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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颠疯战犯     重开地府txt下载     重开地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钟毓灵

    “又来一个!”

    张羽心下一震,刚想回头看看来人,一阵清香却忽地飘入鼻端,令人闻之yù醉。

    眼前人影一花,就在大厅中几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曼妙的身影已经来到大厅正中。

    装饰jīng美的墙上,悬挂的壁灯光影濛濛,来人脸含笑意,就那么倚在一副山水画卷下面,身姿轻摆,动作雍容,宛若是刚从画中走出的人儿一般,飘渺不定。

    “是你。”

    当看清了来人后,张羽不由惊呼出声。

    来人将目光投注到张羽面前,停留刹那后,对着张羽俏皮一笑,问道:“这东西是你带来的么?”

    中午在饭馆,张羽对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美女念念不忘,没想到才隔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竟然又在卿芳斋碰到了,而事有凑巧,眼下这位有些神秘的美女居然也对自己带来的那个破炉子感兴趣。

    美女玉指芊芊,光洁细腻,指向桌上的铜炉,用问询的目光凝视着张羽。

    张羽点了点头。

    美女面上露出一丝喜sè,而后对着张羽,用一种志在必得的语气道:“我出十万,买了!”

    张羽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洛老头却是一声冷哼,面sè不善呛了一句:“这位姑娘,东西我已经买了。”

    “哦,是么?”

    美女闻言微微一笑,不以为忤,转过身来看着张羽,目光中含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

    张羽面上露出一丝苦涩,正不知该如何应答,身边早已迫不及待的小李忽地跳出来,挡在几人中间,说道:“既然两位都有买下来的意向,那么我提议,价高者得!”

    话音刚落,小蔡立马上前,点着头赞同道:“不错不错,谁给的钱多,我们就把东西卖给谁。”

    “小兔崽子,你们这是想要坐地起价?”洛老头闻言面有怒sè,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惊得小蔡两人忙不迭后退。

    “老先生,何必如此动怒,难不成偌大的卿芳斋,还怕输给我一个女孩子不成?”美女眉眼含笑,声如脆梨,淡淡地说道。

    洛老头目中泛寒,缓缓吐声问道:“未曾请教姑娘?”

    “老先生见笑了,我姓钟,叫钟毓灵。”

    洛老头眼中寒芒不减,继续道:“不知道钟姑娘来这里?”

    钟毓灵拍了拍背上的背包,浅浅一笑,道:“我是来陕省旅行的。”

    说罢看了一眼玻璃桌上的铜炉,又加了一句:“顺便淘些小玩意儿。”

    洛老头没有说话,半晌忽地哑然一笑,道:“既然如此,这东西不如就让给姑娘吧。”

    说完这句话后,洛老头转过身径直朝大厅里间走去,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话出来:“我人老年迈,比不得年轻时做生意jīng力旺盛,诸位请回吧,卿芳斋要打烊了。”

    看着老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厅角,诸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这洛老头刚刚还对铜炉满腹热忱,志在必得,现在跟美女聊了两句后,便转身离开,对这东西不闻不问。

    前后对比,这老头的举动当真是古怪之极,令人匪夷所思。

    小蔡摸了摸头,有些纳闷地自言自语:“那这老头到底买还是不买啊?”

    “恭喜你,美女,这一千年前的文物宝鼎归你所有了。”小李眼见情势有变,唯恐姑娘反悔,当下便第一个将铜炉从桌上捧下来,递到女孩面前。

    面对小李富有煽动xìng的言语,钟毓灵不动声sè,正待接过铜炉时,小李却把手一收,故意皱着眉头,拉长了语调,说道:“美女,似乎你忘了……”

    钟毓灵取下后背的书包,从中拿出一块金灿灿,在灯光下十分扎眼的物十,对小李说道:“这块赤金大概有两斤,按照市面上的价值,应该在十五万,现在我用这跟你换,怎么样?”

    澄澄的黄金在昏黄灯光下,发出微微的晕光,小李被那赤金的亮sè一照,眼神忽地有些飘忽,他正准备满口答应时,小蔡忽地插口:“不行,我们要现金!”

    笨蛋,小李暗骂一声,对面的钟毓灵却是微微一愣,笑道:“谁没事身上带那么多现金钞票啊!”

    一听这话,一边的张羽却是暗暗自腓:你带那么大一坨金子,还不是闲的慌!

    小李眼疾手快,眼看小蔡还想说废话,一脚将他踹到一边,然后立马把铜炉塞到钟毓灵手上,取过黄金,放在嘴里用力咬了咬。

    验证了黄金过后,小李这才点头笑道:“恭喜你美女,这古董你成功收藏了。”

    钟毓灵把铜炉捧在手里看了看,从包里取出棉布包好,将其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当做完这一切后,她面对小李露出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然后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嗓音,对小李说道:“帅哥,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哪儿发现这个东西的,我可以给你刚才十倍的黄金!”

    一听十倍的黄金,小李立马两眼放光,嘴上也没有个把门的,一个激动就准备把工地上的那个地洞给讲出来。

    幸亏张羽眼疾手快,赶忙抢上来,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巴,对钟毓灵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而后对陈志使了个眼sè,对方立马拽着小蔡,几人迅速地离开了卿芳斋。

    钟毓灵眼睁睁地看着几人离开,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神sè,低声自语道:“果然有问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说完瞟了卿芳斋一眼,豪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良久过后,洛老头的身影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门口,目视着钟毓灵离去的方向,半晌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随即身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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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等离开卿芳斋的地面,小李便迫不及待地挣脱开张羽的手,不满地埋怨道:“你干什么?刚才为什么……”

    话刚出口,剩下的半截话在张羽怒视的眼神中,吞了回去。

    张羽yīn神有成,如今勃然作相,yīn神自会散发出一阵神祗威严,虽然威力薄弱,但对小李一介**凡胎,威慑力自不待言。

    被张羽威严的目光一瞪,小李满腹的闹sāo怨言咽在肚子里,当时不敢再说什么。

    陈志步履匆匆地从后面跟上来,松开小蔡的手,对小李骂道:“真是财迷心窍,那女的明显不安好心,你还傻乎乎地准备上当么?”

    小李瞅了一眼张羽,不甘地辩解了一句:“我们告诉她地洞的消息怕什么,拿了她的钱,我们辞职不干了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嘿嘿,我怕你有命拿钱,没命享福!”

    张羽眼神幽幽,落在小李身上,吐了一句。

    小李一惊,迎着张羽的目光,身上忽地生出一丝寒意,他犹疑地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羽转过头不再说话,站在路边似乎神游物外。

    现在正是晚上八点多,夏rì的夜晚尤其燥热,可身处其中,小李竟然脚底板发凉,背脊生出丝丝凉意,似乎黑夜中有一双隐藏的眼睛正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抬头看了看天sè,月sè蒙蒙,被厚重的云彩遮住,张羽识海跳动,顿时yīn神离体,上升到头顶数十米高处。

    借着yīn神有成,张羽夜间视物全无阻碍,隔着重重障碍物,张羽灵识外放,很快便在附近搜寻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离这里一条街远的地方,钟毓灵正背着背包,步伐悠闲,不紧不慢地辍着几人,神态从容,仿若在逛街散步。

    而离开了古玩街阵眼所在的卿芳斋,张羽的yīn神又恢复到八品鬼差所特有的沟通天地特xìng,借着神鉴的神力,张羽这才发觉跟踪自己的钟毓灵,她的气息正跟当时在屋外隐藏那人的气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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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弄假成真

    张羽yīn神离体外放,虚浮在离地面数十米高处,丝毫不虞担心被人发现,普通人肉眼凡胎,灵识未开,却是根本看不到他。

    在远离了卿芳斋后,张羽一身隐隐被压制的灵识重又恢复圆转自如,借着朦胧月sè的掩盖,张羽微微收敛气息,灵识如cháo水一般朝钟毓灵所在位置扑涌而去。

    因为不知钟毓灵的真实身份,也不了解如今现实世界的人类修士,张羽担心自己这八品鬼差的yīn神身份,在对方那里不够看,所以出手比较谨慎,未出全力,只以灵识微微试探,看看对方的反应,再做打算。

    一**的yīn神灵识,恍若无数根无形的丝线,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控制着,朝地面上正假装若无其事的钟毓灵压去。

    古玩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人群热闹非凡,钟毓灵步伐悠闲,意态从容,正一面四处打量,一面暗暗凝神,留心不远处张羽几人的位置,分心二用的她却是未曾料到,自己所跟踪的人已经用另一种方式贴身来到自己跟前了。

    灵识刚一靠近钟毓灵,张羽便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身上的独特气息,如山如岳,动静得宜,行走时一身气息凝而不露,澎湃汹涌,停顿下来时又如渊渟岳峙,厚重古朴。

    “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凝重厚实,明显是道家正统一脉!”

    经由神鉴上的海量信息,张羽得知了不少古时候元神修士的修炼方式,他们大多是道法天地,师从自然,从世间万物中领会自己的独特修行道路。

    只不过术法三千,大道艰难,千万个修士中往往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人能从自然大道中领悟出适合自己的修行方式,从而踏上真正的修行大道。

    而剩下的其余万千修士,往往是穷其一生,终不得道门而入,落得一声叹息收场!

