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扫地僧一般的老和尚
被老僧“看”了一眼之后,杨易“啊”的一声站起身来,睁眼四顾,方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在藏经阁内,面前书桌之上,黄色卷轴正好端端的铺在桌面之上,只是轴面上的老僧与黄龙又恢复成了静止的画面。
杨易长出来一口气,心神激荡不休,刚才所“见”的老僧降龙的场景还在脑中不停浮现。
这佛门六字真言大咒被刚才老僧吼出之后,地水火风全然静止凝固,风停浪止波涛不兴,半空中的雷霆也悬挂高空不再下劈,此种情景当真令人思之恐极惊极难以置信。
“以画传景,以图留神!绘画之人的精神修为可谓是超凡脱俗,浑不似人间气象!”
绘制这幅画的人似乎与伏龙寺外面牌坊上写字之人是同一个,其精神气息传功方式没有半点分别。
“这种机缘不可错过!”
杨易默默沉思,发现那老僧在江水之中迈步行走的每一个动作,吼出六字真言的每一个发音的技巧与力度,擒龙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全都被杨易烙印在心中,同时一种从未接触了解过的武学心法从他脑海中缓缓浮现:
伏龙术!
刚才老僧“看”向杨易之时,意念流动中,注入杨易心灵之处的正是一篇降龙伏虎之术,也就是刚才老僧制伏黄龙的绝世神通。
这伏龙术分内外两用,外功用来降妖伏魔保全己身,内功用来收摄精神,降伏杂念,内外一体,分合两用,实乃是佛门功法中了不起的大神通。
杨易默然而坐,回溯记忆场景,费神揣摩,心神急速运转之下,头顶开始有热气升腾,待到终于将这门神通尽数领悟之后,浑身衣衫已经湿透。
“了不起!当真了不起!”
杨易大为赞叹,“佛门神通果然有其独有之秘,不在儒道两门之下!”
他单单理解这门功法便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多年未曾出汗,今天参研这伏龙术时,竟然出了一身大汗。
这门功法之高深,由此可见一斑。
口渴之下,杨易伸手探向书桌右侧,将一碗热茶端了起来,意欲喝茶解渴。
将茶水端到嘴边正欲饮用之际,杨易的身子忽然顿住!
他刚才伸手端茶乃是在太师府里养成的习惯。
他每次去府内藏经阁内看书之时,藏经阁内的老仆人杨方便会在他附近就近伺候,一碗热茶那是决计少不了的。每当杨易看书口渴之际,右手处的那盏茶碗里总会有泡好的茶水。
但这里不是太师府,而是伏龙寺!
这是伏龙寺的藏经阁,不是太师府里的藏经阁!
那这碗茶水是从哪里来的?
杨易不敢自命高手,但也不敢妄自菲薄,这天下间能能胜过他之人确实有不少,但能无声无息的奉上一碗热茶而不被他发觉之人,除了太师府藏经阁的老仆人杨方之外,这在外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杨易这碗茶水再也喝不下,环顾四周,朗声道:“是哪位大师在此?太师府杨易感谢前辈赐茶!”
藏经阁内静悄悄一如刚才,却无一人应答。
杨易又道:“前辈不出来一见么?”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整个藏经阁便是一震,阁楼中的经文书册哗哗翻动不休,声音如同雷霆般在阁楼里滚动炸响,但阁楼之外却是无有一人觉察出异状。
杨易闭目感应半天,却是一个点气息都没有发觉。
“也罢,既然前辈不想现身说法,杨某也不敢强求!”
杨易见无人应答,知道人家不想露面,这也在预料之中,当下不再多说,转身回到书桌前。
低头看去,刚刚摊开的那副黄色卷轴竟然不翼而飞!
杨易脸色变了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哞!”
六字真言大咒被他吼了出来!
当时在菩提院内,了然和尚吼出真言咒语之时,自黄金面具人之下的其余面具人,无不被真言震慑,真气运行不畅。而黄色卷轴中的老僧一言吼出,水火风雷尽皆定住,威力更是大的不可思议。
现在这咒语被杨易吼了出来之后,虽然达不到降龙老僧的真言威力,但比之与了然和尚可是要厉害多了!
阁楼之内雷音炸响,平地起风,灰尘飘飞如雨。
一股奇异的波动过后,一个老僧的身影慢慢从杨易眼前浮现出来,消失的卷轴正被这老僧持在手中。
这名老僧一身灰袍,身材不高不矮,体型不胖不瘦,长眉低垂,静静站立杨易面前,神态平和,眼眸温润。
“果然如此!大和尚精神遮蔽之法果然了得,明明站在杨某面前,却让杨某目不得视,耳不得闻,五感作废,六神无存!”
杨易看到老僧之后也不行礼,只是开口笑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这伏龙术我还没有参研透彻,你又何必将它收回?”
灰袍老僧开口道:“善哉,善哉!杨公子,这伏龙术乃是我寺镇教之法,高深奥妙,得其传承可直达罗汉果位,公子既非佛门弟子,又非鄙寺门人,这伏龙术恐怕有点不太适合公子修行。”
杨易问道:“你可是这伏龙寺内的大当家?”
老僧道:“不是!”
杨易又问道:“你是这寺内的方丈?还是监寺?”
老僧道:“都不是!”
杨易道:“既然如此,你又有何资格阻拦我查阅经文?”
老僧叹道:“三公子,这伏龙术干系重大,若是传承非人,恐怕世间多有灾难!当年杨太师青年之时也曾来本寺观经,待到观看伏龙术时,被老衲劝阻,太师当时见我现身阻拦,便不再看。你身为太师幼子,为何不仿效太师,绝了修习这伏龙术的念头?”
杨易哂道:“我父是我父,我是我,如何能以前人所为规矩后辈所行?”说着伸手前抓:“老和尚,你气度太小,格局太低,纵然成就半步大宗师,但也只能止步于此,若想再再进一步,千难万难!”
杨易说话间,双手连抓,招招不离记载有伏龙术的卷轴。
但面前老僧似乎也不怎么移动,只是慢吞吞的后退横移,但杨易快如闪电一般的抓击,却连老僧的衣角都触摸不到。
老僧身子缓缓前行,不再搭理杨易,杨易接连进击,却总是不能够着他的躯体,只见他一道背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藏经阁诸多书橱之内。
杨易哑然失笑,摇头回到书桌前坐定。
过了一阵之后,冷汗方才从额头滴落,“这老僧好厉害!若是被他知晓我已经得了这伏龙术的传承,恐怕有点不太妙!希望我刚才一番愣头乱打,能够掩饰过去。”
杨易在老僧被六字真言咒震出身形之后,便对老僧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估算,这个老僧的一身修为,当是已经远超武道宗师但还未达到大宗师的境界。
这老僧可以他无声无息的将一碗茶水送到自己面前,也能悄然将伏龙术的卷轴取走,但若是对自己怀有杀意,却也未必能瞒得过自己的感应。
他毕竟不是大宗师,更不是无上大宗师。
只是这伏龙寺藏经阁的典籍,了然和尚都已经答应让自己查阅一番了,这老僧竟然还横加阻拦,当真是有点说不过去。
想了一会儿,杨易摇头失笑:“胸中格局气度如此之小,能成武道宗师,此人定有奇遇,但要想成为大宗师?嘿嘿,做梦去罢!”
第八十七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自古无论习文还是练武,初始之时,天赋远比勤奋重要的多。
虽然说勤能补拙,但有些“拙”却远非勤奋二字所能弥补,天资过人之辈,修行一月等于愚笨之人修行一年,甚至有些愚笨之人修行两年还未必能达到人家一个月的修行成果,如此大的差距,已经绝非努力所能追赶的上的。
但这只是初期,若是到了一定地步,武道修行到了极高的境界之后,天赋也变得不再重要。
到了这么一个阶段,一个武者的胸襟、气度、格局这些东西方才是决定每一个武者最终成就的因素。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一个条件,那便是运气。
所谓运气来了,山也挡不住。
若是一个人气运惊人,干什么事事情都是一帆风顺,那么这什么、天资、胸襟、格局、气度都可以抛到一边,运气到了,往往能使人莫名其妙的达成所愿。
可是天下间但凡将武道修为提升到半步大宗师地步之人,哪一个不是气运昌隆之辈?
又有谁的天赋才情不如旁人?
此时差别就在每个人的胸襟气度之上。
若是似这等“苍蝇头上争小利,蜗牛角上论虚名”之辈,能将武道修行到宗师地步,已经是到了极限,绝无能够达到大宗师之理。
他的格局心胸,已经决定了他的成就大小。
这伏龙寺藏经阁内的无名老僧,纵是再过百年,他也绝不可能成就大宗师。
他这一辈子充其量就是一个超越一般武道宗师,但又永远达不到大宗师地步的尴尬武者。
此人后路已断。
所以纵然他挥手间就能取得杨易的性命,但杨易就是看不起他。
无它,心胸不够,格局太小!
在书桌前静静坐了一阵子之后,杨易再无心观看这藏经阁中的经文、文献,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此地。
他心中有一事不明,既然这藏经阁有这么一位老僧坐守,那么之前面具人杀害伏龙寺内僧众之时,这老僧为何不出手相救?
想了半天,不得其所,最后杨易哑然失笑,“这是他们寺内之事,我又何必费这心神?”
当下推门出楼,到了藏经阁外。
门外两个守门的小沙弥见到杨易出来,急忙躬身行礼,“三公子可是要用斋饭?”对于杨易与无名老僧在藏经阁内的动静,这两个小沙弥却是一点都没有发觉。
杨易摆手道:“你么去禀报一下了然和尚,这寺内经文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去告诉他我这便要离去了!”
两个小沙弥不敢怠慢,一人将杨易领到附近古树之下的石凳石桌之前坐下为杨易端茶续水,另一个则飞快的向另一侧跑去。
一盏茶刚刚泡就,了然老和尚便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相比刚才,了然和尚脸色大好,不复灰败之色,看来所中之毒已经被他全部逼出。
了然一脸讶色,“公子刚进经楼,怎么这便要走?”
杨易笑道:“本来看到正好,忽然闻到一股臭味,在里面实在坐不下去了,只好出来避上一避!”
“臭味?”
了然奇道:“鄙寺经楼常年有人打扫,哪里会有臭味?公子稍待,吃过斋饭之后,我再让扫地僧打扫之后,你再进入其中不迟。”
杨易摇头道:“多谢和尚美意,我今日来寺本打算游玩一番,见识一下贵寺的武学传承,如今不但进了贵寺,而且还登上了藏经阁,这番收获已经是难以想象,更何况又得了一枚悟道菩提树叶,则更是出乎意料之喜。”
杨易抱拳施礼,“命浅福薄,不敢再有妄求。”这便准备离开。
了然开口道:“三公子且慢,刚才寺僧在后山收敛僧众尸首之时,在面具人所抬过来的轿子里发现了一位姑娘,这姑娘浑身穴道被封,老衲如今功力不济,无法解开,正需要公子出手解救此女。”
杨易笑道:“还有这种事情?”
在了然的带领之下,进入了一个小院,一顶轻纱小轿正摆在小院当中。
了然道:“这位女施主待在鄙寺多有不便,三公子若能将她穴道解开,那是最好,若是不能,恐怕还要麻烦公子将她带到山下……”
在了然的说话声中,杨易掀开了轿帘。
一个娇憨的少女正伏在轿子里睡得正香,轻微鼾声传来,小嘴吧唧做响,口水滴滴答答的湿了衣袖。
杨易看了几眼,好笑的看向了然,“你确定她是被面具人抓来的?”
了然老和尚也是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阿弥陀佛,这姑娘心肠好生宽大,这种时候也能睡得香甜。”
杨易探手在这个少年的手腕上搭了一下,内息过处,已经将她被封住的穴道查明,随后右手猛然拍向少女的顶门,笑着喝道:“顾采玉,起床吃饭啦!”
熟睡的少女身子一震,快速翻身坐起,“哎呀,该吃饭啦?今天什么饭?”
这少女肤若凝脂,粉腮胜雪,酒窝浅浅,双目灵动非常,正是与杨易分别不久的顾采玉。
顾采玉嚷嚷了几句,方才清醒过来:“咦?我穴道解开啦?”
抬头看到杨易,眼中露出惊喜之极的色彩来,小脸瞬间激动的通红,“啊,杨大哥,你也在这里?”
杨易不知这几天顾采玉的脑海里,****夜夜都在闪现自己的身影。此刻见她脸显潮红,以为是脱困惊喜所致,笑道:“是啊,我今天凑巧来这伏龙寺游玩,便看到你在这轿子里睡觉。”
顾采玉从轿子里走出来之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神情沮丧道:“我也不想睡啊,昨天刚刚出来客栈,便被一群面具人抓进了轿子里,这大穴被封,只是犯困,忍不住便睡了一阵。”
杨易笑道:“能吃能睡便是福气,你看看身上还有什么东西遗落没有?若是没有,咱们这便离开此地。”
顾采玉闻言,摸了摸衣袖,随后点头道:“也没有什么东西遗落,咱们这便走吧。”
了然见他们两个竟然是老相识,讶道:“没想到这位女施主竟然与三公子是老相识!这样更好,两位既然执意要走,还请用了斋饭再说。”
顾采玉愣道:“三公子?什么三公子?是杨大哥么?”
她兴致勃勃的看向杨易,“杨大哥,原来你排行第三啊?我是不是以后要喊你杨三哥才对?”
杨易笑道:“喊我三哥?这也成,不过,现在先下山再说罢。”
自古无论习文还是练武,初始之时,天赋远比勤奋重要的多。
虽然说勤能补拙,但有些“拙”却远非勤奋二字所能弥补,天资过人之辈,修行一月等于愚笨之人修行一年,甚至有些愚笨之人修行两年还未必能达到人家一个月的修行成果,如此大的差距,已经绝非努力所能追赶的上的。
但这只是初期,若是到了一定地步,武道修行到了极高的境界之后,天赋也变得不再重要。
到了这么一个阶段,一个武者的胸襟、气度、格局这些东西方才是决定每一个武者最终成就的因素。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一个条件,那便是运气。
所谓运气来了,山也挡不住。
若是一个人气运惊人,干什么事事情都是一帆风顺,那么这什么、天资、胸襟、格局、气度都可以抛到一边,运气到了,往往能使人莫名其妙的达成所愿。
可是天下间但凡将武道修为提升到半步大宗师地步之人,哪一个不是气运昌隆之辈?
又有谁的天赋才情不如旁人?
