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评价
田野上空偶有流星般的剑光掠过。
天空之中不断坠落着箭矢和流火,破碎的铠甲和尸首,崩碎的巨型符器,发狂乱奔中死去的巨兽不停的锤击着大地。
昔日肥沃的农田早已经被战火覆盖,变成流淌着各种东西的泥沼。
在经过了极为短暂的休整之后,燕齐联军从中山郡开始,对关中发动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进攻。
每一日都有城池变成血肉的磨盘,都有数以万计的军士战死。
燕齐联军推进的速度极为惊人,只是花了数日的时间,关中便有十余座城池失守。
这种刚猛无俦的进攻自然要付出数倍于敌方的伤亡。
在一些不懂战事的寻常百姓或是文官小吏看来,燕齐联军一是本身拥有着数倍于秦军主力的军队和修行者,即便采用这种战法,也足以将大秦王朝的主力军队逐一耗尽,另外一点原因,则是因为冬季将近,气候的原因,要让燕齐联军在寒冬到来之前,取得阶段性的巨大胜利。能破整个关中,便可直逼长陵,失了粮仓、军械出产,再加上重要城池全部被割据,整个大秦王朝便已经名存实亡。
然而燕、齐联军所有的高阶将领都很清楚真正的原因。
这样不惜损耗的猛烈进攻,源自于对徐福那场失败的刺杀。
徐福那六百童男童女的庞大剑阵,不只是对修行者,对军队同样也是巨大的灾难。
这样的力量,在某些相持的阶段,便足以决定某场关键战争的胜利。
所以在那之前,燕齐联军必须尽可能的消灭大秦王朝的主力军队。
除了这点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原因只有极少数的最高阶将领才知道。
郑袖建立在关中的那些秘密工坊空了。
这些秘密工坊只是建立了半年左右的时间,但最关键在于,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这些秘密工坊里完成了什么。
就在刺杀徐福未遂的那夜,郑袖去了那些秘密工坊。
接着这些从未往外运送过任何东西的秘密工坊,就开始像搬迁库房一样,大量“出货”。
依旧没有人知道这些“货物”是什么。
因为按照可靠军情,这些“货物”直接被运上了徐福的幽浮舰队。
接着幽浮舰队就消失。
现在早就已经不是大齐王朝和秦联手灭楚的时候,幽浮舰队上再无大齐王朝的修行者,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幽浮舰队会去哪里。
没有人确定,便意味着它可能出现在突然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对于这些知情的燕齐联军高阶将领而言,只有尽可能快的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才能确保这场战争的胜利。
在关中战火最烈之时,一名和长陵阔别已久的年轻人,回到了长陵。
苏秦行走在长陵。
他先到了梧桐落,再到了墨园。
梧桐落那条陋巷似乎依旧,墨园已经有些荒废,只是即便如此,他都遇到了一些前来瞻仰的年轻修行者。
尤其对于一些刚刚到长陵的年轻修行者而言,这些地方都似乎成为了必到的观光地。
他感到有些讽刺。
不只是这些大秦王朝年轻修行者对于丁宁的态度,还在于此时的这座城,以及他自己本身。
长陵的城墙已经完工。
然而少了墨守城,少了夜策冷,包括此时的黄真卫也被调去了关中,这座看似防卫森严的城,却就像是一个庞**阵的阵枢已经被抽离。
他行走在这其中,即便是完全没有易容,只是用了本来面目,也根本没有人在意。
他最后走到了郦陵君府。
此时已经是一片废墟,乱草丛生。
想到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苏秦微讽的笑笑,同时觉得有些遗憾。
离开长陵太早,郦陵君又死得太快,当年自己离开时又太弱,以至于此番回来,竟有些索然无味,连一个想杀的仇人都没有。走在道上也是无人识,哪里有衣锦还乡的风光。
他寂寥的穿过废墟,扯了一把野生的黍米,在口中嚼了嚼,然后上了一辆停在废墟后道边的马车。
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朝着皇城而行,却是轻易的通关,一直驶进了皇宫
皇宫深处那间连秋光都被堆积如山的案宗阻隔了的殿里,伏案的老人缓缓的直起了身来。
他看着轻柔的推门走进来,又轻柔的带上门的苏秦,眉头微微的跳动,带着一丝好奇,认真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苏秦没有正面回答严相的话语,而是打量着这间殿宇内的一切,淡淡的说道:“其实我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想,若是没有丁宁进白羊洞,我和张仪会怎样?”
严相豁然而解:“原来你是苏秦。”
苏秦看着他笑了笑,颔首为礼,道:“大秦两相最为睿智,李思已死,只余严相您,所以后辈倒是想听听您对我刚刚问题的看法。”
“心大命硬,依旧是乱世枭雄。”严相看了苏秦一眼,也是笑了笑。
“严相还有什么话说?”苏秦点了点头,算是致谢,同时问道。
严相神色不变,道:“杀了我也无济于事,燕齐必败,你不久就会看到。”
苏秦皱了皱眉,沉吟了数息的时间,道:“其实我想真正请教您的是,元武和郑袖对巴山剑场,您觉得谁的胜算会大。”
顿了顿之后,他看着严相,接着认真说道:“因为这事关你死之后,我该如何做。”
严相笑了起来。
“原来你不只是乱世枭雄。”
“若以我看,一半一半。但不管是谁胜谁负,都比最后你胜要好。”
严相顿了顿之后,深深的看着苏秦,道:“因为即便是郑袖,也只是享受这夺得天下的过程,而你,却根本不在意过程和这天下,只在意你自己。”
苏秦笑了笑。
他微躬身,道:“请!”
这似是公平决斗的相邀,然而在他这微躬身行礼之前,一道毫无声息的黑云已经从严相身后的梁上落了下来,落向严相的后颈。
“魑魅魍魉,不上台面。”
严相陡然睁眼怒目,厉喝出对苏秦的最终评价,一道金光已从他的背上游出,轰的一声直接震碎了那道黑云。--(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安装手机阅读器!
第一百五十三章 伏击
苏秦并没有因为这一句评价而愤怒,他微嘲的笑了笑。 ?
就在那道金光刚刚击碎那道黑云的瞬间,他的气息完全变了。
他先前安静的站在那里,只有完全他一个人的气息。
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的背后却是同时涌起很多股磅礴的气息。
这一刹那,在严相的感知里,就像是苏秦的体内气海深处,陡然钻出了很多人。
严相感到不可置信。
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可能容纳这么多种不同的元气?
就在下一瞬间,这种气息在他的感知里已经完全变化,全部变成了一种无比阴森的死意。
整个大殿陡然变得明亮起来,被镀上了一层黑红色的光华。
苏秦的背上就像是骤然张开无数巨大的尾巴一样,有上百条黑红色的巨大手臂伸了出来。
轰的一声巨响。
这上百条手臂镇落下来,击碎了严相身上刚刚涌起的金色光华。
严相的身体猛然往下一挫,矮了数寸,他的身体肌肤上到处都开始往外涌出鲜血,看上去极为凄厉可怖。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严相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惊恐的情绪,只有一种错愕和愤怒。
苏秦嘴唇上翘,微微笑了笑。
黑红色的光华全部消失,那些狰狞可怖的巨大手臂随着一道道黑气的散而迅收敛在他的体内。
“怪物么?”
“魑魅魍魉,上不了台面?”
他有些同情的看着这名即将死去的老人,轻声说道:“元武和郑袖还不是男盗女娼?只是可惜,你太过高估自己,没有了郑袖的加持,你也不过如此。我先前和你谈话,便是期待着你会回心转意,我们之间有合作的可能。可惜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取灭亡。”
“和你这样的怪物合作?”严相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里全部沁出了黏稠的气血,“如果连修行这种事情都纯粹靠走捷径,连什么是自己的都分不清楚,那最后你会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
苏秦皱了皱眉头,这时他是真正的不悦。
在他看来,失败者在胜利者面前,就不应该还有这样的勇气和锐气。
“其实你应该明白一点。”
然而不等他说话,严相已经看着他,用看着真正小孩子的目光,接着说道:“很多时候人活在世上,不是为了能拥有多少东西在手里,有时候也是要在意别人是怎么看你的,也要在意史书是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你的。得到了很多,却依旧被人看不起,有什么用?”
苏秦感到了厌烦,他缓缓的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会依旧被人看不起,是因为得到的还不够多。至于史书,可以烧,也当然可以改写。”
当他说完这一句,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股诡异的力量在严相的身体里炸开。
严相倒下,身体开始崩解。
一股黑色的气流从严相的身体里留出,随着苏秦这一口呼吸而涌入苏秦的口鼻之中。
苏秦感到自己的力量又增长了一分。
这种感觉很好。
所以他更加不在意严相临死之前的这几句话。
皇宫里有更多的黑气涌起。
伴随着急剧的破空声,有更多的战斗在生。
不过竟是无人接近严相所在的这些殿宇。
苏秦缓步走出这些殿宇,更觉嘲弄。
……
微寒的秋风在关中的平原上吹拂着。
飞扬的草屑里充斥着杀声,飞扬着浓厚的血腥味道。
忽然之间远方轰隆一声巨响,地面猛烈的震动起来,战场上都陡然一震安静。
许多处交战的秦军和燕齐联军都震惊异常的眺望赵地的方向。
震动是从赵地方位传递而来,距离关中战场很远。
隔着这上千里的距离,是什么样的变故和威力,竟然引起了这样的地动?
秦易水郡。
先前赵王朝的边郡,也就是许多秦人习惯上称谓的赵地边郡。
一道巨大的烟龙正在升起,烟龙的内里,是水声和雷声,就像真有无数条蛟龙在肆虐。
烟龙升起的地方,先前是个大坝。
大坝的后方便是易水泽,赵地最大的湖泊之一。
早在赵王朝鼎盛之时,这条由当地一名白姓巨富出资建造的白父坝便已建造完成,建坝时挖空了周遭两座山的山石。
这条坝的作用除了调节一些河域的水流,便于行船通商之外,最大的功效便是防止易水泽决堤,防止水灾。
然而现在这条巨坝却是已经毁坏,崩溃。
无数重达数千斤的巨石被狂暴的水流推动,冲入最近的一条大河。
这条大河便是易水,直通燕境。
迎着烟龙,在水势无法波及的一片坡地上,停驻着两支军队。
一支军队拥有上万重骑,数千箭手,其余都是手持长枪,腰间配短刀的步军。无论是重骑、箭手还是这步军,身上不同制式的甲衣上都有一只血燕的标记。
这是血燕军。
就如金戈军是楚王朝最强的精锐军队一样,血燕军是大燕王朝最强的精锐军队。
除了血燕军之外,沉默的等候着的另外一支人数更为庞大的军队,却全是异族,来自燕境之外的代国。
这是由荒原里数支最大的骑射部落形成的王国,除了和秦军、燕军和齐军类似的剑师、箭手、骑军之外,这支军队里许多军士都牵着不同的异兽。
这支代国的军队和秦、燕、齐的军队相比,显得杂乱不堪,然而大多数军士的身材却是更为魁梧,浑身充满了野蛮和嗜血的气息。
这支军队,就如同一群野兽一样,凶恶无比的盯着被无数巨石和狂暴的水流冲击的大河。
血燕军和代国的联军,便是燕帝保留着的底牌。
现在这样的两股力量没有砸在关中郡的一些要塞,而是砸在了这里,便是因为燕王朝的修行者终于确定了幽浮舰队的行踪。
这支幽浮舰队,取道赵境,朝着燕地而行,此时便就在这条大河的水底。
已经被无数巨石砸得汹涌无比的水面,突然往上翻腾起来,冲起更大的浪花。
无数声厉吼从这两支等候着的军队中响起。
幽浮舰队就将出现在他们的眼前。8--(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安装手机阅读器!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兵马俑
一艘接着一艘的幽浮巨舰破水而出,如同巨山从水底长起。
这些幽浮巨舰之所以能够潜行水下,完全是因为有阴神鬼物元气法阵加持,此时无数巨石轰落水下,这些幽浮巨舰遭受冲击,舰身上法阵已经不稳,黑气四溢间,强大的元气力量又是互相在舰身中冲击,一艘艘幽浮巨舰如神王巨钟轰鸣,摇摇晃晃。
浊浪滔天之中,有几艘幽浮巨舰首先冲岸。
庞大的舰身如巨山直接撞进河岸泥石之间,卷起千堆土。
“杀!”