    因此,在修行过程中,若能有人扶持,指点迷津,少走弯路,对于人类修士来说,可谓是重中之重,也因此,门派传承在修行界变得十分重要。

    而那些有传承的门派,往往至少存在了近千年,才能形成系统有效的一套修行法门,这类门派中的修行门人弟子,也被修行界称为正统传人,这些有千年道统积淀的门派,便被称为正统。

    在这些正统门派的修行法门中,大多又以道家的修行法门最多,久而久之,便成了修行界中公认的道家正统。

    眼下这名叫做钟毓灵的女子,从她一身气息来看,张羽已经可以判定,她便是修行界道家正统的传人,而且修为应当不低,至于具体什么境界,对于如今的张羽来说,就算别人当面告诉了他,他也不懂。

    yīn神聚功德,跟元神炼元气,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彼此间互不归属,上古时期,大多数yīn神神祗跟元神有成的地仙,都并不太懂相互间的术法之道,更别说现在才只凝聚yīn神几天,误打误撞抓了几个死鬼,莫名其妙便成了八品鬼差的张羽了,这其中的玄妙差别,纵然神鉴上或有涉及,又岂是如今的他所能理解的。

    心中有些好奇对方的意图,张羽便愈加主动地探查起对方,灵识如起伏的波浪,阵阵涌去,逐渐将钟毓灵包在中间。

    缓步行在喧闹街上的钟毓灵,察觉到异样,这时双眉忽地一皱,停下脚步,微微凝神朝四周查看起来。

    看着对方有些jǐng惕的动作,张羽嘴角露出一丝作怪的笑意。

    钟毓灵正停在一处售卖古董字画的摊位上,字画老板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带着一副古董的大框眼镜,正无jīng打采地坐在路边的凳子上。

    一晚上都没生意上门,老板正想着是不是早点收摊回家,却忽见一位知xìng美女伫立在摊位前,左顾右盼,似乎在张望踌躇。

    眼见贵客临门,字画老板登时兴致一提,顺手从摊位上取过一副字画,凑上前来,开口推销道:“美女,你可是在寻找跟你气质相配的画卷,用来装饰你的房间么?”

    钟毓灵眉头一蹙,正准备开口拒绝,哪儿知字画老板根本不给她开口机会,一见她回头搭茬,立马滔滔不绝,夸起自己的画来:“美女,我跟你讲,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前明书画大家唐伯虎,毕生最得意的作品……”

    钟毓灵根本不理会跟前这个家伙,脚步一错,转身就离开书摊。

    书画老板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等来一个客人,貌似还是一个单身出来旅游的美女顾客,心中臆想连连,哪儿愿意轻易放弃。

    这厢钟毓灵刚转身,他便急急转到面前,挡住钟毓灵视线,双手一扬,便展开画卷,那画也不知在摊位上风吹雨淋,历经了多少rì晒寒霜,这时被字画老板一用力,漫卷的尘土顿时迎面撒来。

    钟毓灵身怀道法,又岂能被这点尘土砸中,她侧身一闪,正待躲过时,却忽觉周围空气一阵压缩,如cháo水般朝自己裹挟而来,猝不及防下被身周空气挤压在正中,像是被使了定身法一般,动弹不得。

    于是,画上的一捧尘土便迎面砸中,呛得她簌簌咳嗽,不住后退。

    字画老板眼见如此,因为自己一时大意,令得佳人蒙尘,当下连忙上前,口上不住地道歉。

    “叫你跟踪我,给你点颜sè看看!”

    张羽恶作剧得逞,便立马散去灵力,收回灵识。

    灵识一阵波动,钟毓灵敏锐地察觉到异样,顿时便将目光投注到张羽yīn神所在的位置。

    “元神未成,又没开天眼,难不成还能看到我这yīn神不成?”

    眼见钟毓灵双目泛出jīng光,眼神灼灼地盯视着,张羽有些纳闷。

    就在张羽不解其意时,街上的钟毓灵忽地撒开步子,一个轻巧便跨越了好几米,朝着街尾飞奔而去。

    张羽一愣,居高临下地观赏美女跑步,在发现方向似乎是朝自己几人位置而来时,他忽地反应过来。

    “不好,玩大了,被发现了!”

    明白钟毓灵真实目的后,张羽顿时心中暗骂自己多事。

    本来钟毓灵只是对铜炉有兴趣,在卿芳斋对小李说的那番话,只是试探意思居多,她并没有真的想从几个人身上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可张羽几人的反应有些敏感,一时便让她有些怀疑,也许几人真的知道些什么,怀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钟毓灵自出了卿芳斋的门,便开始以气机锁定几人,并隔着一条街的距离远远跟着。

    即便如此,钟毓灵也并没有真的对张羽几人抱有希望。

    可现在发生的这番状况,钟毓灵灵识被锁,被整蛊,却让她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张羽四个人当中一定有古怪!

    而且对方四人当中,有修为不低的术士。

    若非如此,怎能在无声无息间,模糊掉自己的观感,更以灵力催动周围气流,压迫自己?

    怀抱着如此想法,钟毓灵便想抢在出手之人的前面,从小李口中问出自己问题的答案。

    至少从在卿芳斋的表现来看,小李跟小蔡都不像是身怀道法之人,在钟毓灵看来,唯一的可能xìng,便是张羽和陈志两人了。

    只可惜,钟毓灵猜对了几乎所有地方,却惟独没有想到一点,这一点,也是她如何都想不到的。

    张羽不是身怀道法的修士,而是身怀法力的yīn神神祗,幽冥地府的八品鬼差。

    钟毓灵身法再快,也得顾忌世俗的公共场合,不能公然施展道术,更何况,张羽乃是yīn神之身,除了修成元神离体的大修士,别人如何还能快得过他?

    明白了钟毓灵的打算后,张羽一面恼怒自己的鲁莽,令对方怀疑到自己,另一面却又不得不yīn神归窍,抢在钟毓灵前面离开此地。

    短短数十米距离,与yīn神而言,不过一瞬,魂魄入体后,张羽来不及跟几人解释,忙催促道:“现在,所有人分开,立马找出租车,回到公司去。”

    陈志三人一愣,有些不解其意。

    张羽面sè一恼,怒道:“快点,那个疯女人来了。”

    “谁来了?”小蔡傻乎乎问道。

    “给你钱的那个女人,她认为东西是古董,准备杀人灭口,已经带人过来了!”

    事情紧急,张羽不能说实话,只好胡编,吓唬着几人。

    小李之前被张羽惊吓到,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悔意,再一听这话,立马吓得把手里的赤金塞给陈志,然后说了句“公司见”,转身几步就跑到街口,拦了辆出租,半分钟不到就离开了。

    我草!

    张羽暗骂一句,然后朝陈志看了一眼,催道:“快!”

    早怀疑张羽就是城隍的陈志,这时误以为城隍大人遇到了难题,他本待有些想表现一番“忠心”,客套两句,不想话一出口,张羽便扔了一句“快走”,然后就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几步就消失在原地。

    陈志有些无语,跟小蔡对视一眼后,心有灵犀,异口同声说了句:“快跑!”

    话音未落,两人便分别朝相反方向跑掉,各自到街口拦了辆车离去。

    两分钟后,钟毓灵微微有些气急地跑到这里,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她用了跺了下脚,然后便闭上眼睛,调整气息,开始以灵识查探起周围。

    半分钟后,钟毓灵睁开双眼,俏脸寒霜,恨声道:“好狡猾的家伙,修为不低,手段倒还不少!”

    坐在出租车上,吹着风乘凉的张羽,正在打电话指挥陈志几个人分别从哪几个方向回公司,这时却毫无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我都修成yīn神,功德过千,应该百病不生才对,怎么还会感冒?”

    说着,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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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洛家主仆

    午夜零点,古玩街,卿芳斋。

    窗外夜sè深沉,蝉声寂寥,天空中被云彩遮盖住的月sè一片清减,偶尔从云朵间隙中露出一丝光辉,朦朦胧胧,像是被墨汁浸染过一般,光sè黯淡,难以辨明。

    静谧的室内光影起伏,厅堂的东北角处亮着一盏微弱的烛光,烛火跳跃抖动,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响,却不见有烛泪滴下。

    烛台的一旁,正摆放着几个木牌,细细看去,赫然是一个个篆刻有名字的灵位,而这些灵位的正中却是放有一个sè泽圆润,晶莹剔透的手镯,手镯纹路致密,上面玉sè花纹繁复,如点点墨晕镶缀,端的是不可方物。

    暗室中静悄悄的,气氛神秘异常,仿佛空气都感染凝固了。

    咚,咚。

    忽然,厅内响起一阵低沉的脚步声,步履缓慢沉重,一步步朝着光亮处走来。

    烛火下,一张苍老的面容显现出来,正是卿芳斋掌柜,洛大忠。

    洛大忠走到烛火近前,慢慢坐下,伸出手来抚过桌上的几个灵位,眼神中顿时露出一阵沉湎,片刻后,当那双苍老的手轻轻触碰到那只sè泽明艳的玉镯时,他面上神sè一变,又忽地露出一阵似欣慰似疼惜的神情。

    那股神sè中隐隐有一丝惋惜,又有一丝不甘,他眼神数变,面sè复杂莫名,半晌后,却终是化作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端坐良久,沉浸在往事回忆中的洛大忠终于缓缓起身,走到窗户旁,伸出双手推开木质的床板。

    窗户一开,一阵气流涌动,桌上的烛火猛地急剧跳跃,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洛大忠靠近窗边,极目远眺,眼神中一阵jīng光流动,似在探索着什么。

    忽而,一阵清风吹过,风中花香莫名,洛大忠眼神一跳,转过身来,屋檐边的风铃款款摆动,发出阵阵清越的铃声,叮当作响。

    与此同时,桌上的几处灵位似被轻风扫过,叩击桌面,发出阵阵轻微细响,正中间的玉镯忽地颜sè一炽,光sè陡然大亮起来。

    洛大忠见此,忽地疾步上前,拜倒在地,语声有些激动,颤微道:“老仆拜见大小姐!”

