众人皆是默然。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的天子虽然不如先帝一样用法苛深,然而一举一动,却是让人不能小看。只不过数月,当今的天子合纵连横,一系列手段而下,关中的那些大小卿贵全都恭服。
这关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小至一县之长,上至一军统帅,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过度,重要的职位都掌握在了当今天子的手上。
而冯去疾与李斯都是先帝时的臣子,此刻告病,无疑是在为致仕做准备。
一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刚刚说到哪里了?”
嬴子弋拿起了桌案上的一颗葡萄,塞进了嘴里,问道。
“回禀陛下,各处的常平仓基本已经修筑完毕,从敖仓之中调转的粮食也已经相继有百万石。此刻各郡的粮价已经基本稳定。”萧何禀手而道。
冷兵器时代,国家最为重要的资源便是粮食。来粮价暴涨,不可遏制,都是乱世之象。自秦灭六国以来,废六国钱币,而使用秦半两作为官方的货币。
但是在偏远的郡县,六国旧币依然在被使用,甚至秦半两反而被当作劣币。为何?地方私自铸造钱币泛滥,而重要的资源粮食依然大量掌握在当地六国旧族的手上。
当然,要想稳定粮价,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嬴子弋坐在榻上,瞥了一眼卫庄。在粮食运送各县的过程中,其中就有不少莫名的匪寇想要拦截粮船粮车,至于下场么?
卫庄的凶名此刻已经传播河东上党等各县。据说在当地,只要提及卫庄的名号,都可以止小儿夜啼了。
玄策军出,地方豪强莫不颤然,深怕成为下一个开刀的对象。而卫庄的那柄鲨齿剑,此刻已经成了玄策军的标志了。
感受到嬴子弋的目光,卫庄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副淡然的模样。可是就是这淡然的模样,让一干江湖喋血的亡命之徒噤若寒蝉,能够躲多远就躲多远。
“常平仓是地方的储粮体系,用以稳定粮价,但眼下仍然不是最为重要的,那七十万刑徒安置的情况如何了?”
“已经分置各郡,在上郡,汉中郡的两批已经先后到达,开始了屯田事宜。只是南阳郡那里,肯去的却是少之又少。”萧何言道,言语之中多是无奈。
这次安置屯田并不是强制性的。既然帝国大赦天下,那七十万刑徒就已经是帝国的平民,不再是奴隶了。
谁人也不是傻子,眼下帝国东西对峙,南阳郡与三川郡乃是两方相持的主战场。
一方通武关,一方乃是重镇荥阳。说不定敌军什么时候就打来了,去屯田,可是要提心吊胆的。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多少人肯去,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后方种田,只要过个几年,这田地就是自己的了,多好!
嬴子弋点了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此刻关中的战车已经有许多已经损坏,诸冶监上奏请新铸战车三百乘,用以替换旧有的战车,以备军用,轻陛下定夺。”
少府章邯说道。
如今西域已经稳定,嬴子弋的封地被分作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各自派遣郡守,县长。而嬴子弋的三万骑军,就驻扎在昭武城,也是西域都护府所在,用以震慑西域诸国。章邯,李左车则被相继调回,授予要职。
“战车么?”嬴子弋细细的想了想,又问道:“韩信,如今龙骧营和骁羽营的十万健儿如何了?”
韩信上前了一步,禀手而道:“骁羽营的五万人已经迁往了关中,而龙骧营中的五万人已经安置在了上林苑,日夜操练。”
“全面废止战车,令诸冶监先行打造五万副马具。”
战车在战场之上,威力固然强大,然而局限性也相当的大,不但需要大量的后勤支持,而且战场上的作用相当的局限。
战车用来冲锋陷阵自然所向无前,但是也止限于此,用处却往往没有骑兵多。尤其是当马鞍马蹬的出现,培养骑兵的价值往往比战车要更加有利。
“陛下的意思是?”韩信试探的问道。
“没错,朕要打造十万骑军。”嬴子弋肯定的说道。龙骧营和骁羽营中十万健儿乃是自小挑选入营地,进行的都是封闭式训练。他们来自各国,但对于大秦却是忠心耿耿,可谓是天子亲军预备役。
自从西域开通之后,大量的马匹流入,关中的苑马多达三十万匹。骑兵的变革的条件已然成熟,所缺的便是经久的适应与训练。
关中有军二十万,其中光在咸阳的军队就有十万,而守卫秦宫的禁军有六万,由新任的卫尉盖聂和郎中令韩信统辖。再加上这十万人,嬴子弋直接统辖的军力便有二十万。
这样规模,消耗的粮草物资也是巨大的。事实上,失去了东面大量富裕的土地,再加上一系列的变革,帝国的财资用度已经极其紧张。
多亏了有丝绸之路的输血,嬴子弋现在才能支撑下去。而帝国位于东面的军事阵线,也从一开始的进攻转化为收缩防御。
东面以荥阳为重镇,北面以邯郸为据点,南面则是宛城作为防线。
这三座城连带的防御体系乃是阻止扶苏军队西侵的战略纵深。
“南阳守急报!”
传令的卫士将手中的帛函递给了内侍,嬴子弋接到手中,打开一看,喃喃的念道:“项氏匪首项少羽勾连逆贼英布,季布,率五万叛军入侵南阳郡内,已下两城,请陛下速发援军!”
嬴子弋心中暗道,就不能让人家安安心心的种个田了么?(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宫阙林苑 南阳之乱
秦宫之中,嬴子弋将南阳守呈上来的军报轻声了念了一遍,下首的一众人脸色却是有些惊讶。
“张良,你怎么看?”
嬴子弋放下了手中的军报,看向了张良,问道。
儒家的三位当家,如今都入朝为官。伏念,颜路为博士,而张良则是嬴子弋身边的近臣。
“有些出人意料!”张良气质儒雅,眉眼如画,光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能吸引不少宫娥的目光。
嬴子弋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陛下!”张良拱手一礼,接着说道:“来诸侯想要西入关中,无不经三川而取道函谷。而南阳西北的武关反而不那么显着。现在东面的叛军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向着西面的荥阳和北面的邯郸两个方向突破。南阳反而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就在这个时候,项少羽拥兵五万,侵入南阳,在整个叛军的整体部署中,似乎有些不和谐。”
“哦?子房的意思是,项少羽的这次行动完全是他自己的主张,并不是扶苏的意思!”
“是的,陛下!项氏在众多叛军之中,一向是拥兵自重。扶苏僭位称帝,封昌文君为楚王,复立楚国社稷,未尝没有制衡项氏的意思。只是项氏在楚地之中,根深叶茂,伪帝扶苏一时也奈何不了。宛城,大郡之都,连城数十。叛军攻则不易,弃则有后顾之忧。若兴大军而取,则恐后勤不足。若动偏师则劳师动众而无利。所以,由南阳而取武关,此道,叛军不取也。”
“子房的意思莫不是认为这项少羽乃是有勇无谋之徒。”嬴子弋调笑着说道。
当然,这也只是调笑之语。张良身份特殊,在如今关东一众叛军之中,颇有关系。他曾经帮助过项少羽和荆天明,又教授过他们两人。对于项少羽,这座大殿之上,没有人比张良更加了解。
“臣反而认为这项少羽目光长远,并不是一干叛军可及。”张良目光一凛,说道。“相比荥阳,邯郸。南阳一郡,看似无关紧要,但也是有户二十余万,口百万余的大郡,上佳的屯兵之地。若是被叛军攻取,那么他们的兵锋便可直叩武关,威慑关中。甚至,可以兴偏师,寻汉水侵乱汉中,巴蜀,让帝国的部署大乱。南阳一郡,看似无关紧要,却是事关帝国整体部署的要害。若失,我们不但要三线甚至四线作战,而且后勤的补给也将拖长,于战事极其不利的同时,帝国的屯田之计也会被破坏。”
“臣赞同子房之议。”陈平站了出来,支持道。“若是让项氏在南阳站稳了跟脚,我们将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嬴子弋看向了陈平,问道:“你有何退敌之策么?”
陈平一笑,说道:“诸多叛军之中,项氏向来独树一帜,内部极其团结。然而项少羽这次出兵,显然不是项梁的意思。我们可让人于陈县散布项氏谋逆之言,再以精骑骚乱其后。切断叛军的补给。项少羽久战不胜,项梁为了自证清白,必然要项少羽就此退兵。如此,我们可不战而胜。”
嬴子弋想了想,说道:“此计可行。”
只是他刚刚说完,宫外又发来了一封急报。
嬴子弋接过了内监递过来的军报,眉头一皱,火漆密封的边沿处,还有着点点的血渍。
嬴子弋打开一开,喃喃念道:“本月初十,项氏匪首率众三千,急攻县。城破,县令战死。次日,叛贼英布攻叶,叶县令死战,不克,率军南守,为季,虞两贼所败。叛贼兵锋正劲,臣必将死守阳城,请陛下速发援兵。”
“看来这个项少羽只是用了一天,就攻克了县。看来这次,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嬴子弋一笑,将这封急报放在了桌案之上。
县乃是南阳屏障,而叶县则是屯兵重地。这两地一失,南阳北面大门霍然洞开。若是阳城再失守,那么项少羽的军队便可径直侵入南阳腹地,围攻宛城。
陈平微微低首,既然项少羽已然攻克了、叶,那么他刚刚的计策自然不可能再实行。无论是操作上,还是时间上,都已经来不及了。
“陛下,、叶已失,阳城必然不能独保,陛下宜速派大军救援。”陈平抬手言道。
嬴子弋想了想,看着手上的两份军报。这上面提及的名字,项少羽的班底几乎都已经出现了,却是独独少了龙且的名字。
既然项少羽攻势如此迅勐,必然是计划良久,为什么独独少了这么一位至关重要的人?不对,有着一丝不对。
嬴子弋思忖之间,外面又有一声急报。
“南阳急报,阳城已失,叛军兵向宛城。”
嬴子弋接过军报,打开一开,龙且率领了一千两百余骑,取道阳城东南荒道,绕道阳城之后。两相夹击之下,阳城失守,将领战死。现在项少羽的大军已经向着宛城开去。
嬴子弋摸着自己的下额,三封战报连接送来,相隔不远,可见对方攻城拔寨的速度。重要的是,嬴子弋已经感觉到了项少羽隐隐的宣战之意。
“若是宛城再失,那么南阳必将陷落,你们有何平乱之计?”嬴子弋问道。
“陛下!”韩信上前禀手道:“关中的大军到南阳,起码要五六日。只要宛城能够坚守,南阳之围必然可解。”
这个时候,只有发大军硬抗了,其余的计策已然救不了急了。
嬴子弋点了点头,说道:“宛城是大城,物资丰厚,坚守这些日子应该不难。这样吧!韩信,你从上林苑调一万骑出武关,救援宛城。”
“末将遵命!”韩信单膝而跪,眼中尽是跃跃欲试之意,说道。
“好了,我们现在还是商量一下南阳战后的回复问题吧!”待得韩信领着虎符,身影走出了殿宇,嬴子弋缓缓的说道。
众人都是相互看了看,难道这位陛下就这么肯定韩信能够击退项少羽么?
