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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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性情太过温和,他觉得这样的说法太过伤人,所以不想将自认为最可能的可能说出口。
“你什么都不知道。”苏秦重重的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我来告诉你原因。”
张仪愕然。
苏秦冷笑着接着说道:“因为他要我输得甘心,他要是出手,我自然不是他对手,但是他的真正身份是王惊梦,对于我们而言,他是真正的上一辈修行者,他出手教训小辈,就算赢了也不稀奇,但你不一样,你和我同门同辈,他自然是想着,我输在你手里,那是没有任何话说,那是真正的一败涂地。”
张仪依旧没有回话。
这是苏秦的猜测,在他看来辩驳也没有意义。
即便苏秦的语气里充满了真正的讥讽味道,但是他早已习惯,所以也丝毫没有生气。
在用剑的手被丁宁废掉之后,苏秦的性情便变得孤僻冷戾了许多,尤其辗转到了仙符宗之后,他的性情便变得更加古怪,此时看着张仪泰然处之,再加上今日里志得意满而来,却发现是一死局,这种落差,更是让他难以控制心中的邪火。
“从白羊洞时开始,你就是老好人,对谁都是老好人,但不妨告诉你,在白羊洞时开始,我就从来没有看得起你过。我一直想,像你这样的人,最好就是去做个教书匠,教人读书识字,讲讲孝义就好,哪里能做个杀人的剑师。”苏秦眼中燃着幽火,寒声道:“丁宁这件事我觉得他算得不错,若是连你都能对付我,那我便真的是无话可说,心服口服。”
张仪也非草木,看着苏秦满脸的暴戾,听着这样直接的话语,他也慢慢皱起了眉头。
再想到苏秦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态度,他终于也开始有些生气,看着苏秦反问了两个问题,“难道修行就是要谁看得起?难道修行是一定要做杀人的剑师?”
苏秦讥讽道:“修行不为了出人头地,不为了杀人获取功名,难道是为了修德?”
“你说的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张仪看着这名满脸尽是暴戾的师弟,慢慢说道:“至少对于我而言,白羊洞收我为弟子,教我修行,我只想着孝敬师长,爱护门下师弟,为本门争光。我就算是要杀人,也是为了护我白羊洞。早在长陵,我至少可以为了薛洞主不要功名,可以在岷山剑宗上陪着师弟一起战到最后,哪怕是真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是甘心但是你呢,你除了想着自己,你为白羊洞做过些什么?在你的眼里,一开始师兄弟都只是争斗对象,只是你往上爬的踏脚石吗?”
苏秦怔住。
他在白羊洞时就已聪慧善辩著称,但是他此时有些难以回应张仪的这些话,尤其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张仪有这样的态度,有这样激烈的话语。
“看来你倒是出息了。”数息之后,他嗤笑了一声。
张仪看着他嗤笑的样子,心中更加不快,然而未等他开口,苏秦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无论我在齐王朝做了些什么,我也未正面大肆杀戮秦人,也未和巴山剑场为敌,丁宁凭什么管我?他让你来,是因为你是我曾经的师兄,可我早就出了白羊洞,你又凭什么来管教我?”
“白羊洞对你有传业教导之恩,众多师长对你也是尽心调教,有殷切期盼,我对你也事事念及同门之谊,但是你对白羊洞,却是一分情义都没有?”张仪感到了痛苦,他面容微僵,闭上眼睛,说道。
苏秦没有回应,只是冷笑。
张仪缓缓抬起头,他想到了长陵白羊洞,想到了那名在岷山剑会开始前死去的老人。
“我现在是想管教你。”
他慢慢垂下眼睑,难掩心中的憎恶,“但并不是因为我在白羊洞是你的师兄,而是因为我现在真的很讨厌你。我现在真的很想打你一顿出气。”
“这么巧?”苏秦笑了起来,“从在白羊洞时开始,我也就一直很讨厌你,也很想打你一顿出气。”
张仪闭口不再说话。
“其实我还关心一点,这算不算一场公平的决斗?”苏秦冷漠的说道,“我不想战胜你之后,再随便出来一个巴山剑场或是岷山剑宗的人,一剑把我杀了。”
“你是真正的小人,这才是你最关心的。”张仪让自己不再愤怒,然后答应他的条件,“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如果我获胜,我会收回白羊洞给你的,我会废掉你的修为。因为哪怕你自己叛出白羊洞,但你不能否认,你今天所有的一切,是建立在白羊洞让你成为有机会接触外面世界的修行者的基础上。”
“我也答应你,只是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觉得能够战胜我。”苏秦真正开心的笑了起来,在他看来,他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
张仪没有出声,但是他给出了回应。
一股浓烈的本命气息在他的手上应他心意而生。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短剑。
一柄朴实无华,看上去就像是顽石一样平凡的短剑。
这是薛忘虚的本命剑。u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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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明明没有抢着出手,然而却似乎预知到了他这一击是生成何等的力量,这一剑似攻实守,完全封住了他的进路。
但他依旧没有看得起张仪,包括这一回合的交锋,也依旧是他的力量占据绝对的上风。
更何况这只是他最寻常的试探性手段。
这样的一招,是来自齐斯人的传承,以苏秦的修为来施展这样的一招,比起齐斯人来施展相差甚远。
然而只是这样的一击就能震退张仪,对于现在整个修行者的世界而言,张仪表现出来的力量,的确不算什么。
苏秦一步未退。
他那只残废的手微微动。
无数扭曲的气流从他的手指上缠绕着螺旋飞出,带起了他袖中无数猩红色的小符。
这每一道符都是用一种很轻薄的骨片制成,上面的符文却像是用数种鲜血绘制而成。
此刻成百上千道这样的骨符以一种紊乱的姿态瞬间飘满了这院中的天空,就像是无数狂风中飞舞的落叶飘舞而下。
每一道符在飘落的瞬间,就已经剧烈的燃烧起来。
血红色的符文间,燃烧起阴冷的冥火,散发出一种可怖的腐朽味道。
这是瞬间的爆燃。
骨符顷刻消失,血红色的冥火却是变成一只只飞蛾的形状。
这些冥火飞蛾如有生命一般,在空中各自走着奇异的轨迹,朝着张仪落去。
这是苏秦在仙符宗修行悟到的独特符道,然而又结合着他在巫神首上获得的功法,以及齐斯人的阴神鬼物手段。
所以当这些血红色的冥火飞蛾形成,漫天飞舞的瞬间,苏秦的眉头松开,满脸尽是骄傲。
这是他的骄傲。
张仪在仙符宗之中修行了很久,比他久很多。
在所有的人看来,张仪修行既刻苦又永不言弃。
但是他也一样。
他知道这一个小镇里,就在这个院落之外,必定有很多修行者在看着这一战。
他就是想告诉这些旁观者,哪怕不是特别的奇遇,他也可以做得比张仪好。
当这些冥火燃起的瞬间,他体内似乎也有无数气血被点燃了。
这种感觉很好,同时提醒着他,他其实已经很期待,很渴望和张仪有这样的一战。
张仪瞬间无法呼吸。
这些冥火燃尽了他周围天地间的所有空气,而且散发着一种剧毒的气息,这种气息甚至对真元也有着强烈的腐蚀作用,似乎除了阴神鬼物元气之外,还带着这方天地之外的星辰元气力量。
他的胸肺开始剧烈的胀痛起来。
在下一刹那,因为身体内外的气压不等,他的胸肺就似乎会猛然炸裂开来。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左手也伸了出来。
这只是张仪自己的感受,事实上在苏秦的感知里,他这次出手依旧很快,依旧几乎和苏秦施放那些骨符的速度相等。
他的左手里出现了一道紫光。
他气海之中原本就已经往外鼓胀的真元被他急剧的压缩在掌间。
他只是略微的虚握了一下手掌,他手掌的微小变化,就让他掌心的掌纹自然形成了独特的符文。
轰的一声。
一股力量在他的左掌中爆发。
这也是一股符意。
无数明亮的紫色光线从他的左掌中散发出来。
没有任何的冲击。
只是凝固。
所有朝着他飞舞的血红色冥火飞蛾全部被定在空中。
这是一道定符。
是仙符宗最为重要的一道真符,同时也是只传历代宗主的真符。
在跟随着里丁宁离开中术侯府之前,仙符宗的宗主就将这宗主真符交到了他的手中。
苏秦的面容微僵,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所有血红色冥火飞蛾定在空中,只在原地燃烧,就像是一条条诡异的悬浮烛火。u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各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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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意化为悬停的烛火,符意已破。
符以符破之,就算苏秦不肯相信张仪的符道能够做到如此,然而这一切却已是事实。
“你真的让我有些意外。”
苏秦没有马上再出手,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色凝重却坚定的张仪,慢慢的说了这一句。
“只是你能够用这样的符意破我这招,只是因为你在仙符宗修行的时间比我长。”
然后他又看着张仪,说了这一句。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他面前的张仪,比他之前对敌的绝大多数七境宗师都麻烦。
张仪的手段也很杂,但是每样都是这修行者世界的顶级之作,都异常强大。
在他看来,麻烦便意味着风险。
他不想冒着自己也重创的危险去战胜张仪。
所以他想先破张仪的信心。
然而今日里这名白羊洞大师兄却展露出了他所不能理解的一面。
或者说,他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这名大师兄。
“不。”
面对他的这句话,张仪摇了摇头,用一种很认真的语气回答道:“即便你留在仙符宗修行的时间和我一样长,甚至比我长,你在符道上也不可能过我,这和你的天赋和努力无关,而是你不会有真正的朋友,宗主他们那些师长也不会真正的喜欢你。他们也绝对不会将一些秘传的符意传授给你这样的人。”
“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
张仪看着脸色微变的苏秦,也慢慢的说道:“你不真心待人,人也不会真心待你。你只想利用他人或者利用宗门,那你在他人和宗门的眼中,也只不过是可以被利用来做事的武器,杀人的工具。你如此聪慧,难道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难道就想成为别人利用的杀人工具吗?”