此时差别就在每个人的胸襟气度之上。
若是似这等“苍蝇头上争小利,蜗牛角上论虚名”之辈,能将武道修行到宗师地步,已经是到了极限,绝无能够达到大宗师之理。
他的格局心胸,已经决定了他的成就大小。
这伏龙寺藏经阁内的无名老僧,纵是再过百年,他也绝不可能成就大宗师。
他这一辈子充其量就是一个超越一般武道宗师,但又永远达不到大宗师地步的尴尬武者。
此人后路已断。
所以纵然他挥手间就能取得杨易的性命,但杨易就是看不起他。
无它,心胸不够,格局太小!
在书桌前静静坐了一阵子之后,杨易再无心观看这藏经阁中的经文、文献,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此地。
他心中有一事不明,既然这藏经阁有这么一位老僧坐守,那么之前面具人杀害伏龙寺内僧众之时,这老僧为何不出手相救?
想了半天,不得其所,最后杨易哑然失笑,“这是他们寺内之事,我又何必费这心神?”
当下推门出楼,到了藏经阁外。
门外两个守门的小沙弥见到杨易出来,急忙躬身行礼,“三公子可是要用斋饭?”对于杨易与无名老僧在藏经阁内的动静,这两个小沙弥却是一点都没有发觉。
杨易摆手道:“你么去禀报一下了然和尚,这寺内经文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去告诉他我这便要离去了!”
两个小沙弥不敢怠慢,一人将杨易领到附近古树之下的石凳石桌之前坐下为杨易端茶续水,另一个则飞快的向另一侧跑去。
一盏茶刚刚泡就,了然老和尚便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相比刚才,了然和尚脸色大好,不复灰败之色,看来所中之毒已经被他全部逼出。
了然一脸讶色,“公子刚进经楼,怎么这便要走?”
杨易笑道:“本来看到正好,忽然闻到一股臭味,在里面实在坐不下去了,只好出来避上一避!”
“臭味?”
了然奇道:“鄙寺经楼常年有人打扫,哪里会有臭味?公子稍待,吃过斋饭之后,我再让扫地僧打扫之后,你再进入其中不迟。”
杨易摇头道:“多谢和尚美意,我今日来寺本打算游玩一番,见识一下贵寺的武学传承,如今不但进了贵寺,而且还登上了藏经阁,这番收获已经是难以想象,更何况又得了一枚悟道菩提树叶,则更是出乎意料之喜。”
杨易抱拳施礼,“命浅福薄,不敢再有妄求。”这便准备离开。
了然开口道:“三公子且慢,刚才寺僧在后山收敛僧众尸首之时,在面具人所抬过来的轿子里发现了一位姑娘,这姑娘浑身穴道被封,老衲如今功力不济,无法解开,正需要公子出手解救此女。”
杨易笑道:“还有这种事情?”
在了然的带领之下,进入了一个小院,一顶轻纱小轿正摆在小院当中。
了然道:“这位女施主待在鄙寺多有不便,三公子若能将她穴道解开,那是最好,若是不能,恐怕还要麻烦公子将她带到山下……”
在了然的说话声中,杨易掀开了轿帘。
一个娇憨的少女正伏在轿子里睡得正香,轻微鼾声传来,小嘴吧唧做响,口水滴滴答答的湿了衣袖。
杨易看了几眼,好笑的看向了然,“你确定她是被面具人抓来的?”
了然老和尚也是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阿弥陀佛,这姑娘心肠好生宽大,这种时候也能睡得香甜。”
杨易探手在这个少年的手腕上搭了一下,内息过处,已经将她被封住的穴道查明,随后右手猛然拍向少女的顶门,笑着喝道:“顾采玉,起床吃饭啦!”
熟睡的少女身子一震,快速翻身坐起,“哎呀,该吃饭啦?今天什么饭?”
这少女肤若凝脂,粉腮胜雪,酒窝浅浅,双目灵动非常,正是与杨易分别不久的顾采玉。
顾采玉嚷嚷了几句,方才清醒过来:“咦?我穴道解开啦?”
抬头看到杨易,眼中露出惊喜之极的色彩来,小脸瞬间激动的通红,“啊,杨大哥,你也在这里?”
杨易不知这几天顾采玉的脑海里,****夜夜都在闪现自己的身影。此刻见她脸显潮红,以为是脱困惊喜所致,笑道:“是啊,我今天凑巧来这伏龙寺游玩,便看到你在这轿子里睡觉。”
顾采玉从轿子里走出来之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神情沮丧道:“我也不想睡啊,昨天刚刚出来客栈,便被一群面具人抓进了轿子里,这大穴被封,只是犯困,忍不住便睡了一阵。”
杨易笑道:“能吃能睡便是福气,你看看身上还有什么东西遗落没有?若是没有,咱们这便离开此地。”
顾采玉闻言,摸了摸衣袖,随后点头道:“也没有什么东西遗落,咱们这便走吧。”
了然见他们两个竟然是老相识,讶道:“没想到这位女施主竟然与三公子是老相识!这样更好,两位既然执意要走,还请用了斋饭再说。”
顾采玉愣道:“三公子?什么三公子?是杨大哥么?”
她兴致勃勃的看向杨易,“杨大哥,原来你排行第三啊?我是不是以后要喊你杨三哥才对?”
杨易笑道:“喊我三哥?这也成,不过,现在先下山再说罢。”
第八十八章 易子逢龙
平静的江面水波炸起,大江下游的船只中惊呼声不断传来,杨易在摇橹之际扭头看去,只见一道水线由下而上劈波斩浪般冲了过来。
沿途所经之处,浪起船翻,游人被抛洒半空,惨嚎惊呼不绝于耳。
船家汉子与他的女儿眼见此景,俱都惊得呆了。
杨易喝道:“掌好舵,别发呆!”
船家壮汉被杨易一声断喝,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点头应是,他颤声道:“公子,这……这是翻江龙王现身啊!”
船家话音刚落,半空中霹雳一声炸响,电闪雷鸣,四周风云变幻,狂风大作,片片黑云齐聚江面之上,这天色眼见的黑了下来。
这景象转换的如此之快,当真令人所料不及,顾采玉惊呼道“这是什么鬼天气?”
杨易摇橹不停,闻言道:“天地交感,方有神物出世!”
“这下麻烦大了!”
他的声音晴朗平静,虽然对船上众人说有麻烦,但听到他的话音之后,几个人心里反而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就连吓得泪珠窜窜滴落的船家小女孩也停止了哭泣。
狂风吹来,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砸的雨篷砰砰作响,站在船舱外面的几人瞬间衣衫湿透。
杨易喝道:“都回船舱!”
吩咐顾采玉道:“把斗笠、蓑衣取出来给掌舵老兄披上!再取出绳子绑在船上!”
顾采玉不敢耽搁,急急忙忙与船家女取出来斗笠、蓑衣、绳子等物给了船家之后,正待给杨易也披上时,被杨易推却,“我用不着这个,你们快回船舱!”
说话间,已经有一个大浪着劈头盖了过来,情势凶险之极。
杨易不敢怠慢,运气于臂,急急摇橹几下,小船急速从浪头之间穿过。
此时白昼如似黑夜,黑云漫卷,霹雳经空,趁着闪电亮时,便可以可以看到远处江面似与黑云相接,波浪如山般卷起滔天水峰,连绵群山一般在江面起伏不定。
整个黄龙江如同一条暴躁的巨龙,开始扭曲而疯狂的抖动。
杨易所在的小船在风波之中急速穿行,在杨易的操纵之下,游鱼一般躲过一**铺天盖地般的巨浪,在船舱众人的惊呼声中,灵巧的转折穿行,雷电闪烁间,已经看到了对岸。
“哞!”
一道似牛非牛,似虎非虎的沉闷声音从船舱下面传来。
杨易脸色一变,“不好!都抓紧船上的东西,有大家伙要出来啦!”
小船猛然被一股大力顶上高空。
“轰!”
半空乌云中一道霹雳正对着半空中的小船劈了下来。
杨易大惊,飞身而起,身在空中将小船一脚踹飞,躲过了这雷霆一击。
小船在空中犹如飞艇一般飘向了大江对岸,顾采玉与船家父女的声音在小船上连连发出,但很快被狂风吹散。
杨易身子向水面落了下去。
又是一道霹雳闪过,杨易身在空中感应到长发不由自主的直立,心中大惊,知道这是雷霆近身之兆,急忙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空心筋斗,同时往身后洒出一把金钱。
“轰!”
从顶门落下的一道闪电被杨易洒出的金钱引偏,擦着杨易的身子劈进了江水之中,轰隆声阵阵响起,江面波涛更急,江水中一块巨大的头颅顶雷而起。
半边身子传来一阵剧痛,杨易在空中翻滚之际,雷霆炸响之音方才从耳边传来,震的他头晕脑胀,胸中烦恶欲吐,回过神来下望之时,已经看到了从江面升起的巨大黑影。
此时落雷更急。
光耀江面。
江水如同开锅沸水般发出惊天巨响,水花翻涌电光闪烁中,杨易目露惊骇之色,看向到了下面这江水中冒出的怪物。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江面露出的这怪物,目似金灯,两角枝桠,金须乱舞,鬃毛飘洒。
龙!
这是龙!
竟然是一头龙!
神话传说中的飞天神龙!
虽然杨易昨天刚从记载伏龙术的卷轴中“看”到过一次老僧擒龙之像,但此时亲眼得见真龙,心中依旧震颤不已,体内真气一滞,身子急速下落!
江面神龙抬头看向天空,发出了惊天怒吼!
“哞!”
龙吟响起,百里可闻!
杨易被吼声所震,正在下降的身子忽得停住,僵立半空,竟然没有落下。
又一声龙吼声响起,杨易被震得内腑颤动,在半空中狂喷鲜血!
天上雷声更急,道道闪电接天连地,在江面上形成一道道雷柱,雨水一般狂劈下来。
杨易正在龙首上方,自然也在雷电织就的雷网之中。
雷网罩了下来!
一道闪电从雷网中突地击出,正中杨易背上的倚天长剑,轰然震响之中,杨易身子急速下落,待到回过神来之时,双脚已经落在一处低洼不平的物体上面。
杨易全身发麻,头发根根竖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忽然觉得不对,这江面哪有什么落脚之地?
急睁眼看时,便见到眼前两只磨盘大小的金色眼眸直盯盯的看着自己。
杨易冷汗直冒,他竟然落在了龙头之上!
脚下龙头轻轻颤动,喷鼻出气声从杨易身后传来。
龙头上挂着细鳞的褶皱映入眼前,透着一股子沧桑古老之意。
龙头上两根龙须迎风飘飞,鬃毛抖动飞舞。
一股子先天所带的恐怖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威严、高贵、凶猛、桀骜、高高在上,蔑视众生!
此时两只龙眼看着杨易,露出一股子好奇玩味的情绪。
杨易嘴角流血,手心流汗,嘿嘿笑道:“老龙,你好!”
上空雷电交织着笼罩下来!
龙头剧烈颤动,龙吟声腾然响起。
在龙吟声中,龙首猛然升高,飞天而起,露出江水下面长长的布满金鳞的龙躯,直直迎上下劈的雷霆。
在龙首与雷霆硬撼之时,杨易的身影已经在龙头之上消失不见。
“轰!”
杨易的身子狠狠瞪的砸在了青铜大殿之内,青铜地面之上翻了几个滚之后,方才喷血坐起。
“天地之威,一至于斯!”
杨易端坐在青铜大殿之内意欲运功疗伤,内气刚提,立时便是胸中五气顶撞翻腾,浑身真气散乱无依,顿时又一口鲜血喷出。
“厉害!”
杨易不敢再行运气,“在这里不能运气疗伤,须得找个世界慢慢疗养一番才行!”
他慢慢走到一个青铜大门附近,正是倚天世界所在的门户,慢慢弯腰,想要将青铜大门向上托举,但稍一用力,胸口发闷,嗓子发甜,一口血便涌了出来。
这倚天世界的门户,他竟然托之不动。
“糟糕!伤势竟然如此严重!”
杨易不敢再试,走到碧血剑的世界,试着托了一下,只觉得眼前发黑,脑子发晕,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撞在铜门之上,差点昏了过去。
“这个门户竟然也不能打开?”
杨易身子摇摇晃晃,双眼发花,耳鸣阵阵,知道不能再胡乱试举,否则性命难保。
当下努力睁眼观察青铜门上的诗句,踉踉跄跄走到一个青铜大门处,弯腰用力。
“轰隆”声中,青铜大门终于被他举了起了。
杨易身子再也坚持不住,鲜血狂喷,仰天便倒。
第一章 疗伤
大汉朝堂之上,汉帝正与诸臣在朝间商议国事,太师杨慎行端坐一侧,闭目不言。≥
几个大臣将奏本之事一一向皇帝讲明,商议半天,汉帝说了处置的法子之后,看向闭目静坐的杨慎行,“太师,你看此事如此处置可有不恰当之处?”
杨慎行忽然站起,看向南方,浑身气息暴涨,“这老龙竟然出来了?这下伏龙寺这场大祸怕是躲不了了!好在寺内精英皆在中州,传承还断不了!”
汉帝见杨慎行如此威势,以为他对自己处理奏章的方式不满意,吃了一惊,手一抖,几本奏章掉在了地上,起身颤声道:“老太师何必动怒?若是朕处置不当,这便改了!”
满朝文武俱是大惊失色,他们知道杨慎行有此举动,定然事出有因,纷纷问道:“老太师这是为何?难道有什么大事生不成?”
杨慎行回过神来,对汉帝躬身告罪,“老臣君前失仪,还望陛下降罪!”
他惶恐道:“陛下处置天下事宜,老臣又怎敢妄自置喙?只是刚才南方煞气冲天,黄龙江上突有事端,老臣刚才吃惊之下,殿前失仪,万死!万死!”
汉帝见他不是针对自己,暗自舒了一口气,道:“老太师心忧国事,何罪之有?”他好奇的问道:“太师说黄龙江上有事生?这黄龙江与皇宫远隔几千里,老太师又怎会得知?”
杨慎行心中暗叹,“你皇家绝学何等了得,这千里感应之法虽然难修,但皇家武学典籍之中必定有记载,你连这都不知道,可见你对家传武学是何等懈怠!”
但皇帝乃是九五至尊,作为臣子,杨慎行也不好多说,只是道:“老臣稍懂一点微末之技,也不能断定真假,也许感应出差了也未可知。”他向汉帝解释之时,脑海中想到了杨易,“看时间,易儿也应该到了黄龙江畔,这老龙极为了得,我儿恐怕要受点挫折!
杨易已经不止是受挫折这么简单了,他从青铜大殿抬起大门之后,神智已经变得糊涂起来了,隐约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随后便是一阵马嘶车停之音,渐渐的知觉不存,昏了过去。
在睁眼时,便现自己身子正在摇摇晃晃,正处于一个小小的空间之内,仔细一看,原来却是躺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上,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见他醒来,笑道:“少侠醒来了啊?”