“陛下!”萧何禀手而道。
嬴子弋知道他们的想法,抬了抬手制止他接下去的话,说道:“不必忧虑。这万骑都是新式的骑兵,韩信精通兵法,用以平乱足矣。只是此次叛军入侵,南阳一地战后如何回复生产,诸位有计策么?”
“陛下,南阳为要地,当发重兵屯田。退可守,进则可攻取颖川。”萧何言道。
嬴子弋点了点头,说道:“王离此刻在九原么?”
“王离大人此刻正在九原,协助蒙恬将军戍边。”
“那好,封王离为镇南将军,召回咸阳,率军十万,进屯南阳。”
“是,陛下!”众人禀手,言道。
…….
南阳。
项少羽骑在马上,在驰道上行军。他的身旁,则是一头火红色长发的龙且。此时,龙且一脸笑意,说道:“哈哈!阳城破后,南阳境内有分量的只剩下宛城。少羽,我们干脆不要理会宛城了,反正他们被打得龟缩在城内,也不敢出来。我们不如兵叩武关,这样一来,我们必定能够名扬天下啊!”
项少羽摇了摇头,说道:“南阳守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家伙。阳城破后,他收缩兵力,囤积在宛城。我们若是抛下他攻打武关的话,他必然从后袭击。到时我们腹背受敌,势必败亡。”
虽然知道项少羽说的没错,但是龙且的面上依然是一副悻悻的表情。他们这次出兵,是瞒着项梁私自动兵的。
此刻各路诸侯拥扶苏为帝,项氏一族自然也不能例外。扶苏现在的主攻方向乃是荥阳与邯郸。只是这两地,帝国都有重兵屯驻。他们数次试探性的进攻,都被打退。
各地的粮草与军备都被相继调集,扶苏在积蓄着力量,希望毕其功于一役。而此刻,攻入南阳的战事多少有些节外生枝的意思。
不过他们这一路冲锋陷阵,连克数城,反倒是少有的胜果。自然,也少不了其他诸侯的谄谀。不过总体来说,陈县那边还算是克制。
不过对于扶苏而言,自己的臣子瞒着自己,私自动兵。这何止是拥兵自重这么简单,这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事实上,项少羽也真的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无论多么仁厚,扶苏心中的芥蒂已生。之所以没有发作,无疑是因为项氏一族称侯东南,拥兵甚重,一时不好处置。
“此次我们动兵,梁叔那里已然是极为不满。少羽,我们回去之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龙且苦着脸,说道。
“不,打下宛城之后,我们就地屯驻。我并不打算回去。”项少羽言辞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龙且问道。要知道,久驻此地,必然遭来秦军的围攻。
“一来,南阳是我们楚国旧地,郢都更是南阳之南,而先怀王更是被执于武关。对于我们楚人来说,南阳是一块伤疤。我夺回这里,便是向天下昭示,我们楚国亡秦的决心。”
项少羽骑在马上,缓缓的说道。龙且听闻,连连点头称是。
“二来嘛!南阳郡乃是嬴子弋的软肋,只要打通了这里,便可威胁武关。武关一破,我军便可以直抵关中,屯兵霸上,进军咸阳。这一点,嬴子弋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便犹如一把利刃,让嬴子弋睡也不能安稳。”
龙且说道:“是的,此刻三晋之地,两军相持。嬴子弋若是发关中之兵前来,一旦荥阳有急,他便首尾不能相应。而我们则不同。”
项少羽看着龙且的样子,一笑,拖长着音说道:“三来嘛!”
“还有三?”龙且转过头来,看着项少羽,一副惊讶的表情。
“当然!”项少羽说道:“嬴子弋拥荥阳之众,有邯郸之饶,却为何没有发兵东向,收复失地?”
“陛下有军二十万,加上各路诸侯的兵马,也有四五十万。嬴子弋怕是一时难以收复,所以在等候。”龙且猜测道。
“嬴子弋何曾会怕!”项少羽不屑的说道:“他不但赦免了关中七十万刑徒,又大赦天下,罢诸郡戍卒,流徒,允其归乡。只是如今东西相持,这些人又怎么能够回去?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就地屯田,甚至,帝国还帮他们娶妻生子。试想一下,一旦他们在当地扎根。之后会怎么样?”
“少羽,你的意思是,嬴子弋准备积蓄力量,一举东出。”龙且面色惊异,说道。
“没错,或许一年两年还看不出来,可若是五年十年之后呢?扶苏占据东方富饶之地,人口甚重,又有齐楚两国相助。可是境内,各路诸侯各怀异心,难以统合。相比嬴子弋,差了可不止一筹。”项少羽看着远方隐隐出现在视野之中的宛城,说道:“攻克南阳,就能大举消耗帝国的力量。帝国修建常平仓,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储粮。一旦我们在南阳站稳脚跟,他们要么率军南下与我们相持,要么在武关,庸地囤积重兵。不管哪一样,都会让帝国入不敷出,陷入穷兵黩武之境。”
龙且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原来是这样。”
“项小弟,你大哥我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远远的,一声大吼传来。
“你是何人?胆敢对侯爷无礼!”项少羽的亲卫拦着前方那个挡在大军之前的布衣少年,怒斥道。
项少羽挥了挥手,快马上前,前方的军士分开两边。项少羽走到了布衣少年的面前,说道:“你小子怎么才来了”
“你这个没良心的。”荆天明看着项少羽,抱怨道:“我们墨家帮你们运送了多少的物资,又清除了多少秦军的斥候。我堂堂一个巨子,更是帮你忙前忙后的,你还怨我晚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劳苦功高,好了吧!”项少羽跳下来了马背,拍打着荆天明的肩膀,说道。
“快看!那是什么!”
一声大喊,众人回首,只见那山峰之上,一名蓝衣女子站立着,云雾缭绕,犹如传说之中的仙女。
“石兰?”
项少羽脸上是犹未有的惊讶。他抛下了大军和荆天明,赶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倾国之问 东胡匈奴
翠岚叠嶂,金芒撒川。
石兰于峰顶之上,独立而傲然,蓝衣火发,衣袂飘飘。
项少羽,一军之统帅,抛下了自己的士兵,抛下了自己的将领,匆匆的跑了上去。
看着项少羽的身影,荆天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阻止了想要跟上去护卫的项少羽亲卫。
“天明!”
龙且诧异的看了一眼荆天明,却听得他说道:“放心吧!少羽不会有事的!”
遥远的距离眨眼而至,项少羽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来到了自己思念的佳人面前。
项少羽喘着气,目光灼灼,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项少羽还没有开口,满腔的热血便已经冷了下来。“你罢兵吧!”
平和的声音传来,眼前的女子依旧是容颜绝世,然而项少羽看她的眼神却已经变了,变得有些冷漠。“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项少羽看着女子,尽量压抑着话语中的激昂之音。
石兰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朋友!”
“朋友?”项少羽一笑,说道:“你若是以朋友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这么多年来的志愿是什么?”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石兰轻轻的念着这八个字,回忆往昔与项少羽和荆天明在一起的日子。
月夜星空,那个意气飞扬的少年,挥剑舞枪,高声而道。旁边,熊熊的篝火旁,另一个少年烤着山鸡,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记忆中的场景映彻,仿若就在不远的昨夜。
只是,当石兰的目光触及到眼前的男子,雄姿英发,俊挺拔然。多年不见,项少羽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胖子了。一步一步,石兰看着项少羽成长,变成了如今的一代王者。
“我不想看着你受伤,也不想看着天明跟着你,最终走向末路。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
“够了!”
项少羽大声的喝道。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的语气对着石兰说话。项少羽按奈着自己心中的怒气,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输?”
石兰眸光闪动,火红的瞳孔闪烁着莹莹的流光,说道:“为什么?”
她微微的斜了斜头,似乎有些奇怪项少羽会这么问?就好像她刚刚所说的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项少羽和石兰相处很久,自然知道她此刻的话语没有一丝的谎言在内,所说都是心中所想。
可也正因为这样,项少羽才越加的生气。
石兰是真的认为他不是嬴子弋的对手,所以才在这里拦住他们,想要让他罢兵!
任何讥诮与侮辱项少羽都可以忍受,唯有这次,他是真的愤怒了。
他上前一步,双手抓着石兰的胳膊,问道:“石兰,你知道么?当天明从云中带来你的消息后,我是怎么想的么?”
项少羽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石兰心中有些不喜,她皱着眉,说道:“少羽,你放开我。”
“我不放!”项少羽言音铮铮,坚定的说道:“我要告诉你,我是不会失败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亡秦的英雄,受天下人景仰。石兰,到时你会怎么选择?”
“石兰,好久不见了!”荆天明的声音让项少羽冷静了下来,他松开了石兰,撇开了头。
荆天明看着刚刚的气氛有些紧张,所以特地过来救场。他知道石兰的修为,更加知道项少羽不是石兰的对手。两者真的要动手,项少羽不会是对手。
项少羽没有得到答案,回过头看着荆天明的时候,多少有些埋怨的意思在内。
“天明。”石兰看向了他,报以一笑。
荆天明来此,本来是想要调解两者之间的尴尬。可是当他真正的站在两者的面前,却发觉,眼下的场景更加尴尬。
远方轻烟缥缈,石兰喃喃的说道:“月儿在唤我了。”
“月儿?”
荆天明听着石兰的话语,心中暗道:难道月儿也来这里了么?
他刚想要说两句,石兰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石兰,月儿也在这里么?”荆天明看着石兰远去,伸出手想要拦问,却被项少羽拉住了。
“算了,就算你现在见到了月儿,又能怎么样?”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荆天明问道。
刚刚见到石兰时的心绪起伏并没有让项少羽失去兵家应有的冷静,他看着远方的宛城,冷静的说道:“兵围宛城,拿下南阳。”
………
关中,丹霸道,江口。
“快快,把物资和战马都装载到舟船上。”
韩信一身黑色的轻甲,站在码头的甲板上,指挥着身边的走卒,装运着物资。
宽阔的江面上,大大小小数百只舟船在排列着。有走舸,有艨艟,有楼船。韩信把能够调集的船只都用了上来。
有的装载了士兵物资,已经先行出发,向着下流而去。
这两日天晴,风速风向也不错,从这里顺江水而下,用不了一日,就能出关中,到达南阳境内。
“韩信将军,一切物资都已经调拨完毕。”
曹参身为萧何的副手,自接到秦宫之中的诏书之后,就迅速的开始调集物资,协助韩信出关。
只用了半日的时间,曹参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物资,还从上林苑中调集了战马,送往了丹霸道的码头。
“多谢曹参大人。”韩信见到曹参,拱手笑道。
“哪里!只是将军,容我在这里多说一句,你有把握么?”