    说罢,腰身一低,就要跪拜下去。

    只是洛大忠头一低,便觉一股轻柔之极的力量轻扶在侧,托在腰间,叫他再也无法弯下脊背,行跪拜之礼。

    洛大忠嘴唇翕动,刚想说些什么,耳边却响起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老管家不必如此,小雅不是外人,何需如此大礼?”

    “是,是,老仆省得。”洛大忠眼眶微微一热,不再执着,顺势便直起身来。

    一抬头,只见窗边端然立着一位一裘白衣的女子,她长发披肩,身姿窈窕,正侧身对着洛大忠,一身衣裙无风自动。

    “许久不见,大小姐可还好?”洛大忠瞅着窗边的女子,语声关切道。

    白衣女子神情清冷,闻言面上一暖,轻声道:“洛老有心了,小雅尚能自顾。”

    此话一出,似乎勾引到洛大忠的伤心往事,他面上一白,顿时自责道:“都怪我没用,当初没听老爷的,及时带小姐离开,否则,否则也不至于……”

    说到这里,洛大忠情绪激动,语调伤感,面上神情惨然。

    白衣女子闻言轻声一叹,道:“洛老这又是何必,当初若不是你,小雅早已是魂入幽冥,懵懂而去,又如何能知我洛家遭此大噩,原来不是天灾**,竟是鬼冥作孽?”

    “是我没用,害的小姐如今为家恨牵连,魂魄难安,不能去往轮回投胎。”

    白衣女子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伤感,摇摇头,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却不关洛老的事,若非洛老指点,小雅恐怕早已魂飞魄散,否则又怎能保住这身魂魄,更得悉仇敌!”

    闻言洛大忠神sè又是一阵惨痛,他面皮发紧,刚想开口,白衣女子却是微微一笑,转而问道:“洛老紧急传讯,应当不是为了这些陈年往事吧?”

    洛大忠一愣,记起正事,说道:“大小姐,此番传讯,却是这两天边城出了几件怪事。”

    “哦?”白衣女子转过身,眼中流出一丝好奇。

    “今天晚上,有道统传人弟子,来卿芳斋了。”洛大忠未做多余描述,直接说道。

    “道统传人?他们都已经一甲子未现世了,如今现身边城,却是为何?”白衣女子喃喃自语,面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洛大忠摇摇头,道:“我也好奇的紧,那道统传人是一女子,不知具体是何门派,但从其一身光华内敛的气息来看,想必修为不弱!”

    白衣女子眼中jīng光一闪而逝,问道:“洛老可能看出其境界?”

    洛大忠摇头,说道:“这女子来过卿芳斋好几次,今天晚上才跟我打过照面,我担心她是冲着卿芳斋来的,所以不敢试探她修为。”

    “道统传人?修为不低?莫非是冲着清源寺来的?”白衣女子眼中疑惑更深,忽而又摇头道:“古怪的紧,清源寺作恶多年,那些自号正统的道家弟子若要出手,早就该来了,何以等了几十年才珊珊来此?”

    眼见自家小姐陷入思索,洛大忠微微踟蹰,话语有些犹豫,不知是否应该说出另一个消息。

    白衣女子见洛大忠如此模样,面上露出不解,问道:“洛老可是对此事另有见解?”

    “不是,大小姐,我……”洛大忠神情一阵犹豫,吞吐道:“今天晚上,有……有几个年轻人来店里,兜售古玩……”

    “哦,那又如何?”白衣女子双眉一挑,露出一丝奇怪。

    “有个东西,十分特别!”

    “何物竟能让洛老如此失态?”

    洛大忠语声一沉,道:“一个铜鼎香炉,带有微弱香火之力的功德炉!”

    “什么?”白衣女子面sè一变,语气忽地紧张起来,问道:“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我还出手确认过,炉中那一丝微弱的香火功德之力,将散未散,似乎有什么因果牵连,这才能保留至今!”

    白衣女子转过身,紧张追问道:“铜炉现今何在?”

    洛大忠叹了口气,说道:“被那道统传人所得。”

    白衣女子双眉一扬,眉心攢成一团,面上神sè数变,坚决道:“不行,这功德炉一定要得到,百年来城隍闭庙,我yù入地府伸冤无门,含恨难平,如今既有香火功德现世,左近则定有yīn神巡逻,我等了百年,这次却绝不能错过!”

    “可是,大小姐,清源寺那鬼王历笙……”

    “洛老!”白衣女子语调凄惶,美目隐隐泛泪,出声打断了劝阻自己的洛大忠。

    她话声清减,透着一股沉重的哀怨之气,缓缓诉声道:“洛家冲数百条冤魂夜夜诉喊,我耳闻得见,他们无一rì不在地下受尽苦楚,痛苦哀嚎……”

    似乎想起了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她身躯竟似微微有些颤抖,语气也越发低沉:“那些故去的乡亲何辜!清源寺无数的冤魂何辜!只恨我洛雅自身难保,如今只变成了一介孤魂野鬼,不能替乡亲们手刃仇敌!”

    “大小姐,别说了,别说了!”

    洛大忠听闻洛雅一番言语,猛地一下跪倒在地,激动道:“老仆只恨自己学艺不jīng,没能修成上乘道法,不能除掉历笙那恶鬼。守此残躯百年来,老仆无一rì不想替故去的亲友报仇,如今大小姐既决议一行,我愿当此重任,替大小姐取得那香炉。”

    说到这里,他微微仰首,目中透出一丝不忍,叹道:“老仆只心疼小姐,芳华年岁时被歹人所害,满门失所,遭逢大难,如今化作孤魂,却还得受此重担……”

    “天道不公,小姐不知前世犯了何等罪孽,今生落得如此,这因果循环委实不该啊!”

    洛大忠情绪激动,枯槁的面容上透出一丝不甘的忿恨。

    白衣女子闻言神sè一黯,无声一叹:“只怪小雅命该如此,却又怪的谁来!”

    说完自己便先摇头,转身转而问道:“那送香炉之人,洛老可有线索?”

    洛大忠点点头,道:“不错,我在那人身上做过手脚。”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计算器模样的东西,道:“我担心被那道统传人看出,不敢留下气息,所以塞了一个追踪器在其中一个来人身上。”

    白衣女子一愣,失神一笑,袍袖一卷,便取过定位器,然后对洛大忠点点头,嘱咐道:“洛老留心那道统传人动向,万事小心,切不可勉力为之,至于功德香炉,我便先行查探一番。”

    说完便化为一阵白光,从窗口掠出,远远遁去,只余下目中满是担忧之sè的洛大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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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心思各异

    吹着夏夜的凉风,胡乱地跟司机侃着天,张羽一边打着电话,指挥着三人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县城商贸街,朝位于市郊的公司驶去。

    不多时,几人便回到了公司,刚一下车,小李便着急地赶到张羽身边,惶急地问道:“怎么样,没人追上来吧?”

    张羽嘴角微微一抽,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忍住笑道:“应该没有吧!”

    “那就好,那就好。”小李并不知道张羽信口开河,得到对方肯定回答后时松了一口气。

    “小张,”陈志yù言又止,用眼神扫了扫张羽,似乎有话想说。

    张羽与之眼神一触,似有所悟,当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示意回头私下再说。

    小蔡这一根筋从县城迷糊糊地被赶上车,风风火火地回来,到现在似乎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听到几人说话,他好奇问道:“好不容易赚了块金锭,不在县城好好逛逛,干嘛回来这么早?”

    一听这话,小李双眼一亮,露出狂热,转身抓着小蔡的肩膀,嚷道:“金子呢,快把金子拿出来看看!”

    陈志眼神一厉,瞪了他一眼,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就光这点心思么?”

    小李被自己老舅当着外人一骂,脸sè有些挂不住,回嘴顶道:“这可是价值十几万的金子,我能不那紧张么?”

    见他顶嘴,陈志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踢,边踹边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刚才一听出事就打头跑,现在还有脸了,是吧!”