地面尤在剧烈晃动,飞扬上天的泥石还在洒落,血燕军中三千重骑军和代国联军的先锋军就已经发动了冲锋,地面上有无数的泥浆被溅起,洒向天空,又密集如雨的洒落下来。
这些血燕军重骑配备的重型军械都是“血龙牙”,这是一种弯曲的重型长矛,用燕境特有的血纹钢炼制,长矛矛身十分宽厚,如同弦月。矛身上篆刻青云和金雷符,挥刺时风雷大作,青色罡风和电芒从矛身上冲出,有一定杀伤作用。
代国联军的先锋军大多是重型战车,由一些巨型异兽拖曳,这些战车制式不一,看上去都像是不同部落不同工坊随意打造出来的东西,但是战车的最前端都带着各种坚硬的撞首。
在巨兽的狂奔带动之下,这些战车大多比血燕军的重骑还要快,一辆辆战车被铁索拉至腾空,上方的战士如同铁铸的魔神,疯狂厉吼,挥舞着各种奇怪的兵刃,气势惊人。
咚的一声巨响。
河岸边激浪喷涌,幽浮巨舰里的元气也喷射出来,激得一圈泥浪沿着这几艘最先冲岸的幽浮巨舰往外翻滚。
这血燕军重骑和代国先锋军已经彻底拉开阵型,后方还有七千血燕军重骑和代国大部在缓缓前行,即便这几艘幽浮巨舰显得庞大,但也是如同被潮水包围的孤岛,有种孤立无援之感。
然而就在这几艘幽浮巨舰舱门打开的一瞬间,所有的燕军和代国联军都是猛然一滞,有种寒气从心中不可遏止的涌起。
打开的舱门内,一列列秦军整齐的站立着,一片死寂。即便外面浊浪滔天,泥浆漫天,迎面敌军如山崩而来,这一列列秦军竟只是在舱门后静静而立,一动不动。
这种感觉令人胆寒,然而血燕军是燕最精锐的铁军,心境又岂是这样的景象所能撼动。
更何况一眼看去,这几艘幽浮巨舰内的秦军数量有限,按此计算,加上后方那几艘还未冲岸的幽浮巨舰,内里所有秦军最多也不过万。
血燕军有上万重骑,数千箭手,再加上数千步军和修行者,即便是面对精锐的秦军,同样的数量也足可硬击破之,更不用说数倍于对方。
所以只是在下一刹那,这些血燕军重骑就齐齐发出了一声厉吼,完全驱散了心中的寒意,三千重骑齐齐挥矛,即便是在狂冲之中都是动作划一,整齐到了极点。
空气里哗啦一声巨响。
这些“血龙牙”上的罡风和电芒连成了一片,就如一面巨大的长旗,完全击散了迎面而来的浊浪和泥浆,朝着几艘幽浮巨舰席卷而去。
“杀!”
与此同时,绝对死寂的几艘幽浮巨舰之中有军令声响起。
所有这些整齐列队,一动不动的秦军开始齐齐踏步,冲出舰外。
一瞬间便有数十件重物从代国先锋军的战车上抛出,砸了下来。
阵列最前的秦军像被狂风吹起的稻草人一样,在泥泞的岸滩上被砸到了一片。
后继的血燕军重骑在这些重物溅起的泥浪还在往上跳跃时,已经冲到最前沿的秦军阵中。
随着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冲撞声和金属厮磨声,被这些重物杂乱的秦军最前沿阵型被完全冲散,至少有近百秦军像被挑飞的稻草人一样四散飞出。
然而也就在这一刹那,一阵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和惊呼声如潮水般响起。
这些秦军身穿着的都是普通的玄甲,和寻常的秦军没有任何的区别,然而玄甲下方,却并非是血肉之躯!
在重物的撞击和兵刃的砍杀之下,这些秦军身上也会出现伤口,然而伤口内里,却没有鲜血流淌出来,反而只有一种冷漠的幽光带着法阵独有的意味,在如水般流淌出来!
反击在绝对的震惊之中瞬间开始。
除了极少数直接被重物压入泥泞的秦军之外,无论是被重物砸飞出去的,还是被重骑冲撞,被血龙牙刺杀倒飞的,或是直接斩在马下的…这些秦军都开始了反击。
一些在寻常军士身上已经足够致命的伤口,对于他们的行动似乎全无障碍。
在如潮水般的倒抽冷气的声音和惊呼声里,他们手中的幽冷长剑异常精准的切入这些重骑军的薄弱处。
一片片异常滚烫的鲜血如瀑布一般同时喷洒了出来。
最前方的重骑军像被切倒的韭菜一样,齐刷刷的倒下了一片。
后方的重骑军惊怒的厉啸着,掩杀上来。
然而随着后方更多的秦军冲上,这些重骑军也迎来了一样的命运。
三千血燕军重骑和代国的先锋军,就像是被黑色的铡刀横切而过,他们的鲜血在这些秦军的身后拼命的飞洒,却无法阻止这些秦军冲杀的脚步。
“放箭!”
一声凄厉的军令声响起。
无论是燕军还是代国的联军之中,所有的箭手和一些远程的符器全部激发,无数的箭矢和流火如雨**,覆盖了前方的岸滩。
然而令他们的心脏都开始剧烈收缩的是,没有多少秦军倒下。
这些“秦军”少则身上插了三四支羽箭,多则数十枝,然而这些“秦军”依旧冷酷的往前推进。
“这些是什么战偶…竟然有这么多!”
“到底是什么怪物?”
有恐惧的大叫声在代国联军之中响起。
也就在此时,岸滩上再起轰鸣,后方所有的幽浮舰队靠岸。
而那些舱门已经打开,没有秦军步军再出现的船舱之中,响起了密集如雨的铁蹄声!
这些铁蹄声如死亡的咒音敲击在每个燕军军士和代士的心脏上,在他们凝固的视线中,有战马带着战车,伴随着狂风的呼啸,从这舱门之中冲出。
这些战马和战车上的秦军,同样也不是活物,双瞳之中都闪烁着幽光。【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无错误、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万劫不复
“嗤!”
一名血燕军将领一刀斩下了一名“秦军”半个WWw..lā
然而这名“秦军”的动作没有任何的迟钝,挥剑斩杀,剑锋刺入了这名血燕军将领的铠甲,直将这名血燕军将领从战马上掀了下来,狠狠钉在地上。
这名失去了半个头颅的“秦军”毫无情绪的拔剑,斩杀,切下这名血燕军将领的头颅。
三千血燕军重骑和近万的代国先锋军,竟然被两千余这样的“秦军”瞬间杀溃。
当那名“秦军”斩杀这名血燕军将领时,先行冲刺的三千血燕军重骑已经只有寥寥数骑陷于血泊和泥泞之中。
代国的先锋军已经被杀至胆寒。
被割草一般割了近半之后,剩余的先锋军已经疯狂的往后溃逃,尤其是那些失控的巨兽,更是在发狂狂奔之中撞入后方混乱的代国大军。
这些巨兽都是攻城兽和拖曳兽,其中体型最小,杀伤力最低的也是用药物增强过的边地蛮牛,浑身铁青,重达千斤。
其中体型最大的铁甲犀、獠牙象,更是重达数千斤,狂奔起来冲撞碾压的力量,甚至超过一些重型符器。
这些失去控制的巨兽疯狂溃逃,瞬间就在代国联军之中碾出了数十条血浆泥路,让许多侥幸避过的军士都呕吐不止。
秦军的战车开始加入战场。
所有这些战甬,无论是军士,还是这些战马,和所有的军士、修士最大的不同之处,是他们的气力根本不会出现衰竭。
即便是最先和血燕军重骑厮杀的那些“秦军”,除了一些手脚残断行动不便之外,气力根本没有减小,完全就是永不停歇的杀戮机器。
步军的杀戮已显残暴。
而拖曳着战车的秦军战马气力不见衰竭,便意味着它们冲刺的速度始终不会减缓。
即便是重骑,最强的一击始终在初次冲撞时那一击。
初次冲撞那一击,将会耗掉重骑骑者和坐骑的诸多气力,甚至会给骑者和坐骑带来一定程度的损伤,接下来陷入战阵之中,又难以狂奔,形成冲力。
然而秦军的这些战车不同。
即便是沿途遇到冲撞,这些拖曳的“战马”身体里,便会爆发出更强的力量,强行穿过,即便战车上暂时挂到了重物,都依旧冲势不缓!
战车上上四名军士手持长戈,四下挥舞斩杀,如同四道死亡的飓风。
四名军士之中还有两名箭师,这两名箭师不知和修行者之间有何等的感应,不断的施箭,箭矢全往燕军和代**中修行者的身上落去。
血燕军根本没有选择。
仅靠前方数艘靠岸的幽浮巨舰之中的军力,秦军已经从一开始迎接冲击,到现在瞬间发动了反击。
秦军的这些战车冲到了步军之前,率着后方的步军,直接和后继的七千重骑军绞杀在了一起。
血燕军配备的箭军和代国的箭军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尤其代国联军本身就是各部落聚集而来,在边荒勇猛有余,但配合调度却本身不足,此时惊慌失去阵脚之下,这些联军中的箭军乱射,反倒是对燕军造成了大量的杀伤,且混乱之中,燕军的将领厉啸呵斥不止,根本约束不住。
重骑本身依仗自身重量,此时在秦军战车带头冲撞之下,也是稳不住阵脚,披着重甲的坐骑往后挤压,反而令军纪严明的血燕军雪上加霜。
然而这还只是幽浮舰队中秦军反击的开端。
原本已经混乱不堪的空气里,陡然发出了无数声凄厉的嘶鸣。
一道道飞剑从幽浮大舰之中以恐怖的速度飞出,瞬间在空气里带出数百道涡流!
秦军之中的剑师,原本就是战场上的主角!