曹参在问得,自然是韩信有没有把握对付项少羽的叛军。
数日之间,项少羽的五万叛军连下、叶,破阳城,杀了南阳十数位守将,想必此刻已经快要到宛城了。
如此迅疾的兵锋,如此勐烈的攻势,他们的首领居然只是一个不甚出名的项氏少主项少羽,着实让人惊讶。
这一战,东楚侯项少羽之名响彻,俨然已经是一颗冉冉升起新锐将星。
消息虽然传到关中不久,然而咸阳巷道之间,酒肆饭馆之中,黔首贵族,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这场南阳之战。
秦风尚武,自然不会畏战。哪怕是当年关东诸侯数次攻打到函谷关下,也都被挡了下来。
曹参却是有些担心,因而问道。
对于质疑,韩信轻声一笑,说道:“这一战,必胜!”
看着韩信如此有把握的样子,曹参一笑,拱手道:“如此,就助韩信将军旗开得胜。”
“多谢曹参大人之言。”
“将军,上林苑中的龙骧营一万健儿已然被我和灌婴征召了过来,最后一批也已经上船了。”樊哙走上前来,禀手而道。
“有劳樊哙将军了。”韩信说道。樊哙与灌婴,都是难得的骁勇之将,善骑战。
“唉!说什么劳不劳的,都是应该的嘛!”樊哙说话十分的爽直,让江口旁的韩信与曹参一笑。
樊哙眼中精光一闪,看着韩信,问道:“将军,这次救援南阳全是骑兵作战。樊哙在这里问一下,将军打算如何安排军制阵法。”
韩信抬首,看着樊哙。他虽然外表粗勇,然而心思却一点也不像他的外表,十分细腻。
“怎么?樊哙将军想要立功?”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韩信将军。周勃这个闷罐子,帮助陛下屯田击匪有功,一声不响的已经升到了将军的位置,拜爵五大夫了。我老樊这不也想着这次出关混点功劳,怎么着,也不能落他太后啊!”
“哈哈!”韩信大笑,说道:“将军放心,这次出关功劳多的是,你能拿多少就有多少。旧楚之时,英布,季布都是一军之统帅。此次他们侵入南阳,复以雷豹,影虎,腾龙为名。虽众,却不足畏。这次出关,本将打算分作三路,樊哙将军领骑三千在左,灌婴将军领骑三千在右,我自领四千精骑在中路。”
“这样的建制?”樊哙有些愣,说道:“将军要如何排阵?”
“鹤翼!”
………
陈县。
临时的宫殿之中,扶苏坐在皇位之上。
底下,昌文君,项梁,田儋等人站立一旁,恭敬而待。
“陛下,东楚侯已经连破、叶,下阳城,兵围宛城,真是少年英雄啊!”赵高拿着手里的奏报,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只是,明明是满口的赞誉之声,项梁听在耳中,背后则是满满的汗水。
赵高刚刚说完,项梁就已经走了出来,请罪道:“少羽年轻气盛,不忿伪帝,征伐南阳。望陛下宽恕于他。”
项少羽私自动兵,摆明了没有将扶苏放在眼里。一众诸侯都在看着项氏一族的举动,扶苏的举动。
这个时候,昌文君走了出来。他本是楚国的宗室,如今被扶苏封为楚王。
“项氏一族居功至伟,此次虽然是私自动兵,然而总算是没有伤到大局。望陛下念在项氏一族往日的功劳,就饶恕他们这一次。”
赵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昌文君看似在为项氏求情,然而实际上确实在为扶苏解围。
扶苏称帝,多有仰赖关东诸侯。其中,田氏与项氏又是重中之重。
这两股势力向来自成一体,这一点,从项少羽可以私自调集五万大军,而一应的粮草物资都能跟的上,就可见一斑。
扶苏手中虽然掌有五郡之地,手握二十万大军。加上各路诸侯手中的军队,整体有四五十万的规模。然而对于项少羽,却是一时也无法处置。
扶苏眼下最为重要的是,调集军队,攻破荥阳,入主关中。他不能与项氏翻脸。然而项少羽的所为,却是让他棘手不已。
可是昌文君这一请,却是将这个难题从扶苏的手上揽到了自己的手中。
这个老狐狸!
赵高的心中,如此的想到。同时,他低着头,微微的看了一眼帝座上的扶苏。看来,要想除去他,必然要将昌文君调开。
有着昌文君在扶苏的身旁,赵高绝对不会有机会。
皇座之上的扶苏依然平静,昌文君说了良久,他放才开口,说道:“东楚侯攻入南阳,连拔、叶,功过相抵。”
“多谢陛下!”昌文君与项梁俯身谢道。
“此事暂且不议。齐王!”扶苏看向了朝列之中的田儋,说道。
“臣在!”田儋从朝列之中走了出来,禀手道。
“在攻打荥阳之前,朕打算先派遣一支偏师入邯郸,需要你从旁协助。”
“陛下但有所命,齐国必当全力相助。”田儋说道:“只是不知陛下想要派遣多少军马?”
“十万!”扶苏沉声说道:“由武臣将军率领大军三万,而诸侯之军七万。”
田儋想了想说道:“陛下圣德,齐国出兵两万八千人。”
扶苏点了点头,只要齐国愿意出兵,那么其余的诸侯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场朝会到了尾声,诸王侯退去,只有昌文君留了下来。
“田儋倒也识趣。”昌文君说道。
“齐国想要扩充领土。南面是项氏一族,西面则是朕直辖的领土。这样一来,他只有向北了,当然卖力。”
扶苏似乎有些累了,斜斜的靠在皇座。昌文君则站在下首,十分恭敬。
此刻东面诸郡的情势已经稳定。扶苏登基建制,裂土封王,与嬴子弋东西并立。而各路诸侯也都服从扶苏的管束。
昌文君想了想,说道:“陛下,有一个人我终究有些不放心。”
“赵高么?”
昌文君看着扶苏,着实有些意外。此刻大殿之中,只有他们两人,昌文君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及。
“赵高此人,太过阴损。虽然有才,然而所行所为,却有失正大。陛下不得不防!”
“朕知道!”扶苏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此刻,我还用得到他。”
“陛下的意思是?”
“诸侯桀骜,拥兵自重。赵高是一把刀,可以帮朕剪除一些不需要的麻烦。”扶苏开口言道。
“臣明白了。只是臣暗中查探,得知赵高似乎与北面的胡人有所联系。”
“胡人?”扶苏想了想,问道:“是东胡还是匈奴?”
“暂且还不清楚。不过匈奴自河南一役,龟缩漠南,为东胡所欺凌。将来的草原,怕不会这么平静。”(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奔狼雄狮 军如鹤翅
“参见单于!”
匈奴王庭,单于王帐。
东胡的使者傲慢无礼,对着冒顿,只是敷衍的抱了抱拳而已。
王帐之中,冒顿的大小庭臣,对着这个东胡的使者,都是一脸怒色的样子,但也只是止于此。
因为,王座之上的匈奴单于,冒顿,对着这个敢于冒犯自己的东胡使者却是一点也没有不满,甚至,脸上还有着一丝的笑容。
“我王让我转告单于,上次匈奴进贡的那匹千里马,他很喜欢。”
东胡的使者用了进贡这样的字眼,言语之中俨然将匈奴当作了东胡的臣属一般。
冒顿挥了挥手,不甚在乎的说道:“小事一桩,东胡王高兴就好!”
“多谢单于!”东胡的使者脸上满是笑意,心中却是暗道,莫非这个单于是被秦帝打得一点志气也没有了,那匹千里马可是匈奴的国宝啊!
他接着试探道:“我王这次还想要向单于讨要一件东西。”
“东胡匈奴一向交好。东胡王所需,我必定竭力而为。”
“我王想要单于的一名姬妾。”
“大胆!”
大都尉多延伯拔站了出来,高声怒斥道:“东胡王休要欺人太甚,真当我匈奴无人乎!”
多延伯拔的这声暴喝,就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火星。一时间,单于王庭中的大小庭臣都炸了。
匈奴的习俗,本就是父妾子继,兄妻弟承,没有正经的名分的女人一如货物一般,是可以交易继承的。
只是,一名姬妾虽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东胡这么做,无疑是在打单于的脸啊!
**裸的挑衅与侮辱!这怎么能不让这王帐一干的人不恼怒愤懑!
谁知道那东胡的使者却是一点也不惧怕,言语之中反而有威胁之意,道:“向者秦帝兴师,连却匈奴千余里,尚要与我东胡交好。我王控弦十数万,难道还会怕么?”
“哈哈!贵使说的哪里话,一名姬妾而已,东胡王想要,我自然不会吝惜。”冒顿伸了伸手,制止了一干不愤的庭臣,接着问道:“不知道东胡王想要的是我哪一名姬妾。”
“胡姬!”
“她?”
“怎么?单于不愿意么?”那东胡的使者看着冒顿犹疑的样子,以为是冒顿因为胡姬貌美而舍不得。
胡姬之美艳,名闻草原,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东胡王也听说过。因此,乘着匈奴处于困境,东胡王才想要派遣使者讨要。
“若是贵使者方便的话,我这就让胡姬准备准备,随着使者回东胡。”
“如此,多谢!”
那东胡的使者说完,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冒顿的王帐。
“好了,东胡的使者也见完了,你们退下去吧!”冒顿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庭臣退下去。
尽管不甘,但是一众庭臣还是奉命而行,只有狼女诺敏和克里昂还停留在王帐之中。
“哈哈哈哈!”
冒顿终于忍受不住笑意,抒发了出来。
诺敏和克里昂看着冒顿的样子,十分不解的问道:“单于,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这明明是一件极没有面子的事情,单于怎么还笑得出来?
冒顿坐在王座之上,面色严肃的说道:“当今之势,匈奴与东胡东西并立,非我匈奴并东胡,则东胡并匈奴。我本还在想东胡王庭之中没有我的眼线,他日攻打东胡少不了走些冤枉路。谁知东胡王居然想跟我要胡姬,真是天助我也。”
“单于,胡姬这个女人城府甚深,而且与秦人内部多有联系。她会这么容易帮我们么?”狼女诺敏质疑道。
“放心,无论是胡姬,还是她背后之人,都明白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冒顿眼中浮光涌动,想起了那个给匈奴带来无比耻辱的人。“东胡不足畏惧,东胡王的十数万勇士也迟早是我的。而秦帝,才是我们真正的大敌!”