苏秦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不想成为别人的工具。”
“那你已走入歧途。”张仪异常简单和肯定的说道。
“成王败寇,连人世间的律法都是这世间手握最大权势和力量的人定。什么歧什么途!”苏秦冷笑起来,“至于修行,你应该听说过什么叫做以力破道!”
当他这句话说完,两人都收声不想再说什么。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人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说服对方,同样任何的话语也无法攻破对方的道心。
两股可怕的气息,或者说完全不应该在他们这种修行层次的修行者身上出现的气息同时绽放。
两人所在的这处富商的院落,以两人为中心,房屋摧枯拉朽的全部倒塌,变成往外崩飞的碎砾。
即便在修行者眼里,这也是一副很令人震撼的画面。
地面废墟里,在不断的往上漂浮着一缕缕黑色的阴气。
苏秦脸面上的黑气也越来越浓,他血肉中的经络开始往外鼓起,他的脸上就像是开了个花脸,异常狰狞。
在他的背后,却是有着比阳光还耀眼的红光。
红光和黑气碰撞,形成了一簇簇的元气漩涡,就像是有无数红色的彼岸花在空中飞舞。
他的背上伸出了上百只血色的手臂,虽然是真元和天地元气凝聚而成,然而看上去却和真人的手臂剥去外面的肌肤没有什么差别。
相比苏秦,手握着小剑的张仪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然而另一股可怕的气息,却是受着他的牵引。
这一方变成废墟的院落上空,天空好像被拉低了一些,不断的往地面压来。
而天空里开始布满浓黄色的光华,就像是仙符宗一张最普通的符纸遮掩住了天空。
一声如厉鬼凄鸣的声音在苏秦体内的气海中响起。
随着这一声声音的响起,整个空间巨震,他身后上百条手臂变大,伸长,全部一齐朝着张仪拍击过去。
这每一条手臂里,都蕴含着可怕的力量,而且最为惊人的是,元气性质几乎都各不相同。
有些纯粹的刚猛霸烈,有些带着腐蚀性的火焰,有些汇聚着剧烈的尸毒,而有些则是一味的冰寒。
此时的苏秦已经比在长陵杀死严相时更强。
这样纯粹的力量碾压,世上没有多少名七境宗师能够接得下。
这便是苏秦所要告诉张仪的道!
管你什么境界,管你什么剑技,管你何种符道,全部以力破之!
力量为大!
当这上百条手臂同时朝着张仪拍击而出的瞬间,无数道风压刚刚席卷到张仪的身上,张仪的身体里已经响起了无数道近乎骨裂的声音。
他的身体已经被震离了地面,往后飞出。
他身前的肋骨胸骨传来剧痛,几乎就要折断。
然而张仪的面色依旧坚定。
他手中如普通顽石的小剑开始变得晶莹,光。
然后他紧握着这柄剑,将自己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注入进去,朝着前方铺天盖地而来的那么多魔臂划去。
他手中这柄剑的剑路极有法度,丝毫不乱。
空气里亮起一道道的剑气,同时也形成一道道的符纹。
他的剑也代表着他的心意和道理。
这人世间一切皆存在着道理,这道理不是谁拳头大就定,而是人心之中认为的对错,善恶之间自己做出的选择。
黄色的天空如布匹微微颤动。
随着他的剑势牵引,许多丝晶莹而圣洁的光线落了下来。
这些光线就如同透明的琴弦,一丝丝落在那些手臂上。
无数道冲击产生的气焰如千树万树花开,在这片空间里绽放。
张仪身体巨震,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落下。
苏秦一声闷哼,也受这些气焰的冲击,往后倒退数步。
“黄天道符,想不到居然连这道符也传给你了。”一声遏制不住的怒喝声从他轻薄的唇间迸出来。
张仪还在后退。
他刚才的挥剑不只是带动了黄天道符的力量,与此同时那些剑光再次形成一张定符。
数百条往前拍击的手臂上缠绕着无数透明的光线,空间里不断泛起琉璃般的紫光,一时这些手臂竟也无法前进,只是强大的力量波动,不断随着双方力量的牵引而在这片空间里不断往外震荡。
就在这片变成废墟的院落之外,在最接近两人战场的地方,站立着两名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的年轻修行者,两名张仪的好友。
男的便是乐毅,女的是慕容小意。
“他能胜得了吗?”
慕容小意的脸色无比的苍白,看着那片不断晃动的空间,她在往外扩张的狂风之中都有些难以呼吸。
乐毅的面色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听着慕容小意的这句问话,他咬着牙盯着那片黄色的天空,摇了摇头:“至少光凭我教他的黄天道符和他目前的这些力量,应该挡不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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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道符是他传给张仪,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黄天道符的力量。
所以他的感知和判断没有错误。
苏秦体内的真元再震!
数百条手臂再度发力!
轰!轰!轰!
连声巨响中,纠缠在这数百条手臂上的透明光线全部崩碎,空间里泛起如琉璃般的紫光也无法再束缚得住这数百条手臂。
这数百条手臂再进!
磅礴的力量卷至,张仪的身体再次往后飞了起来。
张仪咳出了一口血。
他知道自己的内腑已受损伤,但是他想都没有想自己的伤势,做了一个最简单的动作。
他只是放出了自己衣袖内的符。
他身穿袍服的样式和仙符宗的袍服一样,双袖都是异常宽大的水袖,几乎及地。
这种袍服非但看起来雅,使人想要暴躁一点都会受这大袖所限,自然就会慢一点,慢一点自然就会容易静心。
静心就不太容易生气,就会渐渐变得雅而有涵养。
然而和长期培养这种秉性而言,仙符宗这种袍服最大的意义,是双袖之中的口袋很多,容量很巨大,可以存放很多符。
苏秦一直认为自己和张仪一样努力。
但这个一样,也只能说明就连他潜意识里也认定,张仪修行起来的确很专注,很努力,心无旁骛。
无数道同样的深红色小符从张仪的两条袖子里喷涌了出来。
在真元还未彻底将这些红色小符激发时,这些小符上的雷火已经往外席卷,让张仪的两节袖子都燃烧了起来。
这些红色小符穿过燃烧的袖子,瞬间充斥在乐毅和慕容小意,还有苏秦的视线里,就像是无数火鸟飞了出来。
这是血硝雷火符。
在仙符宗里面,这是一道很多修行者都会制的符。
基本材料只是紫雷硝石,这种硝石的产地正好就在中术郡。
炼制这种符的唯一限制只是修为需要到六境。
只有到了六境,才能用本命元气和气血来制符。
在威力方面,这种符虽然威力不俗,但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仙符宗很少会有人大量的炼制这样的符。
重复炼制同一种符,是极为枯燥的行为。
更何况炼这种符本身就要消耗自己的本命元气和气血。
“你是疯子么!”
所以当看到无数道这样的符出现时,就连苏秦都是一滞,忍不住叫出了声来。
张仪没有时间回答他,炼这种同一道符本身就是他用来磨炼自己耐心的手段,而且他在炼制这些符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些符的数量一多,力量就会十分可怕。
尤其是配合黄天道符的手段,将这些符的威力彻底引爆。
他必须先保证,自己不直接被自己的这些符炸死。
所以在苏秦控制不住情绪叫出声音来的瞬间,他不顾体内的伤势,强行让自己的气海再次挤出大量的真元。
他的身体在这一刹那如投石车投出的石块一样,往后抛飞了出去。
黄天道符完美的配合了他这一击。
大量由黄天道符牵引而来的天地元气,均匀而急速的注入了这些被他真元引燃的血硝雷火符。
无数团紫红的雷火瞬间爆炸。
乐毅和慕容小意的胸口瞬间就像是被巨石猛锤了一记,两个人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因为他们的双耳在这一刹那就被震得完全听不到声音了。
两个人也无法呼吸,眼睛瞪大到极致,眼瞳却在不断的收缩。
眼前是一副难以想象的画面。
这些紫红色的雷火互相挤压形成了实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紫红色光球,光球里的雷光像无数条蛇在跳跃。
在下一刹那,这些紫红色的雷火变成滚滚的黑色浓烟,往外迸射。
一声凄厉而愤怒的叫声在雷火中响起。
苏秦的身影在黑色浓烟之中穿出。
他的身体依旧完好无损,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炸裂一片,然而他背上涌出的数百条手臂,已经被炸烂了大半,很少有彻底完整的。
无数嗤嗤的响声在这些手臂里响起,就像是有许多羊皮阀在漏气。
“张仪!你还有”
看着百丈外刚刚重重落地的张仪的身影,苏秦双眼血红,凄厉而愤怒的大叫起来。
许多流散的阴元气息在他的身后重新聚集起来,变成一面面黑色的小旗。
这些黑色小旗的力量依旧强大,随着他的心意牵引,就要朝着张仪飞去。
他此时是想对张仪说,你还有什么手段。
然而他这句话根本没有来得及说完,他的左腿处已经一痛。
一道朴实无华,悄无声息,能够用极度阴险形容的飞剑,已经瞬间切过他的左腿大腿内侧,瞬间切开他的数根主要经络!
这柄剑就是张仪一直握在手里的小剑!
在他后退之时,这柄小剑却悄然了留在了地下的浮土里,化为这样的一道飞剑。
这只是长陵很多剑师都会用的小手段。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手段太过寻常,苏秦根本没有想到这样的对决里,张仪竟然还会用出这样的小手段!
