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勇气恢复 3
她父亲名叫夏峰，（我不记得以前是不是提过他的名字，如果提过以这个名字为准。）在系统里已经找不到任何有关于他的记录，被人删除得一干二净。
除了火云系统里保留他的基本资料，其他地方都找不到，若真要找他很难。
当年，夏晨曦生产后和他有过约定，日后她想找他，只要把一封电邮发到一个私人网站就可以，事到如今，夏晨曦也只能再打开这个网站。
安逍遥立刻利用自己的资料去查这个网站。
这是一个关于环保的网站，全是一些环境调查的报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夏晨曦寻找到当初他给自己的版面，发了一条消息，她想见他。
同时，发送了一封电邮到这个网站的邮箱里。
安逍遥和龙四，穆云生通过互联网寻找这个网站的注册地址，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且这个网站的信息量大，一天登陆的人非常之多，夏晨曦发送的消息没一会儿就石沉大海。
网站一天也会收到很多电邮，这么查阅，肯定没什么消息。
小雪说，“既然爸爸让晨曦这么联系他，肯定是因为他会经常关注这个网站，或许，他就是这个网站的会员，却注册时间较长，又或许，他在这个网站挂职？”
安逍遥沉声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会调查这个网站所有的员工，龙四你来排查会员，云生你继续排查登陆的账号，锁定纽约登陆，且比较频繁的账户，这样交叉信息可能有我们所想要的。”
情报是安逍遥所擅长的，这么一安排下去，节省很多时间。
夏晨曦把小雪带到一旁，“姐姐，父亲若是不想见我，我只能把你的事情说出去，或许他才愿意来见我们，你继承了他的天赋，是他的后人，他一向最看中你，若知道你活着，他一定想把你带会身边，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教授于你。”
小雪微微闭上眼睛，“好！”
争取到小雪的同意，夏晨曦也知道该怎么做。
陆臻在修养之中，药不能断，安逍遥也把夏晨曦在找她父亲的事情，透露给陆臻知道，一切都如陆臻所预料的发展，陆臻冷笑，等着结局。
这个信息量巨大，一天两天没结果，夏晨曦心中也着急起来。
与此同时，陆臻开始体能测试。
体能测试并不在这幢建筑内，而是在纽约郊区一座训练基地，这原本是废弃的军用基地，后来改成陆战军的训练基地，历经了十几年，又作废，最后变成了王牌的训练基地。
这是一处非常小，且隐蔽的训练地点，只有临时参加训练的人才会在这里特训，他们的准基地都在中东和海岛和沙漠中，外人都找不到。
寻常这里也没什么人训练，但设备都很齐全。
摩根护送陆臻过来，还有六名特工跟着，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训练官，不需要教官跟随，刚要下楼就看到诺兰匆匆而来，陆臻微微压了压眉心。
……
鼓起勇气恢复 4
“你今天不上班吗？”这又不是周末，且又是白天，他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诺兰沉声说道，“这是你第一次出门，我要陪着你。”
陆臻出事后，没踏出过这幢大楼一步，诺兰说过他很多次，都无办法说动陆臻，小雪也建议陆臻多出去走走，以前他在大厦里待不住，总喜欢往外跑。
出事后，抗拒人群。
那座监狱给陆臻，留下太多阴影，时至今日，身体慢慢恢复，心理创伤却一直没能恢复过来，人的外伤好得快，心伤好得慢。
陆臻表情有些冷漠，“我今天只是测试体能，去一趟就回来，你不要陪我了。”
他并不希望诺兰看到他狼狈的样子，虽然这半年多来，他已经看够了自己狼狈的样子，诺兰也习惯了陆臻的冷漠，虽然他答应自己会重新站起来。
然而，他的心同时也被冰冷重重包裹。
诺兰也不在意，陆臻经历这么一大劫难，若是一点变化都没有，那也不可能，不管他再冷漠都好，起码不排斥自己的陪伴，他有信心，能找回过去的陆臻。
“小臻，我今天休假。”诺兰说道，十分坚持。
陆臻倏然有些着恼，心中气闷，正要发脾气，却触及到诺兰灰蓝的眸，如耀眼的星芒，眼里只有他的倒影，这么全心全意对他的人，他怎么用语言去伤害？
他突然觉得悲哀，他没有几年的时间能活着，他想放开心胸去享受诺兰的爱都做不到。
那一天，他告诉自己。
若是他是诺兰的信仰，他不会让诺兰的信仰倒塌，他会重新站起来。
他自己构建了很美好的蓝图，这个仇，他一定会报，若是诺兰不喜欢，为了诺兰，他可以放弃，只要那些伤害过他的人的命，其他的人，他就放过。
他不想做诺兰不喜欢的事情。
他想，等他全好了，他和诺兰一起去旅游，做情侣间都会做的事情，他们会组成一个家，会领养几个孩子，儿子也好，女儿也好。
因为有孩子的家，才是健全的家庭。
他一点都不介意领养孩子。
他们的房子一定要在市区外，孩子们可以骑着自行车奔跑。若是他们有天资，他可以送他来王牌接受训练，若是他们不喜欢，他可以挖掘他们其他的才能。
他不介意自己的孩子，当画家，或者医生，或者是服务员，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
他构架的家庭，那么美好。
后来，小雪找他谈，说他的身体被完全掏空了，她暂时没办法，若是这几年她研究不出更好的药，他活不过三十岁，这是乐观的估计。
若是病毒恶化得严重，或许一年两年都过不了。
那一刻，陆臻清晰地感觉他构建的世界，瞬间倾塌。
所有人东西都不复存在。
他那么清楚地感觉到，原来，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一具残破的身体。