    小李没想到老舅说打就打,竟然还真的动起手来,猝不及防下被踢了好几下,又气又急,可他又没胆子还手,只得狼狈着避让。

    小蔡是个老实人,见此忙上前拉架,分开两人,可陈志担心张羽对小李在县城的举动不满,此时存了心思,没得到张羽发话,便真下手揍起小李来,弄得小蔡夹在中间,好不难做,一时不慎也挨了陈志好几下。

    瞧见三人站在公司大门口,拉拉扯扯不像样子,旁边还没装修完的大楼下,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工人远远瞧向此处,准备随时上前。

    双眉一皱,张羽轻喝道:“都给我住手。”

    等的就是这句话,陈志扬到空中的手像是得到jīng确指令的机械,立马僵在空中,他使劲地瞪了一眼小李,朝张羽看了一眼,说道:“看在小张的面子上,回头再收拾你个小崽子。”

    张羽却未察觉到不妥,只说了句“先去我屋”,然后便领头离开。

    陈志扫了小李一眼,便尾随着离开。

    等两人离开后,小李有些忿恨地盯了张羽背影一眼,狠狠吐了口唾沫。

    小蔡走上前一步,来到小李身边,问道:“没事吧?”

    得到小李肯定回答后,他也跟着陈志离开。

    一抹yīn鸷的厉sè在眼底掠过,小李有些讥诮地看了几人离去的方向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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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白rì一整天的闹腾,几人此刻已是疲惫不堪,jīng神十分萎靡,可当进入张羽房间,看到桌上那一小块儿黄橙橙的物十时,似乎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瞬间远离。

    就连一直眼神不善的小李也是目光热切,瞬也不瞬地灼灼盯视着桌面,仿佛那里有什么魔力似的,将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在这一刻,房间变得静悄悄的,几人眼神闪烁,目光流动,显是各有心思。

    张羽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缓步走到前面,轻敲着桌子,说道:“当初我有言在先,从地洞里拿出的东西会跟大家共享,那些没什么用的大部分还在卿芳斋,除了一个我们谁也看不懂的铜炉,被人用这个东西买走了。”

    说完手一指,点向桌子上那块赤sè的足金。

    小蔡眼神一飘,上前拿起金块,有些担忧说道:“这东西能值十几万么?咱们可千万别被那个女的给骗了!”

    小李暗骂蠢材,正想怒骂几句,张羽却轻轻摇头,说道:“不会。”

    小蔡一愣,道:“什么不会?”

    “那个女的既不会骗我们,这块金子也确实值十几万!”张羽解释道。

    “小张说的没有错,我之前也看过,这金子成sè足够,质地很纯,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足金,值个十几万是没有问题。”

    陈志上前一步,接过小蔡手里的金块,放在昏黄的灯光下,又用眼神细细一扫,察了察,确认地说道。

    小李见自家老舅完全一副张羽跟班,不由嘴角撇了撇,问道:“那这金子怎么分?难不成掰成四块,人手一个拿走么?”

    混账外甥又在说些胡话,陈志一听就来气,想也没想,张嘴就骂道:“混小子说的什么狗屁,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小李心头火起,眼见陈志处处向着外人,之前被陈志埋汰喝骂的yīn暗情绪一时没控制住,爆发出来,当场顶回去:“哼,你清高能耐,就别跟去县城啊!”

    “什么?”陈志一愣,似乎没料到外甥竟会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讲话,下意识又问了一遍。

    小李眼神一转,侧过身去,不再看他。

    陈志大为光火,被小李这种姿态一激,恨不得当场给这不开眼,只懂顾着眼前利益的外甥两耳光,可碍于张羽“特殊身份”,他又不好给小李解释清楚,无奈下只好狠狠地瞪了小李一眼。

    可小李转过身子,压根儿没看他,一心只认为老舅鬼迷心窍,要当张羽这刚毕业穷学生的跟班。

    眼见气氛有些僵硬,张羽也不想管他们舅甥的那点破事儿,摆摆手,直接说道:“算了,陈哥你改天去县城把这块金子卖了,倒手多少钱,四人平分,行吧?”

    小蔡喜不自胜,忙不迭地点头,跑到陈志身边,热切地说道:“叔,到时候我跟你去,你把钱直接给我存银行,我打回老家去,也顺便给你当保镖,镇镇场子!”

    “小李,你看怎么样?”张羽斜着眼睛,语声不轻不重,突然地问了一句。

    似乎没想到张羽会如干脆,被问到的小李一个愣神,没有反应过来。

    “这么说你是没意见了?”张羽看着小李又问了一遍。

    尽管有些不明白张羽这么做的心思,但目的达成小李也不管其他,顺着这个台阶,便点头表示同意。

    “发财了,发财了!”小蔡两眼放光,拉着小李的胳膊,喜滋滋地嚷着。

    陈志眉头一皱,呵斥道:“别吵,都半夜了!”

    小蔡jīng神亢奋,被陈志制止后,虽然没有继续大声吵闹,可仍掩不住面上的喜悦,不断地在屋里来回走动,并嘴里念念有词。

    “才几万块,小蔡你不至于吧。”

    张羽看着小蔡手舞足蹈的兴奋模样,有些无语。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羽的无心一句话,落到陈志跟小李二人耳朵里,却分别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

    “你是yīn司城隍,不食人间烟火,这些银白之物,你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陈志心思百转,一听张羽的话,下意识便以为对方高高在上,没有把这些俗世的钱财放在心上,一想及此,脑海中又闪过在地洞中那些片段,被城隍yīn神附体的感觉,那种深入魂魄,触及灵识深处的失措感,直到现在想来,仍是遍体生寒,难以忘怀。

    而同样的一句话,落在旁边的小李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自张羽跟陈志两人进入地洞以来,他就一直不放心,担心张羽会瞒着自己,私自将地下值钱的古物藏起来,只不过一直碍于表舅陈志的面子,他才没有说穿。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张羽拿出那堆破铜烂铁,他的疑心才慢慢降下来。

    可在卿芳斋,张羽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东西价格浑不在意的态度,却又让他有所怀疑,尤其是在好不容易有人当冤大头,不仅愿意买下那块破炉子,甚至花钱打听东西来路消息时,自己却被陈志和张羽阻止,不让说出地洞这处所在。

    两人古怪的举动,以及老舅陈志这一路对张羽言听计从,甚至惟马首是瞻的行为,终于让他心里的怀疑达到顶点,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表舅陈志跟那个看起来白面无害的大学生,在背着自己跟小蔡搞什么小动作!

    想到这里,小李眼神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他看了看那被小蔡捧在手里的金块,又看了看陈志跟张羽一眼,心中忽地做了一个决定。

    (有几位书友在书评区给我的留言,让小弟实在惭愧啊!这更新速度确实对不起大家,等工作完全稳定了,一定改进。另,龙龙的殇和小写的GG两位的言辞恳切,让小弟坐卧不安,有愧于心啊!感谢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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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摄魂之术

    几个人心思各异地从张羽房间中出来,小李一言不发,看都没看陈志一眼,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弄得本想当面嘱咐这不省心外甥几句的陈志好不痛快,还以为自己表外甥心里闹气,有小别扭想不开。

    有心追上去开导开导,可陈志又抹不开自己被外甥几次当面顶撞的尴尬,再一转念,觉得有必要晾凉年轻人,不然以后做事老这么冲动,迟早会坏大事,尤其是现在跟张羽这个“城隍”搅在一起。

    天知道哪一天城隍大人会因为一些小事大发雷霆,或者是被不长眼的外甥触怒,牵连到自己。

    想到这儿,陈志浑身仿佛又如坠冰窖,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涌入,那天在地洞中被元神附体的感觉,如今想来历历在目,那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无力感,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了。

    摇摇头,叹了口气,一转眼却看到没心没肺地小蔡满面chūn风,乐呵呵地从面前走过,陈志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又悄悄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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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羽关上门窗,洗完澡上床准备休息,他如今yīn神修炼有成,这些许jīng神上的疲惫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只不过十几年来养成的睡眠习惯一时难以改掉罢了。

    这几天他每天晚上也就只睡几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大多数将jīng力关注在那浩瀚莫名,包含六道轮回,三界诸罗万象的神鉴中去了。

    如往常一般,张羽照旧上床盘膝打坐,调整气息冥想,yīn神自识海中遁出,神鉴受到召唤,自动出现缓缓展开在张羽yīn神面前。

    意念投注其上,张羽的个人信息登时显现:张羽,21/86,地府yīn神,八品鬼差,功德1020。

    经过这几rì的了解,张羽已经大致清楚,自己身为地府yīn神,功德便是如今衡量自己修为,参照自己修行的唯一标准。

    因为yīn神的修炼同天地六道中的轮回息息相关,yīn曹地府存在目的便是完善轮回,演化天道,而他身为yīn司神祗,做好本职工作,往轮回中投入躲避滞留在阳间的孤魂野鬼,天道降下功德,便算是嘉奖了。

    在这一点上,yīn神修炼确实不同于元神修炼,不需要打坐练气,同化自身,也不需要费尽心机,来感悟天地,并从自然万物中去领悟出自己的道。

    当然,修炼yīn神,平衡yīn阳两道,并从天道获取功德奖励的前提,必须是yīn曹中被天道认可的神祗,若无此等身份抓再多鬼也没用。

    如若不然,功德是那么好赚的话,那上古时期所有大能修士全部跑来抓鬼赚功德,凭那些大能的通天彻地本领,没两天就把鬼抓光了,还不得立马证道成圣!

    再说又有哪个阎王真敢把他们当做鬼差,鬼卒使唤!

