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洋洋得意的狗
天刚放晓,值班室里又来人了,七八个男人,三四个女人,吵吵着要院方处理打人凶手。
来的都是上舍生的亲属,自家孩子在修院被打了,家长们肯定不答应,其中尤其是党玉琦的姑姑,态度特别不好,要求安保开除这两个学生。
党玉琦的姑父倒是没有来,他身为修院教谕,不好在此事上偏帮太过——不管怎么说,是一帮上舍生,跑到外舍生的宿舍闹事去了。
安保做事,还是相对公平的,说开除的事儿,我们做不了主,而且此事谁是谁非,还不一定呢——要不您跟院领导打个招呼?
跟院领导打招呼,显然是不可能的,她连自己的老公都拽不过来。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些学生亲属的出现,还是给了安保一方沉重的压力。
转头看外舍生的亲友团,那就相当地单薄了——根本就没人,胡涟望是静疆府的,在郡治有个堂姐,联系还不多,至于说李永生……他可能有亲友团吗?
总算还好,景钧洪教谕不久之后赶到了,他人一到,就很强势地表示,“我的学生要上课,先把人放了,这事情该怎么处理,可以慢慢商量。”
“景教谕教的好学生,”党玉琦的姑姑冷笑着发话,“他们出去是要上课呢,还是去打人?”
“我的学生,用不着你操心,”景钧洪冷哼一声,傲然回答,“倒是有些上舍生,屡次三番来外舍生的宿舍挑衅生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家风!”
“你!”女人气得怒视着他,却是没法说更多。
她老公都不好出面,她出面就已经是极限了,保护侄儿是应该的,但是一定要跟院方的教谕作对,就有点不智了。
“你俩先回去,”景教谕根本不理她,自顾自地对自己的学生说话,“放心好了,你们是有教谕的,没谁能欺负我的学生……总要替你俩讨个公道!”
安保见他如此说话,也没办法拦着。
就在此刻,外面又走进一人来,一副小厮的打扮,口气却是不小,“是谁打伤了王铭轩?道宫原本要召见的……肇事者在哪里?”
一时间,偌大的值班室里,静得连根针掉落都听得到,居然引起了道宫的关注?
还是景教谕底气足,呆了一呆之后,他才没好气地回一句,“来本修院说道宫,你有病吧?谁家的小厮……再敢胡言乱语,打你出去!”
那小厮原本洋洋得意着,闻言登时一愣,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发问,“我替道宫传话,你竟敢骂我?”
“替道宫传话,凭你也配?”景教谕不屑地哼一声,“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代表道宫的……安保还不把这厮赶出去?”
安保们挤眉弄眼地交换眼神,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对本修院来说,道宫实在有点高高在上,不过修院中发生的事情,自有修院的章法,道宫想要插手,也要考虑物议。
正是因为如此,景钧洪仗着自己是修院教谕,就敢呵斥那小厮,安保们见有人出声,也愿意杀一杀这小厮的威风。
那小厮却是浑然不惧,他冷笑一声,“我当然是小人物,可我是传话的,诸位莫非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吗?”
景钧洪气得笑了,“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才是一条狗?”
“是狗又怎么样?”小厮得意洋洋地回答,一点都不以为耻,“我是道宫的狗。”
这话一出,周围人反倒是无以应对了。
景教谕眉头一皱,不耐烦地发话,“你连给道宫做狗都没资格……还不撵这厮走?”
他对道宫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很显然,这小厮并没有携带道宫的手书或证物,空口白牙就要如何如何,说明派他来的那位,地位也寻常得紧。
说不定小厮身后的人,才是道宫的那条狗。
真是道宫里有点身份的人,有无数种更好的办法,来干预此事。
然而,景教谕清楚,安保们却是不清楚,想到这小厮身后可能有大人物,大家又犹豫了。
景教谕连催两次,一个安保低声嘀咕一句,“想赶他出去,最好问一下宋院长。”
宋嘉远是博灵本修院的副院长,院中安保一块是他分管的。
“赶谁出去?”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就见一个瘦高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此人长了一双三角眼,却气势极强。
“宋院长,”众人齐齐称呼一声。
“谁是书阁勘验?”宋嘉远四下扫一眼,却也不等对方提供答案,直接自顾自地说话,“大家要借书,你却脱岗,赶紧回去!”
身为修院顶尖的几个人物之一,他这话说得自然而然——他真不需要知道更多。
“对不起宋院长,我错了,”李永生鞠个躬,拔脚就往外面走,“马上就赶去,希望您能原谅我的错误。”
他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拽一下胡涟望的衣角,使个眼色:你还不跟我走?
胡涟望哪里有这胆子?少不得悄悄看自家的教谕一眼。
景钧洪眼皮耷拉着,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但是事实上,他极为细微地点了点头——傻小子你还不跟着走?
然而,党玉琦的姑姑见状不干了,她大声发话,“宋院长,他俩行凶伤人,伤的还是我侄儿,该撵出修院才对!”
她是认识宋院长的,而且宋院长也识得她——都是在修院里居住的。
尼玛,老子想装聋作哑都不行啊,宋嘉远心里暗叹一声,这蠢女人!
他刚才那么不管不顾地发话,看起来是搞一言堂,但是事实上,他只是想将此事糊弄过去——我不问因果,你们也别说。
他想给一些人留点面子,给修院也留点体统,但是怎奈,别人不知道珍惜啊。
宋院长淡淡地看女人一眼,“你教育出的侄儿,就是大半夜跑到外舍生宿舍打群架?”
你居然知道此事?党玉琦的姑姑心里一惊,她原本想着,趁着姓宋的不明真相,她好好地歪一歪嘴,争取博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可是宋院长竟然知道了此事,而且态度相当明确,这让她生出不妙的感觉。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要努力争取,为自己的侄儿出气,“修生发生口角很正常,但是我侄儿已经认输了,他们还打断了他的四肢……这是何其恶毒和残忍?”
“咱们博灵本修院,要考虑修院的形象才好,这样的修生,应当除名!”
“要除名也是除名你侄儿!”宋嘉远见她如此不识相,越发地恼怒了,他狠狠地瞪她一眼,“他做的那些事,你难道都不知道?”
党玉琦这几年在修院里,真的是有点横行霸道,虽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恶劣到需要修院除名,但加起来的话,除名两次也够了。
女人登时语塞,不过她想一想,还是一指那小厮,“这是道宫派来的,要召王铭轩入见……王铭轩也被这两个学生打伤了。”
“道宫?”宋院长愕然,侧头看一眼安保,拿眼神发问:怎么回事?
他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公案。
安保的头目眼珠一转,恭敬地回答,“宋院长,此人并无道宫的证物。”
“唔,”宋嘉远略略沉吟一下,然后一摆手,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来,“扔出去!”
“你怎么敢?”这小厮是真的不开眼,他大声嚷嚷着,“你可知打狗要看主人?”
宋院长根本不理他,背着手径直走了,心说若是你的主人肯出面,我打他的时候,或者会看他的主人面子,至于你……什么东西嘛。
胡涟望看到这一幕,就算再不晓事,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于是拔脚开溜。
他跟着李永生走出好一段路,才低声发话,“到底怎么回事?”
李永生似笑非笑地回答,“这还用问吗?咱们没事了。”
“啊,这就没事了?”胡涟望愕然,很是有点不可置信,过了一阵,才迟疑地发话,“莫非……莫非是肖仙侯找到关系了?”
李永生撇一下嘴,心说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啊,“这我哪儿知道,也许吧……我去,还真是他?”
前方不远处,站着两个壮硕的人影,一个是肖仙侯,一个是肖仙侯的母亲——她的体格,并不比她儿子瘦多少。
两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笑吟吟地看着他俩,有点游戏中开了无敌的既视感。
胡涟望见到二人,一时间心情大好,走上前,冲着魁梧的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阿姨帮忙……这次是我连累了仙侯。”
女人脸上本来是笑的,看到他之后,忍不住拉下了脸——就是这厮,惹得她儿子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一顿,她若是有好脸色才是怪了。
不过还好,下一刻她的脸上就又浮起了笑容,“小胡你说的什么话,同窗同窗,当然要同甘共苦,小李做的就很不错,你们要珍惜同窗之情。”
“我们年轻人,不懂事,”李永生笑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瞪肖仙侯一眼,“我以为这家伙怕事,昨天跑了呢。”
“他从来就胆子小,”魁梧女人浅浅地笑着,“亏得有你这好兄弟,他昨天才没吃亏……不过还好,他知道来找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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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那个男人(求推荐票)
肖仙侯的母亲,看起来是五大三粗的样子,嘴巴还真跟得上。
三言两语之间,她就跟李永生解释清楚了整个经过,既拉拢了小家伙,还说得相当客气。
至于她对胡涟望的疏离感,也只是恰当地表现出了一点,总体上感觉,还是在强调“你们三名同窗,是要团结起来”。
偏偏地,胡涟望比较蒙昧于人际交往,连这点疏离都听不出来,他很热情地回应,“阿姨,要说这次事情的起因,还在我身上,连累仙侯了。”
他这么不知进退,肖仙侯的母亲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也别放在心上,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
她又说两句,转身离开了,临走还不忘记再次叮嘱儿子:要跟同窗搞好关系。
她才一走,胡涟望就扯住小鲜肉发问,“我说,你老妈不是个生意人吗,怎么用得动宋嘉远副院长?”
李永生懒得听这种内幕,加快脚步离开,“我得早走一步,宋院长都说了书阁勘验的工作重要,若是去得晚了,院长面子上须不好看。”
宋嘉远离着他们也不远,不到三十丈,他的修为又高,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音,沉着的脸略略有些放松——小家伙倒也算知道眉高眼低。
他也想知道,那个肖仙侯是如何走通那位的路子的,不过小胖子似乎不想说,听了几句之后,他感觉十有**听不到了,于是加快脚步离开。
李永生抵达书阁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七八人在等着了,见他过来,均长出一口气。
有个女生低声嘀咕一句,“马素可是很少迟到的。”
李永生在书阁待到中午,才说要去打饭,肖仙侯拎了食盒来找他,“来来来,买了些外卖,食堂那些饭,吃得早就腻了。”
李永生听得笑一笑,也不跟他矫情,“你竟然能带外卖进来?”
修院不但不许学生起灶,也原则上不许带外卖,不过外卖真的不好全都卡住,学生若是硬要咬定,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那没法拦。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回回如此托词,否则修院的食堂赚什么?
“拦人的可不就是安保?”肖仙侯得意地一笑,“有了刚才的事,谁还敢再拦我?”
说到这里,他的脸一沉,“食堂的饭菜,比外卖还要贵两成……卧槽,真黑。”
李永生白他一眼,笑了起来,“你可知道,食堂也是宋院长管的?”
玄青位面没有后勤这一说,但是安保和食堂,都属于生活服务性质的,由宋嘉远负责。
“那算了,不说了,”肖仙侯也笑了起来,“反正以后想带外卖的话,包在我身上。”
两人吃喝了起来,然后就说起了上午的事情。
对上宿舍老四,肖仙侯真没啥不能说的,他很明确地表示,我求的不是别人,是我父亲。
“啥?”李永生愕然地张大嘴巴,嘴里的一口饭,好悬没喷出来,“你老爸不是死了吗?”
“没死,”肖仙侯一扬眉毛,很有点悻悻的样子,“我是私生子,不对……我老妈是他初恋情人,他为了在运修的路上走得更远,娶了别人。”
怪不得小鲜肉来报道的时候,有母亲陪着,合着他身边就只有母亲,而他母亲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确实是独生子女——肖父的正室不许她多生。
正室出身高门大户,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肖父终于有理由把自己的青梅竹马纳做外室。
外室一生就是个带把的,可把正室气坏了,越发地严格要求肖父,不许他多去那里。
后来正室也生了儿子,肖仙侯母子俩才好过了一些,不过也仅仅是没人盯着了,肖父现在年纪一大把了,每天夜里,都还要辛苦地给正室交作业。
总之,没有人希望这个家庭的组成结构曝光,就连肖仙侯自己,也不愿意接触这个老爸,肖母更是不提此事——她认为自己才该是正室。
这次他搞的事有点大了,尤其是在打倒对方之后,还敲碎了四肢,这种事儿,他不指望自己的老爸,那是不行的。
不过,为了争这口气,咬牙求人也是值得的。
肖父倒是很痛快,直接写了个条子,但是悲催的是,他是在今早出门之后,才碰到初恋情人的,他的正室管得太紧,肖母也不想上门去被人羞辱。
所以宋嘉远院长来得,就比较晚一些。
从头到尾,小鲜肉都是用“那个男人”来称呼自家老爹。
李永生当然也不会八卦到去问,怎么能随便戳同窗的伤疤呢?
他不戳,但是有人戳,就在此刻,有个女声传来,“原来……你是肖田遵的儿子?”
肖仙侯哪里想得到,中午用餐的时间,书阁外竟然有人偷听,一时间勃然大怒,噌地就站了起来,“谁?出来!”
不用他喊,说话的人就走入了书阁。
李永生一看,还是熟人,就是那个曾经问过他通窍的中年、美妇。
他眉头微微皱一下,“这位教谕,现在书阁关闭,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再来。”
“我是有事,”中年、美妇不以为然地随口回答,然后又侧头看眼肖仙侯,“你放心好了,肖田遵那点事,教化房的谁不知道?我说我无意偷听,你信吗?”
“我当然信了,”肖仙侯很认真地点点头,“孔总谕的话,我哪里敢不信?”
这女人是博灵本修院的总教谕孔舒婕,在教化一行里有着极高的声望,李永生不知道她的来历,小鲜肉却是清楚得很。
孔总谕见他识得自己,知道不用再解释了,于是又转头看向李永生,“前些日子我曾经着人来找你,不过那人做事有些无礼,是我未曾对其言明,算我的不是。”
原来是你指使那帅气少年来的,李永生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话,心说有总教谕在背后撑腰,怪不得那厮趾高气昂。
不过她把话说成这样,他当然不能再计较了,否则实在小家子气,于是他微微一笑,“总教谕是在开玩笑吧,我压根不记得有这事,纵然是有,那也是长者过,学生不敢闻。”
孔舒婕见他不承认,不知道他是不是真不记得了,反正她的话已经说到了,再纠缠这个也没意思,“上次你的通窍之论,很给我一些启发,今天正好路过,想请教个问题。”
“总教谕您折煞我了,”李永生吓得深鞠一躬,态度非常地端正,“您有话只管说,我知无不言,只怕这点拾人牙慧的见地,令您失望。”
孔舒婕并不好虚礼,不过学生有学生的样子,这还是很令她欣慰,“你上次曾言,世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
“这不是我说的,而是实情如此,”李永生点点头,“文怀先生的游记,轻江先生的话本里,都有提及。”
文怀先生姓汤,不是本朝人,以喜好游历出名,著有多部游记,轻江先生姓徐,百年前亡故,写了多部话本。
这也是李永生在书阁做勘验的成果,大部分书籍他都可以免费看。
“他二人我自是知晓,”孔舒婕微微颔首,“轻江先生的《伤三亭》中,也有这样的感慨,但是敢断言没有相同树叶的,你是第一人。”
“学生只是转述,并非原创,”李永生恭恭敬敬地回答,“当不得总教谕夸奖。”
哥们儿凭空杜撰了一个“老爷爷”出来,真不能别人给顶帽子就戴。
孔总谕也很欣赏他的谦虚,不过她的来意不在于此,“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那若是以树叶入药,岂不是药效也不尽相同?”