随后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探到杨易面前,张口笑的:“小兄弟醒了?”
杨易乍见眼前这个毛绒绒的脑袋,不由得吓了一跳,此人黑漆脸皮,一脸浓髯,头蓬松松的堆在了一起,也不挽髻,也不包头,相貌极是凶恶。但说出话来,虽然声音粗豪却是带着几分关切,“小兄弟好重的伤势!你是哪家子弟?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见杨易作势欲起,这汉子急忙从旁边拿了一个枕头垫在杨易背后,扶他坐了起来。
杨易此时方才看清两人相貌。
这男的相貌凶恶,女的却是美艳绝伦,但只看两人共处一车言语相亲,定是夫妻无疑。
女的浑身包裹在貂裘之内,只露出一张明艳艳的脸蛋来,腰身肥大,肚子高高鼓起,想来是怀胎时间不短,月份快要到了,方才显出这般大的肚子。
杨易眼睛从两人身上扫过,笑道:“这位老兄好大的福气,凭你的相貌竟然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俊俏媳妇。”
黑脸浓髯大汉见杨易初一醒来便开口说笑,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对身边孕妇道:“妹子,我就说这小兄弟非是一般人士,你还担心我相貌凶恶吓坏了他?人家连辫子都不留,还一身前朝装束,胆子哪里会小的了?”
美貌妇人笑道:“就你厉害,你这样子不知吓坏了多少人,你怎知人家不害怕?”
杨易见他们两人说笑之际,美貌妇人说起丈夫的相貌丝毫不担心他生气,而虬髯汉子对自己的容貌却也真的不以为意,两人情意浓浓,即便是杨易这个外人也能感觉的出来。
想到自己昏迷前打开的那扇大门,略一转念,已经有点知道面前之人是谁,杨易嘴角扯动,嘿嘿笑道:“可是胡一刀夫妇当面?”
黑脸大汉一惊,与妻子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惊疑不定之色。
黑面汉子看向杨易,哈哈笑道:“不错,正是某家,公子何人?小兄弟你是何人,竟然认得胡某。”
杨易正欲说话,胸口烦闷之感涌起,一股腥气冲上咽喉,嘴角处鲜血流了出来。
胡夫人急忙将马车外的一个小盆拿到了杨易面前。
外面北风正紧,滴水成冰,这马车车帘刚一打开,一股子冷风便吹了进来,风夹雪花,扑面吹来,车厢内的热气顿时消了大半。
顺着打开的车帘前望,两匹高头大马正顺着大路小跑,四野白茫茫一片,路面几道冰辙,原来正是隆冬之时。
小盆刚刚到了杨易面前,杨易一口血已经喷了进去,车厢内顿时腥气逼人。
胡一刀夫妇却是没有一脸不耐之色,胡夫人一脸忧色,伸手在杨易背上轻轻捶了几下,柔声问道:“小兄弟,这是谁伤了你?你跟我说一下,我让你大哥以后为你报仇!”
她说这话时,与胡一刀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杨易伤势极重,恐将不治,因此才说出为杨易报仇的话来。
杨易何等聪明,察言观色,已经听出了胡夫人的言外之意,摇头喘息道:“夫人放心,我死不了!就算我死了,两位也找不到我的仇家,报仇之事那就更不用说了!”他说话之时,鲜血满齿,说不出的吓人。
杨易一脸郁闷之色“妈蛋,这次当真是招了无妄之灾!我怀里有伤药,只要压制这伤势,我就死不了!”
说话间伸手向怀里摸了一下,却是摸了一个空,当下看向了胡一刀。
胡一刀见他动作,便知他是何意,笑道:“你怀里的东西我都给拿了出来,都在这个包袱里,连同你背后的长剑,都在这里。”说着转身将一个包袱放到杨易身边。
杨易点头道:“劳烦胡大哥将里面的一个白瓷瓶子拿出来,里面有疗伤丹药,我得吃上几粒才行。”
胡一刀依言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黄豆大小的淡黄色丹丸递到了杨易手里。杨易结果丹丸,塞进嘴里之后,对胡一刀道:“可有烈酒?”
胡一刀将身边的一个酒囊递了过来,杨易接过酒囊,喝了几口烈酒,将药丸顺进肚子里之后,对胡一刀道:“我此时无法运气行功,只能厚颜在贤伉俪车内搅扰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长睡,若无意外,一个月内睡醒之后我应该能单身上路,打扰之处还请两位海涵。”
胡一刀笑道:“江湖儿女哪里有那么多客套话?你只管修养便是!”
如此一段时间之内,杨易服药便睡,经常以一睡便是两三天,胡一刀夫妇用饭之时喊他起来吃饭,他也能迷迷糊糊跟着举箸下咽,只是颇有点痴痴呆呆的模样。
胡一刀夫妇见杨易如此,都是暗暗称奇,两人眼见杨易虽然还是神情呆呆精神不振,但一股子生气却是慢慢的从身体内部萌出来,不再是开始时候的沉沉死气。
这一日马车停在附近一个小店之内,胡一刀夫妇将杨易喊下车一同用饭,胡一刀现店内几个汉子鬼鬼祟祟,眼神不住的偷偷的观瞧自己三人,情知不对,吃完饭后,赶着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胡一刀翻身下车,走到了大路中央。
眼看后面几匹马走过来之时,胡一刀嘿嘿冷笑:“几位,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们跟了我这么一段时间,到你们是苗田范三家中人?”8
第二章 蜇龙
眼见胡一刀挡在马前,几个骑马大汉相互对视一眼,发一声喊,催马向前,手中长刀疾劈胡一刀顶门,竟然连话也不多说。
胡一刀身子轻轻一闪,已经闪过了对面当头一刀,右手轻挥,另一个骑士的长刀已经被他打落在地,飞身而起,双脚连环飞踢,顷刻间马上骑士便已经被他打落马下。
胡一刀嘿嘿冷笑,拿过一个夺来的长刀,双手一折,这把精钢所铸的钢刀便被折成两段。
将断刀扔在地下之后,胡一刀喝道:“我这次入关,不欲多伤人命,都滚吧!”
地下几人被他几脚踢出,翻了几个筋斗之后,不敢在多说话,一声不吭的爬起身来,默默离去。
杨易在车中睡的昏天黑地,虽然感应到外面有轻微杀气,但蝼蚁之辈不值得睁眼,依旧酣睡如故,只有胡夫人暗感担忧,挑帘下车,见胡一刀没有杀人,方才放下心来,对胡一刀道:“大哥,自从有了腹内的孩子,最近心肠越发的软了起来,这些人能放便放,能不杀便不杀,给孩子积点德罢!”
胡一刀笑道:“我原也没有打算杀他们!”
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从这之后,路上开始不断有人跟踪,吊在车尾后面一直不放。
胡一刀渐渐不耐烦起来,有一天马车正在行进间,胡一刀忽地持刀下车,奔向车后。马车后面几个跟随的骑士尚未反应过来时,便被他凑近身来单刀疾劈几下之后,方才转身跳回了马车。
胡一刀上了马车之后,几个骑士所骑的健马的马头忽然掉落下来,快马脖腔中的鲜血喷出几丈来远,在路上一溜翻滚,将马上来不及跳下的骑士压的不成人样,缺胳膊断腿,大声惨呼。
此后在后面尾随之人方才少了起来。
马车一路南下,杨易一直迷迷糊糊,对外界之事不甚关心。
他身怀医家宝术,深知这次受伤如此之重,远不是普通药石可治,寻思了半天,方才从医家传承里面找出一个疗伤的法子。
这个法子叫做蛰龙术,是一种奇妙的运气之法,一旦运行起来,便可使人进入一种蛰伏的状态,收敛精气神,专注体内,慢慢激发身体潜力,如同细水润物,枯木逢春,外表枯干生机内蕴。
只是此法缓慢之极,初始之时因为重伤之下不宜劳神,是以必须绝虑宁神,不可枉费脑力,所以要封住识海,杜绝外界干扰。
待到第二阶段时,身体慢慢有了生机萌芽之态,才会渐渐恢复神智,不复痴痴呆呆之像。
这蜇龙术的要领是要观想神龙躯体,默默体会神龙蛰伏之态,观想的越全面,越详细,效果便是越好。
可巧杨易这次受伤便是被一条神龙出水所带来的无妄之灾,他亲临龙首,感受龙威,虽然只是在龙头上站了片刻,但脑海里对神龙身上的颤动与气息却是印象极为深刻,此时运起蜇龙术来,略一观想,这神龙的气息韵味自然而然的跃进脑海,脑海中观想的形象正是害他流落此界的那头黄龙。
脑中所想自然会反馈到身体之上,观想神龙之后,杨易外在身体也不自觉的模仿起脑海中神龙的形态韵律来。
胡一刀夫妇初次见到杨易在车厢里睡觉的姿态都感到暗暗称奇,见他身子扭曲盘旋,神龙盘柱一般将一床被子抱在怀中,令人看了说不出的诡异好笑。
胡夫人当时还担心他着凉,以为他睡觉不踏实,想给他将被子扯起来重新盖上,但被子被杨易夹得紧紧的,怎么也扯不出来,夫人无法,只好又买了一床被子为他盖了起来。
他们一开始只当是杨易睡姿不雅,也没有放在心上,有一次马车行到一处荒野之地,晚上没有客栈可投,夫妻二人只好与杨易共处一辆马车安睡,此时程朱理学当道,若是一般人,决计不会让夫人与一个男子共处一车,就算杨易是重伤之人也万万不可。
但胡一刀性情豪迈,她夫人也是一位性情豪爽的奇女子,两人与杨易一同睡在马车里面,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入睡之时,夫妻二人便感到身侧杨易的身子发出轻微的颤动,呼吸有一种奇异的韵律,但重伤之人呼吸心跳异于常人这是应有之理,两人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闭眼之后,便觉察出整个马车都在轻微的颤动,隐隐与杨易身子的颤动相合,两人都大感好奇,耳中听着杨易奇异的呼吸声,身子感觉着杨易轻微颤动的频率,睡意猛然上涌,将睡未睡之际,似乎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杨易的颤动所带动,也随之轻微颤动起来,而呼吸频率也慢慢与杨易的呼吸靠近,渐渐的变得一致起来……
次日胡一刀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精力弥漫,说不出的舒畅清爽,似乎被人用清水将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给清洗了一遍似的,翻身下车之际,身子略一用力,身子竟然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直达车顶。他惊呼一声,双手在车顶一撑,“噗”的一声,手掌竟然穿过了车顶,插到了车顶之外。
此时胡夫人被他惊呼声惊动,睁眼见他大壁虎似的贴在马车顶上,不由得笑道:“哎呦,胡大爷这是要练壁虎功么?”
胡一刀扭头看向胡夫人,连声怪叫,“妹子,有点不对劲!我一觉醒来一身功力忽然就高出了一大截,刚要起身,就到了车顶之上,这可是有点大大的不对劲!”
胡夫人笑道:“你功力提升了?这是好事啊!”说着伸手欲撑身坐起,双手微一用力,正待站起身来,忽然便感到身子一轻,羽毛般飘了起来,撞向了车顶上的胡一刀。
胡一刀大惊,他夫人有孕在身,岂能胡乱碰撞?
眼看夫人手脚乱舞,惊声尖叫,挺着大肚子的身子飞撞而来,胡一刀情急之下,穿过马车车顶的双手用力一分,车顶已经被他分成两半,同时双脚在马车车壁上微微蹬了一下,身子高高窜起,已经将分成两半的车顶从马车上掀飞了出去。
此时胡夫人已经从马车里面撞了上来,惊呼声中,飞到了马车之外。
人在空中之时,胡夫人已经镇定下来,她是巾帼英雄,刚才只是被突发状况所惊,此时飞到半空之中,脑子已经清醒过来,双手撑开略一运气,被貂裘包裹上身子便似一只天鹅一般在半空中滑翔了一阵子之后,方才慢慢落在雪地之上。
胡一刀见状,又惊又喜,又是不解。
他夫人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虽然远超平常武林好手,但像刚才这般轻飘飘的展翅滑翔,亦非数丈,而且毫无半点烟火之气,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非但是胡夫人,便是他也难以做到这般轻柔潇洒。
胡一刀见胡夫人神情愕然,也是一脸迷惘,知道她对自己刚才的举动也是难以知悉。
只是此刻夫人的身子要紧,其余的事情都是小事,胡一刀快步走到夫人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妹子,你没事吧?”
胡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一俩疑惑之色,“大哥,非但是你,便是我的功力也明显见涨,刚才轻轻一撑身子,竟然飞起来这么高,这么远!这种功力便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
两人互相对视,片刻之后齐齐扭头看向马车之内。
马车里杨易身子扭曲盘旋,睡得正香。(未完待续。)
第三章 等待
胡一刀将马车打烂之后,进入城市之后,特意找人打造了一辆大大的马车,买了四匹骏马,为此在这个城市多待了一阵子,直到马车油漆干了之后,方才从新上车赶路。
这新马车车厢宽大,如同一个小房子相似,三人在里面休息,毫无一点拥挤之感。
自从感受到杨易的特异之处,有时候胡一刀也会在车厢里面挨着杨易酣睡,每次醒来,便会觉得身子功力又精进几分,胡一刀习武多年,这种奇事当真是头一次遇到,有时与夫人谈及杨易,两人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疑惑与惊异:这年轻公子到底是何来历?
这一天车子到了直隶沧州,胡一刀脸色终于郑重起来,握着夫人的手道:“这几日暗中打探我们的人越来越多,进了北直隶沧州一带,那便是进入了人家的势力范围,咱们的一举一动莫不落入对方眼中,妹子,我倒是无妨,你有孕在身,我担心你的身体撑不住。”
胡夫人笑道:“大哥你又何必忧心,依我看这些跳梁小丑不足为道,托马车里小兄弟的福,咱们这段时间功力大进,这些阿猫阿狗能有什么威胁?”
胡一刀点头道:“话是这么说,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势众,还是小心点为好!”
两人说了几句,马车已经够到了一家客店附近,几个早已等候多时的汉子看见马车过来,在两个汉子的带头之下全都围拢了过来。
带头的两人,一个是中年叫花子模样,另一个却是相貌极为英俊的青年人。
中年叫花子站在马车之前,伸出手中棍子将拉车的四匹骏马拦住,喝道:“姓胡的好大的排场!四马拉车,招摇过市,进关来显摆阔气么?你下来罢!”
