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无耻”
中阶化修穆迪正埋伏在路边的草丛里。
他是西瓦族人,是新月国的三大族之一,而他来到中土国,已经有十五个年头。
西瓦族人的相貌,迥异于中土族,所以他只能把自己打扮成胡畏族——这种低劣的种族,他心里真的是看不上的,在新月国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真的,胡畏族在新月国的地位很低,在大家的印象里,还要低于中土族。
不过,都是真神的子民,为了真神的事业,他就忍了,乔装改扮这么久,他在中土国的马盟,也混了一个执事。
不过前些日子,那一场针对马盟的民间骚乱,让他不得不远走暂避风头,他甚至有点埋怨中土的官府体系——控制不住治下的黎庶,不能维护秩序,这怎么能服众?
总之,中土族的暴民不太友善,官府又不得力,那么真神信徒只能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来维护真神的荣耀了。
他埋伏在三湘郡边界的一处山谷,身后有八名虔诚的真神信徒,而不远处,还有相同的两组人手——一共二十七个人,他们能在中土掀起天翻地覆的动静。
穆迪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二十七个愿意为真神献身的勇士,都是勇士中的勇士,而且得到了真神的庇护,哪怕对方的神子来了,大家都有信心杀死他们——在中土国,这种修为被称作真君。
他们埋伏了很久,从昨天早晨,埋伏到了今天早晨,中间没人的时候,解决了饮食和排泄的问题。
事实上,就连排泄物,都要挖坑掩藏,因为他们不允许被人发现。
但是这不算什么,大家来这里设伏,是要做大事的,做惊天动地的大事,很可能回不去了。
然而,这依旧不算什么,大家要做的,就是惩罚异教徒,将真神的光芒,散播到每一个角落——没错,必须严惩异教徒。
在埋伏的期间,路过了不少人,中土国的人……真的好多啊。
可惜的是,不能随便出手,哪怕一旦出手,能留下上百条人命——他们埋伏的范围不小。
三个挺身队,呈三角形分布,相距差不多有半里地,全力出手的话,能让周边三四里地方圆化作齑粉。
如果中土国能有两名真君路过这一块的话,大家一起发动,也是九死一生。
当然,那需要用到请神术,还有不少勇士需要殉身。
然而,那依旧是值得的,为了真神的荣耀。
穆迪正在胡思乱想,远处又走过来了一个人,步履轻松。
不过穆迪的瞳孔,瞬间缩小了不少——中土国的真人?
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路过的人很多,但是还真没有真人这种存在。
搁在往日,这种中土国的高端战力,就值得大家出手了,但是很显然,今天不行,只能放这厮过去。
来的真人是独行的,人不算太魁梧,个子不低,一脸的虬髯。
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穆迪屏住了呼吸,转移开目光,脑子里很放松地想着:独行的真人,还真是少见啊。
他见过的真人不少,不管是中土国的,还是新月国的,大部分真人身边,都前呼后拥着很多人。
然而下一刻,他的心嗖地提了起来:那厮……竟然看向了埋伏的第一小组?
第一小组是三个小组前突的部分,他们的任务是,等战斗一打响,就断掉对方的后路,令其逃无可逃。
被发现了吗?穆迪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不可能吧?
然后,他就看到那虬髯真人一扬手,冲着第一小组埋伏的地方,打出去十几颗黑点,嘴里大喊一声,“什么人鬼鬼祟祟?给我滚出来!”
居然……真的被发现了?,穆迪觉得很不可思议——这荒郊野外的,我们还藏得这么好。
不过不管怎么说,第一小组是暴露了。
对于这种意外,三个小组也讨论过应对方案,于是三名真人电射而出,直扑对方——万一被发现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对手封锁消息。
甚至他们的嘴里还高叫着,“打劫!要钱不要命!”
对方若是真傻到以为,己方是要钱不要命的话,那死了也活该。
不过很显然,虬髯真人并不是傻瓜,而且他的身法极为惊人,瞬间就退出了百丈之外,嘴里还大声怒骂,“三个真人藏在草丛里打劫……当劳资白痴啊?”
很显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瞬移之后转身就跑,“想暗算人是吧?劳资给你们捅出去!”
本来三名真人就没打算放过他,听到这话更是如此了,一名真人手一抬,一道雷电打了出去,直打得那虬髯真人身子一栽。
一个踉跄之后,这厮继续飞逃,而且不顺着马路跑了,直接蹿进了路边的山坡,借助着稀疏的树木来回乱窜——显然他不想吃第二道雷法了。
追击的三名真人做个手势,要其他人继续埋伏,他们三人却是衔尾直追。
此人不除,这一番埋伏就白忙了。
穆迪非常相信,三名真人会诛杀掉那厮,他脑子里不无遗憾地想:若是能使用请神术的话,这厮估计都逃不出百丈!
可惜的是,他们的埋伏,还没等到正主,在这里一使用请神术,极有可能被道宫发现。
若是在中土国西方或者北方使用请神术,道宫还不是很敏感,但是在南方,据说道宫的南方分殿,在疯了一般地追杀一只鸟神。
那鸟神的信众,穆迪还遭遇过,他杀了两人,抢夺了对方的香火,还在其中一名女子的尸体上发泄了一下,他不得不感叹,中土族女人的皮肤,真的就是好啊……
他不认为自己是在亵渎尸体,这是真神的信徒,给异教徒的洗礼,是她的荣幸——哪怕她已经死了。
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穆迪觉得脸上一凉,一抬头,发现天上下起了小雨。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三名真人……已经追出去很久了吧?有半个时辰了吗?
事实上,那三名真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虬髯真人就是李永生伪装的,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误区:为什么一定要同时对付这三组人呢?各个击破不行吗?
于是,他就设计了这么一出戏,虽然公孙未明很有兴趣扮演一下男主角,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察觉不到真神教三组人马的埋伏地点。
若是用心一点一点地感受,他相信自己做得到,但是……那就太令人生疑了。
李永生将三名真人引出来之后,那真的太好对付了,有心算无心,一个简单的阵法,就搞定了三名真人——他甚至还用阵法遮蔽了声音。
去了三名真人,那一组的六名司修就不算多大的事儿了。
穆迪正在疑惑的时候,远处刮起了一阵大风,非常大的风,不少树枝被刮断,疯狂地卷过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这对他们的伪装,是一个挑战,虽然他们也考虑到一些意外可能,身上的树枝什么的,都插得很牢固,还有人是直接将树枝攥在手里的,但是狂风很容易将他们的伪装吹到一边。
不过穆迪并没有在意这个,身为二号小组的三名真人之一,他考虑得更多的是:刚才有一名古怪的真人路过,现在有又有这么一阵古怪的风吹过,会是偶然吗?
他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长天”,那是二号小组的组长,组里唯一的高阶真人。
长天只是一个代号,这一次来的二十七名勇士,来自于四面八方,都没有暴露真实的名字,他们只有代号。
在大风的掩护下,长天也侧过头来,看着穆迪,眼中满是疑问之色——你感觉到了吗?
他不太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真实,但是这阵突如其来的大风,让他隐约生出熟悉的感觉:好像有香火愿力的波动?
不得不说,最了解香火成神道的,就是同道中人。
要不是如此,朱雀的信众也不会被这些邪教教徒发现,然后肆无忌惮地杀戮。
二组的人有这样的疑惑,三组的人也有:这阵风似乎不太对劲。
然而,正是因为他们太敏感了,竟然没有人发现,两个木制的圆盘,被风刮得跌落在了马路中央,被几根树枝掩盖着。
下一刻,两个组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四下都被浓雾包围住了。
“混蛋,我们暴露了!”长天一跃而起,高声大叫着,“请神术,快用请神术!”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不远处,穆迪也跳了起来,睚眦欲裂地大喊,“卑鄙无耻的中土人,有胆子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面对面地决斗吗?”
很好笑是吧?他们可以埋伏设计别人,被别人设计了,对方就是卑鄙无耻,就是胆小。
但是事实上,真的一点都不好笑,真神教徒可以理直气壮做的事,别人做了,就是万恶不赦。
浓雾之外,虬髯真人正在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阵盘。
而他身后不远处,公孙未明正指挥着两名化修、十余名司修,疯狂地围攻着六名司修。
这六名真神教的司修,有一个不错的合击阵法,而更关键的是,他们都已经施展了请神术,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中。
这种不要命的家伙,谁遇上都会头疼。
就连公孙未明都不愿意直撄其锋,他一边监视着场中的战斗,一边打量着那两名女性化修,心里忍不住生出些好奇:李永生从哪儿找来的两名真人?
若是没有这两名化修,根本挡不住对方六个爆了种的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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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上界传承
李永生找来的两名真人,当然是玄女道的真人,朱雀召唤过来的。
也就是他们一行人里,没有玄女宫的道士,不虞被人看破,他才会这么做。
李永生是昨天傍晚赶到的,远远地,他就感受到了这里香火成神道的气息。
等悄悄潜近了之后,就连朱雀都不好去直接感应对方的存在——它肯定感应得到,但是万一因此惊动了对方,那就有违初衷了。
在一个商队路过的时候,李永生用神念快速地探查了一下,大致确定了对方埋伏的范围。
确定了情况之后,他推敲半天,拿出了这一套绞杀的方案。
朱雀去召唤它的信徒了,而李永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悄悄地在对方身边布阵了。
这是一个难度极高的活儿,在九名戒备心极高的真人身边做手脚,实在是太容易被发现了,也就是这三个战斗小组相距得比较远,李永生才能在二组和三组的后方和侧后方,布设下阵法。
总算还好,这些邪教信徒虽然神经高度紧张,但是他们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对后侧的戒备上,他们压根没有想到,会有人从他们的身后动手脚。
这是一个思维误区,因为他们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野外埋伏着,所以他们只需要小心隐藏,不要被人发现即可。
当然,那只鸟神应该发现了,但是那又有什么呢?它不可能发起报复,更不可能告知雷谷,想一想道宫的规矩就知道了——勾结野祀者,族诛!
所以一晚上下来,李永生成功地布设了阵法,有惊无险。
当然,半拉的阵法,肯定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于是在快速诛杀三名真人之后,朱雀控制着大风,又将两块阵盘刮到了相应的位置。
呼风唤雨是它的强项,使用这些术法的时候,它甚至不担心被道宫发现,要不然它对那些信徒回馈时,早就被玄女宫按图索骥拿下了。
朱雀在这一战里的功劳,确实也不小,李永生的两个阵法一发动,它直接就冲进了困着第三个小组的阵法里。
朱雀是不擅长布阵的,它会布设的阵法寥寥可数,比如说从本命神通里推演出的南明都天混沌阵,就算相当厉害的了。
不过,只要李永生的阵法一发动,它瞬间冲进去,就不担心香火成神道的气息外泄了。
上一次,朱雀的信徒布置下南明混沌幻阵,将李永生引进去之后,就敢肆无忌惮地施展神术了,甚至还惊动了朱雀化身降临。
可以想像得到,朱雀冲进那个阵法之后,第三组邪教教徒的下场,也就注定了。
而李永生现在做的,就是死死地困住第二组的家伙,等朱雀在那边杀完之后,再商议对这一组的处理方式。
事实上,李永生想要单独对付第三组的人,还真有点吃力,一旦那些家伙使用了请神术,他就要面对一名准真君、两名高阶真人,以及六名可媲美真人战力的司修。
他当然不会输,但是想赢,也要付出不少精力和资源,比如说万载幽水、撼神符,又比如说灵石什么的。
事实上,他现在控制住阵法,抵御住里面九个家伙的疯狂冲击,已经花掉了相当的灵气——这还是他在不停地加固阵法。
邪教的狂信徒,难搞得很。
所幸的是,朱雀对于收拾他们的兴趣极大,从这些狂信徒身上,他能掠夺到不少香火——玛德,让你们再抢我的香火。
这些香火是那邪神的,不过它可不挑嘴,先抢过来,慢慢炼化就是了。
所以它跟李永生早就商量好了:这些人,你负责困,我负责杀,如何?
李永生的回答是——看着办,你若是杀完一组还有精力,我会把另一组留给你。
如果你没那个精力,我就动手了。
李永生一边镇压阵中的冲击,一边就开始着手布置九九归一挪移阵,他不习惯将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公孙未明指挥着对那六名司修的围攻,已经接近尾声。
司修终究是司修,就像准真君终究不是真君一般,这六名高阶司修,已经施展出了请神术,燃烧着精血和神魂,换来了强大的战力,而他们的疯狂和无畏,对战斗力有加成效果。
然而,他们终究不是真人,这些狂信徒疯狂起来,比真人还可怕,但是非常遗憾的是……他们没有真人逃跑的手段。
香火成神道的请神术,请下来神力是战斗或者祈福用的,若是用来在战斗中逃跑,上神第一个就不答应——尼玛,你这胆小鬼也配信我?
所以这六名司修在围攻下,只有一个选择:死战不退!
然而还是那句话,强大不可怕,拼命才可怕。
哪怕有公孙未明的接应和照顾,中土一方还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才在一炷香之内,将六个司修全部斩杀。
六人里,最后有四个选择了自爆,一人被斩杀,还有一个吓得想投降,被一名化修全力一击,打成了碎片。
而中土这一方,重伤两人,司修里几乎人人带伤,有一名女性化修,也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严格来说,他们原本无须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的,但是除了对方拼得太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公孙未明要求,尽快拿下这一场战斗。
那边的两个阵法,还困着大批的邪神教徒呢。
战斗结束之后,他们简单休整一下,就商量着,如何冲进困着第二小组的大阵。
就在此刻,李永生出声了,“好了,你们继续休息,这个大阵我来处理。”
公孙未明的眼睛一亮,“要我跟你一起进去吗?”
李永生一摆手,笑着发话,“不用,我有朋友去对付他们。”
他已经接收到了朱雀的神念,它终于解决掉了“这些可恶的蝼蚁”,不过它有点累,打算休息上二十来息,然后去处理另一帮蝼蚁。
是的,它强烈要求,将另一个大阵中的真神教徒,也交给它来处理。
李永生想像得到,这家伙肯定是吃了点小亏,不得不回一下气,只是它的骄傲,不允许它承认自己受伤了——对于这种来自仙界的优越感,观风使完全能理解。
还有就是,朱雀这鸟儿,在歼灭真神教的过程中,肯定是得了好处了,所以才会着急争取处理另一帮人的权力——十有**是抢到了香火。
李永生对此无所谓,他不稀罕真神教那点好处,香火他用不到,储物袋里面那点货色,他也不稀罕,正经是他不出手的话,能省下不少物资。
能省下,就算赚到了,所以他看得很开。
不过对公孙未明,他就不能这么解释了,只能说我朋友已经入了阵——不这么说的话,若是公孙未明仔细观察,极有可能发现朱雀入阵的经过。
真君确实比真人强很多,但是对公孙未明这种顶级的高阶真人来说,若是用心观察,发现真君的行踪也不算意外。
倒不如说人已经进了阵,好让未明准证放弃观察的念头。
但是公孙未明兀自不肯干休,他跃跃欲试地表示,“我可以进去跟他们一起战斗啊。”
“我那些朋友有些怪异的癖好,”李永生笑着摇摇头,“他们不喜欢外人观战。”
公孙未明的眼珠一转,“你那些朋友,不会是野祀吧?”