这样的他，还能给诺兰什么？
他没办法陪诺兰到老，没办法给诺兰所想要的生活。
鼓起勇气恢复 5
他没办法陪诺兰到老，没办法给诺兰所想要的生活。
他会在最灿烂的年华里死去，带着这么一副残弱的身体，他不甘心。
仇恨也在那时，慢慢地滋长。
恨到他要毁灭那里所有的一切，不管你无辜，还是有罪。
是他们，把他害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连他的世界也一并夺取，他岂会甘心。
从那时起，他就有意疏远诺兰，总是冷冰冰地对他，他知道，他和诺兰总有一天要结束，且是在他死前的一天结束，他不能拖着诺兰一辈子。
如今，他只是没理由把诺兰推开。
等他身体好一阵，等他去报复的时候，诺兰一定对他失望透顶，一定认为他铁石心肠，到时候，他也有理由离开诺兰，让诺兰忘记了他。
他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等着自己把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推离。
无牵无挂地离开。
“小臻……”诺兰见他出神，喊了他好几声，陆臻都没能回过神来，直到诺兰的手在他面前不断地挥动，陆臻才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看着诺兰。
“不舒服吗？”诺兰忧心地问。
陆臻心中悲苦，诺兰的关心，真心实意，他能感受到，却故作冷漠，他又要故作冷漠多久，难道等他死了，他只想诺兰的记忆里，剩下他冷漠的一面吗？
难道他不想，诺兰的记忆里，全是他和他美好的记忆吗？
他为什么要去伤害自己所爱的人？
“小臻？”
“我没事，只是胡思乱想。”陆臻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你若愿意陪着，那就陪着吧。”
诺兰欣喜若狂，随着陆臻一起上了车，车子地下停车场，慢慢地滑到马路上，纽约的街道并不拥挤，但车水马龙，人山人海，这是一座异常忙碌的城市。
陆臻失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他有些惧怕这么多人，他更习惯了独处在没有灯光的黑暗中。
他往诺兰身边缩了缩，诺兰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动声色地握着他的手，陆臻冰冷的心慢慢变得暖和起来，侧头对他一笑，诺兰大喜。
他有多久没看到陆臻的笑容了？
那么干净，纯洁的笑容，他有多久没看到了？
“小臻，不要怕，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陪在你身边。”诺兰欢喜地说，他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喜悦，无法掩饰，陆臻岂会听不出来。
陆臻淡淡说，“这半年多来，你在我身边，没少受气吧？”
“你脾气暴躁，那是毒品的缘故。”诺兰并不在意，“就算你真的这么暴躁，那又有什么关系，我脾气素来好，我们正好互补。”
“真心话？”
“当然，你看我不耐烦过吗？”
陆臻自嘲，“我以为你怕伤了我的自尊，所以小心翼翼？”
“你需要吗？”
“不需要！”
“这不就是了，我做什么，只是因为我想做罢了，我想照顾好你，你有脾气，我想你往我身上发。”诺兰说道，“我享受那么久陆哥哥的笑容，也要宽容陆臻的坏脾气。”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1
陆臻笑起来，摩根从后视镜看到陆臻的笑容，十分惊奇，这半年多来，陆臻总是阴鸷的，整个人都是阴霾的，别说笑容了，他没发脾气就算不错了。
难得见到他的笑容，摩根都快喜极而泣了。
心里对诺兰哪一些偏见，也淡了许多，只要谁能让陆臻开心起来，摩根都可以叫他爷爷都没问题。
气氛难得如此轻松，诺兰心中也高兴。
陆臻有些排斥人群，摩根开车尽量往宽敞的地方开，且开得特别稳，诺兰一直握着他的手，陆臻问，“诺兰，如果有一天我死了……”
“不要做这种假设。”诺兰不悦打断他的话，“如果你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陆臻脸上的笑容，褪得一干二净，差点摔开诺兰的手，他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忍住，没有做出这么莽撞的事情来，若他死了，诺兰也不独活，那他为什么要对诺兰好？
不如对他差一些，一直冷漠下去，彼此伤害，一直到诺兰恨他。
他死的时候，诺兰就不会去寻短，会好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陆臻，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来。”陆臻有些敷衍，诺兰也习惯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会去多问，因为大家都以为陆臻想起监狱的事情，不会多问。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郊区的训练场。
训练场只有十几名特工，临时过来的，今天也没人训练，训练场都是空的。
诺兰说道，“没想到原来陆军的训练场你们在用了，自从他们改了另外一个训练场后，这个训练场一直空置下来，我以为都成废车场了。”
陆臻说道，“你要不要回去提议一下，收回去啊？”
诺兰一笑，他怎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