这些飞剑收割生命的速度,将会超过战场上任何的符器和普通军士手中的任何武器。
任何军队和秦军对阵时,都不可能不防秦军的剑师。
当这数百道飞剑从所有靠岸的幽浮舰队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啸鸣蜂拥而出时,燕军和代**队之中的一些修行者也终于出手。
燕军和代国联军的数量本身就占据着绝对优势,这一刹那从燕军和代国联军之中飞出的飞剑也不比秦军少。
足有数百道剑光同样带起了恐怖的气旋和涡流,迎向那些飞剑。
一瞬间空中就响起了无数的金铁交鸣声,元气冲撞声。
一些飞剑在一个呼吸间就不知道碰撞了多少次,无数金花一样的火焰在空中不停的洒落。
死亡的风在军队头顶呼啸。
任何一道剑气都可能令一个大好头颅脱离身体,飞向空中。
然而战斗的双方,一方是毫无恐惧,或者说是根本不知什么叫恐惧,但另外一方,却是真正的血肉之躯。
有更多的符器激发。
毁灭性的光华在空中乱炸,一些限制飞剑飞行的铁网、飞刃、铁索也在空中不断的飞行、坠落。
然而即便是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血燕军将领,也开始明白这次的战斗和他们经历的所有战斗截然不同。
以往这些同样具有杀伤力的东西,对双方军队都有威胁,从空中坠落,在军中斩杀过去,都会令双方军队恐惧,让双方都受限制。
然而现在,这些东西即便能对秦军剑师的飞剑造成一些威胁,但更多的,却只能对自己这方的军队造成恐惧和威胁。
因为此时狂冲而至的,根本就是一些金铁、皮甲、符器和莫名的大手段堆积起来的战甬,根本就不是心境会波动的血肉之躯!
即便是在修行者数量占据优势,但是秦军剑师的这数百道飞剑可以在战场上放肆的游走,攻击任何一处,燕军和代国联军之中的修行者施出的飞剑,却是只能被迫拦截,根本无法杀死幽浮巨舰之中的秦剑师!
这一艘艘幽浮巨舰,本身就是神秘而强大的堡垒。
燕军和代国联军最先一批飞入这些幽浮巨舰之中的飞剑,直接就失去了和主人的联系,就像是无助的羔羊一般,瞬间就被吞噬其中!
燕军和代国联军的飞剑,无法直接威胁到秦军的剑师。
但是秦军剑师的飞剑,却是可以直接攻击他们的剑师,燕军和代国联军那些护卫着剑师的近侍,为了阻挡秦军的这些飞剑,却是每一息都有死伤。
在双方数百道死亡剑风的不断呼啸和冲撞之中,燕军和代国联军阵中的这些剑师的身周,每一个呼吸里,都有鲜血在飞溅,都有人倒下。
那些秦军的战车还在不断的冲杀,战车上那些“箭士”射出的箭矢,同样在寻觅着燕军和代国联军阵中的剑师。
后撤,拉开距离,让秦军幽浮巨舰之中的剑师也被迫离舰,离开那令人心寒的铁乌龟壳,否则他们的飞剑施剑距离不够,这似乎是此时最正确的应对。
然而溃逃本身就危险,最为关键和根本无法采取这种战法的时,往后逃撤同样消耗气力,但他们面对的这支秦军,追击却也丝毫不消耗气力!
只要一开始撤退,恐怕这场战斗,就会直接变成一面倒的斩杀!
一场蓄势已久,甚至动用了代国力量的围杀,怎么会反而变成如此的战局?
此时战场上,所有燕军的高阶将领的口中,全是冰冷和苦涩的意味,他们的心脏,在身体里似乎都在不断的下沉,下沉,堕入无边的黑暗,堕入万劫不复之地。大雁塔拍**写真 美女一丝不挂尺度全开不雅照曝光!!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生皆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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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战场上,燕齐联军推进得很急。
在不计较死伤,只求战果的推进之下,燕齐联军很快就将秦军逼到了无法逃避的时刻。
燕齐联军三路主军,已经扫平了通往长洛的最后障碍,先锋军已经接近长洛。
从长洛的城门楼上,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三路先锋军行进时带起的三条长龙般的烟尘。
长洛不只是关中最重要的大城,对于整个大秦王朝而言,长洛的规模仅次于长陵,是整个大秦王朝第二大城池,繁华程度甚至超过长陵。
若说长陵是整个大秦王朝的脑袋,政令都从长陵发出,通达整个大秦,那长洛便是整个大秦王朝的心脏,提供着整个大秦王朝运转的鲜血和养分。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长洛都是决定着一场大战的胜负关jiàn,而大秦王朝也不可能舍弃长洛。
只要长洛一失,哪怕今后大秦军队还有反攻,收复长洛的可能,但是大秦王朝的经济将会遭受无法估量的损失,一定会一蹶不振。
而对于燕齐联军而言,长洛就是最终的决战地点。
因为按照绝对可靠的消息,元武皇帝就在长洛。
帝王亲征,不离长洛,那秦军就绝对不会放qì长洛。
齐帝依旧在燕齐联军主军的最后端。
新登基的帝王在连战连捷之中,原本就应该有着蓬勃的生qì和一往无前的锐气。
更何况此时从长陵方面已经有消息传来,大秦王朝的另外一名丞相严相也已经遇刺死去。
严相的死去抛开长陵群臣无首,许多政事和调度无法处理的实际原因,光是这消息本身,对于燕齐联军而言也是巨大的喜讯,令人欢欣鼓舞。
然而一路见到的战况越是惨烈,越是靠近长洛,元武皇帝越是不退,齐帝就越是感到莫名的不安。
那名和他做交易的年轻人苏秦,出身于长陵白羊洞,门内比剑而残疾,跟随郦陵郡到了楚境,又被郑袖安排逃离到了燕仙符宗,接着又成了郑袖在楚境的代言人,变成了楚都的最dà权贵,最后被齐斯人掳走,然而却又以恐怖的速度成为齐王朝这些修行者的实际盟主。
在齐帝看来,在苏秦飞速成长的这个过程中,更多的是接受郑袖的摆布。相对于元武和郑袖而言,他只是一头接受摆布而借势飞速成长起来的幼兽。
以此来观,元武和郑袖自然要比苏秦可怕太多。
然而就是苏秦,便已言出既定,真的刺杀了严相这样的存在。
严相死去的消息,反而让他的信心有所动摇。
让他开始觉得丁宁和整个巴山剑场的态度,并非是因为丁宁和巴山剑场那些人是秦人
元武喜清净,天xià皆知。
然而无人知晓,元武此时还停留在长洛城外大河畔,那座龙王庙改建的行宫里。
这里距离燕齐联军的先锋军更近,近得足以看清军队的旗帜,那些军士身上兵刃发出的森寒反光。
距离大军太近,便很有可能遭遇修行者和精锐军队的突袭。
然而这座行宫里,却只有两个人。
元武和黄真卫。
龙王行宫面河背山而建,后门有一条山道,直通山顶。
元武此时就站在山顶,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大河通往的原野,看着原野上燕齐军队的旗帜和他们身上兵刃发出的森寒反光。
黄真卫静立在他的身后。
“那日寡人返回关中,和皇后在这里见了一面,寡人带着徐福徐大人,她带着叶新荷,两人终究不欢而散。”
元武看着燕齐军队形成的尘龙许久,才缓缓的出声说话。
说了这一句之后,他又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当一个人成为掌管这个王朝甚至整个天xià的存在,他很多时候的所为,便不能全凭个人的喜好,若纯粹只是身为一名修行者,寡人或许能够做到不让她生厌,然而寡人若纯粹只是一名修行者,却又不可能拥有她,这便是矛盾之处。”
“人生便是由无数矛盾组成。”
“即便是你,和你老师墨守城相比也有很大不同,但无论是你老师还是寡人,对于一点,却从未看错,那便是你无私,你心系所有秦人。”
“皇后出身胶东郡,胶东郡偏安一隅,无数年来韬光养晦,除了其实比关中更加富有之外,还有治国平天xià的野心,他们的匠师这数百年来,所花力气最多的,便是对战偶的研究。”
“在长陵,皇后的书房外石道两侧,多的便是那种金属战偶。但古往今来,对符器研究最深,战偶能够成军的,也只有昔日一统天xià的幽王朝。”
“王惊梦昔日在长陵一鸣惊人,很快修行界便知道他得了幽王朝的诸多传承,所以我以私心揣度,皇后从胶东郡而来,进入长陵之后首先便接近他,为的便是幽王朝的一些传承,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幽王朝的一些符器炼制之法,譬如幽浮巨舰法阵,譬如幽王的法偶军。”
“她如愿以偿,胶东郡在被巴山剑场割据之前,便有许多炼器材料已经运送到了关中,她设立那数间工坊,便是胶东郡对于战偶数百年的研究,和幽帝的法偶终于能够完美结合在一起。那便是她超越生死的军队,她称之为兵马俑。”
“那军队对于她而言绝对忠诚,不会有背叛,不会思考,只会冷酷的执行她的命令。”
“寡人的幽浮舰队将会带着她的这支兵马俑大军,突袭燕境,燕王朝必定无法阻挡,很快步楚王朝后尘。”
“寡人对她承诺,将在这里挡住燕齐联军。寡人这些年的最dà谋划,便是幽浮舰队和徐大人的六百童男童女大阵,从寡人登基之前开始,已经将寡人所拥有的最好资源,包括长陵之外整个秦境,包括韩赵魏三地所有天fù最佳的孩童全部挑选给了徐大人。”
“这样的剑阵原本是为巴山剑场的余孽准备,这样的剑阵,再成熟和强大一些,等着这些人的年纪再大一些,即便是八境的修行者,都无法破这样的剑阵。”
“然而寡人没有料到九死蚕竟然真的复生,没有想到天xià大势变化如此之剧。我大秦王朝修行者连连折损,此时面对这样的联军,想要阻挡在长洛之外,光凭我大秦军队和这样的剑阵,已经不够。”
“寡人要想兑现承诺,在这里击破燕齐联军,便只有依靠你。”
一直安静和缓慢的说到此处,元武才转过身来,看着一直垂首听着的黄真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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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赐你永生
也直到此时,从长陵受召而来,一直沉默倾听着的黄真卫,才微微抬起头来,迎着元武温和而期待的目光,说道:“我能做什么?”