胡一刀笑道:“要饭的讨赏是吧?那就赏你们几个大子花花!”说话间几枚铜钱洒了出去。
前面一群汉子长得人高马大,来的也是气势汹汹,但胡一刀这一把铜钱洒下,却是没有一人躲的过去,铜钱及身纷纷摔倒,便是领头的汉子也不例外。
胡一刀哈哈大笑,“一群酒囊饭袋也配向胡某叫板?”
胡夫人轻声笑道:“大哥,就这么一群人,也值得你如此担心受怕?”
胡一刀道:“若是我一人自然不惧,但妹子你怀孩子,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两人说笑谈话一如平常,对眼前一帮人视若无物。
马车缓缓前行,在面前客店慢慢停了下来,胡一刀又是一把铜钱洒出,倒在地上的一帮汉子呼声立止,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看向胡一刀都是一脸惊惧之色。
胡一刀扶着胡夫人下了马车,又将杨易拍醒,“兄弟,下车吃饭休息啦!”
杨易翻身坐起,一言不发的下了马车,神情呆呆愣愣的站到了胡一刀身边。
自始自终,胡氏夫妇都没有对面前的一帮汉子正眼观瞧。
两人中,英俊青年翻身站起之后,手持利剑高声喝道:“胡一刀,你好!”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看来对刚才被胡一刀铜钱击倒感到羞怒不已。
胡一刀对他并不理会,走到客店门口向里面喝道:“劳驾,掌柜的给开两间上房,顺便弄一桌拿手的饭菜!”
店掌柜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挥手间便将十几名汉子打倒在地,心中害怕不已,有心不做他的生意,但又畏惧他的煞气,哆哆嗦嗦道:“小店店小,没有什么上房。”
胡一刀见这小店确实简陋,别说上房,就连干净的房间也未必能有几间,笑道:“那便开两间干净的房间,我好入住。”转身看见店外的英俊青年还在持剑站立,脸上青红变幻交替。
见胡一刀看向自己,英俊青年不吓得倒退了几步,横剑护身,叫道:“姓胡的,今天我们认输,有种你别跑!”
胡一刀眉头一皱,手中一枚铜钱击出,正中青年人的剑尖,一声脆响之后,青年人手中长剑脱手飞出,“笃”的一声,插在了小店附近的一株榆树上,剑身插在树干之后,兀自嗡嗡颤动,摇晃不停。
青年人脸色大变,抬起手来,只见虎口震裂,鲜血直冒。
青年人再不多说,与身边中年乞丐一起恶狠狠的看了胡一刀几眼,转身离去。
胡一刀也懒的理会他们。
此时小店内已经将一壶粗茶摆到了桌子之上,一个癞痢头的店小二战战兢兢的为三人倒茶,瞄了一眼胡一刀之后,被胡一刀容颜所摄,手一抖,茶水溅了出来,迸向来坐在桌前的杨易与胡一刀。
眼看茶水临身,胡一刀手一抄已经将旁边的空碗抄了起来,将迸溅过来的茶水接到了碗中,正待将杨易眼前的茶水也接到碗里时,便见杨易呆呆的长大嘴巴,脑袋晃了几下,轻轻吸了一口气,迸过去的几滴水便全都被他用嘴巴接住,顺势咽了下去。
胡一刀见状,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胡夫人更是“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两人都知道杨易定然不是一般人,但一路行来见他只是沉睡,便是醒来后也是痴痴呆呆,从未见他展示过什么高深武学,直到此时方才露了这么一手。
这用嘴巴接水可比胡一刀拿碗接水高明多了。要知道人的脑袋与手掌相比,灵活的可是差的太多,刚才有几滴水溅的远了,杨易只是轻轻一吸,那两尺外的水滴便飞到了他的口中,这一手精湛的气功,胡一刀虽然最近功力大进,自衬也不能做到。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胡一刀笑道:“好家伙!”
再看杨易,依旧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
此时倒水的癞痢头店小二吓得魂不附体,跪倒在地,一个劲的叩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胡一刀急忙将他扶起来,哈哈笑道:“倒茶溅水算的什么事情?”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塞到小二手中,“拿去压压惊!我姓胡,也是穷人家出身,长得凶恶,那是胎里带来的,也没什么办法,你别害怕!”
店小二接过银子心下略定,对胡一刀砰砰砰叩了几个头,“小人多谢胡大爷赏赐!”站起来再倒茶时,身子果然不颤了。
此时胡夫人估计刚才笑得厉害,动了胎气,忽然脸色一变,对胡一刀道:“大哥,我肚子现在有点不舒服,这孩子在肚子里有点不安分,怕是撑不过近日就要生产!”
胡一刀愣道:“现在就要生?”
胡夫人道:“我也不知道,感觉今天就要生!”
胡一刀站起身来,向掌柜的问道:“掌柜的,附近哪里有稳婆?”
掌柜的见他婆娘要产子,那定然是要在自己店里,心中极为不乐意,但畏惧胡一刀凶恶,却又不敢隐瞒,对他道:“大爷,最近镇上的刘婆婆死啦,要找稳婆须得去别处寻找!”
胡一刀扔出一块银子给掌柜的,“劳烦您去别处帮我找一个,钱不是问题!”说到这里,起身道:“这样,你今天店里也别做生意了,我先给你店里的伙计每人十两银子,给你一百两,大家伙儿分头去找,谁提前找来,我便再给谁一百两,你便是找到两个稳婆,我便给二百两!但必须得快!”
说到这里,胡一刀将包袱打开,取出一锭金元宝扔给小店掌柜,“这便是订金!”
又拿出一块银饼掰成几块,向店内伙计每人塞了一块,道:“多费心,多费心!”
所谓财帛动人心,这个小店便是开张一年,也未必能赚一百两银子,此时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所有人都怦然心动,便是一个站在饭店夹头夹脑的中年人也是神情大动,盯着胡一刀手中的银饼一脸谗涎之色。
胡一刀将手中银饼也分了一块给中年人,道:“老兄,你若也是附近中人,若是得闲,还请帮忙找寻一下,胡某感激不尽!”
中年人接过银两,眼睛直勾勾的看了看胡一刀手中残存的银饼,吞了口唾液之后,对胡一刀道:“我这便去找!”
胡一刀道:“多谢老兄,若是找得到,胡某另有重谢!”
掌柜的接了金元宝,对伙计不再约束,纷纷道:“胡大爷如此豪爽,咱们岂能不尽心办事?还不快去附近村镇找寻?”
掌柜的发话之后,这些店伙计纷纷出店,分成几个方向,小跑着迅速远去。
霎那间,店内便是一静。
胡一刀面现忧色,伸手握住夫人的双手,“妹子,现在不要紧吧?”
胡夫人点头笑道:“你不要担心,我没大事,就是肚子闹腾的厉害,一时半会还撑得住。”
店内伙计走完之后,店掌柜亲自下厨为三人整治了满满一桌饭菜,对胡一刀道:“胡大爷,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这么多伙计去找稳婆,总有找到的,先吃口热饭罢!”
胡一刀怎能吃得下去,夹了几口饭菜便即住口不食,只有杨易坐在桌旁呆愣愣的吃个不停。
胡夫人劝慰道:“大哥,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胡一刀笑道:“是啊,没事的,我不担心!”他说着不担心,但眉宇之间的忧色却是一点不见减少。
此时隆冬季节,天寒地冻,请人殊为不易。
虽然胡一刀相信这些店伙计得了银两定会尽力办事,但有些时候,并不是有银子便能成事,有时候还得看运气。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几个伙计一个回返的都没有,胡一刀神情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在小店里不停的走来走去,走上一会儿便出门远望,只盼伙计们请来稳婆早早到达。
第四章 打遍天下无敌手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外出请稳婆的几个店伙计一个都没有回转,胡一刀在小店里面转来转去,心情焦躁不堪。
胡夫人有心安慰他,但此时肚子开始痛了起来,初时还能忍耐,慢慢的额头冒汗,终于忍不住的轻声呻吟起来。
胡一刀大惊,急忙走到夫人面前,扶着她道:“妹子,你怎么啦?还好么?”
胡夫人喘气道:“大哥,估计孩子今天真要降生了!”
胡一刀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先躺一会儿!”扶着夫人正要进屋,忽然店门被人猛然推开,一个店伙计随着冷风一起跑到了店内,高声喊道:“胡大爷,胡大爷,稳婆来啦!”
胡一刀闻言大喜,颤声道:“在哪里?在哪里?快快有请!”他将夫人扶着做到附近的板凳上,几步迈出,已经出了小店。
小店外北风正紧,一辆驴车正停在小店门外,一个中年夫人正从板车上掀开被子,准备下车,还有一个赶车的汉子正在为驴子卸套,见到胡一刀急冲冲走到面前,两人都是下了一跳。
胡一刀喊道:“哪位是稳婆?这位大姐,想来你便是了?快快有请!”
中年妇人见他一脸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心下先自怯了,在车上懦懦道:“我不是,我不是!”
这时候店伙计走了过来,“刘婶,你怎么不下来?这就你的大金主,你只要帮胡大爷的夫人接生下孩子来,他老人家定然会重重有赏!是不是胡大爷?”这句话却是对胡一刀说的。
这个伙计为请稳婆来此,之前可是向这个稳婆许了大价钱的,如今稳婆请到了,他又怕胡一刀怪他多嘴。
其实乡下人眼里,几百文钱都是大钱了,这个伙计为了让这个稳婆离家来此,开口就是几十两银子,这稳婆当时还不信,以为这店伙计诳她,直到伙计急得跳脚,她方才犹犹豫豫的信了,这才与丈夫一起赶着驴车来到小店。
胡一刀见店伙计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拍了拍店伙计的肩头,笑道:“不错!只要能把孩子平平安安接下,绝对重重有赏!”
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锞子递给店伙计,“小兄弟,这是你的辛苦钱!”又拿出两个银锞子递给稳婆与她那赶车的丈夫,“两位,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咱们先进屋说话!”
稳婆夫妇见胡一刀如此阔气,都是一呆,中年稳婆紧紧抓住两个银锞子不住点头道:“胡大爷太客气!多谢大爷赏赐,小妇人定然全力帮夫人生产!”
手里拿着两个银锞子,现在再看胡一刀,也不觉得怎么可怕了。
稳婆进屋之后,胡夫人已经痛得不行,眼见裤子湿了一片。
稳婆惊道:“哎吆,羊水都出来了,快把夫人扶到屋里去,再烧上一锅热水备用!”
掌柜大的道:“早就烧好啦,就等着急用!”
将夫人扶进屋里之后,端进炭盆,热水,稳婆进屋后打开包袱,将工具摆好之后,便将胡一刀关在了门外。
胡一刀站在小店大厅里只是转圈,他知道稳婆来了,自己急也没用,但自古产子如过鬼门关,他又怎能不挂心?只觉得这时间过得好慢,每一个呼吸对他都是一种煎熬,听着房间里夫人一声接一声的痛呼,胡一刀双手不住的摊开攥起,攥起摊开……额头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正紧张之时,忽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从产房内响起,胡一刀听到婴儿哭声,身子一晃,不小心踢到面前板凳上,“噗通”一声一跤跌到。
他屁股墩在地上,咧着嘴看向点店掌柜与店伙计,“我这孩子……这是出来了?”
店掌柜与店小二都齐声恭喜道:“胡大爷,听动静就是顺产,就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过了一会儿,稳婆将孩子洗干净之后,有替胡夫人净了身子,这才走出房门对胡一刀说道:“胡大爷,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
胡一刀颤声道:“是个儿子?”
稳婆点头道:“确实是个大胖小子!”
胡一刀坐在地上嘿嘿笑了一阵之后,方才起身,对稳婆道:“这位大姐,天色已晚,你们便在这里住下,明日定有厚仪相谢!”
稳婆夫妇执意不肯在店内入住,只说家就在附近,此时回家也算不得晚。
胡一刀见他们执意要走,也不强求,从房里端出两封雪花纹银送与稳婆夫妻。
夫妻两人千恩惋惜,大说吉利话,最后揣着银子笑眯眯的走了。
胡一刀进屋之后,待了一阵子,再出来时,怀里已经抱着一个孩子。此时外出找稳婆的店伙计都陆续回来,有一个店伙计却是又领了一个稳婆进了客店。
胡一刀掏出银子对稳婆好一阵道歉,又给了店小二一份银两,如此一来皆大欢喜,稳婆也不生气,恭喜了几句,又让店小二将她送了回去。
胡一刀心中高兴,又端出一盘银子,送与客店众人,便是烧锅劈柴的也每人十两纹银。
这下整个小店里都是欢声一片,纷纷向胡一刀感谢道喜。
胡一刀命店掌柜取出几坛酒来,喊着整个店里的伙计跑堂等人一起喝酒,他对众人道:“我姓胡,大家也别叫我什么大爷二爷的,我也是穷汉出身,受过穷,挨过饿,跟大家无甚区别,年纪小的喊我一声大哥,年纪大的喊我一声老弟便是!”
胡一刀端酒大笑,“老子生平最见不得恶人,只要见了贪官污吏,立时一刀杀了,所以名字叫做胡一刀!”
他搂着一个店伙计的肩膀,“兄弟,我今天高兴,咱们碰一碗!”
店伙计战战兢兢的端碗与他碰了一下,胡一刀仰脖将一碗酒喝干,抱着怀中孩子对店内众人挨个敬酒,众人不敢不喝,都配他喝了一碗。小店内五六个人,没人喝了一碗酒都已经酒意上头,晕晕乎乎,但胡一刀五六碗酒下肚,面上却是一如平常。
众人酒意上涌之后,胆子便大了许多,开始与胡一刀称兄道弟起来。一直喝到凌晨,店掌柜连同店伙计全都支撑不住,回到房间睡觉,只有胡一刀面色依旧,毫无醉意。
胡一刀独自端了一碗酒,忽然见杨易坐在桌旁一动不动,不由得暗骂自己糊涂,往常都是他将杨易领进客房之后,杨易才会躺下睡觉,今天因为媳妇产子,一时激动,竟然将杨易给忘了。没有他来安排,杨易便一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胡一刀惭愧之极,为杨易倒了一碗酒之后,对杨易道:“小兄弟,是我不对,老哥我今天得子,高兴的糊涂了!”
他举起酒碗,道:“兄弟,我敬你一碗!”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便见对面杨易听了他的话之后,也是端起了酒碗,一口喝干。
胡一刀道:“好兄弟,我再敬你一碗!”