“为什么在郊区建立一处训练场，你们的训练场都不在城市里，这么做目标很大，容易被人查到。”诺兰好奇地问。
摩根不屑的说，“你查这么多年，不是也没查到吗？”
陆臻淡淡解释，“纽约和墨西哥特工很多，具体数量不方便告诉你，大家都没有地方参加训练，必须要有一个训练场提供训练，有些特工的体能若是跟不上去，荒废一段时间就一直荒废了。”
“这样大大小小的训练场，纽约有好几个，特别是西部那边，要更全面一些，纽约目标太大，不适合建立，所以规模就小。”
诺兰表示理解。
陆臻一项一项要测试。
慢跑，负重跑，腿力，臂力，攀岩，快跑，射击，暗器，拳头的力度，脚上的力度等等，全面测试，陆臻也想知道，他自己到底退化到什么程度了。
每一项的测试后都要休息一段时间，诺兰一直陪着他。
他看着陆臻第一项慢跑的心率和疲倦度就知道，陆臻的体能下降太多了。
再看陆臻快跑的时候更确定了。
到拳头力度测试的时候，成绩更是惨，一拳头只能打出一百公斤的力量。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2
到拳头力度测试的时候，成绩更是惨，一拳头只能打出一百公斤的力量，以前的陆臻，一拳头能打出五百公斤的力量，一脚至少四百公斤。
陆臻望天大吼一声，“他妈的，老子的体能都下降到十岁时的水平了。”
摩根扑哧一笑，他本以为陆臻会深受打击，非常郁闷，没想到他还这么有活力，似乎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诺兰也觉得陆臻的反应很好，没有很消极，他爱骂爹骂娘都无所谓。
若是不言不语才吓人。
成绩惨不忍睹，但有一个超出以前的水平的，那就射击。
不但没退化，反而好了许多，敏锐力，反应力整体上升，摩根暗暗称奇，喃喃自语 ，“难道上天觉得把你一脚踢回十二岁太残忍，所以给你一项补偿？”
陆臻拿过枪托揍他，又烦躁地丢了枪。
陆臻的射击水平比一般的特种兵和雇佣兵好很多，却不是王牌里最顶尖的，穆云生，安逍遥全能，他们的射击水平能达到百里穿杨，二千米无人区。
陆臻虽然也全能，但很偏科，格斗是最好的，如今他的格斗水平下降，狙击水平却上升了。
他烦躁地坐到一旁的草坪上，诺兰知道他心烦也不去吵他，给他十分钟让他一个人冷静，这才走了过去，坐到他身边，陆臻看他一眼，“我想抽烟。”
“不行！”诺兰拒绝，“你的毒瘾虽然戒了，心瘾却有，再说，吸过毒的人，抽烟都没什么滋味，以后就不要抽了。”
“真不讲理，连我最好的福利都剥夺了。”
诺兰莞尔，“总之，以后就是不许再抽烟了。”
“小臻，你的体能虽然下降了，那是因为你这半年多来都在戒毒，养伤，身体自然大不如前，训练一两个月，体能就回去了，你不要着急和烦躁。”
陆臻歪着头看着诺兰，表情怪异，“我没有烦躁，也没有着急，我知道我体能下降只是暂时的，迟早要回来。”
身为一名曾经的雇佣兵，他当然知道养伤几个月，反应力也会降低，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他都觉得这惨不忍睹的成绩很好了，比他预想的好一些。
所以，陆臻坚强地顶住了。
……
他训练一个月，基本上能恢复到过去的水平，只要他体内的病毒不出来作怪，绝对没问题。
射击水平上升了，他很意外。
但他觉得对他没什么帮助，因为他本来也算很好的狙击手了，再给他上升也没必要，他用到拳头和双腿的机会比用枪的机会要多。
他在那种地方被关了几个月，又一心想要逃离，周围全是黑的，他的敏锐力和感受力当然要强许多，凝聚力更就不要说了，一边要受刑一边要记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这变化就体现的射击上了。
诺兰见陆臻并不想谈的样子，也不勉强他。
两人做了一会，陆臻让摩根帮忙自己制定一个训练计划，他暂时懒得去想，摩根表示没问题……。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3
两人做了一会，陆臻让摩根帮忙自己制定一个训练计划，他暂时懒得去想，摩根表示没问题，他做计划的时候也要问问小雪，他能承受多大的训练。
不能盲目的给陆臻训练。
“你在想什么？”诺兰问，他不喜欢这样的陆臻，感觉离自己很远，很远。
陆臻说道，“没，我想到在监狱那些日子，没想到他能帮我提高了我的射击水平，我下次要尝试在两千米外把他们一个一个打爆头，他们一定悔不当初。”
诺兰沉默不语，有些后悔问他。
陆臻说的话题，太沉重了。
“怕了？”陆臻讽刺地问。
诺兰蹙眉，“我不是怕你杀人，小臻，我只怕你迷失了自己，杀人并不可怕，我也知道你想报仇我不打算阻拦你，只是，你要时刻记住，你是谁。”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他脸色严肃地看着陆臻，“你答应我一件事，你的仇，我来帮你报如何，你不用去管这些事情，我查得也差不多，也有红狮的消息，你要杀谁，你告诉我一声，我帮你解决，你不要再沾染这些事好吗？”
“你在说什么笑话？”陆臻冷冷挑眉，“逍遥和龙四他们留着他们，并不是为了让你去杀，若是要报仇，我不需要亲自动手的话，他们早就死了，逍遥在我救回来的第二天就把那地方炸平了。”
“这是我的仇恨，我自己会报，任何人都不允许插手，包括你！”
陆臻倏然站起来，“你若受不了，那是你的事情，这是我的坚持。”
“陆臻，你在说什么？”诺兰也动了脾气，“我只是不想你再见他们，勾起你的伤心事，让你心中的阴霾加深，我不是怕你去杀他们，也不是为了他们求情，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
陆臻一怔，喃喃说，“若是不亲自动手杀了他们，我一辈子都无法走出这个阴影。”