元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了一句似乎很无关此时问题的话:“寡人很勤勉,徐福徐大人所会的一些功法,你老师所会的功法,寡人也学习过,也会。..而且自有大秦以来,大秦积累最厚的自然不是胶东郡郑氏门阀,也不是昔日长陵那些旧权贵门阀,不是公孙氏,而是皇室。”
“帝王家又非新立,这么多年积累,寡人所掌握的好东西,又怎么会比那些旧门阀少,又怎么会比胶东郡少?然而所有人潜意识里都觉得胶东郡强过皇室,其实是寡人一直很平庸,才让人这么认为。”
元武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依旧很温婉,然而不知为何,黄真卫却听出了其中强悍而又铁血的意味。
“寡人带着你去鹿山,便是因为你只要和寡人站一起,天下便没有人杀得了寡人,现在我修为更进,你也如是,所以我和你站在这里,便也丝毫不担心会遭遇和徐大人一样的刺杀。”
“寡人是这世间第一名八境修行者,现在燕齐联军之中即便七境宗师众多,但不到八境,便不在寡人眼中。所以这一战,我大秦最强大的力量,不是徐大人那剑阵,依旧是寡人。”
“寡人也曾忧心你转而倒戈巴山剑场一方,然而时势使然,你不帮寡人,今日长洛必破,数十万秦军和百万城中百姓必将被屠戮一空。”
黄真卫听清楚了。
他三支越来越清晰的军队,也彻底明白了自己要走的路。
“圣上你已修为尽复,想必圣上您将幽浮军队给皇后调用,她也将灵莲莲子交给您疗伤。”
“圣上您直言徐大人所修的功法您也会,便是您也可以将我变成您的傀儡。这样您无论是在调用真元,或者在身处一些险境时,便多一层保障。”
他慢慢的说了这两句话。
“不止如此。”元武皇帝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道:“先前皇后设局,好不容易俘了商家大小姐,想以此逼迫丁宁,然而我接受了他的条件,放了商家大小姐。这条件便是祖山长生不死药。正是因为这桩交易,皇后彻底对寡人失望,便一直不肯将疗伤圣莲子交于寡人。”
黄真卫已然明白自己的结局,然而听到这句话,他依旧有些震惊,“乌氏祖山不死药?”
“这祖山不死药是真正的越生死界限之物,然而其中却又有着修行者无法触及的层面,一用便会被吞噬心智,从今往后自己便不是自己。”元武皇帝嘴角泛起些苦涩意味,“寡人在接这不死药时,便已明白丁宁是要以这不死药令皇后和寡人彻底决裂,他最终想便是皇后和寡人反目,然而寡人并无选择,就如此时必定需要你帮助一般,若是无此药,寡人也不可能在和巴山剑场的争斗中最终获胜。寡人一直在寻找运用此药的方法,本想巴山剑场只是偏安胶东郡,在未有足够大军或是丁宁突破八境之前,他们便不可能杀得进长陵,所以自认尚有时间,但谁能想到净琉璃竟能破星火剑,竟能杀死李思,引起燕齐联军杀到这里?”
“圣上知道您最让人生厌的一点是什么吗?”黄真卫突然开口,他的语气也很温和,但这句话本身却是让元武莫名的一滞。
元武有些反应不过来,微怔:“什么?”
“圣上太会找借口。”黄真卫,道:“有些明显的事情,或者一定会生的事情,谁都,再找借口,便容易令人生厌。”
元武神容不变,只是眉梢略挑。
黄真卫接着说道:“皇后对圣上生厌,便是因为有些事情圣上就算硬生生做了,也只是帝王霸气,但若是做了又觉得不妥,还需要找借口掩饰,却是多余。”
元武嘴唇微动,但是还未出声,黄真卫又道:“就如此时,我受召而来,圣上也自然明白我之心意,我若赴死,也不为圣上,而为这城中百万百姓。所以既是时势使然,我生在秦地,受我老师之恩,一生使命便是护佑秦地百姓,我自然会应允圣上的条件,圣上又何必徒劳的为自己粉饰,又何必用圣上的私人感情,让我生出同情之感?”
元武合上双唇,沉默了片刻,道:“你透。”
黄真卫想起了当时角楼上的老师,轻淡的说道,“只是站得高了,自然。”
元武又沉默了片刻,道:“寡人赐你永生,将令史册记载你的功德,万世传颂。”
“史册不在一时,而在千秋,无数年后,王朝都不复存在,史册上留下的才是真实。一切都只在万民心中,而不在当朝史官的文字。”黄真卫摇了摇头,说道。
然后他不再说话,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元武微微躬身行礼。
一股不属于七境的圣光从他的身上出,落在黄真卫的身上。
又有一道被这股圣光压制住的,不属于这世间的药光,沁入了黄真卫的身体。
黄真卫的身体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然而他没有反抗。
他只是和当年鹿山会盟一样,完全放开自己的心扉,放开自己的气海,任凭元武的真元和自己体内的真元沟通,融为一体,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了出去。
......
燕齐的三路先锋军距离长洛更近。
马蹄声震动天地。
然而突然之间这三路先锋军同时一滞。
长洛城外大河畔的山巅,轰隆一阵巨响。
有无数道耀眼的光束,如无数天神甩着光的锁链一般,在空中乱舞。
所有的修行者体内真元受到了天地元气的波动,震动不已。
那些光束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密。
最终那山巅都在流淌着圣光,有两个黑点,在如水流淌的光华里清晰的显现出来。
“杀!”
与此同时,长洛城城门洞开,杀声震天。
一支秦军骑军,反而冲杀出来,冲向这三路先锋军。19岁女子直播平台直播自慰曝光!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决死
这一支骑军都是身披玄色皮甲的秦军轻骑,之前从未在对抗燕齐联军的战场上出现过,无论是坐骑还是马身上的骑者,都是精神饱满,锐气十足。Δ┡.ㄟM
然而这支骑军冲击的度却并不算快。
因为他们并非是主角。
主角来自于那座山巅,还有这支骑军之后的数百辆战车。
当山巅那不属于七境的力量开始波动,那种越七境的元气波动产生的独特圣光开始闪耀时,三路先锋军之中所有的修行者就明白生了什么。
他们面上的血色就开始退去,面容变得苍白起来。
这样强大的元气波动,只能说明元武的伤势已经尽复。
圣光里的两道身影气息几乎连成一体。
这三路先锋军之中的修行者不难猜出另外一道身影应该是元武皇帝从长陵召来的黄真卫,他们不知道元武此时利用黄真卫承接了祖山不死药的药力,但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伤势尽复的元武,加上一名可以让他补充真元的七境修行者,再加上此时展现的锋芒毕露的姿态,就足够说明元武皇帝马上就要亲自出手。
他们这三路先锋军,将要直接迎战这名可怕的帝王…或者说,要用生命来消磨对方的力量。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从长洛城里冲出的这支秦军骑军后方的数百辆战车,从外观上而言根本就不像杀气凛冽的战车。
因为战车中央竖立着顶盖,顶盖的边缘还垂落着阻挡前方骑军带起的烟尘的白纱。
白纱的内里,都是身穿白衣的童男童女。
若是在刺杀徐福之前,战场上某处出现这样的景象,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某种独特的祭祀,某种独特的仪式,然而当那晚刺杀徐福的诸多修行者近乎全灭之后,所有的人便都知道这些童男童女是这些年来元武用他所有的资源堆积起来的力量,是他不到最后不揭开的底牌。
对于燕齐三路先锋军而言,或许光是这一支大秦精骑和元武皇帝一人,就很难应付,更不用说再加上这样的力量。
然而此时此境,时势使然,就和黄真卫下最后决定时一样,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当长洛城里冲出的骑军冲过那座行宫下方的原野,山巅的圣光开始收敛。
如水蔓延整个山巅的光线开始收缩,最终变成数丈的一个光团,团聚在正中那两道身影周围。
这个光团飞了起来,如一颗坠落的旭日,从山巅飞落,直接越过了狂奔的骑军和骑军后方的战车,冲向燕齐三路先锋军。
圣洁的光线和恐怖的威压接近地面,没有真正旭日的热力,但是强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让地面上的一切变成灰烬,变成朝着两侧扩散的尘浪。
声震动天的喊杀声响了起来,己的帝王先起了冲击,所有的秦军骑军用长剑剑身敲击着胸甲,伴随着狂吼,迸出一阵阵如雷的轰鸣。
与此相对的燕齐三路先锋军之中,所有的军士都出了凄厉的杀声。他们上方的天空里,瞬间充斥无数的元气波动。
只是一刹那,无数剧烈的破空声便遮掩住了他们的喊杀声。
一道道飞剑剑光无数符器激产生的光华密集如雨的箭矢重型符器抛射而出的重物,在燕齐三路联军的上方瞬间形成了乌云。
整个天地突然暗了一暗。
并非因为这道乌云的形成,而是因为围绕着元武和黄真卫的圣光突然又消隐了数分,变得暗淡起来。
光团里飞出了一道剑光。
这道剑光就像是某种怪物,吞噬了空气里的光亮。
没有什么言语能够形容这一剑的度和威力。
这道剑光从出现的一刹那开始,带给燕齐三路先锋军之中的修行者的感受就只有浑身麻的意味和死亡降临的气息。
唰!唰!唰!….
空气里一阵清晰的切割声。
正对着剑光的乌云被轻易的从中切开。
就像昔日鹿山会盟那一剑平山一样,所有阻拦在这一道剑光之前的飞剑箭矢各种天地元气凝成的光滑各种符器抛飞而出的重物,甚至是一些厚度惊人的精金巨刃,无一例外的被切开,震飞。
剑光并没有损失多少力量,一直抵达剑意的尽头。
剑光一直扫到这三路先锋军最前约三分之一的位置。
所有的军士,战马甚至是修行者,全部被这一剑斩断!
无论是二境三境的低阶修行者,还是五境六境的修行者,甚至是七境的宗师,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避开而是选择硬接这一剑的,在这一剑面前都是毫无差别。
一名来自燕境的七境宗师还保持着出剑的姿势。
当他身周的一些军士和低阶修行者的身体缓缓分离,变成两段坠地时,他手中的本命剑还在闪耀着独特的辉光,然而就在下一刹那,他的本命剑一声闷响,微微弯曲,往后方上空震飞出去。
与此同时,他的整个好的身体,也如同琉璃碎裂一般,变成了一片片光的晶体,碎裂开来。
燕齐这三路先锋军最前方的近两万名军士和其中的修行者,在这一剑下齐刷刷倒地,变成了尸体。
没有什么言语能够形容这样的景象。
即便是元武后方的那支大秦精骑都是猛然一滞,被这迎面而来的血腥气息冲得有点心寒。
十余道磅礴的气息伴随着耀眼的光华从三路先锋军中飞射出来。
这是剩余先锋军中所有的七境宗师。
这些燕齐的七境宗师都心知他们联手也未必能够杀死此时的元武,然而在他们这却是他们的唯一机会。
他们必须在后方战车上那六百童男童女加入战场之前,尽可能的消磨元武的力量,或者重创元武。
然而这些宗师的眼瞳都急剧的收缩起来。
因为他们武留在了原地。
而元武身前的黄真卫已经飞射了出来,朝着他们而来。
最令他们心悸的是,黄真卫的身上荡漾着和元武同样强大的元气波动,甚至还有一种他们都根本无法理解的古怪味道。公告:APP上线了,支持安卓,苹果。请关注微信)
第一百六十章 苦涩
元武依旧静静站在尘埃之中。. .
两侧的大秦骑军和战车从他的身旁两侧如潮水般涌过,朝着燕齐三路先锋军追击。
他身前的血泊蔓延到他前方数丈处,也是被他身上的气息切开,悄然朝着他身体两侧分开。
他没有再任何一个命令,然而实则他已经对黄真卫下达了命令,那就是杀尽这三路先锋军!