噗!
黑色的气血从伤口狂涌而出!
那些刚刚凝聚在苏秦身后的黑色小旗骤然崩散。
苏秦的手掌按在自己大腿上的伤口上,即便瞬间便用了齐斯人的数种疗伤手段,然而那种不断在血肉间侵伐的剑意,却依旧让他的伤口数度在愈合之后再崩开,鲜血顺着他手指的缝隙汩汩而落。
张仪在尘埃和碎砾中站了起来。
他的胸口也全是鲜血,后背全是插伤,甚至嵌着些坚锐的石砾,看上去比起苏秦好不了多少。
然而看着同样受重创的苏秦,握着飞回的小剑,张仪却是更加坚信,自己能够战胜这名师弟。
不知为何,便在这时,哪怕觉得他并不算太占优,但是距离他已经不远的乐毅和慕容小意,却也开始觉得他能够战胜苏秦。
张仪再动!
他开始抢攻。
他手中的剑往上挑起,一道微弯的剑光,往前方的空中挑起,就像是一只羊角。
“白羊洞的剑招你真想用师兄的身份来教训我?”
苏秦疯癫一样的厉声狂笑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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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令他难以相信的是,张仪的牵引天地元气的数量,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的七境。
而且最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张仪牵引这些天地元气的速度,甚至比他快出很多。
这些凝聚得如白粉屑般的天地元气以惊人的速度汇聚在张仪这一剑带出的光路里,然后瞬间消失。
剑光继续往上挑起。
天空里又是轰的一声闷响,接着带起无数空旷的回响。
乐毅和慕容小意抬首看着天空。
他们看到高空里有云气形成巨大的环状,在往外扩散。
剑光所指的那处中心,天空分外的蔚蓝,而且闪耀着一种他们从来没有看过的晶莹和深邃的光泽。
这一刹那他们的心中的感受,都是一样,似乎张仪这一剑打开了无尽虚空的一条通道。
苏秦的身影还在倒退。他也在仰头看着这样的景象。
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在仙符宗时以残废的手自创了独特的施符手段,但是张仪在仙符宗也自创了剑符道。
张仪此时只是用白羊挑角这样的剑式,刻了一道符。
只是这样的一道符,汇聚着如此惊人的天地元气,会产生什么样的威能,他不知道,甚至连张仪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他也从未施展过这样的手段。
他平时的性情很温和,即便是当年在岷山剑会的时候,很多人都认为他不会战斗。
然而今日和苏秦这一战,却体现出了他另外一个特质。
老实人的忍耐和犟脾气。
面对强大的苏秦,他没有畏惧,反而战意燃烧得越来越猛烈。
就如战时顿悟一般。
他想要用剑符的手段,而在他所有所学里,黄天道符是最能帮他牵引惊人数量天地元气的手段,而白羊挑角,是剑光最为稳定,最为持久的剑招。
越是稳定持久的剑路,就越是能够更好的承载符意。
所以他很自然的用这样的一剑来刻符。
此时他的符意已然完成,有甚至远超他感知外的元气被调动,受他的杀意牵引已经朝着苏秦而来,只是当这杀意真正降临之前,就算是他也不知道真正引来的是什么样的威能。
“噗!”
苏秦的双脚落地。
两股龙卷风般的黑烟从他的脚下升起。
他已经漆黑一片的面目上,突然出现了无数晶痕,似乎整个面目都要裂开。
可怖数量的真元从他体内的气海狂涌而出。
他的身后再次涌出耀眼的红光,生成数百条手臂。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般。
那片分外蔚蓝的天空突然变得幽黑一片。
许多道迷离的银光线,突兀的出现,汇聚成一条条的光束。
这些光束就像是纯粹的银子,分外有质感。
然而空气里,却是瞬间弥漫寂灭的味道。
这是星辰元气。
张仪自己都震惊的看着这样的画面。
他那一道剑符只是要牵引更多的力量砸向苏秦,然而他没有想到竟然能够和郑袖一样牵引到这方天地外的星辰元气。
在下一刹那,他终于开始明白。
这源于十二巫神首上那门功法。
那门功法原本就是郑袖想要得到的。
虽说在他之前的理解之中,这只是一篇不断磨练和增强他感知的功法,然而现在他开始明白,郑袖若是有这篇功法,她自然可以依靠她本身会的手段,来控制和引聚她原本无法感知和调用的星辰元气。
她的星火剑将会更加强大。
纯银般的光束在空中奇异的绞缠着,形成了一柄银的剑。
若是没有看到先前形成的过程,恐怕很多人都会以为这是一柄从高空中坠落的飞剑。
然而也就在此时,张仪的手心微微发烫。
张仪更加震惊的发现,他手中紧握着的本命小剑在发烫。
这柄本命小剑上的剑意已散。
然而残余的剑气未消。
此时这些还在游动的剑气,和这柄银的剑似乎还有着独特的联系。
剑气里形成了许多缕细小的火焰。
轰!
在下一刹那,他和苏秦之间的空气被彻底引燃,一片火海!
炙热的炎气朝着银小剑而去,一齐朝着苏秦刺去!
苏秦一声厉啸。
他身后重新凝成的巫神臂尽数朝着这一剑拍出,他从气海中挤压出来的真元,尽数爆发了出去!
银长剑汇聚着火焰,和数百条手臂相击!
一声巨响。
数百条手臂尽数崩碎,血样的碎片全部急剧转黑,变成道道黑气,往外席卷,黑气漫天,似乎要淹没整个世界!
恐怖的气浪里,看不见苏秦的身影,却是响起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厉嚎。
在这声厉嚎里,张仪更加用力的握住手中的剑,他的眼神里充满谨慎,还有感慨。
这或许便是天意。
让他实力大增的关键,便在于巫神的那一门功法。
而那一门功法,却偏偏是苏秦在十二巫神殿中得到,又送到他手中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要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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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着这样的画面,张仪只是很忠实的说出了自己此时心中的感受。
他手中的本命剑消失了。
他的手指弹动起来,就像是牵动着许多道看不见的琴弦。
半空中的黄天道符洒落出许多丝透明的光线。
这些光线和苏秦身后的元气波动相比,显得无比的弱小,然而就在下一刻,苏秦的眼睛里充满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体内的很多元气瞬间失控!
那些原本在遵循着他划定的规则行走的元气,陡然陷入了混乱。
一开始只是一小部分,然而这一小部分的混乱,便足以如油盆里落入的数点火星一般,将整个油盆引燃。
无数沉闷的声音在他的身体里响起。
这声音在他经过秘术改变而变得异常坚硬的身体里冲击,就像是无数的石头在敲打着金属,就像是很多陷于牢狱之中的囚徒,在用手锤击着坚硬的牢门要冲出来。
就在下一瞬间,他的身后,更高远的天地间,发出了无数回应的轰鸣。
无数道紊乱的光华在高空里,在他身后凝聚的那些如恶魔翅膀的黑气里炸开。
苏秦脚下的地面如水波一样湍动着,他的身体在内外的巨震之下,就像是狂风骇浪之中,浪尖上不断抛起的漂浮物一般,在紊乱的元气里抛飞空中,在空中也是不断连震。
“怎么会这样?”
不只是此时的苏秦难以理解,就连乐毅和慕容小意都是一脸震惊和茫然。
“唰!”
张仪的身影却是已经破风,那柄小剑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中,晶莹的剑光切开紊乱的气流和光焰,在苏秦还未落地时,张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苏秦的身前。
他手中的这柄小剑落在了苏秦的额头,但是没有深入。
就像是教书先生手里握着的教鞭或是戒尺一样,压在苏秦的额头上。
苏秦重重落地,溅起一圈尘浪。
尘嚣中,张仪持着这柄剑,指着坠倒在地的苏秦,认真的说道:“师弟,你败了。”
这敲击在额头上的一剑彻底摧毁了苏秦的信心和自尊。他的面容扭曲着,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张仪,他想要站起来,却做不到,甚至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他黯淡的眼瞳里充满着无数的情绪,“为什么?”
“手段杂和真元驳杂是不一样的。”
张仪看着骄傲尽失,万分痛苦的苏秦,轻声说道:“你的力量很强大,然而即便是你的真元和积蓄在体内的天地元气本身,很多都是强行汲取于他人。这些力量被你强行搅合在一起,然而就像是很多个人在你身体里,不可能完美的相融,只要加以挑拨,他们自己就会打起架来。”
“怎么会这样?”苏秦厉笑起来,笑得无比凄厉,“昔日那名无敌的巫神,创下的功法怎么可能会留有这样的破绽,怎么可能会这样被人所破。”
张仪看着他穷途末路的模样,有些不忍,“想必若是十二道功法齐全,这样的破绽未必会有,但你只是得了他其中一门法门,而且我也修了他一门功法。或许这名宗师也是刻意,他留下十二道功法,或许本身就有些互相克制,他分传门人,互相牵制,以免有门徒目空一切,丧失对这世间其余人的敬畏。”
“心有敬畏,行事才有规矩,才不会肆无忌惮。”张仪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竟然是因为我传出来的那一道功法!”苏秦呆了呆,用尽所有力气般叫了起来,“不可能的,那些符意我也参悟过,根本参悟不出什么,你怎么”
“不要想这些了。”张仪原本有些不忍,但他想到昔日丁宁一直说自己婆婆妈妈,他就忍不住摇了摇头,打断了苏秦的大叫,“不要再想这些修行的问题,你已经废了。”
苏秦的声音戛然而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章 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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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小意走到了张仪的身边,递给了张仪一颗疗伤的药物,憎恶的看着疯癫一般的苏秦,“在他的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同门不同门,无论是你还是丁宁,都没有什么不同,对于他这种视所有人为敌,踩着人往上爬的人,根本就没有朋友和同门可言。既然他从敬重过你,从未将你视为师兄,你何必还管他?”