又给杨易倒了一碗酒,杨易又是一口喝干。
如此一来,胡一刀来了兴致,杨易喝一碗,他便陪一碗,两人竟然斗起酒来了。
喝到兴起,胡一刀用筷子蘸了点酒,放到怀中婴儿口中让他吸允,这婴儿别看刚出生,闻到酒味也不哭叫,竟然将蘸酒的筷头舔的津津有味,
胡一刀更是高兴,婴儿每舔一滴酒,他便自己喝上一碗,顺便给杨易倒上一碗。桌前三人有两个不会说话的,胡一刀便也不说话,静静的店内只听见倒酒、喝酒、婴儿****筷头的声音。
堪堪到了二更时分,店门忽然被人重重的敲响,此时店掌柜早就喝的糊涂了,听到叫门声,迷迷糊糊的开了大门,也不看来人是谁,门开之后,便跌跌撞撞的回房睡觉。
门开之后,便看到十几个汉子排在了门外,先前被胡一刀放走的英俊青年与中年叫花子也位列其中。
这些人里面,一个极高的中年汉子尤为令人瞩目,站在众人中间,犹如鹤立鸡群,虎处羊中,此刻排众而出,跨步进店,几步便走到了胡一刀身前。
待的此人走得近了,便发现他长得面如淡金,极高极瘦,双掌极大,但指头无肉,看起来如同两把烂蒲扇相似。
他一言不发的从肩头上解下来一个黄布包袱,将它放在了胡一刀面前的酒桌之上,灯光下看的分明,只见这黄布包袱上用黑线绣着七个大字:打遍天下无敌手!
第五章 夺信
黄脸汉子默然进屋、站定、解包袱、随后将包袱放在酒桌之上,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之后,也不说话,默默坐在了胡一刀对面,杨易身子的一侧。
胡一刀对面前的黄脸汉子视若不见,依旧为杨易倒酒,为怀里孩子蘸酒吸允,自己也端酒不停。
黄脸汉子坐下之后,手一伸,后面跟随之人都走了过来,有两个汉子为他拿来酒碗,也倒了一碗酒,递给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接过酒碗,亦是一口而干,一时间桌前出现了四个默默喝酒之人,场中只闻呼吸喝酒之声。
如此连续喝了七八碗,隔壁胡夫人的话音传来,“大哥,可是有朋友来了么?”
怀里孩子听到母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胡一刀身子一颤,端到手中的一碗酒竟然拿之不稳,摔了下去。
便在此时,一直呆呆喝酒的杨易猛然伸手,已经快到地面的酒碗被他倒扣着抓了上来,手一翻,酒碗翻转过来,胡一刀与黄脸汉子看得清楚,只见酒碗中的酒水平平如镜,竟然一滴都没有溅出。
杨易依旧神情呆滞,举起酒碗,将酒碗中的酒水一口喝干,依旧呆呆不动。
似乎他接住酒碗就是为了不使酒水浪费,或者以为往下摔落的酒碗便是胡一刀专门为他倒的,这才出手相接。
黄脸汉子眸中精光爆闪,本来注意力都在胡一刀身上的他,此刻终于移动目光,盯向了杨易。
看了杨易几眼之后,黄脸汉子又扭头看了胡一刀几眼,嘿嘿嘿冷笑几声,起身便走。
他身后一帮人见他离开,也都随之而去。
霎时间整个酒店便是一空,北风从店门灌来,烛火摇动,寒气迫人。
胡一刀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厅,对杨易笑道:“兄弟,我再敬你一碗酒,喝了这便睡吧!”
他嘿嘿笑了几声,叹道:“就不知明天晚上还有没有机会再陪你喝上一碗!”
将杨易领到客房中睡下之后,胡一刀来到了夫人身边。
胡夫人刚刚产子,身子虚弱的很,见胡一刀进房,问道:“大哥,是不是金面佛来啦?”
胡一刀笑道:“没事儿,我正和杨兄弟喝酒呢!”
胡夫人问道:“那你声音为何发颤?”
胡一刀道:“你看出来啦?”
胡夫人道:“咱们夫妻同心,你有心里有事,我还能感觉不到么?”
胡一刀道:“好妹子,我也不瞒你,确实是苗人凤到了!”
胡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大哥,你现在不要管我母子,尽管与他一战便是!”
她轻声问道:“难道就非打一场,分个你死我活么?”
胡一刀道:“这件事情我在路上想了几百个对策,总没有一个妥当的,我若对他实话实说,估计说不几句两人就得打起来!”
胡一刀叹了一口气,忽然笑着对夫人道:“妹子,你也别担心,他苗人凤虽然厉害,我却也不怕他!这几日沾了杨小兄弟的光,挨着他睡了几晚,功力长进不少,他苗人凤虽然厉害,却决计胜不了我!”
胡夫人想到杨易的怪异与神秘,虽然大敌不日即到,但还是笑出声来:“咱们救得这个小兄弟不知是那座深山上隐居的人士,长发挽髻,玉带宽袍,好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人物,若是他清醒过来,让他做一个中人,你把当日的事情写成一封信,由他交给苗人凤,到时候是战是和再作计较,岂不是好?”
胡一刀眼前一亮,但随即苦笑道:“当初这个小兄弟说是一个月左右才能真正醒来,现在才半月不到,还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让他如何送信?”
胡夫人想了想道:“要不你先写好,咱们明天试一下!”
胡一刀想了想,道:“那就明天试试!”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胡一刀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胡夫人道:“大哥,你明天放心跟苗人凤打一场便是,真要是有什么不测,孩子我会用心抚养,将他培养成人!”
胡一刀大喜,道:“好妹子,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生怕我一死,你定然要陪我而去,留下这可怜的孩子孤孤零零在世上那是何等凄凉?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胡夫人道:“我将孩子养大之后,教他以后跟你一样,铲奸除恶,除暴安良,见了什么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当头便是一刀。”
胡一刀道:“妹子,你让孩子学我?我的生平所为你觉得都没有错?”
胡夫人道:“不错,都没有错!”
胡一刀道:“好,有夫人这句话,明天我无论是生是死,这一辈子都无愧天地!”
将一个铁盒交给夫人之后,之后再不多说,躺下便睡,不久鼾声如雷。
他睡得太快,没有听到胡夫人还有一句话轻轻的说了出来:“大哥,你的心肠还是不够硬,不够狠!做什么事情都留有三分余地,就像昨天为难我们的这帮人,何必饶他们性命?若是将他们都打残打废了,明天也少了几个对头!”
她轻声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虽然明知道将这些人全都杀掉,日后定然少了许多麻烦,可就是下不去手!”
轻轻说了几句后,她将脑袋搭在胡一刀胸口,也沉沉睡去。
到得次日,胡一刀为杨易穿上长袍马褂,用大帽将杨易的一头长发遮住后,方才将他带进大厅用饭。
胡夫人虽然刚刚产子,却执意要亲手为胡一刀作上一顿饭,胡一刀也不拦她。
胡夫人让店家杀猪宰羊,亲自下厨做饭,天还未亮,便已经做出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来。
胡一刀让店家搬来几十斤酒,放开胸怀大吃大喝,胡夫人为他斟酒布菜的同时,也没有忘了照顾杨易。
杨易呆呆坐在桌前,有饭便吃,有酒便喝,若是不看他的双眼与面部表情,光看侧面与后背,根本瞧不出他是痴呆之人。
胡夫人将一封信放到杨易的左手中,轻声道:“杨兄弟,你能听见我说的话么?”
杨易只是吃饭喝酒,并不回话。
胡夫人又道:“杨兄弟,你若是能听懂我的话,你就点点头。”
正在端碗喝酒的杨易放下酒碗,慢慢点了点头。
胡夫人大喜,对杨易道:“一会儿有人来,我来喊你,你就把这封信呈给对方。这意思你听懂了么?”
杨易又点了点头。
胡一刀夫妇俩人对视一眼,都嘘了一口气,只要苗人凤看了这封信,这双方恩仇虽然还在,但应该会有几分缓和的余地。
又喝了几碗酒,小店外马蹄声响起,渐行渐近。
胡一刀看了夫人一眼,胡夫人点了点头,对杨易道:“杨兄弟,你拿着信跟我出来罢。”
杨易放下酒筷,跟着她走了出去。
门外几匹骏马一字儿排开,马上骑士正是昨晚的黄面瘦高个一帮人。
胡夫人站在店门外喊道:“可是苗大侠当面?”
黄面高个子中年人在马上道:“不敢,正是苗人凤!敢问女侠是……”
胡夫人道:“外子胡一刀。”
苗人凤道:“哦,原来是谁嫂夫人当面。”他跳下马,对胡夫人介绍道:“我身边这一位乃是丐帮范兄弟,年轻的这位是天龙门田兄弟。”
将两人的姓名都介绍之后,方才问胡夫人道:“不知大嫂有何吩咐?”
胡夫人道:“吩咐二字如何使得?胡苗田范四家恩怨由来已久,你杀我我杀你,死了那么多的人,那也不用说啦!可是到了这一代,令尊之死却是与外子无关,其中另有隐情!”
苗人凤眉头一拧,道:“哦?到底有何隐情?”
胡夫人道:“此事不便外传,我这里有封信,苗大侠一看便知!”
她扯了扯杨易的衣袖,“杨兄弟,你将这封信递给苗大侠看一下。”她怕杨易不明白,特意伸手指了指苗人凤,“就是这位大侠。”
杨易将手中书信持在手中,一步一步呆呆地的向前迈去,到了苗人凤面前便即不动,抓信的单手平举,将信封端在苗人凤面前。
苗人凤见杨易神情呆滞,双目无神,看起来如同智障低能,但昨天晚上接住胡一刀摔落的酒碗之时,可是露出了一手可惊可怖的本领。
他不敢大意,轻轻将信封抽到手中,对杨易道:“多谢老兄送信之情!”向后退了几步,方才将信封打开。
他刚将信纸抽出,还未观看,身边的田归农已经忍耐不住,将信纸一把抓过,道:“大哥,这仇家的信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咱们人多,他即便是跪地求饶,我等又岂能放过?”
口中说着话,田归农将信纸展开,道:“我倒要看一下这辽东大侠写了什么求饶的话来!”
苗人凤皱眉道:“辽东大侠岂会贪生怕死?把信拿来我看!”
此时田归农已经看了几段文字,越看越怒,还未看完,便已经忍耐不住,将信纸放在手中“刷刷”几下撕得粉碎,骂道:“奸夫****,一派胡言!”
“呛啷”一声,利剑出鞘,扫向呆立在面前一动不动的杨易。
第六章 一剑白头
“小心!”
“不要莽撞!”
苗人凤与胡夫人两个人眼见田归农将书信撕成粉碎,抽剑扫向杨易,都是大惊失色。
胡夫人是担心杨易的安危,虽然杨易与他们一路南行,颇有一点奇异的本领,但如今神志不清,功夫即便是再厉害,也未必能有自保之力,见到田归农持剑横扫,心急之下,手一伸,已经掏出一把铜钱,漫天花雨洒向田归农。
而苗人凤却是担心田归农的安危,他昨夜亲眼见到杨易露出一手惊世骇俗的本领,自衬便是自己也是有所不及,他对杨易的顾忌还在对胡一刀之上。
此时见田归农竟然对这个怪人下手,心中岂能不惊,一声长喝,手中长剑已经抽在手中,向田归农剑上架去。
虽然苗人凤与胡夫人都出手相阻,但毕竟晚了几分,两人出手之时,田归农的长剑已经到了杨易的脖颈之间。
眼看杨易将要被斩掉头颅之时,杨易的脖子忽然歪了一下,肩膀微微上耸,田归农势若雷霆的一剑忽地顿住,仔细一看,他这把剑竟然被杨易用脑袋与肩膀生生夹住,丝毫动弹不得。
现场众人见状,都是大哗。
用肩膀与脑袋夹住田归农的长剑,这对他们来说,这是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相比于围观之人,作为当事人的田归农心中更是惊惧难言,他长剑被杨易夹住之后,本想将长剑拽出另谋打算,但长剑被眼前之人用一个可笑的姿势夹住之后,竟然如同被一座大山压住一般,别说抽出来,便是想要晃一下也是难以办到。
此时苗人凤已经持剑奔来,胡夫人的铜钱也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而杨易也开始动了起来。
田归农眼见面前这个带着大帽子的古怪黑小子(杨易因为被天雷轰击,此时面目黢黑)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慢慢的将长剑剑刃抓住,慢慢的一抖,长剑便慢慢的成了碎片,随后这些碎片慢慢的向他面门飘来。
在田归农面前,杨易所有的动作连同长剑碎成碎片的景象竟然都出奇的缓慢,这种缓慢的视觉感初始他只是感到惊讶,之后便是恐惧,之后见到这些碎片扑面而来而自己竟然无法躲开时,恐惧已经变成了睁着眼睛等死的残忍,因为他发现此时闭眼的速度甚至比这些飘过来的碎剑还要慢。
他想大叫,想喊救命,但随后发现他张嘴的速度,呼气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碎剑扑面的速度,此时他如中梦魇,恐惧如潮水般充满了他整个的心灵。
正在绝望之际,一柄长剑的剑尖从他的视野中慢慢的显露出来,渐渐的剑身也展现出来,随后是剑柄,最后是握着剑柄的一只烂蒲扇般宽阔的枯瘦大手。
大手握住剑柄,将长剑慢慢的抖动起来,长剑虽然抖动的也很慢,但较之于飞扑过来的碎剑片还是要快了不少,在田归农的感觉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这把长剑方打飞了一块飞来的碎剑,接着便是第二块,第三块……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似乎有百年之久,这把长剑方才将所有飞过来的碎剑打飞。
这些碎剑刚刚被打飞,田归农的视野中又多了一把铜钱,几十枚铜钱飞蝗一般缓缓飞来,占据了整个视野。
于是刚刚将碎剑打飞的长剑又开始缓缓的拨打飞来的铜钱,将这些铜钱一枚枚的击落,一枚又一枚,一枚又一枚,时间被拉的极长,田归农眼睛瞪得老大,觉得过了差不多有千年之久,自己都快要老死的时候,这些飞来的铜钱才被大手中的长剑一一击落在地。
这些在田归农眼里奇慢无比差不多过了百年之久的景象,在外人眼里却是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
直到这些铜钱被击落之后,那些碎剑被击飞、铜钱被击落的声音方才传到田归农的耳朵里,因为长剑击飞这些东西的时间间隔太短,这些声音传到田归农耳朵里只是“叮”的一声长音,虽然声音有些大,但却只有一声。
被这声音一震,田归农“醒”了过来。
随后身子一晃,已经被持剑之人推到了一边,他打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受此一推,也真正的清醒过来。
田归农站稳身体仔细看去,只见苗人凤手持长剑肃容而立,他面前站着的便是痴痴呆呆的送信的黑脸宽帽的怪人。
想及刚才梦魇一般的景象,田归农汗透重衣,身子不受控制的发颤,牙齿互撞,咯咯直响。
他身后的范帮主走了过来,道:“田兄,你不要紧吧?”