此时的黄真卫完全就是他的另外一具身体。
而且这身体具有祖山不死药的药力,元武可以确定即便是现在丁宁亲至,都不可能斩杀。
意使之下,只是数息之间,黄真卫已然穿越这三路先锋军敌阵,越过所有燕齐军士和修行者,到了这三路先锋军溃逃的前方。
在所有人的感知里,黄真卫根本就不吝啬真元,积蓄在体内的真元狂涌而出,一道道如墙般的剑气不断的横扫战场,掀起血浪。
黄真卫以一人之力阻挡住了三军逃遁之路,后方大秦轻骑踏过血泊,先追上这三支溃逃的燕齐联军。
随着一阵狂傲的厉吼声,这支骑军箭矢连,密集如雨坠落,瞬间又让着三支燕齐联军最后部遭受重创。
“杀!”
这三支先锋军已经完全明白了元武的用意。
元武是要尽灭以立威。
在震天的杀声之中,三路先锋军分出了一路重骑赴死,冲向黄真卫,其余各部全部分散成小股,从两侧侧翼而逃。
然而就在这时,整个已经被黄真卫的剑光照得比平时亮出数倍的天空,变得更加耀眼夺目。
这是一副曾震慑许多宗师的景象。
两股密集如河流的飞剑,就像天上的星河出现在了人间,从骑军后方狂奔的战车中飞了出来。
这些飞剑的度远箭矢和寻常符器飞行的度,而且极光掠影之间自有严密的章法。
数百道剑光带着死亡的啸鸣,切向这三路先锋军两侧侧翼,有一百余道剑光却是精准的在这些流光浮影之间穿梭,围绕着这些战车旋转,护住这些战车上的所有人。
这些飞剑带起的力量,甚至卷起了旋风,让这些战车的四轮都近乎离地,往前的度甚至不亚于已达全的轻骑。
这三路先锋军全部都是燕齐的精锐军队,经历过无数征战,然而即便是其中经验最丰富的军士,都根本未曾经历过这样的战阵。
任何的阵型,任何的协同都完全失效,任何的反抗都根本无效,完全就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一道流光般的飞剑穿梭过去,一息间便带起十余团血雾,每一团血雾都是在不同的燕齐军士身上涌起,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
一名燕军将领眼不可能幸免,长叹一声,一剑自刎。
战场上尽是哀声,抵抗的人越来越少,宁愿自尽而不愿被屠戮的军士越来越多,最终血雾四处盛开,覆盖了这三路先锋军。
甚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除了先前退走的那些宗师和极少的修行者之外,这三路先攻向长洛的先锋军再没有人逃脱,也无一人再能站立。
血色映红了天空。
当黄真卫返回元武的身侧,这支大秦骑军开始回撤,战车上剑光开始回收时,长洛城外的这片郊野,便如铺就了一张红色的地毯,难以形容的凄厉。
这三路先锋军距离燕齐联军中军也最多数十里至百里,当元武出手,战斗生时,便有烽火飞鸽战鹰等诸多手段往后传讯,更有修行者迅接近高处远观。
当这场战斗的战果迅的传至燕齐联军大军,在初始的一刹那,燕齐联军之中接触到这军情的将领们甚至都怀疑并非真实。
然而当一道道军情汇报如流水般传来,所有燕齐联军的将领全部有种天空瞬间暗了下来的感觉。
......
在齐军后部,距离长洛可以说最远的数股齐军之中。数名将领围着齐帝,都是沉默无言。
他们的意见已经没有办法统一。
一半将领的意见是迅撤军,以免大溃败,而一半将领的意见,则是更加不惜代价的全军突击,以恐怖的军力冲击长洛,不管何等的死伤,也要攻破长洛。
然而没有任何一名将领觉得自己能够下这样的决断,哪怕将下这个论断的权力放在他手中。
因为这不只是意味着数百万人的生死,还意味着一个王朝的生存与灭亡。
只有这一个王朝的帝王,才有资格下这样的论断。
这些齐军最高阶的将领在等待着齐帝的命令。
然而齐帝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只觉得识海之中在轰鸣,天地在旋转,光明和黑暗在逆转,万千声音在脑海之中吵闹。
他抬起头来,迎着天光的一瞬间,脑海之中想到的却是,若是换了那位让位给他的帝王,会做何等的决断?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然而燕军方面竟也迟迟未决,也未有高阶将领前来催促。
“再等等。”
齐帝终于定了定神,想着燕军方面的反应,他也知道了这些燕人在等待什么。
“不管元武利用了什么手段,不管黄真卫如何重伤即刻痊愈,他和黄真卫的真元不会无穷无尽,消耗的真元也需要很长的时间补充,那三支先锋军不能决定整场伐秦之战的胜负,真正的胜负手不在这里,在于能否消灭郑袖的力量。”
“若是郑袖的力量全灭,单凭元武这里,不可能战胜我齐燕联军,即便最终我们这里的人只能剩下一半,长洛也必亡,长陵也必亡。”
他艰涩的声音传入这些将领的耳中。
没有人反对。
但若真是到了那一步,燕大军必定全力赶回救援。
秦军前后夹击,燕还能存吗?
燕若不存,即便大齐王朝的军队在撤退过程之中还能保全主力,并能一路裹挟许多从秦境搜刮到的资源,但郑袖在,元武的实力又如此进阶,今后大齐王朝还能凭借什么立足?
这一刹那,所有人都想到了丁宁。
只是不顾这巴山剑场天下剑的意思动了这场伐秦大战,最终落败之后,还能奢望获得对方的帮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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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寒湖守
有一列车辇从长洛城中驶出,迎向返回的元武皇帝。.『.
长洛的城门楼上,有一道如山般的身影。
他是横山许侯,原本身躯庞大,此时身披战甲,就如真正的铁铸巨人,分外震慑人心。
此时镇守长洛的秦军主力便是他的部属,那一支冲出城外的轻骑军同样是他的部下。
然而此时杀得燕齐三路先锋军尸横遍野,他的部下死伤甚微,城中一片欢呼声,他的面上却是没有任何的欣喜神色。
他的心中也毫无欣喜。
城中军力和燕齐联军相比当然不足。
然而身为镇守长洛的最高主帅,他知道有着送走一部分妇孺伤残的机会。
然而兵马司未下达这样的军令。
这意味着元武皇帝有信心守住长洛。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场胜利。
在满城振奋的欢呼,甚至是许多喜极而泣如潮水般不断涌入他耳廓的声音里,他却是独自沉默。
他失在元武身后车辇之中的黄真卫。
如果那还能称为“黄真卫”的话。
他不可能避免去想,也无法不去想,如果这城中的绝大多数妇孺和伤残都已撤退完毕,那黄真卫还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还会不会选择舍身来做这样的事情。
横山许侯先前一直很尊敬黄真卫。
现在他更是无比敬佩黄真卫。
但他知道那些妇孺和伤残都是元武故意留在这城里。
“侯爷”
他身后一名心腹部将不知道他此时沉默是因为黄真卫的逝去,因为元武的光辉在他心中黯淡,却以为他是担心接下来的燕齐联军主力。而他也恰有如此担忧:“即便突袭燕境成功,若是燕军怀玉石俱焚之心强攻,我方军力依旧不足,长洛依旧会陷落。”
“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横山许侯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僵硬的抬起头来,方,“因为就和燕齐无法信任巴山剑场一样,燕人也注定无法信任齐人,他们后院失火,齐人后院安然无恙,他们会想着,若是不惜代价,哪怕将这百万人性命全部砸在这里,那攻陷长洛,甚至攻陷长陵,都是给齐人做嫁衣。而齐人占据大半秦土,要灭后院已然失火的燕,也是轻而易举。若不各有心思,燕齐在一开始也不会不顾胶东郡巴山剑场的意思,便骤然兵攻秦。”
他身后的部将松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有军情不断送达,燕齐主军停了下来。
未至入夜,一片哀声,从燕齐主军方向传来,即便是在长洛城中也听得见。
许多用于传递军情的烽火在黑暗之中亮起,明灭的火光告诉这长洛城中,燕齐主军有些混乱,尤其是燕军之中数股军队,已经在撤退准备。
横山许侯在黑暗中样的烽火,知道郑袖终究还是比他想象的要强,这样的一战就此尘埃落定。
......
元武十三年,冬至雪落之前,燕齐联军开始撤军。
燕齐各自拥兵百万,加上属国和各地门阀联军,一共过三百万之众,动的伐秦之战,竟然只是短短不到两月便收场。
这在史册上也是从未有过。
和开始进入秦境一路攻城掠地时一样,燕齐联军退得也很急。
齐军退得急是因为必须要跟上燕军撤退的度,否则沿途秦军追击,恐怕独力难支,不知会折损多少军士。
燕军退得急,是幽浮舰队击破了血燕军和代国联军,攻入燕境,连袭大燕王朝三座重城,甚至直逼大燕王朝都城。
燕帝已经被迫随军撤离都城,朝着边境代国方向撤退。
纵览这一战的过程,所有人都赫然现,即便是大秦王朝军队的悍勇赢得了一定的时间,但决定胜负的关键,竟然只是因为徐福手中的那一座庞大剑阵郑袖关中工坊里运出的兵马俑大军以及元武皇帝本身的伤势复原,以及控制黄真卫的手段。
无论是徐福的童男童女剑阵,还是郑袖的兵马俑大军,以及黄真卫的不死之身,这些都是匪夷所思,甚至在所有燕齐人的潜意识里,是不合常理的东西。
然而那些楚人也是如是想。
大楚王朝的四分五裂,也只是因为幽浮舰队的突袭。
而昔日曾经一统天下,强横到极点的大幽王朝,那名无敌一时的幽帝起身,也只是一名甚至连修行者都不算的军中新兵。
他的横空出世,也只是因为侥幸斩杀了一条因为进阶蜕皮而虚弱到了极点的幽冥黑蛇,并从中得到了一颗独特的幽晶。
而昔日统军帮助大秦王朝连灭韩赵魏三朝的巴山剑场天下剑王惊梦呢?