天公地道,他这句话真是无心之言,就是想挤兑李永生一下,好探听消息。
公孙家族虽然实力很强,但是判断野祀的能力极差——若不是这样,他们家族里也不会出现真神教的信徒了。
李永生早习惯了这厮的口无遮拦,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我那朋友的来路,比你公孙家强大多了,不要胡说,惹得人家不高兴就不好了。”
“啥?”公孙未明闻言,真是老大的不服气了,“好吧,我说野祀是开玩笑,但是……在中土国比我公孙家强大很多?这个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公孙家就很强吗?”李永生看他一眼,淡淡地发话,“听说过‘上界传承’四个字吗?”
中土国是有这种说法的,有些势力能得到上界的传承。
当然,上界传承未必一定强,二郎庙也算是有上界传承的,但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只有一件准真器罢了——甚至他们都不敢张扬。
可是就凭“上界传承”四个字,谁都不敢小看。
公孙未明的嘴角扯动一下,不服气地发话,“我公孙家也是得了上界传承的。”
这话,其实也就是嘴上说一说,说起中土国,里面七成的隐世家族,都是靠着上界的知识崛起的——上古练气士的传承早就绝了,想成就真君,只能走仙界的路子。
不过“上界传承”也不是这么好自称的——起码得是近几百年里,有人飞升过,才有资格这么说。
什么,你说你家先祖两千年前飞升了?抱歉,那不顶用,曾经的辉煌,不能掩饰你家族现今的破落——真敢这么说的家族,倒是很可能面对无数觊觎的目光。
而真正敢亮出来“上界传承”四个字的,只有四大宫,他们甚至能沟通上界。(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三章 香火之争
当然,中土国也有传说,有些其他势力能勾连上界,时不时地有人能飞升,这基本上就可以自称“上界传承”了。
但是这些势力到底存在不存在,真的没多少人知道。
公孙家族做为比较强势的隐世家族,知道“上界传承”的说法,也大概知道,上界传承这称号,其实并不稳定——了不得就是几代人。
若是一直能维持这称号的话,仙界都不能容他——你的存在,破坏了位面的平衡。
现在的中土国,有没有这样的势力呢?很难说。
反正这句话一说出来,公孙未明就知道,不管李永生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合适再问下去了。
当然,他心里还不是很相信,他宁愿相信……李永生跟观风使有关系。
这个猜测,或者会更靠谱一点,毕竟大部分的高端修者都知道,仙界观风使是切实存在的。
总之,他只能回答——我公孙家,祖上也阔过。
他没注意到的是,那两名女性化修听到“野祀”二字的时候,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事实上不自然的不止她俩,参与围攻那六名司修的其他十二名中土司修里,有八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八个人都是朱雀召来的信徒,剩下的四人,一名是公孙家的司修,两名是秦家和李家的司修,还有一人是花司修。
刚才的战斗中,重伤的两名司修,全部都是朱雀召过来的,战斗力相当地惊人。
就在公孙未明猜测的时候,两名女性化修站起身来,其中一人淡淡地发话,“我们要走了。”
她们都蒙着面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事实上,朱雀信徒都很低调的。
高调的那些,全都被道宫干掉了。
李永生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他跟这些人不熟——跟朱雀打交道,都已经很**份了。
倒是公孙未明挺热心——也许这淫棍只是想看一看两名女修的相貌?反正他大声发话,“你们这么多人受了伤,怎么就离开了呢?治得好吗?我们这里可是有中土国最好的神医!”
“最好的神医?”受伤的女化修回头看他一眼,眼中满是笑意,“这位准证,你不觉得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有点多余吗?”
“我真不觉得,”公孙未明正色摇头,“中土的神医多了,但他是最好的……嗯,没错,就是最好的神医。”
“呵呵,”两名女性真人齐齐笑了起来,银铃一般的笑声。
然后,他们一行人却是抬着伤者,冒着雨坚定地向远方行去,一名女性真人冲着公孙未明摆一摆手,“这位准证,你真的很帅气,但是……我们有更好的神医。”
“这就是……上界传承的底蕴吗?”公孙未明看着她们消失在朦朦的春雨中,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你既然知道我是帅气的准证,为什么就这么决然地离开呢?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有点乱了。
他并不知道,其实真神教造成的伤害,对朱雀的信徒来说,真不是什么大问题——在神降术下,被斩成两段的人,都活得过来,区区这点小伤害,又算得了什么呢?
围攻真神教的修者离开了,现场只剩下了公孙未明和三名带着伤的司修——花司修比较会保护自己,只是花费了两张防御符和一张遁符。
大家齐齐地看向虬髯真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事实上,除了公孙家,其他人都隐约觉得,这满脸虬髯的真人,很有可能是李永生。
当然,在大家的认知中,李永生只是司修,不过……也许是人家伪装的呢?
李永生也不想多解释,感觉到朱雀悄悄进入了另一个大阵之后,只是冲公孙未明一摆手——你们可以回去了。
公孙未明却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转身吩咐自家子弟,“你把他们带回去,一路上小心,那些受伤的,回头会帮着治疗的。”
公孙家的子弟也不想离开,他还想见一见阵中的人呢,不过四长老沉下脸来,说你们再不回去,后方也可能遭遇袭击,这些人才悻悻地离开。
李永生斜睥他一眼,“未明准证,你这好奇心太强了吧?”
公孙未明哼一声,很不满意地发话,“你让我带定靖拂尘来,我还没用呢。”
李永生眉头一皱,奇怪地发问了,“不用拂尘,这是好事吧?你不是说有使用次数限制?”
公孙未明却是理直气壮地回答,“但是不使用它,岂不是从你那里得不到好处了?”
“好处当然可以有,”李永生感受一下,发现周围没什么人存在,于是去除了脸上的伪装,走到了百余丈外的一棵大树下,捡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公孙未明也走过来,撑起一把伞,淡淡地看着两个白雾氤氲的大阵,良久才问一声,“现在真的还有上界传承吗?”
李永生呆呆地看着细密的雨丝,良久才叹口气,“上界传承,也阻止不了荆王起兵。”
公孙未明翻一个白眼:得,当我没说。
两人就在这里,呆了大半个时辰,李永生轻哼一声,“好了,收阵吧。”
公孙未明这才反应过来,“打完了?”
“嗯,”李永生点点头,心说那老鸟儿都走了差不多一炷香了,我这会儿才收阵,是为了散去一些里面的气息。
朱雀在离开的时候,传过来一个神念,抱怨他不跟自己一起作战,导致它在第二个阵法里损失较为惨重,李永生对此表示鄙视——让我入阵的是你,不让我入阵的也是你。
阵法散去,里面已经没有了活物,只有四处飞溅的血肉,以及被掀翻的草根、泥土和砂石,可以证明里面曾经发生过极其惨烈的战斗。
公孙未明见到阵中无人,嘴巴微微动一下,想问一下人哪里去了。
但是最后,他还是没有出声——李永生已经表明态度了,不想细说此事,他又何必勉强?
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一亮,“咦,储物袋?”
李永生也看到了,阵中放着一个储物袋,他走上前拿起来一扫:里面竟然放着各色灵石。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老鸟儿做事,倒还算讲究。
公孙未明拿过储物袋,扫了一下也愣住了,“我去,二十多块灵石,还有十块中品灵石……这些邪教信徒,还真是富裕。”
李永生笑一笑,他可不敢保证,这些灵石都是得自真神教徒,没准是那老鸟抢到的香火太多,所以用灵石补偿自己一些。
不过,他也没觉得,这两者之间有多大的差别,总之就是……战斗终于结束了。
为了避免再出现什么意外,他们一行人当天就出了三湘,进入了博灵地界。
进入关卡的时候,他们遇到了麻烦……在这里等待通行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博灵的关卡卡得很死,没有路引的,一概不允许进入——就算有路引,他们还要详细检查身份。
因为这个缘故,关卡之外,起码滞留了七八万人,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纷纷表示,在三湘郡,官府都没人了,根本开不出路引。
但是博灵郡不管这些,你们三湘郡的事儿,别跟我们说,路引是国法,不能徇私!
为了防止流民入境,关卡处还派出了军队维持秩序。
目睹到这一幕,就算去新月国厮杀过的公孙家的司修们,也忍不住发出感慨,“果然是宁做太平犬,不做离乱人啊……”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博灵这边还在宣传:你们三湘郡的忠义县,有个雷谷是收留流民的。
但是流民依旧在这里停留,没有多少人回头。
李永生一行人的车队,排了足足一天一夜的队,才抵达关卡。
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是有路引的,但是花司修没有。
李永生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博灵郡养正室的公人,以及博本院研修生的游历公文,说我能不能担保此人入境?
关卡上的人倒是很好说话,说我们登记一下就行,对了,你能不能再帮我担保两个人?
不是关卡上故意卡得死,而是博灵郡下了硬规定:流民入境,各处不得徇私。
为此事受到处分的公人,都上百了。
很多公人在三湘郡有亲戚朋友,都放不过来,只能打个擦边球,求其他路人担保入境。
李永生在郡房公干,又有游历路引,按规定可以担保三人入境,
他倒是无所谓再担保两人,记下对面公人的身份就行了,不过他还是很好奇,“那咱博灵就把人堵在这儿,不闻不问?”
“早晚施粥就是了,”公人已经遣人去喊自己亲人了,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没办法,朝廷没旨意,不能放人进啊……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掺杂了荆王的人马?”
“荆王的人马,可以潜行入境的吧?”公孙未明有点看不惯这一幕,“你们在这儿拦住的,大部分还是普通黎庶。”
“这道理谁也明白,”公人苦笑着回答,“但是,那毕竟能增加他们的成本不是?”
显然,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很多回了,真的是张嘴就来,“最关键的是,朝廷他们管不住三湘,为什么要让我们博灵顶缸呢?我们赈济出去的粮米,都是博灵的粮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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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屁股问题
公人的牢骚不止这一点。
其他的公人插嘴了,“谁家没有妻儿老小?关键是上面不放话,我们怎么敢放人?”
“他们进了博灵,有了吃的了,我家妻儿老小要饿死了,这尼玛公平吗?”
对着这些抱怨,李永生也无语了,这个问题不是他能解决的。
他倒是可以搞什么施粥赈济,但是这治标不治本,还是得找郡守说话。
总不能让这些守关卡的苦哈哈们,承担这种无法承受的责任。
倒是公孙未明又问一句,“施粥的话……碗里能竖起筷子吗?”
“怎么可能?”公人很干脆地回答,“他们吃饱了,我们麻烦就大了,吊着命就是了,谁要饿得扛不住,可以去雷谷嘛……那里还有灵谷呢!”
又有公人插话了,“关键是现在的流民,并不是遇了大灾,谁身上也都有点积蓄,别看忠义县离得远,买上点干粮,一路走也就过去了……他们不想费这劲儿,就指望博灵郡开闸放人,这怎么可能呢,博灵欠三湘的吗?”
李永生继续无语,流民可怜不?真的可怜,但是博灵把人卡在这里,就不对吗?也不尽然,中土国的地域观念确实很浓——博灵凭什么为三湘的动荡买单?
就在这时,远处驰来两匹战马,马上有人高喊,“博本院的李永生李大人在哪里?”
来的是军役房的人,他们接了王军役使的指示,见到李永生从三湘返回,一定要郑重其事地接待。
甚至骑马的这两位都知道,自家骑乘的战马,就是李大人弄来的。
军役房的人对李永生特别客气,守关卡的公人见状,马上又申请了七个人的担保额数,凑够了十人,军方一扬手,准了——你们把人登记好就行。
李永生见到这样,也不着急走了,他问守关卡的公人,博灵这边,对流民卖粮食吗?
怎么可能卖粮食呢?不光是公人,连军人都觉得这个问题可笑:不光是博灵,相邻三湘的其他郡,也得到了朝廷的旨意,不许往三湘卖粮食。
钱粮是战争中最重要的物资之一,荆王就差直接举起反旗了,谁还敢往三湘卖粮食?
三湘的粮价高涨,已经对博灵造成了严重的影响,不过现在若真是将粮食卖到三湘,依旧会有大把的利润。
可是博灵严禁粮食出境,一旦被查到,轻则罚得你倾家荡产,重的还要坐牢。
这种大环境下,博灵怎么可能卖粮食给三湘的流民?他们能每天赈济两碗稀粥,已经是相当对得起邻居了。
李永生真是有点无语了,合着流民买上粮食走到雷谷,都不好操作?
不过他马上就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能卖粮食,卖点熟食总是无碍的,熟食不能久放,卖给他们一些,也好让他们有力气走到雷谷。”
一名公人叹口气,“李大人你的心思我们懂,确实是好心,可是你看对面这么多人,谁敢买熟食?买了还不是被人抢走的份儿?”
“是呀,保不准还是被荆王的人抢走呢,谁知道那里面有多少荆王府的人?”
“荆王府的人,也可以改头换面来买熟食啊。”
“他们买了熟食,可以放到储物袋里,那样就不存在不能久放的问题了。”
李永生听了之后,有点不高兴,“你们说的弊端都可能存在,但是,因为可能存在弊端,就不做事了吗?若是被拦在三湘、进退不得的,是你们的兄弟姐妹呢?”
一名公人翻个白眼,低声嘀咕一句,“我刚刚借光把外甥女接过来。”
李永生看他一眼,“那你的外甥女在那边,每天也是两碗稀粥?”
这位倒也直接,“我自家的亲戚,递一些吃食过去,还是没问题的……其实她一天两碗稀粥也差不多了,多给她点吃食,她分出去一半,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两碗稀粥就差不多了,再有点吃食还要交保护费,李永生听得颇为无语,这中土国的黎庶,忍受能力还真可以啊。
不过越是这样,越是令他生出推动此事的决心,他脸一沉,“制成熟食售卖,还可以卖得价钱高一点,咱自家也受益,流民也受益,荆王府还未必舍得花钱买,为什么不去做?”
卖给流民的熟食贵一点,这真的不算什么,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再谈贵不贵,若是这些流民买了干粮,确实是往雷谷走了,那么到了雷谷之后,他们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了。
几名公人摇摇头,觉得他实在太过较真,有人甚至发话,“李大人,您既然这么心怀流民,完全可以给郡守上书,让郡守大人拿主意,跟我们说……有用吗?”