看着他的神色，诺兰心疼至极，他们在争吵什么，他都忘记了，有什么可争吵的，他想做什么，你让他去做就好了，何必和他吵。不管如何，你都在他身后陪着他，这就足够了。
“陆臻，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阻拦你。”
“我原本想为你做这件事，看来你很在意，那我就不插手了。”
…………
陆臻蹙眉看着他，“你的坚持去了哪儿，你的正义去了哪儿，为什么你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因为我遭受过这些事情，你还会这么说吗？”
“诺兰，这是你的违心之论，你并不赞同我复仇，你并不赞同我杀人，你这么合作，其实你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诺兰沉默了。
他沉痛地闭上眼睛。
陆臻看着蓝天，今天阳光很好，碧空如洗，他都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蓝天，也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晒过这么温暖的阳光。
他和温暖已经绝缘了。
如今，又要冷言冷语，把他生命中，仅剩的一点火光，推离。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今，又要冷言冷语，把他生命中，仅剩的一点火光，推离。
诺兰睁开眼睛，握住陆臻的手，陆臻挣扎，诺兰却紧紧地握着，他如今力气没有诺兰大，索性也就不挣扎了，让诺兰握着，诺兰沉声说，“陆臻，我的确不喜欢杀戮，更不喜欢你双手染上鲜血，这个冤枉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我若说我喜欢你去杀人，肯定是违心之论。”
“只是，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也不想让他们逍遥在外。我在监狱里看到你被他们带出来后，心中就暗暗和自己发誓，绝对不会让再受这样的伤，也不会让那些人再肆意妄为。”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你不必亲自动手。”
“没有人喜欢杀人。”
陆臻一笑，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笑容甚至透出一种羞涩的讽刺，看起来那么美好，又那么锋利，他总能把世上最极端的情绪融合在一张脸上。
“这话你可真说错了，当年，我们刚出道的时候，老头子把我们放到北非尼亚政府的一个警察营交手。”
“他派我们六个人到这里清理，所谓的清理就是杀光他们，一个不留。当时这个警察营有四百人，老头子规定我们不许用枪，我们就用匕首，一个小时内把他们全部杀光。”
“我觉得挺痛快的。”
陆臻摊摊手，笑容如过去一样妖异，却带着毒素。
“你看，我天生就是一个坏胚子，我和你是两种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诺兰点点头，恍然大悟，他的反应出乎陆臻意料之外，他不是要厌恶他吗？诺兰说，“原来是你们啊。”
“你听过这件事？”
“那是自然。”诺兰歪着头想起这件事，“那一年我十六岁吧，是一名少年兵，教官从少年兵里挑选十个人随着西点军校一批学员在北非作业。”
“表面上给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尼亚政府首领顺利通过不战条约，但实际上是让我们渗透到他们的部队里寻找被秘密扣押的美国战俘。”
“我比较不幸，因为出身高，崭露头角，被人记恨被一名上尉安排到尼亚森林边境的驻扎部队里，当时除了我还有十名美国大兵。”
“两国之间战争刚停又开始合作，士兵们之间都非常不适应，尼亚的士兵处处找我们麻烦，为了寻找战俘，我们分散作业。我打听到有一名战俘被关押在尼亚非的南部村里，当时找不到支援，我一个人前去。”
“我还没到村口就听到枪声，我躲到山里，慢慢靠近村口，这才发现，他们在屠杀村民，整个村有六十名村民，都是当地很普通的百姓。因为这里有一名姑娘和**军的一名首领恋爱，并且出卖消息被政府军嫉恨上了。他们派了一部装甲车和一辆解放排的人过来，对着村民扫射。”
“当时场面很残忍，许多村民逃离不及，都死在枪口下，农田里全是尸体，我本以为他们足够疯狂了。”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5
“当时场面很残忍，许多村民逃离不及，都死在枪口下，农田里全是尸体，我本以为他们足够疯狂了，结果一阵屠杀之后还有婴儿的哭声，那是一岁不到的婴儿，被他们活活摔死。”
“整个村一个活口都不留。”
“我有心救人，无能为力，当时年纪太小，他们军火装备又强，我回头去查这件事，发现这批人隶属于尼亚边境一个警察营，经常暴力执法，杀人无数，一个月内已经杀了四个村的人。”
“我把这件事上报，想政府派人增援为死去的人主持公道，当然，当年我还比较单纯，相信恶有恶报，结果政府驳回，不允许我们参加他们国家的内部战乱，我们的任务就是寻找战俘。”
“没想到，当天晚上，整个警察营四百多口人全被离奇猎杀，当时一个驻扎部队不到一公里，但这里四百多人杀戮竟然没引起部队的注意，现场也没有弹痕，全是同样的匕首所伤，无一活口。”
“这是当年最大的奇案之一，那案子后，我在当地还停留了半个月想调查这件事，没想到西点有一名学员暴露，我们被迫撤回美国。”
诺兰缓缓说起当年之事，他都没想到，他和陆臻原来曾经距离那么近，或许，他在看着那批人屠杀村民的时候，陆臻也在看着，当年陆臻，只有十二岁吧。