冒顿说到这里,站了起来,看向了克里昂,说道:“克里昂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说。”
“单于?”克里昂有些惊讶于冒顿的态度。一向爽快的冒顿此刻却显得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我刚刚接到了密探的情报,你的故乡已经被月氏人所占据。月氏人在那里建立了贵霜帝国。”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克里昂整个人都愣住了。
冒顿拍了拍陷入了哀伤之中的克里昂的肩膀,希望他能够放松一点。
“我打算与月氏人联盟,共同对付秦国。”
看着冒顿略带歉意的面容,克里昂微微一笑,说道:“我没事。”
“单于,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时候,狼女诺敏却有些不明白,在为克里昂打抱不平。“月氏远在西域之外,就算联盟也无法相互唿应,这样的联盟又有什么意义?何况现在,秦国东西两分,秦帝想要收复失去的土地,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我们的机会多的是!”
“不!我们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冒顿沉着的说道:“广阔的西域,现在已经在秦国严密的控制之下,每年都能为秦国提供大量的物资与赋税。一旦再让秦帝平复了东面的叛乱,他将有足够的力量对付我们!万里的长城,将是秦国阻挡我们最好的防线。秦帝甚至只要在长城的各个关口派遣足够的步兵,就能轻而易举的让我们无法顺利南下。月氏与秦国,有着刻骨的仇恨,当今的贵霜女王,正是昔年的月氏公主。有着他们在西域牵制,我们夺回草原的攻势将会更加顺利。”
“我明白,单于。”克里昂点了点头,说道:“我是一名战士,不会因为自己私人的情绪而毁坏主君的大计。”
“抱歉!”
……..
秦宫。
当嬴子弋接到了草原上的情报,一脸闷闷不乐。
这个东胡王第一次向冒顿要了一匹千里马,第二次要了他一名姬妾,那么第三次是不是要土地了?
嬴子弋摸了摸自己的头,表示无奈!这熟悉的画风,看来用不了几年,东胡就将要被匈奴吞并了。
因为东胡和匈奴相互牵制,北方长城的压力才不算大。可若是让匈奴吞并了东胡,那么北境的压力必然骤增。尤其是九原,匈奴是不会放弃那一大片优良的草场的。
帝国与匈奴之间,将来必有一战。?“陛下!内史蒙毅欲觐见陛下。”
“传!”
蒙毅从外走进了殿宇之中,躬身而道:“臣参见陛下!”
“不用多礼了,蒙卿此来可是屯田一事已经处置完毕?”嬴子弋端正了坐姿,看着蒙毅,问道。
“是的,咸阳的七十万刑徒已经陆续分拨各郡县安置。边境各郡的戍卒也已大多就近屯田。这是咸阳仓,敖仓等仓储消耗储粮的数目。”
内侍从蒙毅手中接过了帛书,递到了嬴子弋的案头。
嬴子弋粗略的看了一眼,前前后后大概消耗了三百余万石的粮食,用以安置流民,戍卒,刑徒。不过,这也只是先期的投入。
“陛下,有一点正是臣所担心的。”蒙毅禀手而道。
“什么?”
“此刻帝国东面数郡为叛逆所据,帝国在百越的二十余万大军的供给切断了一大半。久之,怕是人心不稳。”
“蒙卿的意思是?”
“据臣所知,伪帝颁发了封王的诏书于百越各地的番君,用以笼络人心。不但若此,任嚣赵佗赫然在列。任嚣为南越王,赵佗为龙川侯。两人虽未受,但陛下也宜安抚一番。”
嬴子弋点了点头,说道:“对了,赵信可在你那?”
“是的,陛下!”
“让他这次随王离南下屯军,分两万兵于襄城,并命其监造大小战船。”
……..
“龙且将军,我们的斥候禀告,秦将韩信带领一万骑兵正在赶来,不用半日,怕是就要与我们外沿的兵所接触。”
“来的好!”龙且大笑道。
龙且领楚军精锐于此,就是为了阻挡来自武关的秦兵。
龙且分兵列阵,立于山头,问道:“这个韩信是什么人?”
龙且身旁的副将说道:“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名气。不过当年秦帝平定百越之时,据说有一稚子率军五千,就灭掉了南越的六万军队,就是这个韩信。可是秦帝麾下各路武臣,都已经是威震当世的名将。这个韩信跟在秦帝身边多年,却一直没有多少的名声,不过这多半只是传言。”
龙且摇了摇头,说道:“可这若是真的话,韩信之才,怕不下孙吴。”
“将军不必多扰,秦军此来全为骑军,我们严阵以待,他们绝对逃不了好。此刻侯爷正在疾攻宛城,一旦攻下,韩信自不足虑。”
龙且站在高处,看着底下列阵的精锐。这些人都是他带出来的,兵甲优良,训练有素。
如今这个时代,骑兵只是辅助兵种,战车才是王道,这是所有兵家的共识。
龙且紧紧的握着手,连日来,他们楚军攻入南阳,连下数城,声名远播。只要将这股秦军拦住,那么南阳就是楚国的了。
“来了!”
龙且在山头之上观看了良久,远方烟尘滚滚,大量的骑兵正往这边赶来。
只是,让龙且意外的是,这支秦骑不是以往的弩骑,前锋的骑军携带了长槊,与近战的马刀。
韩信自引军在中路,遥望了对方所摆开的阵法。楚军的主将屯积重兵于高处,两翼则有骑兵,弓手,层层叠叠。他轻笑道:“鹤翼阵!”
韩信暗道,这名楚将对自己看来是很有信心啊!
鹤翼阵乃是攻守皆备的阵法。顾名思义,阵法展开,大军两侧犹如鹤之两翼,散可左右包抄,合则可夹击敌军。
鹤翼阵虽然十分简单,基本上兵家之人,只要是读过兵书的都会使用。只是,能不能使用好,则是区分普通将领与名将之间的分割线。
“散!”
即使在高速移动之中,韩信的军令依然十分准确的传达开来。
忙忙地平野上,本来聚拢在一起的秦骑缓缓的分散开来。在各自骑将的带领下,一团乱麻似的秦军内部逐渐分裂成了一个个菱形阵,有序而紧凑。
龙且一惊,想不到这支秦军如此精锐。在高速移动之中,阵法开阖,迅捷而又准确。更让他惊讶的是,秦骑左右两侧的骑兵渐渐的凸了出来,向着己方的两翼而动。
没有步兵的阵法,没有弓兵的辅助,这支骑军就这样径直的冲了过来?
就是昔日名扬天下的赵国精骑,也没有直接冲上来就怼人家步兵的啊?
骑兵只能作为辅助兵种。枪骑的冲锋犀利,然而不可持久。弓骑的骚扰能力强大,但也只限于远程攻击,且伤害不高。
龙且心中惊讶,他摆开鹤翼阵,为了保持两翼作战的速度,多用了骑兵,弓兵和劲卒。这些军士的特点就是护甲轻,速度快。
然而就算是护甲再轻,那也是列阵的步兵啊!又有骑兵和弓兵掩护在侧,占据地利。
“等等!”龙且凝目细看,发现这支骑军与以往的秦军不同,战马上的用具似乎多了些,双腿都踩着什么似的。
对方两翼的骑兵已经与自己两翼第一线的兵卒开始接触。手持长槊的秦骑冲入楚军的阵列,照例的一轮冲击,以长枪之利,冲破了第一,二排的士兵组成的防线。
只是,之后,他们并没有退走,而是拔出了长长的环首,进入了阵列开始噼砍了起来。秦军以百骑为一个单位,相互配合,轻易的便冲散了楚军第一线的步军阵列。
龙且已然意识到了不妙,对方的作战能力绝对不是以往的秦军骑兵可比。
更重要的是,他布置在两翼的骑兵已然被秦军盯上。
楚骑皆为弓骑,且马匹的素质并不如秦军的优良,速度上俨然慢了一筹。
秦军并没有与楚军在两翼的步军纠缠。机动力上的差别,本是作为辅助的楚骑,在秦军的攻势下,却显得不堪一击。
龙且大惊,一旦两翼被秦军所击溃,那么他在中阵的队伍必将受到合围。只是此刻,他想要再变阵,却已经来不及了。
韩信么!
阵中的龙且,细细的咀嚼着这个名字。(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势若奔雷 三君相争
“韩信!”
千军之中,马啼嘶鸣声响彻。轰然之声传至高地,龙且的心中震彻万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万马奔腾,烟尘滚滚,近几日天气干燥,泥土在马蹄崩踏之下迸溅纷飞,碎土草屑混杂在一起,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震颤。
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都被那隆隆之声掩盖。铁骑奔腾,秦军高唿之下,肃杀之气遮天蔽日,百兽慌逃,万鸟惊飞。这方土地上,没有任何生灵敢于直面秦军的锋芒。
那凝结在一起,却又异常稳固的东西。
是什么?
看着秦军冲锋的场景,龙且的思维,此刻已经远离了这场战争。心中震撼的同时,却又惊讶于秦军带给他的感受。
是什么?
龙且的心中想到。对了,是羡慕!还有着一丝嫉妒!
就连龙且自己也没有想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却有着心思开着小差。而且,心中的感受是如此的直白,直白到他不需要多加思考,就能清晰的感受到心中所想。
身为兵家传人,行军作战,攻城拔寨,靠的是什么?
士兵!
每一将领都希望自己有好的士兵。因为,这是将领赖以生存的根本。
代兵家之人,有善战阵,有善攻城,有善守御,有善筹谋,然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也是最为基本的,便是练兵。
只是,怎么样的士兵才算精锐?
龙且的眼前,已经有了最为直观的答案。秦军那悍不畏死的眼神,一双双凝集在一起,里面所蕴含的是什么?信心,士气,还有最为重要的,渴求功名的荣耀!
一轮箭雨从外射来,楚军中阵前沿的士兵竖起盾牌,结成了紧密的盾阵。
秦军没有强攻,只是在外抛射着长箭。龙且明白,秦军是在等,等两翼的战事结束,三面合围。所以敌将放缓了攻势,在中阵,只是在骚扰而已。
龙且的中阵士兵中坚皆为重甲,长矛竖盾,他根本不担心秦军强攻。龙且有着信心,英布的援军就在不远处,只要他坚守半个时辰,等到英布的援军赶来,必将秦军尽皆斩落。
等等,不对!
对方不是在等待三面合围!
龙且站在山头,看着秦军变换阵势。韩信抛弃了两翼的协攻,中阵变换成锥形,他居然打算强攻?
他疯了么!居然打算用骑兵去硬攻重甲列阵的步军?龙且的心中,不可思议的想到。
且不论胜算有多少,这层层重甲列防之下,抛去两翼,就算胜,也只会是惨胜。
龙且想着,瞥了一眼他身旁的兵士,银白色的甲胄下,他们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
糟了,龙且心中惊道。自己这方,士气正在颓丧。
楚军的士兵中,一方是昔年的老卒,一方是新招的兵丁。这两者占据了五万楚军的大多数。
楚国灭后,这些老卒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直到项少羽的征召,他们的眼中才有了希望。
这一路的攻城拔寨,虽然让那些颓废多年的老卒回复了不少的信心。
可是这一次,当秦军精锐正面的冲锋而来,他们的眼中,又出现了恐惧。
一如十多年前,秦将王翦带着数十万大军伐楚,那如潮的黑色战甲,深深的烙印在每一个楚军士兵的心中。
他们或许会咒骂,或许消沉,但是那恐惧却是无法消除。如今,似乎又被唤醒了。
该死!