“胡闹,怎么跟李大人说话呢?”一名军校厉喝一声,“忠义雷谷的流民安置,就是李大人在操办的,你们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敢风言风语……枉李大人还帮你们担保亲朋!”
这话一出口,几名公人顿时不说话了:雷谷的流民安置,是这位搞的吗?
别说,大家还真有点不相信——若是李大人搞的,咱博灵的乡亲咋没听说呢?
不过刚才发话的那公人,却是冲着李永生一拱手,讪笑着发话,“李大人见谅,我也没别的意思,您帮我们担保人,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冒犯您?主要是这个事儿,您跟我们说……真的是没用啊。”
李永生点点头,离开了关卡,不过天色已然不早了,军役房的军校们,邀请他在军营边扎营,他们也好关照。
他还真不怎么需要关照,但是不远处就是流民聚集的地方,挨着军营待上一个晚上,也是比较安全,毕竟他还带着十几个人,除了女人,其中还有三个身上带伤。
李永生见这些军校挺热情,少不得问一句,“那些公人,连赚钱的买卖都不想做,是不是在悄悄贩运私货?”
负责接待的军校闻言就笑,“走私这东西,肯定是难免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一个关卡,还不过点油水?”
“嗯?”李永生脸一沉,斜睥他一眼,“是因为要高价贩卖私货,所以不放流民入境?”
“李大人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军校闻言吓了一大跳,“不放流民入境,是郡守府决定的,哪里是这几个小小的公人能左右的?”
“几个小小的公人左右不了,几个大家族却是可以,”李永生沉着脸发话,对于资本的血腥,他了解得并不少,“比如说食为天那些人。”
他是吃过食为天的亏的,虽然后来报复了,但是以他对朱老板那些人的了解,遇到这种能赚血腥钱的机会,想必不会放过吧?
几股类似这样的势力结合起来,足以向郡守府施压,再加上博灵确实没有顶三湘缸的义务,出现眼前的局面,就很正常了。
军校眨巴一下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您是说,有人为了走私,故意把流民挡在博灵郡外?这不是太缺德了吗?”
“缺德,不代表没人做,”李永生淡淡地回答,“走私的利润很高,只要有足够的钱可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这名军校显然是第一次听说类似的言论,他又愣了好半天,才很坚决地摇摇头,“我认为这不可能,没谁会缺德到这种程度。”
年轻真好啊,李永生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辩驳而生气,他只是不以为然地点点头,“那你告诉我,有些人高价走私食物,算不算缺德?”
“这不算缺德,”军校振振有词地回答,“干这一行的,赚点小钱不是很正常吗?他们并没有策划让流民们博灵郡外,只是借机赚钱……当然不算缺德。”
你的理论,居然能自洽?李永生讶异地看着这厮,“在你眼里,走私算很正常的事?”
“当然,”军校回答得越发理直气壮,“哪怕荆王现在起兵,也会有人走私粮食,不要走私太多,谁也管不了。”
李永生觉得,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
公孙未明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出声发话,“永生,这个你就不明白了,若是国战,比如说卫国战争,走私粮食的都该死,但是内部战争的话,都是中土人……走私也就走私了,哪怕军队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错,”军校很干脆地点点头,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一句,“别太过分就行。”
李永生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才是真正的注重道德的社会该有的现象。
他还是把中土的人,想得奸滑了一些,事实上,这些人还是相当朴素的。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相信,某些大势力会看不到里面的利润,那些人上人的操守,往往会比普通黎庶低很多,“你确定食为天之类的家伙,做不出这种事?”
军校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他们没那胆子,真敢那么做的话,那招惹的可是整个三湘……就等着半夜飞头吧。”
李永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倒是忽略了,这里还是一个修者的社会。(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五章 流民营
经过这一番争论,李永生终于确定,自己该从哪一方面下手了。
这些人给出的建议,其实一直就没错——这事儿得找郡守商量。
只不过,他习惯性地从经验主义出发,把事情考虑得有点想当然了,没有结合中土国的实际情况,眼下看来,是有点不接地气了。
李永生是从善如流的,他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尽快地回七幻城,看怎么操作一下此事。”
军校也点点头,很诚恳地表示,“您能要是能处理好,那可就太好了……大家都是中土子民,我们看着这些可怜人,心里也不舒服。”
“我明天一大早就出发,”李永生点点头,他必须在这里停留一晚上,那三名伤者需要好好休养,顺便他也要帮着治疗一下。
公孙未明却是问了一句,“王志云没在边界坐镇吗?”
在他想来,王军役使虽然统管一郡的军役大事,可眼下的博灵郡,最该关注的就是南边的边界,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军役使忙着张罗军械和粮草呢,”军校笑着回答,“听说三天两头往顺天跑。”
李永生想一想,也是这个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打仗了,先得把物资准备好。
接下来,他一路猛赶,终于在第五天头上,抵达了七幻城。
他先将朵儿姑娘一行人送到秦家,这就算彻底交卸了任务,然后都顾不得休息,直奔博灵军役房而去。
正好,王志云刚从下面的军队回来,“永生,听说你三湘,搞得很有点名堂,怎么有空回博灵啊?”
李永生把情况大致说一下,军役使大人斜睥一眼花司修,很痛快地点点头,“没问题,军役房给他叙个功,申请撤销通缉就算完事。”
他说得轻松,但是这种人情,可不是随随便便能领的——起码比借用气运室难多了。
想一想也知道,花司修走南闯北那么久,连灵谷都吃过,就弄不到这么个军功。
“多谢王军役使,”花司修马上站起身来,他右臂受伤,吊着膀子拱一拱手。
“不用多礼,”王志云摆一下手,又看向李永生,“此番回来,还走吗?”
“雷谷那边,还需要操心赈济,”李永生随口答一句,然后话锋一转,“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边界处有七八万流民,如果不好生安置,恐怕会生出乱子。”
“唉,”王志云重重地叹口气,眉头了皱了起来,“这个我也知道,几个关口加起来,起码二十万人,冲突好多次了,但是没办法啊……我都让军士们再三强调,让他们去雷谷了。”
合着是你干的好事?李永生有点哭笑不得,“这是觉得我们钱多啊?既然说雷谷,我个人有个建议,你考虑一下,就是卖一些高价熟食出去……”
王志云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这不可能,资敌是大罪,我手上有点粮食,也都是军粮……永生你要是想害我,起码给我个做英烈的机会成不?”
“我没说让你卖军粮啊,”李永生眉头一皱,“你可以跟郡守说一声,咱完全能在赚钱的同时,把人都送往雷谷啊。”
王志云斜睥他一眼,“你的雷谷能吃得消?”
“呵呵,雷谷是九公主的,”李永生不以为然地回答,“再放二十万人进去,一里方圆不过才三百多人,没有任何问题。”
“那也……不行,”王志云摇摇头,“我说服不了他,郡守也承担不起资敌的罪名……万一那些被充作军粮呢?”
“什么资敌?瞎扯,”李永生不屑地哼一声,“二十万人,每个人走到雷谷,也不过十天左右,全部粮食被充作军粮,也就是二十万人十天的军粮……军队作战,粮食消耗还多一点,五六天的军粮而已。”
王志云继续摇头,“可要是两万人,那就是两个月的军粮了。”
“我都说了……可以用熟食啊,熟食不耐久放,”李永生很无奈地叹口气,“再说了,不放粮食,照样有人走私粮食……这个钱不赚白不赚。”
“走私粮食?”王志云很不屑地笑一笑,“无非就那一点半点,谁敢大批走私粮食?再给他们个胆子!”
果不其然,堂堂的郡军役使,也清楚边界上走私粮食的那些猫腻——哪怕他是出身于军役部,不怎么接地气。
李永生有点恼了,“那就看着几十万流民,在边界上饿死?”
“这哪里怪得了郡守?”王志云一摊双手,很无奈的样子,“他倒是想有一番作为……五天前吃酒的时候,他还说过,很想有所作为,奈何朝廷没有旨意。”
“纯粹扯淡不是?”李永生气得笑了,“想要做点事情,真的很容易的,他还是不想作为。”
“我觉得他很难,”王志云一拱手,“但是我也信得过你,他如何才能有所作为?”
李永生有点抓狂了,“你们嘴里,一个劲儿地说朝廷不许啥的……没错,你们说的都没错,但是朝廷没有旨意,你们就什么都不做,这就是**裸的不作为啊,能不能充分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
王志云的眼睛一眯,他也有一点急了,“这主观能动性该如何发挥?你站着说话容易……朝廷可是法度森严的。”
李永生的办法,真的不要太多,“粮食进三湘不行?那可以把流民放进来啊。”
“你这才是异想天开,”王志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我还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呢……流民放进来,该如何管理,你又怎么保证,那些不是荆王内应?这样的亏,谁也吃不起。”
他的态度很坚决,身为军役使,敌军内应夺取关隘的战例,真的听得不要太多。
李永生冷冷地看他一眼,脸上满是不屑,“流民放进来,就代表不管了吗?这就是博灵郡守,能做出的最佳选择吗?亏他好意思说自己无能为力……他真的尽力了吗?”
王志云觉得李永生有点不讲理,不过他不好这么说,于是眉头微微一皱,“要不改日我带你去见郡守,由你来说服他?”
“我跟郡守又没交情,”李永生一摊双手,“我只能跟你说,再劳烦军役使去说服他。”
“那好吧,就当我是郡守,”王志云点点头,他并不介意扮演一下郡守,不管李永生有什么不靠谱的想法,他也可以尝试听取一下,然后直接做出辩驳。
当然,若是对方能提供更好的思路,他也会采纳,然后去尝试说服郡守——人非草木谁能无情?那几十万流民堵在边界上,他看着心里也不舒服。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了。”
“流民进来之后,不许他们胡乱走动,”李永生认真地回答,“可以找一块空地方,搞一个难民……不,流民营出来,集中管理,只要流民不四散,就不怕他们里面有内应。”
“流民营?”王志云轻声重复一遍,沉吟良久,默默地点点头,将流民集中管理起来,倒是有些可行性,但也仅仅只有一些。
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摇摇头,“你要知道,几十万人集中在一起,若是有人捣乱,后果极为可怕,听说过军队的炸营吗?”
“管理有效的话,这不算什么,”李永生摇摇头,“比如说,可以编户连坐,用流民管理流民……一组出事,同组连坐,嗯,还可以举报有奖。”
“组上设小队,小队上设大队,大队上设公社……分级管理便是了。”
“连坐……”王志云的眉头又皱一皱,李永生的话,他基本上能听懂,而且他也承认,这么搞真的可以——起码他现在分析不出有什么不妥。
但是这依旧存在一个问题,“连坐是军法,黎庶里只有战时才会执行,流民这么搞……”
“这个太简单了,答应的才肯放他们进来,”李永生一摊双手,“不肯答应的,那自然是心怀鬼胎的,正好咱也不要。”
“或许……”王志云犹豫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发话,“或许人家会认为,这是严刑苛法,原本就不该用于黎庶。”
其实话说到一半,他已经后悔了——他自己都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我是替郡守问呢……军役使暗暗地安慰自己。
果不其然,李永生冷冷地一笑,“这就是咱安置流民的章程,谁觉得不合适,可以别进博灵……没错,军法不用于役夫之外,但是他们不怕饿死,咱也不强求。”
连坐是军法,军法只能用于军队——最多再加上一些比较重要的劳役项目,民间使用连坐的话,只有战时才能用,而荆王虽然暴露了狼子野心,但是终究还没有举起反旗。
这个时候套用战时规矩,那责任是博灵郡守承担不起的。
但是李永生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我赈济你是人情,不赈济你是本分,身为流民你还要挑三拣四,可以别来博灵啊。
这话说得王志云有点无言以对,最后他才叹口气,“这是这么一来,博灵郡会付出很多啊。”
然而,话一出口,他又有点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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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章 避嫌和首肯
果不其然,王志云的话才出口,李永生的答案张嘴就来,“我估计郡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说他不作为……觉得麻烦就不去做吗?”
他说得头头是道,但是关键是,这件事容易做吗?真的一点都不容易。
征辟地方,筹措粮食,管理流民……哪一样都不是轻松的,要付出不小的财力和物力。
更关键的是,朝廷并没有说,这么做是合适的——遭遇大灾的时候,积极安置流民,是没错的,是地方官的职责,但是这流民来自即将叛乱的地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然,以现在的情况来分析,其中所蕴含的政治风险并不高,但那也是风险不是?
不但要劳力,还要劳心啊。
王志云沉默半天,才轻声嘀咕一句,“但是所需的费用和人力……都是问题。”
别说什么流民自己管理,花费不了多少人力,那只是在组织方面。
可以想像得到,博灵郡若是想有效地控制流民营,不让他们生出事端,所要抽调的人力,绝对不是小数——十有**,郡里还会要求军队协助。
抽调人力,当然会涉及费用,而且养活几十万流民,那也需要好大一批粮食、衣服和其他物资。
李永生闻言微微一笑,“王军役使既然知道雷谷,应该听说过‘以工代赈’四个字吧?”
“博灵郡没有这么多工,”王志云不耐烦地回答,“什么样的工,能集中使用了二十万人?”
这话不是特别准确,博灵郡近亿的人口,每年的劳役可远远不止二十万人,二百万人都不止。
但是这些劳役的用处,大多早就定下了,每年有多少人修缮道路,有多少人清理淤泥,有多少人运送垃圾……等等,都不需要人去督促。
负责监督的衙役和小校们各司其职,不用怎么操心。
但是猛地多出二十万人来,能做些什么工,需要大量的人手去调派。
雷谷都比博灵郡好很多,因为那里是在搞集中建设,从无到有,需要大量的人手。
而博灵郡没有足够大的工程,来消耗这些劳力,分开使用的话,监督和管理都是麻烦事,绝对会让人爆脑浆的。
李永生却是不以为意地一笑,“王军役使你这一点就多虑了,开几条山路,修几座水库……这些人手还真的不多。”
王志云愕然,“我军役房的工程里,没这些东西啊。”
“你现在是博灵郡守,”李永生无奈地翻个白眼,“很多规划,因为要集中人手劳作,根本报不到军役房里。”
往日里博灵郡的人服劳役,确实是不需要多少人监管,但那也导致了没有针对大工程施工的能力。
想一想就可以知道,搞个大工程,路上就要走百来里,才能集中足够的人手,还得提供食宿,成本太高,劳民伤财不说,还容易怨声载道。
所以很多类似的工程,都没必要报到军役房。
但是现在有这么多集中的劳力,类似的项目就可以惦记一下了。
王志云想来想去,实在没有辩驳的话,最终只是长叹一声,“照你这么说,把人放进来也没多大干碍,但是……真的是费钱费力不说,还未必能讨了朝廷的好。”
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回一句,“流民会念你的好,这也是为朝廷分忧。”
王志云顿时无语,心说你如果是以这种标准,要求郡守的话,郡守确实有不作为的嫌疑。
话说你这种没事找事干的精神,真的让我很惭愧啊。
当然,这只是他的腹诽,不管怎么说,李永生能提出这种认真负责的建议,他觉得别说自己了,郡守听到都得惭愧。
所以他最终还是点点头,“这个事情,我明天就去跟郡守说。”
“不但说,还要做,”李永生太清楚官府里的办事效率了,尤其是遇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扯皮三五个月都正常——最关键的是,王志云仅仅是军役使。
在这种政事上,王军役使的话语权太小了,若非眼下三湘不稳,郡守要大力倚仗军队,很可能都没兴趣听他说完。
事实上,郡守的反应也确实是如此,第二天,当王志云跟郡守提起此事时,郡守大人看他的眼光,完全可以用五个字来形容——是不是有病?