他却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幽帝的许多传承。
一切皆有偶然,然而很多人的选择,却又将许多事情变得必然,变成命运。
燕在秦之北。
当秦境寒意深沉,积水化冰,即将雪落之时,燕境已经四处飘雪,大部分疆域已经覆盖在白雪之中。
连破燕境三座重城,席卷了大量资源的幽浮舰队又消失在某处水域,而数支原本在赵地北端的秦军,却是已然进入燕境,顺势占了多处要塞。
战况越是对燕齐不利,燕齐就越是想明白了丁宁一开始的态度。
只是当丁宁从中术郡带走张仪之后,便无人知道他的踪迹。
胶东郡只是一味的沉默。
燕境内渔阳郡曾是昔日蓟国的都城,蓟只是一弹丸小国,燕吞蓟之后,也只是大量汲取渔阳郡内的出产,却并未花多少心力在渔阳郡建城,所以此时的渔阳郡,甚至和当年属蓟时相比都不如,唯有一些农舍村庄。
当大雪落下,渔阳郡千山披雪,数条大河都渐渐冰封,更显荒凉。
然而没有人知道,丁宁此时却就单独一人在渔阳郡白河之上,云湖的一叶扁舟之中。
他坐在船舱之中,持着一根鱼竿。
他在千山倒映的寒湖中独钓。
同时也在等待着一名即将到来的故人和敌人。
湖水很寒,鱼便深潜于湖底,且呆滞不动。
然而苦等却终有回报,当他的鱼竿终于轻颤,终于有呆滞的大鱼在张口之间恰巧吞到鱼钩时,他挥杆引线,一尾异常肥美的白鳞大鱼脱水而出,撞击着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在他船头。
咚的一声轻响间,却似引起千山回应。
丁宁微微抬,他感知到了那一丝异样的气息,知道自己苦等的那人也已经到了。公告:APP上线了,支持安卓,苹果。请关注微信)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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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很轻很柔,然而堆积一厚,却是显现出截然不同的味道,山林间树枝折断的声音络绎不绝。
不只是枯枝,那些平日伸展越开,分枝越多的树干反而承受更多的重量,往往在微风吹动摇摆间,便难以承受而骤然折断,露出新鲜至极的断口。
叶新荷头戴旧黄竹笠,脚穿草鞋,行走在山间雪道上。
山道上积雪已厚,踏上便没过脚踝,即便是山中猎户也已经闭门不出,山中一片寂寒,万物俱静。
山谷里有一座以干柴为篱墙的小院,在雪中也显得摇摇欲坠,然而屋檐上树皮烟囱里却是有烟气,内里有火光,却给人温暖之感。
叶新荷如远道而来访友,却不期而遇大雪的旅人一样,不紧不慢的来到这座小院前,推开简陋的柴院门,走进小院。
在风雪中显得有些脆弱的木屋里十分简陋,除了一张兽皮吊床之外,唯有一个石灶台,架着一口石锅。
有些漏风的墙壁上却是丰富,挂满了黍米、干肉、以及一些用来调味的野菜干以及各种蘑菇干。
石灶台中的火焰并不算旺,一些干柴已经变成通红的炭火,照亮了这间木屋主人的半张脸。
这是一名中年猎户。
至少装扮如此,只是和普通的猎户相比,即便是在这样的陋室之中,他也显得很干净,甚至可以说很纯净。
他的衣物上也沾染着灰尘和烟火气,然而这些痕迹都很新。
因为随着他的呼吸,总有一些奇特的力量,将旧尘从他的身上推开。
他的肌肤在火光下,有一种玉石的光泽,闪耀着荧光。
他此时在煮着的是一道蛇羹,清淡的米粥里白玉般的蛇肉段翻滚不停,此时刚刚加入一些切碎了的如翠玉般的野菜干,他正拿着一个木勺慢慢翻动,很是耐心。
一种煮的很好的羹汤才会有的香气和鲜甜味道轻柔的散发着,和温暖的火光一样,甚至可以让人暂时忘却寒意。
“冬日蛇羹,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叶新荷微微挑眉,他在这名中年猎户对面席地坐下,烘烤着自己的一双草鞋,同时看着那一锅蛇羹,缓缓说道。
听着他这句话,这名中年猎户微微一笑,道:“这是渔阳郡山里独有的黄花蛇,原本在山间黄花开时吞食黄花鱼幼苗,最为肥美,但是过肥便腻,若食不厌精,真正追求味美极致,其实便是冬日最佳,肉瘦而细腻,鲜美至极,再加上秋日晒干到现在正好的菜头干,更是绝配。整个燕境都不会再有比这更味美的羹汤。”
“春雷响动万物复苏,黄花蛇出洞便易捕获,你虽嫌那时黄花蛇太肥,但比起你这大雪封山时却容易捕捉,此时冬寒,它择洞而伏,死寂不动,即便修行者也难寻获,要获这一锅羹汤,徒费许多力气,便是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叶新荷也是淡淡一笑,娓娓道来。
中年猎户听着这些话语,却是反而笑意更浓,摇了摇头:“我虽实是渔阳一带最强的燕宗师,但早已隐居避世多年,对于你们而言是天下争雄,但对于我而言,任凭你王朝变化,却不如我眼下这一锅羹汤。然而你却还是远道而来,怕我出手。哪怕见了我在这耐心煮羹,却依旧杀意不灭,也是有些不合时宜。”
“非我族类,便是异类。”叶新荷面色依旧温和,但是却直言不讳,“终究不放心。”
“你来时缓过这山中雪径,遍观我留在这山中痕迹,信心和气势到这院里变得更为完美,想必是觉得杀我有绝对信心,我若非被你们所用,你便是要杀我,只是可惜,还是不合时宜。”这名中年猎户放下了木勺,从石灶内里夹出了几块炭火,放在身旁的一个黑色石盆里,然后正眼看着叶新荷,微笑道:“因为这蛇羹我并非独用,而是特意用来招待一名远道而来的客人,除了这蛇羹之外,还有一道菜是烤鱼,鱼用的是寒湖白水鱼,取鱼的人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你许多天,他在这里,你来便杀不了我。”
叶新荷面色不变,眉头却深深蹙起。
他不再说话,在此时他也已经感知到了一股气息的到来,一股他有些熟悉的气息。
他知道了来的人是谁,身上气机有些震动,有些紧张,有些惊惧,但又有些兴奋,有些期待。
院外踏雪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片湖面距离这里有很远的距离,然而丁宁却已经到了。
当他推门被火光照亮面容时,他手中的大鱼还没有死去,只是表面微微结霜,鱼身冻得有些僵硬,鱼尾却还在不断摆动。
叶新荷看着走进来的丁宁,沉默不语。
丁宁也并未第一时间和他说话,只是将鱼递给了中年猎户。
“刚刚好。”
中年猎户十分满意,笑得如春天满山桃花盛开,他取了石刀,剖开鱼腹,只是清了内脏,也不洗血水和去鳞,只是在这鱼腹中塞了些干肉和干菇,数种调味的野草,这便在炭火上翻烤。
鱼身滋滋作响,油水渐渐从鳞间渗出,鱼鳞变得金黄,浸润了油脂,显得异样的好看。
“蛇羹刚好,喝了一碗便正好吃鱼,接着再一碗蛇羹,不会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滋味和满足感。”中年猎户对着丁宁和叶新荷笑道。
“喝一碗?”
丁宁接过中年猎户舀出的第一碗蛇羹,问叶新荷。
叶新荷面色如常,接过中年猎户舀出的第二碗蛇羹,慢慢喝完,吃尽其中的蛇段,这才看着丁宁,说道:“你应该知道了我是胶东郡的人?”
丁宁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我请你喝这碗蛇羹,不只是为了以往曾经的交情,还想问你,你虽然是胶东郡的人,但必须隐于暗处,无法和郑袖一样享受胶东郡和她之后拥有的地位的光环,然而为此你却背叛许多视你为真正挚友的人,这是为什么?”
中年猎户也收敛了笑容,道:“换了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我也同意他请你吃这碗蛇羹。”
叶新荷放下手中的碗,微仰头,似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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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的故事,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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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年所有背叛巴山剑场的修行者之中,叶新荷是最让人无法理解的一位。
即便当他出身胶东郡的身份逐步揭晓,所有人还是无法理解。
因为叶新荷似乎根本得不到什么利益,即便帮郑袖最后连元武都一齐战胜了,所有人记住的都会是郑袖,而不是他。
所以这名中年猎户在叶新荷这静默不语时,又很好奇的问了一句,“难道你的想法是“”最后帮郑袖战胜元武之后,再战胜郑袖,成为这世间最终的王者?”
“这太漫长,变数太多。”叶新荷摇了摇头,“我不会想着这么长久的事情。”
中年猎户开始分鱼,他不再去想这烦恼的问题。
“你的故事,本来应该是我的故事。”
叶新荷看着外表金黄,内里却雪白,香气四溢的鱼段,然后开始慢慢述说。
“我的默默无闻和悠然隐世,只是因为你比我先出现。在胶东郡准备好的故事里,当郑袖到达长陵时,我也会在长陵开始成为最风光的修行者。”
“我会成为巴山剑场最具锋芒的修行者,最终成为巴山剑场的天下剑首。”
“在准备好的故事里,元武依旧会发动长陵之变,想要灭巴山剑场我们会促使他这样做,但是最终他会失败,会因为这卑鄙行径被天下唾弃,然后我率巴山剑场顺理成章的反灭长陵皇族,接管长陵。”
“在这个准备好的故事最后,我胶东郡不仅征服了长陵旧权贵,征服了长陵皇室,还会将巴山剑场都收归己用。但是这故事出现这最大的偏差,是在我之前就出现了一个你。一飞冲天的王惊梦的出现打乱了这整个故事。”
“其实我也有信心可以战胜你当时挑战的每一名剑师,我也可以做到当时你所做到的每一件事情,我也可以成为长陵最耀眼的天才剑师,但是在我做之前,你却已经做了,除非我能战胜你。”
“然而我当时也已经是巴山剑场的弟子,而且你竟然拥有幽王朝的遗秘,再加上巴山剑场剑经任凭你挑选,在修为上也是后来居上,走在了我的前面。”
“所以你就这样抢占了我的故事。”
“本来光辉万丈的巴山剑场天下剑首应该是我,领军灭韩赵魏三朝,被永远记录在史册里,包括后世的所有传说里的那人也应该是我,而不是王惊梦。即便后来你在长陵战死,这样的记载也不可能再更改。”
“你太强了,若是不帮元武杀了你,胶东郡准备好的所有故事一件都不可能实现。要么元武死去,巴山剑场和你成为大秦王朝新的主人,天下一统,你成为始皇帝。要么元武依旧战战兢兢的演戏,一生都蜷缩在你巴山剑场的阴影之下,所有的史册和故事也都是依旧传颂着你的故事,而不是胶东郡和我的故事。”
“要想重新找回我的人生和故事,或者说为属于我的故事复仇,就只有背叛巴山剑场和你。”
叶新荷面色漠然的说着这些话,任凭身前的鱼段冷去,油脂在金黄色的鱼鳞上变成难看的白色油腻,说到这一句时,他的面色发生了改变,讥讽的冷笑了起来,“怪只怪你太过木秀于林,既拥有惊人的天赋,又得到幽帝的传承,又称为巴山剑场的剑首,你不觉得不容于这世间,不觉得会遭天谴么?”
丁宁在安静的吃鱼。
这种寒湖鱼经过这名燕宗师的烤制,的确是人间美味,而且今日之后,也不知何年才会重逢。
他慢慢的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鱼段,然后放下筷子,说道:“我想过会受天嫉,然而没有想过这种背叛来自于最信任的爱人或是挚友。”
然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叶新荷,问道:“什么样的故事,比得上那些曾经和你一起生死与共,喜怒哀乐皆和你一起的挚友?故事真的重要吗?”