张仪沉下心来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就算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也总是有些不忍,也总是想着他能好好活着。”
“怜悯?就像怜悯一个路人一样?”
苏秦痛苦而艰难的抬起头,他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身体晃了晃,再次重重摔倒在地,然而在下一刻,他又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又站了起来。
“你永远都不明白,真正击败我的是什么?正是像你这样的人能够击败我,能够同情我,才让我绝望。”
“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像你这样平庸的活着,要么站在绝高处看风景,要么轰轰烈烈的死,跳下悬崖。”
在张仪惊愕的目光里,苏秦走向这个已成一片废墟的院落一处。
那里有一个洞。
那里曾经有一口井,曾经被郑袖用来抛尸。
在他和张仪的战斗之中,这口井的井栏已经被震成碎砾,就连井水都已经被狂暴的元气席卷一空。
苏秦就走到那个洞前。
在张仪大脑有些空白的一刹那,他就跳了进去。
沉闷的撞击声在井底响起。
似乎还有最有一声不甘的嚎叫,但是便再无声息。
张仪看着他身影消失的那个井口,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他还是想不明白。
在这人世间,难道所有人都不该是好好的活着吗?
难道不是轻松愉悦的活着,才可以满眼都是美妙的风景吗?
“倒也干脆。”
慕容小意走到井口看了一眼,她对着乐毅点了点头,最后下了论断,“倒也算是个枭雄。”
乐毅也分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
尤其看着张仪嘴唇震颤的侧脸,他的情绪也有些受影响,慕容小意的这一句,也让他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苏秦如此试图走向这世间最巅峰处,最终得到的也只是这样一句而已。
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个小镇的一角,一间酒铺里,一对男女对面而坐。
当战斗开始之前,这个小镇所有无关的民众都已经离开,整条街巷变得无比的空旷。
当狂暴的元气在这个小镇里肆虐时,小半建筑都被摧毁,碎屑吹拂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然而这一对男女却是依旧在慢慢饮酒。
下酒菜是一碟牛肉,一碟腌制的小菜。
这个酒铺的周围完好无损。
女的是白山水,男的便是李云睿。
“一场好戏。”
直到这一场大战结束,在苏秦跳入那口井自尽时,她才转过身看了一眼,说了这四个字。
她的表情有点淡。
她见多了生死。
即便她早就看出苏秦的野心,而且这野心之大,甚至对她都有兽意。
然而不过如是。
终究只是太年轻,太过想当然。
经历的太少,便总是将一切想的太简单,看的太简单,就连做法都太简单。
在她看来,即便是比起当年隐忍多年,以大阵差点灭杀丁宁的夜枭,苏秦都是远远不如。
夜枭尚可算枭雄。
苏秦又算什么?
即便是当年她已经威名震天下,但依旧战战兢兢,甚至直至为了孤山剑藏才敢冒险进长陵。
想当年巴山剑场起时,天下各宗门,众多旧门阀,有多少强大的枭雄出现又消亡。
像他这样的人太多。
连诺大的王朝,都是转眼兴衰,不过是过眼云烟。
“会不会觉得不甘?”
李云睿是一直面向张仪和苏秦所在的院落坐着,他此时看到好戏落幕,端起酒盏,对着白山水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白山水似笑非笑,反问道:“什么不甘?”
“身为魏王朝云水宫大逆,和秦王朝交战多年,到头来现却变成秦王朝家中事,巴山剑场和元武之间的恩怨对决,反而是了然无事,闲坐饮酒。”李云睿微笑道:“不会不甘?”
“这气盛,就如柴火,初始心气如烈火,但时间越长,心气越淡,最终就一切都淡了。到头来却是现无事最好,王图霸业,到最后反倒是不如这一杯酒让人心热。”白山水转过身去,远望着张仪,“丁宁这白羊洞的师兄倒是一开始就看得透彻,有什么意义?心安最佳。”
“不管所图,不管最后是否完成,心安最佳。否则便一切成了执念,一生难安。”李云睿一口饮尽盏中酒,“心情佳,则处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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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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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水淡淡一笑。??
她心安而自得,不再去想苏秦的落幕,她只是好奇,白羊洞的师兄弟在丁宁的心中自然占有极大的地位,然而除了张仪之外,白羊洞还有一名小师弟沈奕。
据她所知,沈奕是关中世家子弟,按理而言,他倒是能帮谢长胜做不少事情,然而沈奕却似乎并不在谢长胜身边。
那这名白羊洞的小师弟到底去了哪里?
她知道丁宁自有安排。
而当脱身事外,以一名旁观者身份来看巴山剑场和元武的这场争斗时,她便会觉得这些变得很有意思。
她抬头望向长陵。
目光尽处,长陵的天空一片晴明,无风无雨。
只是她知道现在元武皇帝的心中自有一场暴风雨,因为此时写着丁宁要求的一封信笺应该送到了元武的手中。
元武在宫中。
他身着便服,依旧在自己平日修炼的静室里。
他的身前案上放着两封信笺。
他平日里极少处理政事,即便是在两相都相继死去之后,绝大多数政事都依旧由各司权臣处理,唯有一些特别紧要的事情,才会传递到他面前。
这两封信笺之一是来自丁宁,另外一封来自燕王朝燕帝。
两封信笺的内容也很简单。
丁宁只是提起一个条件,若是将徐福的童男童女剑阵交给丁宁,他便可以将郑袖交还到元武手中。
而来自燕帝的信笺则是求和。
若秦军不再继续进击燕境,燕帝将割地求和。
看着这两封不同的信笺,元武的面容极为沉静。
他先慢慢的将来自丁宁的信笺丢进了一侧的火盆里,然后对着静立在门口等待他答复的一名官员异常简单的说了四个字:“寡人拒绝。”
接着他再将来自燕帝的求和信丢进火盆,说道:“要求和,先杀燕太子和主帅以表诚意。杀燕太子,我秦军退军百里,杀主帅,我秦军退出燕境。”
那名静立在门口的官员领命而去。
当这名官员离开这间静室数十丈之外时,他的身体才开始微微的颤抖,背上的汗水不断的涌出。
在此之前,他觉得这个皇宫很冷酷。
他觉得这冷酷来自于皇宫的那名女主人无所不在般的注视。
然而现在,皇宫里的这名女主人将永远不再归来。
然而失去这名女主人的皇宫,却似乎变得更冷更寒。
“他拒绝了。”
申玄看着来自长陵皇宫里的回复,对着郑袖说道。
他和郑袖就在长陵外渭河之上的一条船上。
此时船头有一名也是身穿寻常粗布衣衫的男子静静而立,他是陈监。
听到申玄这样的声音,他轻声的叹息了一声。
郑袖的眼神都很黯淡。
但是听到申玄的这句话,她的眼瞳深处却燃起了一缕幽火,她幽幽的问道:“丁宁提了什么条件?”
“徐福的剑阵。”申玄回答的很简单。
郑袖道:“童男童女剑阵?”
申玄点了点头。
“只是要了一个这样的条件?”郑袖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很古怪,充满了说不清的味道。
然而这种笑容,申玄在很多囚徒的脸上都见到过。
他微微挑了挑眉,不客气的回应道:“要求的太多,元武更不可能答应。”
“我要见丁宁。”郑袖没有看他的脸色,她现在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连在她面前的天空都看不到,但是她的语气却反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问道:“告诉丁宁,我要见他。”
“你觉得元武会答应你的条件么?”
在胶东郡,长孙浅雪看着丁宁问道。
“我希望他会。”丁宁看着她说道:“这个条件其实不算苛刻。”
“但是我觉得他不会。”长孙浅雪摇了摇头,“从本质上而言,元武和苏秦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能够达成他想要的目的,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而且我希望他拒绝。”
长孙浅雪淡淡的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这样整个天下就会都知道他不在意郑袖,作为一名女子,郑袖连最后的面子都不再有。他们本来就是这样一对狗男女,我希望她更加痛苦一些。”
“童女童女剑阵会很麻烦,威力倒是再其次,关键这些是真正的幼童。”丁宁缓声道:“即便是在战阵之上,杀死这些人总会引来非议。我不怕非议,但是最终的结果会拖慢战争的进程,会让更多的人因此而亡。”
“那元武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他一定不会答应你的条件。”长孙浅雪笑了笑,然后迅认真起来,“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直到此时还有信心?”
“他不是有什么信心,他只是还有最后一招,在他看来,哪怕他最终所有算计都失败,他只要抛出那一招,我一定会接。”丁宁平静的看着她,说道。
长孙浅雪微微一怔,“什么?”