陆臻仿佛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诺兰，突然想起七七当年说过一句话，七七说，树上好像有人。
他们当年也目睹这一幕惨剧，所以挑选这个警察营，他也没想过，他和诺兰竟然无意中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竟然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
只是，当年的他们全是一批孩子，最大的龙四也不过十四岁，观察力和敏锐力没有如今这么好，七七最小，只有八岁，她的话他们几人也没那么当真，他们忙着撤离，也就没注意身后是否有人。
诺兰失笑说，“如果那天晚上我出现在边境，是不是我们早就认识了？”
陆臻冷冷说，“幸亏你没出现，否则，我们几个人联合起来就把你给做了。”
他说的是实话，当年不管是谁出现在那里，只要不是他们团队人都会被杀掉。
诺兰说，“我只是感慨，我曾经离你那么近。”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当年那个警察营的人，一百人是有罪的，其他的三百多人，刚刚调过来，他们什么都没做，我们就判了他们死刑。”
“我们也有罪，我们也没权利这么做。”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人，我没有什么道德观，也没什么是非观，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明白？”
诺兰诧异地看着陆臻，仿佛陆臻不一样说出这样的话，他沉声说道，“陆臻，我以为我们谈过，我以为我们都有了共识，你允许我陪你一辈子，那天你和我谈过你在监狱里的一些遭遇，你试图让我靠近。”
关于这两天章节重复的问题，我很抱歉，新系统一直抽风，发文成功了，他提醒发送失败，我又重新发送，结果就成了两章，我个人是无法删除的，要等编辑上班，真心很抱歉，我以后会更小心的。这小受一样的系统没办法啊。
两人一起坐火车 1
“你也努力配合治疗，戒毒，你都成功了，为什么，又要把我推离？”
诺兰毕竟了解陆臻，两人经历过这么多风雨，自幼又是青梅竹马，若是连这点了解都没有，他也不配爱陆臻，他如此着急把他推开是为什么？
陆臻看着蓝天，阳光那么暖，他却无法体会到，背脊好像有一股冷风，不断地吹到他的骨头里，那种阴冷，他很抗拒，却又无法赶走。
“恐怕这只是你的错觉，我配合治疗，只是为了我自己，与你无关，我和你说那些遭遇，允许你靠近，也是为了我，与你无关，越是恐惧一样东西，我越是要放在身边，这样我才能克服心中的恐惧。”
“这些都是为了我能尽快好起来，我会去复仇，和你并无关系。”
“我至今还没有办法，完全把这件事放开，你在我身边，我们迟早有一天会有裂痕。”
诺兰眯起眼睛，沉声说，“我愿意等你！”
“我不愿意让你等。”陆臻拒绝，眼睛如深秋的潭水，没有波澜，诺兰试图看到里面的景色，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片枯槁。
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
陆臻这半年多一直愿意他陪着，怎么突然又不愿意了？是害怕杀戮让厌憎，所以一开始就把他推开，这也太不寻常了，并不合理。
究竟怎么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诺兰厉声问，“为什么突然如此绝情？”
陆臻冷冷一笑，“你真是太傻了，我不是突然如此绝情，我是天生如此绝情，是你一厢情愿，以为我还很善良，你早就看错了。”
诺兰深深地看着他，胸口沉沉在起伏，陆臻知道他生气了，他没有解释，陆臻并不想和诺兰这么早摊牌，若不是诺兰说出同生共死的话。
若是如此，不如早点了断，他宁愿诺兰恨他。
也不愿意诺兰陪他一起死。
摩根走了过来，陆臻也疲倦地站起来，一系列测试后，他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我想回去了，你自便。”
诺兰冷冷一笑，喊住了他，“是不是这一次自便后，你就再也不见我了？”
陆臻并不说话，诺兰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他的身体瘦多了，手上没什么肉，全是骨头，咯手得很，诺兰在他手腕上勒出一道红痕。
他皱眉看着诺兰，并不说话。
忍住手腕上的疼痛，其实对他而言，都不算疼痛了。
监狱过后，他忍耐疼痛的能力又上一层楼。
“陆臻，回到纽约市区，也快六点了，我们一起去吃顿饭。”诺兰说道，陆臻脸色微变，甩开他的手，“我不去！”
“你必须去！”诺兰怒吼一声，他是极威严的人，这半年为了陆臻，就差没有笑脸迎人，这么一吼，倒是久违了，陆臻苦笑，这是他自找的。
“我不去。”陆臻再一次拒绝。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走入人群中。
“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诺兰厉声质问，“我们给你这么长时间，你连重新走到人群中的勇气都没有，你怎么去报仇？今天我随你出来，就是要把你带到人群中，你不能永远缩在那座大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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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诺兰厉声质问，“我们给你这么长时间，你连重新走到人群中的勇气都没有，你怎么去报仇？今天我随你出来，就是要把你带到人群中，你不能永远缩在那座大厦里。”