龙且暗中咒骂道。他忽略了,这十多年来颓废的日子所带来的阴霾,又怎么可能仅仅是几场战争的胜利就能消除的呢!
原来是这样的么?
龙且的视线穿过层层的防线,看向了远方秦骑中的那个年轻的统帅!
上将攻心,对方一早就计算到了么?那凶勐异常的攻势,并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恫吓!
中阵紧密的步军阵列,开始出现了一丝松垮的迹象。
“让我的亲卫顶上去。”龙且拔出长枪,怒喝道。
“是,将军!”
秦军之中,韩信看着那红甲的楚兵从中阵而出,很快驶向了前线,杀退了冲锋的秦骑,稳住了战线。“这便是腾龙军团么?”韩信轻笑道:“有点意思。若是此刻就退军的话,那么在身后茫茫的平野之中,楚军很快就会被我一万骑追杀殆尽。与其这样,还不如坚守,等待援军,或许还能挣脱。”
楚军占据地利,居高而下布阵。拖下去的话,必然对自己这方不利,对方打得是这个主意么?
韩信一笑,说道:“可惜的是,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啊!”
…….
宛城。
项少羽的主力军队,围攻了宛城近三日。
这宛城史悠久,在楚国迁都之前就已经存在。秦国占据南阳之后,对于宛城进行大规模的增筑。城高墙厚,且有河水围绕。
宛城连城数十,乃是大郡之都,城防坚固。项少羽知道,想要强攻下它,并不容易,即使是三日的勐攻,宛城守御依然稳固,士气也没有多少松动。
项少羽站在哨塔丧,观察着宛城的城墙上的防御。巨大的火炉十步一置,一排一排的弩机排列在墙头上,守卫的秦兵躲在墙垛之后休息着。
城墙之上,破损的痕迹十分的显目,有些地方都已经崩塌了。这都是连日来楚军攻城留下来的痕迹。一骑快马进入了楚军的营地。
项少羽有些奇怪,因为那坐骑上的人正是龙且的亲卫。
“怎么回事?”
项少羽走下了哨塔,来到那名伤痕累累的骑兵面前。
“侯爷,秦军来了!”
那名亲卫喘着粗气,说道。
“我不是派龙且英布前去阻拦了么?战事不顺么?”项少羽质问道。
“秦将韩信率领一万骑支援南阳,恐怕此刻将军已败。龙将军让我来提醒侯爷,至多一日,小心秦军两面夹击。”
“什么!”项少羽握着那名亲卫的肩膀,问道:“怎么回事?”
“秦军攻势凌厉,不到半个时辰,已然攻破了我军两翼。我出发的时候,龙且将军已然快撑不住了。”
“那小龙怎么样了?”
那名亲卫哭丧着脸,摇了摇头,说道:“若是英布将军及时赶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怕是…….”
听到这里,项少羽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身旁的副将禀手而道:“侯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退军!一定要把主力带回去!”项少羽如此的说道,相当果断。
“可是侯爷,若是我们退军的时候,南阳的守军追出来怎么办?”项少羽的一干副将也是久经沙场,自然明白若是此刻退军的话,风险极大。
“没事,援兵不到,宛城守军必然不敢轻易出城。为防万一。我亲率三千亲卫殿后。”
“是,侯爷!”
……..
秦宫。
“韩信将项少羽赶出南阳了么!”
嬴子弋坐在皇座之上,听着手下的报告。
“陛下,韩信将军率领一万骑,连破叛军。十日不到,便解了宛城之围,如今,叛军仓皇而逃。南阳一地已经平复,我军甚至还攻入了颖川郡与陈郡,连夺十数城。”
嬴子弋点了点头。下首,王离,赵信等人躬身而待,听完了丞相府兵曹的禀告。
“王离!”嬴子弋将目光放在了这位新封的镇南将军身上。
“臣在!”
“叛军入寇,此次南阳受损严重。你这次率军十万入屯,要好好安抚当地的黔首,回复秩序与生产。”
“臣遵旨。”
“赵信!”
“臣在!”
“你率领两万偏师入屯襄城,可知朕让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陛下圣心,臣苦思数日,略有所得。襄城上连汉水,下可顺流达九江,会稽。陛下让臣在襄城督战船,是否为了他日收复东面的失地做准备。”
“没有错。”嬴子弋点了点头,说道:“连江而下,叛贼势必不可挡。你的职责重大,要小心。”
“臣多谢陛下信重。”
一众臣子退了下去,宫殿之中,一道黑影快速的在接近。
这守卫森严的宫殿之中,层层的禁卫,侍奉的宫娥内侍,看着这道黑影,眼皮都不敢眨一下,仿佛泥塑木偶一般。
“怎么样了?”
猴子来到嬴子弋的座榻之旁,凑了上去,嬴子弋问道。
“臣已经将线索透露给了田言。”
猴子小声的说道,脸上甚是猥琐的表情。
嬴子弋点了点头,说道:“英布和季布那边呢?”
“我们眼线埋伏多时,只是这次项少羽攻势迅捷,消息没有来得及传过来。叛军虽然败了,但是项少羽撤退的很果断,三万主力尚存。不过他显然已经惹恼了扶苏。我军一路远追,攻下的都是公子扶苏直辖的领邑,而他却是躲的很快。陛下,扶苏会对项氏一族动手么?”
“现在扶苏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夺取荥阳和邯郸,他还没有精力与项氏一族翻脸。而且,项氏一族割据江淮之间,即使他们翻脸,也足有自保之力。所以项少羽才如此的肆无忌惮,将扶苏的城池当成了挡箭牌。”
“陛下!陛下!…….”
急声唿喊传来,内侍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殿宇之中,而猴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嬴子弋的身旁。
这个内侍浑身颤抖,好像见到了鬼一样。
“什么事,如此慌张!”
嬴子弋倒是有些好奇,秦宫律令森严,对于宫娥内侍的管束尤重。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个内侍露出这番模样?
“打…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
“梦君,梦君她在宫殿前与另外两名女子打起来了!”
“什么!”嬴子弋霍然的站了起来,晓梦居然和人打了起来?她一声修为已近举世之境,什么人能够和她打起来?
等等,两名女子,难道是?
“摆驾!快摆驾!”嬴子弋指挥着身边的内侍,急急忙忙的说道。
宫殿之中,刚如泥塑一般的内侍宫娥动了起来,看着这般急匆匆的样子,挥了挥手:“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
卫尉,九卿之一。
与郎中令一起,掌握这大秦宫中禁军,职位极其重要。
秦宫众多,卫尉不只是一人。但是新任的盖聂却是不敢让人小看,身负守卫天子所在禁宫门卫,一上任便已经吸引了众多卿贵的目光。
宫墙之后的庐舍之中,是守卫宫门的禁军住宿轮值之地。身为卫尉,盖聂在其中也有着一间独立的屋。
此刻,屋中炉火燃燃,盖聂坐在榻上,正摆弄着火焰,烹煮着茶水。
“大人,大人,不好了!”
一名中郎将慌慌忙忙的走了进来,说道。
“什么事情?”盖聂将舀了一勺水,倒进了杯中,问道。
“有人闯入了禁宫之中,正在陛下寝宫之前厮打了起来!”
“哈?”盖聂有些惊讶,说道:“你是说,有人在陛下的宫殿之前厮打了起来?”
“是的!”那中郎将咽了咽口水,说道。
这名中郎将是久经战场的勇将,可是今天的遭遇可是让他着实的心惊肉跳。
“是男是女?”盖聂却是十分的镇定,询问道。?“女的,都是女的。那两名闯入禁宫之中的都是女的,和陛下新封的女君打了起来。”
“哦!”盖聂端起了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
“大人,我们要不要派兵阻止?”郎中令惊讶于盖聂的态度,但还是试探的问道。毕竟,这件事情,陛下若是事后追查起来,那可是大罪啊!
“陛下的寝宫已经不是我们管辖的地方了,你让兵卫紧守宫门,一应巡防,一切如常便是了。记住,不要让人接近那三人切磋的地方。”
“切...切磋?”那中郎将一脑门的汗,盖聂大人居然形容这是切磋!
这可是私闯禁中,骚乱御前的大罪啊!何况还是天子寝宫之前,寻常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而卫尉大人居然将这件事情定性为...切磋!
“怎么,你有疑惑么?”盖聂看向了身旁的中郎将,问道。
“末将遵命!”那中郎将满腹的疑惑,不过终究还是禀手退了下去。
盖聂摇了摇头,悠悠的喝下了茶水。
?(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龙吟虎啸 日月星辰
“陛下!”
嬴子弋前往自己寝殿的的路途之中,小鹤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
没有坐辇,没有车驾,嬴子弋快步走在廊道之中,身后连个随侍的人都没有。他穿着厚重的黑色冕服,由于走的急,宽大的两袖随风舞动,一摆一摆的。
“我已经让小蝶和小狐疏散了宫殿内外所有人,并且封锁了三位女君交战的广场,严禁任何人出入。”
“禁军那边呢?”
“盖聂大人让所有的兵卫守卫宫门,一切如常。而二狗大人带着郎官们也都散去了。”
“恩!”嬴子弋一边走一边问道:“她们是怎么打起来的?”
“这个……..”
嬴子弋脚步一停顿,看着小鹤,问道:“怎么了?”
“其实一开始她们还在好好说话,奴婢在远处看得真真的。可是到了后来,不知怎么的,三个人就动起了手来。一开始是虞君和月君联手对付梦君,后来就演变成了三方混战了。”
“……..”嬴子弋也是无语,不再停留,快速的赶到了自己的寝宫。
嬴子弋寝宫之前,宽阔的广场之上,晓梦,石兰与高月各据一角,相互对持着。
三人皆为绝世高手,周身气劲迸发,蓝红金三色真气相互牵引,尽引得一方天地色变。
本是晴朗的天空,此刻却是层层墨云翻卷,倾压而下,天与地似乎要合拢一般。百里之域,沉压而下,人的唿吸也不觉得因此而变得冗重,而那股直透心灵的威压,更是让一般人连站也站不稳,不能自持。
广场之上很静,静得没有一丝的风。然而那重重的劲力犹如最为锋利的刀锋,由三人的交战的中点向外扩散。广柱高台震震不平,木瓦金漆丝丝削落,整个寝殿都为之而颤动。
嬴子弋来到自己寝宫的殿前,看着这副样子,心中暗道:这哪里是在交战!这三个败家娘们分明是在拆房子啊!
“唉!能不能停下来,大家好好谈谈啊!”