“啊?”李永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这思维,倒也发散得厉害。
顿了一顿之后,他才回答,“以我看来,药效相差仿佛。”
孔舒婕最近在炼药,事关几个顶尖本修院的颜面之争,她是一定要赢的,再细小的问题,她都要关注到,以保证自己不出错——安心等别人出错才是正理。
最近几次她炼药,非常不顺,排除了很多可能因素之外,她就想到了原料的差异。
上次她着人相召,还只是想打问一下,但是眼下确实出问题了,她就只能上门请教。
哪曾想,这帅帅的小家伙,竟然一口否认了这种可能,她不怒反喜,“此话何解?”
李永生顿了片刻,以组织言辞,“树叶不同,关系到的是树叶本身,它该怎么生长,如何发展,咱们是拿它来炼药,这片树叶能长三个月还是三个半月,对咱们来说……很重要吗?”
“就像咱们养狗,是为了看门或者裹口腹之欲,利用的是它的本质,而不是它的个体差异……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孔舒婕小嘴微张,呆呆地看着他,愣了好一阵,才双掌猛地一击,“果然是如此,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此话,当浮一大白。”
“拾人牙慧,”李永生干笑一声,“跟总教谕聊天,压力真的很大。”
本来是说通窍方式的,你老人家居然想到炼药上了,您上修院的时候,也不是个守规矩的学生吧?
“何人牙慧?”孔舒婕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你对这话理解得如此之深,想必总有些自己的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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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想一想都很拽
总教谕真的不是好糊弄的,不过还好,李永生也不是常人,一直装聋作哑。,终于熬过了她的问题。
看着中年、美妇离开,肖仙侯咂巴一下嘴巴,“唉,你也不早说,早知道你识得孔总谕,我何必去求那个男人?”
“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上一次也搞得很不愉快,”李永生白他一眼,也懒得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对了,你老爸……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
“你问这做什么?”小鲜肉老大不高兴,不过想一想,名字已经有了,再打听人,就很简单了,于是不情不愿地回答,“他是教化房的。”
李永生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不好再多问了,但是这个时候,能多问的才是真朋友,想到自己在值班室呆了一晚上,这厮居然提前跑了,他觉得自己该多问一句,“府教化房?”
小鲜肉明显地不想谈这个问题,不过面对同窗的提问,他还是没有犹豫,皱着眉头吐出四个字来,“郡教化房。”
省教育厅的啊,李永生明白这个分量了,但是看到这厮一张苦瓜脸,忍不住就又要调戏他一下,“教化长?”
肖仙侯白了他一眼,这一次,他吐出的字数更少,“副的!”
副厅也不差了,李永生满意地点点头,“行了,我又不求他,你摆这副苦瓜脸给谁看?”
“我当然知道你不求他,”肖仙侯又白他一眼,“你若肯开口,求秦天祝不就完了?”
“呵呵,”李永生微微一笑,他对自己不求人的心态,还是有点自得的。
不过他不求秦天祝,不代表景教谕不求,而他上次将景教谕引见给秦天祝,算是教谕领了点人情,所以这次才会异常强势地支持他。
所以说人情这东西,很多时候是纠缠不清楚的。
“以后都用不着求别人了,”肖仙侯笑着发话,眼中有着浓浓的艳羡,“有孔总谕罩着你,修院里你能横着走了。”
总教谕不但是官身,地位也极为超然,比宋嘉远这副院长都要强一些,而且孔舒婕见识广修为佳,再加上人长得漂亮,比一般本修院的总教谕都有名得多。
“我横着走做什么,学螃蟹吗?”李永生不以为然地扬一扬眉毛。
待他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樊长平也回来了,见到他们,脸上多少有点不自然,他当初可是建议摆酒乞求的,被其他三人所拒之后,更是离开了宿舍。
他做梦也没想到,区区三个外舍生,居然将一大群上舍生打得抱头鼠窜,还有人慌不择路地逃跑,跌断了腿骨。
打架赢了也还罢了,其后他们又打折了闹事者的四肢,这份凶残,在外舍生中真的少见。
尤其是,那党玉琦真不是个善碴,在修院里又有势力,吃这么大亏,怎么可能干休?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永生和胡涟望在值班室待了一晚上,竟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据风纪、委员说,他们没事了。
樊长平不得不承认自己走眼了,可是又拉不下脸来,跟三名同窗赔不是,错了……那就错了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他也会找点别的话来说,“咱们这个门,得修一修了。”
党玉琦等人第一次来,就把门踹坏了,到现在还没修,不过……也就是换半块门板,门框有点松动,倒不是什么大事,修院的宿舍门,从来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胡涟望马上表示同意,此事原本就是因他而起,老二和老四那么仗义,他必须做出回报,“我去工建室弄块大木板来。”
“我跟你一起去,”樊长平主动请缨,“我是本地人,跟他们容易沟通,就算是买,也能便宜点。”
不管怎么说,他主观上,还是愿意融入这个群体的。
“这就是缺席集体活动的内疚感了吧?”李永生笑着发话。
我去,你不要这么针对我成吗?樊长平一听这话,那份内疚登时不翼而飞,他狠狠地瞪李永生一眼,“你管这叫集体活动?”
李永生哈地一笑,漫不经心地发话,“当然,一个简单的活动。”
樊长平还待发话,肖仙侯出声了——都是一个宿舍的,搞那么僵做什么?
“我说老四,要不要揪着党玉琦他们来修门?”
“不用了吧?”胡涟望听得吓了一大跳,“得放手处且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治伤,已经是要花费不菲了,咱们再去找事,再引发冲突的话,就未必能占便宜了。”
“我无所谓,”李永生满不在乎地回答,“自己修也简单,不过小鲜肉你要不满足,我陪你去警告他们……不老老实实地修门,见他们一次打一次!”
“见一次打一次……啧啧,这话想一想都很拽啊,”肖仙侯咂巴一下嘴巴,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不过最终,他还是遗憾地摇摇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便宜他们了。”
他再惹出事情的话,还得求那个男人,真的没意思。
李永生笑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他对此真是无所谓。
樊长平和胡涟望出去不久,就弄回了一块大木板,据说是工建室里没人,两人悄悄地在木工门口“捡”了一块就跑。
没花了多长时间,门就被修补好了,虽然看上去歪歪斜斜,漆色也不配套,不过学生宿舍,也没必要要求太多。
然而,这丑陋的门板,却无时不刻地提醒庚子楼的学生——这个宿舍里,住着几个能把上舍生打走的狠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些参与打架的上舍生,见到李永生和肖仙侯,都直接当看不到,绝对不会主动挑衅什么的——能打的李永生不可怕,能让宋院长出面保人的肖仙侯才可怕。
至于说找回面子?别扯了,惹得肖仙侯火了,他们可是有被除名的危险。
在本修院都念到上舍生了,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银钱,马上就可以结束修业做制修了,谁会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肖仙侯因为这一架,在体社也出名了,虽然体社有人不服气李永生的战斗力,但是对这个有势力的胖子,大家还是愿意尊重一下。
当然,也有其他的社团,对肖仙侯不甚尊重,比如说书社的社长白莉莉。
庆典征文搞了很久,白社长并没有收到什么有分量的稿子。
严格说起来,博灵本修院虽然号称郡里最强修院,但是它在诗文方面,还真要差七幻本修院很远。
博灵郡的诗文界,一直是被七幻本修院把持着,七幻城做为郡治,也异常看重这一点,极力地打造本地本修院的文化特色。
所以类似的征文活动,从来都是七幻本修院的自留地。
然而,白莉莉是开学之后,新接任了书社社长的,她是个认真的人,发现稿件质量不怎么样,就亲自去协调,劝人改稿,劝人交稿。
催着催着,她就发现,某人答应她的稿子还没交,虽然她对新入学的外舍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谁让她是个认真的人呢?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这段时间马素结束了外修任务,回来了,跟李永生换了班。
李永生不在书阁,也不去上课,所以白莉莉找不到他。
少不得,白社长拖了齐永馨,去303宿舍问个究竟,在庚子楼下,正好碰到肖仙侯。
“老四出修院搞社会调查去了,”肖仙侯倒是清楚他的去向,“好几天没回来了。”
“能帮我们联系上他吗?”白莉莉一脸的凝重。
“这我真不知道,”肖仙侯苦笑着回答,“他的经济压力比较大,在四处找赚钱的门路。”
“入围本郡决赛,就能得五块银元,”白莉莉面无表情地发话,“你想办法联系他。”
“我联系不上他,”肖仙侯直接回绝,心说你这态度可不怎么样。
“本郡头名一百银元,”齐永馨马上敲边鼓,“没准李老四能拿上。”
“你倒对他有信心,”肖仙侯哼一声——全郡征文第一,当那些成名文人是假的?
面对七幻本修院的学生不算什么,七幻本修院,可是还有教谕的!
必须指出的是,博灵郡真正的诗文大家,不会参与征文,人家的稿件能够直达天听。
所谓的征文,不过是个普天同庆的意思。
当然,肖仙侯纵然是心里这么想,也不会坏了老四的口彩,他点点头,“他每次回来都很晚,待老四回来之后,我跟他催一催。”
“催一催什么啊?”就在此刻,有一个声音,在他左后响起。
“咦,老四你回来了?”肖仙侯一转头,看到了李永生,“白社长找你催稿呢。”
时值寒冬,李永生一身青色直裰,里面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赭色肥腿裤,肩头依旧是那个土得掉渣的褡裢。
齐永馨看得直皱眉,“我说李老四,你能不能穿得讲究点?”
“这不是没有讲究衣服吗?”李永生不以为然地笑着,“不能讲究,那就只能将就了。”
他出去搞一些社会调查,穿得太讲究也不好。
不过,静疆府乡下比较常见的褡裢,在七幻府成为了异类,也是他始料不及的——郡治和下面府城,终究是不同的。
白莉莉是修院中出了名的美女,跟一个肩头搭着褡裢的穷小子站在那里,真是要多吸引眼球,有多吸引眼球。
起码在庚子楼上,有不少正要出去打饭的学生,注意到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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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另类话本(为盟主按浪加更)
李永生的脸皮不算薄,不过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还是让他有些微微的不适,“有什么话,咱们进宿舍说行吗?”
白莉莉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还是你去将文稿拿来好了……写完了吧?”
本修院里,女生进男生宿舍,没什么关系,正经是男生进女生宿舍,查得很严,不过不管怎么说,女生进男生宿舍,总是容易引起一些非议。
白社长是很在意名声的,不想惹那些无谓的麻烦。
“写完了,”李永生点点头,“前两天刚改完,让景教谕过目了一下,忘了拿过去。”
他上楼一趟,不多时就拿着一叠纸下来,递给了白莉莉。
白社长接过稿子,入手就是一怔,“这么厚?”
她本意是想,先站在庚子楼下,随便看两眼,做出一个大致的判断。
可是她真没想到,对方竟然递过来厚厚的一沓……这是个什么体裁?
翻开扉页一看,她又是一愣,“这是……话本?”
“嗯,我觉得这个比较合适,”李永生微微颔首,“诗文这些体裁,不能保证比别人强,比较想象力的话,相对容易出头。”
你这是有多么想赚那五块银元啊,白莉莉很无奈地看他一眼,“可是话本……”
相较诗文而言,话本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拿它来庆贺今上登基三年,你的想象力……果然丰富得紧!
“话本也是可以的,”小鲜肉忙不迭地为自己兄弟背书,“我看过了,永生写得相当好……这五块银元,老四拿定了!”
白莉莉真被这厮打败了,大致翻一下手里的稿件,微微颔首,“那你们同我去书社吧。”
书社是学生自行组织的社团,但也是本修院批准了的组织,所以在修院内,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内里有几个堆满书的书架,还有几张桌椅,凌乱却不失书香气。
白莉莉将人领进来之后,就坐在一张椅子上看了起来,也不招呼那几位——学生之间,不存在那些虚伪的客套。
她的阅读速度很快,不多时就看完了整个话本。
怎么说呢?这个话本带给她一种很另类的感觉,一时间,她不太好做出评价。
话本讲述的是卫国战争的故事,那是四十余年前爆发的战争,新月国来势汹汹,打着东征的旗号,要将整个中土国攻占下来。
战争打了足足八年,中土国虽然胜利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其时当政的光宗陛下毫不犹豫,直接发起了反攻,用半年时间,收复了大片中土国原有疆域。
这是故事的大背景,而话本描述的,则是反攻新月国时,收复格洛路一战。
格洛路是地名,也是个族群,此地本为中土国故地,后格洛路族将之占据,对中土国称臣纳贡三百年,后来在第一次中新大战中叛投新月国,坑掉中土**队二十余万人。
卫国战争是第三次中新大战,格洛路族知其罪孽深重,不肯降中土,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中土国两军奇兵抄其后路,断掉了来自新月国的支援。
格洛路战役,主要说的就是这两军,六万人面对新月国的大批援军和格洛路人的两面夹击,硬生生地支撑了半个月,终于完成任务。
这一战,两个军六万余人,死得只剩两万人,这还是包括伤兵在内,战斗可谓惨烈无比,但是同时,他们不但挡住了十余万新月**队的进攻,还令对方遗尸近三万具。
疯狂想打通后路的格洛路人,则丢下了五万具尸体。
这一战,将忘恩负义的格洛路人打入了深渊,近百万的格洛路人被围在小小的空间里,最后被中土国全部驱除出境——出境时已经不足五十万了。
这一战役,在卫国战争中,也算是相当有名的,但是一来发生在后期,属于中土国反攻阶段的战役,并不是“卫国”二字的重点。
二来就是……这场战争后,光宗陛下发出了一道指令:阉割掉所有的格洛路男性。
杀人太多有伤天和,但是放这些人安然离开,显然也是不合适的,光宗有言:格洛路之流,畏威而不怀德,中土提供土地收留他们,反倒被视为软弱可欺,既然如此,不如绝其后。
光宗之所以被称为光宗,就是因其中兴的战功,但是有人说,光宗之战虽胜犹败,将整个中土国的人力物力消耗一空,实在划不来。
而格洛路一战,也有其他的说法,不管怎么说,一百万人死得只剩下五十余万人,男人还都被阉割——包括男童在内,这太伤天和。
至于将这五十余万人驱离故土,就更是残忍了——虽然说在两百年前,这里根本没有格洛路人在居住生活。
当然,不管怎么说,格洛路战役,都是中土国的战绩之一,称赞一下无可厚非。
可要命的是,李永生的话本,写的不是战役主体,而是一名士兵,或者说一个普通中土国人家的故事。
这家人姓雷,兄弟六人,为了保家卫国,有五人上了前线,就死了四个,而留在家里这个叫雷锐的男人,则是在打造军器的作坊里工作,为了赶工制作军器,活活地累死了。
兄弟六人,只留了一根独苗,而这根独苗,被编入了突袭格洛路人的两军之中,随着大军运动到了敌人的后方。
光宗在偶然间,听说了这件事,一时间大感不安:兄弟六人,五人死于卫国战争,第六人若是再死了,如何面对中土国的黎庶?
须知中土国最重家族亲情,最重传宗接代,这雷家,是要绝后了啊!
但是军令已下,想再收回也难了,于是,在光宗的干预下,军方派出特别行动小组,要将这雷家的独苗,救回中土国……
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没错,这就是李永生写的话本——脱胎于地球界的《拯救大兵瑞恩》。
白莉莉看完这话本,整个人就跟吃了两斤怪味豆一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按中土国的传统道德观念,保家卫国是天生使命,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光,只要上官尽了上官的责任,军人绝对会以死来回报。
哪怕是做战俘,都是耻辱,中土国没有屈膝求生的男儿!