“你不是懦夫！”
“别让我看不起你！”
最后两句话是极为严厉的指责，陆臻变了脸色，阴鸷地看着他，诺兰却不管，沉声问，“你怕了吗？”
“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不需要你来指责。”
诺兰摇头，“不，你就是怕了，陆臻，你现在连人群都怕，你怎么去杀人？”
“够了！”陆臻厉声喝住。
被人说中心事，且是最不堪的心事，任由是谁，脾气都不会太好，陆臻也一样。
他简直不敢相信，诺兰会如此咄咄逼人。
诺兰握住他的手，沉声说，“你不是想分手吗？行，只要你克服这个问题，我知道你没有我能过得很好，我就同意分手，否则，我不分手。”
“你……”
诺兰灰蓝的眸如海洋一样深邃，深情，又如要把他的灵魂都吸进去，带着独特的魅惑，陆臻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诺兰认真地说，“你若想离开我，至少要让我知道，你一个人能过得很好，不然，我怎么舍得，再一次放开你的手？”
陆臻心中大痛，狼狈地别开了目光，不敢和诺兰对视，这样的目光，如要把他的心打碎，心如刀割都不过如此，他对诺兰如此绝情残忍。
为什么，他不怨也不怒？
他不是该恨自己吗？
为什么不恨？
“答应我，好吗？”诺兰轻声问。
他能不答应吗？
若这是诺兰答应离开他的唯一条件，他会努力去克服。
他这残破的身体，不能拖累的诺兰。
“好！”
摩根远远就看到他们在争执，没有走过来，直到陆臻挥手，让他过去，诺兰轻声说道，“你带人先回去吧，等晚餐后，我会把陆臻送回去。”
“晚餐？”摩根惊讶，他以为陆臻会一路坐车回去，这时候说吃晚餐，去哪儿吃晚餐？陆臻还没有心理准备，他还很抗拒人群。
陆臻说道，“你们先走吧。”
摩根虽有疑惑，但也不再说什么，既然这是陆臻的意思，他也乐见其成。
郊区有火车站。
诺兰带陆臻坐火车回去。
现在没人跟踪诺兰了，坐火车回去也是可以的，就算有人守株待兔地跟踪，肯定也想不到，诺兰和陆臻会坐火车，这仿佛是不可能的事情。
诺兰买了两张票，由于不是生活郊区，这个车站人很少，零零散散只有几个人等车，这是很偏远的郊区，一辆火车要半个小时。
他牵着陆臻坐在长椅上，旁边有自动贩售机，诺兰到旁边给陆臻买水，就这么一个空挡的时间，就有一名性感美女坐在陆臻旁边，且和陆臻打招呼。
陆臻如被踩着尾巴似的，下意识起身，离她一米远。
搭讪的女子蹙眉看着他，骂了一声神经病，转而离开，走向她的朋友们。
两人一起坐火车 3
搭讪的女子蹙眉看着他，骂了一声神经病，转而离开，走向她的朋友们，然后对陆臻指指点点，诺兰看在眼里，却不说什么。
陆臻也有些不习惯，陆哥哥是谁，风流又潇洒，满楼红袖招，绝对是女性杀手，从九岁到九十岁，没有他对付不了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说过陆臻的不是。
更没有一个女人，说过陆臻是神经病。
他在女性面前，总是优雅绅士，迷人性感的。
这几个月不出来，饶是陆臻都觉得世道变得太快。
在监狱那段日子，他的听力有明显的提升，女子人是说得再小声，他也听到，且那搭讪的女人声音又不小，陆臻清楚地听到她们在讨论自己。
无非是神经病，自闭，神经兮兮这一类的词汇。
他下意识想逃离车站，逃到摩根的车上，远远地离开这些纷纷扰扰。
诺兰拿着两瓶水，站在他三米之外，陆臻目光对上诺兰，一时没能移开，那人的眼睛里，对他的全是期待，全是鼓励，并无一点杂质。
陆臻突然想起小时候，诺兰也总是如此看着他。
期待他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期待他随着他一起去美国，期待他做一个善良正义的人。
他仿佛一直活在诺兰期待的眼光中。
他儿时，背叛过这种期待，为了自己的私心，逃离这种期待。
如今，长大了，爱上这个人。
爱到骨子里，舍不得他因为自己的死亡伤心难过，舍不得把他一人孤零零地仍在世界上，他有那么多的舍不得了，又岂会舍得，再一次背叛他的期待。
刚刚想逃的心思，又缩了回去。
陆臻朝他一笑，虽有些僵硬，却倒是平和。
诺兰松了一口气，拧开一瓶水给他，陆臻灌了一口，冰冷的口感，稍微减轻他的紧张，诺兰带他坐在长椅上，“是不是特别难受？”
他听到陆臻的心跳，跳得很快。
他在紧张。
“我忍得住。”陆臻淡淡说道，就算忍不住，他也要忍住，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也是他对诺兰的承诺，他是时候，走出自己的世界了。
陆臻从来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从小雪那里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已经有三个月了。他照样配合治疗，照样积极调养身体。
他并没有堕落，自暴自弃。
他多的，只是仇恨而已。
他不敢走到人群中，并不是害怕人群伤害了他。
而是害怕，他一个控制不住，伤害了别人。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沉默，旁边的女人们依然窃窃私语，对诺兰和陆臻的身份很好奇，陆臻是混血儿脸孔，偏东方人，很温润。诺兰五官深邃英俊，在西方人眼里是属于很帅的男人，同样的等车，若是以往的男女，早就打成一片，唯独他们，安静得好像世界里只有彼此。
诺兰耳尖地听到一些不堪的词汇，凌厉的眸光扫过去，正在说陆臻的女人立刻噤声，诺兰积威已久，不是寻常百姓能招惹得起的。
…………
他们一起坐火车 4