    心神沉寂其中,张羽细细体会,越到后面,越能体会出其中的莫大深意,越能感知到天道的浩瀚莫测,威严万象。

    正沉思间,心中忽地生出一丝jǐng兆,神鉴上蓦地光芒大作,滴溜溜原地悬空,轻转个不停。

    张羽心下大奇,顿时收敛心神,yīn神凝形,朝着头顶升起。

    适时月光清濛,像是盖上一层薄纱,几缕清冷的月辉从轻纱间隙中流入,仿佛林间溪畔穿过的清泉,温柔轻淼,细致缠绵。

    临立在月光下的那一抹白sè身影,此刻也正如那道清冷的月辉,顾艳凌人,身姿飘飘。

    她的眼神清冷,就像是寒冬腊月里飘落的第一片雪花,又像是冬rì里亘古不化的寒潭,一眼看去,无法感知深浅,却又让人不自觉陷入其中。

    侧身伫立,她眉梢眼角似乎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如远岱起伏的眉线细长狭淡,温如chūn水,绵如秋波。

    乍一见到如此秀丽绝伦,美得仿佛刚从画上走出来的女子,张羽愣了愣,惊得没有说出话来。

    对面的女子似乎也被突然出现的张羽所惊,两人一时愣在当场,谁都没有说话。

    很快,张羽反应过来,正待开口,却见对面的女子捻起衣袂,冲着他便盈盈拜倒下去:“小女子拜见鬼差大人!”

    “鬼差?”

    张羽一呆,立马反应过来,对方肯定是看到了自己yīn神真身,看到了这一身乌衣差官服,才断定自己的身份。

    “神鉴既然示jǐng,那这女子也定然不是生魂了。”

    张羽还在思索着对方的身份来历,神鉴却已自动从怀中跳出,绽放出万千光光华,如图腾展开,朝白衣女子凌空飞去。

    一见如此,白衣女子神sè一紧,顿时惊呼后退:“万望鬼差大人容情,小女子有冤申诉!”

    神鉴上光芒闪烁,只片刻间便横掠过数丈距离,眨眼间便飞到女子近前。

    眼见神鉴迫近,白衣女子别无他法,只飞快瞟了张羽一眼,而后扬手一挥,一道白芒从袖中遁出,堪堪击中迎面而来的神鉴上。

    受此一阻,神鉴去势一缓,白衣女子见状忙不迭抽身后退,一边留心观察张羽表情,一边大声疾呼道:“请鬼差大人手下留情,小女子确有冤屈申诉。”

    电光火石之间,一连串的变化兔起鹘落,从神鉴自动飞出到被白衣女子击退,才不过几秒钟时间,前一刻张羽还在猜想这美若天仙的女子是何身份,下一刻自己的官印就不听指挥,差点没把人给当场湮灭。

    直到现在,张羽脑子里还是一阵发蒙。

    被这来历神秘女子的呼声惊醒,张羽马上回过神来,心念转动间便召回神鉴。

    神鉴方甫一落入手中,张羽便迫不及待地查看,很快便从神鉴中得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反馈。

    百年亡魂,戾气颇重,滞留阳间,天道难恕!

    短短十六个字,张羽却分明从中读出了一丝杀伐铿鸣的残酷味道。

    心神收回,张羽面上神情凝重,再无一丝懈怠,抬头扫了扫对方,白衣女子身形孑然而立,月光下她的神情似悲似喜,难以分明。

    顿了顿,张羽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白衣女子自见张羽收回神鉴,便心怀忐忑,此刻闻听此言,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轻松之sè,缓声道:“回禀大人,奴家姓洛,名茗雅,长安人氏。”

    “长安人氏?”时隔几rì,在这现代文明的今天,张羽又再听到长安这个古老的名词,心里登时一沉,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正是,好叫大人得知,奴家本是良家女子,曾因事得罪了权贵,未料给家中带来祸患,那权贵依仗朝中势力,恣意欺凌……”

    洛茗雅神情哀婉,话语声如泣如诉,在这和风静夜,她柔缓的语声似乎含有一种异样的魔力,让听者不自觉地陷入勾织成的画境中,并随着她语调的起伏,跟着她喜怒哀乐,带入自己的感情。

    “那权贵软硬兼施,想要迫使奴家嫁于他为妾,奴家家中虽不是名门大户,却也不想落得一个攀附名贵,自甘下伍,丢掉名声的下场。”

    张羽的眼神不自觉落到她身上,却见她双眸若秋水般清幽,深的仿佛看不见底,正如那颗隐藏在她柔弱外表下的心一般,不可捉摸。

    “更何况,奴家心有自知之明,那权贵年事已高,如此这般,却也不过是奴家这身皮囊尚能入眼,又何曾是真的中意了奴家,愿以真心相待,若不然何苦行那低劣手段强逼,硬要奴家就范!”

    说到这里,洛茗雅身躯微微颤抖,双眸泛红,眼眶竟似也被泪水打湿,张羽看在眼里,不知为何生出一丝不忍,一股压抑不住地冲动涌出,让他想要上前轻言抚慰,温语抚平她心中的忧伤。

    “奴家父母据理抗争,却奈何jiān人势大,竟勾结官府,栽赃陷害……”

    听到这里,张羽心中无名火起,刹那间对洛茗雅口中所谓的“权贵”生出怨恨,只恨自己不能亲临其境,施展神威教训如此恶徒。

    念头方起,张羽识海却忽地一阵悸动,恍若被针扎一般,尖锐难明。

    被剧痛惊醒,他猛然醒转过来,神鉴上说这女子分明是百年孤魂,她又如何自称乃是“长安人士”?

    莫非她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想法一经涌出,张羽不禁浑身一颤,再回首看去时,却看到白衣女子依然神情凄楚,语调低缓地在诉说旧rì往事,可仔细看去,那嘴角眉梢,却又分明隐含着一丝不屑的冷笑!

    “大胆孤魂,竟敢对本差施展摄魂之术!”

    念头通达,张羽猛然记起曾经在神鉴中看过一些道家术法,其中有一样便是摄心夺魄类的左道之术,这些术法一经施展,最易使人惑乱心智,情不自禁掉入对方事先编排好的故事中,从而丧失判断。

    这类术法上古时期多由那些修炼魂魄类的修士修习,而后又传入尘世,被一些有道行根基的孤魂野鬼学去,祸害人间。

    刚才张羽便是此等情况,不知不觉中便着了对方的道,若非神鉴及时示jǐng提醒,恐怕他到现在还被蒙在对方编出来的故事里。

    有念及此,张羽后怕不已,顿时大喝一声,乾指一张,指向对方,锁魂链呼啸着席卷而去,再无一丝顾忌怜惜之情。

    (更新实在对不住大家,包涵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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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真真假假

    锁魂链历芒闪烁,受张羽气机牵引,顿时发出阵阵轻微的呜呜声,凌空飞旋,气势汹涌地朝白衣女子呼啸而去。

    白衣女子被张羽喝破术法时,便面露惊疑,此刻一见散发着凶杀之气的锁链凌空扑来,顿时神情一紧,扬手一抬,那道先前出现过的白芒又自袖中一闪而出。

    白芒去势甚急,眨眼间便迎面正撞上锁魂链,两者相交,顿时缠绕一团,受此一阻,锁魂链阵阵收紧,哗啦作响,势头竟缓了下来。

    半空中一黑一白两道历芒交相辉映,上下起伏,月光下看去,张羽这才发现,原来从白衣女子袖中遁出的白芒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一条看上去极为普通的白绫。

    这一刻,张羽眉头狂跳,暗道不妙,难怪神鉴会提前预jǐng,这女鬼修为着实不低,自己这拘魂锁魄,无往不利的锁魂链才第一个交锋,居然就被对方轻易拦下!

    心念闪动,张羽跟锁魂链心神相通,在他意念加强控制下,锁魂链横空怒舞,宛若虬龙过江,以不可阻挡之势凶猛地碾压冲去。

    锁魂链气势暴涨,白绫节节坠落,顿时难以维继,白衣女子双手掐诀,仍无补于事,片刻间白绫便似失去女子法力支持,自半空中轻飘飘无力落下。

    击溃白绫后,锁魂链凶威大炽,盘旋着便朝白衣女子俯冲而来。

    然而就在锁魂链触及白衣女子身周时,一层淡淡的金sè晕光忽地自女子身上散发而出,锁魂链恍若碰到了一层无形的结界,被隔绝在外,近身不得。

    白衣女子惊魂未定,俏脸煞白,看清情况后,立马对张羽大声呼道:“鬼差大人,且听我一言!”

    尼玛!

    还听你一言!

    张羽一听这话,顿时无名火起,用邪魅妖术坑我嫌不够,还准备再来一次么?

    乾指一张,张羽骈指成剑,点向白衣女子。

    锁魂链顿时呼呼响动,围绕着白衣女子身周层层裹挟,却偏偏进不去身周三寸。

    张羽眉头一皱,有些奇怪,对面的女子这时说道:“大人,锁魂链虽是天道神器,一时半刻怕也绝难打破这舍利金光!”

    “舍利金光?”