但是经过一晚上的考虑,王军役使已经总结出了里面的利弊,所以他发出一点个人的见解——这件事做好了,不但对博灵的稳定有巨大意义,而且……没准能获得朝廷的赞赏。
朝廷的赞赏——有没有说错?朝廷不是提防三湘郡,提防得很紧吗?
还真有这个可能,荆王把三湘搞得民不聊生,朝廷却是能对三湘流民进行有效的赈济,谁更能有效地管理这个国家,这还用说吗?
所以做这件事,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朝廷的态度虽然暧昧,但是只要下面的人做好了,给朝廷长了脸,朝廷起码不会因此而处罚你。
事实上,朝廷顺水推舟揽下这个功劳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对郡守来说,这就是有了政绩。
我要这种烫手的政绩做什么?郡守真是有点哭笑不得,“郡里的人手肯定不够,要不然,由军役房主导此事?郡里会支持的。”
他已经听明白因果了,也并不否认,是有出政绩的可能,但是这政绩有些弄险,也有些烫手,更是还要出钱出力。
你王志云巴拉巴拉地说那么多,我就只问一句——万一弄出事情,算谁的责任?
未虑胜先虑败,不但战场是如此,官场也是如此。
当然,这种害怕承担责任的话,郡守不好说,所以直接将皮球踢回去——你觉得是个机会?那我让给你!
“那样就是军队干涉地方政务了,”王志云很干脆地回答,“我倒是可以做,郡守你给一纸手书即可……不给也行,着其他三司五房配合即可。”
他已经想明白了,郡守府允许的话,他真敢着手去做,做好了也是一场功德,就像李永生当初帮他讨要战马,人家求过什么回报吗?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求个心安便是
然而,郡守是不会给手书的,着人配合也不可能——那跟给了手书有多大差别?
他苦恼地叹口气,“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做这种事了?谁给你出的点子?”
“李永生,博灵本修院的研修生,”王军役使卖队友卖得异常干脆,“忠义雷谷那边的赈济,就是他在负责。”
雷谷的灾民不算多,但是在周边几个郡,却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仿佛一团泥淖的三湘郡里,这是唯一可以称之为正能量的现象了。
当然,很多人也意识到了,雷谷的背后,有道宫的影子。
“博本的研修生?”郡守的眉头皱一皱,“忠义那边,不是什么公主搞的吗?”
他其实知道是哪个公主搞的,但是不想显得自己很明白。
“英王的九公主,跟李永生关系极好,”王志云却偏偏要让他明白,他有板有眼地发话,“李永生还帮着郡房,征辟来了两千匹战马。”
“是吗?”郡守睁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良久,他才长长地叹口气,“志云啊,这一次你让我真的难做了。”
“我也很难做,一直在把流民往忠义赶,”王志云跟着叹口气,“英王已经镇边了,他现在……是手握军政大权!”
郡守默然,半天之后,才嘿然一笑,“算了,志云你既然是性情中人,我也不是冷血之辈,这一次,就陪你疯一把……我要军役房的配合!”
“自当从命,”王志云心里终于松一口气,要不是把英王名头亮出来,还真不容易说服你啊。
与此同时,李永生正在博灵本修院,为自己和秦天祝补办一系列手续。
他俩都是错过了今年的开学仪式,若不是托人从三湘带来了消息,博本院都有处理他俩的建议了——哪怕是脱产进修,你们也不能太不把修院当回事不是?
不过两人在雷谷的行为,确实是给博本院长脸,而且是再接地气不过的试炼了,这符合本修院的建院宗旨。
所以手续补办得很顺利,总教谕孔舒婕特地着人将李永生召了去,不过一见自己的学生,她就吓了一大跳,“这就……中阶司修了?”
她也是三个月前,才晋阶高阶司修的,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竟然紧跟着追了上来。
李永生笑眯眯地表示,我另有机缘。
他提到机缘,孔总谕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事实上,她找他来,也是想从侧面打听一下,三湘的育种基地那里,是否合适继续派修生去试炼?
三湘越来越动荡,去年下半年,博本院经过了依莲娜被劫一事,就没再往那里派人了,但是那么大的育种基地,能锻炼修生很多东西,彻底放弃的话,也是有点可惜。
李永生非常肯定地表示,短期内绝对不合适再去三湘,那里比去年更乱了,而且很可能近期就要出事。
“我也就是找你确定一下,”孔总谕倒是没有感到意外,事实上,她还有别的问题,“既然你和秦天祝在雷谷做得不错,那里可以给修生提供试炼机会吗?我说的修生……是研修生。”(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七章 麻烦大了
博本院是比较注重试炼的,尤其是那种比较接地气的试炼。
混任务的试炼也不少见,但是总的来说,那些能出成就的试炼,可以得到较高的考评分。
李永生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不建议去,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身为朝廷未来的栋梁,怎么能怕危险?”孔舒婕对这个回答,是相当不以为然,“有你和秦天祝照顾,问题应该不大吧?再说了,你俩不也是研修生?”
“那个地方,有好几千的制修,上百司修,”李永生摇摇头,“其中很多来自于大家族,情况太复杂,我照顾不过来。”
“唉,”孔舒婕意兴索然地叹口气,然后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养正室的公羊室长说了,你要是再不去教化房,小心他把你除名。”
“嗯,知道了,”李永生点点头,也没把这威胁当回事,自己帮了小鲜肉那么大的忙,那家伙怎么也该帮自己保住挂职的位子吧?
不过也确实该去一趟了,起码流民的惨象,他必须向教化房反应。
他是在养正室挂职的,何谓养正?就是养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出现这样流离失所的黎庶,是不正常的,他也不该坐视,有责任将此事如实汇报上去。
思索一下之后,他决定还是等一等,看王志云跟郡守谈得如何。
若是军役使能将此事搞定,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也不用再撺掇教化房,跟郡守聒噪了。
官府里办事就是这样,要一步一步地来,若是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一再催促对方,容易逼得生出逆反心理,反倒是欲速则不达。
傍晚时分,李永生又来到了军役房,结果王军役使外出未归,他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人。
不过,知道郡守愿意出面赈济流民,他心里也很高兴。
王志云跟李永生没说几句,屁股还没暖热座位,一个小校径直推门而入,也不看李永生,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张纸,看起来对军役使也不是很恭敬。
王军役使却是也没有在意,接过纸来一看,先是一怔,然后倒吸一口凉气,“握草!”
李永生眉头一皱,心里生出不妙的感觉,“怎么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影响赈济流民。
王军役使将纸片放在桌上,沉默半天,方始缓缓发话,“军情司密报,太皇太妃……薨了。”
“我去,”李永生听得也是一愣,“麻烦大了。”
这个时候,传来这样的消息,简直……再糟糕不过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里,那小校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好了,军内宣布进入戒备状态吧,”王志云还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然后叹口气,“郡守府那里,先不要通知,跟军役部保持十二时辰紧急联络通道。”
小校领命转身走了,王军役使才看向李永生,“留下来帮我。”
“不可能,”李永生摇摇头,“为今之计,我要尽快赶回忠义……不过你放心,我和九公主,一定会尽量拖住荆王的。”
“由你吧,”王志云也没心思跟他计较,“不过,这是军情司的密报,消息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传出来,你不要乱说。”
军情司是朝廷的另一大情治机构,虽然威慑力赶不上朝安局,但是在对外的情治工作上,却是远超朝安局。
像新月国、伊万国、布瑞藤和迈瑞肯等国的情报,基本上都是军情司负责。
朝安局对内,军情司对外,两家情治机构侧重点不一样。
事实上,一般情况下,军情司虽然跟各郡的军役房沟通比较多,但是这种惊天的消息,一般是不会轻易通知郡房的。
太皇太妃是极其敏感的人物,对现今朝局的影响,绝对是举足轻重。
这样的人物去世,足以掀起惊天的骇浪,为了安抚不安分的襄王,天家选择秘不发丧的可能性极大,而王志云能得到军情司的密报,这本身就是军方极大的信任。
当然,他能得到这种信任,绝对跟军役部长李清明无关——几个月之前,他从军役部那里,甚至得不到自己急需补充的战马。
说来说去,还是他备战的态度比较坚决,不但积极勾连御马监,还自行筹措战马,甚至不惜通过扬子江,强闯会稽水军的封锁。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在天家眼中,他当然是可信的人。
李永生倒不是很清楚这里面的因果,不过也能猜个**不离十,于是他也站起身来,“那我就走了……流民的事情,你要处理好,要不然,你我都麻烦。”
王志云听到这话,只觉得心里烦躁无比,“永生,我尽量做到,但是你要搞清楚……我首先要关心博灵的事务。”
“博灵是我的家乡,但是三湘的流民也是人,”李永生的态度非常坚决,“大家都已经说好的事情,就没必要反悔了吧?”
“侧重点!存在一个侧重方向的问题,”王志云真的是头大如麻了,“我很想关照三湘,但我是博灵军役使,我不敢保证,能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赈济流民这种小事上。”
李永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
“我怎么能保证做到呢?”王志云气得一跺脚,忍不住喊了起来,“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我现在考虑的,是怎么让博灵郡保证平稳!”
“你做得到,”李永生站起身向外走去,“戒备是很重要,但是这并不影响赈济……关键是看你用心了没有。”
“我分身乏术,”王志云有点崩溃的感觉了,他虽然是军人世家出身,可终究是和平年代里成长起来的,并没有遭遇过战争,难免有点手忙脚乱。
当然,他能抓住最核心的问题,“我要备战,真的顾不了那么多……永生,襄王可能会反。”
李永生才不管他的说法,“赈济流民,本来也是备战的一环好不好?你要是不操心,那在我眼里,你也是对流民不作为。”
对流民不作为就怎么啦?王志云心里,是相当地无语,“我不可能不操心,只可能是无能为力。”
李永生针锋相对地回答,“你若是没能力,我也就可能没能力拖住荆王的后腿,好了,言尽于此……走了!”
“喂喂,”王志云想喊住他,但是对方已经离开了,看着离去的背影,他叹一口气,艰涩地发话,“你这……真的是难为人啊。”
不管是不是难为人,知道太皇太妃薨了之后,李永生根本没有心情在博灵郡待着了,至于去教化房走一遭,那更是以后才会考虑的事了。
从军役房出来之后,他直接找到了公孙未明:我要回三湘了,你想继续留在这里骑大马,我也无所谓,但我是真的要走了。
公孙未明此人,就好男男女女这一口,他不知道太皇太妃薨了,于是就婉转地表示:我晚上打算搞一个宴席,招待金陵来的钟家,等我一天行不?
李永生对这家伙是彻底无语了,可是太皇太妃的死,他也不便传出去,最后咬牙切齿地表示,那我去找林锦堂,明天一大早咱们走。
林教化长分管的就有养正室,当天晚上,他正跟公羊室长喝酒,没想到李永生找上门来。
此刻的七幻城,还是一片祥和,根本没有人意识到,风暴已经接近了。
林锦堂见到李永生,第一个反应也是,“你小子总算知道来看一下……咦,中阶司修?公羊,这是我喝多了吗?”
“就是中阶司修了,”公羊室长笑一声,“不过,就算是高阶司修,也还是林教化长的兵,小李你这也是一鸣惊人啊……我还以为你是初阶司修呢。”
原来教化房对李永生的消息,也不是一无所知,他强闯扬子江,给博灵军役房送战马的消息,从军役房传到了教化房。
教化房对此,是相当骄傲的——虽然这厮有点不务正业,但是养正室主要职责之一就是:以自身为表率,养天下正气。
后来李永生去了三湘,在雷谷搞出很大的动静,教化房也听说了,就越觉得此子不凡。
至于李永生的修为,他们是听军役房的人说的,却是没想到这厮不是初阶司修,而是中阶了。
不过教化房的人,不是很看重这个,在他们的意识里,你修为再高,也是后辈,我们是你曾经的师长,那就永远是师长。
所以,公羊室长根本不介意,自己比李永生修为还低,嚷嚷着要他先自罚三杯。
李永生真是无奈了:天都要变了,你们还坐得住?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老老实实地喝了三杯,又挨个敬了一圈,才说起自己在三湘边界的见闻。
“你说的这些,你家官长亲眼所见,”林锦堂指一指公羊室长,脸上也变得愤怒了起来,“我向郡里反应了,但是……郡里没人理我!”
说着说着,他狠狠一拍桌子,“一个个的尸位素餐,这样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不管是不是书生意气,也不管是不是嘴炮,林教化长这个态度,却十分端正。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国将不国。
李永生也点点头,轻声发话,“赈济的事情,郡守已经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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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章 打飞舟(一更)
大家正义愤填膺,猛地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就是一愣。
言德室的室长出声了,“小李你这是……哪儿来的消息?”
李永生沉声回答,“是王军役使告诉我的,今天才说定的,大概马上要着手施行了。”
“咦,”林锦堂闻言,眼睛一瞪,“不可能吧,你的消息比我们还灵通?”