所以,将这个雷家独苗从战场上带走,并不符合传统的道德观念——别说六兄弟死得剩下一个,就算十六个兄弟,死得剩下一个,该保家卫国的时候,也不能含糊。
但是同时,从传宗接代的角度上讲,雷家……还真该留下一个男人,要不然就绝后了。
当然,这个话本还衍生出很多的道德认知冲突。
比如说冒死穿越火线的特别行动小组,他们原本是没必要接受这种送死任务的,他们也有传宗接代的需求,他们原本可以放在更重要的战斗岗位……
将这么宝贵的战力,放在抢救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上,值得吗?
白莉莉没有这么敏锐的感觉,她只是认为,故事是个好故事,但是……好像哪里不对劲。
她放下话本,沉吟良久才发问,“你这个话本……是想表示什么?”
“表示……战争中的人文关怀吧,你可以算成人道主义精神,”李永生笑着回答。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很抱歉,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莉莉苦恼地叹口气,“能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李永生抬手挠一挠眉毛,“哎呀,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你就打算拿这样的文案去获奖?”白莉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她是真明白了,这个帅帅的学弟,果然是有点才华的,但是这才华……她看不懂。
于是她试探着发问,“你这么写,别人可能会认为……卫国战争是一种灾难。”
“这个……你真的不懂,”李永生懒得跟她多解释,就算是内舍生,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女孩,她能懂什么呢?
白莉莉也很明智地中断了这个话题,她不认为自己不懂,但是这里面……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你这个话本,似乎还没有起名。”
李永生沉吟一下,“就叫……《拯救大兵雷锋》好了。”
白莉莉并不懂他的幽默,她歪着头想一想,“大兵……不好听,拯救战兵雷锋如何?”
“那随便你,”李永生一摆手,“麻烦你快点送上去,我是真的没钱了。”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间——事情已经谈完,不走等别人请吃饭吗?
白莉莉却是再次愣住了,你就这么走了?不问问评比章程什么的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确实写完了稿件,虽然体裁有点不着调,但也确实费心了,而且……真的是有点歪才。
两天之后,白社长跟着修院的副院长,将收集到的十六份稿件交了上去。
没错,博灵本修院收集到的拿得出手的稿件,就只有这么多,其他的水平都不怎么样。
有个别稿件尚可,却是有抄袭借鉴的嫌疑,修院宁可不取,也不会送上去贻笑大方。
但是副院长对那个新生的话本,非常看不上眼,他甚至不想将这东西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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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所言非德(求推荐票)
副院长看不上眼的理由很简单:明明是很高雅的征文,为何要弄这种不成体统的玩意儿?
总算是白莉莉据理力争,说这外舍生有些歪才,家境也贫寒,既然上面不限稿件数量,咱们何妨将它报上去?
就算黜落,也要教化房出面,博灵本修院,只会帮自家人。
副院长认可了她的说法,虽然他还是有点不甘心,觉得话本拉低了平均水平,但是……算了,恶人让别人做好了。
博灵本修院的稿子,要交到教化房的言德室去,言德室初选之后,才会上报——太过分的东西,没办法往上递的。
李永生交上去稿件之后,就一直巴巴地等消息,他的口袋越来越紧张了。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他后来才从小鲜肉那里了解到——原来评选,还需要段时间。
肖仙侯表示,你钱不够,咱俩先搭伙花,等你赚钱之后,一起花你的。
李永生可不想领他这一份人情,小鲜肉家固然不差钱,但是肖田遵的正室还盯着这母子俩,他俩的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所以,李永生非常期待这一笔钱,这是他能理直气壮地获得的“巨财”,有了这笔钱,他才能做些别的生财的买卖,在众目睽睽之下,理所应当地告别贫困。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话本,已经在府中引起了关注。
涂得利是博灵郡教化房的一名制教化,从本修院毕业至今,已经八个年头了,一直就是个制教化,没什么外快不说,整日还埋首于沉重的琐碎公务中。
要说他对此没点牢骚,那才是奇怪。
这次诗文初选,他又是负责审核的,虽然活儿不少,可依旧是苦力角色。
当他发现,有一篇文稿是话本,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我去,嫌我的事儿不够多是吗?
然而等他看完之后,眼珠一转,就拿着稿件去找副教化长图元青,“图教化长,我在征文中,看到一篇稿件,蛮有意思的。”
图元青看到他递来的稿件,却是不接,只是斜睥他一眼,慢吞吞地发话,“此事你该同高室长或者林教化长说,不该与我说。”
高室长是教化房言德室的室长,正是涂得利的顶头上司,而林锦堂也是副教化长,负责此次征文事宜。
图教化长这就是说了,你拿着这个稿件找我,首先是程序不正确,不该越级找领导,其次……就算越级,你也找错人了,我不分管这个。
当然,以他的身份,想要过问此事,还是容易的,但是他不想轻易地授人以柄。
不该与你说?涂得利心里冷哼一声,前几****还为某人的诗文过稿,特意跟高室长打招呼呢。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诚惶诚恐地点点头,“我知道错了,不过这个话本……挺有意思。”
“唔,话本?”图教化长的眉头扬了一下,他近些日子在找话本,这是教化房不少人都知道的,更有人说,他是想打通某伶人的路子。
既然是话本,他就不排斥看一下。
图教化长看文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稿件,沉吟了几息时间,将稿件放到桌上,抬眼看向对方,“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的是……图教化长看这话本,还入眼吗?”涂得利小心翼翼地发问。
“入眼如何,不入眼又如何?”图元青漫不经心地回答,“这是征文。”
征文是要上送的,哪里是他一个副教化长能惦记的?
“话本做征文,原本就不合制!”涂得利大声发话。
要说起来,征文并没有明确限定,话本不得入选,不过话本一直都是下里巴人,这也是实情。
图元青自然知道内情,不过他也没点破,只是下巴微微一扬,“然后呢?”
“然后……”涂得利犹豫一下,咬牙发话,“然后可以申斥对方不敬之罪……再然后,总是能得到这个话本了。”
“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图元青的眼中,放射出浓浓的嘲讽,“今上登基三年庆典,是喜事……你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常理认知和并无明文规定之间,存在一些冲突,这是可以打嘴皮子官司的,但是图教化长直接无视了这种高度的麻烦,他看到了今上登基庆典的属性——这是喜事。
喜事上弄出点不好的事情,哪怕仅仅是嘴皮子官司,也属于不和谐音符。
涂得利登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教化长就是教化长,看问题的水平,比我高多了。
然后他才发现,图教化长的眼光中,隐约透出了一丝杀气,他想一想之后,额头上猛地冒出了点冷汗:按副教化长的说法,我好像是在撺掇他在今上的喜事上捣乱?
“我冤枉啊,”噗通一声,涂得利就跪倒在地上。
图元青并不说话,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
“这样,我可以当没看见这话本,”涂得利再也顾不得藏着掖着,直接掀开了底牌,“有人问起来,就说这个稿子遗失好了……您只管拿走用,是我的责任,跟您无关。”
他的本意,是想强取豪夺了这话本——或者花少少的一点钱,但是教化长都怀疑他别有用心了,那也只能由他来做恶人了。
反正征文一旦交上来,作者就不会知晓上面的运作了,遗失一篇稿件,算多大点事?
“你的脑子能稍微正常一点吗?”图元青见他这么说,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这稿件上有杂学教谕的评论……你真的不是别人派来害我的?”
“区区一个小教谕,”涂得利嘴巴一撇,别看他只是区区制教化,还真不把景钧洪放在眼里。
“闭嘴!”图元青一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真是教化房的耻辱……你根本屁都不懂。”
“我就滚,就滚,”看到对方训斥自己,涂得利赔着笑脸点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上司骂人并不是多可怕的事,怕就怕上司都懒得理你。
临走之前,他又壮起胆子问一句,“那这话本……”
图元青沉吟一下,缓缓吐出一句话,“此人颇有才气。”
颇有才气?涂得利听到这话明白了,他确定了自己该怎么使劲。
于是他亲自赶往博灵本修院——至于审核其他诗文的事情,放两天也不打紧。
到了本修院之后,他也没有找院长,而是去找书社的白莉莉谈话。
找了修院的院长,事机就不密了,他要帮图元青争取利益,还是直接见那学生的好。
时值午后,李永生正蹲在教室不远处,看胡涟望和另一个学生斗棋,胡涟望的围棋下得不错,经常跟别人赌棋——输赢也不大,起码斗棋的这俩,觉得输赢不算大。
白莉莉从远处走了过来,“李永生,有人找你,是郡里教化房的。”
涂得利站在书社门口,远远看到一个英俊的学生跟着社长走过来,只一眼,他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果然是比较贫困的。
从那个女娃娃的话里,他知道这李永生是孤儿,还是靠着修院里给的一些活计,才能勉强维持修行,这样的学生,对付起来真的不难。
“是李永生?”他出声发问,然后用轻柔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发话,“跟我走一走吧。”
白莉莉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不能旁听了——虽然她很好奇,此人找李永生是为了什么。
李永生当然也不能拒绝,迈步就跟了过去。
两人在修院里慢慢地走了一阵,见这学生不说话,涂得利主动开口,“话本写得不错。”
“谢谢,”李永生见对方先开口,才接了一句,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这家伙倒是沉得住气,涂得利哼一声,不高兴地发话,“我是教化房言德室的。”
“哦,教谕大人好,”李永生还是不肯多说,他感觉得到,对方的气场有点古怪,那他索性就不说话,要看对方打算干什么。
涂得利对气机变化不甚敏感,但他也体会到了,这学生不吱声,让他有被动的感觉。
反正这次来,他心里就窝着火,现在就越发不舒服,所以冷哼一声,“你这个话本,我原本是要否掉的,图元青教化长很看重你……两天之内,速去教化房,面谢图教化长。”
“哦,”李永生点点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涂得利越发地恼了,“你这个‘哦’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不知道,图教化长的垂青,对你意味着什么?”
李永生一开始就觉得这厮有点古怪,待听到对方话里呼来喝去的气势,心中更加不喜了。
但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再见不惯对方,却不能抵挡那五块银元的诱惑,于是只能回答,“不知……我该如何感谢图教化长?”
“图教化长需要你的感谢吗?”涂得利闻言大怒,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语气越发地冲了,“你该主动点,感谢教化长对你的看重……这么大的人,连尊师重教都不懂吗?”
李永生沉吟片刻,笑着发问,“教化长爱的是我的才,见不见本人……这不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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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才女的震惊(求推荐票)
“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涂得利一瞪眼,见李永生不上道,他的话就越发地难听了,“且不说对你好处多多,只说教化长一高兴,指点你一下,你可就受用不尽了。”
这样的指点,我还真不稀罕,李永生心里冷哼,脸上却不流露出来,“您说的指点,是指点我的话本吗?”
“当然是你的话本,”涂得利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不是地球学术界的翻版吗?李永生心里暗叹,学生出了成就,很多教授就会不要脸地挂第一创作人,想不到这里也是一样。
当然,这仅仅是他的猜测,于是他又问,“指点完之后,也会跟我的教谕一样,写评语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涂得利虽然做事简单粗暴,但是没把人骗过去之前,也不会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须知图教化长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能坏了事。
但是他的性格冲动,又急于求成,少不得暗示一句,“你的教谕给你写评语,是因为他指导过你创作吗?”
李永生摇摇头,“没有。”
“那你还问?”涂得利狠狠瞪他一眼,在他的安排中,图元青也是会成为作品的第一著作人,为以后抢夺作品著作权打下基础——至于说征文获奖,他还真没往那方面去想。
李永生心说果然如此,但是他最终要敲定一下,“图教化长既然看好我的作品,为什么不能写评论呢?我还想获奖呢。”
你要能获奖,我把你的稿子吃了!涂得利不屑地一哼,“你最好搞清楚,图教化长指点过的作品,他是不方便发表评论的,明白吗?”
“哦,”李永生点点头,“那既然这样,我就不着急求图教化长指点了,还是请他先写个评论……等我获奖了,再上门致谢。”
尼玛……涂得利气得好悬没骂出声,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冷哼一声,“请他写评论,你也得先上门吧?”
“总之,话我不多说了,这是你的一个机会……抓得住抓不住,那就看你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的犹豫。
扯淡不是?李永生看着的他的背影,冷冷地一撇嘴。
你要强取豪夺我的东西,还要我主动送上门去,真当我脑门上刻着一个“孙”字?
他挺在意那五块银元,可他也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钱,就将自己的作品拱手相让,哪怕这话本的创意,是借鉴了地球界的作品,但也充满了他的心血。
他真的只是创意借鉴了一下,里面的情节桥段,都大相径庭——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也没看过那部电影。
而他好歹还是观风使,这种主动求人强取的事情,将来一旦传出去,真丢不起那个人。
不过,他若是不去教化房拜码头的话,那图元青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暗中掣肘,就很难说了。
李永生想一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跟小鲜肉商量一下。
果不其然,肖仙侯一听这种说法,就是不屑地一哼,“切,又是这一套,我看十有**,这图元青没存好心眼……征文就不可能轮到他负责。”
原来图教化长分管的是医监和教化督查,不怎么操作实事。
“有督导作用,”李永生苦恼地一皱眉,看来还是有点麻烦。
“他的督导,是对下面府城的教化,”肖仙侯不愧是家学渊源,哪怕他只是一个外室生的孩子,“最多还可以督导劳役、犯人的教化。”
李永生对这个位面的体制,终究还是有点不熟悉,“那么,我不用理他?”
肖仙侯沉吟一下,缓缓地摇头,“不理也不好,这样……我去找人问一下。”
他不愿意求那个男人,但是那个男人的手下里,有几个人愿意跟他保持适当的接触,尤其是在他考取博灵本修院之后。
不过他前脚才打听消息,后脚他老爸就知道了。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肖田遵还是有点内疚的,听说投稿的是上次跟儿子并肩作战的家伙,他很干脆地指示,“去言德室将博灵本修院的征文全都拿来。”
这位听得一愣神,“肖教化长,言德室可不归咱们管啊。”
“嗯?”肖田遵眉头一皱,冷冷地扫他一眼,“我就是博灵本修院出身,关心一下学弟学妹的征文,不可以吗?”
这理由一出,言德室的高室长都不好说什么,这是个尊师重教的社会,关心母校的发展,可以堂而皇之地宣诸于口,同院师兄弟是绝对可以互相关注。
事实上,地球界也同样如此,撇开国内清华北大之争,就算在美国,哈佛和弗吉尼亚的毕业生,也是水火不相容的圈子。
很快地,十六份征文就送到了肖教化长的桌上。
肖田遵拿出那份署名“李永生”的征文,细细地看了一遍,沉吟片刻之后,唤来一人,“这篇征文我看不错,你去向林教化长推荐一下。”
来人名唤尤筱猫,是教化房有名的才女,在肖教化长麾下,负责女性方面的教化。
尤筱猫大致浏览一遍,马上就提出了异议,“此文平平,俚语众多,而且……它是话本,我不觉得它有多好。”
敢对自己上司的命令提出异议,她也算个胆大的,不过没办法,比起诗文上的造诣,肖教化长也不如她。
她不但年轻,勇于任事,更关键的是,她是七幻本修院出身,对上来自博灵本修院的副教化长,她也有足够的自信。
“照我说的做,”肖教化长冷冷地看她一眼,“你不懂,林锦堂会懂!”