    张羽心道不妙,也不知道这女子藏着什么东西,竟然依靠外放的金光,便能将自己的锁魂链阻隔在外,要知道,这锁魂链乃是地府神器,乃是三界中至yīn之气化成,没有五行之分,可以说几乎无视世间一切的阻碍。

    可这么一件神器,居然被一层“舍利金光”给挡住了,而且这光是从一个女鬼身上散发出来的,种种莫名古怪,反倒叫张羽对眼前这神秘来历的女鬼生出好奇来。

    眼见锁魂链确实不奏效,张羽无奈扬手将之召回,转过身来面sè冷淡地对女子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对本差行不利之举?”

    等张羽收回了神器,女子身上的淡淡金光随之不见,她仰起头,面上神情似笑非笑,答道:“回禀大人,小女子姓洛,名茗雅。”

    一丝怒气涌上,张羽面sè不善,正待发火,却又听到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适才奴家多有冒犯,也是想要确认大人鬼差的身份,如有失妥,万望大人见谅!”

    说罢身躯轻摆,盈盈福了一礼。

    闹半天,就为了试探?

    张羽脏话到嘴边,硬是憋着没骂出去。

    洛茗雅自顾一笑,又道:“万幸大人您术法高强,神威莫测,反倒是奴家自己,若不是得那舍利金光护体,只怕此刻已被大人捉进yīn曹,投入轮回中去了吧!”

    说到yīn曹两字时,她目光冷幽幽的,直盯着张羽,似乎迫切想得到什么证明似的。

    张羽心头一跳,强自镇定,故作姿态道:“似你这等雕虫小技还敢班门弄斧,今rì算你走运,是本差巡游至此,若不然换了城隍大人,以大人的通神术法,片刻间便让你灰飞烟灭,魂消魄丧!”

    “这么说此地还有主事的城隍大人么?”

    洛茗雅眼中忽地shè出两道jīng光,一股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充盈面庞,急切地问道。

    “哼。”张羽扫了对方一眼,姿态高深道:“那是自然!”

    “不知鬼差大人能否替奴家引见一二,奴家有冤屈上诉。”洛茗雅语调加快,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张羽“怒瞪”一眼对方,斥道:“城隍大人公务繁忙,无暇分身,哪里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说到此处,语调忽地一沉,接道:“更何况你身居戾气,偏偏通晓道家御物法门,分明便是逃脱在案的孤魂野鬼,今rì本差见你品行端正,想来未曾为恶,才网开一面,你不思感恩戴德,悔过自新,竟还妄想见城隍大人?”

    “难道你就不怕触怒城隍大人,识破你真身,到时降下雷霆之威,诛你一个神魂俱灭!”说到这一句时,声sè俱厉,双目如电,冷冷地扫视对方。

    被张羽气势一激,洛茗雅神sè一白,双目中蓦然闪过一丝凄然,半晌方道:“莫非yīn曹地府也是如此的不辨是非?”

    张羽双眉一挑,只哼了一声,没有搭理。

    洛茗雅又道:“大人明鉴,小女子百年来遍寻地府鬼差,却始终未见yīn曹yīn神踪迹,如今在此地好不容易得见大人仙踪,一时不辨真假,心中难免有惑,这才出手试探,现今既见大人法身真相,又怎敢假言相欺?”

    “哦,是么?”张羽淡淡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洛茗雅叹了口气,道:“大人还是不肯相信奴家么?”

    张羽嘿嘿一笑,瞥了她一眼,道:“你这女子话中不尽其实,教本差如何能信?”

    洛茗雅神sè一紧,无奈道:“大人要怎样才肯信我?”

    张羽不答反问,嘿然道:“你说呢”

    说完两眼直勾勾地盯视着对方,一副似yù把对方看穿的表情。

    洛茗雅不解,问道:“奴家如今便只是一介孤魂野鬼,委实不知还有什么能被大人放在眼里?”

    张羽摇摇头,笑道:“你有的。”

    洛茗雅一愣,不知张羽何意。

    张羽轻佻一笑,递了一个眼神过来,努努嘴,示意洛茗雅自身。

    洛茗雅似乎明白了什么,俏脸上涌起一阵寒意,心中蓦地闪过一丝屈辱,又转念一想自己百年来申诉无门的艰辛,顿时难以自决。

    张羽似乎并不着急,只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方下决定。

    半晌后,洛茗雅面上闪过一丝坚决,眼神一定,咬牙道:“既然大人心有此意,奴家愿……”

    说此语声一顿,声音有些颤微道:“愿……以此蒲柳之姿,侍奉大人身侧。”

    话音一落,张羽一愣,僵在当场。

    只听洛茗雅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在夜风中竟似不能自持:“只要大人愿替奴家申诉冤屈,奴家心愿得偿,便惟大人之命是从!”

    这些话一出口,就像一块巨石轰然砸中张羽,在他宅男二十年生涯中,还从未这样被一个“软妹纸”以这种方式“表白过”,这些话带给他的冲击力,着实不亚于又一次凝练yīn神!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这些话,眼见对方没有反应,洛茗雅不禁心中悲愤难鸣,暗叹:莫非天不从人愿,这地府鬼差也不愿替自己接这诉状么?

    转眼看去,却发现一介八品鬼差,竟像丢了魂似的,呆立在原地,傻愣愣的不知所措。

    心中凄苦不平,洛茗雅语声凄楚,悲声道:“大人何故如此,奴家心中所求,亦不过是想替洛家几十口冤魂鸣不平,yù此上达阎君天听而已,此等要求,当真如此不堪,令大人难做么?”

    张羽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吭哧道:“我只是想要你身上那颗舍利而已!”

    (最近的更新确实对不起大家,不过我也没办法,出差到公司的分厂,什么都没有,连网都得想办法,蛋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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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洛门惨案

    舍利?

    洛茗雅一阵错愕,继而瞥见张羽面上的古怪神情,既像是尴尬,又像是偷笑,那种掩饰不住的笑意,直让洛茗雅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

    “大人既想要这舍利,直说便是,又何必绕如此多的圈子?”

    洛茗雅心中郁闷,羞恼地责问道。

    张羽有心想笑,却又担心姑娘面上难堪,转移话题说道:“本差的确对舍利十分好奇,所以才想向姑娘借这舍利,参详其中奥秘。”

    “是么?”洛茗雅一听张羽这话,顿知其中言不尽意,眉梢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正是如此!”张羽重重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舍利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但此物华而不露,仅凭一道金光便能挡住自己锁魂链的威势,想来应不是凡品。

    “大人若能替我洛氏满门伸冤,这释门的最后一颗遗宝,奴家甘心双手奉上!”

    洛茗雅忽地语调一沉,铿然吐声道。

    张羽眉头一皱,疑问道:“你洛家到底有何冤屈,令你如此耿耿在怀?还有,你一个孤魂野鬼,如何躲避开鬼门关,又怎能修得道家的御物之术?”

    这些问题埋在张羽心中良久,此时对方既开口明言,他便问出这困惑已久的问题。

    “唉!”洛茗雅轻声一叹,神情中透出无穷的孤苦,半晌,才轻声开始说道。

    “大人明鉴,奴家家门洛氏,本是JX望族,民国初年为避战祸,居家迁徙至SX西安定居。”

    那时节,大半个中国到处军阀混战,数年里,奴家跟随父母几度易居。而后唯有在西安的那几年,奴家才算有过短暂的平静生活,体会到了过太平rì子的快乐。”

    说这话时,洛茗雅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仿佛自己还停留在那段纷杂的往事片段中。

    “可后来,局势越来越混乱,偌大的国家,仿佛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打仗,后来,就连西安这座千年王城也不能例外。时局如此动荡,可父亲偏偏又是个做学问的先生,对政治不感兴趣,偶有做官的好友邀他出山,他也只是婉言谢绝,从不曾牵涉到时局中去。

    奈何天不从人愿,父亲只一心想做学问,做些学术上的东西,不去沾惹政治,可麻烦却偏偏找上门来。”

    洛茗雅眼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又说道:“父亲也是命苦,往rì里未曾受到有权势朋友的过分照顾,如今却因朋友的落马而受到牵连,被拘捕入狱。”

    “母亲是个大家闺秀,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惊一吓后,竟害起了大病,最后甚至连床都下不了。

    那时节,我还只是个国中的女生,家门逢此大难,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每rì里往来药房和监狱,既替母亲抓药养病,也给蹲大狱的父亲送饭。

    眼看着母亲一rìrì的憔悴下去,父亲在牢房里也越发过得艰难,我只恨自己是个无用的女子之身,不能解救双亲于困厄之中。那时我真的是恨死我自己了,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软弱,更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看着父亲母亲一天天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告诉我说,他有办法替我救父亲出狱,只是需要我付出一定的代价。

    那时我都快要疯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听说他能化解我家的大难,当场便应允无论什么代价我都能承受,只要他能替我救出父亲。”

    夜风中,洛茗雅的娇躯微微颤动,话语声渐转惶急,透出一丝难以自制的哀切,愤恨在其中。

    “那人要我亲手将父亲,母亲的生辰八字用朱砂写在颜纸上,最后又取了我身上两滴血,绘成两纸道符,完事后也没过多交代就悄然离去。虽然我不明白那人是在做些什么,可心底里总有些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令我不安的事情会发生一般。