李永生本来想迂回一下,但是转念一想,遮遮掩掩也没啥意思,索性直接回答,“这个事情,还是我催王军役使上报的,我从三湘回来,一路上感触颇深……”
他将前后因果讲一遍,甚至连辩论过程和处理方案,都细细地说出来。
在座的几人,都是教化系统的,是书堆里打滚的,解决问题的手段或者差点,见识却一点不差,他才一讲完,就有人出声感叹,“这个流民营和编户连坐……是很棒的点子。”
中土国官府从来没有管理流民的概念,因为你一旦管理,就代表着责任,需要对他们的生存负责。
所以很多时候,官府对流民,除了有限的赈济,然后就是将其排斥在某些区域之外,生死各安天命,我们眼不见心不烦。
流寇知道裹胁流民,那是要造声势,官府不需要。
林教化长更是点点头,“永生这个点子,出得好啊,更难得的是,能将建言递到郡守那里,我们这么多人,都不如你啊。”
“我只是一说,”李永生可不愿意给人留个狂妄自大的感觉,“郡守能采纳,还是敢担当责任……这个是很令人佩服的。”
“看你说的,谁还会嫉妒你不成?”林锦堂大手一挥,“这建言出自我教化房,这是咱们上上下下,都是一身正气使然……没有辜负了这教化二字。”
“就是这个理,”言德室的室长一拍桌子,慷慨激昂地发话,“既然赈济在即,咱们也得做出点什么来,为朝廷效力。”
于是,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别说,这些人真的不仅仅是玩嘴皮子功夫,见识确实了得,除了一些建设性的建议,他们甚至考虑到了一旦流民聚集,出现疫病的可能,以及解决方案。
李永生听得很开心,他来找林教化长,也是想要得到教化房的支持,毕竟这里是他工作的部门——哪怕他并没有没在这里工作几天。
众人说了一阵之后,才又将注意力转到他这里,却是想知道,郡守府什么时候会开始赈济,又是以三司六房哪个为主。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李永生沉声回答,“我此来是想请林教化长尽快督促此事,现在的情况很严峻,一天一变,甚至一天数变,就怕日子长了,郡守府改了主意。”
“这法子很好,何须改主意?”公羊室长不高兴了,“郡守也不能出尔反尔!”
“局势啊,”李永生向上指一指,苦笑一声,“谁猜得到局势的变化?”
“咦?”林锦堂听出了点问题,讶然出声,“你的意思是,三湘郡很糟糕了?”
“荆王起兵是早晚的事,我甚至知道一次性袭杀近千平民的事情……他想收手都不可能了,”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发话,“一旦三湘起兵,这赈济还办得下去吗?”
他想说的是襄王举兵,但是这消息不能随便泄露,所以索性以荆王府做假设了。
众人尽皆无语,三湘要起事,是否该收留三湘的流民,还真是一个问题。
最终,还是言德室的室长出声了,“他不可能在边界举兵,为何收留不得?”
不愧是言德室的,张嘴说话,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公羊室长点点头,看向林锦堂,“所以说,此事要尽快督促,我们都附同林教化长上书。”
被他代表的其他人,没有任何不满的样子。
“当然是要尽快了,”林锦堂毫不犹豫地表示,然后侧头看李永生一眼,“你似乎掌握了荆王起兵的动向?”
“荆王不起兵,没准襄王起兵,”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发话,“或者宁王,秦王……”
众人再次沉默,要是这样的话,麻烦就更大了。
不过最终,还是公羊室长发话了,“只要不是荆王,咱们就好更快督促。”
“有公羊室长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李永生一口气干掉杯中酒,“明天我就回三湘了,来,我敬各位师长。”
众人端起酒来,各怀心思地啜饮。
倒是林锦堂又说一句,“三湘太危险了,永生,你可以考虑留在博灵。”
“雷谷七八万流民,走不开,”李永生淡淡地回答,“总之,我不会给咱博灵教化房丢人。”
公羊室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放心,我们这些做师长的,也不会给你丢人。”
再往后,大家喝得都有点热血贲张,纷纷指点起江山来。
看到时间不早,李永生起身告辞。
林锦堂特意将他送出门,搂着他的肩头。
其他人见状,就有意落后几步,知道副教化长跟李永生有话要说。
走了几步,林锦堂低声发话,“永生你这是……有什么消息?”
到现在为止,李永生的发展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郡教化房所有人的预料,大家也不会把他简单地当作一个小字辈。
只说修为,今天在座的人里,除了林锦堂的修为比他高,其他人都不如他。
其他的就更不要说了,最简单的一点:谁能跟英王的九公主走那么近?
所以林锦堂对上李永生,除了端着点师长的尊严,真的没有半点架子。
李永生微微一笑,“有些消息知道了以后,徒乱人意……我觉得做好自己就好。”
“哈哈,好一个做好自己就好,”林锦堂大笑着,重重地拍两下他的肩膀,“我当谨记……与永生你共勉!”
“林教化长,诸位师长……保重!”李永生一拱手,“小子失礼,先走一步了。”
第二天一大早,公孙未明终于是打着哈欠,跟李永生上路了。
除了花司修,公孙家也有一名司修带着伤,出了七幻城,到了一处无人的荒地,大家上了灵舟,直奔三湘郡而去。
灵舟赶路就快多了,用了一天一夜,就越过了三湘郡的边界。
天快亮的时候,公孙未明将灵舟降落下来,一个是累了,要休息一下,二来就是三湘郡太乱了,灵舟赶路固然快捷,却也容易受到人攻击。
休息到中午,六个人继续赶路,天一直阴沉沉的,随时像要下雨的样子。
因为时不时能遇到一拨一拨来路不明的家伙,公孙未明索性将气势放了出来:睁大眼睛看了,我们一行人不是好惹的。
因为六人全是司修以上,没有其他人的拖累,大家走得还是很快的,连关卡都不路过,尽量走直线。
公孙未明还是觉得有点慢,又走一阵发话,“这马上要下雨了,要不找个地方歇一歇,等晚上继续催动灵舟赶路吧?”
众人都没啥意见,不过就在此时,天上传来一声巨响。
大家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一艘飞舟冒着烟,急速地向地面坠来。
“握草,”花司修忍不住爆个粗口,“白天用飞舟赶路,还真是危险啊。”
公孙未明却是跟李永生交换个眼神,“这是……被击落的?”
李永生沉吟一下,微微颔首,“感觉好像是。”
“戒备吧,”公孙未明提高了警觉,“你们两个没伤的,轮流前方五里戒备。”
没伤的两人,也都是公孙家的司修,四长老的话,他俩当然不敢不听。
至于说前去救人,公孙家绝对没有那个想法,他们原本就不是滥好人,而现在的三湘,也实在太乱了,谁知道遇袭的是什么人。
正经是,有人能将空中飞行的飞舟击落,这绝对不是善碴。
李永生倒是有点好奇,想去看一看,袭击者和被袭击者都是什么人。
不过公孙家和花司修都没啥反应,明显地不欲多事,他也就歇了心思。
然而天底下的事儿,还就是这么巧,他们不想理会,那飞舟却是微微一颤,紧接着,上方冒出一个巨大的降落伞。
没错,就是降落伞,中土国的人也知道,这玩意儿能降低落下的速度。
然后这破损的飞舟,在降落伞的带动下,竟然晃晃悠悠……直奔他们而来!
六个人见状,顿时愣住了,不是这样吧?
“卧槽,”就在花司修怒骂之际,李永生出声了,“戒备吧,准备战斗。”
因为是阴天,那飞舟距离地面,其实也就是四五百丈高,就算有降落伞,降落到地面,也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往前跑一段,”公孙未明果断地发话,“距离这破玩意儿远一点。”
他们跑了几步,然后就懒得跑了,他们行进的方向,跟风向相同,跑也没用。
至于说转头跑?六个人都是司修,谁丢得起这人?
于是,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下,飞舟在他们身后二十余丈处,撞到了地面上,发出“嗵”的一声闷响。
飞舟明显有减震手段,竟然没有散开,不过看样子,离散开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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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章 奇葩少夫人(二更)
就在李永生等人的目瞪口呆中,飞舟又传来一声大响。
一侧的舱门,被人强行踹开了。
紧接着,两个身影冲了出来,一个速度极快,一个却是踉踉跄跄的。
公孙家的三名司修和花司修见状,马上摆出了防守的阵型。
李永生和公孙未明却是仗着修为高超,只是暗暗戒备,气定神凝地看着眼前一幕。
速度快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高阶司修,他左右看一眼,抬手就掣出了腰间的两根短锏,做出了戒备的姿态,尤其是针对着李永生一行人这侧。
另一个踉跄的人,却是一名风韵犹存的少妇,她稳住了身子之后,左右看一看,冲着李永生等人就嚷嚷了起来,“呆着做什么?快来帮忙啊!”
六人里,有五个人根本没反应,心里想的都是:你算老几,会不会说话?
李永生想了一想,向对方跑去,遇上这种事情,该帮忙还是帮个忙吧。
对方的语气很差,不过他不是很在意,谁遇上这种事,心情也不会好,情急之下不太注意措辞,倒也情有可原。
花司修见他这样,忍不住出声喊一句,“李大人!”
自打李永生帮他弄到军功之后,他是死心塌地跟着这个年轻人了,措辞也异常恭敬。
“你们防守好,”李永生头也不回地一摆手,大声地回答,“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还不知道这飞舟上都是什么人呢,遇到这种情况,他不能坐视,但是没必要拖着其他人一起冒险——事实上,他也很不爽对方的态度。
就在他跑过去的时候,飞舟里又陆续冲出十五六个人,有老有小,还有人受伤了。
其中修为最高的,是两名初阶化修。
在李永生距离飞舟只剩下五六丈的时候,最先冲出来的高阶司修一扬左手的短锏,厉喝一声,“止步!”
“为什么让他止步?”少妇高声叫了起来,“里面还有很多物品,需要人帮忙搬运!”
“少夫人,此刻安全第一,”中年司修冷冷地回答,“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不用你多嘴!”少夫人很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冲李永生一摆手,“快帮忙搬运物品,飞舟很可能会爆炸。”
李永生顿时一个急停,站在了那里,诧异地发问,“搬运物品……爆炸?”
“很多贵重物品,”少夫人一摆手,不容置疑地发话,“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忙!”
“我还以为是要救人呢,”李永生面对着这群人,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脸上的表情煞是怪异,“既然是物品,你们自己搬吧。”
“你是司修,撑起护罩就不怕爆炸,”一名身材有点富态的化修出声了,说话很有一种威压,一看就是久居上位,“快点,我们赶时间。”
李永生笑了起来,“搬东西的话,我真没兴趣,你也没资格命令我。”
富态化修脸一沉,厉声发话,“没资格……呵呵,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李永生一摆手,冲着对方身后一指,“你还是关心一下,追过来的那些人是谁吧。”
化修闻言,脸色顿时就是一变,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一艘飞舟正在贴地飞来,远处还有百余匹快马驰来。
飞舟来得很快,眨眼工夫就抵达了现场,这是一艘不大的敞篷飞舟,上面站了二十多人。
飞舟上只有一名化修,是个面色阴冷的瘦高中年人,他率先跳下飞舟,冷冷地发话,“都给我站住,谁敢动……杀无赦!”
在他身后,诸多司修制修纷纷跳下飞舟,秩序井然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
“杀无赦?”花司修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
对方明显来历不凡,不过想要号令李永生,得先问他答应不答应。
“荆王府办事,”瘦高真人冷着脸发话,“你说我配不配?”
他本来想直接下杀手的,但是对方的阵营里,好手太多了,还是等一等,后面援兵赶到,再翻脸就比较保险了。
荆王府算得了什么?花司修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就想开口反问。
哪曾想,那富态化修先冷冷地出声了,“王爷公然攻击本同知的座驾,考虑过后果吗?”
“我去,”花司修倒吸一口凉气,“你是张元平?”
“正是张某,”张同知看他一眼,“荆王府攻击了同知的座驾,你觉得目睹了这一幕……你们还走得了吗?”
他自曝身份,不仅仅是为了威慑荆王府的人,也是要拉这一拨人下水。
“你真够无耻的,”花司修冷哼一声,看向李永生,“不关咱们事儿……走吧?”
“走吧,”李永生意兴索然地回答,张同知的表现,令他感觉齿冷。
他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张同知带着家人和财产往外跑,是什么意思。
他们才待离开,荆王府的瘦高化修发话了,“哥几个……留步啊,咱们好好聊聊。”
“滚蛋!”花司修淡淡地看他一眼,“别自找难看。”
“呵呵,”瘦高化修冷笑一声,“你以为现在还走得了吗?”
荆王府打下了同知的飞舟,这消息传出去,怎么也要惊动朝廷,他怎么可能放目击者离开?
“我们是雷谷的,”花司修冷冷地发话,“想找难看,自己掂量一下。”
雷谷其实是有资格介入此事的,不过他心恨这个同知做派大,就懒得架梁子——反正荆王府肯定不敢动雷谷的人。
“呦呵,巧了,又是雷谷的?”瘦高化修不屑地一笑,然后脸猛地一沉,“现在打雷谷旗号的人多了,我说了……不许走!”
现在雷谷二字,在三湘郡简直是诸邪辟易,作用实在太大了,于是假货就泛滥了。
“那你动手试一试,”花司修的右臂还吊着,但却是一脸的不屑,“姚教谕就是我救出来的,有种你动一动我!”
“姚教谕”三个字,一般人还真的不知道,国子监的教谕,被荆王禁足了,这消息本身就极易引起轰动。
可是这瘦高化修,对雷谷的了解真的不少,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是一愣。
李永生六人转身就走,他竟然不敢出声阻拦。
“这位朋友,”张同知见状,高声叫了起来,“我有确切消息,荆王要反了。”
“关我屁事,”花司修很不客气地回答,他在三湘生活很久了,对这个同知相当地不感冒,若不是此人的手下贪得无厌,没准他早就得了赦免。
“荆王真的要反了啊,”张同知继续高叫着,“他说襄王已经起事了,要……”
“死吧!”瘦高化修身子一动,一道白光斩向对方。
哪曾想,他身子才一动,对方另一个年轻人,身子也一动,直接将张同知带得离开了四十丈。
瘦高化修一刀斩空,眼睛一眯,冷冷地看向对方,“你是一定要跟荆王府过不去了?”
“滚蛋,别跟我呲牙咧嘴,”出手的是公孙未明,“信不信我杀了你也白杀?”
然后他看向张同知,“襄王怎么就起事了?”
他的出手,纯粹是对荆王府的怨念,事实上,他对这种狗屁倒灶的事,真没什么兴趣。
不过,好奇心总是有一点的,所以在给对方添一点堵的同时,顺便问一句。
张同知却是有如落水的人,捞到了一根稻草——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点浮力不是?
于是他大声发话,“我有密报,要给朝廷……你先斩杀了这些人。”
李永生摇摇头,“亏你也是同知,知道不知道,雷谷跟荆王府有约定……互不干涉?”
瘦高化修原本还打算着,拿下这帮冒充雷谷的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就是一愣。
这约定虽然被不少人猜到了,但大致还是双方心存默契,极少有人敢公然这么说。
既然对方敢如此说,再加上刚才“姚教谕”三字,他可以确定,对方十有**真的是雷谷的人。
若是平常遇到自称雷谷的,错非必要,他一般也懒得招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爷起事在即,实在不宜再多生是非了。
可是今天的事,还真有必要计较一下,至于说原因,那还用说吗?