隔着老远的距离,嬴子弋用商量的语气喊话道。
只是,嬴子弋不说还好,一说却是惹得三女怒气更甚。
嬴子弋话音刚刚落下,那盘桓郁结于空的重压忽的增强了十倍。
整个广场之上,一道巨大的螺旋形的气劲渐渐成型,转动之际,屋瓦碎落,广柱倾折。三女相互对持,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我去!这不是在拆房子,这是要将整个宫殿都炸了啊!
“小鹤,小蝶,小狐,你们速持朕的虎符,调咸阳卫军,协同禁军,疏散秦宫之旁所有的黔首贵戚。记住,宫殿周域十里,不,二十里之内,不要留有一人。”
“陛下,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小鹤接过嬴子弋手中的虎符,问道。
“有备无患,谁知道她们还能闹出什么来!”嬴子弋挥了挥手,说道。
“是,陛下!”小鹤三人领着虎符,退了下去。
广场之上,石兰高月与晓梦,三人的真气几乎催动到了极致。三女的双足纷纷脱离了地面,整个人向着空中,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引一样。
莹莹光泽闪耀,三女周身各自蒙上了一层光晕。或蓝或赤,紫金相杂。那灿烂美艳到极致的色泽,却是蕴含了无比狂躁的力量。
嬴子弋双手负后,看着这一副狂暴的画面,预测着所带来的后果。
以三女为中心,其周围数丈,威压最重,然而也越加的平静。其外真气所造成的压力,渐渐蔓延,至于最外延,锋锐的边角,狂暴无比,犹如飓风一般。
该如何的应对?
嬴子弋心中暗暗的思虑道。
三女相互牵制,所以整体上才能保持此刻的平静。可若是破坏了其中一角,另外两人的真气倾轧,不但那一角的人会受到重伤,而另外两股真力宣泄所引发的能量,足以使这整个宫殿都付之一炬。
还好我现在也是绝世高手,不然还真没有办法对付这仨儿!嬴子弋想着,已然决定了。
嬴子弋在等,等到三女真气盘转,最为孱弱那一刻。
“来了!”
嬴子弋眼中精光一闪,那重重的气劲,相互磨合,那螺旋形内部,运转之中,出现了一丝的迟滞。
嬴子弋从高台之上一跃而起,周身金光闪耀,真气化动,如鳞如爪,渐渐成型。
九天之上,龙吟声起。一丝金光穿透那墨云滚滚的天空,倾洒而下。
或挣扎,或聚合,无论那狰狞的云团如何翻涌,却始终无法将这丝金光遮掩。
相反,这丝的金光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厚重,照耀在嬴子弋的身上。那片鳞半爪,渐成龙形,羽鳞具至,毛爪毕现,百丈龙身,盘桓翻腾,这重重的墨云仿佛任真龙嬉戏的海池。
方圆百里之内,无论是在忙活百事的黔首,嬉戏游玩的士子,守卫巡逻的士兵,还是江湖游侠,诸子百家,都看见了这让人心中敬畏的一幕。
这一刻,有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有人下跪磕首,表达着心中的畏惧,更有人心中震彻,惶惶不知所以。
嬴子弋漂浮于空中,真气涌动,聚拢于双掌,乘势而下。
那龙首露出云端,一声长吟,震啸天地。
嬴子弋插入了三女中央,寻着那丝迟滞,万钧之势,尽没其中。
这一刻,百丈龙身隐没,异象复平。
这一刻,天际墨云消散,万里无云。
这一刻,周域重压归静,人心宁息。
烟雾消散,三女所在之地,向下凹陷,地石碎裂,仿佛天石落地。
嬴子弋一身日月星辰十二章冕服,负手立于中央。三女纷躺在他的周围,昏迷不醒。
一个个秦宫高手相继出现,单膝跪在这圆形坑洞的周围,慑于嬴子弋之威压,心中惧服,静默不敢一言。这些人都是隐藏在秦宫的高手,身手不凡。
“传朕之旨,两逆贼闯宫行刺,已然被击毙,此事不可复提。”
嬴子弋挥了挥宽大的袖子,淡然的说道。
“是,陛下!”
随着那一个个秦宫高手消失,小鹤来到嬴子弋的身边,问道:“陛下,她们怎么了?”
“没事,只是受真气反冲,昏迷了过去而已!”嬴子弋说道。
“那陛下,我们要不要将他们分开。”小鹤的意思很明白,她们三个人要是醒了,再打起来怎么办!
嬴子弋摸了摸下巴,说道:“这的确是个问题!”
他想了想,说道:“将她们三人抬到我的寝宫之中,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是,陛下!”
小鹤三女按照嬴子弋的吩咐,将她们三人抬进了宫殿之中。随着嬴子弋的进入,大门关上,周遭再无一人。
白天那惊天的动乱并没有造成多大的震荡,随着夜色降临,秦宫内外,一切都复归于平静。
三女渐渐安心,只是片刻之后,宫殿之中却是传来了骚乱之声。
“嬴子弋,你这个混蛋,要对我们做什么?”晓梦气息绵软,似乎是因为白天运使功力过度,此刻有些提不上力气。
“嬴子弋,你如此羞辱于我,我不会放过你…你的…”姬如的声音之中,惊慌且羞惧,音调高昂,犹如紧崩之弦在鸣响。
“嬴子弋,你不要....不要....这样….”小虞的声音在三人之中,是最为软弱的,而话语之中,却有透露着恳求之意。
殿宇之中,声音嘈杂,时而高昂,时而软绵,有时急促,有时缓重,靡靡之声细如春风化雨,羞怯娇音艳似三月桃花,实在让人想不出来里面终究在做什么?
随着天际的晨光照下,嬴子弋穿着一身冕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鹤,小蝶与小狐站在外面迎了上来,行了一礼。
“陛下,她们三人不会在打架了吧!”
嬴子弋点了点头,说道:“不会了,经过一夜的思想教育,她们已经答应了我,不会再打架了。”
“这样就好!”小鹤点了点头,说道。
“陛下是怎么劝服他们的?”这个时候,年龄最小的小蝶一脸纯真的问道。这场面,颇让小狐和小鹤有些尴尬。
“咳咳!”嬴子弋咳嗽了两声,说道:“当然是靠我大义凌然的教育与充满正义感的劝说。”
“这样就够了么?”小蝶一副崇拜的样子,问道。
“当然不够!”嬴子弋坚定的说道:“言语上的教育只是一方面,当然还有行动上。就因为她们打架,你看看,对这宫殿上下造成了多少的破坏,损失的财物又有多少?还好没有人员伤亡,我也只是稍微的惩罚一下。”
“陛下是怎么惩罚的?”小蝶颇有些寻根问底的样子。
“比如说打底板,抽脚心,用鹅毛骚痒一类的…..”嬴子弋打了一个哈切,说道。
“陛下真厉害。”小蝶双眼都是小星星,说道。
“嗯嗯,不说了,我有些累了,需要回去休息一下。”嬴子弋挥了挥手,说道。“她们醒了的话,就帮她们各自安排一间殿宇。”
“是,陛下!”
……..
单于王庭。
东胡的使者一如既往的出使到了这里,趾高气昂的样子。
冒顿端坐于王座之上,一脸笑意。“贵使原来,有何见教?”
“承蒙单于送给我王的胡姬,我王很是满意。这次前来,仍然想要求一物。”
又来了!王帐之中的庭臣心中嘀咕道。这次不知道又想要敲诈什么了?
“匈奴与东胡一向交好,东胡王但有所求,本单于自然会全力满足。”
“多谢单于。这次,东胡想要求的是单于王庭四百里之外紧临我东胡的三十里坡地。”
帐中的庭臣心中回想,那里不过是一片荒地,看来单于是又要送出去了!
“贵使再说一遍,想要什么?”冒顿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似乎没有听清楚一般,问道。
可是那东胡使者却是一脸得意,丝毫没有察觉到冒顿脸上的异样。
“我王想要求的是单于王庭四百里之外紧临我东胡的三十里坡地。”东胡的使者傲慢的说道。
“哼!”冒顿一拍王座的扶手,站了起来,大怒道:“千里马珍贵,胡姬美艳。可本单于为了两国交好,虽然心痛,但也割爱了。可是土地是什么?一国之凭依,百姓之所存。东胡狼子野心,居然想要并我匈奴之土,实在是可恶。”
那东胡使者实在没有想到,冒顿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他慌慌张张的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是说不出来。“帐下勇士何在!”
冒顿怒声一喝,两名肌肉虬隆的勇士走了进来,恭敬而待。
“将这恶贼拖出帐外,斩了!”
“是,单于!”
一众王帐之中的庭臣,只听得那东胡使者的求饶声渐渐远去,最终完全消失在了一众人的耳边。
冒顿拔出了长剑,说道:“诸位,我匈奴与东胡,势不两立。今将尽起国中大军,攻伐东胡!”
帐中庭臣高唿之声响彻。
狼女就站在冒顿的身旁,看着这一切,陷入了沉思之中,心中既惊又喜。只要这场战争胜利了,那么匈奴必将摆脱之前战败的负面后果,而重新崛起在草原之上。
千里之外,当嬴子弋接到了北边草原的战报时,匈奴与东胡的战争已然打响。
东胡人众,然而力量却是分散,衰弱之势很是明显。而匈奴的军力却是雄厚,数万骑士而出,一路破阵,东胡节节败退,看来被吞灭已经不远了。
嬴子弋将情报抛在了案头,又拿起了桌案上的另一份情报。
上面记载,月氏建立贵霜之后,俨然已经是一方霸主。为了消灭这一股在他们旧有领地上迅速兴起的势力,西面的塞琉古帝国君王在与罗马达成和议之后,决定东征,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间。
塞琉古帝国若是胜利,那么贵霜帝国的月氏人必然会被奴役,甚至覆灭。可若是月氏胜利了,那么之后大秦的边境怕是会不得安宁了。
嬴子弋将这份情报也抛在案头,视线远观,殿宇之外,夜色幽沉,闪耀星辰,点缀其间。(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王者之姿 铜皮铁骨
广武山。
广武东西二城,临山涧而立。其地势险要尚在其次,真正让人瞩目的是,这一东一西两城,此刻分别为一东一西两帝的军队屯驻。
荥阳之战迫在眉睫,而这里的军事分布恰恰是天下缩影。
山峦叠嶂,某处高不可攀的山峰之上,月神立于其上,一双美目看着那位于深涧两旁的广武城。
演兵布阵,防御屯田,本不是阴阳家所长。轻纱蒙眼,视线之下,看着那气势均然的两座城池,月神的心思却已然飘向了远方。
秦帝!楚王!