“你应该明白胶东郡的人是如何走出来的,今天身边的挚友,明天就可能成为杀死你的人,或者作为敌人被你杀死。其实我有些欣赏元武,真正站在最高处的人,首先做到的就必须是无情。”
叶新荷看着丁宁,冷漠的说道:“而且我一直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本来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杀死你。尤其王惊梦时代结束,你现在的真元修为不再走在我前面。你在苦等一个我行踪出现的机会,但这对于我而言,同样是一个机会,因为你还未突破八境。”
“你和她一样,你们胶东郡修行者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贪。所以连他这样一个隐世不出的修行者,都一定想要除去。”丁宁摇了摇头,缓缓起身,朝着院外雪地走去,声音伴随着山风和落雪、踏雪的声音继续传到屋中:“太贪的人就会有破绽,私心忧虑太多,即便将许多情绪压在心中深处,总是枷锁,你们心境不够澄清,剑意又如何能够完美?”
“我亦修无情大道,天地万物,生命在我眼中如若刍狗,斩却一切,比你心境还干净。”叶新荷笑了起来。
他起身,跟着丁宁走向院外雪地。
一直走出这柴院,他身后的积雪便片片飞起,已经织成了一张网。
无数片轻薄的飞雪如剑般穿梭,渐成薄翼,阻挡住外面的天地元气。
这是生死之战,事关复仇,并非是公平相邀,出手自然不再分先后。
叶新荷走出这院落再出手,不是因为那一粥,而是不想让自己分心要面对那一名燕宗师的气息。
虽然明知那一名燕宗师只会旁观,但在那院中,只是感知到那名燕宗师的存在,就会使他心神微分。
一片木片出现在他身前。
这便是巴山剑场桃神剑。
桃神剑是经雷火淬炼的灵木制成剑胎,经过数代巴山剑场大剑师的元气滋养,早就已经不是世间凡物,甚至因为是上代巴山剑场宗主的佩剑,当年叶新荷有资格持这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若是丁宁退隐,或者说丁宁不管宗门事物,那他就是未来的巴山剑场宗主。
叶新荷口中说无情,他的剑意便也的确彻底无情。
当这道本命剑在他身前出现,这片他所控制的小天地内的元气都并未朝着剑片汇聚,剑上的剑气反而冷酷的拒绝了一切力量的渗入和融合。
这道极为无情的剑片内里的雷火世界发生了玄妙的变化,令它经过的空间里一切元气都被切开,震开。
随着叶新荷冰冷的目光,这道剑片带出一条真空的通道,落向丁宁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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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永不能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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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声。
天地之间发出一声难以想象的沉闷巨响,万山回应,无数积雪从山峰、从树枝上滑落,无数草木压力顿轻,从弯腰之姿猛然弹直。
这万山之间的所有草木,都因为这一震而骤然轻松,似乎如有生命般到处洋溢着一种欢快跳脱的气息。
轻薄的桃神剑片上游离着若隐若现的雷火,在空中顿住。
叶新荷的眼中出现了一丝震惊的神色。
他的这无情剑可以斩却世间万物,然而丁宁牵扯的却是他自己的力量。
他无法斩却自己。
这一瞬间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心情。
他看着丁宁平静的眉眼,却觉得丁宁在肆意的嘲笑他。
除非能够连自己都无情斩杀,这才是世间真正的无情。
他准备了许多年,本来就是准备用于对付王惊梦的这一剑,就此被轻易破去。
然而他来不及思索,因为丁宁的反击已经开始。
天地似乎陡然变得明媚起来。
一股欢快莫名的气息,充盈在整个天地间。
所有草木那弯腰一弹挺直的力量,和那股欢快轻松的气息,从万山之间而来,变成了丁宁这一剑的剑意。
无数道因为这些草木弹起而流动的风,裹着天地元气,全部被丁宁招来,汇于他手中的剑。
一道无匹的剑光在丁宁的手中生成。
这是丁宁突破七境之后,第一次全力的动用大刑剑。
万山之间无比磅礴的元气力量汇聚而来,瞬间压破了叶新荷的雪阵,与此同时,丁宁体内异于寻常修行者的澎湃真元,也疯狂的涌出,涌入手中的大刑剑。
整座山都在摇晃。
包括远处的湖面。
似乎这山,这湖,都要被丁宁这一剑卷走,击飞。
叶新荷身体里响起细碎的骨裂声。
他的心中涌起不可置信的清晰,在感知里,他的血肉和骨骼似乎就像是燃尽的炭火一样,在变成片片飞灰散失。
他已经可以确定,现在的丁宁比当年的王惊梦还要强。
当拥有了再次修行的机会,丁宁已经改正了先前所有修行过程中的缺陷,甚至连真元功法、手中的剑,都已经无限趋向于这个世间最强。
然而他的信心和战意并未完全消失。
他身前那一片轻薄的桃神剑剑片燃烧了起来。
这柄传说级的名剑带着他多年苦修的本命真元,一缕缕化为青烟,每一道青烟都是一股无情的剑气,在空气里纵横割刺,暂时阻挡着如两座庞大巨山压来的恐怖元气。
与此同时,他牵动了气海深处的一缕气机。
这股气机连向寂灭的星空,连向长陵的那名女主人。
净琉璃杀李思,使得净琉璃的行踪不显,郑袖便不敢再用那样的星火剑。
然而叶新荷知道郑袖的星火剑这次一定会来。
因为郑袖很清楚,若是叶新荷见到净琉璃,净琉璃绝对连施展这种机会的手段都没有。
丁宁抬头。
明媚的天空里已然出现了一道苍白的星光。
叶新荷的气海在这时已经空了。
伴随着一声凄厉大叫,他体内所有的真元从气海处破体而出,汇聚着燃烧的桃神剑,变成了一道金色的雷火。
他已经不去考虑自己接下来的修为问题,也不考虑那名燕宗师的存在,他只是想杀死眼前这一生之敌。
丁宁动了。
他踏前一步。
随着这一步前踏,从万山之间汇聚而来的力量完美的和他的剑势融合在一起。
这一剑剑势之中,竟然还牵引着万山雪寒,隐然带着这些年和长孙浅雪双修领悟到的冰寒力量。
然而令人更加震惊的是,那一道从天空中落下的星火剑的剑身开始解体。
更加准确而言,是越接近丁宁,剑身上就越是有更多苍白的流火离开了剑身,汇聚在丁宁的这一道剑光里。
丁宁的这一剑的剑光,带着极度的寒意,带着风暴,带着来自星空的力量,完全就像是变成了一颗彗星的慧尾。
这一道剑光横扫而过。
无论是叶新荷的雷火,还是天空的星火剑,全部被这一剑扫灭!
无数细碎的冰雪碎片带着不熄灭的点点苍白色星火涌在了叶新荷的身上。
这一刹那,叶新荷的身体变得半透明起来,他的身上涌出了无数点银光。
叶新荷身上的衣衫和血肉,在变成细微的飞屑,如无数萤火虫一般往四周的天地间散开。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丁宁,脑海里满是不能相信,觉得这一切太过荒唐。就算最终是要被杀死,他也绝对无法想象,自己会被丁宁像杀鸡屠狗一般,如此毫无反抗能力的一剑斩杀。
“续天神诀也是我故意交到她手中的。”
丁宁到了他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始终有一点错了你认为你距离我很近,然而实际距离我很远。就算你比我先到长陵,就算你先我一飞冲天,但等我到了长陵,你也依旧只是被我击败的剑师中的一名,你就是你,永远不可能取代我的故事。”
叶新荷听清楚了这句话。
他不能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也无法再去思索。
因为就在此时,当丁宁身前流动的气息吹拂到他的身上,他便彻底飞散。
他的身形彻底消失,变成一些依旧闪动着荧光的灰烬,随着飞舞的雪片,扑向天地间。
丁宁伸伸的吸了一口气,他望向远方的一个方位。
在这场前所未有的伐秦之战里,他等待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杀死叶新荷的这一个机会。
然而对于他而言,这依旧只是一个开端。
郑袖也在燕境,距离他并不遥远。
借着杀死叶新荷,借着叶新荷引来星火剑,他已经感知到了郑袖的具体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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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很多年之后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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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一个人真正的爱恨,要等到他将死。
而要揭晓一个人最后的底牌,也必须在即将能杀死他之时。
丁宁不相信燕齐联军就此能胜,是因为凭借他对元武和郑袖的了解,他知道元武和郑袖手中必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隐藏力量。
但到底有多少,只能等到这最后的时刻来揭晓。
他的初衷不改。
他依旧想尽可能在修行者的世界里解决恩怨。
而且他不想再有任何人意外。
在这个世上,他未必是彻底无敌的,然而他确信若是自己要逃,也再没有人拦得住自己。
他可以冒险。
尤其经历过长陵之变后,他更加明白任何事情都必须要主动。
他一直在寻觅着杀死叶新荷的机会。
而当叶新荷和郑袖同时出现在燕境,他刺杀郑袖的机会也终于来临。
这机会稍纵即逝。
所以甚至来不及和这名归隐山林的燕宗师说再见,他的身影已经在这片雪峰中消失。
他脚下的积雪随着他身影的消失一齐消失。
积雪下方黝黑的山石上留着两个深深的足印,足印的边缘锐利如刀切,使得这双足印看上去无比的坚决。
中年猎户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雪峰与雪峰之间那一道剑气留下的明亮痕迹,感受着丁宁的这种去意,他不由得再度感慨的摇了摇头。
叶新荷已非池中物,丁宁更是高高在上,无法揣度,既然自己力所不及,又何必勉强?
能够悠然而生,相融于这天地,闲时煮蛇羹,烹鲜鱼,大美人生,又何必弄得自己不痛快?
一应烦心事,皆由自心生
在丁宁杀死叶新荷的一刹那,当之前一息,星火剑然而不少星火被丁宁硬生生抽离出来归他所用,当丁宁感知到郑袖的具体所在时,郑袖也感知到了丁宁捕捉住了自己。
一道对于她而言都恐怖到难以想象的强者气息,从远处的雪峰而来,瞬间冲入她的感知世界。
这股恐怖而强大的气息,让她感觉很熟悉,但同时也很陌生。
陌生在于这股气息比她记忆中的强大,多了无数说不清的味道,陌生还在于,这股气息涌入她的识海,却不再亲近,变得那般冷漠,路归路,桥归桥。就如同路人在雪中互相持伞而过,却是都不互看一眼。
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知道了叶新荷的死去,也知道了对方交给她的续天神诀原来已经做过了连她都发现不了的手脚,也知道对方反而凭借她这一剑,锁定了她的气机。
然而在这一刹那,她却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些恍惚。
她的脑海之中骤然多出了许多画面。
那些深藏在她记忆里,她初到长陵,初见这人的许多画面。
她的眉间微酸。
她的心神似乎很想穿越时空,回到这些画面里去。
然而这种恍惚也只是一息的时间。
她的面容变得绝对冷漠,清丽的面容闪耀出如白瓷一般的光彩。
她此时在一处避风避雪的河谷。
那些令人畏惧的幽浮巨舰,此时如同半沉半浮的渔船一般,在河谷的芦苇丛中露出半截,此时披着厚雪,和这河谷融为一体,即便是在附近的山岭走过,也未必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连续的征战,这些幽浮巨舰需要一定时间自然依靠法阵积蓄天地元气。
从理论上而言,和这些幽浮巨舰一起撤离,她摆脱丁宁追杀的可能性也更高。
然而若是单纯的想要活下去,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要想活下去的话,她很多年前就可以做到。
她这一生,一直都在豪赌。
就如此时,她必须赌自己在这次逃过追杀之后,还拥有可以和巴山剑场抗衡的力量。
首攻燕王朝并非是因为燕王朝相对于齐更好对付,而是因为燕王朝的数座重矿对于她而言至关重要。
此时这些幽浮巨舰之中,便堆满了从燕境席卷而来的各种对她的将来而言极为重要的东西。
“走!”