“当他最终觉得一切都无法扭转时,他会公开挑战我,毕竟公平决斗原本就是巴山剑场的精神,就是由我在大秦王朝推行。他知道如果到了那一步,我一定不会拒绝和他进行一场公平的对决。”丁宁微嘲的笑了笑,“但是在那之前,他一定会尽可能的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他会尽可能的去灭掉燕齐,到了那时候,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在公平对决之中杀死我,那一切就都按照他想要的完成了。”
长孙浅雪一向不笨,只是在长陵时她觉得一切都没有修行重要,但到了这纷争最后,她却也明白,自己和白山水等人一样,也正渐渐变成这场大戏的看客。
尤其是现在,当她听到丁宁的这些话。
“那他为什么不乘着这时候挑战你?”长孙浅雪蹙着眉头,“他在真元修为方面有优势。”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绝对的信心,所以他会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强。”丁宁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他一直有些怕我,当年我的很多朋友,包括我们巴山剑场很多人,都和我比过剑,平时和我都有过多次较技,但是他一次都没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二章 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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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其实是一种很特别的情绪。 更新最快
明明告诉自己可以不用怕,然而却还是止不住的害怕。
就如有些人怕黑,明明知道黑暗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但就是怕。
长孙浅雪慢慢发现一个事实。
元武一直生活在王惊梦的阴影里。
在他未登基之前,他一直惧怕王惊梦的修为,惧怕巴山剑场直接夺取皇位。
在他发动兵变登基之后,他还是在惧怕王惊梦的重生。
恐怕是这样的念头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所以他才会比任何人更快的肯定,丁宁就是王惊梦九死蚕的重生。
“事实上从占领真正的胶东郡,我突破七境之后开始,我就从来不怕和他的正式公平对决。”丁宁淡淡的笑了笑,“要逼他走到最后那一步,其实也特别简单。只要东胡圣僧的修为尽复,或者我突破八境。”
长孙浅雪点了点头。
她理解丁宁这句话的意思。
无论是东胡老僧的修为尽复,或者是丁宁突破八境,元武将不可能拥有阻止丁宁光明正大回到长陵的力量。
丁宁和东胡老僧两人联手,即便是直接进入长陵,都足以杀死元武
每日里,长孙浅雪和丁宁都会有一两场这样的谈话,但在这样的谈话之外,越来越多的却已经是平静而安逸的生活。
似乎在距离胶东郡很远的秦、燕、齐战场之上,这三朝之间的战斗越剧烈,最终的胜负反而越来越与他们无关。
他们反而越来越在变成看客。
“我知道沈奕、叶帧楠还有王太虚他们的行踪。”第二日清晨,当长孙浅雪和丁宁用过早饭,缓步在胶东郡的一处海岸边时,长孙浅雪看着远处海面上的红日,有些微得意的笑了笑,说道。
丁宁有些意外,“你是听百里素雪说的?”
“听到了林煮酒的一些有关出海的安排,其余的是猜出来的。”长孙浅雪狡黠的说道:“你想他们能够寻找到一些帮东胡圣僧恢复的灵药?”
“不只是他,还有百里素雪和方绣幕。只是百里素雪和方绣幕的伤势难办些,即便是在典籍的记载里,都没有能够让他们那种伤势复原的记录,不过要找到些延年益寿的药物不难。胶东郡虽然拥有的海图远超我们巴山剑场,但是我们巴山剑场有的一些海图,他们也没有。”丁宁微微一笑,道:“沈奕和叶帧楠早就出海了,带着他们的是夜策冷身边的那名老大人。至于王太虚他们出海的时间晚一些,但是有不少楚人帮忙,还有谢长胜的出力,所以进展也很顺利。”
长孙浅雪道:“有发现?”
丁宁摇了摇头,“倒是带回了不少灵药,只是能让他们修为尽复的灵药倒是尚未发现。”
长孙浅雪沉默了片刻。
“怎么?”丁宁有些奇怪。
“先前在长陵,我一心想着杀元武,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公平对决,一是我修为自然不如他,公平对决很难是他的对手,二是我觉得像他那样的人,我凭什么和他公平对决?”长孙浅雪抬头看着丁宁,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元武的憎恶:“像他那样的人,根本不配合你公平对决,我不想给他和你公平对决的机会。尤其到了现在,我觉得像他那样的人,最好的死法就是你随手像痛打落水狗一样将他打死,让他已经无比狼狈的被打死,而不是给他一个光辉万丈的,足以载入史册的公平对决。”
丁宁的神色没有太大的改变,他的眉头微微挑了挑,但也没有说话。
因为他太过了解长孙浅雪,他知道既然长孙浅雪这么说了,自然是已经想好很多事情,而且会接着说下去。
长孙浅雪的神情也很平静,她和丁宁早已经习惯这样心平气和的对话,和长陵梧桐落酒铺时相比,只是少了些清冷。
“你还未曾发现可以让东胡圣僧修为尽复的灵药,但是现在可能很快会出现转机。”长孙浅雪转头看着丁宁,轻声说道:“今日长陵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元武果然没有答应你的条件,然后郑袖提出要见你一面。”
“相见也是厌,不如不见。”丁宁忍不住摇了摇头,问道:“听你说可能很快出现转机,她想见我难道是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长孙浅雪微蹙眉道:“申玄问了她,她想见你说是想问几句话,以及她希望你能给她和元武一战的机会。”
丁宁的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嘲讽道:“我给她和元武一战的机会,她的伤比苏绣幕和百里素雪还重,我如何能给她这样的机会?”
“你的心还是有些乱。”长孙浅雪看着丁宁,但也不着恼,反而罕见的笑了笑,“她既然如此说,自然是确定有可以让自己和元武一战的方法,关键只在于你想不想。”
丁宁微微一怔,他发觉长孙浅雪所说不错,自己的确有些心乱。
“不管你想不想。”长孙浅雪不再给他压力,转过头去,看着辽阔的海面上飞舞的一些海鸟,声音穿过风声:“我很想看到元武和她厮杀在我看来,最好便是她和元武打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元武已经变成落水狗,然后你再去长陵打这条落水狗,这才公平。”
丁宁很认真的想了想。
然后他笑了起来:“你所想便是我所想,如果能够这样,那便是最好。”
长孙浅雪笑了起来,笑得连百花盛开时都不如她美丽:“我只是怕你死脑筋。”
丁宁故意轻叹了一声,微笑道:“你不是担心我死脑筋,你是担心我万一不敌或是哪怕能够胜元武,也身受重伤。你是心疼。”
长孙浅雪的脸上飞起一缕绯红。
丁宁却是认真了起来,“若真是如此,还是要劳烦他们去找赵四先生一趟。郑袖之前一直想借用赵四先生的剑,但是未得赵四先生允许,被赵四先生收了回去,现在若是她想去会元武,赵四先生应该很乐意借给她。”rw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昏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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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胶东郡一片平和,连胶东郡一些原本隶属于郑氏门阀的小门阀都开始习惯巴山剑场和楚人军队统治之时,燕境之内,燕军和燕人却正迎来王朝最黑暗的时分。
在秦燕边境的百里之内,燕军一共丢下了超过三十万具将士的尸体。
和之前燕齐联军的总数相比,三十万燕军的折损似乎并不算惊人。
然而从关中溃败至今,昔日燕齐联军之中的燕军在抛下这三十余万具同僚的尸身之后,总共也只余了四十万不到。
最为关键的是,一支秦军已经悄然的将齐军和燕军分割开来。
令燕哭无泪的是,至始至终,秦军都将绝对主力用在了追杀燕军之上。
齐王朝的军队在撤退的途中并没有遇到秦军强有力的阻击。
而此时齐军的目的也很明显——齐军的援军都团聚在齐军边境的几个边城,严阵以待但却是根本没有出击的。
事实上燕人也心知肚明,若是双方角互换,燕人的想法也必定是和齐人一样,尽可能的少丢几座城,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军队。
秦军的力量也并非无限,当秦军在燕境施虐,消耗完所有的力气之后,便不可能再进袭齐境,从而大齐王朝就有的机会。
杯土城是燕境边城要塞之一,以往这里驻守着五万燕军,以及数万被发配至此的囚徒以及苦役。
然而此时的杯土城却几无人声,便是连犬吠都没有,偶尔有一些乌鸦的叫声,令人心悸难安。
整个杯土城落着一层薄薄的浮土,很多院落只是虚掩着门,甚至有些院落连晾着的衣衫都没有来得及收。
杯土城的所有军士,包括那些囚徒和苦役,早在十余天前出发,接应燕溃败大部。
只是这些人一个都没有能够回来。
这里出发的援军全部死在了苦水渡。
就是那场战役,将燕军和齐军彻底的割裂开来,而亲率那支秦军的将领就是此时秦军的大统帅白启。
燕太子姬丹的身影出现在一座院落前。
他看着这座主人似乎只是短暂外出,但实则主人已经永远不会回来的院落,眼瞳里充满了悲伤。
这是杯土城某位将领的家舍。
而这位将领,在燕上都时,曾经和他是同窗,曾经和他在同一位老师的门下学习。
死寂的街巷之中有更多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响起。
马蹄声最终围绕着这个院落停下。
数名身上的铠甲缝隙里满是尘埃的将领下了马,沉默的走进这个院落。
“太子殿下。”
一名连面孔都覆盖在铠甲面具下的将领沉冷的行了一礼,声音微冷道:“您不该独自离军到这里。”
姬丹惨淡的笑了笑,道:“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我逃走?”
这名将领身形微僵,一时没有回应。
“我只是到这里凭吊下故人。”
姬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摇了摇头,情绪极为复杂的说道:“父皇终究还是向元武求和了?”