别谈他们是出于什么动机,拦住了张元平,也别谈张元平嘴里所说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只说他们击落了三湘郡同知乘坐的飞舟,这就是**裸的、对整个官府体系的挑衅。
没有什么样的体系,能允许这样恶劣的事情发生。
此事传出去,荆王若是想表明自己没有反意,必须得送出去一批人头才行。
他沉吟一下,最后还是扭头看一眼,发现远处的骑兵距离此处还有七八里,只能冷哼一声,“若是杀了你们,雷谷会知道吗?”
公孙未明呲牙一笑,摸出一块留影石来,“孙子,有胆子再说一遍吗?”
他是真心盼着对方再说一遍,就好大开杀戒了。
瘦高化修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等己方的援兵到了,再跟对方好好比划一番。
他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哪怕此人是个化修——自己带的可是军队。
他只是担心不能把人留下,化修一旦铁下心思逃跑,还真的是很难杀。(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章 荆王府援兵(三更求月票)
瘦高化修不做声,公孙未明也不着急离开,就那么手拿留影石,斜睥着对方。
在他们两方中间,是张同知的人,小心地从飞舟里搬运出物品。
七八里地,对骑兵而言,还真是眨眼间的事。
耳听得身后传来轰隆隆的蹄声,大地也隐约在颤抖,瘦高化修心里却是越发地忐忑了。
他看得出,对方稳稳地站在那里,那有恃无恐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信心满满——你确定知道,骑阵有多么可怕吗?
马蹄声越近,他心里的不安就越明显,到了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出声发话,“你们两家,真的不是一块的?”
“你少跟我扯这些,”公孙未明不屑地一笑,“有种的,你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
“你真要寻死,那我便成全你!”瘦高化修厉喝一声。
他感觉到了,身后的骑兵已经就位,于是大声发话,“最后一个机会,束手就缚,我自会擒了你,去找雷谷说话,我怀疑你是假冒的……军阵之下,不要心存侥幸!”
“军阵,你跟我说军阵?”公孙未明哈哈大笑了起来,“渚阳山的军阵如何?不过是土鸡瓦狗,李渠村的军阵,又能如何?来吧……让我看看你军阵的厉害。”
他才不会被对方的威胁吓到,而且他相信,这二十来人,再加上一百多人的骑阵,还真的没资格留下他。
当然,公孙家的子弟和花司修,可能会不保,但那又如何?公孙家从来不怕流血,反正他们若是出事,荆王府必然会付出千百倍的代价——道宫之怒,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反正上一次,护府死士当众偷袭他,他却不得不任由对方离开,这次说成什么,他都不会退缩——公孙家的威名,不能葬送在他的手上!
李渠村、渚阳山……这又是荆王府中人,尽皆知道的事件。
不过瘦高化修已经顾不得考虑这些了,他一摆手,厉喝一声,“骑阵准备……”
“且慢,”有人高叫一声,后面的骑阵里,冲出一个面具人来。
他人戴面具,马也带着面具,他上下打量李永生一行人几眼,冲着瘦高化修一拱手,“将军……还是放这些人离去吧。”
“少装模作样了,”公孙未明冷笑一声,“明明是个真人,非要装成一个司修,脸上有什么毛病,真的见不得人吗?”
见被他识破,面具人也不着恼,只是很无所谓地一摊双手——我就藏头藏脑了,你奈我何?
倒是瘦高化修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哦,为何要放他们离开?”
面具人懒洋洋地回答,“那英俊化修,是公孙家的准证,那更英俊的家伙,虽然只是司修,但你一定听说过他……雷谷的李掌柜,别看他笑眯眯的人畜无害,下手可辣得很!”
“准证,李掌柜?”瘦高化修的嘴角抽动一下,这两人大名鼎鼎,他如何能不知道?
雷谷的知名高手,是屈指可数的,虽然荆王府连遭屠戮,但那都是隐藏在暗中的道宫中人干的,没人知道是谁具体参与了。
而知名的高手里,公孙家的准证算一个,司修李掌柜算一个。
事实上,李永生的名头,一点都不比公孙未明差,他的战力,是出了名的惊人——就连昔日他在我们酒家的辉煌成果,也被荆王府翻了出来。
那时,荆王府还动过强行请人的心思,后来也主动放弃了。
更可笑的是,雷谷里有传言,说李永生是雷谷谷主的暗卫队长。
赵欣欣身为英王九女,又是栗化主的得意弟子,身边有一队暗卫,是可以被大家理解并接受的,而在传言里,滨北双毒是暗卫的两个副队长。
区区司修,能力压成名已久的滨北双毒,李掌柜的恐怖,可想而知。
——事实上,这些传言并不全是出于好心。
渚阳山一战,吓坏了太多的人,据说有人抗议到玄女宫了,玄女宫那边表示,虽然你们活该,但是……真不是宫里出手的……
反正瘦高化修听到这两个名字,就知道不能再出手了——虽然他出手的**愈发地强烈了。
他眼中的一丝狠辣,被公孙未明看到了,他洋洋得意地发话,“怎么,知道我的来历了吧?还嘴硬吗?”
这副得意的样子,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就是想骗对方出手,他就好还击了。
瘦高化修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哈哈,我就是喜欢看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公孙未明呲牙一笑,越发地张狂,然后他又看一眼李永生,“那个家伙说,你比我还英俊……那厮不但没皮没脸,还眼瞎!”
面具人忍不住狠狠地攥一下马背上的缰绳。
花司修见状,忍不住干笑一声,“您不束手就缚,真的太不给荆王府面子了。”
“有俩军功,你了不得啦?”公孙未明脸一绷,“他们没胆子动我,还不敢动你吗?”
荆王府一方的人,却是齐齐噤声,根本不接这话茬。
其中很多人,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了,可是这里面的轻重,大家都知道。
又等了等,公孙未明叹一口气,转身离开,“一帮狐假虎威的家伙,荆王竟然指望这些人成事,我真不看好他。”
依旧是挑衅,依旧没有人理他。
倒是那少妇见状,大喊一声,“你们等一等,我们东西还没有搬完。”
李永生一行人跟着转头离开,根本没有人理她。
面具人干笑一声,淡淡地发话,“李掌柜就这么离开了,连个招呼都没有?”
李永生闻言,回头看他一眼,微笑着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比他英俊,看在你说实话的份上,这次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
面具人点点头,“不计较就好……我们跟三湘郡同知的恩怨,你也不会计较吧?”
李永生一摆手,“我是雷谷的掌柜,又不是巡荐部的掌柜。”
他对三湘郡的一干官员,没有半点的好感。
那风韵犹存的少妇闻言,眼睛一瞪,才待说话,却发现荆王的兵马已经展开,围了过来。
“快跑!”张同知抱起一个小孩子,箭一般地蹿向李永生一行人,别看他体态富贵,但是化修的修为,真不是白给。
其他人也相互搀扶着,拔脚就跑。
少妇还待说什么,那高阶司修扛起来她来就跑。
她忍不住尖声地叫着,“我的梳妆台!梳妆台!那是千年紫檀木的……”
“少夫人,再不跑,命都要没了,”高阶司修忍不住大喊一声,压制她的尖叫。
“别管那些身外之物了,”另一个化修高声叫着,一抬手,卷起了其他人,追向李永生。
他的表现,要比张同知还好,能裹起一群人跑,而一郡的同知,只知道抱起一个小孩子,亡命地飞奔。
其实这也怪不得张元平,他是根正苗红的气修,一身的修为,都要仰仗气运加成,尤其是他掌控的气运之宝——同知大印。
三湘气运混乱,他的战力就掉了不少,而且他身为官府中人,一般用不到自己厮杀,他甚至很多年没有这么亡命飞奔过了。
之所以他能记得抱着这个孩子,还是因为孩子是他最疼爱的长孙!
看到他们撒腿逃跑,后面的马队发力,直接兜着圈子围了过来。
有意无意地,他们的圈子,也兜向了李永生一行人。
“滚开!”公孙家一名司修大吼一声,头顶幻化出偌大的一柄长枪,狠狠地扎向左侧冲得最靠前的骑兵,并且带着横扫之力,向后方扫去。
然而,这些骑兵也不是白给的,三骑组成一个三角形,头上猛地冒出一柄虚幻的长槊,狠狠地迎了上来,重重地撞向那一柄长枪。
紧接着,又是六骑冲了上来,人和马身上,冒着淡淡的白光,空中冒出一条虚幻的索子,一股仿佛来自于九天的气势,凌空降下,浩浩荡荡。
“皇族锁龙军阵?”公孙未明眼睛一眯,手中凭空多了一杆亮银枪。
“退下!”就在此刻,有人厉喝一声,不是别人,又是那面具人,他大声发话,“不得对雷谷出手,王府的规矩,你们都不听了吗?”
九匹战马兜个圈子,纷纷撤了回去,空中的长槊和索子,也顿时消散不见。
这九名骑兵中,有人大声抱怨,“是雷谷的人先动手的,我们只是还击。”
“他们先动手,你们也只能抵挡!”面具人大声喊着,“雷谷可以不讲理,咱们不能不守诺言!”
众骑兵闻言,都有些小小的躁动。
“眼瞎的,别跟我玩这个,”公孙未明大声回答,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屑,“不就是想靠近了偷袭吗?来,爷站在这里,让你光明正大地袭击一次,看你皇族锁龙军阵有多厉害!”
他嘴上说得厉害,其实还是为了勾对方主动出手,刚才对方的试探,很难说是否留影了,所以他现在心里再不甘,也不能主动出手,以免贻人口实。
面具人沉吟一下,他当然知道,骑兵的主动逼迫,就是要试探对方的承受底线,几次试探之后,若是真能接近到暴起突袭的距离,自然也不会手软。
(三更到,双倍最后三个小时,求月票。)(未完待续。)
又是三更,求月票
必须承认,风笑从来就不是一个手快的,是立场坚定的手残党员。
双倍期间,我也想爆更求月票,真的,很想很想。
但是新年伊始,又进入了腊月,手边的事情太多了。
非常抱歉,十七岁的风笑琐事缠身。
但是,今天我又努力三更了,这是挤出来的,拼出来的。
主要看气质……错了,主要看态度。
双倍最后三个小时,大声召唤月票。
第六百四十一章 都不是善碴
事实上,对荆王府的人来说,什么互不干涉,那都是嘴上说得好听,当不得太真。
这远离雷谷的地方,只要能斩杀了对手,再遮蔽了天机,那就没事,死人又不会说话。
若说他们刚才还生了活擒对方的打算,现在想的,就真的只有斩杀了。
当然,真想斩杀对方,也不是很容易的,就算能留下雷谷六人,万一张元平那里走脱一两个修者,依旧是大、麻烦。
所以这骑兵的不住逼迫,只是一种试探手段,大部分的骑兵,都会这一招。
面具人沉吟一下,看向李永生,“李掌柜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反问,“你的人靠近我周边一里地,还有理了?”
“不能靠近你周边一里地吗?”面具人眼睛一眯,波澜不惊地发问,“这是谁家的规矩?”
“这是我的规矩,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李永生呲牙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看在你们不知道的份上,我饶你们一次,下一次再敢这么做……死!”
他当然没有这么不讲理,不过前一阵出三湘的时候,他们这么做过,这一次自然就不算刁难。
面具人闻言也笑了起来,“真不知道,李掌柜哪里来的这么大信心。”
李永生轻笑着回答,“你若想知道,何妨一试?”
面具人还真没胆子试,其他人不清楚,他却是知道的,这些人在出三湘的时候,不但诛杀了靠近一里之内的人,还诛杀了众多的……真神教徒。
据说那一场杀戮,真神教派出了诸多的高手,本来打算一鼓作气端掉雷谷的,结果却是全军覆没,匹马不得回西疆。
对方有两人身上带伤,想必就是那一战留下的。
他想一想,瞥了一眼张同知的人,“这些人距离你……似乎也不到一里地?”
“一里地的范围,是我们用来戒备的,”公孙未明一抖手中长枪,冷冷地发话,“我们觉得没有威胁的,就可以靠近,这是我们的事,犯不着你这藏头藏脑的家伙操心!”
面具人呆坐在马上,并不做声。
公孙未明等了一等,见对方没有反应,手腕一转收起长枪,转身大喇喇地离开。
看起来,他一点都不怕对方从后面偷袭或者,这正是他期待的吧。
看到他们向远处走去,张元平一行人忙不迭地追了上去,有这么大好的挡箭牌不知道利用,他们岂不是傻的?
看着两拨人一前一后地离开,瘦高化修有点接受不了,少不得看一眼面具人,“难道就这么放张元平走人?”
面具人很无奈地看他一眼,“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缀上去,狼群战术,”瘦高化修面无表情地发话,“一直缀着……咱们不对雷谷的人出手,选个合适的机会,强行闯入他们身边一里的范围内,将张家人抓走。”
狼群也是骑兵的一种战术,就是远远地吊着步兵,随时准备出击骚扰,这种战术,会令被骚扰者的神经一直紧绷,久而久之甚至可能崩溃。
所谓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面具人虽然带着面具,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嘲讽,“你不担心他们发起攻击?”
瘦高化修对此并不以为然,“咱们还可以唿叫援助,这里距离雷谷远着呢,甚至,咱们能联系援兵,打他们一个埋伏。”
这建议确实有可行性,本来就是狼群的配套战术,而且三湘大地,现在处处都有荆王的武装力量,埋伏对手也是很轻松的。
不过面具人很干脆地摇摇头,“埋伏……你确定要跟雷谷比埋伏吗?”
瘦高化修顿时无语了,其他的修者闻言,也没了跃跃欲试的心情雷谷打埋伏的水平,荆王府已经充分领教过了。
“唉,还是分了那些财宝吧,弟兄们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他们在瓜分张同知的财富,前行了两里多地的少妇,又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该死的……他们真的在抢咱们的东西!”
张同知闻言,扭头看一看,想一想之后,紧走几步追上李永生,“李掌柜,还请帮我们夺回财物……我愿拿出来一半相酬。”
李永生怪怪地看他一眼,直接摇头,却是连话都懒得说。
“雷谷可是九公主在做主!”张元平脸一沉,正色发话,“你最好检点一下自己的身份!”
刚才他不敢说狠话,是不知道这帮人的来路,现在既然知道了,对方也有庇护他的意思,那就说明,对方心里是有朝廷的否则也不能对荆王府人马那么强硬。
在他想来,九公主是英王的女儿,英王现下镇边东北,那就是朝廷一系的主心骨,而他张某人不肯跟荆王同流合污,当然也是朝廷的忠臣。
他堂堂的同知,对九公主的属下提点要求,不为过吧?更别说他还确实掌握着一些情报。
李永生再次怪怪地看他一眼,这次他说话了,“你有病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元平直接傻眼了,“信不信我现在征辟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花司修怒了,大声嚷嚷了起来,“蠢猪一般的玩意儿,也敢对李大人不敬?”