月神凄然一笑,遥想过去的那个男子,那个唤起她心渊深处最为惨痛记忆的人,那个将她乃至于整个天下豪杰都玩弄于鼓掌之上的人。
心魔深种,已难回头。
不是他死,就是月神徘徊在那无边的恐惧与心魔之中,不可自拔。
只是,想要打败那个人,却比填上那深不见底的深涧更加困难。月神以往一切的算计与阴谋,却都成了纸上谈兵,不值一顾。
因为那个人是秦帝!高踞关中,手握天下最为精锐军队,麾下高手无数的秦帝!
“东皇阁下的下落找到了么?”
从沉思之中回到现实,月神回头,星魂不知不觉中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后。
“我们在关中的探子见到的最后消息,就是秦宫中传来,入宫行刺的刺客已然被击毙的消息。”星魂一笑,虽然他脸上斑驳的纹路已经不见,然而那隐藏在唇齿之间的邪意却从来没有消失。
话语落下,星魂的脸上流露出了无奈和深深的忌惮。
“你觉得是真的么?”月神问道。
“我不知道!”星魂摇了摇头,说道:“咸阳城中,不乏诸子百家的暗探高手。当日,三股强横的威压盘桓在秦宫之中,这是做不了假的。可是最后,嬴子弋出手时的异象,以及这异象过后的平静,也是做不了假的。”
星魂说了,可也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大少司命呢?”月神看向了星魂,问道:“当日东皇阁下抛下了我们独自行动,身边就带着这两个人。现在她们在哪?”
“也失去了消息。无影无踪,没有一点的痕迹。就像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们一样。”星魂淡然的说道,眉间轻皱,却无法掩饰这平静之下的紧张。
“这个世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又有谁?”月神疑惑的话音吐出,似是在问星魂,又像是在自问。
星魂却没有考虑这么多,径直说了出来:“自那场阴阳家的劫难之后,江湖之上,诸子百家之中,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我们。无论是想要寻仇,还是贪婪我们阴阳家的修行功法,又或者是想要招揽我们。这么多双的眼睛盯着,这么多人在找她们。而能够让她们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个世上有这个手段且有这个能力的,怕只有一个。”
“你是说秦帝么?”月神说道。
“没错!”星魂语气坚定的说道。“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或者说哪个势力再有本事能够办到这件事情。”
“可他会什么要做这件事情?”月神不明白,嬴子弋完全没有必要去这么做?
大少司命虽然是阴阳家五大长老,可是真正紧要的机密却是掌握在她和星魂的手中。嬴子弋真的要对付阴阳家的话,也是该找她们。
“我不知道。当日的禁军虽然封锁了秦宫内外三十里所有的地域。可是那交战的场景却是瞒不过别人,嬴子弋的修为深不可测。如果嬴子弋真的杀了又或者是囚禁了姬如千泷大人的话。对于我们阴阳家而言,或许才是最为糟糕的。这意味着我们必须要改变所有的部署,而就算嬴子弋最终取得了天下,我们也必须要准备好对付他的后手。”
星魂说着,眼中露出了凶光,暴戾异常。
“什么人能够担当这重任?”月神问道。
“你早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再来问我?”星魂轻蔑一笑,都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女人心中对着自己还有着提防。
“的确如此。只是,这是万不得已的下策。毕竟,苍龙七宿的力量谁也没有见过?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传说之中的弑神之力,分掌于七国传人的手中。即使到了现在,我们依然没有凑全那七个盒子。”
“没错。这只是下策。毕竟这场战争的成败预示着天下的走向。”
远方环绕青丘的云雾,随着阳光的升起,渐渐淡薄。视野之中,秀丽连绵山峦渐渐清晰,月神说道:“不,这场战争的成败早已经注定了。”
“所以你才去了南越!”星魂若有深意的说道:“想要打败嬴子弋,就必须瓦解他身边的力量。王爵的诱惑无可比拟,他答应了么?”
“没有!”月神无比惋惜的说道。
“哦?”星魂的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的诧异,说道:“真是让我有些意外,他可是个有野心的人,难道会白白错过这个机会么?”
“我细细的观察了这些年,嬴子弋的手下,又有哪个不是才干卓识之辈?”月神轻轻的叹道:“韩信,彭越,章邯,赵佗......可惜啊!”
无奈的声音再度想起,回绕星魂耳边,他一笑,说道:“月神大人不必如此。即使是内部无法打垮他,还能够从外部着手。”
“什么意思?”月神看着星魂,问道。
“月氏,匈奴,又或者是那位项氏少主!”星魂说道:“无论是月氏还是匈奴,都是嬴子弋的仇人。还有那位项氏少主,我们昔日的仇敌。在他的身上,我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熟悉?”
星魂点了点头,说道:“南阳之战我亲自去观察过,这位项氏少主冲锋陷阵,奔勇于前。每当战斗到酣处,他身上洋溢的那种力量,即使是远远的观察的我,也无法保持平静。甚至,让我感觉到一丝的震怖。”
“震怖!”这样的词语实在让月神无法将之联想到星魂的身上。然而当这两个字亲自从星魂的口中说出,那种平淡的感觉,才是让月神最为意外的。
星魂也许真的变了,变得更为强大。
“没有错。”星魂一笑,似乎没有隐瞒的意思,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在我们阴阳家那份绝密典籍中所记载的事情。数千年来,不是没有人想要掌握那份力量。可是过于强大的力量往往会让人迷失自己的本性。而那个项氏少主却是不同,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真正正的掌握了那份力量。所以,才让我感觉可怖。”
“这样么?”月神轻轻喃道。
“可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以之,对付嬴子弋!”
……..
烈山堂。
农家小院,竹林木屋。
烈山堂主田言的居所,平静之中,带有点点素雅。
山草芬芳,小泉清澄,山外已经兵荒马乱,然而这山中的庭院却是依旧平静,仿佛与世无争一般。
小兰采集完晨间的露水,端着细颈长壶,走进了田言的居所。
“堂主,露水已经准备好了。”
屋中,田言正坐在床榻之上,绣着一块锦帕。
江湖儿女,舞枪弄剑惯了。田言虽然身子虚弱,可是自幼跟随在田勐身边,也是深受其教。如今,外面大事纷乱,农家各堂忙得手忙脚乱,可是这位烈山堂主田言却是仍有闲心,在这里绣着女工。
“恩!”田言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了,把它放在一旁吧!”
“是!”小兰将细颈长壶放在了桌案之上,走到了田言的身边,问道:“堂主,陛下已经发了好几份帛函了,你要不要回应他一下?”
手中的针线针线继续在锦帕上穿梭,田言不甚在意的说道:“现在农家能够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回应不回应,也没有了区别。”
“可是堂主,陛下终究是不同的。”小兰担忧的说道。
“没错!他终究是有些不同的。”田言停下了手中的针线,锦布上的鸳鸯已经成形,栩栩如生。田言放下了手中的锦布,站了起来,说道:“我想要的答案,也许快了。”
“什么答案?”小兰不解的问道。
田言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山外的小道,在等待着结果。
从清晨到日落,那条山道之上依旧十分的平静。
这里是烈山堂的地盘,农家此刻大力辅助新帝,而田言又是扶苏的智囊。因此,即使山外兵荒马乱,可是此间却是素雅平静。
无论是诸侯之军,还是山野的盗贼,亦或者是江湖上的高手,都不曾接近此处。
入夜之后,小兰伺候着田言睡下。可是她总有些心神不宁,半夜起来,想要查看田言的状况。
却只见黑暗之中,星光幽微,田言一身素衣,外面披着一件裘袍,站在屋中央。
她的身前,正跪着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物件,递到了田言的手中。当田言拿到手后,一双眼睛盯着这个物什,似乎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田言紧盯着这件东西,忽然之间,身子不觉得向后倾倒。
“堂主!”小兰担心田言,立马进屋查看。
当她快步走进屋中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小兰扶着田言坐在了榻上,点起了灯火,火光映照之下,她的脸色苍白无比。
“堂主,你没有事吧!”
小兰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田言报以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只需要休息一下。”
小兰知道田言在说谎,她握着田言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冰凉的触感,心中却是难以平静。
“堂主,我给你煮碗药汤吧!”小兰说完,正欲离开,却被田言拉住了。
“不要走!”
田言的声音相当的急切,拉着小兰,显然想要说什么。
只是,田言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外,却是刀剑声起。
金属的击打声,厮杀声环绕在两人的耳边。
小兰跟随田言身边,早已经见惯了听惯了这样的场景。“堂主,这….”
田言微微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说道:“没有错,有人想要取我的性命!”
“什么!”
“我早就知道了,当这件东西到我手里的时候,有人会放心不下,不想要留下我这个祸患。”
屋外的厮打声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渐渐的平息。
田言在小兰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外。以梅三娘为首,一众农家烈山堂的高手正保卫着田言所在的山中庭院。
烛火照下,梅三娘一双巨大的镰刀挥舞在前。而让小兰诧异的是,她居然受了伤!
“奶奶的!”梅三娘爆出了一句粗口,气愤的说道:“这帮孙子是早有准备啊!还好堂主你提醒过我,不然老娘要是仗着一身铜皮铁骨硬冲上去,非被这些孙子算计了不可。”
小兰看着梅三娘,一身的伤,可是这些年来少有的狼狈,不禁心有余悸,问道:“堂主,谁想要向你动手?”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三娘师承魏国披甲门,一身硬功,寻常的刀剑难伤。而这些人专门准备了对付三娘的毒药,所用的功法也是阴柔无比。可见,对方是相当了解我们的!”
“这不可能啊!”梅三娘却是有些煳涂,说道:“自魏国灭后,披甲门的传人已经星散,世间能够掌握修习这身硬功的人少之又少,更不要说是破解的方法了。难道是典庆这家伙在捣鬼?”
田言一笑,说道:“朱家想要动手的话,此刻就不止这些人前来了!三娘,别忘了,这个世上掌握着披甲门奥秘的人可不止是你们啊!”
“小姐的意思是?”
“你们昔日的主子!”
“魏王咎!”梅三娘忽然惊醒,大喝了一声,可是随即却是更加疑惑,说道:“这不可能啊!大王为什么要对付堂主你?”?“他自然没有这个必要和我过不去,只是……”田言叹了一口气,看着这满地零落的尸体,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
“是时候了。我们出山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兵发关中 会稽侯府
秦宫。
殿宇之内,灯火灰暗。
这里是禁忌之地,整个秦宫的内侍宫娥都不敢接近,甚至,连提一下都不敢。
潺潺的水声从殿宇两旁的石兽嘴里吐出,化作两道碧泉,注入水池之中。
水池之上,高高托起的石制的匣盒之***奉着一把长剑。
天问!