这名将领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是。”
“代价呢?”姬丹也平静下来,看着这名他很熟悉,但是现在在他面前却连面具都不愿意除去的将领。
这名将领也控制了自己的心情,缓慢的说道,“就是太子殿下您。”
“我是先前和张仪走得最近的人,也是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最竭力反对不顾巴山剑场的意思而出军攻秦的人,在元武看来,若是燕境之内有变故,若是我取代了父皇,那燕之力量便会投向巴山剑场。”姬丹苦笑着看着这名将领,说道:“所以他一定会想我死。”
“只是作为我朝之大将,现在回过来看,你有没有觉得我的反对有道理?”顿了顿之后,姬丹深吸了一口气,恳求般看着这名将领,“你再想想,现在我燕王朝之处境,到底是杀死我向元武求和有用一些,还是不如直接恳求巴山剑场之援有用?留着我,让我去见张仪,去见丁宁,不管我燕王朝最终会死多少人,但结局不会像韩赵魏那样惨淡。”
这名将领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道:“但尊皇命,这些不是我考虑的事情。”
姬丹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不仅充满着苦意,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惨烈:“所以泛将军也已经死了,否则有他在,不会让你们来杀我,父皇真是一个真正的昏君。”
“住口!”这名将领厉声道:“君臣有别,你的想法只是你一厢情愿,在别人看来,我们燕王朝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口气的时间。”
“你们以为喘过这口气,秦王朝就会精疲力竭,接着元武和巴山剑场大斗,说不定就可以让你们坐观渔人之利了么?”姬丹也厉声笑了起来,“你们这些愚不可及的蠢货,你们这么做,只会让丁宁和张仪对你们更加失望,他们再不会插手燕之事,他们会顺其自然的看着元武将燕灭掉。”
“而且最为关键的不在这点。”姬丹在这名将领忍不住出声之前,便已经接着厉声说道:“一个王朝的根本不在于有多少的财富,有多少的修行者和多少的军队,而在于有没有自己的骨气。为了求和,连我都杀掉,那这个王朝,便是尽失所有,失去了自己的精神,便是连翻身都不可能。”
这名将领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
他身侧的数名将领的胸膛也是如此,即便在坚厚的铠甲下都显得那么明显。
“愚不可及。”
然而看着他们的目光,姬丹就知道他们的心意不会更改。
“昏庸啊!”
“可悲啊!”
“半世好皇帝,却是英名尽毁!”
“看你都怕成什么样子了。”
“我且自尽,将我头颅挂在上都城楼,让我看我燕王朝是如何灭亡的。”
在连连的悲声里,姬丹的手中有剑光飞起,他的头颅脱离了他的身体,随着鲜血往上跃起。
他虽死而双目圆睁,怒目而视。
这几名将领垂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用布一卷,将他的头颅包住。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四章 虎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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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境距离秦境最远的边城之一。
一纸密笺从秦境交战的边境,传到了这里。
在一座仓促而就的行宫里,拆开这封密笺的燕帝在空旷的大殿里哭出了声来。
这封密笺记载着姬丹临死前的所有话语。
姬丹临死前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他的头颅将会被送往长陵,献到元武的面前。
杀死姬丹求和的命令的确是燕帝所下,然而下达皇命时开始,这名昔日强大的帝王的心境已经被自己的这道命令所摧毁,他日夜处于煎熬,直到正式接到姬丹的死讯,他的情绪终于彻底失控。
在他所有的儿臣里,姬丹本来便是他最疼爱的那一个。
在痛哭声里,这名帝王希望姬丹在天之灵能够原谅他。
很显然秦军已经不顾齐王朝,而是要全力先灭燕。
这场战争对于大燕王朝而言,太过需要时间缓冲。
哪怕这段时间需要付出令人痛苦和羞辱的代价,哪怕大燕王朝显示臣服,或许当巴山剑场和元武的战争开始,结果便会很不一样。
这些天里,当郑袖落入巴山剑场之手的消息传来,他其实已经认为巴山剑场会最终赢得和元武的这场战争。
只是在无比煎熬中度日的他并没有想过,自己和燕王朝能否获得巴山剑场的谅解。
他现在满心想着的是,不管如何,总是比被元武直接灭掉的好。
“我知道错了,我都已经付出最心爱的儿子的代价了,今后巴山剑场你们要什么,我们燕王朝也会尽量给予。”此时即便是在痛哭之中,他的脑海之中还在响起这样的声音。
然而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一个人自己的想法,也叫一厢情愿。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连猫哭耗子假慈悲都不算。”
一个充满嘲讽的声音,在这个原本应该除了他之外别无他人的殿宇里响起。
哭声戛然而止。
燕帝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他难以置信的看到,有一名身穿青衫的少女就在屋檐上的某处阴影里飘落下来,一脸讥讽的看着他。
“你到底是有多怕死?”
这名少女鄙夷的看着他,说话的神情似乎不是在燕帝的行宫里,而是在外面的大路上,肆无忌惮:“你的军队还在边境和秦军纠缠,你自己就已经逃到燕境的这另一头来,若是秦军继续前进,你岂不是要逃到你们燕境之外,委身于那些蛮夷部落?早知如此,你为何不早和这些蛮夷部落和亲,你不如直接娶个蛮夷女子做皇后?”
“你是什么人?”
燕帝终于回过神来,厉喝出声。
青衫少女依旧满脸看不起他的神气,异常简单的说道:“净琉璃。”
“那个岷山剑宗的天才?”燕帝愣了愣,他的脑海依旧有些昏沉。虽然无论是早就有着岷山剑宗第一天才之名,还是杀死李思这件事,都让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但是这样一名长陵修行者对于他而言却是十分遥远,尤其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显得太不真实。
“我来杀你。”净琉璃却似乎嫌太过麻烦,直接看着他说道。
“杀我?”
此时的燕帝神志的确有些问题,他并非是第一时间问净琉璃为什么要杀,或者寻求应对之策,而是下意识的问道:“我已经答应元武的条件,你们秦人不应该守诺退兵吗,你怎么可以来杀我?”
这样的回答哪里像是一名久坐皇位的帝王说出的话语,分明就像是一名初出茅庐受了惊吓的修行地学生所说的话语。
“你到底是吓破了胆子,还是本身就如此白痴?”
净琉璃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要不你再哭一场?元武什么时候信守过诺言,鹿山会盟他也和你们签订盟约,但是距离他接下来伐楚过了多久?更何况就算他真的退军,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接他的命令来杀你。”
“难道是巴山剑场?”燕帝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没有一丝血色。
“和巴山剑场无关。”净琉璃摇了摇头,“我要杀你只是因为我想杀你,而且杀了你之后,燕王朝应该会乱得更快一些。”
燕帝有些无言。
他看着这平静而又理直气壮的少女,无法理解这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他这样茫然的神情只是让净琉璃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浓。
“真是个蠢物,难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她看着这名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的帝王,淡淡的说了这一句。
这时燕帝才真正醒觉即将发生的事情,颤声道:“你如何进来的,即便你能杀我,你能走得掉吗?”
净琉璃皱了皱眉头:“你早已经被元武吓破了胆子,所以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真正有些用的修行者,都被你派去看着你觉得有可能会因为你这次的命令而造反的那些将领,你这行宫里,也只剩下一些和你一样的废物而已。”
她对这名已经完全丧失心智的帝王失去了耐心,十分厌烦。
所以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已经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一道孤傲高绝的剑意随着她的一抬眉从她身上喷薄而出。
燕帝心悸不已,他下意识的一声低呼,整个人往后以惊人的速度退去。
他也是强大的修行者,然而他早就已经毫无战意,只求逃生。
净琉璃只是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她的眼神尽是浓浓的嘲讽。
她没有真正的出剑。
一道胭脂红色的剑光,如悄无声息出洞的毒蛇一样,出现在燕帝的身后。
当燕帝有所警觉时,他自己都已经收势不住,撞在了这道剑光上。
这道剑光阴险到了极点,同时也稳定到了极点,从燕帝的后脑刺入,双眉之间刺出。
只是这一刹那,一点艳红从燕帝的双眉之间透出时,燕帝便已经死去。
李思座下最强的刺客牧红烟在剑光之后出现。
她悄然收剑,对着净琉璃微微躬身行了一礼,杀死一名帝王,对她而言就和杀死一名寻常的修行者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对于她和李思而言,杀这样的一个人,却比杀死百万人还要重要。rw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五章 然后呢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离开长陵时我还想不通,但是和你一路到此,我却终于想明白了。在秦人看来,槐树同鬼,在院中种植是不祥,但是他却无所谓。或许后来他反叛李家,灭李家,也是根本没有特别的缘故,他想那么做,觉得那么做对了,他就那么做了。就如你现在,你身为秦人,觉得让秦灭其它王朝是天经地义,你想做,就这样做了。”
“所以李思丞相修行天赋很一般,但他却还是能够成为长陵最强的修行者之一,而你天赋极高,修行的速度就更快。”
“然后呢?”净琉璃看着她的眼睛,似乎看穿了她此刻内心所有的想法,“你还想做什么,是想要索性将齐帝也去杀了吗?”
牧红烟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也很罕见。
“有些事情一想明白之后,再重复去做就会觉得没意思,没意思就不想去做,不想做就不做。”
“差不多了。”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殿门口,又说了这一句。
也不知道她说所的差不多了,是指现在是差不多要离开的时间了,还是还有其它更深的含义。
“那就此别过?”
净琉璃看出了她此时的心意,却是忍不住也生了些好奇心,“除却刺客这种已经令你终于生厌的事情,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要去无所事事的游历,我还要顺便教人修行。随便看见一些像我小时候一样可怜的女孩儿,或者男孩儿也行,我就将我的修行手段倾囊相授。也不管他们资质,也不管他们将来能够成为什么样的人。”牧红烟淡淡的笑着,“我不想去参与你们这些顶尖修行者关于天下和王朝的争斗,这些小人物的无限可能,或许在很多年之后还会让我觉得很有意思,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让我听到。”
“的确有点意思。”净琉璃的眉头微挑,真诚的赞赏了一句。
几乎所有修行宗门生怕对手知道自己的秘密,修行手段都是秘而不宣,独门典籍从不外传,这名女刺客在七境之中罕有敌手,她的修行手段自然比起一般宗门的手段要厉害得多。
这样的手段都好不珍惜的到处教人,将来或许的确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
“这样也好。”
当牧红烟的身影消失在这殿里时,净琉璃安静的自言自语:“看客的看客,离开的离开,最终能够影响的人越少,事情就越简单。”
“真是从不走寻常路。”
行走在燕境的一辆异常奢华的马车里,接到来自冬城一封密讯的谢长胜嗤笑了一声,做了一句这样的评论。
然后他很直接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吴広,随手将这封密讯丢过去,“越乱的地方越有生意做,原本已经够乱,接下来会更乱,净琉璃居然直接将燕帝刺杀了。”
吴広不像谢长胜一样仿佛见证一名路人的死亡,他的呼吸微顿,震惊的手指都微震。
“杀姬丹本身就是昏了头,燕灭不远,现在自己也被杀了,这燕是马上要灭了,接下来齐也撑不了多久。”谢长胜依旧一脸的不在意,若有所思的弹着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然后呢?秦灭了燕齐,遂了净琉璃的心意,和做生意一样,总是有个最后的目的,她还年轻,当然还有然后。”
吴広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震惊的情绪,“她该不会真的站在元武一边,对付丁宁?”