我不懂?尤筱猫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个从诗文荒漠博灵本修院出来的,也敢说我不懂?
不过,她终究是在肖教化长手下当差,而且教化长对她一直也不薄,并不存在门户之见,只是这次涉及诗文征集,七幻本修院的她,难免傲娇一下。
腹诽归腹诽,事儿还得办,她拿着这份文稿,去找林教化长。
林锦堂对她态度平平,听说才女是来推荐稿子,待理不待理地点下头,“放那儿!”
按说,尤筱猫将稿件放下就行了,不过她心里多少有点委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我看不出来哪里好……肖教化长说,您能看出来。”
“哦?”林锦堂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我倒忘了,你是七幻本修院的。”
林教化长也是七幻本修院的,不过后来又去京城读了研修院,他将书稿拿起来,“行,既然你不服气,我现在就给你个公断……我去,这是话本?”
他中午喝了不少酒,但是扫了两眼《拯救战兵雷锋》,人就陷了进去。
一字一句看完,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长出一口气,“这话本……果然了得。”
“不是吧?”尤筱猫讶然地睁大了眼睛,不服气地发话,“请林教化长指教。”
“这个……怎么说呢?”林锦堂嘬着牙花子,很为难的样子,事实上他也确实为难。
沉吟片刻,他才字斟句酌地发话,“光宗差点成为光武宗,你怎么能笨成这样?”
光宗在卫国战争中战功彪炳,也杀人无数,尤其是灭了几个小族,其中就包括格洛路——格洛路人现在还没死绝,但是男人都被阉割了,灭族是早晚的事。
所以他死后的庙号,差点成为武宗或者光武宗——武之一字,在此可不是夸耀的词,文治武功是不错的,但是也指此人好杀成性,残忍且没有智慧。
先皇在这件事里,也是摇摆不定,他很干脆地否决了武宗的庙号,但是在光武宗的称呼上,犹豫了很久——武字是不好的,但是光字却是极好。
光字代表中兴,中土国就是在他老爹的手上重新恢复生机的。
尤筱猫听明白之后,也是愕然,“你是说,这话本要否定先皇?”
有心人都知道,先皇并不为光宗所喜,甚至差点被废掉太子,而光宗极为喜欢今上之母,将其认为干女儿。
先皇为了保住太子之位,迎娶了今上之母,后来诞下的今上,却是先皇极不待见的。
皇家的这点事,不是下面人能念叨的,但是内里的详情,大家心里都明镜一般——若不是先皇对其父有怨念,那“光武宗”的庙号,还可能被讨论?
“否定先皇未必,但是称赞光宗,去那个‘武’字,却是极好的,”林锦堂淡淡地回答,然后又叹口气,“今上……一直感念光宗的。”
今上想不感念光宗都不可能,虽然他没见过爷爷,但是他母亲因为爷爷的缘故,嫁给了他爹,才有了他,而他能登基,也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事实上是光宗留下来的老底子的支持。
世人都道光宗好杀,但是这《拯救战兵雷锋》一出,人文情怀有了,谁还敢再说光宗好杀?
所以这个话本的内容,虽然不太符合主旋律,套在别的战役上不合适,但是套在格洛路战役上,妥妥的没问题。
尤其是,这不是诗文,是话本,是可以排演成戏剧的,能宣传到中土国每一个角落。
这话本的内容看起来,不应今上登基的景,但是想明白的人,谁敢说不应景?
少年天子登基,正是励精图治之时,悼念先祖,强调自身登基的法统合理性,可不就是打压异声的最好手段?
所以肖田遵知道,这话本看似简单,但尤筱猫你看不懂,林锦堂十有**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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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话本的来历
林教化长没有辜负肖教化长的期待,他看出来了,话本的作者,硬是用一种非主流的思维和方式,迎合了今上。
尤筱猫听到这一番解释,也愣住了,她是女才子,看诗文多从文艺的角度着眼,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政治没有领悟。
她只是差了一些敏感度。
好半天之后,她才嘬一下牙花子,“有没有搞错,这只是个本修院的外舍生啊。”
这种在政治上深谋远虑的迎合手段,她堂堂的尤才女不但想不到,连看到之后,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出自于一个外舍生之手?
“呵呵,这天底下的才子,可不止你一个啊,”林锦堂笑着回答。
他跟尤筱猫并不是很熟,很多时候都是看在校友的份上,才不会很见外。
两人现在谈的内容,已经深深地超出了界限,但是已经谈到这儿了,再多谈两句,也不算什么了,“不过我有点好奇,会不会是有人授意呢?”
“授意?”尤筱猫眼珠一转,不愧是号称才女的,在瞬间她就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关键性了,“那我去问一问肖教化长。”
“不用这么着急……”林锦堂才待阻止她,女孩儿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他愣了一愣,苦笑着摇摇头,“还是年轻啊,不过……也好!”
林锦堂为人处世,一向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多事情知道多了,不如不知道。
但是尤筱猫执意这么做的话,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又不是他林某人唆使的。
肖田遵正在房间里办公,见到女才子进来,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送过去了?”
他可不认为,尤筱猫有本事能让林锦堂马上做出评价——更别说她不喜欢这个文稿。
可是尤筱猫心里有鬼,她知道自己多嘴了,于是她点点头,直接岔开了重点,“林教化长觉得确实不错……他怀疑有人授意。”
“他看了……时间很闲吗?我就知道这家伙敏感性不差,”肖田遵有些意外,不过下一刻,他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慢着,他说有人授意?”
“他说这话本,是为光宗说话的,”尤筱猫直接点出了要害,“但是那李永生仅仅一个本修生……我觉得最好了解一下,他跟什么人接触比较多。”
为光宗说话是真的,但是……真有人搅风搅雨吗?肖田遵皱眉苦想。
他能看出来这个话本的精妙,但是他真没想到,这个话本,可能不是李永生的原创。
非原创一般是指抄袭和借鉴,不过尤筱猫说的则是,有同情光宗的势力在推动此事。
肖教化长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大了,但是他坚持自己的观点,“李永生就是一孤儿,也没什么钱,哪里有那么多的门路?”
“希望是这样吧,”尤筱猫很随意地回答,她已经提示过了,上司重视不重视,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离开之后,肖田遵琢磨一下,还是决定正面接触一下李永生。
在他看来,就算有势力在推动此事,也不是多严重的问题,一朝天子一朝臣,光宗和先皇,都是过去的了。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话本绝对会投今上所好,
不过若真有势力做幕后推手,他还是有必要提防一下的。
所以李永生就得到了小鲜肉的通知,肖教化长想见他一面,聊一聊那个话本。
他区区的一个本修生,断没有等着教化长上门的道理,只能主动去教化房拜访。
教化房是个四、五进的大院子,第三进是几名副教化长办公的场所,李永生抵达之际,肖教化长正在接待他人,他只能在院子里站着等。
就在他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正是涂得利。
涂得利看到他,先是一怔,然后才一摆手,“这里不是图教化长的办公之处,你且随我来。”
他又走几步,听到身后没有脚步声,回头一看,登时就恼了,“怎么不跟着我?”
李永生无奈地一摊双手,冲着肖教化长的办公室努一努嘴,“是这边的长者邀我前来。”
“切,还长者要你前来?”涂得利不屑地哼一声,哪怕将“邀”字听成了“要”字,他依旧不相信,对方能入了肖田遵的法眼。
须知在四个副教化长中,肖田遵的排名,还在图元青之上。
不过紧接着,他眼珠就是一转,这贫寒孤儿没资格认识肖教化长,此来定然是套近乎的。
这可不由你了!他走上前,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发话,“你不去见图教化长?”
“我有正事呢,”李永生一摆手,淡淡地发话,“别闹。”
别……别闹?涂得利的脸僵硬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探手就向对方抓去,“竟敢在教化房无视尊长,今天必然要惩罚你!”
李永生本来要让开的,可是身形微微一动,又硬生生地忍住,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肩头。
涂得利身为制修,可以适当地驱策气运。
动手的时候,他不敢借气运,因为这里是教化长扎堆的地方,不是他能放肆的。
但是他抓住了李永生之后,就可以使阴招了,他暗暗地发力,气劲源源不断地涌入了本修生体内,空气中还没有什么气流波动。
“咝,”李永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住地呲牙咧嘴,显然是痛苦异常,却还不敢声张。
比我想的还不堪!涂得利狞笑着发话,“忍不住的话,你大叫啊。”
在师长处大声喧哗,是大不敬,他不信对方敢叫出声——就算敢叫出声,他也有说辞。
李永生一翻白眼,就向地面倒去,不过他的眼中,居然……隐隐带着戏谑之色?
涂得利手上用力,不让这厮倒在地上,然后开始琢磨,拖着这厮去见图元青好不好——图教化长可是个低调谨慎的人。
就在此刻,他身后传来一声干咳,“涂得利你在干什么?”
涂得利一听,身体就是一个激灵,然后转过身,赔着笑脸发话,“原来是公羊室长,这个小子擅闯教化房,还出言不逊,我正要将其撵走。”
公羊师爱是养正室的室长,正是他在跟肖教化长谈话,才耽误了李永生进入。
公羊室长并不知道外面有人等着,就算知道,他也会将该说的话说完——肖教化长这里,本来就很忙的,有人等着实在正常。
他微微颔首,抬脚就要走,只见送他出来的书办眼睛一瞪,“涂得利你干什么?放开李永生,肖教化长要见他!”
啊?涂得利登时傻眼,嘴巴也张得老大,“肖教化长知道他的名字?”
“这不是废话吗?”书办气得不轻,他才进去一阵子,李永生就被涂得利收拾成这样了,这让他如何面对肖教化长?“这是肖教化长邀请来的客人。”
“肖教化长邀请来的客人?”涂得利的嘴巴,张得越发地大了,总算他还有几分急智,“哦,我只是看此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就想维护一下秩序。”
“嘿,”书办气得笑了,他抬手一指对方,“肖教化长的门前,轮得到你言德室的人维护秩序?”
言德室是归林锦堂管的,前一阵肖田遵跟言德室要征文,都要打着“关心母校”的旗号,现在一个小小的言德室制修,敢在肖教化长门口撒野,性质不知道严重了多少倍。
“嘿,”公羊室长听到这里,冷哼一声,淡淡地发话,“涂得利你把这孩子放开!”
涂得利哪敢不听,马上就松手了。
李永生一屁股坐到地上,呲牙咧嘴地去揉肩膀。
“果然,”公羊师爱点点头,冷冷地看向涂得利,“维护秩序还要暗劲伤人?”
他身为郡教化房的室长,已经是实打实的司修了,制修的那点小手段,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秘密。
“我这是……一不小心,”涂得利掩面而走,根本不敢有半点停留。
“好毒的手段,”公羊室长走上前,一拍李永生的头顶,将其肩头处激出了一团白雾。
白雾在短短的几息之内,就消失在空气中,而公羊师爱则是看着涂得利消失的方向,冷冷地发问,“这厮……怎敢如此猖狂?”
若不是他及时出手,这个英俊的少年,就要被这些暗劲所伤,影响修为进境都是小事,万一形成内伤,可能再难有寸进。
他甚至有拿下涂得利的冲动,不过言德室的高室长跟他关系尚可,而且,涂得利在肖教化长门口撒野,很难说林教化长是个什么态度。
所以公羊室长先忍一下,既然是肖教化长请来的人,想必上司也有分寸,他却不好越俎代庖。
肖田遵听到外面喧闹,也走了出来,见到一个少年坐在地上脸色刷白,又感受到空中才消散的气劲,登时脸一沉,“怎么回事?”
书办不好回答,公羊室长却是实话实说,“涂得利对这少年下了暗手,却不知是何故。”
他有点期待,看上司如何处理此事。
肖田遵一听“涂得利”三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看向李永生,和蔼地发问,“可站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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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要有干货
“站得起来,”李永生点点头,“勉力”站了起来。
若是四下没人,他对付十个涂得利都没有问题,那点小小的暗劲,哪里伤得了他?
公羊师爱见状,却是眼睛瞪得老大:这小子吃了那么重的暗劲儿,竟然……竟然就这么快站起来了?
他也是本修院出身,更兼是养正室的室长,对修生的能力是再清楚不过了,刚才那么大一团暗劲儿,搁给制修之下的人,十有七八会痛得生不如死。
就算有人能挺住,但是短期内暗劲儿又被激出,这就是雪上加霜,没痛晕过去就算不错了——公羊室长这么做,当然不是对李永生有意见,而是暗劲儿这东西,驱除得越早越好。
相较暗劲儿停留在身体中造成的破坏,那点儿痛苦,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暗劲离体不到十息,竟然能自己站起来——现在的修生们,都这么厉害了?
也许是此人意志比较坚定吧,养正室室长为自己寻找了一个答案。
饶是有了答案,他对李永生也是相当佩服的,于是点点头,“小家伙不错,好好干,我看好你。”
肖田遵没有看到那团暗劲的多寡,他只是感受到了点残余气息,所以并没有多想。
将人带进房间里,招呼坐下,他自己则是坐到了办公桌后,开门见山地直接发话,“李永生,我问你一句话,非常关键,你要实话实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异常严肃——我可是认真的。
李永生很干脆地点点头,“肖教化长请问。”
“你这个话本,是自己想出来的吗?”肖田遵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
李永生笑了起来,“我保证这个话本,是我独立完成的,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指点和暗示……我一向讨厌抄袭!”
然而,对此刻的肖田遵来说,抄袭什么的并不重要了,他很敏锐地发现了某句话背后的含义,于是眉毛一扬,“你为什么要说‘没有人暗示’……这话什么意思?”
李永生笑得越发地开心,“肖大人,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可能吧,你才多大啊?肖田遵上下打量他两眼,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怀疑之色,“那你说一说,我想的是什么意思?”
他还真不相信了,他这个堂堂的教化长,都是细细琢磨了之后,才意识到话本的妙用,这李永生才多大岁数……十七还是十八?
若是这话本是小家伙故意折腾出来的,那这番心机和算计……可真是逆天了。
李永生依旧笑着,只是回答了一句,“今上想励精图治,必然要打好根基,为光宗正名。”
“咝,”肖田遵纵然心里有所准备,闻言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尼玛,这是山野间出来的孤儿吗?简直就是人精转世啊。
顿了一顿,他还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发问,“你怎么想到的?”
“这用得着想吗?”李永生闻言又笑,“既然是庆典,必然要捡高兴的事儿说,越喜庆越好,当然,最关键的是,不能只出空言抒情……要有干货。”
上一世,他在地球界见这种事多了,遇到什么庆典之类的,比如说建国xx年,建党xx年,都要拿工程什么的来献礼,只说空话,那就是不够务实。
甚至有人拿突击完成强拆做国庆献礼,却也不知道是庆贺建国,还是庆贺拆国。
肖田遵则是被彻底地打败了,这是何等逆天的妖孽?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私生子,并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交友的运气,就好得惊人!
不过……小孩子是不能夸太狠的,他终于调整一下心态,淡淡地发问,“你就那么确定,先皇的势力不会反扑?你不会因此受到拖累?”
“可能性是有,但我总不能不做事,”李永生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又随手送上一句奉承话,“我托仙侯找您的人,也是想着……关心此事的人多了,自然会有明眼人发现其中奥秘。”
肖田遵闻言,脸登时就拉了下来,“原来你担心,我也未必是明眼人?”
“敢赌的才算明眼人,”李永生又发出惊人之语,偏偏他脸上还带着笑容,“无心赌的,看出来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吗?”