他说了两句之后,忽然惊声道:“田兄,你的头发怎么了?怎么忽然就白了这么多?”
田归农呆呆看向范帮主,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场中苗人凤长剑当胸而立,回护全身,面对杨易缓缓道:“这位少侠,我这位兄弟行事鲁莽,苗人凤深感歉意,还请少侠饶他一命,苗人凤感激不尽!”
杨易呆立无神,对他的话毫无一点反应。
胡夫人此时已经走了过来,见杨易无事后才放下心来,对苗人凤道:“苗大侠,你这些朋友平素都这么横么?”
苗人凤脸上一红,一张黄脸立时成了红脸,对胡夫人道:“苗某惭愧,约束不周,那位田家兄弟平素不是鲁莽之人,不知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使得他如此激愤?”
胡夫人叹道:“估计也是天意如此,你若是真想知道详情,那便问一下你那位撕信的好兄弟吧!”
苗人凤也觉得田归农这事情做的极为不好,无论信中写的是什么,这封信终毕竟是胡一刀写给自己看的,便是再不能忍,要撕也得自己来撕,怎么也轮不到田归农出手。更何况他撕信也就罢了,竟然还向送信之人出手,这种行径,实在是令人看不起,也怪不得胡夫人会有刚才一问。
尤其关键的是,这位送信之人还是一位闻所未闻的大高手。
这种自竖强敌的事情,当真是奇蠢无比!
他脸色阴沉的转过身去,对田归农道:“田兄,你这是何故?为何要对送信的少侠出手……”他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停住,惊道:“你头发怎么白了?”
田归农此时已经不再发颤,闻言道:“范兄刚说我头发不对劲,怎么苗兄也这么说?”他强笑道:“我正当壮年,哪里会有白发,是不是寒气太重,头上结冰所致?”
苗人凤将长剑递到他的面前,道:“你照一下便知!”
苗人凤手中长剑剑身平展,光滑如镜,田归农凑近剑脊处仔细看了看,便发现不甚清晰的剑脊上出现了一个白发老者的面孔,白发如雪,额头起皱,面现惊惶之色,隐约便是自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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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蛋,这一章不知是没有保存好,还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丢失了。又从新码了一章,老感觉少了点味道。
第七章 豪雄
看着剑脊上白发苍苍额头起皱的面孔,田归农嘴巴越张越大,眼睛也慢慢的凸了出来,剑脊上映照出来的面孔也随之嘴巴张大,眼睛鼓起。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噗通”一声,田归农坐倒在地,声音发颤,神情惶恐不安,“这一定是我看错了,这一定是做梦!对,我一定是在做噩梦!一点是在做梦……”他喃喃的说了几句,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脑袋低垂,身子蜷成一团,不住发抖。
田归农长相俊美,远迈同济,这么多年来他也因此极为自傲,如今忽然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如何不惊不痛?
此事比他父亲惨死辽东之事对他的打击更甚,一时间就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荒诞诡异之气,令他难以置信,不敢接受,只疑身在梦中。
苗人凤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依旧呆呆站着的杨易,对于田归农何以突然之间头白皱起心下老大不解,对范帮主道:“扶他回去罢!今天这事儿透着一股不对劲儿!”
他转身看向胡夫人,“这位少侠好生了得,不知怎么称呼?”
胡夫人见杨易无事,心便放了下去,此时苗人凤相询,也不隐瞒,道:“这位小兄弟是我夫妻二人进关之前在雪地上救下之人,当时他受伤极重,只说是姓杨,之后便成了这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具体姓名却是谁也不知。”
苗人凤道:“原来如此,也不知哪位老前辈教出了这种青年大高手?在这位少侠面前,苗人凤自愧不如!”
他虽然对田归农忽然变得苍老感觉不可思议,不知是何缘故,但隐隐约约觉得与眼前这个黑脸大帽子的少年有着某种必然联系。
见到杨易刚才伸指夺兵,抖手碎剑的功夫,苗人凤心中自然是暗暗心惊,知道这一手功夫,自己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此时又见到田归农猛然苍老,只觉得心头有一种说不出诡异之意充斥弥漫,说不出的不舒服,隐隐有一种“此人我决计难以匹敌”的念头滋生。
但他是豪侠之性,迎难而上,向不惧人,心中惊惧之情只是一闪,随即眉头一拧,向胡夫人问道:“胡大侠可是就在店内?”
胡夫人道:“正在里面用饭。”
苗人凤道:“好!”
再不多说,大步前行,不几步便走进了小店之内,对于杨易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多厉害却是再也不问不想。
小店里胡一刀正喝酒夹菜吃得正欢,见苗人凤来了,指了指桌子,道:“吃罢!”
苗人凤道:“好!”
坐在了桌前,不多说话,端碗倒酒,举箸夹菜,虽然吃得快,但相比胡一刀的吃相可是要斯文多了。
不一会儿杨易与胡夫人以及跟随苗人凤来的一帮人也都进了小店,有人见苗人凤竟然跟胡一刀同桌而食,吃了一惊,道:“苗大侠,小心饭菜有毒!”
苗人凤道:“素闻胡一刀行事光明磊落,乃是一个响当当的铁汉,岂会暗算我?”说话间,一碗酒又被喝干。
胡夫人拉着杨易的手坐到了桌子旁边,见胡一刀看向自己之后,对胡一刀摇了摇头,“苗大侠还没有看到信,信纸便被田家的后人给撕了!”
胡一刀叹道:“天意如此,也说不得了!”
胡夫人坐下之后,端起酒碗对苗人凤道:“苗大侠,刚才听你言语,你虽与我外子素未相识,但却对他推心置腹,单只是这番气概,便算得上并世无二,也确实只有你才配得上外子的敌手。苗大侠,我敬你一碗酒!”
苗人凤端起酒碗道:“好!”喝完之后继续吃菜。
胡夫人眼中光波流转,向苗人凤身后众人扫了几眼,笑道:“苗大侠,你若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先跟我夫妇说一下为好,若是你不幸被我丈夫杀了,你身后这帮人,嘿嘿,未必能有什么用。”
苗人凤沉吟道:“四年前,山东武定商剑鸣在我外出之际,到了我的家里。”
胡夫人道:“此人是威震河朔王维扬的弟子,八卦剑法、八卦掌法都极为了得,是八卦门中的好手。”
苗人凤道:“不错,此人听说我有一个叫做‘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外号,心中不服,便想找我比试一番,当时我远在岭南,家里只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与我弟弟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我的弟弟妹妹打他不过,全被他用重手法震死。比武有输有赢,我弟弟妹妹学艺不精,死于他手也就罢了,哪知道他便是连我那不会武功的弟妹也给杀了。”
胡夫人道:“这人这么横?那你找他去啊,为什么还容他活到现在?”
苗人凤道:“我那弟弟妹妹功夫也算不得弱,却都死在商剑鸣的手里,他既然有此手段,自然便是劲敌。想我胡苗两家累世深仇,胡一刀之事未了,我怎能冒死轻生?是以四年来一直没有去山东找商剑鸣理论。”
胡夫人道:“交给我了!”
苗人凤道:“多谢!”
站起身来,道:“胡一刀,来吧!”
胡一刀坐在桌前喝酒吃肉,顺便为杨易倒了一碗酒,对苗人凤却是毫不理会。
胡夫人道:“苗大侠,我丈夫功夫虽高,却也未必一定能胜得过你。”
苗人凤道:“啊,我忘了!胡一刀,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你现在给我说便是。”
胡一刀起身抹嘴,指了指襁褓中的婴儿:“我若被你杀了,我这孩子日后定会找你报仇,你好好照顾他罢。”
苗人凤道:“好,你若是不幸身死,这孩子我当作亲生骨肉一般看待!”
胡一刀又指着杨易道:“这位小兄弟是我夫妇从关外回救来的,现在神智不清,若是无人照料,恐怕难以存活。但一旦清醒,知道我被你杀死,定会替我报仇,你得替我照料他,直到他清醒过来!”
胡一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苗人凤,“苗兄,不是我替这位小兄弟吹牛,这位兄弟一旦醒来,你我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封信你收着,万一他醒来找你的麻烦,你就将这封信给他看。”
苗人凤伸手将信封接过,看了看喝酒吃肉的杨易,点头道:“这位小兄弟一身功夫惊天动地,再过十年,我也不如他!你放心,我定然会将他照顾的妥妥贴贴。”
胡一刀不再多说,忽然寒光一闪,宝刀出鞘,“请!”
第八章 显发
小店内多余的桌椅已经被清理到了墙边,空出屋子中间很大的一块地方来,胡一刀与苗人凤两人此时在场中打的正急。
场内寒气飒然,刀光剑影,舞成一团,打的虽快,却没有刀剑相交之声传出,两人都在出招未老之际变幻招式,一变再变,绝不急于求成。
两人打了几十招之后,在招式却是平分秋色,苗人凤忽地使出来一路快剑,身子急速闪动,剑光点点,化成一片寒星向胡一刀当头罩下,胡一刀以静制动,举起手中大刀硬砍硬架毫不落后半点,打了一阵子,忽然“叮当”一声,苗人凤手中长剑从中折断,剑尖飞了出去,却是被胡一刀的宝刀削掉一截。
这飞出去的剑尖好死不死的飞向了还在一边吃喝的杨易面前,这断剑去势好快,众人还未惊呼出声,剑尖已经到了杨易面门。
却听“喀”的一声,杨易嘴巴一张,已经将飞来的剑尖咬住,随后“呸”了一下,这剑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又向苗人凤飞去。他这随口一吐,这剑尖的去势比之刚才更疾,苗人凤竟然差点没有躲开,急忙闪身之时,盘在脖子上的辫子却被剑尖削掉了一截。
剑尖去势不停,又飞向了旁边的胡一刀,被胡一刀举刀挡住,“噹”的一声巨响,胡一刀被飞来的剑尖震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背脊撞到墙上之后,方才止住身形。
屋墙被胡一刀一撞之下,猛然一震,簌簌簌落下一片尘土。
胡一刀贴在墙上站立,与披头散发少了一截辫子的苗人凤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之色。
杨易此时已经停箸不食,困意商涌之下,身子一歪已经躺在了身下的条凳上,绕着条凳盘了两圈之后,呼呼睡去。
刚才口衔飞剑,吐气喷人对他来说好似随手打死了一只蚊子一般,纯属无意识之作,但对现场众人来说,却犹如晴空霹雳一般,震得整个小店里猛然一静,现场所有人都是心中狂跳,看着以一种可笑的方式缠在条凳上睡觉的杨易,都面露震撼之色。
杨易这张口吐剑伤人,较之于在店外抖手碎了田归农的长剑的做法更令众人震惊,跟随苗人凤的一帮人互相看了看,心中都打了退堂鼓,原本单单与胡一刀一个人为敌,这些人都有着极大的顾虑,如今这胡一刀身边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无名高手,看样子竟然比胡一刀与苗人凤还要厉害,那这仇还有什么好报的?
纵然苗人凤杀得了胡一刀,难道还杀得了这个怪人不成?
刚才胡一刀说这个怪人神智不清,有点痴痴呆呆,但此人神智不清都如此了得,那要是清醒过来,得厉害到什么地步?
万一人家这痴痴呆呆之像乃是假装,到时候清醒过来,现场众人又有谁能抵敌得过?
想到这里,一帮人都对苗人凤信心大失。
此时胡一刀大声赞叹:“杨兄弟,好内功!好劲道!”他手中宝刀挡住杨易吐来的剑尖之后,兀自嗡嗡作响,双手隐隐打颤。
他赞叹不尽:“天下如如此内功者,胡某尚是首见!”
转头对苗人凤道:“苗兄,刚才不算,我这把刀乃是宝刀,占了兵刃的便宜,咱们再来打过!”
苗人凤摇头道:“输了就是输了,刚才与你接连打斗百招,刀剑相拼期间,我近身与你接连对了九掌,这九掌每一掌我都是勉强接下,而胡兄还饶有余力,比内力我不如你!”
“你的刀法也略强于我的剑法,这一点胡兄心知肚明,我也不多说啦。”
苗人凤披头散发,神情落寞,“与胡兄这一场比试,我是输得心服口服!”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黄布包袱上的几个大字,嘿嘿笑道:“打遍天下无敌手?胡吹大气!”
他看向胡一刀,“胡兄,这件事我得让你得知,当初我对外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并不是姓苗的得了失心疯,小视天下群雄……”
胡一刀笑道:“我知道,你寻我不到,因此便放出这个名号,想激我进关而已。苗兄被人称作金面佛,岂是这等狂妄之徒?这一点苗兄便是不说,兄弟也是知道的!”
苗人凤点头道:“此事必须得说清楚,天下能人辈出,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又有谁敢说天下无敌……”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看到缠绕在条凳上呼呼大睡的杨易,当即住口,目露奇异之色,缓缓说道:“或许真有天下无敌之人也说不定!”
原著当中,苗人凤对胡一刀坦诚自己放出这个”打遍天下无敌手”名号的原因时,胡一刀曾道:“如今我已经进关,若是打败了我,你这七个字号便是名符其实!”
由此可见胡一刀对自身功夫的自傲。
什么天池怪侠袁士霄、什么少林神僧、什么无尘道长等等高手,都没有被胡一刀放在眼里,可见他潜意识里就把自己放在了天下第一的位置上,能与他媲美的也就只有苗人凤一人而已。
而如今两人却连杨易的一招都难以抵挡,这天下第一的称号除了杨易之外,又有谁能当得起?
此时杨易在条凳上睡得熟了,大概是觉得扣在头上的大帽子极不舒服,伸手将帽子摘下扔到一边之后,继续睡觉。
只是他帽子这么一摘,立时露出与众人不一样的装扮,只见他束发紫金冠在头顶高高立起,头顶前面并不似众人一般剃的精光,而是一副先天之状,不曾改换大清发制,依旧前明装束。
苗人凤愣道:“这位小兄弟胆子好大,竟然还是汉家打扮!”
在满清入关之后,多尔衮要求天下汉人更改满清发型,所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令天下男子全都改成金钱鼠尾的发型,为此折辱汉人无数,但凡硬气之人,无不被杀。
只这一个谕令,便削了汉人的大半个脊梁。
此时已经是乾隆时期,天下汉人都已经将留长辫子的装扮视为理所当然之事,少有复古之人,也就是胡一刀胆大惊人,方才不结辫子。
而杨易这般金冠束发,挽髻插簪,纯然汉家装束,苗人凤还是首次得见。
胡一刀见苗人凤如此神态,笑道:“我从关外救下他时,他金冠束发,玉带缠腰,虽然一身衣衫已经变得残破,但较之现在可要威风多了!进关之后,为策安全,我只得为他做了一顶大帽子,免得招惹了鞑子狗。”
苗人凤道:“不是古怪人,怎出古怪事?”