“一般人可能会这么认为,但我不会这么认为。”谢长胜笑了起来:“她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自己不如丁宁,当时在长陵跟着丁宁学习时,她就觉得丁宁比她强很多,但是当时她也没有要和丁宁比剑,在我看来当时她就是没有和丁宁非要争一下胜负的念头。”
吴広皱了皱眉头,他没有反驳,但是他也不觉得谢长胜说的就是对的。
此时彼时,任何人,任何想法都会改变。
“然后呢?”
然而谢长胜却是已经在敲着马车车窗边,“像她这样的人,最后的然后,最有兴趣最想做的是什么?”rw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后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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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揣度是人心。
越非寻常人,越是不可能知道其内心真正的想法。
林煮酒在煮酒。
天狼山是胶东郡入海口之一,名字虽然充满野性,但却是胶东郡风景最优美的海边秀山。
这里有得天独厚的造化,正对着东南方位有三座海岛一名盘龟,一名天冲,一名定海。这三座海岛阻挡了正对着天狼山而来的海风,所以天狼山上一年四季都没有什么大风。
自郑氏门阀执掌胶东郡以来,天狼山上诸多幽静别院便都是郑氏门阀独占,或用于修行,或用于休养。
林煮酒所在的这座小院名为观星阁,是天狼山最高处,看得最远,近可观在阳光下彩深浅不一的平静海港,远可观远处海域里的波澜壮阔。
最妙是在星夜,天空中星域如梦如幻,许多在别地见不到的星河,在天空之中形成壮丽的银沙。
当年巴山剑场众人都爱饮酒。
水越喝越寒,而酒却越喝越暖。
不过当年众人之中,论爱酒和酒量,还是林煮酒第一。
“你不知道,当年王惊梦刚进长陵时,其实并不爱喝酒,他觉得烈酒太冲,黄酒太熏,最爱喝的反倒是如糖水一般的甜米酒。”林煮酒身前的小火炉上温着的是黄酒,他看着坐在对面的长孙浅雪,笑谈往昔:“后来认识了我们,被我说了数次,他说出剑需绝对清醒,我说出剑需随从心意,洒脱不羁。后来他倒是觉得有理,剑技大进,但是纯粹的烧刀子烈酒还是始终不喜,还是喜欢清淡一些,偏醇厚香甜一些的。我也记得你当年是滴酒不沾,甚至连酒味都不喜闻见,想不到在长陵居然会开个酒铺子。”
“因为我后悔过。”长孙浅雪提壶帮林煮酒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如琥珀,飘着些刚洒进的桂花,她淡淡的笑了笑:“原本对他已经恨急,当听到他在长陵战死,却是不知如何情绪,想着终究是当年放不下千金身段,我也仔细想过,对比过自己和郑袖,觉着自己和郑袖最大的区别,是当年她和你们这些人做什么都能相融,一起喝酒,一起行军,一起征战,其实后来后悔过,自己其实也想肆意的酒醉一回,至少还有些回忆,至少比只剩下矜持要好。我在梧桐落开酒铺,学着他当年酿酒时,也不免幻想,若是当年我能代替郑袖在他身边,或许一切就能更改,我家不会灭,他也不会死。”
林煮酒一饮而尽,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感慨。
谁会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些事?
“你真不想看看现在的郑袖,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他垂下头来,目光落向窗外。
通往这端的一条大河里,有一艘商船正在驶来。
那艘商船看似和寻常的胶东郡商船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无论是他还是长孙浅雪却都很清楚,郑袖便在那条商船里。
“我也想过当面嘲讽她,但是料想那得不到什么快感,反而看到她便是憎恶,反倒是恶心了自己。”长孙浅雪摇了摇头。
林煮酒看着她,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不管过了多少年,人的脾气,性情,似乎是很难改变的。
商船的目的地便是天狼山脚下的临水轩。
丁宁就在临水轩最靠近码头的一间凉亭里,看着这艘商船的到来。
和上次的再见相比,这次结局已定的再次见面,更是勾起了很多人心中的旧事。
很少有人会真正的相信命运。
但是看着这艘商船的靠岸,丁宁却是依旧忍不住想到,似乎这冥冥之中如有天意。
昔日在长陵时,他和郑袖是谁都羡慕的神仙眷侣,但是他却一次都没有在郑袖的陪伴下游历胶东郡。
有意无意,都已经不堪回首,化为东流水。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当申玄将郑袖送进这间凉亭,然后退出这凉亭之后,丁宁看着换了身素衫,蒙着脸遮掩着面上伤疤的郑袖,开口说了这一句。这是由心而发,想对自己说,同时对郑袖说。
轻柔的海风徐来,吹拂着凉亭上挂下的白垂纱,郑袖在丁宁的身前座下,一时没有回话。
“不爱便难生恨,你又不是真的爱他,你只爱你自己。”丁宁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看着对方在他眼中已经显得极为陌生的眉眼,语气也如此时的海风一样轻淡,“你若是想和他一战,我们自然乐意见到,甚至求之不得,只是你为什么想要这样?”
“当年选你不选他,是因为心有不甘,不甘今后就永远成为站在你身后的平凡女子,生儿育女,而且在胶东郡修行的经历让我明白,你不对别人下手,别人便对你下手。要想生存下去,就只有不断下手除掉那些对你有威胁的对手。我潜意识里也很自然的担忧,若是和你在一起,会不会将来依旧被别人除掉。若至最高处,却反而归于平凡,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郑袖的声音有些空洞的慢慢响起:“现在我同样是因为不甘,以往我只求达到目的,为目的而抛却个人喜恶,但当终究无法达到目的,我却发现我对他无比厌恶。不问过往,至少在现在,你和他相比,我更加憎恶他。我既然已经不能在和你们的争斗中胜出,在和你他之间,我也不想他胜出。”
丁宁深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不想用什么话语来评价。
因为他没有经过胶东郡的修行,无法设身处地,便也没有资格评论当年从胶东郡走出的郑袖。
郑袖却是已经接着说了下去:“而且这些年我以为你绝对已经死去,心中一直存着的一个想法便是,若是我真的和他性命相搏,到底谁会胜出?我很想试试。”
“如果这是你最后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完成。”丁宁抬起头不再看她,“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能怎么做,我又能怎么帮到你。”
微微停顿了片刻之后,丁宁接着平静的说道:“而且我也必须保证不出意外,你和他这一战之后,无论他胜还是你胜,你都必须死去,离开这世间。”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七章 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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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为我保留最后的尊严吗?”郑袖静默了片刻,问道。
丁宁也沉默了片刻,道:“你可以这么想。”
“这大概是我们在这人世间最后一次见面。”郑袖安静的看着他,慢慢说道:“你不想再和我说些什么?”
丁宁摇了摇头,异常平静和简单的说道:“不想。”
“不管你想不想,我可以告诉你,如果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在元武和你之间,我一定会选择你。”郑袖也异常安静的说道。
“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会选择你。”丁宁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这个凉亭彻底的安静下来。
最为强烈的怨憎到最后,往往是相对无言,一句话也不愿多讲,一个心念都不愿意去回想。
一切都已定论。
一切都无意义。
郑袖的目光脱离了丁宁的面目,望向辽阔的海面。
海面上反射的光线有些耀目,让她的眼皮不断的跳动。
曾经她也这样站着,看着这样的海面,她当时想着的是,自己已经吃了这么多苦,走了这么多路,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就是她的征程。
总有一天,属于她的王国,属于她的军队,将一直征伐到她视线看不到的天地尽头。
然而现在,她看到的是自己的归途。
“要完成我最后的心愿很简单。”她闭上了眼睛,“真正的胶东郡浮岛已经落在你的手里,上面有很多东西你知道用处,但有些东西你不知道用处。我知道一种丹方,可以炼制世间最毒的毒药,连八境修行者都不可能抵挡,但这种毒药能够让我在一段时间里恢复修为,甚至还能更强一些。这种药在胶东郡的古籍里就叫回光返照,也叫归乡。在很多年前,都是出海的渔民身上所备,当他们在海外遇到暴风雨,船舶翻覆体力耗尽之时,他们会服下这种毒药,很多都能支撑着横渡海域,游回岸边,见家人和爱人一面之后再死去。现在我也已经和你见过最后一面,有些话不管你爱不爱听,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已经说完,就看你愿不愿意让青曜吟帮我炼这丹。”
丁宁沉默了一会,道:“我会让他将药性炼得更加猛烈一些。”
郑袖没有看他,却是无比真诚的说道:“谢谢。”
“想不到会结束的这么快。”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就在距离这处凉亭不远处的石滩边,有一名花匠在修建着花枝。他手中的剪刀很独特,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他是张十五。
而就在他旁边不远处,有一名身穿白裙的少女在旁若无人的啃着一块甜糕。
看她满足而悠闲的模样,恐怕很少有人会将她和威震天下的夜司首联系在一起。
看着这场迅速结束的对话,两人都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换了你会怎样?”