肖教化长你可能看出来了,但是你无心在这上面赌一把,那也就别说了。
“你这小子,果然是个歪才,”肖田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现在已经非常确定,那话本还真是出于这个少年之手。
这哪里还算是少年?说起眼光独到心思缜密,怕是绝大多数成年人都只能望其项背,而且言谈之中,小家伙滴水不漏,也会化解锋芒,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老辣。
肖教化长微微颔首,“既是这样,你跟我见一下副教化长林锦堂,他负责庆典征文事宜……也是你嘴里的明眼人。”
这是他动了爱才之心,想要帮忙拉一把,不管怎么说,小家伙都是儿子的好友,不帮他帮谁?
林教化长也很忙,不过肖田遵进去,是没人拦着的,倒是正跟林锦堂谈话那中年人,见状站起身来,“肖教化长来了,那我回头再说好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纳闷地看一眼李永生——这少年是谁啊?
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言德室的高室长。
他回到言德室,却见涂得利抱了几篇征文过来,说自己有点拿不准。
高室长一边翻看征文,一边随口聊着,然后很遗憾地抱怨,好不容易等到林教化长有空了,结果说了一半,肖教化长进去了,“……这都拖了俩月了,愣是没敲定章程。”
他是抱怨某个活动一直没有定下来,涂得利的脸却有点发白,“肖教化长……他去干什么?”
高室长并没有发现,下属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很随意地回答,“我怎么好问这个?不过,肖教化长带了一个少年人过去……”
涂得利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响,愣是没听清楚高室长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现在抱着征文来请示,就是想知道第三进院子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成想,不等他开口打听,高室长自己就说了出来。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听到的消息,是他最不想听到的。
肖教化长带着李永生去找林教化长,肯定是告状去了嘛。
高室长说了几句之后,发现自己下属的脸色不对,好奇地问一句,“你怎么了?”
涂得利勉力地笑一笑,“这个……有点内急。”
“内急就去解决!”高室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将那几篇征文一推,“不管你拿得定拿不定,先写出个评定来……把事都推给我,你是室长还是我是室长?”
涂得利不敢接话转身就走,从另一个院门,进了第三进,这边的拐角处,正好是图元青办公的地方。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办公室,一进去就跪下了,“图教化长救我。”
图元青正在喝茶看书,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眉头一皱,“起来说话,这成什么样子。”
涂得利赶忙站起身来,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才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图教化长,我真的只是想为您做点什么,就被误会成这样。”
图元青当然知道,涂得利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对方行事的方式,却是他不喜的。
起码你得沉住点气啊,这一惊一乍的,就不是个做大事的样子。
不过对方上杆子巴结自己,还算有点眼力,他也就不想叫真了,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说,是肖田遵将人请来,又带着去见林锦堂了?”
“没错,”涂得利点点头,然后又为自己辩护,“我本以为,是那小子开窍了,听说不是,难免就血气上头,又担心他来告状,才下手把他拿住,哪曾想正好公羊室长走出来。”
图元青沉默半天,才嘬一下牙花子,“肖田遵带他去见林锦堂……这没道理啊。”
合着他根本就不关心涂得利担忧的那些事情,他只是想,一个小小的本修院的外舍生,如何能惊动肖田遵力挺。
至于说肖田遵带那小家伙去见林锦堂,可能是告状,也可能有别的目的。
会是为了那个话本吗?这个念头在图元青脑中一晃而过,但是他又微微摇头:荒唐,怎么可能呢?那话本有什么可取之处?
有违制之嫌才是真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是一怔,紧接着面色越来越黑。
房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好半天之后,涂得利等得毛骨悚然,终于壮起胆子发话。
“图教化长,我是真心为您考虑的……而且,肖田遵也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为难李永生,我的嘴很紧。”
图元青听到这话,终于冷哼一声,“李永生也不知道吗?”
“李永生也只知道您赏识他,”涂得利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告诉他,您等着他上门拜见,还要指点他!”
图元青眼睛一瞪,冷冷地发话,“我何曾说过这话?”
“您说了啊,此子颇有才气,”涂得利急了,“这不是要指点于他吗?”
第二十三章 翻脸快过翻书
“你放屁!”图元青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忍不住破口大骂,“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好不好?妄自揣摩上意,你该当何罪?我并不是你的主管上司!”
涂得利愕然地看着他,“那他这话本,您不要了?”
图元青嘴角扯动一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来,“滚!”
李永生在林教化长那里呆得比较久,一来是林锦堂比较赏识这小家伙的歪才,二来就是他很好奇,“你可知道这话本一出,自己便是众矢之的了?”
李永生笑得很开心,“只是想赚点学费罢了,我这么年轻……年轻人怎么会考虑那么多?”
“你小子不老实!”林锦堂给出了评价,“不过我喜欢,一百块银元,这话本归我,成吗?”
“完全没有问题,”李永生一摊双手,“我本来只想赚取五块银元的。”
“怎么也该是郡里头名,”林锦堂淡淡地发话。
话本的文笔一般,难是难在创意上和桥段上。
而且这样离经叛道的故事,真的极为罕见,中土国的话本不少,大抵是讲述一个圆满的故事,在故事的主题里,夹带明显的私货,这种做法还是首次看到。
林教化长认为,只冲这两点,话本就能获得一个不错的排名,再加上是为光宗洗地,必然会被少年天子所喜,这叫应景。
三个因素加起来,没道理不排第一的。
当然,别人只冲着文笔的华丽,可能选了其他诗文,但是林锦堂确定,自己会选这个话本。
“那就多谢林教化长了,”李永生笑眯眯地一拱手。
这个话本可能对玄青位面的冲击,他还是知道的,真要运作好了,别说一百银元,一万银元也是等闲,不过他并不看在眼里。
图教化长想要强取,他当然不答应,但是同样是副教化长,林锦堂给出了足够高的评价,他就愿意送出去。
说来说去,就是心里一口气儿顺不顺,李某人想赚钱,哪里还赚不到?
到最后,林锦堂也没答应要买下这话本,他真丢不起那人。
同为副教化长,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李永生忍不住要发出一些感慨。
待他回了修院之后,心里就没由来多了点期待,原本他是打算赚五块银元的,现在居然……可能赚一百块银元了。
当然,他不认为自己的话本只值五块银元,那仅仅是快钱,等入围之后,话本的名气传出去,他就可以卖版权了。
不过卖版权就真是慢钱了,很可能他在本修院毕业之后,版权都没卖得出去,因为他并不打算便宜卖掉。
现在林锦堂打算捧这个话本,那他还真有获得第一的可能了。
可惜的是,林教化长只有一票,并不能起太大的作用。
好吧,还可以加上肖田遵,那就是两票了,遗憾的是,图元青那票,肯定指望不上了。
没过了几日,马素在书阁勘验的日子结束,又轮到了李永生勘验。
此时已经进入了寒冬,又来了寒潮,气温下降得很厉害,他却还是一身的单衣。
对本修生来说,临时寒冷一点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一天下来都是这样,那也是相当折磨人的,一般人根本扛不住,大多数的教谕都穿上了厚衣服。
李永生一身单衣,稳稳地坐在那里,相当地碍眼。
不止一个女修生问过他,你不冷吗?其中竟然还有胡菲菲。
胡菲菲跟胡涟望的关系,现在已经冷淡了一些,修院里有传言说,胡菲菲当初跟胡涟望接触,就是为了摆脱党玉琦的纠缠,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两人的关系就不如前了。
辰班的风纪、委员对此,是相当地无奈,不过没办法,胡菲菲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在修院里,也没谁能强迫她做什么。
对于胡菲菲的问候,李永生直接当没听见,她又问几遍,他才待理不待理地“嗯”一声。
哥们儿可不想成为你集邮册里的一张。
胡菲菲虽然风骚,却不缠人,她在修院里有数不清的追求者,一个区区的寒门外舍生,不过是长得帅气点罢了,不值得胡家大小姐纠缠。
这一天,天色阴得厉害,李永生坐在书阁的门口,一边翻着书本,一边斜睥远处的天空:不会是要下雪了吧?
真要下了雪,哥们儿还一身单衣的话,就太碍眼了。
正胡思乱想中,远处一阵喧闹,走过来七八个人,里面居然有本修院的副院长宋嘉远,他正侧着身子,对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高瘦男人背着手,随意地点着头,虽然偶尔也笑着说两句,但是看得出来,他的身份和地位,显然要比宋院长高那么一点点。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就冲着书阁来了,走到书阁门口,高瘦男人发现了衣着单薄的李永生,他和蔼地发现,“穿得这么少,你不冷吗?”
“不冷,”李永生笑着摇摇头,顺势站起身来,表示出了恰到好处的恭敬,“书阁里比外面,要暖和一些。”
“图教化长,这是修院里领义工补贴的修生,”宋嘉远笑眯眯地接话,“其人课业极佳,一贯省俭,修院也努力为他提供方便。”
图元青?李永生的眼中闪过一道疑惑,这厮找上门来了?
“哦?”图教化长眉毛一扬,颇为讶异地发问,“课业真的极佳?”
“确实如此,”宋嘉远点点头,“此生为静疆府的头名。”
“寒门子弟,颇为不易啊,”图元青感触颇深地点点头,“不知怎么称呼?”
宋嘉远看一眼李永生,他确实忘了此生的姓名,只记得是静疆府的第一。
李永生不动声色地抬手见礼,“李永生见过图教化长。”
“李永生……这名字不错,虽叹修途孤寂冷,总向大道问永生,”图元青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看一眼宋院长,“既是如此杰出的人才,怎不多加照顾?”
宋嘉远登时愕然,“已经照顾了啊,他是书阁勘验……这样的位置很少。”
“我看不够,”图元青摇摇头,一指李永生身上的衣衫,“天寒衣单,怎么能行呢?”
拜托,这里是本修院啊,又不是慈善所,宋嘉远简直要没话了。
不过他也不想争执,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正经是他心里有点疑惑,上次是肖田遵,这次是图元青,两个副教化长先后看重此人,莫非……有什么说法?
李永生听到这话,心里却是一哼,你批评起修院来理直气壮,想从我这穷小子口袋里抢钱的,不就是你吗?亏你还有脸这么说。
他不做声,图元青却是又转过头来,“李永生是吧?你还希望得到修院的什么帮助,直接说好了。”
你真没听说过我吗?李永生心里也有点疑惑,不过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今天图教化长来得特别不正常,应该有古怪。
所以,就算有想法,他也不会提,万一被姓图的摆一道,定要换话本的第一署名,那就没意思了。
“修院已经很照顾我了,”李永生沉吟一下,又加上一句,“我想申请减免学费。”
他不信图元青做得了这个主,就算做得到,减免他学费的,也是博灵本修院,休想让他欠上个人的情面。
其实他不提要求也行,然而,不难一难对方,没准还会生出什么别的事来,倒不如选个难的提,好臊一臊对方面皮——你在修院路子野,但是……能减免学费吗?
尼玛……图元青一听,好悬想骂娘,我诚心诚意帮你,你给我出这么个难题?
停止减免本修生学费,早就是教化口上的共识了,他身为副教化长,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这种共识,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他看一眼宋嘉远,“你也听到了,减免学费……修院把学费补贴了吧?”
减免学费和修院补贴学费,这是两个概念,按说以往减免学费,修院自己决定就行——这是修院的损失,不是教化房的损失,学费是给修院的。
但是出过几起恶**件之后,减免学费就是教化房决定了,修院扛不起这个责任——有些恶**件中,被害者的家属能量巨大,不仅仅报复了修院,也报复了教化房。
所以这个审核权,被教化房收上去了——你们修院想当好人,不能连累了教化房啊。
而修院补贴学费,属于自己的行为,跟教化房无关,如此一来,教化房可以撇清干系。
至于说那点学费,修院和教化房都没看在眼里。
宋嘉远也非常明白其中因果,心说我也不管这李永生有什么关系了,图教化长你这么说,不要怪我们打蛇随棍上。
他苦着脸回答,“我们补贴倒是无妨,但是本修院贫寒修生不少,这个口子一开……我们穷啊,房里再支援点行不?”
“博灵本修院还穷?”图教化长听得一呲牙,郡里排名第一的本修院,居然说自己穷,你敢更过分一点吗?
博灵教化房的每年的流水,要远大于博灵本修院,但是教化房下面多少初修院、中修院、高修院和本修院,每年的固定支出极多。
而博灵本修院,不但能从教化房拿到固定的拨款,自己还能收钱。
谁穷谁富,这用得着说吗?
第二十四章 利益交换
宋院长和图教化长争论一番,终究是谁也没说服谁,减免学费一事,就此不了了之。
然后图元青就进入书阁参观去了,宋院长依旧作陪。
李永生坐在那里,面沉似水,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他绝对不认为,图元青是带着善意来的,虽然他也不怕对方的恶意,但是,总要想得明白一点,才好做准备。
不知坐了多久,一行人从书阁里走了出来,宋院长笑着发话,“书阁也破烂成这样了,教化房终须拨点款项才好。”
他是副职,图元青也是副职,两人的级别按说是一样的,但是图元青是纯粹的行政岗位,又是名义上的主管部门,手里攥的资源也多,通常情况下,本修院副院长是要差一点。
不过图教化长不吃这一套,他似笑非笑地表示,“我管的是教化督导,宋院长你跟我要钱,实在是找错了人……该去找肖田遵才对。”
“那……”宋院长眼珠转一下,然后冲李永生一努嘴,“那我们修院的寒门天才,就只能这样了,大冬天穿单衣……图教化长你于心何忍?”
“这话……”图元青沉吟一下,扭过头来,死死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缓缓发话,“你跟我说没用,真的!”
“呵呵,”宋嘉远干笑一声,不再说话。
“好了,”图元青叹口气,一摆手,“你们先走吧,我累了,正好跟李永生同学谈一谈。”
没有最后一句话的话,大家都不会离开,图教化长在教化房的权力不大,但终究是郡上房里的人,修院院长没来陪,不代表大家可以无礼。
有了这句话,不走也不行,图教化长要跟李永生说私房话呢。
众人离开之后,图元青走到书阁勘验面前,轻声发话,“涂得利做的那些事,不是我授意的,你相信吗?”
“啊?”李永生愕然地张大嘴巴,心说你这也太直接了一点吧。
“他是言德室的人,根本不是我分管的,”图元青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说话,“你不会认为,我手下无人可用吧?”
李永生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点点头,“哦。”
“我跟你说话呢,”图元青也有点受不了对方这没有内容的回答,“你什么态度?”
李永生依旧看着他,沉默半天,才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你慌了。”
我去,图元青一呲牙,你真的是本修院的外舍生吗?
对聪明人,他没必要说太多,所以他只是冷冷地一笑,“我没慌,只是想告诉你,涂得利对你做的那些事,跟我无关。”
“你慌了,”李永生再次吐出这三个字,然后继续发话,“否则的话,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么多……我能问一问发生什么了吗?”
不要老到成这个样子行吗?图元青有点吐槽无力了,“我只是告诉你,他是他,我是我……还有,我真的很欣赏你的作品,很不错的话本。”
李永生叹口气,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书本。
有这么一位大佬在跟前不住地嘚吧嘚吧,他可能看进去书吗?
不过他对图元青,是真没什么好感,“你好像还要署名第一作者吧?”
玄青位面没有“第一作者”的说法,但是这个说法,实在太好理解了。
图元青笑着摇摇头,“我本来挺喜欢这个话本,但是这个误会出来了,我也不说别的了,待你成为郡中头名,可以考虑将话本卖给我吗?”