她断然的下了命令。
整支幽浮舰队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明白方才她那一击因何而放。
更不明白她为何陡然要这整支幽浮舰队以最快最隐秘的方式返回秦境,返回关中。
幽浮舰队没入冰水中消失时,郑袖已经隐匿了自己所有的气息,离开了这片河谷。她没有动用任何的真元,只是和寻常人一样缓步而行。
冰冷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渐渐将她身上积上一层雪。
收敛气息,便意味着她接触到真正的寒冷。
她鲜润如花朵的双唇开始冻得青紫,双足也渐渐冰冷麻木。
然而这对于她而言也很熟悉。
在很多年前的胶东郡,包括在后来大秦王朝征伐韩赵魏三朝的征战里,她很多时候都是承担着刺客的角色,潜隐而行,避开强大修行者的感知,包括躲避强大修行者的追杀,原本就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所以即便丁宁可能很快追到那个河谷,然而她却依旧有信心摆脱丁宁的追踪。
只是一切真如她所想吗?
幽浮舰队消失的余韵还未完全消失,从那片河谷底部泛开的一些气泡和泥沙还在水面翻腾时,许多原本已经倒伏的芦苇被一股从天空落下的庞大力量撕扯成无数的碎片。
这些碎片如无数细长的牙签往外飞舞,形成一道圆形的墙体。
在这圆圈中心,水面骤然平静,被一股力量压得如同实质的琉璃。
丁宁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这水面之上。
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从远处的雪峰越空而来,如陨石般砸落此处,换了这世间任何的宗师,早已经体内真元耗尽,无法支持。
然而丁宁在胶东郡突破七境之后,体内的真元总量早已无法用常理揣度,他依旧可以肆意的挥霍真元。
他迅速的确定了幽浮舰队彻底的方向,同时感知到了她收敛身上气息时留下的余韵。
他可以确定这股余韵是她刻意留下让自己感知到的。
她便是故意让他知道,她和幽浮舰队分开两端而行。
这样即便他也有留下幽浮舰队的打算,也只能在她和幽浮舰队之中做出一个选择。
是去追寻一个很快就会消失,未必能追得上的目标,还是选择有很大机会追上的幽浮舰队?
丁宁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的身影从这水面上消失,追向她气息余韵消失的方位。
他的目标始终就是叶新荷和郑袖。
至于那些幽浮舰队,他只要确定逃遁的方位,便已足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斩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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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独特的龙息出现在无数史册的记载上,而最近让天下的修行者有机会接触,亲身感悟的一次,便是在长陵,百里素雪借以冲入长陵皇宫的那条幽龙。
这条龙的体型和外观根本无法和那条巨山一般的幽龙相比,然而它身上的龙息和元气波动,却深知比那条幽龙还要强大。
若非如此,它又怎么可以横渡虚空而风雪不惊,就像是可以随意掌控着自然风雪的皇者?
然而它背上有两个人。
它对背上这两个人都怀有一种出乎本能的敬畏。
它背上的两人,一人是长孙浅雪,一人是千墓。
而它,自然便是那条蜕变的岷山虫,既得幽龙血脉,又得九幽冥王剑元气,得以完整。
长孙浅雪看着冰面上的这道剑痕,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对着千墓问道:“能感应得到?”
“很简单。”千墓异常干脆的回答。
丁宁已经去追郑袖,长孙浅雪和他所说的自然不是郑袖,而是这些幽浮大舰。
幽浮大舰因为齐王朝诸多修行者和匠师加诸的法阵而更加强大,然而在此时此刻却成败笔。
在千墓的感知里,这些离开的幽浮大舰就像是巨蟒蜕皮,即便身在远处,然而身体却依旧连着这退去的蟒皮。对于他而言,真的很简单
丁宁落在雪地里。
他落足的地方,便是感知里郑袖故意留给他的那缕气息消失的地方。
在他的感知里,他一直沿着这条线到这里。
然后这条线断了。
线之后连脚印都没有。
在十几年前的长陵,郑袖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当郑袖背叛他和巴山剑场和元武联手,毫无防备的他便输的一败涂地。
但他同样很了解郑袖。
即便是时隔这么多年之后,他恐怕也是这世上最了解郑袖的人。
同样在十几年前的长陵,当他和她初见,开始相知和共同战斗的时候,她和他也曾经有许多次玩过这样的游戏。
她逃,他追。
或者她故意隐匿行藏,等着他找到她。
有下雨的时候,她或许隐在一艘乌篷船里,采摘了新鲜的梅子,砌着一壶茶在等他。
在落雪纷飞的时候,她或许便在他最爱的深巷小铺里,点了一锅羊肉,温了一壶酒。
然而那皆是过往。
当他双足落地,那些过往的甜蜜,早就化为无形的杀意。
若有留恋,便会犹豫,心软而剑意不定。
她在雪地中隐匿气息而行,忍受着严寒,那他也必须下来行走,也必须通过并非是感知和元气所能搜索到的痕迹来追寻她。
这些都是她的骄傲和算计。
或许在她看来,当年她和王惊梦玩的那些小游戏,也是她故意留下些痕迹,才能让王惊梦找到。有朝一日她真正隐匿起来,对方便再难找出她存在的痕迹。
这是一片雪崖。
线索消失的地方,就是雪崖的尽头。
这座雪崖很像一座断桥。
丁宁站在这座雪崖的边缘,看着下方冰雪覆盖的雪原,凛冽的山风便如利刃一般吹拂到他身上。
他看到了一双脚印。
这双脚印很浅,但他很熟悉,这自然是属于郑袖的脚印。
这双脚印的位置比他还要靠前,给任何人的感觉,是这双脚印的主人走到了这里,然后就此往前一越,跳下了雪崖。
她当然不是自杀。
雪崖下空无一物,没有任何的足迹。
她只是故意留下这一双脚印,告诉他来过了这里。
故意选择这一座断桥般的雪崖,是因为曾经有一年雪落时,他和她也在这样一片的雪崖上观过雪。
她就是要让他陷于回忆,要让他知道她也依旧记得这些事情。
同时这很新的脚印还告诉他,她就在这附近不远处的山里,但是他还依旧看不到她。
丁宁平静的看着这一双脚印,然后伸指划去。
脚印被一道锋利的剑气扫过,消失无踪。
剑意澄清而坚定。
这是斩过往。
随着这一道剑气施展而出,那一段有关的记忆,也像尘埃一般被他从识海里剔除。
不会再念及,不会再想起。
既然是来杀她。
既然她故意在留下很多有关过往的痕迹。
他便彻底一一斩去。
剑意来自于心意。
那些曾和他真正同生共死的知己,那些和他们一起经历的过往,在他的脑海之中越发清晰,然而郑袖的影子,却是越加走远,越来越淡。
他没有变弱,反而在变强。
当他继续仔细查看这雪崖周遭的一切细微痕迹时,有数道青烟在四周的雪峰之间燃了起来。
他并不意外。
因为这本身便是他的安排。
乌氏王族的一些青狼将会到来。
这并不是当年长陵的游戏。
他等待了这个机会等待了很久,在燕境雪落之前,他便已经将乌氏的许多巨狼运送到了燕境之内。
这些从小生长在雪原里,凭借本能追踪猎物的野兽,在这种时候,比强大的修行者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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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狩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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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听闻她的本命剑都已经被毁,为什么力量反而更胜往昔?
当一声声沉重的金属砸击冰面的声音响起,这些幽浮巨舰的舱门纷纷打开时,从中显现的所有修行者心中全部都是这样的念头。
江面冰封十余里。
风雪却反而像是被抽引一空,江面上平静异常。
在他们视线所及的不远处,站着长孙浅雪和千墓的身影。
长孙浅雪的身后,有一条异兽。
这条异兽像虫更多一些,然而却散发着最为纯正的龙息。
他们脚下的冰面里,也在散发着最为纯正的龙息。
所有这些幽浮巨舰之中的修行者都想到了百里素雪的那条幽龙,接着却不自觉的又想到传说中幽王朝的那条幽龙。
“杀了她!”
一声森冷的军令从一艘幽浮巨舰的深处响起。
这些幽浮巨舰中的修行者都是郑袖或者元武的死忠,当然不会违抗这样的命令。
许多道剑光瞬间照亮了冰面,耀眼的剑光在冰面之中折射,将这一段冰封的江面都变成了一个七彩的琉璃世界。
出手的这些修行者里,不乏七境宗师。
然而所有这些剑光,却都被一道来自天空的剑光遮掩住了光彩。
没有任何一道剑光有这道剑光醒目。
因为快!
这道从云层中穿出的剑光快得甚至让这些七境修行者都无法看清它的色彩。
一片惊呼声如潮水一般在江面上响起。
这世上,唯有澹台观剑才有这样的剑速。
惊呼声中。
这道剑光浮光掠影般在冰面上转了一转,然后落到远处的江岸。
许多修行者的气海处发出漏气的声响,鲜血和真元如烧开的壶嘴中喷出的蒸汽一般,急剧的喷射出来。
一剑便破了这出手的大半修行者的气海,在江岸上显出身影的澹台观剑却怅然若失,就连他残留在冰面上和身体周围的剑息里,都有种怅然和悲恸的味道。
并非是因为这一剑消耗了他几乎所有的真元。
而是因为他刚刚得知了燕齐联军在关中大败,得知黄真卫已然牺牲了自己。
他从长陵赶到这里之前,便是代替丁宁特意去见了黄真卫。
想到那名正直而善良的年轻司首已然不再世间,他便难以控制的悲哀。
“据守!”
幽浮巨舰中军令再次响起。
在一片凄惶之中,所有这些剑师全部退回幽浮巨舰,那些被刺穿气海而重伤难行的修行者也被身旁的人带回幽浮巨舰。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幽浮巨舰本身便是巨大的法盾,便是世间最强的堡垒之一。
澹台观剑转身离开。
丁宁交由他的任务,便是解决幽浮巨舰之中一些难应付的宗师,所以他只需要出手一次,不需要控制体内的真元。
现在这任务已然完成,他接下来要保证的便只是自己的安全。
而让幽浮巨舰中这些忠于郑袖和元武的修行者难以理解的是,郑袖和那条“长虫”也退走了。
她和澹台观剑的退去方位一致。
他们的视线里,只剩余了那一名幽幽站立的黑袍少年。
但即便是这名黑袍少年,此时也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天空突然明亮了起来。
这名黑袍少年甚至往后退了一些。
乌云燃烧了起来。
所有幽浮巨舰之中的修行者骇然的看着天上。
乌云被烧穿了。
无数道赤金色的火球,密集得就像是一场暴雨,落向这些幽浮巨舰。
这些火球里没有硝石和硫磺的味道,只有一种纯正的烈阳气息。
每一颗火球,都像是一个缩小了的烈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