    尽管我心里害怕,可几天后在看到父亲平安回家时,我觉得我并没有后悔做这个决定,这种侥幸的想法一直持续到我亲眼目睹父亲发疯的rì子为止。”

    洛茗雅转过身,背对张羽,用一种凄楚哀伤的语调继续道:“而父亲自那rì回来后,就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一开始他只是不怎么说话,整天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起初我和母亲只以为是父亲在监狱里受了惊吓,将养段rì子便会好转。

    可后来父亲神智越来越不清醒,甚至经常会一个人自言自语,并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做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夜深人静,父亲也偶有清醒的时候,这时他往往会翻箱倒柜,从那些他以前收藏的古籍里查找些什么,然后将自己记录下来的东西,写在纸上,然后偷偷塞给我,告诉我要保管好这些东西,以后谁也不能给,包括他自己。

    直到后来我才知晓,原来父亲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反常举动,只是这个时候他清醒的时间已经很少了,最后他写了一封信回老家,从老家召来一位忠厚的老仆,要他好好照顾我。”

    “原来,原来父亲已经知道自己时rì无多了!”洛茗雅语声哽咽,缓慢地叙述道。

    “老管家刚到西安的时候,父亲就发疯了,他亲手掐死了母亲,还打算连我一块掐死,若不是家里的下人及时发觉并阻止,恐怕我早就死在西安的那座宅院里。已经失去理智的父亲见人就杀,而家里其他人逃不开,躲不掉,最后只能站在那里让他动手,而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杀了所有人,最后毁掉自己!”

    “为什么逃不掉?”一直沉默着听故事的张羽,这时忽地出声问道。

    “为什么?”洛茗雅美目中泛着盈盈的泪光,惨然一笑,道:“就因为我的那两张符咒,隔绝了yīn阳之气,早已钉死了府院的生机,我洛氏满门几十口,在父亲动手之前就已经是死人了!”

    一言及此,张羽忽地心底发凉,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能对洛氏一门下如此毒手?

    “老管家最后终于来了,但阖府上下已经全都没救了,那些人不是被父亲杀了,就是被符咒划破生气,就算能走出洛家,也只能做一个活死人,从此见不得光,沾不得半点阳气!”

    “那后来呢?”听到这里,张羽忍不住问道。

    洛茗雅忽地一阵沉默,然后扫了张羽一眼,道:“老管家一把火烧光了整个洛府,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最后什么也没留下。因为我是符咒施法之人,所以魂魄被符咒相连,入不得yīn曹地府,也侥幸留在阳间,苟延残喘!”

    “老管家将我的魂魄分离,一魂一魄收入我贴身玉镯中,另外以佛家舍利温养我剩余两魂六魄,苟延百年,我才终得修chéng rén形,现身于世!”

    话声轻廖,哀怨如诉,说完这些后,洛茗雅双目微微有些失神,一时怔忪地立在原地,好像失去了浑身重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虚软无力。

    张羽听完后半晌未发一言,良久才问道:“你可知害你洛家的那人是谁?”

    洛茗雅微微抬头,看向张羽,眼中带有一丝祈求的希冀,点点头,说道:“知道,我辗转数十年,如今也总算查探到害我洛家的元凶!”

    “谁?”张羽冷声问道。

    “历笙!”

    洛茗雅目中泛冷,恨恨地吐出两个字。

    张羽双眉一挑,还待说些什么,这厢洛茗雅已经说出了他想得到的答案。

    “那厮是清源寺的鬼王,术法高深,颇有些道行,横行陕甘数省已经百年,几无人可治!”

    张羽淡淡一笑,说道:“鬼王?不过是一个逃脱在野的孤魂罢了!你这诉状本差便替城隍大人接了,你自可安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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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应承洛案

    “大人切莫小看这历笙,此燎xìng极残忍,且yīn险毒辣,更兼之修为不浅,于术法一脉颇有些道行,手下很是聚集了一大批辗转阳世,未入yīn间的亡魂厉鬼,等闲招惹不得!”

    洛茗雅一听张羽话语中的应承之意,登时喜不自胜,转念一想历笙的手段,又立马坦言了自己的担忧。

    “你说什么?”洛茗雅话音一落,张羽便语声一紧,顿时双目灼灼地盯视着对方。

    洛茗雅目中闪过一丝担忧之sè,再次说道:“奴家只是想提醒大人,这历笙乃是以修炼多年的厉鬼,此燎……”

    “不是,不是,你刚说历笙手下聚集了大批滞留阳间的孤魂野鬼?”不等洛茗雅说完,张羽便直接打断,重复地问了一句。

    洛茗雅有些不解,迎着张羽略带炽热的目光,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此燎名声在陕甘两省不小,因而很是收拢了一些甘愿替其卖命的鬼魂。”

    “哈哈哈,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听完洛茗雅的话后,张羽忽地长声大笑起来。

    张羽的表情怪怪的,好像是突然间得知了某地藏有无数宝藏一般,那种难以掩饰的兴奋之sè,油然而生,令得一边对他应承诉状而感激不已的洛茗雅十分好奇。

    “大人,大人,恕奴家多言,这历笙yīn险狡诈,手段十分卑劣……”

    话还没说完,张羽便摆摆手,笑言道:“哈哈,你且安心,任凭那历笙再如何了得,他也终究不过是一介野鬼,生时无所作为,如今躯魄俱丧,本差若要降服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是,大人乃是yīn曹神祗,自有神通手段,可那历笙却也不是等闲之辈,还望大人多加小心才是!”

    洛茗雅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再三劝诫道。

    被一个女鬼一再嘱咐小心,张羽作为一个资深宅男,不,如今是化身一方yīn神鬼差,面子上着实有些挂不住,这场景若换个对象,其他的鬼如果敢用这种“瞧不起”的口吻跟张羽说话,早就被张羽各种神威伺候了。

    可眼下既接了对方的诉状,听了对方凄惨坎坷的身世,张羽心中对洛茗雅这位身世孤苦的女鬼已经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这时再让张羽用那种严厉的鬼差姿态,摆出上差的谱儿来对她,张羽着实难以为之。

    想了想,为了让对方宽心,张羽只好点头,应承道:“也罢,你既如此不安,想必那历笙定有非凡手段,既如此,待我回转地府后,便将此事禀告城隍大人,由城隍大人定夺,如此可好?”

    一听此事能传达至城隍大人处,洛茗雅登时喜不自禁,难掩喜悦之sè,兴奋道:“如此便是甚好!若有城隍大人坐镇,任那历笙有通天手段,想必也难逃地府轮回之数!”

    看到姑娘脸上突然涌出的喜sè,张羽当了这几天的莫名鬼差差事,此刻心中忽地闪过一丝动容。

    凡人凡事,生而为人,必有各种不公,生时所受种种屈辱,若未能伸张,死后化为冤魂则必有所愤恨,一念难消,从此后便沦落为冤魂厉魄,辗转阳世,误人害己。

    眼前的洛茗雅便是如此,灭门之恨,百年不消,若非是她身怀道术,能保持神识清明,又得高人庇佑,用秘术为其温养魂魄,恐怕也早已意识尽丧,沦落为一心只想报仇,无辜害人泄愤的怨鬼了。

    有念及此,张羽这时猛然间意识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自己所肩负的职责。

    yīn司神祗,受天道认可庇佑的八品鬼差,乌衣巡游,替天行道,开启轮回,锁魂链拘魂锁魄,镇压邪灵作恶。

    多rì来被自己暗暗有些嘲讽的“鬼差”二字,一直到此时才算是被自己完全接受,发自内心地对yīn司职守的重任感怀于心。

    如果洛茗雅今rì没有撞见自己,那她的结局又会怎样?

    rì复一rì地辗转,茫然地徘徊在这濯濯的尘世,为了完成心中的执念,执拗地找寻地府入口,满心要面诉阎君,伸冤昭雪,百年后只落得失望收场,无奈下最终满腹怨恨,堕入邪道,或是寿命终尽,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张羽的心又变得有些沉重,刚刚因为得知历笙手下收拢了无数魂魄,自己正有有机会大肆抓捕鬼魂,从而晋升功德的满腹欢喜顿时点点消散,化为无形。

    一旁的洛茗雅见方才还兴致高昂的鬼差大人忽地有些意志消沉,顿时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眼见张羽兴致寥寥,还以为是在担心历笙的事情,心中一暖,便温言安慰道:“大人不必挂怀,以大人神通术法,内有城隍大人坐镇大局,任历笙如何诡诈,想也难逃大人掌心!”

    张羽听后眼神一抬,扫了洛茗雅一眼,目光中流露出几丝怜惜之情,宽慰一笑,道:“不错,你且放心,我既身为yīn司鬼差,又接下此案,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历笙拿下地府,走一趟十八层地狱,轮回殿前便数罪责恶孽,还你洛家满门上下一个公道!”

    洛茗雅闻言娇躯一颤,嗓音微微有些哽咽,颤声道:“大人……大人英明,奴家若能得偿所愿,冤屈昭雪……此恩永世难忘,愿入大人府衙为奴为仆,侍奉大人百年,洗刷此身罪孽,再入轮回!”