“郡中头名之后?”李永生微微沉吟一下,就很果断地点头,“这个没问题,只要你的价格合适,我当然可以卖。”
“郡中头名,却不是我能担保的,”图元青也是玩文字出身的,哪里会上这种浅显的圈套?“我只能说,我愿意支持你。”
你愿意支持我?李永生又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你这一票,我本来算成铁票的——铁定丢的票。
他微微摇一下头,“脑子有点乱……到底发生了什么?”
图元青嘴巴一撇,很无奈地看着他,“你这话本,是自己写的吗?”
“我去!”李永生气得一翻眼白,“怎么人人都这么问我?当然是我自己写的!”
“你知道这话本……想到过这话本的后果吗?”图元青追问。
“当然,”李永生很干脆地回答,“为今上冠礼、登基三年贺。”
这话回答得有点莫名其妙——征文可不就是为这个?
但是这话别人说得,偏偏他这个话本作者说不得,《拯救战兵雷锋》,怎么也看不出是为了庆贺今上冠礼。
搁给一般人看来,根本是个毫无关系的故事嘛。
然而,他还就这么回答了,回答得理直气壮。
一听他这语气,图元青就明白了,李永生这个话本,是有目的创作的,而且绝对是原创。
这一阵,输得真是活该啊,他叹口气,“所以,我当然要支持你。”
李永生愣了好一阵,微微摇头,“真听不懂,能说明白点吗?”
“我不支持你,就会成为反对派,”图元青轻描淡写地回答,“已经有人说了,我不支持今上的庆典……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他最郁闷,就郁闷在这里了。
当他发现,涂得利想要抢夺的话本,似乎有点名堂的时候,已经晚了。
毫无疑问,肖田遵和林锦堂已经发现了话本背后的内容,才会那么认真积极,而他却纵容涂得利强取豪夺。
这不是利欲熏心,纯粹是花样作死啊。
自从发现危险的时候起,图元青就果断地跟涂得利划清了界限,反正你是言德室的人,跟我图某人,没什么关系的嘛。
这时候,他就顾不得考虑涂得利抛弃言德室投奔他,固然是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也是能为他带来好处的。
事实证明,他的决断非常正确,接下来的时间里,肖田遵和林锦堂,同时大力宣扬《拯救战兵雷锋》,这个大力,不是说在舆论里的大力,而是在评委中,不着痕迹地推广。
润物细无声,便是这样了,细碎的春雨飘下来,固然能湿透了土地,但是某些穿得单薄的踏春者,少不得就要领略那刺骨的倒春寒了。
更糟糕的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因为图元青在此事上态度暧昧,不少人私下里说,图教化长对今上登基庆典,似有不满。
不满个毛线啊,能登基的就那么几个人,也都不姓图,能不满个什么?
错了,图教化长固然跟登基无关,但他可以抱有同情先皇、反对光宗的态度。
想当初,都有人敢惦记上武宗的庙号,可见朝堂之中,是有黑光宗的土壤的。
图元青隐约听到这传言,头皮都要炸了:卧槽,终于知道那点不安来自于哪里了。
他为人一向谨慎阴沉,当初发现问题,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此刻真是气得肝儿疼:今上方才弱冠,有大好的日子,我得脑抽到什么程度,去跟今上作对?
至于说此事后面,有没有某些人在推动,图元青顾不上想,也没时间去想,他首先要做的,是表示出对原创者的善意,如此一来,种种留言不攻自破。
图元青也不认为,李永生一个区区的本修生,会有多么难对付。
不过现在看来,这家伙还真不是易于之辈,“你慌了”三个字,足以表现出这年轻人超群的智商,和可称妖孽的判断能力。
当然,纵然是如此,图元青也不打算将详情告知对方——事实上,这厮估计也能猜个**不离十。
“呵呵,”果不其然,李永生闻言笑了起来,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此来就是表达善意的,”图元青知道这小家伙算计能力惊人,也懒得再玩虚的,他重申一遍,“我会推荐你的话本,竞争本郡第一名。”
“等下,”李永生打断了他的话,“图教化长,这原本就是你该做的吧?”
图元青无奈地扬一下眉毛,确实,不管他来不来看李永生,想不想表达善意,只要他不想被扣上“光宗黑”的帽子,他只能支持《雷锋》话本,别无选择。
跟聪明人谈话,既省心,也累人,图教化长苦恼地一皱眉头,无奈地低声发话,“那你说好了,你还想得到什么?”
李永生轻笑着回答,“我怎么敢跟教化长提条件?”
这家伙还真是老辣,一点不像个本修生,图元青心里暗叹,脸上却不动声色,“本郡年度十佳本修生,如何?”
这条件不算低了,虽然本修生的数量稀少,但是一个郡每年也要录取千数人,加上内舍生和上舍生,七八千还是没问题的。
万里挑十,这还不足以形容它的珍贵,须知本修生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家非富即贵,具有相当大的能量。
所以这十个名额争夺起来,难度相当大。
不过图教化长力保的话,推荐一个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李永生沉吟一下,问出了一句话,“有钱拿吗?”
图教化长闻言,好悬没把鼻子气歪了:我说,你能有点追求吗?
第二十五章 小财不断
郡十佳本修生没钱可拿,恰恰相反,想要获得这个荣誉,要花不少钱。
但这都是值得的,本修生结业之后,要面临上岗的问题,好的岗位,竞争异常激烈。
如果可以留在郡治,谁会愿意到下面的小镇?
郡治不仅仅热闹繁华,生活便利,更重要的是,这里气运强,上升的机会也多。
挑选岗位的时候,若是手上有个“十佳本修生”的证明,就有很大的优势,将来发展的潜力也大。
有这么多好处,谁还会在乎发不发钱?
不过下一刻,图元青就反应了过来,面前这厮太穷,现在还穿着单衣呢,他微微摇头,“不会发钱,但是好处很多,相信你也明白。”
“哦,”李永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没钱你说个蔡国庆啊。
图元青很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要不这样,我个人赞助你点银元?”
李永生断然摇头,“这算怎么回事?”
他一向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施舍,而且他对图教化长的节操,非常没有信心,别我前脚收钱,你后脚就告我敲诈吧?
图元青听他这么说,也没了辙,他负责的口子,没有什么经费可以供他折腾,跟本修院重合的地方也极少。
像他今天来视察本修生的风貌和修院书阁,只能算勉强沾得上边。
若李永生在教化房公干,图教化长想让他赚点钱,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但是中间隔着一个博灵本修院,就有点够不着了。
强行去够,也能够着,但是图元青是个低调的人,也不喜欢被人关联想像。
沉吟半天,他终于想到个法子,“那我让静疆府教化房出一笔钱好了……你好歹也是静疆府头名,生活清贫若斯,他们不闻不问,那是失职。”
李永生微微一笑,他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至于说图教化长是否亲自算计过自己,他也懒得计较了,“那就这样好了,不用再追究涂得利了吧?”
“哪里,当然要追究,”图元青只当他说的是反话,登时定下了基调。
事实上,就算李永生不做要求,图教化长也不会放过涂得利——你个专门负责过稿的家伙,居然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还差点把我也拉下水。
想一想,他又问一句,“真没兴趣做本修生十佳?”
李永生微微摇头,“我志不在此,留给需要的人吧。”
他之所以读本修院,是因为只有成为制修,才能不受拘束地在中土国四处走动,制修之下,想要游遍中土国,有太多太多不方便了。
这里真的是很看重身份,所以当年他办理身份相当麻烦,有了昔日的认识,他才会按下性子,先弄个制修的身份。
图元青真没有空许愿,他离开五天之后,静疆府教化房派人前来,以扶持本府修生的名义,留下了二十块银元。
二十块银元能做什么?足够六口之家两年的用度。
而这么多钱,都不够支持一名本修生一年的花用——学费一年就十块银元呢。
其时天降大雪,李永生依旧是一身单衣裤,就连府教化房的来人见了,也忍不住感叹:小家伙的日子,过得果然清苦啊。
又过十余日,郡教化房传来消息,征文的一审二审已经全部结束,《拯救战兵雷锋》的话本,不但入围了复赛,还进入了优秀作品的名单里。
很快地,又是五块银元发了下来,李永生的口袋,空前地鼓胀了起来。
就在寒假开始的那天,他终于为自己购置了一套夹衣,不过……好像冬天都快过去了的样子?
寒假里,李永生也没有回静疆府,而是住在了修院宿舍里。
修院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假期住在修院的学生,免收住宿费。
事实上话该这么说:本修院一年只收十个月的住宿费,谁要想放弃假期不回家,住在修院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留在修院里的修生,是要登记的,一来便于院方管理,以防宵小乱入,二来也是防止火灾什么的。
食堂也会根据留下修生的数量,酌情减少饭菜数量,防止浪费。
这时安保人员也会对修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视他们出去吃饭或者带饭回来的行为。
食堂里做的饭菜愈发地少了,甚至在这里做义工的修生,都被强行中止了工作。
不过,书阁勘验的义工,还是要上岗的,放假书阁也是开放的。
不但李永生留下做工,马素也同样留下了,她除了勘验还看书——图书管理员这工作,真的是很有魅力。
李永生做勘验的时候,身边经常有两个跟屁虫,肖仙侯和齐永馨。
肖仙侯因为身体太胖的缘故,从初修院开始,朋友就很少,大部分同学只会嘲笑他,不嘲笑他的,也看不起他那蠢笨的模样。
李永生能毫无偏见地对待他,还共同作战,这令小胖子异常开心,都不愿意在家呆着,有空就跑过来。
齐永馨则是经学太差,家里也不是学习的好地方,所以愿意来书阁学习。
这俩来的时候,经常带些饭菜来,逐渐地,三人的关系越来越近。
看得出来,肖仙侯对齐永馨,真的是有点想法了,不过女汉子的性格,属于那种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细腻,根本体会不到某些细节。
这一日,三人坐在书阁门口,门外走进一人,心不在焉的齐永馨马上就发现了来人,忍不住低声惊呼,“我的天,这么漂亮的女人。”
李永生眯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身子动也不动。
女人真的很漂亮,身材颀长,鹅蛋脸高鼻梁,娥眉大眼长睫毛,肤白胜雪。
肖仙侯是个见不得美女的,他没胆子上前搭讪,但是隔着远远的打望,同时再低声嚼一嚼八卦,是他的最爱。
但是见了这女人,他也没啥反应,就那么淡淡地看着。
齐永馨奇怪了,看他一眼,“见到这种级别的美女,你都不发个骚?”
“这女人,我可没兴趣,”肖仙侯压低声音回答,然后冲一个方向努一努嘴,“你没看到老四,眼睛都不带睁一下?”
齐永馨早就发现是这样了,于是借机发问,“李老四,这女人叫啥?”
“不知道,”李永生懒洋洋地回答,眼睛依旧半眯,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看起来睡意十足。
齐永馨冲着小鲜肉一瞪眼,“小子你皮痒了?”
“依莲娜,胡畏班的第一美女,有人认为是本修院的院花,”肖仙侯快速低声发话,然后瞪一眼半睡的那厮,“你不是记人很拿手吗?”
李永生依旧半眯着眼,斜靠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是又懒洋洋地反问一句,“你见过胡畏班的借书?”
肖仙侯登时语塞,好半天才说一句,“你这不是歧视人家吗?”
这次是齐永馨出声了,“胡畏班的,从来不在读书上下功夫,我确定。”
胡畏族乃是中土国西北方的部族,以能歌善舞而著称,不过那里的教育水平要差一点,所以中土国很多本修院,都开了胡畏族班,给他们以倾斜政策,提高胡畏族的文化水平。
这胡畏族班的学生,只收胡畏族人,而且要求极低——盖因为,胡畏族人本来文化就不高,要求太高的话,收不了几人。
以李永生来看,本修院的胡畏族班,比不上那通高修院的学生。
按以往的历史而言,这胡畏族班跟其他班的关系,也还算不错,但是近十来年,胡畏族班跟国族班的关系,日趋紧张了起来,原因无他——新月国渗透进了胡畏族里。
要说这新月国,在卫国战争中,被中土国打成筛子了,若不是其他四大国联手施压,中土国会直接打入对方的京城,饮马丝海。
但是新月国的失败,并不意味着中土国就可以对其掉以轻心,新月国背后站着的,可是真神教,那是可以跟道宫相媲美的存在。
胡畏族是个糅合起来的民族,是西北土著和胡鹘族的后代,西北土著的历史暂且不表,只说这胡鹘族,有小半人是信真神教的。
卫国战争之后,新月国缩回老巢舔伤口,但是真神教却没有减少对********的输出。
中土国一开始对此不以为意,总觉得有道宫在,这种事情轮不到自家操心。
而胡畏族那里的产出极为贫瘠,真的不值得重视。
至于说文化侵略,拜托,整个胡畏族能有多少人识字?识字的人里,大部分受的都是中土国的教化,谁会把这点威胁放在心上?
但中土国没想到的是,正因为胡畏族的落后和贫困,导致文化入侵的后果极为严重。
原本胡畏族是有自治待遇的,现在渐渐兴起了独立的风潮,理由也很简单——若是独立,我族就不用再受中土国盘剥了,当然可以富强。
至于说真神教,与其说胡畏族的人信它,倒不如说是把它当做了护身的筹码,虽然这么说比较刻薄,但却是实情。
而中土国的上层,对这个动向反应迟钝,也有人意识到了这种危险苗头,但总体而言,大家都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对胡畏族好一点,他们就不会离心了。
于是近些年,胡畏族接受的各种帮扶越来越多,也有很多倾斜性的政策。
倾斜的政策,当然会塑造出扭曲的产物。
第二十六章 没有输赢
以博灵本修院为例,体现出来的现象就是:这一个班的学生,在整个本修院无人敢惹。
国族学生跟胡畏班学生打了架,不管有理没理,都是国族学生的错,区别只在于,国族学生会被警告,还是会被开除。
胡畏班的学生,不会得到任何的处理。
曾经有教谕被胡畏班的学生砍掉了一只膀子,那学生最后也不过是转学了事。
所以在博灵本修院,胡畏班是很另类的存在,没人招惹他们,也没人愿意跟他们来往。
与此同时,胡畏班的学生也非常封闭,基本不跟外班交流,吃饭也在胡畏族小食堂,来书阁借书的,更是几近于无——没几个人专心于修业。
所以李永生不认识这女人,是很正常的,书阁见不到,食堂见不到,他到哪里去见?
反正他对美女的兴趣也不大,李某人是找自己伴侣来的,搞七捻三算怎么回事?
在对方身上感应不到熟悉的气机,他自然懒得理会,知道对方的名字之后,他就更懒得理会了,那厮叫依莲娜,又不叫依莲永馨。
肖仙侯也认可这个说法,然而,他的表情反倒变得怪异了起来,“既然胡畏班的不喜欢学习,那她……为何来书阁?”
两人齐齐看向半睡的某人,四只眼睛若有所思。
“你们这都是啥表情?”李永生受不了啦,终于将眼睛睁开七分,“她为何来看书,你们去问她……别看我啊。”
“我觉得跟你有关,”肖仙侯郑重其事地回答,然后侧头看一眼女汉子,“你说是吧?”
“我也觉得有关,”齐永馨重重地点点头,“李老四的魅力太大了……就这几天,多少女生送饭过来?”
身为跟班二人组,他俩在这些天,真的是受够了,起码有七八个女生,都是以带的饭太多,吃不了为由,将食盒送到了书阁。
打开食盒一看,里面的饭菜整整齐齐,根本看不出有动过的痕迹——就算你没吃过,拨出来的饭菜,也得有痕迹吧?