他起身道:“胡兄,今天比试,我是一败涂地,在功夫上,我是输给你了,但累世深仇,总得有个了解,你说家父身死与你无关,这句话我信你。”
胡一刀道:“此事不便公示与众,苗兄若真想知道,咱们入内再说。”
说着伸手虚引,要将苗人凤请进客房。
苗人凤摇头道:“今日我心情激荡,有点难以自持,我明天再来拜访胡兄罢!”
胡一刀道:“那也由得苗兄。”
苗人凤不再多说,起身离去。
跟他一起来的十几个汉子也都随之离去,临出门之时,有几个汉子频频扭头看向杨易。
第九章 官兵
苗人凤走后,胡一刀坐在桌子前呆呆坐了一会儿,对夫人道:“妹子,明天的事情恐怕要你来跟他说一下了,说不得还得领他去雪山走一趟才行。”
胡夫人道:“领他去见一下也好,只盼到了这一代,胡苗范田累世血仇就此不存,世上再少一些杀伐争端。”
胡一刀笑道:“若是两家恩怨尽去,到时候你在家照看咱们孩儿,我出去杀将天下贪官污吏杀个痛快,这才叫做不枉此生!”
胡夫人道:“难道我就不会杀人么?”
胡一刀道:“对对对,妹子你是巾帼英雄,天下间不说是女子,便是男子又有几个及得上你的?杀贪官斩污吏,到时候咱们夫妻俩一起做!”
两人在店里说笑一阵子,忽然胡一刀耳朵一动,道:“咦?好像有人在哭!”
胡夫人道:“你想看就去吧,我又不拦你。”
胡一刀笑道:“还是妹子懂我,我就见不得别人受委屈,总是问清楚心里才舒服。我去看看便回。”说话间,起身向小店后面走去,声音正是从后面发出。
胡一刀进厨房一看,发现一个癞痢头的小伙计正躲在厨房角落处偷偷抽泣,正是先前进店第一个给他倒茶的小伙计,因为癞痢头颇为显眼,此时一看便知。
胡一刀记得他叫平阿四,昨晚喝酒之时,胡一刀曾与店内掌柜伙计互相称兄道弟,因此知道他的名字。当下轻声问道:“平阿四,你这是怎么了?”
平阿四蹲在墙角处正哭得伤心,被胡一刀一声喊,吓了的“啊”了一声急忙站起,手足无措道:“没……没什么,胡大爷,您老有可有什么吩咐?”
胡一刀道:“哪里有什么大爷不大爷的,你还是喊我胡大哥好了,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使得你这么伤心?”
平阿四懦懦摇头,只是流泪,却不敢给胡一刀说。
胡一刀见他还是一个孩子,也不逼迫,温声道:“你怕什么?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点忙也未可知。”
平阿四想了想,觉得有理,红着眼睛道:“三年前我父亲借了我们这里赵大财主五两银子,一直没有还得上,到了如今,利滚利,一年翻一番,已经成了四十两。前几天赵财主前来要债,我家里说什么也还不起,赵财主便要我父将我母亲抵给他做小老婆,我父亲说什么不肯,被他抓回府里打了一个半死,昨天刚刚被放了回来。眼看又要过年,过了年后,这四十两银子再翻上一番,那便是一辈子也还不起这么多钱了。”
说到这里,平阿四放声大哭。
胡一刀听的怒目圆睁,钢髯炸起,喝道:“还有这事?”
平阿四被他一喝,吓得哭声也止住,点头道:“我哪敢欺骗胡大爷。”
胡一刀道:“你家在哪里?赵大财主家是不是和你们一个村子?”
平阿四道:“我家在平家庄,赵大财主自然住在赵家庄。”
胡一刀问道:“赵家庄离这里有多远?怎么过去,你知道么?”
平阿四道:“距离这里西面三十里处,便是赵家庄,这赵财主祖上有功名,现在又有两个孩子是举人,在附近地界极有名声,随便找一个问,都知道他家在哪里。”
胡一刀道:“好,你先不忙哭,待我一刀杀了这赵大财主,再哭不迟!”
他转身离开厨房,到了大厅处,对夫人道:“妹子,我得去杀几个人!”
胡夫人道:“怎么?此地有作恶之辈?”
胡一刀道:“不错我!现在就去一趟赵家庄,三十里地,来回六十里,快马加鞭,不耽误吃晚饭!”
胡夫人也不劝他,只是道:“可别冤杀了好人!”
胡一刀道:“你是知道我的,这些年来,可曾见过我冤杀过一人?”
胡夫人笑道:“那就快去快回!”
她见胡一刀迈步出门,不一会儿马蹄声响,渐去渐远,低头对怀里的婴儿道:“儿子,你爹爹去杀坏人了,以后你也学他这么好不好?”
怀内婴儿听到母亲声音,喃喃两声,手足乱动。
胡夫人笑道:“你说好啊?真是好孩!”
她点了点孩子的鼻子,笑道:“你爹去杀坏人,咱们娘俩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妈妈要去厨房为你爹爹做几样拿手的好菜来,犒劳一下你爹爹,你是跟着妈妈去厨房呢,还是待在你杨叔叔身边?”
她见孩子睡意萌生,便将孩子放在了客房之内,又将杨易拉到了孩子身边,“杨兄弟,我去厨房做饭,这孩子你放在你身边睡觉,你帮我看一下可好?”
杨易不答。
胡夫人道:“杨兄弟,你若是听懂了,你就点点头。”
杨易缓缓的点了点头。
胡夫人笑道:“好,有杨兄弟在孩子身边,天下又有何人能伤我孩儿?”她说了几句,便即离开房间,进了厨房。
到得胡夫人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后,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胡夫人洗手入房将孩子抱起,又将杨易喊到了桌前,笑道:“看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回来啦!咱们先吃着。”
她话音刚落,小店门外已经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胡夫人笑道:“你看,这不就回来了么?”
她笑了几声,忽然脸色微微一变,“咦?怎么这么多马客?情况有点不对劲!”
胡夫人起身出门,刚走了几步,就见店外一群官兵乌泱泱围拢上来,怕不有上千人。为首的一名中年将官勒马止步,大声吩咐道:“都仔细了!报信人说了,这里不但有一对雌雄大盗,更有一名前朝反贼,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极难对付,你们各自小心!”
两侧人马轰然应是。
中年将官手一挥,“搜!”
胡夫人脸色大变,此时已经不及细想谁是告密之人,摆脱官兵才是当务之急。
急忙转身进店,对杨易道:“杨兄弟,快跑!”
她说话间快步走进客房,片刻后已经拿出一把剑来,背背包裹,将孩子绑在胸前,拉着杨易到了一处窗户旁,便欲跳窗而走。
这小店后面濒临小河,官兵若想包围小店,须得从正前方绕道后面才行,此时前方有人,后面却还没有过去。
便在此时,官兵们已经进了店里,为首军官眼睛毒辣,刚进店便看到他们两个要跳后窗逃走,喝道:“弓箭手,将他们给我钉住!”
“嗖嗖嗖”几根箭矢射向胡夫人与杨易。
胡夫人大急,不得已转身出剑,将射过来的箭矢一一拨开,她虽然抱着一个孩子,又是刚刚生产,但此时挥动长剑,却依旧灵动异常。
射向胡夫人的箭矢被她长剑磕飞之后,百忙之中她偷眼看向离自己几米远的杨易,准备靠近救援,生恐杨易受伤。
但见射向杨易的箭矢刚刚到了杨易面前之时,杨易双手抱圆一牵一引,射向他的几支箭矢忽地掉过头来,反射向射箭之人的方位,竟比去势更猛。
为首将官正在吩咐手下:“他娘的,不要射杀,最好要捉活的,老子升官发财就指着这几个反贼……”
他一语未毕,杨易反射过来的一根箭矢已经射进了他的眼睛,插入了头颅深处。
第十章 交代
“大人~”
眼见为首军官被杨易反手一箭,射穿头颅,小店内的官兵全都鼓噪起来。
这军官地位不低,若是就此身死,他们全都吃罪不起。
一时间都红了眼睛,呼号连声,向杨易冲杀过来。
只是小店本就不大,门小地窄,能踏进小店的官兵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而且他们手持长兵刃冲进店里之后,反而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这些官兵刚才惊怒之下,只知往店里面冲杀,待到发现不妥之时,人已经到了店内,挤成了一团,门外的弓箭手反而没有了用武之地。
挤到杨易身边的几个兵士,手中大刀猛挥,嚎叫着劈砍向杨易的头顶,刀到半途,忽然顿住,却见杨易头上古怪的大帽子忽然炸开,几缕长发灵蛇般从头顶升起,将空中的大刀猛然缠住,一股大力涌来,几个兵士手臂一震,大刀已经被这几缕长发拉的脱手而飞,随后长发忽地一甩,几把长刀倒射而回,“噗噗噗”几声闷响,已经有几名官兵中刀倒地。
胡夫人在旁边看得翘舌不已,心神恍惚之下差点没有躲开几个官兵的袭击。
她回过神来,手中长剑连连抖动,接连刺死了近身的几个兵士,喝道:“杨兄弟,先跳窗出去再说!”也不见她怎么作势,身子突然拔地而起,背朝窗户倒跃而出,姿势美妙至极。
她跃出窗户之后,还担心杨易脑子混沌,听不懂她的意思,正欲开口再喊,忽然眼睛一花,杨易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呆呆的眼睛似乎多了几分灵动之感。
胡夫人心中虽惊,但无暇多想,道:“杨兄弟,跟我来!”抱着孩子窜高跃低,几个闪身已经到了小店后面的小河边,河边有船,船上又浆。胡夫人跳上船后,杨易也跟着跳了上去。
胡夫人抽剑砍断缆绳,抄起双桨,飞速划动,小船霎那间离开河岸,向对面划去。
后面追兵已至,几个弓箭手张弓搭箭,箭如飞蝗,射向小船上的两人,但这些箭矢还未落到船上,便已经被杨易挥袖击飞,箭矢倒射而回,又射杀了几个官兵,引得官兵一阵慌乱。
胡夫人本想将小船划到对岸,忽然想到官兵中有十几匹快马,此时若是划到对岸,也不能躲过骑兵的追杀,倒不如顺流而下,跑出这些官兵的包围,之后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小船到了河心之后,胡夫人横掉船头,双手抡浆顺着小河水流的方向一路向东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几队官兵骑马顺着河流追了一段时间之后,渐渐的夜幕低垂,繁星在天,沿着小河转了几个弯子,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只有一个空空的小舟泛水东流。
此时胡夫人早已经领着杨易跳到了河岸之上,摸黑向远处走去。
走了几里地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村庄,胡夫人将孩子塞在杨易手里:“杨兄弟,你好好抱着孩子,不要让人伤着了他,我去找几匹马来!”
见杨易接过孩子缓缓点头,她笑道:“我一会儿就回。”
运起轻身功法,几个起落便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杨易怀抱婴儿,站在大路之上一动不动,寒风吹来,长发飞舞。
过了一段时间,前方马蹄声响,胡夫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后面还有两匹空马跟随。
到了杨易面前,胡夫人要过孩子,重新将孩子绑在胸口,对杨易道:“杨兄弟,虽然没有见过你骑马,但我猜你一定会骑,后面两匹马马鞍马镫俱全,你挑一匹罢。”
杨易慢慢走到两匹马前,距离马身还有丈余远距离时,他人已经一步跨了出去,待到跨出的右脚落下时,脚掌已经进入了马镫之中,人却已经骑在了马背之上。
胡夫人看的惊叹无已,“杨兄弟,你若是清醒过来,天下武林估计要大大的震动一番!”
她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大哥此时恐怕已经与官兵打了起来,那么多官兵他肯定打不过,但他要走,这些官兵也定然拦不住他。他挂念我和孩子,肯定不会离开那家小店太远,我们慢慢走过去,也许便能遇到他!”
当下拨马前行,向原来的小店慢慢走去。
杨易所骑的大马也在后面缓缓跟随。
一直到了东方破晓之际,两人才赶到了小店门口,只见小店外面的一株大树之前,一个粗壮汉子扶刀而立,满面风霜,一脸忧色,正是胡一刀。
听到马蹄声响,胡一刀抬头观看,见是夫人与杨易,脸上的忧色顿消,大声道:“妹子,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怎么来了这么多的官兵,我杀了十几个,见他们人多,只得现行撤退。待到他们走后,我问了一下店伙计,才知道你们两个已经逃走了,便想着在这里等你们一天,若是一天之内你们两个不回来,我便再去找你,好在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胡夫人将昨晚的事情给胡一刀说了一遍之后,胡一刀沉吟道:“以苗兄的为人绝不至于引官兵捉拿我们。”
胡夫人道:“苗大侠或许不会,但他那些所谓的兄弟可就有点说不准了。”
胡一刀道:“他今天还会再来,找他一问便知!”
胡夫人道:“好,咱们便好好问一下他,看他怎么说!”
胡一刀道:“这些绿营的狗子兵刚刚离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此地,咱们进店再说。”
此时小店已经被官兵砸的不成样子,几个店伙计连同店掌柜的都被官兵痛殴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好在性命还在。
收了胡一刀给的银子之后,全都离开小店,不敢再行待在此地。
便是平阿四也收了胡一刀的银两,心惊胆颤的赶回了家里,胡一刀对他说已经杀了赵大财主,让他安心回家,平阿四给胡一刀叩头之后方才回去。
胡一刀夫妇进店之后,胡夫人在店里勉强弄了一桌子饭菜,吃完饭后,抱着孩子径直前去休息,只留下胡一刀与杨易坐在破烂的桌子前。
到得明日东升,天光大亮,苗人凤走进了店门,“胡兄,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来了大批强盗么?这北直隶可是范兄的地盘,没听说有哪一家寨主在这里讨生活啊。”
胡一刀笑道:“不是大批强盗,而是大批官兵。昨天夜里官兵得到信息,说这里有雌雄大盗,又有前朝余孽,因此来了上千人前来捉拿兄弟,当时兄弟不再,内子又刚刚产子,嘿嘿,若不是运气好,我的老婆孩子此时已经关在了天牢里啦!”
苗人凤沉吟不语,良久道:“此事我定然会给胡兄一个交代!”
胡一刀摇头道:“此事与你无关,这个仇我早晚要报了,但不急于一时,也不用你给我交代,只要你在我杀人之时不阻止便是。”
苗人凤默然不语。
胡一刀道:“令尊之事我实在难以讲述,你若真想知道真相,最好跟我出关,一起去一趟大雪山,到时候你便知道令尊亡故的真相。你去不去?”