夜策冷忍不住问了张十五一句。
张十五认真的想了想,“我恐怕会避免和她见面,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我恐怕会让人传递,我怕乱了心境。”
夜策冷笑了笑,道:“看来他已经不怕乱了心境。”
张十五也笑了起来,“这也正是元武最担忧的事情。”
严格意义上而言,夜策冷和张十五并不算熟,两个人在当年的长陵也并不算同一辈的修行者。张十五在当年的巴山剑场早成名,而夜策冷是经过王惊梦教导后迅速成长起来的修行者,是后辈。
两人之前也并未进行过多少交谈,但是今日里,夜策冷觉得他是一名很适合交谈的对象。
张十五的话不算多,但很实在。
“你觉得郑袖有可能战胜元武吗?”她吃完了手里的甜糕,于是又问了一句。
“不好说,女人疯狂起来是不一样的。”张十五看着她说道:“更何况要阻止元武逃比杀元武更难,元武是八境,如果他确定自己无法战胜,只是想着逃,那很难把他留住。像他这样的人物,万一失去了自己的王朝,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变成那种大枭,在外专门暗杀我们的人,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回想过往元武做的所有事情,夜策冷点了点头,“即便是公平对决之中落败,他都有可能不顾颜面。”
“最好就是生无可恋,觉得逃了也没有意思。”最后夜策冷看着那个凉亭,冷淡的补充了一句,“就如现在的郑袖。”
“那是她自找的。”张十五也中肯的说了一句心中很实在的想法,“当已有的不幸加诸在身,不去想着彻底摆脱这种不幸,却自怨自艾觉得这就是命运,还要将这种命运延续,甚至转嫁给他人,这才是真正的不幸。”
一条腾蛇从胶东郡的某处海湾升腾而起,迅速化为高空中的一道乌云。
这道乌云在空中飘飞了许久,将在一条野河畔落下,但乌云内里的这条蛟蛇却是陡然感到莫大的恐惧,身外的元气剧烈的波动了起来。
乌云散乱,形成一场小雨飘洒下来。
野河畔有数间木屋,只能算是干净,雅致则算不上,野草野花肆意生长。
一名穿着寻常粗布衣衫的少女看着一块四不像的菜地,一筹莫展。
澹台观剑随着细雨而来,他原本也是大氏族之后,礼法严谨,但是看着这名少女和那块好像被狗啃过一样的菜地,他都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谁会想到堂堂赵剑炉赵四,却连一块菜地都搞不定,种出的菜还不如自生的野菜好看。
赵四看着这名岷山剑宗的宗师,理了理发丝,点了点这一块菜地:“等会请你喝菜羹。”
“荣幸至极。”澹台观剑收敛笑意,躬身行了一礼。
赵四回屋生火沏茶,道:“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情?”
“借剑。”澹台观剑将郑袖和丁宁见面之事说了一遍。
“我才刚刚从她手中收回本命剑不久,现在又要借给她。这件事有点可笑,但是很有意思。”赵四淡淡的笑了起来,“但既然是借给她对付元武,既然要借,就不妨做到极致,你将我的本命剑先带给我师兄,然后再将本命剑带给郑袖。”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下共待这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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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观剑喝了菜羹,再次致谢后,带着她的本命剑离开。
赵四看着自生自灭的菜地一筹莫展,这种菜原来和初始学剑时一样困难,看来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清淡多吃素是不成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要想自给自足,还必须和很多退隐山林的修士一样,靠捕猎肉食为主。
不过似乎捕猎些肉类,去就近的集市上换些黍米菜蔬,也不是不可。
谁也不会想到,尤其是秦人更不会想到,最让他们忌惮的赵剑炉大逆赵四,在此时想着的,竟然是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
秦人也更加不会想到,从学剑时开始就居无定所的大逆白山水,竟然也会安定下来。
毕竟是经历过魏云水宫辉煌时的做派,白山水没有和赵四一般随性。
她料想今后有可能会长住的地方经过了精心挑选。
她选择的落脚点在小沐山的蓉湖畔。
这曾是魏王朝的领地,现在属于秦境。
这里有几个古村落,一直都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乱,所以屋宅虽有旧气,但休憩得都很完整。
最为可贵的是这个村落不习武,不修行,出的都是读书人,在外都是文吏,民风也是儒雅。
村头巷尾,山坡上,湖岸边,那些自然长着的杏树和野樱树都很老,别有味道。
这几个村落里有昔日魏王朝大官之后,自然知道白山水,出力帮她在村落中购了一处临湖院落,尽心休憩,分外的雅致,连架在湖水上木栈道和露台边放置的山石和种的湖草都是匠心独运,令人看得舒心。
地方太佳便使人慵懒。
白山水一只手提着酒壶伸在窗外,腮帮靠在窗沿。
酒壶亦是老葫芦,磨得酱紫亮。
一根干净的纯金丝带直直的垂落,绕过她白皙的手腕,末梢在清澈见底的湖水里随着她的手腕摆动而晃荡,点起一个个涟漪。
自从她来之后,湖里有一些平时见不到的白鲤感受到它们喜欢的气息,时常出现在她这窗外,成群嬉戏,有时会像娇憨的孩童一样,轻啄着她伸入湖水的手指,啄得她痒,逗得她笑。
她身后的屋里,李云睿正在无所事事的碾磨着香粉,正在手工制燃的盘香。
如此慵懒自得的时光已经过了好些日,直至今日接到来自胶东郡的一些消息。
“谁想到郑袖还有这一出,懊恼也好,悔过也好,自己出怨气也好,她要和元武一战,自然都是喜闻乐见。”白山水有些微醉,她抬起头来,放下酒壶,揉了揉微烫的脸颊,道:“我们去一趟燕冬城吧?”
“这才闲了几天,这屋子里人气还不够,烟火味都没出来,就已经闲不住了?”李云睿一愣,顿时看着她忍不住取笑起来,“现在秦军已经长驱直入,燕王朝已灭,已经够乱,你还嫌不够乱,要去插一脚?”
“那倒不是闲不住,郑袖要和元武一战,我便想送件东西给郑袖。燕王朝有一件金蝉凤衣,是这个一世英名尽毁的燕帝的爷爷为了讨好某位妃子所制的厉害符器,我当时入长陵之前便想窃出来自己防身用,只可惜当时修为不够,也不敢犯险。现在燕帝已被刺杀,冬城虽然立了伪王,早就是一群等死的货色,要去拿出来便不难。”白山水罕见孩子气的一笑,但随着一抬眉,却是很自然一种巨枭的气魄:“天下人都想看这一战,恐怕不只我有这种想法。”
此时的天下,应是比当年秦王朝和韩赵魏三朝征战时更乱的时候。
谁也没有想得明白昔日很明事理的燕帝竟然会下令将燕太子姬丹斩求和。
或许也只有像他那种帝王,拥有得越多,便失去得越多,到了真正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便会比一般人更加慌乱,失去理智。
姬丹死讯传出时,燕军本就已经乱了阵脚,再加上燕帝弃都逃到边境冬城,企图得到境外蛮夷部落的继续支持,或者继续往境外逃遁,然而却被净琉璃直接刺杀。
此时的燕王朝虽然推举了新王,但是已经根本无力回天。
秦军长驱直入,只要在万数以上的秦军,在燕境之中现在已经是想怎么行军就怎么行军,根本已经遇不到可以阻挡的燕军。
就如一张版图的缓缓燃烧,燕王朝已经不复存在,只是在死亡的过程中而已。
唇亡齿寒,齐王朝此时也已经内乱不堪,再加上秦人的暗中挑动,境内也是流寇四起,齐王朝有限的军队也是疲于奔命。
到处皆是战乱。
但在真正决定这个世间走向的修行者世界,大戏却似乎反而到了即将落幕之时。
许多叱咤风云的人,都在做着很寻常的事情。
一名青年提着一罐温热的药汤行走在山道上。
这也是在胶东郡海边的一座名山上。
海风和煦,气候宜人。
他走进一间石屋,屋子里是原本已经住惯了寒冷石窟的东胡老僧。
在东胡老僧开始喝药时,他又全身贯注的感知了一下东胡老僧身体里的变化。
东胡老僧看着他的目光全是赞赏。
这名青年是厉西星。
他的破境对于东胡老僧而言也是难得的机缘和无法想象的意外之喜。
厉西星并非是药师,但是得了东胡老僧的传承,他却比青曜吟更能清晰的感知到东胡老僧体内的气息变化。
这些时日,厉西星已经开始尝试用本命元气配合药力帮助东胡老僧调养,而东胡老僧的伤势也的确恢复得比想象中的更快一些,或者说,更有希望能够恢复。
这样寻常的日子也已经过了许多天。
今日里两人还未来得及说话,但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生命气息就在不远处的山上迸,让两人同时震惊。
这是一种死灰复燃而又无比旺盛燃烧的生命力量。
“是郑袖,青曜吟前辈应该对她用药了。”厉西星瞬间想到了这是什么气息,想着自己这两日的确忘记了将郑袖的事情告诉他,于是细细的说了一遍。
“好厉害的回光返照。”东胡老僧称奇。
厉西星顿时极为担心,看着他摇了摇头,“您不要想着用这药,您的伤势很有复原的可能,而且对付元武,用不到您这样去拼命。”
东胡老僧知道他会错了意思,顿时纵声长笑起来。
“天下人应该都很想看这一战。”他也说出了一句和白山水相同的话,然后看着厉西星道:“既然连这虎狼药都用了,我也想再送她一门刺激肉身潜力的运气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