尤为过分的是,有人送来的汤,拿到书阁,还烫得不能入口——现在尼玛还是冬天好吧?
“你们的想象力还真丰富,”李永生哭笑不得地发话,“胡畏班一般寒假都不回家,闲得没事来书阁,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为什么不回家?”齐永馨憨憨地发问。
“太远!”李永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当这里有飞机吗?
就像要验证他的话一样,下一刻,又一名女学生走了进来,高鼻深目,赫然又是胡畏班的。
这女生的样貌也不难看,她的肘上挎个小包,步履轻快地走向藏书室。
“喂喂,这位女修生,”肖仙侯叫了起来,“停下,你的包……包不能带进去,要存!”
女生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走向藏书室,根本没有存包的意思。
这就是胡畏族,因为封闭而不懂规矩,别人劝,他还不听,觉得是听了你的,我就没面子了。
李永生本来斜坐在椅子上,见她这副样子,身子一动,就蹿了出去,直接挡在了她的前方,然后伸出手来,沉声发话,“存包。”
“我听不懂,”女生用生硬的国语回答,身子一歪,就要绕过他继续前行。
胡畏班的学生,在修院上课,固然会用到本族语言,但是很多课程,也必须要用国语上,说听不懂,那才是假的。
女生的意思很明显,她不想交出包。
但是李永生责任在身,平常就算好说话,这种原则问题不能让步,于是他身子再晃,又挡在那女生的面前,沉声发话,“你若不存包,就不能进藏书室。”
要求存包,对方都不听,等人家出来,他想检查包里有夹带没有,只会更难。
倒不如直接用规矩卡住对方算了。
女生想也不想,抡起手里的包,就砸了过去,嘴里骂了一句,却是胡畏族的语言。
李永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硬生生地被包砸了一下——好吧,说软乎乎也可以,只是一个女生的手袋而已。
女生砸了一下之后,见他不躲,也知道遇上难缠的了,于是用生硬的国语发话,“存包,我知道,你们这里有神教教徒专用的存包处吗?”
“合着你听得懂啊?”李永生心里的火就大了,他似笑非笑地发话,“我们这里只有道宫专用存包处,爱存存不存滚,不惯着你们!”
她口中的所谓神教,就是真神教,真神教有教义,他们认为的不洁之物,不能沾染。
这神教是中土国的死敌,但是为了拉拢胡畏族,保证边疆安宁,中土国最近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事情闹大,自有道宫出面。
真神教也强调对资源的争夺,跟道宫的性质差不多,他们知道,自己的死敌是道宫,而在中土对上道宫,胜率几乎是……根本就不存在胜率!
所以这个时候,说修院的规矩没用,还是拿道宫说事吧。
而且,这是在国族的本修院,一个区区的胡畏族,敢要求搞一个真神教教徒专用的存包处,显然是惯出毛病来了。
李永生不惯着他们,这无关民族感情,他本就是上界观风使,若是落到真神教的地盘,他也不会容忍道宫的人兴风作浪。
当然,这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就是道宫的道统,只会落到道宫的地盘,上一自然段,根本就是假设。
“%¥#%……¥%”女生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走了,很显然,她也知道,对方都搬出道宫来了,自己再不走,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什么玩意儿嘛,”肖仙侯气得嘟囔一句,“这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齐永馨则是安慰李永生,“别理她,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修生。”
她看到他被甩了一记手包,生恐他情绪不好,不过一个男生对女生动手的话,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李永生闻言一笑,“不是吧,你以为我那么娇气?”
他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令他不爽的,是对方那种“我就不守规矩”的态度。
“我去找安保来,”肖仙侯向外走去,一脸的郑重,“万一那女人把胡畏班的男人叫过来,你就要吃眼前亏了。”
他知道老四能打,对上胡畏班的人,也未必就输了,但那是胡畏班啊,打输了是输,打赢了还是输,院方处理起来,绝对不手软。
李永生不以为意地笑一笑,“要是真打起来,那个……谁,不能帮着说两句?”
“他?”肖仙侯不屑地撇一撇嘴,他对自己的父亲,态度一直都很微妙,“人家在意的是往上爬,这种敏感问题,他未必有胆子参与。”
一边说,他一边就匆匆走了。
李永生看着他的背影就笑,觉得这父子俩挺有意思,小鲜肉嘴上说得狠,但是丫这么着急去喊安保,显然也是担心自己一旦动手,又得求他老爸擦屁股。
不多时,就有两个安保走了过来。
因为303宿舍那一仗,李永生在安保上也算挂了号,不但能打,关键是还够狠,被打伤的上舍生,全被打折了四肢,有人直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
再加上宋院长出面,事情不了了之,安保们都知道,庚子楼是有狠人的。
今天听肖仙侯说,李永生在书阁跟胡畏班的起了纠纷,两名安保哪里敢耽搁?马上就赶到了,他们绝对不希望看到双方打架。
以胡畏族的性格,李永生若是输了的话,书阁肯定要被迁怒,遭到损毁是很正常的,若是李永生赢了,胡畏班的男生肯定会很惨。
安保们也不喜欢胡畏班,那帮家伙太能惹事,但是胡畏班一旦“被人欺负”,安保们也会被追责的。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得不来,谁让他们是安保呢?
令他们高兴的是,在这里等了大半天,胡畏班的人并没有前来,事情大概就这么过去了。
肖仙侯希望他们明天接着过来,被安保拒绝了,“胡畏班的人没长性儿,当天不报仇的话,以后就没事了。”
这是经验之谈,不过也由此可见,安保们遇到过多少次胡畏班惹事,都有经验了。
果不其然,以后的日子,都没有见胡畏班的来闹事。
倒是那依莲娜,后来还来了几次借书,肖仙侯还撺掇李永生,跟她多聊几句。
不过李永生完全不感兴趣。
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新的学期一开始,各个社团的活动就高涨了起来。
因为李永生是通过书社投的征文,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书社的成员,按说成为社团成员,是要缴纳一些活动费用的,但是他表示,我没钱交会费,所以……活动也就不参加了吧?
白莉莉对他这个行为有点不满意,不过她性情宽厚,倒也没说什么。
但是书社的其他人,就有些不高兴了,更有人在社里放出风声:若不是有书社帮着递送,话本这种东西,可能成为征文吗?
那姓李的穷小子,怎么也赚到了五块银元,做人不知道饮水思源,真是白眼狼。
第二十七章 音放站
李永生听到了书社的一些传言,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事实上,他在仙界的时候,就是个比较有主见的人。
他现在除了做书阁勘验,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尝试搞一个音放站——在地球上,这个东西叫广播电台。
玄青位面有无线传递信息的设备,叫传讯石,是一次性用品,成对出现,将信息写在其中一块上面并且激发,另一块就可以收到,对着写几句,然后就完成了使命。
这东西不算贵,但也不便宜,大多时候,公众消息还是靠报纸传递的。
没错,玄青位面已经有了报纸,而且不止一份,有官办的,也有私人办的。
不过报纸这东西,销量并不怎么样,很多人不识字,识字的也未必会去买报纸——等别家看完,借过来看看不就行了?
这里的报纸,对实时性要求不是很高,反倒对事件的真实性,有着近乎于苛刻的要求,一旦报出假消息,坏了信用,那就是连牌子都砸了。
报纸也不强调娱乐性,不识字的人太多,看戏听说书,都是不错的娱乐,何必买报纸?
李永生也无意再去搞个报社——想搞也没钱,他就琢磨着,是不是弄个广播电台出来?
他搞广播电台,当然还是为了方便寻找永馨,这里的信息传递太过原始了,没有有效的寻找手段,他真不知道得花去多久。
仙界也有广播电台,不过人家叫音放站,原理跟地球的原理,还不太一样。
来自地球的李永生,对电台的原理非常清楚,而且仙界的音放站,还需要一些仙界的手段,最好的选择,就是地球模式。
李永生虽然最近有点小钱,也不能随便糟蹋,所以对这个实验,是慎之又慎。
这天,他终于试制出了一个电台,然后又做了两个收音机,打算在比较远的距离测试一下,做完这些,他又是一贫如洗了。
这样的测试,他一个人肯定不行,于是他找到景钧洪,要求教谕帮忙提供人手。
景教谕一听他的介绍,心里就怦然一动,若是真能搞出那种效果,肯定会引起军方的注意——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准确和及时的信息意味着什么?
景钧洪自告奋勇看守电台,又协调了三名内舍生来,加上李永生,四个本修生两两一组,每组持一台收音机,直接出了修院,奔向远方。
按说这是外舍辰班的事情,不该让内舍生插足,不过景教谕在初试了电台的效果之后,马上决定,邀请两个相好的教谕,一同见证这一伟大时刻。
这个试验已经不会失败了,现在要测试的,只是传播的远近。
跟李永生一组的,是个叫岳凯的家伙,两人扛着一个大方盒子,一路疾走,奔出去十余里,李永生喊一声,“停。”
岳凯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他,只见外舍生将手放在大方盒子上,输出了灵气,然后方盒子就响起了沙沙声。
输出了好一阵灵气,一直是沙沙声,李永生皱着眉头,稍微扭了一下圆形的按钮。
这个原始的收音机,并不是可以调频的,李永生也不认为有调频的必要——满打满算就一个电台,做成可以调频的,那多贵啊。
不过不做调频,微调还是要有的。
很快地,沙沙声中,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们……有……二三里了吧?”
“龚教谕?”虽然声音失真得厉害,但是岳凯还是听出来了,说话的正是自家的教谕,他忍不住叫了起来,“岂止二三里?十二三里也不止了。”
“他们输出的灵气不稳定,”李永生对自己发明的设备,还是很熟悉的,“不过这也正常,咱们埋头疾走就可以了,他们得一边输入灵气,一边说话。”
岳凯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然后一指硕大的收音机,“这东西……耗费灵气很厉害吗?”
“现在是比较厉害,以后小一点,也许就不那么厉害了,”李永生犹豫一下,不是很有底气地发话。
“来,我扛着它吧,”岳凯的兴趣来了,扛着收音机继续走,同时手按收音机输入着灵气,一边走,一边听着收音机里三个教谕的谈话。
李永生忍不住想起在地球界的时候,那些在公园里晨练的老大爷,可不就是人手一个收音机?
不过岳学长手上这个收音机,略略地大了一点,有三四十斤的样子。
走了一里多地,岳凯呲牙咧嘴地发话,“这个确实很耗费灵气……不能用别的方式?”
“用电也行,”李永生笑一笑,“不过这不现实,对吧?”
玄青位面的人,还没有学会发电,一说电,就是天地之间的雷霆,不过本位面的人也承认,雷电中蕴含着极为狂暴的能量。
岳凯就会错意了,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我怎么感觉,自己化身雷霆了。”
“无非一点灵气,”李永生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据说有人还能用爱发电呢。”
这个测试,一直延伸到了三十五里左右的地方,不是收不到了,而是两组人都累坏了,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往回走,就可能赶不回修院了。
回到修院的时候,三个教谕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跟四个本修生吃喝起来,今天的测试还算顺利——事实上,能对三十五里外的人传递消息,还是一对多的这种,真的很令人有成就感。
“明天我去弄几匹马来,”龚教谕一脸的兴奋,“总是要把这个数据测得扎实了,小李,你感觉一百里能不能保证?”
“电台架得高一点的话,一百里不是问题,”李永生对此还是比较清楚的。
三个教谕交换个眼神,异口同声地发话,“那就去观星楼!”
又吃喝一阵,龚教谕想起一件事来,侧头看李永生一眼,“我看你的意思,似乎是想弄一个可以听的报纸?”
李永生笑着摇摇头,“当然是优先供给军方,民用市场,现在也没有多大的需求。”
龚教谕犹豫一下,最终是提了一句,“小李,规规矩矩供应军方好了,你是没想到这个成本,连报纸都赔钱,你这只会更赔……收音机不便宜吧?”
李永生笑着点点头,“多谢龚教谕提醒,不过这个收音机,还真花不了多少。”
花不了多少?龚教谕斜睥他一眼,心说这小子也真是敢吹。
另一个姓熊的教谕,终于开口说话,“花不了多少……那是多少?”
要不说修院里的教谕,大多都是死脑筋,问话经常不留余地。
“批量上的话,可以外包,大约也就是五块银元左右,”李永生盘算一下,给出了一个答案,“数量再大,还可以控制到四块银元左右,很多活儿,初修生就可以干得了。”
玄青位面的教育水平并不均衡,人工成本的差异也比较大,刚毕业的本修生,月薪基本可以达到一个银元,若是不在体制内发展,月薪还会更高——这样的人才,社会上抢着要。
当然,进入体制的本修生,初始薪水低一点,但是按部就班地发展,会有提薪的机会,更别说还有实物、土地等福利,等有了一定官职和实权,还会有灰色收入。
但是初修生,也就是小学毕业生,找到一个月薪五百钱的工作,就算不错了。
当然,若是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则不在此列。
若是那些没进过修院不识字的,靠出卖力气,倒也能找到月薪四五百钱的活儿,但那就是吃青春饭了,大致来说,也就是月薪三四百钱的样子。
六口之家,起码得有两个这样的劳力,还有些老人小孩赚小钱贴补家用,才能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
收音机是个精细的物件儿,但是初级加工完全可以交给一些低级的劳力来做。
“四块银元,”龚教谕忍不住咋舌,他的月薪也不过才两个银元,加上其他的一些福利,一个月超不过三个银元,“得一个半月的薪水,才能买个这东西。”
“四块银元是成本!”景教谕狠狠地瞪他一眼,“小李卖这个东西,总要赚钱吧?”
“起码得两个月全家不吃不喝,”熊教谕闷声闷气地发话,两人的收入其实差不多,不过他很好奇,“你买来这东西作甚?”
“我就是这么一说,”龚教谕笑了起来,眼珠却是在滴溜溜地转着,“我总觉得,若是像小李说的那样,搞一些节目,要比报纸受欢迎……它不需要识字啊。”
“这么贵的东西买回家,只为了消遣?”熊教谕不屑地摇摇头,“要我说,还是在军队里才有用,普通人要这个没用。”
没办法,新鲜事物一出来,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他的前景的。
李永生但笑不语,心说你可不知道,收音机在地球界的经历,它曾经是家庭唯一高档家电,价格也不菲。
景教谕对这样的测试结果,已经很满意了,他也不想打击李永生,于是又说一句,“小李,我觉得若是能让收音机也传递话语,跟电台能相互沟通,应用范围会更大一些。”
我勒个去的,李永生愕然地看着他:我才搞出来收音机,你就想搞对讲机了?
熊教谕又浇了一盆凉水上来,“那跟传讯石能有多大差别?”
第二十八章 先压一压
差别当然是有的,传讯石是一次性用品,对讲机能长期使用。
不过李永生无意解释那么多,他很悲哀地发现,新生事物想要得到大家的普遍接受,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可是哥们儿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第二天的测试,也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景教谕将电台搬到了观星楼的79层,那里接近楼体的顶部了,收音机能在一百多里之外,收到电台的声音。
因为出入观星楼的教谕和修生比较多,这样的测试,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到最后竟然有十余人在围观。
总教谕孔舒婕正在楼上炮制药材,听说之后,也上来了解一下情况。
她属于技术型官员,初听觉得这电台的效果,只是想搞清楚其中的原理,不过听着听着,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东西是李永生搞出来的?”