他对张同知的怨念,可是不小。
“你又算什么东西?”那风韵犹存的少妇尖声叫了起来,“敢对同知大人不敬?”
“同知……还大人?”花司修不屑地一笑,“狗一般的玩意儿,要不是跟着李大人,你们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另一名化修出声了,“荆王府是你我双方的大敌,大家不要做那些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有话好好说。”
“你说错了!”花司修怒气上头,连这位的账也不想买,“荆王府是你们眼里的大敌,在我们眼里,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老花,”李永生看他一眼,“荆王府还是有些实力的,人家也没有举起反旗……注意分寸。”
“哼,”花司修不屑地哼一声,最后还是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这名化修的涵养,明显比张同知还强得多,他并不跟花司修一般见识,而是找上了李永生,“我们带的东西,被人强抢了去,我们想要抢回来。”
李永生都懒得看他,而是看一看天空,“咦,果然下起雨来了……你们自去抢嘛。”
我们能抢回来,还用跟着你走吗?这化修也颇为无语,“我的意思是说,看在大家同样心系朝廷的份儿上,咱们折回去一趟……也没多远。”
“你们爱折,自己去折,”李永生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我们要赶路,就不奉陪了。”
“你们不回去,我们怎么能去?”少妇再次叫了起来,她异常地气愤,“无非是多走几步,你们还有没有点同情心了?”
“爱跟着就跟着,不跟着就滚!”李永生是实在受不了啦,“再叨叨,滚出一里地之外!四长老,你这瞎许的什么承诺!”
“我就是恶心一下荆王府,”公孙未明笑了起来,“他们能跟咱们开战,那最好不过了。”
“那你也看帮谁嘛,”李永生对未明准证的行为,其实有点不爽,找荆王府麻烦,也不用帮这种恶心人吧?“他们身上还带着储物袋呢,飞舟上还有那么多东西。”
他的眼尖,早就看到了张同知身上的一个荷包,毫无疑问,那是个储物袋。
“就是嘛,”花司修高声附和,他其实没发现储物袋,但是李大人这么说,肯定是不会错的,“区区的一个同知,哪里来的这么多财宝?还不是刮地皮的贪官!”
“喂,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张元平不干了,这个问题他必须掰扯清楚,要不然,被九公主传到朝廷,那可不得了,“我妻乃是汝南周氏,名门望族,有点家底岂不是正常?”
“好了,”公孙未明不耐烦地发话了,“我们想怎么走,是我们的事儿,愿意跟就跟着,再叨叨……真以为我不敢杀人?”
“四长老你还是太善良,”花司修哼一声,“搁给我,直接抢了他们这些贪官的储物袋。”
他想要一个储物袋,已经很久了。
“我小名儿就叫善良,你怎么知道?”公孙未明怪笑一声……
张家人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荆王府的人固然很可怕,但是这帮雷谷的家伙,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碴。
他们倒是想离开这群人,但是……真的不敢啊,现在的三湘实在太乱了,尤其是他们已经被荆王府盯上了,要是此刻离开,别说随身财物了,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一说。
众人一路向雷谷前行,又走了一天,公孙未明嫌速度太慢,直接裹了人飞行。
张家的两名化修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裹了人跟着飞行。
在路上的时候,张同知试图请公孙未明护送他们到别的地方他觉得此人对张家还有些善意。
这个感觉,倒也不能说不对,辽西公孙在隐世家族里也算强势,勾连的官府中人不少,对官府里某些贪腐行为,也见怪不怪了。
不过公孙未明很干脆地表示:我们要回雷谷,你们想离开,请便,别指望我们护送。
张同知只能暗暗咬牙:那就先跟你们回雷谷,其他事慢慢再说吧。(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二章 奇葩同知
一行人回到雷谷,已经是两天之后了,这还是几名真人不顾耗费灵气,不住地裹着人飞行。
张家人的到来,并不是雷谷里第一个真人流民。
来的第一个真人流民,是荆王世子岳家崔家。
崔家也是千年的豪门望族,其中一支分支,巴陵崔家,也走到了隐世家族那一步。
但是巴陵崔家是江陵崔家的庶子开创的一支,两家有走动,关系却不是很好。
有一段时间,两家的关系如同寇仇。
现在巴陵崔家已经落没了,秘境什么的不说了,就连真人,也只有两名。
江陵崔家好一点,也就四个真人,不过他们在朝堂里势力不算小,这也是世子娶崔家女的缘故之一。
江陵崔家,对荆王的起事,十分地不好看,尤其是世子妃,是忠实的朝廷拥趸。
但是在大势面前,世子妃也做不了很多,所以……巴陵崔家来到了雷谷避难。
对雷谷来说,这些真的无所谓,唯一的象征意义就是雷谷里有真人流民了。
巴陵崔家的另一名真人,则是守在自家的围堡里,保护老巢。
雷谷里出现的第二个真人流民张元平,身为三湘郡同知,根本连这些都懒得理会,他第一时间做的,就是求见九公主。
赵欣欣很给面子,也是第一时间接见了他毕竟这是第一个郡级的官员来投。
不过令张元平不爽的是,他和九公主说话,旁边居然围了些闲杂人等。
这些人里,有李掌柜,也有公孙家的四长老。
赵欣欣是很有皇族范儿的,她高踞在上,缓缓发话,“张同知见我,有何事啊?”
张同知对上李永生等人,还敢强势一下,但是见了这赵家的皇族,两条腿忍不住就软了,直接跪倒在地,“我有机密情报,想要禀报,还请九公主屏退左右。”
屏退左右?赵欣欣看一眼李永生,这是自家的夫君,当然不能屏退。
然后她就侧头看向公孙未明,直勾勾地看着,也不说话。
未明准证一扬下巴,很不含糊地跟她对视:你啥意思?
赵欣欣无奈地扬一下娥眉,这厮也算雷谷难得的顶级战力了,又有点不着调的属性,她也没办法叫真,只能轻哼一声,“你先起身……这里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好了。”
张元平站起身来,犹豫一下,还是开口了,“荆王和襄王勾结起来了,商定近日造反。”
“勾结起来了?”赵欣欣好看的娥眉微微一皱,“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在荆王府……布下了奸细,”张同知迟疑一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对官员来说,在亲王府布下奸细,是天大的忌讳,是对整个皇族的不敬。
哪怕荆王再怎么混蛋,也轮不到地方官员去布置奸细,那是朝安局和宗正院的事真的不得不监视,那也需要得到授权才行。
不过此刻,他已经逃离了郡守府,不战而逃的罪名,足以令他掉脑袋,他想要脱罪,认一些小罪,哪怕是为此丢掉了前程,那也是没办法的。
不管怎么说,他的初衷是好的,是要帮朝廷戒备荆王。
“唔,”赵欣欣微微点头,并不说什么,在她看来,下界的所谓皇族威严,实在有点可笑,还不如亲情重要,不过她既然姓赵,自然也不能流露出支持对方的意思。
张同知松一口气,这一关过了,其他就好说了,“近期那奸细陆续传出消息,说襄王府频繁来人,荆王府连续好几个夜晚灯火通明,人员和物资也开始不住调拨……”
他安排的奸细,是马房的小厮,护理马匹的水平很高,才能接触到一些贵客。
小厮通过固定的外出时间,送出消息,结果某一天,没有送出来消息,张元平早就做好了准备,直接调来一艘飞舟全家开溜。
因为他非常清楚,荆王府想要查那个小厮,有一万种以上的方法,令其说出实情。
反正三湘马上就要乱了,他提前几天开溜,并不打紧。
哪曾想,飞舟飞到一半,就被人打了下来。
不过这也证明,他跑得确实很及时,起码幸运地遇到了雷谷的人,否则的话,一家老小可能都活不了。
赵欣欣沉吟一阵,才出声发问,“你怎么想起来,在荆王府安插奸细的?”
张元平的脸色,变得坚毅了起来,“自打发现荆王可能有不轨之心,我深为警惕,既然是三湘同知,我当然不能坐视,否则何以报答天家的知遇之恩?怎奈郡守食古不化……”
“好了,别扯那些了,”赵欣欣一摆手,淡淡地发话,“我要听实话。”
张元平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声音也高了些许,“九公主,我一心为公,您不该如此怀疑我,这实在太令我们这些忠贞不二之臣……”
赵欣欣又一摆手,脸色也变得冷了许多,“要我选你家一个人搜魂吗?”
“好吧,”张元平脸色的红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媚笑,“我当年有些进取心,想着郡守之位,如果有缺,荆王好歹也是皇族……”
“不用说了,恶心!”赵欣欣冷哼一声,“朝廷里有你这样的官员,怪不得三湘都民不聊生了,居然没有人出头过问!”
饶是张元平脸皮再厚,听到这话,也忍不住脸一红,“九公主,这也不能怪我,朝廷对三湘郡都不闻不问,我们能做什么?一旦做得过激,逼得荆王反了,我也要掉脑袋的。”
他越说越是不平,“就算我一开始,确实是想讨好荆王,但是到了后来,我发现了他的狼子野心,我也改为了监视……”
“什么叫狼子野心?”赵欣欣冷哼一声,脸色越发地不好看了,“荆王是光宗之子,照你这么说,我也是个小狼崽子?”
“臣下该死!”张元平一抬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两记耳光,鲜血顿时从嘴角冒了出来,“我的意思是说……他不配为光宗之子。”
“握草,”公孙未明看得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么无耻的家伙……只能在运修里出现了吧?”
“我这不是无耻,”张元平淡淡地看他一眼,“这叫敬畏……对体制,我有敬畏之心。”
“错了,你这不叫敬畏,”李永生难得地发话了,“而是利己主义者的功利心,你的心里只有功利,也敢谈敬畏?”
张元平愣了一愣之后,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来,“李掌柜果然是聪明人,不愧被九公主看重,这话说得……精辟!”
公孙未明见状,气得笑了起来,“尼玛……这根本是个变色龙,九公主,你们赵家手底下,用的都是这种玩意儿?”
赵欣欣对他可是不感冒,“他纵有百般不是,总还记得报效朝廷。”
公孙未明越发地不服气了,“我公孙家还报效了两千匹战马呢,我们提什么要求了吗?”
李永生点点头,“要不说,功利之心最易毁人,可有而不可唯……********负心多是读书人。”
张元平报之以冷笑,“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们不过是得不到,眼红而已。”
“握草,”公孙未明脸一沉,伸手拍向储物袋,“真尼玛找死……”
“好了,”赵欣欣一摆手,“你是如何得知,双方要共同反叛?”
张元平也不想跟这两个夯货多说,见言归正传,马上恭敬地回答,“我是推断出来的,因为此前,荆王和襄王之间,并无太多联系,反倒有些龃龉,眼下联系骤然增多。”
“唉,”李永生闻言,忍不住长叹一声,“你说你这些心思,能始终用到正道上,该有多好?”
“就是,别总想着贪赃枉法,”就连公孙未明,也觉得这张同知是个奇葩,“走正道很难?”
张元平的脸,再次涨得通红,“我如何贪赃枉法了?你们不要乱讲!”
“这还用问吗?”公孙未明眼睛一瞪,“你有储物袋,还要搬运那么多东西……你在三湘赚了多少啊?”
“你当我的储物袋,能跟你公孙家的比?”张元平也豁出去了,他大声发话,“我的储物袋不过一丈方圆,高不过六尺!”
公孙未明冷笑一声,“所以连个千年紫檀木的梳妆台也放不下?里面都是黄金吧?”
千年紫檀木,在中土国的价格奇高,有一斤檀木一两金的说法。
五百斤的紫檀木棺材,五百两黄金未必买得到。
话说到这里,张元平索性不要脸了,“我总不可能把那玩意儿剁碎了塞进去,我储物袋里也没有多少金银,还有粮食啊这些东西,这年头,多准备点粮食才是正道。”
“算了,也就这么点消息了,”李永生也不想听这些无耻的话了,他看向赵欣欣,“不过确实,马上要发生变故了,我匆忙赶回来……也是为了提醒你一下。”
九公主的娥眉微微一皱,“什么变故?”
李永生其实并不喜欢封锁消息,此前不敢乱说,是担心一旦传出去,会发生巨大的变数,也会陷王志云于被动。
现在,他就可以说了,“太皇太妃……薨了。”
“什么?”赵欣欣、公孙未明和张元平听到这话,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第六百四十三章 北极宫来人
赵欣欣、公孙未明和张元平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对太皇太妃在中土的地位,相当清楚。
她在宫中的地位无人能及,虽然是有些放纵自己的儿子,但是对少年天家的支持,也是毫无保留的,她其实将今上也视为了自己半个儿子。
太皇太妃唯一看不穿的一点就是:她以为自己的“两个儿子”,虽然会有点小龃龉,但是最终还是会相互扶持,打理好中土国。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但是偏偏她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虽然她执迷不悟,但是只要她活着一天,天家就无法针对襄王做什么。
中土重孝义,少年天子被她一路扶持着走过来,自然心存感激。
太皇太妃眼下这么一死,天家身上的亲情桎梏,终于被打破了,可以痛下杀手了。
但是同样的,襄王身上的桎梏,也被打破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起兵了。
荆襄二王同时起兵的话,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更别说还有若干个亲王,暗地里在虎视眈眈。
良久,公孙未明的眉头一皱,出声发问,“太皇太妃高寿?”
“尚未过七十诞辰,”赵欣欣下意识地回答,“不过……她一直体弱多病。”
“就算体弱多病……”公孙未明以极轻微的声音嘟囔一句。
赵欣欣的眉头轻轻一蹙:你差不多点啊,想啥呢?
就在此刻,有一名小道童来报,北极宫有弟子前来,求见雷谷谷主。
其实这“雷谷谷主”四个字,根本是其他人自作主张起的头衔,赵欣欣对此并不感冒,不过这里是她买下的,别人这么称唿,她也无意纠正。
此次前来雷谷的,是张木子、柳麒和陈昭雪三名真人。
将张元平赶走之后,张木子三人走了过来,不过她是才晋阶的真人,老老实实地走在最后面。
赵欣欣看一眼公孙未明,见这厮依旧不识相,忍不住哼一声,“未明准证,你这么空闲吗?”
“未明道友还是留步的好,”柳麒轻笑一声,抬手冲赵欣欣一拱,“见过欣欣道友。”
“不敢当真人如此称唿,”赵欣欣身子一侧,避过了这一礼,“不知真人此来,有何见教?”