苗人凤道:“我去!”
第十一章 直造先天未画前
“原来如此!”
在小店里面,苗人凤听了胡一刀讲述了胡苗范田四家恩怨的由来之后,脸上发烧,羞惭无已,“胡兄,原来令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叹我苗田范三家只知与胡家有血海深仇,却不知这仇恨竟是自家祖上鲁莽所致,是乃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他站起身来,向胡一刀深深一礼,“胡兄,此事我会向天下英雄讲明,还你祖上一个清白!”
胡一刀还礼道:“苗兄如此说,足见你乃是真英雄,好汉子!往事已矣,只要你我几家知晓真相便可,至于宣之天下倒也不必!”
原来胡苗范田四家的祖上原是闯王李自成的四个贴身护卫,后来李自成兵败九宫山,田、苗、范三家老祖与胡家老祖就此被打散。
在多年之后,田、苗、范三位老祖行刺吴三桂之时,发现胡家老祖竟然成了吴三桂的侍卫,由此怀疑胡家老祖居心不良,当初暗害李自成,卖主求荣换取富贵。
在胡家老祖摆酒解释此事之际,突施杀手,杀了胡家老祖。
胡家老祖飞天狐狸的一腔热血忠心就此成了毕生之恨,也由此展开了胡苗田范四家延绵百年的累世深仇。
苗人凤只知道四家血仇因胡家卖主求荣所致,如今却才知道原来其中别有内情。想及这百年间,胡家一家子弟独自抵抗苗田范三家联手追杀,其中苦楚酸辛当真令人扼腕叹息,更觉得自家祖上虽然义气深重,但却失之鲁莽。
只是此事毕竟已过百年,纵然叹息也无可奈何,苗人凤端起酒碗与胡一刀碰碗道:“胡兄,这家店里已经不能住人,今天你跟嫂夫人去我的住处,我那里还有几间空房。明天咱们收拾一下,一起去辽东!”
胡一刀明白苗人凤的意思,苗人凤怀疑因为是田归农一伙儿向官府告密,才有昨天官兵捉拿围剿之事,他想将胡一刀夫妇接到自己的住处,这样一来便与田归农几人住在一起,有什么阴谋诡计反而不太好好施展。
胡一刀笑道:“这店里虽然简陋,住上一天倒也无妨!”
苗人凤刚才话一离口,便知不妥,胡一刀心高气傲,岂能寄人篱下?自己说话还是有欠考虑。
果然便见胡一刀微笑推辞。
他深感惭愧,对胡一刀道:“兄弟学剑多年,这几日见胡兄刀法精奇,想向胡兄请教一番,不知胡兄可否赐教?”
胡一刀笑道:“这又有什么可赐教的,苗兄若有什么不解之处,胡某定然知无不言。”
当下苗人凤将一些刀法上的疑难之处向胡一刀请教起来,胡一刀一一作答,不时出刀演示,这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已经一天时间过去了。看看天色渐晚,苗人凤道:“今天咱们秉烛夜谈,也是美事,胡兄不会嫌弃小弟今夜打扰吧?”
胡一刀这才知晓苗人凤为何向自己学刀,原来目的在此。
他刚才邀请自己去他那里居住,被自己推辞,于是便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这是放心不下自己,想陪自己夫妻在这个小店里待上一夜,若是有敌人来袭,也好共抗强敌。
这番好意不便推辞,胡一刀笑道:“能与苗兄秉烛夜谈,胡某求之不得,何来打扰之说?正好仔细尝尝你嫂夫人的手艺!”
苗人凤喜道:“那是再好不过!”
到了晚上,胡一刀与苗人凤两人真就在房间秉烛论武,笑谈天下英雄,而胡夫人与杨易却是每人各占了一个房间睡觉。
到了三更时分,小店外马蹄声响,呼喝声传来,“弓箭手预备,只要有人露头,就给老子射他娘的!不可放走一人!”
苗人凤与胡一刀对视一眼,起身走进大厅,胡夫人与杨易也都到了大厅之内。
胡一刀笑道:“昨日担心我夫人安危,因此不敢放手大杀,今日无论如何要出了这个鸟气!”他走到门口,向外看去,忽地脸色一变,“不好,这些狗兵竟然带了一门大炮!快走!快走!”
苗人凤吃了一惊,隔着门缝向外看去,只见远方一列官兵缓缓而来,灯笼火把映照之下,一辆大车被四匹健马拉到了不远处牢牢停住,大车上黑黝黝的一门大炮正蹲在上面,炮口正对着自己这里。
“这沧州兵少,又不是什么兵家要地,这些人从哪里弄来这么一门火炮?”
苗人凤惊讶之下,亦复纳闷,“抓几个江湖中人,值得这么兴师动众么?”
他却不知今天也是赶得巧了,昨日的军官被杀,兵士们回去之后,引发整个沧州县城一片混乱,恰好今日有一队边疆兵马回京复命,途径沧州之时,听闻有强贼杀官,当下动了邀功之念。
军队辅佐地方,原是本分之事,若是沿途捉拿几个反贼,也算是为皇帝分忧,为地方平乱,做的好了,说不定简在帝心也未可知。因此在与沧州绿营军首领饮酒之际,露出协助擒拿反贼的意思来,绿营首领本就是汉人出身,地位低下,不敢不从,只得从了此人。
这边疆小队首领有心显摆,将自家队里的一门火炮特意拉了出来,准备一炮下去,轰他娘的,显现一下边疆人马的威风。
这种事情,苗人凤与胡一刀怎能猜的出来?
两人暗暗叫苦,胡一刀喝道:“先冲出去再说!”
拿出一张桌子做盾牌,“轰”的一声,撞开大门,猛然冲出小店,直奔前方官兵。
“有反贼杀出来啦!”
前方官兵见小店大门爆碎,一道人影飞出,立时聒噪起来,弓箭手不用军官吩咐,纷纷张弓搭箭,射向胡一刀。
“笃笃笃”一连串密集的声音响起,胡一刀举着的酒桌桌面已经插满了雕翎箭矢。胡一刀暗叫厉害,身形如风,急速前冲,转眼间已经到了官兵身前,一个翻滚,已经冲进了人群之中,宝刀出鞘,寒光闪动间,几个人头已经飞天而起。
“这贼子厉害!长枪兵杀敌!”
为首军官见胡一刀如此凶猛,吓了一跳,急忙吩咐长枪兵上前阻杀胡一刀,一转头见小店里还有人影晃动,喝道:“放炮!轰他娘的!把这个小店里面的人都给老子轰碎成渣!”
一对长枪兵排成一排,向胡一刀刺去,这些长枪形成一排枪头组成的大墙,这么刺来,极是难当,胡一刀宝刀挥去,虽然砍断了一排长枪,但没有枪头的枪杆也能刺人,眼见枪杆及身,只好抽身后退。
此时火炮手已经点燃了火炮上面的引线,嗤嗤啦啦的细小声音传出,火药味慢慢传开。
正被长枪兵逼得不断后退的胡一刀见状大急,高声喝道:“苗兄,快走!”
正在此时,一声巨响传出,火炮已经被点燃,圆溜溜的炮弹被火炮打出,直直的射向了小店之内。
苗人凤眼见炮弹射来,急忙向窗外跳出,胡夫人此时已经跳出窗外,只留杨易还在店内未出。
胡夫人大急,正要从窗外伸手将杨易拉出来,此时炮弹已经轰碎屋墙,到了杨易身前。
胡夫人一颗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心想:“杨兄弟今天要被炮弹轰死!”
苗人凤虽惊不乱,知道炮弹威力了得,身子急上前拉着胡夫人俯身向地,意欲躲开炮弹炸开的碎屑,至于杨易,现在已经不得了。
便在此时,现场众人,无论是俯身地下距离杨易极近的胡夫人与苗人凤,还是正被长枪兵逼得不断后退的胡一刀,亦或是包围小店的所有士兵,他们都听见了一道声音,这道声音不大,但在如此噪杂的环境里,传到他们耳朵里却是清清楚楚,毫无半点含糊。
胡一刀与胡夫人听到清清楚楚,正是杨易的声音:“欲知混沌无斧凿,直造先天未画前!”
第十二章 见面礼
ps:那什么,今天说是从14点开始限时限免,给大家吱一声。爱玩爱看就来
若论天下诸般事,
古往今来道难全。
先将体内混一气,
且把穴窍走一遍。
漫天精气头顶落,
行过丹田下涌泉。
天地大桥俱通畅,
四肢百骼滚泥丸。
不离日用常行内,
举止安眠任自然。
欲知混沌无斧凿,
直造先天未画前!
…………
……………………
(这炼气之法是我胡编乱造的,炼气的朋友见了,千万别当真。)
这句歌诀乃是杨易所修儒家浩然心法的总纲,杨易一直参详不透其中的意义境界,今番受了重伤之后,运用蜇龙之术,无思无想,体察冥冥。
他于那冥冥之中,忽感天机,又加外力来袭,加倍刺激感官,忽而一朝顿悟,福至心灵,终于是对总纲有了一番深刻领悟,心灵通透无暇,只觉多年参悟不详的妙理,一朝顿开。
如今终是跻身于武道宗师之列。
睁开眼睛时,炮弹已经临身。
外面为首军官在大炮点燃之际仰天大笑,“他娘的,什么武林高手,江湖匪类,一炮下去管教他尸骨无存,老子我……”他的声音忽然顿住。
“轰!”
炮弹穿墙而过,整个房子摇摇欲倒。
就在房子将倒未倒之际,“轰隆”一声,砖石四溅,一个身影直直的穿过屋墙,走到小店之外的空地上,手中一枚黑黝黝的圆形物事在他双掌之间滴溜溜转个不停,发出嗤嗤轻响。
此刻灯笼火把映照的四野通明,众多官兵皆尽看得仔细,只见穿墙之人,头上金冠束发,身上马褂长袍,腰间还悬着一柄极长极长的长剑。这一身装扮,令人看来说不出的别扭难受,使人感到极为不搭配。
但大家很快被他双手间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只觉得他双掌间转动的黑黝黝的圆形东西,看起来好生熟悉。
点炮的炮兵忽然惊声喊叫起来,“炮弹!他手中的东西是炮弹!”
杨易放声长笑,“诸位以炮弹打我,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吃我一炮!”
双掌一转,手中的炮弹急速的向官兵飞去。
这枚炮弹打向杨易之时,被他用太极心法外加乾坤挪移之术将轰击前行之力转为旋转的力道,使得炮弹自转加快,总是脱不了真气束缚。
此时顺势前抛,炮弹速度完全不输于被从火炮发射而出的力道。
为首军官“嗬嗬”有声,吓得呆坐马鞍桥上,一动不动,这炮弹正中他的身体,“轰”的一声,半截身子已经没了。
杨易一生之中,最烦鞑子兵,其次才是假道学。
眼见前面这些兵士,个个头上扎辫,一副清军打扮,看着就有气。
炮弹发出之后,他脚尖点地,“嗖”一下,一步迈出便是几丈的距离,迈了三四步人已经到了清军面前,倚天长剑已经到了手中。
他身法之快,并不比炮弹慢上多少。
此刻长剑出鞘,犹如夜空打了一道厉闪,几道寒光闪现,面前官兵已经被他斩为两段。
出手之后,更不停身,捷如飞鸟,滑似游鱼,一道剑光灵蛇一般在官兵群中游走不休,顷刻间已经在人群中走了一个来回。待到他站到胡一刀面前,斩杀了一队长枪兵之后,惨叫声方才从被斩官兵口中发出。
胡一刀扫视四周,只见眼前残肢断臂,上百人瞬间惨死,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杨兄弟,你是人是鬼?”
杨易笑道:“胡兄,你且少待,待我斩了这些鞑子为胡兄压惊!”
他身子闪动,长剑横空,又冲进清军群内,挥剑斩杀。
他身法何等快速,这些清军眼睛根本跟不上他身子奔行的速度,往往长剑临身,将他们斩杀之后,他们都没有看到杨易的身影在哪。
但眼见前面的军士如同割麦似的嚎叫倒地,首领军官更被炮弹轰碎成渣,眼前之人如同魔神降世,杀神现身,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抗。
现场清军吓得肝胆欲裂,哪里还有什么斗志,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哭叫呼喊,乱跑乱撞,更有几个官兵一头撞在树上,竟自撞死了。
杨易站立当场哈哈大笑,“一群废物!”
转身看到架在大车上的一根大炮,皱眉道:“竟然用大炮轰我,这个仇不能不报!”
手中长剑一闪,大炮的炮管已经被削成两截。
此时胡一刀站在血海之中,看着杨易如此神威,已经呆住了。
苗人凤与胡夫人站在破烂的小店门前,胡夫人蹲地干呕不已,苗人凤手中长剑颤动不休。
杨易几步走到胡一刀面前,行礼道:“胡兄救命之恩,杨易感激不尽!”
胡一刀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现场血腥气逼人,满眼望去,尚未死透之人蠕动嚎叫,痛呼呻吟声不绝于耳。
饶是胡一刀一向胆大包天,目无法纪,此刻也不禁心中颤栗。
见杨易走来行礼,他勉力压住心神,颤声道:“杨兄弟,这这……都是你杀的?”
他吃惊之下,虽然亲眼见到杨易挥剑杀人,此时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杨易笑道:“杀一些清兵狗子又有什么好吃惊的?”
转头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影缓缓走了过来,杨易笑道:“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苗大侠当面?”
苗人凤嘿声道:“打遍天下无敌手?在杨兄弟面前,天下又有谁敢说这句话!”
此时胡夫人也站起来身子,抱着孩子不敢缓缓走上前来,只是走了几步,不再前行,生怕前面的血腥气呛着孩子。
杨易走到胡夫人面前,“大嫂,让我看一下孩子。”
胡夫人呆呆的将孩子递向杨易。
将孩子抱到怀中,杨易笑道:“好孩子,如此场面竟然还能安然入睡。”伸出手掌,在婴儿卤门之上摩挲了几下,道:“趁着这孩子先天之气尚未断绝,我给他巩固一下气息。”
胡一刀几人不懂什么叫先天之气,但知道杨易绝非有恶意,当下围拢上前,见杨易施为。
只见杨易在婴儿顶门摩挲了一阵之后,慢慢的一股白气从孩子的鼻孔中冒了出来,入鼻腥臭难闻。
杨易笑道:“好了,后天浊气已被逼出,我在孩子体内截留了一股内气,足够运转百天,百天之后,这孩子体质大变,先天之躯不会再变,以后习文练武,远超同济,这便算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