风胡子排剑谱,天问为第一。
只是,自从这把剑进入秦宫之后,天下几乎没有人见过这把剑的真面目。
殿宇朱红色的大门被缓缓的打开,嬴子弋从外走了进来。
长长的阁道之上,一排排石人战列在两旁,手握长兵,守卫着这条唯一的通道,阻挡着任何敢于走进这里的不怀好意者。
嬴子弋关了机关,静静的走到了水池之旁,伸出手,强劲的劲力吸扯,水池之中的天问剑瞬间到了他的手上。
一手执剑,一手轻抚剑身,嬴子弋看着这把排名第一的名剑,细细的思索着什么,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晓梦的身影不自觉的出现在嬴子弋的身后。长袖微拂,带来一阵轻风,晓梦眼中泛着蒙蒙的水色,身姿丰韵,一举一动,虽无媚意,却是勾人心魄。
“你在想什么?”
“苍龙七宿!”嬴子弋淡然的回答道,一个天下人都想要知道的答案。
晓梦脸色微微有些惊愕,随之和缓,说道:“苍龙七宿秘密没有人知道,但是与这把天问剑却有着极大的关系。众说纷纭,从来也没有统一的答案。”
修长的剑锋上倒映着垂珠之后清秀的双眼,嬴子弋说道:“都有什么样的说法?”
“有的典籍上记载苍龙七宿是一批财宝,一批数量巨大数也数不清的财宝。上可追溯到夏商周,甚至更加遥远的时代。周天子将之封印,开启这个宝藏的钥匙就在那七个盒子之中,最后被七国所获。”
嬴子弋想了想,这个说法真的是没有什么根据。先不说有没有这批财富,若是真的有,对自己又有什么用呢?皇帝还会差钱么!
嬴子弋摇了摇头,说道:“还有别的说法么?”
“也有一种说法是,里面藏着的是一种兵器,一种可以掌握乃至于摧毁整个天地的兵器。得到它的人便可以得到整个天下。”
这种说法怎么和兵魔神这么像呢?不过最后一台兵魔神都已经毁灭了,嬴子弋也不担心。
晓梦看了一眼嬴子弋,说道:“还有一种说法是,苍龙七宿之中,隐藏着弑神之力。”
“弑神之力?”嬴子弋疑惑的说道,这个世上真的有神灵么?
不过想起了大反派系统中那最后的一层境界,嬴子弋心中本来在否定着的执念动摇了。
如果说举世无双乃是凡人能够达到的极限,那么这上面还有一层的境界又代表着什么?
神灵么!
嬴子弋微微抬首,想起了在楼兰之时,神庙之中所看到的画面,那个被称为女神的女子。嬴子弋的手微微抬起,抚摸着脖颈上佩戴着的项链,女神之泪。
火红色的光辉熊熊燃烧,照彻在殿宇之中。焱妃的身影从之而出,站在了嬴子弋与晓梦身后不远处
“陛下,扶苏动手了!”
焱妃袅娜而行,来到嬴子弋的面前,说道:“三日之前,扶苏起大军四十万。其中,扶苏自率二十万军攻荥阳,田儋,魏咎率十万军攻邯郸。张耳,陈余率五万军北上平原,韩公子信率两万军攻轩辕关,剩下的则在颖川与南阳守军对峙。”
“侵巢而出么?”
“是的,这一次。公子扶苏的麾下,几乎囊括了所有关东六国的名将。而且,陛下,赵国除了张耳,陈余之外,还有宗室参加了这次叛乱。”
“赵国宗室?”嬴子弋喃喃说道:“难道是?”
“没错!”焱妃点了点头,说道:“就是昔日道家人宗的弟子,赵国的无忧公主。”
嬴子弋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之,手轻轻一抬,将天问抛回了石匣之中。
“这样么!项少羽在何处?”
“由于上次南阳之事,扶苏大怒。项梁将之安排到了会稽,没有参与这次叛乱!”
嬴子弋悄然的向前了走了两步,看向焱妃,回头问道:“高月就在宫中,你要去见她么?”
焱妃一愣,神情有些扭捏,显然是在挣扎着什么,久之,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不了。月儿的心中,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了踪迹。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出现,牵动她的心绪。”
“我明白了!”嬴子弋点了点头,走出了这间殿室。
晓梦的看了一眼焱妃,没有说什么,快步跟上了嬴子弋。
火光再度燃起,包裹着焱妃的丰韵的娇躯,将这间殿室映得通红。
随着火焰燃烧殆尽,焱妃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这间殿宇之中。
…….
会稽,东楚侯府。
“可恶!”
项少羽怒声道,手刀急下,砸向了面前练功的木桩,将之噼成了两半。
龙且站在一旁,看着项少羽,心中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南阳之役,项少羽被扶苏派回到了领地,名为镇守,实为看押。
而跟着项少羽一起进入南阳的英布与季布两人,连带着他龙且,也都被一一的贬谪。
大战兴起,项少羽不希望自己的叔父项梁跟着扶苏一起东征。只是,项梁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带领着楚地的精锐,跟随着扶苏一起西攻荥阳。
“少羽,嬴子弋那边已经有了情报传来。”
范增老夫子一身白色的长衣,缓缓的走了过来。
“怎么说?”项少羽问道。
“李由守洛阳,镇八关。王离守南阳,据、叶。章邯为征南将军,节十万军,辖制邯郸数郡。”
“那荥阳呢?”项少羽挺直了身子,看向了范增,目色赤红,显得十分疲惫,催问道:“是不是嬴子弋亲自来了?”
范增拍了拍项少羽的肩膀,希望他能放松些,说道:“太尉冯劫为征东将军,辖军十万,镇守荥阳。”
“冯劫么?”项少羽退后了两步,似乎在思考着嬴子弋的对策,喃喃说道:“不是嬴子弋自己,也不是王贲,蒙恬,居然是冯劫么!他在打什么主意?”
范增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这位天子在打什么主意,还真是让人难以猜测。骊山的刑徒分置各地,九原的边军没有调动。他只是派遣了关中的十万军东出函谷,镇守荥阳。而邯郸那边,集结是各地驻军与少量的边防军。”
“不可能!”项少羽挥了挥手,说道:“嬴子弋废止了战车,秦军野战明显不利。只有这么点兵力,进攻不足,难道嬴子弋只想要守,他在等什么?”
范增摇了摇头,说道:“关中的探子还没有传来任何的情报。不过倒是传来了奇怪的传闻。”
“什么?”
“传闻那日咸阳秦宫之中,有两名刺客入宫行刺。不过天现异象,真龙现世。之后,秦宫之中便传来刺客被诛杀的消息。现在,关中已经传遍了,嬴子弋的天子之位越加的稳固。而在我方的阵营之中,也因为着这个消息,不少士卒甚至是王侯将相的心中,也已经开始动摇了。甚至,还有人暗中提起了那件事情。“
项少羽握紧了拳头,牙齿紧咬,一脸的怒不可遏。
龙且却是听得不明白,问道:“范老夫子,究竟是什么旧事啊?”
范增看了看项少羽,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这件事情自从那个夜晚,随着嬴子弋的身份曝光而成为了尘封的禁忌,没有人再敢于也不愿意再提起。
项少羽长叹了一口气,双拳松了开来,说道:“小龙,你不知道。当初嬴子弋囚禁了我楚国的公子熊心,用他的身份隐藏在了我们的身边。秦军进攻墨家机关城时,墨家的先代巨子曾经打开了与苍龙七宿相关的机关盒,上面的一段谶语,便是火水相交,龙行于天。一而为七,木秀于林。荧惑守心,淳维行行。七而为一,当问麒麟。”
“什么意思?”龙且不解的说道。他是兵家之中,善于行军作战,然而对于谶语,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范增看着项少羽,默默的点了点头,看来项少羽心中已然放下了刚才的愤怒与彷徨,变得冷静了。
范增很是欣慰,果然,少羽成长了不少。
“前面两句说的是秦代周而兴,但纷乱却没有停止。后面是说天下大乱的征兆,天石落地,匈奴南侵。”
“难道说那个荧惑守心就是?”龙且诧异的说道。
“没错!”项少羽点头,“就是东郡的落石,嬴子弋因此被贬谪云中。而匈奴南侵却还没有发生。”
“原来是这样。”龙且若有所思的说道:“那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项少羽心一紧,面色有些挣扎,似乎有些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项少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能够带给天下安定的人,就是麒麟扶之而出的熊心殿下。也就是,当今的秦帝嬴子弋!”
最后一句,项少羽的声音很平静,但里面所蕴含的东西,却让龙且有些害怕。
“麒麟现,圣人出。当初的人都以为熊心殿下是那个能够带给天下安定之人,却忽略了,麒麟现世,还有另一层意思。”
月神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项少羽等人的面前,紫色樱口微张,缓缓而道。
对于月神的出现,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感到意外,龙且更是问道:“还有一层意思是什么?”
月神看了一眼沉默中的项少羽,似乎是在故意刺激他一样,说道:“麒麟现,圣王出。或许当时的人,不想说也不敢说。对不对,侯爷?”
“够了!”
项少羽一声暴喝。月神不比范增龙且,项少羽对她,可是没有一丝的情谊。
“月神大人此来,难道只是为了奚落本侯么?”项少羽讥讽道。
“侯爷有这个心思,我可没有。侯爷当知道,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月神美目之中莹光闪烁,唇角微翘。只微微一笑,却是美艳不可方物。
“那个虎卧关中,高踞王座的秦帝,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到这里来,正是为了告诉侯爷一个好消息。”
“什么?”项少羽问道。
“此战,扶苏必败。”
“这是好消息么?”此刻就是龙且,对着月神,都没有了一丝好脸色了。楚地的精锐尚且跟着扶苏一起,若是败了,他们会怎么样?光是想一想后果,龙且救没有这个闲情跟月神一样,将这件事情玩笑一般似的说出来。
兵家之人从来不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人,龙且也是一样。
“当然是好消息!”月神看着不做甚的另外两人,说道:“蔽羽于扶苏麾下,就能战胜的了嬴子弋了么?当初在荥阳城外,嬴子弋为何不杀掉尚为公子的扶苏,侯爷想过没有?扶苏逃后,他本有压倒性的军力,东平各郡,却为何迟迟没有动手?侯爷又考虑过没有?”
范增看着月神,眼中眸光一闪,充满了警惕之色。
月神仿若未觉,接着说道:“嬴子弋就是希望借着扶苏这杆旗帜,稳定东方各郡,约束各路诸侯,江湖势力。”
月神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的项少羽,一笑。尽管阴阳家中有着很多魅惑人心的秘术,月神却没有这个打算对着项少羽使用出来。最为平淡的话语,不带一丝魅音,月神却知道,项少羽的心中绝对不如他此刻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嬴子弋做的的确很成功。以至于现在,天下各路诸侯,诸子百家之中,都没有人再提出那两个字灭秦!”
项少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的确是这样!”
“可是,侯爷想要打败嬴子弋,就必须让天下之人心中再度明白一个事实。”月神说到这里,稍作停顿,无论是项少羽,还是龙且,此刻都是神情紧绷,在等待着月神的下文,却见得月神不紧不慢的开口。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