柳麒也一侧身子,招唿一声,“木子真人,还是你来说吧。”
张木子虽然也晋阶了化修,却没有杜晶晶那般强势,她走上前笑着发话,“此前我在闭关,一出关就听说,九公主亲自赈济流民,这身体力行的诚意,令我十分敬佩,特地赶来道贺。”
“木子真人过奖了,”赵欣欣一边回答,一边侧头看一眼公孙未明,眼中掠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目光。
张木子将柳麒和陈昭雪介绍一下,也不扭捏,直接发话,“我们从未明准证这里得知,雷谷藏有毁灭道意的雷霆气息,特来一观。”
赵欣欣没好气地看公孙未明一眼,“我说,你还真能折腾啊。”
“你这叫什么话?”公孙未明瞪她一眼,“你父王有需要,我公孙家的支持说到就到,我家想要入筹雷池,你不给个痛快话,还不许我找人来帮手?”
“我根本没把那东西放在眼里,”赵欣欣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想入筹,去找丁经主商量好了,跟我说没啥意思。”
“她最难说话了,”公孙未明悻悻地发话,“根本不给机会。”
“那你……”赵欣欣想再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无力地一摆手,“那你带着北极宫三位贵客去看吧,反正那地方你也熟悉。”
北极宫的三名真人见状,知道辽西公孙家果然跟九公主相厚,不过柳麒还是主动出声,“欣欣道友没有时间吗?主人在场总是好一点。”
他这是尊重的意思,赵欣欣报之以无奈的苦笑,“对不住三位真人,我现在遇到点麻烦事。”
听到这话,柳麒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终究是男性真人,有些话不合适问。
不过张木子就不同了,她跟九公主接触的时间不短,“能说一下是什么事吗?”
赵欣欣想一想,方始回答,“太皇太妃……薨了。”
三名真人闻言,也是一怔,苦修者陈昭雪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就连稳重的经师柳真人,都露出了讶异之色,“这是……要乱了?”
“不止是要乱了,”赵欣欣一摊双手,面无表情地回答,“现在的三湘,已经很乱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买下雷谷,现在……唉。”
张木子对皇族的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惊讶过后,她出声安慰对方,“这也不是咱们道宫该管的,你已经尽力了……又不是外敌入侵。”
“为什么不能是外敌入侵?”柳麒看一眼自家的新扎真人,“英王为什么跑到东北镇边?西北那边,也未必能太平。”
“好了,”陈昭雪难得地说一句话,“这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多说无益。”
“不过,咱们能在雷谷待一段时间,”张木子笑着发话,“帮九公主稳定一下局面。”
这话,赵欣欣爱听,于是她一侧身,“好吧,我陪你们一起去看一看。”
事实证明,用阵法压制住的道意,真的很难感受出来,陈昭雪身为苦修者,是第一个感受到的,但是也用了将近半个时辰。
柳麒身为经师,用了一个多时辰。
最不堪的是张木子,根本就没感受出来,所以她的表情,有点怪异。
然后,柳真人就观摩了李永生的阵法,看了一阵之后,他提出个要求,“能关闭阵法吗?”
李永生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欣欣就发话了,“抱歉了,柳真人,雷谷有七万的流民。”
“这还真是……”柳麒苦恼地皱一皱眉头,又看一眼还在闭目感受道意的苦修者,“陈真人有什么建议?”
陈昭雪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句话,“道意很淡,但是很纯正。”
柳真人微微颔首,侧头看向赵欣欣,“此地的道意,是归丁经主负责吗?”
他见过丁青瑶,因为他是北极宫经主院的,相互之间接触得比较多。
赵欣欣摇摇头,“倒也不是,主要是目前丁经主在雷谷小住。”
三名真人相互交换个眼神,最后还是柳麒发话,“那我们去拜访一下?”
赵欣欣苦恼地皱一皱眉,“其实……我是化主院的,要不你们先歇息两天,我联系一下栗化主,让她来决定,好吗?”
她是真不在乎这点道意,奈何别人都当个宝,若是轻易许出去了,栗化主心里,难免会有点不舒服,所以也只能这么回答。
“这也是应该的,”柳麒点点头,反正赵欣欣这做主人的不反对,北极宫可以操作的内容,就多出了许多,“你雷谷现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赵欣欣想一想,“诸位真人若是能亮出北极宫的字号,那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雷谷的后台是玄女宫,这已经很令荆王头疼了,若再多出个北极宫,那他们哪怕是跟襄王联手了,也只能绕着雷谷走。
柳麒却没有着急答应,而是眉头一皱,“这个雷谷,是欣欣道友你用世俗的身份买的吧?”
要不是经师呢?考虑问题果然严谨,雷谷用世俗身份赈济流民,北极宫贸贸然插一杠子的话,很容易被人拿“干涉世俗”来说事。
九公主微微一笑,“你们是来寻人论道的,这不就结了?木子真人,杜真人也在雷谷。”
“杜真人……杜晶晶?”张木子的眉头一扬。
“是啊,”赵欣欣点点头,“你俩不是好酒友吗?”
“是曲阿杜家的那位吗?”陈昭雪再次出声,“曲阿离海岱很近,他们应该能很方便地探听出襄王府的情况。”
别看这位是苦修者,那只是一种修行手段,其实她的心里,比普通人明白多了。
话音刚落,有一人从不远处飞来,正是杜晶晶。
她还没落地,就发现了张木子,“咦?张真人你不在北极宫待着,来这里作甚?”
“我来雷谷,又不是去朱雀城,”张木子哼一声,“杜真人你也管得有点宽吧?”
“我管得虽然宽,但是我酒量大啊,”杜晶晶得意洋洋地回答,“酒量小的别挑衅!”
“你真好意思说,”张木子气得一哼,“你酒量比我大?好了,不闲扯,这是我北极宫的两名真人……”
寒暄过后,杜晶晶也不避讳,直接对着赵欣欣发话,“摩天岭传来消息,襄王反了。”
“反了?”在场的人齐齐一愣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些亲王如此折腾,早晚会有人反。
以荆王为例,已经造成了事实上的割据三湘政令不通、各自为战,导致民不聊生,大家只知道有荆王,不知道有朝廷,这不是割据是什么?
至于襄王的表现,也就不必说了,哪怕是最弱的宁王,所在的会稽郡,水军也敢跟其他郡的军役房叫板,这也表明了朝廷控制力的下降。
但是当“反了”两个字,真正入耳的时候,大家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乱世……真的要来了吗?(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四章 反了
这些人里,赵欣欣对“反了”两字,最为敏感。
她忍不住出声发话,“杜真人,你这消息可靠吗?”
“我哄你干什么?”杜晶晶很不屑地看她一眼,“邵真人昨天告知我的族人,襄王聚兵两万,正式宣布北上。”
李永生听得眉头一皱,不可置信地发话,“啥?两万兵……他就敢造反?”
中土国十几亿的黎庶,两万兵够干什么?
他忍不住想起了地球界的一个笑话,一个弹丸小国,几百人打打杀杀,就敢号称“战国时代”,殊不知真正的战国,都是万乘之国间的厮杀。
几百人的战争……那只是村落之间的战斗好吧?譬如说争水,又譬如说抢亲。
“谁会信他只有两万?”杜晶晶不屑地一哼,“大一点的家族,比如说辽西公孙家造反,也能凑出两万兵来……他只不过是号称两万罢了。”
“喂喂,杜晶晶,咱能口下积点德吗?”公孙未明受不了啦,隐世家族虽然远离红尘,不鸟官府甚至皇族,可也没有哪一家,自信心膨胀到要去造反。
他大声地抗议,“我公孙家招你惹你了,还是把你孩子丢井里了?”
杜晶晶看他一眼,微微一笑,“我就是个比喻而已……我也没有孩子。”
“你这比喻不是一般的差劲,”公孙未明是相当地不满,“你是想给李永生生个孩子吧?”
“好了,”李永生厉喝一声,打断了他俩的争吵。
当然,他也不想讨论生孩子的问题,当着永馨谈论这个话题,那会是一场恐怖的灾难。
所以他机智地扯回主题,“两万兵北上,这是搞错了吧……我只听说过,夸大自家战力的,没听说过缩小的,这涉及到士气和军心。”
确实如此,在他所知道的战争里,大家只会选择夸大自家的阵营,比如说赤壁之战里,曹操的八十万大军,又比如说淝水之战里,苻坚的百万大军。
“他要让自己显得无辜,”杜晶晶很干脆地回答,“以我所知道的,他在海岱对四周府城发起攻击,就不下十万军队,北上的军队,起码有十五万。”
“十五万……”李永生的眉头又是一皱,“那他起码可以号称三十万啊。”
赵欣欣奇怪地看他一眼,“那么夸大,有意思吗?真打起来,又没有那么多军队。”
“就算有三十万军队,真打起来,靠的也就是三五万人,”李永生对自家伴侣的常识,实在有点无奈,“打仗又不靠人多,靠的是精兵!”
冷兵器时代,确实是这样的,比的就是手底下精兵的数量,一千人撵着几万人跑的例子,真的不要太多。
所谓的几万兵,里面光杂牌就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辅兵和民夫其中真正的精锐战兵,还真没多少。
但是话说回来,夸大自家的兵力,是谁都会做,也是必须要做的,要不然自己人都没底气。
这些闲话就不说了,李永生只想知道,为什么襄王的十五万兵,为什么只称两万兵。
“能打的就是两万战兵,”杜晶晶给出了答案,同时,她点出了更重要的一点,“襄王想让自己的北上,显得悲情一点……意思是,他只想讨回公道。”
“公道?”赵欣欣一扬娥眉,讶然地发话,“他想要什么公道?”
“听说……是太皇太妃死于非命,”杜晶晶小心地看九公主一眼,她虽然对李永生很感兴趣,却也不想过于刺激同门怎么说,太皇太妃也是赵欣欣的祖父的妃子。
正是因为如此,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此消息,现在都要强调一下,“这是摩天岭传来的消息,我也不知道真假……”
襄王于昨日宣布,说自己的母妃未满七十岁,就意外地薨了,朝廷还封锁消息,不让他得知,而他有确凿的证据,母妃是被奸人所害,是死于非命,他身为人子,必须为母报仇雪恨。
他已经查明,害人者是宁致远,幕后凶手则是当今次辅和军役部李清明,自己那个年轻的皇侄,受到了蒙蔽。
在祭告天地之后,襄王集兵两万,悍然北上,表示要攻入顺天府,杀死凶手和幕后指使者,并且传书其他兄弟,恳请他们帮自己主持公道。
祭告天地之后兴兵,那是要影响气运的,而他兴兵之处,距离摩天岭并不远。
邵真人最近是幡然醒悟了,专心经营自家的子孙庙,勐地感受到气运异常,随便打探一下,就知道襄王起兵了。
他马上就命令庙里的弟子回缩,同时不忘通知自己的一干好友曲阿杜家跟摩天岭并肩作战过,又有共同的仇敌广陵韦家,他自然也要知会一声。
所以杜晶晶能比较早地得知消息。
“笑话,谁敢害太皇太妃?”赵欣欣气得冷笑一声,“她就是那样的身体……宫里谁不敬重她老人家?”
身为亲王的女儿,她经常去宫里拜见老太太,也了解今上的性情,她是真有资格说这话。
“那只能说,太皇太妃故去的不是时候,”柳麒出声发话,“襄王要争大义,自然曲解事实……她必须得是被害死的,这毫无疑问。”
“是啊,”公孙未明的嘴上,就没有把门的,“襄王总不能说……哥们儿早就想造反了!”
不过赵欣欣跟太皇太妃的关系,也算不上太亲密,所以她并没有计较他们的话,只是重重地叹口气,“我这天家皇兄,还真是个蠢货,这种事,他有必要隐瞒吗?”
“呵呵,”李永生笑一笑,隐瞒自有隐瞒的好处,公开也有公开的必要,少年天子也许真的是蠢货,但是身为局中人,没准有其他的想法。
赵欣欣眉头一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这笑是什么意思,幸灾乐祸?”
“你以为你那皇兄想隐瞒?”李永生摇摇头,不以为然地回答,“他着急隐瞒,只能说明一点……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更意外,他还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
“对啊,”公孙未明点点头,“你也别以为,襄王是才知道消息的,没有足够的准备,他可能仓促之间起兵吗?”
李永生继续点头,“我从王志云那儿得到消息,然后才离开七幻城的,王志云都能那么早得到消息,襄王没理由知道的太晚。”
“也是,”赵欣欣想一想之后,微微颔首,“太皇太妃身边,王叔是有很多耳目的,他不可能才知道……”
“我觉得,有必要打断一下你,”杜晶晶沉声发话,“据说,太皇太妃身边的宫女和太监,都自杀殉主了。”
赵欣欣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自杀?那是被自杀!”李永生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果然是个蠢货啊。”
众人尽皆无语,少年天子如此做事,真的是有点……任性了。
最后,还是柳麒出声了,“算了,事态的发展,不是咱们能左右的,还是尽自己的心,做好自己该做的,此之谓道法自然。”
赵欣欣也只是一时有点意外,很快地,她就调整过来了情绪,“大乱在即,北极宫能支持一下我的父王吗?”
“你既是道宫弟子,当知其中轻重,”柳麒正色回答,然后却话锋一转,“不过呢,规矩之外,不外乎人情,三宫主是很看重你和李永生的。”
看重我?赵欣欣知道不能把这话当真,看重后面那位才是真的。
当然,她也不会吃自家夫君的醋,于是点点头,“好的,毁灭道意的事情,我会尽快告知化主,来跟你们协商。”
她的话音未落,远处的天际出现一道人影,仿佛一道长虹一般,电射而至。
待到得雷谷上方,降落下来,大家才看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栗娘栗化主。
她扫一眼在场的人,面对李永生才待说话,却又侧过头看回来,“昭雪真人也来了?”
陈昭雪点点头,并不说话。
栗化主这才又仔细看一眼,发现还有两名陌生的真人,于是眉头微微一皱,“都是北极宫的道友吗?”
“见过栗化主,”三名真人齐齐一拱手。
“唔,你们稍等片刻,”栗化主一摆手,对着李永生发话,“半月前你可是去了三湘?”
“是的,”李永生点点头,“今天才刚回来。”
赵欣欣的嘴角微微颤抖一下: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多嘴。
栗化主一来,就直奔李永生,显然是从道童那里得到了消息。
赵欣欣知道,自己带来的道童,都是化主院的,肯定有跟院里联系的渠道,她也管不过来。
但是永生才刚刚回来,小道童们就着急把消息放出去,她真有点不高兴:我做的事情,不怕你们汇报,但是……有必要这么迫不及待吗?
然而,接下来栗化主的行动证明:还真有迫不及待的理由。
她面对李永生,正色发问,“那你去三湘的时候,是否遭遇了野祀?”
“野祀?”李永生眨巴一下眼睛,缓缓点头,“也算野祀吧……是真神教的人。”
他前面一句话,令大家齐齐色变,待听到后面这句,才长出一口气那啥,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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