她们总算安静了一些，这时候，一名男人扶着一名孕妇走过来，长椅能坐五个人左右，那对夫妻坐下来，陆臻原本就很僵硬，在试着能不能和诺兰以外的人有这么亲近的接触。
他试着，等那边女子坐下来，然后他发现，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他只能起身，诺兰看着他，也不勉强，若陆臻一开始就能接受，也不太可能，几乎有人靠近他，他就开始紧张，他反应没刚刚那么大，那对夫妻也没有起疑。
陆臻在站台随意走，荒凉的地方走。
幸好的，没多久，火车进站了。
只停靠五分钟，人群陆陆续续上车，陆臻走到最后，他和诺兰的座位是连在一起的，诺兰把靠窗的位置给陆臻，这个车厢里的人不算多，只有三四个人。
火车往市区里开，经过了几个站，都没什么人，到了生活郊区的时候，人明显多起来，陆臻也开始变得非常紧张，对面的位置也有人坐了，是两名青年男子，更要命的是，一名男子穿着军装，陆军少尉军衔。
诺兰心里咯噔一声，大有一种完蛋的感觉。
陆臻原来对政府军人并没有多大的排斥，更别提什么仇恨了，他们要做什么事情和陆臻一点关系都没有，经过监狱的事情后，大不一样了。
陆臻憎恨所有穿军装的人。
作战部的特种兵有自己的便装和作战服，陆臻所见到的没有军衔的特种兵，应该全部是作训服和便装，能简单辨认，若是有军衔的，全是陆军军衔。
作战部和特种部队，几乎全部陆军出身。
陆臻那段日子里看见的，最多的就是穿着这种军装的男人。
除了佩戴的肩章和其他配饰颜色上的区别，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可以把他们归类成一类人，陆军。
诺兰是国防生，特种兵出身，陆军特种部队，自从陆臻被救出来后，诺兰从未在他面前穿过军装，除非他真的想这段感情玩完。
安逍遥没有提醒他之前，他自己都有这个意识。
毕竟是自己的爱人，他熟知陆臻所有的想法。
他无法忍有人穿陆军常服出现在他面前。
在他最狂乱的时候，他可能都不会顾及是谁，一枪把你毙了。
在看到一名佩戴少尉军衔的士兵坐在他们面前，诺兰差点跳起来，他感觉到陆臻的呼吸变得很缓慢，很缓慢，拳头握得死紧，仿佛极力忍耐着什么。
诺兰呼吸也很慢，且时刻注意着陆臻的情绪变化。
在他能控制自己的时候，诺兰并不担心。
如今，他只期盼，这名少尉在下一站就下车。
陆臻看人的眼光，很刺。
那名少尉蹙眉，看着陆臻，“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陆臻僵硬地把视线移开，看着窗外，脸色冷硬如刀削一样。
诺兰说，“抱歉，我朋友大病初愈，精神不太好。”
那名少尉似乎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但人很友好，没有继续问，闭目养神，陆臻转过视线来。
两人一起坐火车
那名少尉似乎并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但人很友好，没有继续问，闭目养神，陆臻转过视线来，看着他扬起的脖子，一道嗜血的光芒在他眼里一闪而过。
只要扑过去，他就能撕开此人的动脉，他甚至可以把他的头拧下来。
虽然他现在没有以前的水平，可在他毫无防备之下，他要得手，易如反掌。
陆臻呼吸开始不稳，那名少尉旁边的男人看得有点害怕，慌忙起身离开，去找别的位置，诺兰拧开盖子，轻声说，“小臻，喝点水。”
他庆幸，自己买了水。
陆臻回头，瞪着诺兰，一动不动的模样很吓人。
“你不渴吗？”诺兰笑问。
陆臻夺过瓶子，喝了一大口水，诺兰用中文问，“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我们换一个座位。”
“不必！”陆臻轻声说道。
那少尉很诧异他们会说中文，且诺兰口音还特别纯正，他睁开眼睛看他们一眼，又闭上眼睛，害得诺兰也不敢说中文，怕他听得懂。
“闭上眼睛休息吧，没一会儿就到市内了，我来想想，晚餐我们吃什么。”诺兰劝说。
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
陆臻看向窗外，明知道一名少尉就在他面前，陆臻绝对不可能闭上眼睛休息。
哪怕他知道，诺兰在身边保护他。
他不会有任何事情。
那些日子里，他见过很多，穿着这样常服的军人。
他们对他做过，太多可怕的事情。
他怕一切重来。
也怕自己忍不住，扑过去杀了他。
虽然他知道，少尉很无辜。
时间对陆臻和诺兰而言，变得十分漫长，诺兰是特别有戒心的人，一直注意到对面的少校，在他和陆臻上车后有一名军人出现在车上。
又是陆军，他肯定要格外小心。
说不定，此人是特种兵，一伸手，掏出一支枪，杀了陆臻。
诺兰全神戒备，就怕这种意外。
又不能表现得过分的紧张。
这节车厢里的气氛也就变得很怪异，连闭着眼睛休息的少尉都卷的不对劲，睁开眼睛。
陆臻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
诺兰问少尉，“你到哪一站下车？”
“中央站。”
……
诺兰心中骂了一声娘，竟然和他们同一站下车，他要坐到市区，他恨不得此人下一站就下，结果闹出这一幕来，诺兰把能骂的粗话都骂了一遍，面上也没什么特殊的。
那少尉又和诺兰聊了几句，诺兰注意到陆臻心烦，于是没再和他聊天。
那少尉突然问，“你也是军官吗？”
诺兰蹙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少尉说，“我看你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陆臻在一旁忍无可忍，“是啊，他是陆军少校军衔，隶属反恐特种部队，叫一声长官来听听。”