“是的,”景教谕笑着回答,“他觉得此物,可用于军事用途。”
“这当然可以,”孔总谕点点头,“不过只有去的声音,终究不是很完美……我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多的奇思怪想?”
“您也知道他?”景教谕顿时就觉得脸上有光了,这是他的学生啊。
事实上,大多数男性教谕在面对孔总谕的时候,总有些不自信,她不但学识强修为高,关键还长得很漂亮,再加上身居高位,真是偶像级别的成功女修。
景教谕还好一点,毕竟是自己学生设计的东西,龚教谕和熊教谕根本都不敢跟总教谕对视,半耷拉着眼皮。
孔总谕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那孩子不错,很有些思想。”
“没错,”景教谕高兴了起来,“这个双向通话,他说也可以做到,但是担心没有市场。”
“双向通话才是最大的市场好吧?”熊教谕忍不住了,不能总让你在孔总谕面前露脸啊,大家都要刷刷脸才对,“军方订单会很多的,双向通话,能保证避免将不知兵的弊端。”
“这个观点我不赞成,”龚教谕也出声刷脸,“我觉得这种有声报纸,很有发展潜力。”
他的努力成功了,孔总谕看着他若有所思,“有声报纸?”
“嗯,”龚教谕很肯定地点点头,“不识字的人也能听……小李也这么认为。”
“可是……太贵了点吧?”旁边有人轻声嘀咕,“起码得俩月不吃不喝。”
孔总谕眉头微皱,总觉得自己好像比较倾向于有声报纸,也不知道这感觉哪里来的,于是她微微颔首,“嗯,测试完之后,小景你把这个东西的发展前景,写个东西给我。”
“好的,”景钧洪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点头。
其他人默默地看着他,眼中是说不出的羡慕。
李永生回来的时候,就又接近晚上了,景教谕又准备好了饭菜,这次他没有再邀请龚教谕和熊教谕,而是要单独跟自己这个学生沟通。
当然,龚教谕和熊教谕也没闲着,跟着出去测试的,还有他们的学生,也可以了解一些情况。
面对景教谕的提问,李永生并没有敝帚自珍,把能说的东西都说了一遍——他本来就不是很将钱财放在心上,而且他的大计,若没有人支持,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别的不说,搞个广播电台,得有节目和主播吧?那是他一个人玩得转的吗?
收音机的制作、销售和推广,也不是他一个人干得了的。
他说得痛快,景教谕听得也大开眼界,时不时还提出问题。
比如说,这个广播电台,要靠什么赚钱?一直靠收音机的销售利润,来补贴广播电台的话,短期可以,长期的话,就有待商榷了。
李永生关于广告的解释,也令景教谕茅塞顿开——报纸也可以这么搞的吧?
玄青位面早有了报纸,但是还真没广告,报纸上也有关于饭馆、旅店等商家的介绍,但是这些介绍的,全是口碑老店,是报纸主动打广告,口碑不够的,想花钱,报纸也不理你。
对报纸而言,信誉才是第一,赚钱不赚钱,那都是浮云。
说良心话,李永生也挺喜欢报纸这么做,见过了太多虚假广告,这种原生态的信誉链条,非常值得珍惜。
然而,这不符合市场发展的需求,早晚有一天,资本会展现出它的魅力来。
就连仙界的音放站,也会夹杂一些广告,比如说老君牌丹丸,又比如说王母牌蟠桃。
既然广告是不可避免的,总有人会打破这个禁区,那么,为什么要便宜了别人呢?
景教谕目瞪口呆半天,他已经被自己学生所述说的前景眩晕了。
良久,才说出来一句话,“小李,你真是实在人,但是这么把自己的底牌交出来……对你来说,好像有些不公平。”
玄青位面对知识产权的保护,真的很一般,没有专利保护一说,自家的技术被别人学去,只能自己认倒霉。
但是保护的意识,大家都不缺,什么传媳不传女的规矩也都有。
所以景教谕觉得,自己的学生想得有点少了,我都不好意思多问你原理,你却连这么妖孽的经营思路,都统统说出来了。
没错,就是妖孽,景钧洪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评价过分,虽然小李说的这些商业模式,他并没有听说过,但是他可以通过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和所了解的常识,进行判断。
身为教谕,他也算是博览群书之辈,发现一些不能理解的地方,并提出问题,小李很快就能给出答案,而且那答案有模有样,听起来具备很强的操作性,没有明显的矛盾之处。
——当然不会有什么矛盾的地方,那根本就是仙界和地球界都证实了,并且成功运行了多少年,怎么可能无法自圆其说?
所以他认为,小李能空想出这么一套东西来,是下了辛苦了,而且绝对是妖孽级别的。
“亏就亏了吧,”李永生憨厚地笑一笑,“身为孤儿,能顺利成长到现在,还学了这么多有用的知识,全仰仗了国家和官府的照顾,做人嘛,当然要懂得感恩。”
这觉悟真的绝了,景钧洪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他轻声叹口气,“你能这样想,当然很好……算了,这东西对军方有用,你愿意拿出来,也少了很多麻烦。”
李永生愕然地睁大眼睛,“教谕,我说了半天,这东西也可以用在民品上啊。”
他搞这个东西是为了找人,赚不到钱无所谓,现在连人也不能找了?
“民品……这个词倒也贴切,”景钧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谈这么久,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如何推广和运营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军方答应不答应你这么搞。”
李永生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但是他也没办法说什么,人类社会的大部分应用发明,都是因为战争的需求而产生的。
这话反之亦然,一旦有划时代的发明成果,军方首先会考虑,这东西我们能不能用,若是有重大意义的话,军方自然会去努力垄断这发明。
景钧洪见他不说话,也知道他不好受,只能叹口气,“这样,修院里会帮你向军方争取好条件的,你放心,他们不可能白拿你的东西。”
中土国的官府和军方,在这一方面,还是比较有规矩的,虽然没有专利费用一说,但是拿了别人可以传给子孙的独门手艺,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李永生嘿然不语,哥们儿要那些钱,也没啥用啊,我又不能要求军方帮我找永馨。
见他还不说话,景钧洪沉吟一下,心一横,“这样,你这个系统先搞着,我跟修院说一声,努力压一压这个消息,等军方知情,没准你这有声报纸,已经办出点名堂了。”
这是要搞既成事实,景教谕这么承诺,自己也担了一些责任。
李永生苦恼地一摊手,“可是……压这个消息的话,我也没钱再搞下去了。”
“钱的事情,我可以在修院活动,申请为你垫付一部分,”景钧洪眼见发展到这步田地,索性大包大揽了,“算修院对你的支持,等你从军方赚到钱了,再还修院也不迟。”
按说他是没权许这个愿的,但是下午的时候,孔总谕都表现出了对这设备的兴趣,而且她对李永生的印象也不错,景教谕就觉得,为小李活动点费用,也不算太大问题。
大不了去找总教谕求助,相信她也不会不管。
然而李永生的脸色,依旧没有放晴,“可是搞这种可以听的报纸的话,我一个人也搞不来,看来……还得修院支持才行。”
听到这话,景教谕的脸也不好看了,“这个……恐怕够呛。”
“借给你点资金,还可以说是院方鼓励修生做事,连人都安排给你,修院怎么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军方追究起来,我们也没办法装聋作哑。”
李永生眼珠一转,“要不这样,修院的钱算投资,搞股份制?”
“什么是股份制?”景钧洪再次表示不懂,今天晚上,他听到的新名词,比过去十年听到的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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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筹建电台(求推荐票)
其实股份制在玄青位面,也并不罕见,不过这里叫做入筹。
景钧洪听懂了之后,思索再三,最终还是表示:修院还是借钱给你吧,不入筹了。
今天的很多承诺,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权限,景教谕不敢再将事情复杂化了。
身为教谕,答应了做不到,他在学生面前也脸上无光。
李永生闷闷不乐地回去了,唉,做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过景教谕说话还是算话的,第二天就又邀请了几个教谕,一同试验广播电台和收音机,这次还有两个教谕,带着收音机出去了。
试验的结果,大家都很满意,汇报到宋院长那里。
宋嘉远听说了此事,本来想说我负责生活服务不假,但是学生借钱这事儿,不该归我管,你们该去找赵老大或者贺院长。
不过,听说搞出这个发明的家伙叫李永生,他就转变了态度,说我这儿也没啥钱,不过小家伙想做什么实验,可以从我这儿借材料,打条就行。
若是修院里没有的材料,我安排人给他买来。
将来小李有了收益,愿意还钱就还钱,还材料也行。
还有句话他没说,实在没钱,不还也可以,大不了把材料做进损耗里,也就是了。
总之,宋院长的支持力度不算小,材料就算包圆了。
不过龚教谕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修院没钱,可以借几间房子给小李用嘛,这可是宋院长您管着的。
宋嘉远沉吟了好半天,最终还是点点头:那也只好这样了。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李永生从食堂打饭出来,还没走到书阁,景教谕就从斜刺里快步过来,“永生,资金的事儿,我落实得差不多了。”
材料的事情很好说明白,李永生也很感激宋嘉远,不过听说房子的事儿,他有点哭笑不得,“门脸房借给我用?”
“你可以拿去出租啊,”景钧洪很开心地告诉他,“宋院长说了,西南拐角的三间,还是楼上楼下,算起来就是六间了,租出去,一个月怎么也有三四个银元。”
博灵本修院位于七幻城外,门面房的价格,肯定比不上城内。
不过在周边,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段了,原因很简单,本修院里有两千修生,还有近五百的教谕和其他工作人员,这些人不但身份修为层次高,消费水平也高。
但是这六间门面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这里是有租户的,不过那租户欠了修院好几年的房钱,修院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收回房子。
李永生听得又是一声苦笑,“我就知道,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来……这租户什么背景?”
“你管他什么背景呢?院方出面撵人,你占住那房子便是,”景钧洪昂然回答。
然后他左右看一看,压低声音发话,“反正别人能拖欠房租,你肯定也行……这就是修院的资助了,将来钱不凑手,都可以不还,是好事。”
这倒是!李永生对博灵本修院的能量,还是很清楚的,院方决定撵人,真没几个敢不卖面子的,本省接近三分之一的官员,是出自博灵本修院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不过他对这种事情,还是有点腻歪,“教谕,修院的借款,能正式一点吗?我不想掺杂太多别的因素,反正我没打算不还。”
景钧洪狠狠地瞪他一眼,“想要瞒过军方,这种事儿正式得起来吗?你别不知足啊,就这点事情,教谕我也是跑前跑后,很是辛苦。”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有点淡淡的骄傲,本来他是考虑,要用到孔舒婕的,结果在宋院长那里就搞定了,也是很有成就感。
“那么……好吧,”李永生这时候也不能矫情,尤其是宋嘉远做出这个决定,显然还是看了肖田遵的面子。
他不知道的是,宋嘉远不但看了肖教化长的面子,还看了图教化长的面子。
李永生觉得,自己做图书管理员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不过马素那女人太讨厌,他打算理清门面房的手尾之后,就悄悄跟景教谕说一声,要他再物色个人来接班。
事实上,书阁勘验的活儿,轮不到景钧洪做决定——他差得很远,但是李永生退出的消息,若是能提前被个别人知道,也算景教谕一个小小的人情不是?
不过,在等待学校清理门面房的时候,他需要考虑一下,该如何搭建一个广播电台的班子,同时还要考虑,怎么卖出去一部分收音机。
想干好一件事,真的很不容易啊,李永生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
不过他的头脑,还算比较清晰的,很快他就得出个结论:首先我需要找几个帮手。
头号的帮手,自然就是肖仙侯了,然后也可以把齐永馨和胡涟望算进来,其他的人,跟他关系就有点远了。
那通高修院,还有三个学生也进了博灵本修院,不过李永生跟他们不熟,有一个是他同班的,但是那位在高修院三年,一直对他这个成绩好而又贫穷的孤儿,抱有极大的敌意。
肖仙侯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神出鬼没,晚上都不在宿舍过夜,李永生用了两天时间,才将这厮堵在了食堂里。
小鲜肉现在瘦了一些,以前两百多斤的身材,现在瘦得……还是两百多斤,不过起码减了十分之一下来,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这厮被李永生操练了几回,将那套减肥的手段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现在也不找他减肥了,看现在这个身材,应该是找了别人帮忙。
李永生堵住他的时候,他正在大吃特吃。
待他吃完,李永生将他拽出来,不成想,齐永馨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跟了过来。
“小鲜肉,现在你得帮我想一想办法,”李永生将自己的情况说一遍,又看一眼齐永馨,“你也出一出主意。”
“我知道你最近搞的事,”肖仙侯的消息,还是相当灵通的,“你这个设备,我去跟教化房说一说,看能不能采购一批,上情下达是很重要的。”
“咦?”李永生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可没想着要小鲜肉帮着卖东西。
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他也不能谢绝这番好意,“你能保证采购一批吗?”
“我凭什么保证?”肖仙侯苦笑一声,“反正郡里这么多府,找个府做试点,倒也不难……有效果了才好铺开。”
他老爸只是副教化长,虽然负责正统教化,是分管修院体系的,但是全郡一下铺开,也是不可能的,先搞个试点出来,体现一下优越性,才好继续推行。
但是李永生偏偏不领情,他苦着脸发话,“原来,你说的是自己搞广播电台?”
肖仙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副嘴脸,“这很正常吧,教化系统本来就很重要。”
“每个系统都很重要,”李永生忍不住吐槽,“所以……问题就大了。”
肖仙侯依旧不明白,“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广播电台,应该卖得更贵吧?”
帮兄弟忙,他绝对没说的,卖收音机算什么?卖广播电台才算本事。
“我的意思是,”李永生苦笑着回答,“看来得准备搞调频的收音机了。”
教化系统若是有广播电台,那也是内部的,可是收音机既然卖出去了,闲置就是最大的浪费,他得让那些收音机收到真正的、消遣性的广播电台。
但是调频的收音机,那是要增加成本的。
小鲜肉不明白调频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很清楚背后的意思。
“不就是贵了点吗?”他不以为然地发话,“只要东西好,贵贱无所谓……教化房你看着没钱,其实一点都不穷。”
李永生不得不将话题扳回来,“那卖设备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现在是想,怎么才能自己搞起来一个广播电台。”
“搞那玩意儿干什么?”肖仙侯愕然地看着他,“可不就是赔钱货吗?”
“是啊,”齐永馨也终于发话,她语重心长地说,“教化房能搞,人家是不在乎赔钱。”
你们这帮土著!李永生简直都无力吐槽了:人和人之间,找点共同语言,咋就这么难呢?
少不得,他又将自己的设想说了一遍,然后很干脆地表示,“反正我现在,就是想搞广播电台,你们也别劝我,就当我脑子进水了。”
肖仙侯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一句,“接受入筹吗?算我一个!”
你当我玩众筹呢?李永生白他一眼,咱不带这么骂人的。
“好吧,你想搞这些……节目是吧?”肖仙侯还真有点怕他,“那我就奇怪了,你守着书社这么大一座金山,为啥不去试试呢?那里人才可多。”
他一直很羡慕李永生能进书社,毕竟在修院里,书社是个很超然的社团,凭真本事进。
哪里像他入的体社,固然有修为高的好手,但是做为修院最大的社团,吸收人的时候,基本是“有教无类”的态度。
小鲜肉入体社,就是因为他的体重,远超旁人,若是能有所改变,自然是体社的成就——没改变的话,体社也损失不了什么不是?
事实上,体社的副社长林素素力邀,才是肖仙侯入体社的关键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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