少尉一凛，倏然起敬，差点敬军礼，诺兰压住陆臻的手，淡淡对那名少尉说，“别听他胡说，他最近看战争片多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诺兰警告读看陆臻一眼，示意他闭嘴。
我们分手吧 1
陆臻憋着气不说话，少尉好奇地看着他们，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索性不说话。
诺兰也庆幸，这少尉不是爱说话的人，大多数军人都不话唠，也省去了不少麻烦，车子再经过几个站，人便多了，也开始拥挤了，车厢里全是人，各种吵杂的声音。
陆臻心中越发烦躁，脑海里闪出很多血腥的念头，他很想一个手雷把这些人全部都炸死了，这样世界就清净多了，他最想的是拿对面的少尉开刀。
诺兰自然也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他把手机拿出来，挑出几首歌，让陆臻听歌，陆臻冷冷地看他一眼，不想接受诺兰的安排，那少尉心想，这男人真幼稚，明明很烦躁，却还在闹脾气。
诺兰不由分说，把耳机给他戴上。
他放的是重金属音乐，果然掩盖了车厢的吵杂，陆臻的心情也平静许多。
那少尉问，“他得了什么病，这么狂躁？”
诺兰说，“他有幽暗密集症，没办法，害怕人多，平时都不敢坐电梯。”
少尉恍然大悟，诺兰说，“我带他出来，就是想帮他克服，你别见怪。”
这么完美的解释，仿佛也说服了少尉。
他挥挥手，表示不介意。
“你真是少校吗？”
诺兰不回答，错开了话题，那少尉有些失望，陆臻冷冷地看诺兰一眼，在下面踩他一脚，你才有密集症，你全家都有密集症。
诺兰不在意，他一直都很纵容陆臻的小脾气。
很难得。
陆臻听着音乐，诧异地发现，他可以不用考虑对面的穿军装的男人，也不必考虑车厢里的吵杂，他甚至什么都可以不管，只听音乐就可以。
音乐能让他放松。
哪怕这么小的空间里有一名军人，他也变得没那么害怕了。
虽然还是有点小小的排斥。
列车总算到了市中心，下车的人比较多，诺兰特意牵着陆臻走在最后，等那名军官走远，他才牵着陆臻往前走，两大男人手牵手的，无需宣告，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陆臻小有挣扎，诺兰却一点都不在意，也没放开，这样做会让他安心，车站人来人往，上车下车，自然会有身体摩擦，陆臻每次都条件发射性的想要攻击别人，都被诺兰一一化解。
他们从车站出来，简直就像经历了一场战争。
诺兰额头上都出了一层汗，陆臻警惕地看着人群，仿佛这些人手里都有一把枪要把他枪毙，诺兰牵着他的手，轻声说道，“都是普通的平民，没人会要你的命，放轻松。”
“我一点都不紧张。”陆臻绷着脸说，若不是太过僵硬的肢体出卖他的心情，诺兰或许真会相信他一点都不紧张，只可惜，陆臻僵硬得如木偶一样。
当然，没有出手伤人，他觉得非常好。
看来，他还是非常能克制自己。
诺兰带陆臻到海边他们以前去过的那家餐厅吃饭，傍晚夕阳很好，铺上一层温暖的光，照射在人的身上也觉得暖烘烘的，舒服至极。
我们分手吧 2
这是一家特别火的餐厅，又不会太高档，吃晚餐喝啤酒的人外面围着了一圈，有歌手驻唱，音乐也很摇滚，环境并不是那么清幽。
诺兰是故意的，让他来熟悉。
这才是人群中的感觉。
两人点了餐，诺兰要了啤酒，给陆臻要了果汁，他暂时还不能沾酒，用陆哥哥的话说，不喝酒的男人绝对不是真男人，他看着诺兰的啤酒，目光都要瞪出火来。
“你故意的！”陆臻指控，明知道他现在不能喝酒，结果他还要喝啤酒，存心勾他，这不是故意馋他吗？
“忍着。”诺兰淡淡说，“小雪说等你完全康复还有机会喝酒，在这之前，你碰都不能碰，你最抗拒什么，不是总喜欢抓在身边吗？这是你说的。”
陆臻心中腹诽一声，小气鬼，小气鬼。
诺兰优雅地用餐，一边随便找话题和陆臻扯，陆臻却警惕地看着周围，所有的心思都在观察环境之上，诺兰哭笑不得，又只能随着他。
若是陆臻真的不排斥人群了，愿意一个人出门，也等同于他要实现自己的诺言，他们要分手。
这个结局，也不是他能接受的。
诺兰很矛盾。
一方面，他希望陆臻的心结能快点好，另外一方面，他又希望陆臻能脆弱一些，更需要他一些，不要把他推得远远的，他对陆臻素来百依百顺，除了他要逃离之外。
若不是他曾经遭遇过这段悲惨的往事，他不可能如此纵容陆臻。
小雪隐晦地和他提过，必须要事事顺着陆臻，让他保持开朗的心情，不许忤逆陆臻，就像一位丈母娘对女婿耳提面命要对自己闺女好一些。
然而，他再怎么事事顺着陆臻，他的心情也不见开朗。
陆臻显然没心情吃东西，吃得有些慢，一块牛排吃了一半，挑动着没全部吃下去，诺兰看着他，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吃不下去就不要再吃了。”
他好像得到赦令一样，丢了刀叉，看起来很急切的样子，“可以回去了吗？”
“怕了？”
“谁怕了？”陆臻眯起眼睛，并不承认自己害怕了，随着黑夜降临，他的确不想在留在这里，然而，承认他怕了，那是不可能的。
他陆臻怕过什么？
在监狱里，遭了那么大的罪，他也没害怕过什么，死亡都不怕的人，能怕什么？
“既然不是害怕，那就不要急着走。”诺兰往后一靠，神色有些冷漠，脸上的线条非常冷峻，有些不近人情，他的五官看起来就漂亮到刻薄的地步。
这么冷着一张脸，更有一种令人畏惧的东西。
“你都想和我分手了，想必你也不想再见我，既然如此，何不向我证明，你已经摆脱了心里的阴影，你已经一个人能过得很好，若你能做到，我如你所愿，反正你也不想见我，何必再给我们再次见面的机会。”
陆臻心口一窒，这分明是他要的结局，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么心酸？
诺兰说得冷酷无情，他的心却一直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