    洛茗雅心情激动,难以自抑,蒙听张羽许下如斯重诺,只觉得百年来的冤屈苦辱都没有白受,终于苦尽甘来,守得云开。

    只以为凭张羽地府鬼差的身份,他既许下承诺,便相当于yīn曹地府接管此桩,之后上达阎君耳侧,yīn曹尽遣差卒,捉拿历笙便成定局。

    一想到自己流连尘世百年,心力憔悴却始终杳无音讯,遍寻不得的地府鬼差,竟然就在今夜这样偶然撞见,而横亘自己心头多年,悲苦难鸣的家门大仇,也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地府获悉。

    心神一松,洛茗雅顿觉肩上重任稍卸,恍如身在云端,但与此同时又不禁暗暗起疑,生出疑问:为何百年来始终渺无踪迹的yīn司神祗,会在今夜这般突兀出现,并接下自己的冤案诉状?

    一时之间,一丝淡淡的忧虑和不安爬上心头,令她生出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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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sè清冷,光sè稀薄,张羽合衣未眠,盘膝横坐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刚才的事情。

    应承下了洛茗雅的诉状,答应替其申诉满门冤屈,张羽并不是心血来cháo,偶然为之。

    诚然,如今的张羽无论是心理年龄还是生理年龄,都还处于一个热血青年的状态,他憎恶社会的不公,看不惯世事的人情淡薄,也无法理解人们待人待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私姿态。

    他只是觉得做人做事,总应该有所担当,有所作为,而不是只顾自己,冷眼地旁观这个无情的世界。

    所以,在他听完洛茗雅哭诉自己的凄惨身世后,怒不可遏,只恨不得身在当场,施展雷霆术法,将那行凶作恶的歹毒之人,轰为齑粉。

    体会到洛茗雅身上的那种孤独无助,苛求冤屈申诉,大仇得报的心态后,他才会义无反顾,当场答应承下此事,誓要捉拿那历笙不可。

    一念及此,张羽又忽地想到洛茗雅关于历笙的评价,洛茗雅明知自己乃是地府鬼差,却始终没对自己抱有太大信心,一直到自己假意欺骗,说将此事上报城隍大人时,她才稍稍心安,意有所缓。

    “这历笙究竟是何人物,有什么手段,令得洛家满门自相屠戮,又让洛茗雅心生如此忌惮,更甚连带着对自己这正宗的八品鬼差都没有信心?”

    心中正思索着,耳边忽地传来一道轻响,张羽意念一动,神识展开,赫然察觉门外有人悄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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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钟馗道基

    张羽双眉扬起,微微有些意外,他实在没有预料到门外的那人居然会是陈志。

    略一思索,张羽便起身前来,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陈志那纠结的脸sè。

    没等张羽出口问话,陈志就主动迎上前,开口说道:“刚才我看到了。”

    张羽一愣,有些不解,奇怪道:“什么?”

    陈志眼神闪躲了几下,忽而脸sè一正,沉声道:“我刚才看到从你屋里出来的女的了。”

    “哦,你别误会,她只是……”

    张羽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随口解释了几句,话一出口,他立马醒悟,猛然问道:“你怎么看到的?”

    被张羽一喝,陈志眼皮一跳,只觉得耳边忽有一道惊雷炸响,震得耳膜轰隆yù穿。

    打了一个激灵后,迎着张羽赫赫的审问目光,陈志用力吞了口唾沫,支吾道:“自从那天从地洞回来后,我就一直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事情,包括那些大家平时都看不到的人和……”

    说到这儿,陈志稍稍停顿,才吐出一个词儿:“古怪的东西!”

    张羽惑然地看了对方一眼,又问道:“那你能看见刚才那个女的?”

    陈志肯定地点点头,说道:“能。”

    “还有,”陈志yù言又止,半晌才说道:“还有上回你在工棚里来回走动,可大家都对你视若无睹,就只有我在角落里看到你了。”

    张羽恍然记起,那是他第一次yīn神出窍,正打算前往边城的县城主区,捉拿一些游魂,他初修成yīn神,正在人前现身,不成想自己的一举一动居然完全落在了陈志眼里。

    想想那天自己难掩兴奋,做出了一些好笑的行为,张羽面上微微有些郝然。

    陈志说完后双目灼灼地盯视着张羽,一动不动,忽而问了一句:“你真是yīn曹地府里的yīn神?”

    张羽无声一叹,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既然自己的举动全被对方看在眼里,再多掩饰也是无用,张羽便索xìng大方承认了。

    得到张羽肯定的答复后,陈志像是猛然松了一大口气似的,长叹道:“原来那天在地洞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反复做的一个梦也是真的。”

    听到这里,张羽有些好奇,问道:“你做的什么梦?”

    陈志眼皮一抬,用一种古怪的口吻说道:“我梦见自己穿着唱大戏的红卦,打扮成古代的官员模样,左手拿着蝠玲,右手拿着一把赤红的桃木剑,跟在一个玄衣人后面,到处捉鬼降魔!”

    张羽心神一动,问道:“那你可曾看清了那玄衣人的模样?”

    陈志眼神抬起,落在张羽身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摇头道:“那梦经常有头无尾,有时我随那人在深山老林,跋山涉水,追赶着什么东西;有时又好像身处九幽之下,阎罗大殿,便数怨鬼厉魂的功德罪孽,赏善罚恶。”

    “只是……”陈志眼中露出一丝不解,道:“那人给我的感觉明明就很熟悉,可我却始终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就像……就像有一层无形的迷雾阻隔在我俩中间,令人捉摸不透。”

    听陈志讲到这里,张羽忽然记起那天在地下,陈志是第一个进入城隍大殿中,被城隍最后一缕yīn神附体的,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城隍将香火衣钵传承给了自己。

    以此看来,当时陈志身上定然是发生了其他的变故,这才导致了后入殿的自己误打误撞,反而撞上了这一重机缘。

    城隍魂飞魄散之际,也曾给自己留言,说与陈志自有一番因缘,将来好有重开地府的助力。

    此时想来,当rì城隍所言的机缘,想必就是如今陈志在梦中所见的场景,化身为地府赏善罚恶的掌刑之人,辅佐yīn司,上询天道,下除妖魔。

    依陈志所言,那梦中的化身应是昔rì的除魔天师——钟馗无疑了。

    九鬼蝠玲,七星龙渊剑,这些都是天师钟馗赖以成名的降魔法宝。

    念及此处,张羽心念一闪,登时yīn神离体出窍。

    陈志只觉眼前一花,魂魄一荡,刹那间一乌衣檐帽的鬼差,威风凛凛地临然而立。

    yīn曹神祗的神威浩荡,张羽并未刻意收敛气息,被鬼差的声威一摄,陈志顿觉双膝发软,魂魄悸动,情不自禁下便拜倒下去。

    张羽气息一收,双手虚托,一股浩然大力涌动,顿时便将跪拜下去的陈志扶住。

    陈志战战兢兢,抬起头来扫视了张羽的真身一眼,颤微道:“那天,那天我见着的就是你这模样。”

    张羽微微一笑,洒然道:“不错,这便是本差的法身真相。”

    言毕双手一甩,神鉴昂然而出,直冲对面陈志而去。

    陈志大惊失sè,忙不迭地便想躲避,神鉴去势迅猛,眨眼间便停在了陈志面门上。

    陈志浑身发冷,颤声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张羽嘿然一笑,骈指一点,神鉴立时展开,一股青sè光华顿时shè下,将陈志笼罩其中。

    青sè光芒印照下,陈志像是身处红外扫描仪下,全身五脏六腑被探照得一清二楚,就连他头顶,肩侧两边的三魂七魄都被张羽清晰收在眼底。

    片刻后,张羽扬手收回神鉴,陈志只打了个冷颤,哆嗦地愣在原地,微微失神地看着张羽。

    心神一沉,落在神鉴上,张羽赫然察觉现今的陈志,早已是非同寻常。

    陈志,遭yīn司城隍李玄隆附体,通灵yīn阳者,可修yīn神,可修元魄,得溃散神灵钟馗的残留道基。

    这些便是张羽自神鉴上得回的,关于陈志的信息反馈。

    “如此看来,陈志梦中所见的青衣人当是传我道统的前任城隍了,原来他真名叫李玄隆!”

    张羽喃喃自语,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间醒悟到,李玄隆自称是贞观初年的关内道城隍,大劫来临时他被长安龙脉的王气锁住,千年来才得以保住魂魄未散。

    彼时人道大兴,想那长安鼎盛香火,他区区一介城隍,被龙脉拘束,怕不早已被王气冲的魂飞魄散,哪能残存千年,留到今天。

    “除非……除非他本人身居龙脉之气,才不会被镇压,反能从中得到庇佑。”

    想到这里,张羽眼神一亮,突然明白过来。

    “他既姓李,又是贞观年间城隍,能得龙脉护持,如此说来,定是李唐嫡脉宗室无疑。”

    结合种种来看,张羽甚至猜测,那李玄隆十有仈jiǔ,就是李世民的兄弟或子侄。

    “不对,不对,”想到这里,张羽双眉紧皱,自语道:“钟馗乃是开元年间封神,那时大劫已至,李玄隆又是如何得到这降魔天师溃散后留下的道基呢?”

    想到这里,张羽不禁心生疑窦,又扫了一眼陈志,暗道:那李玄隆对自己语焉不详,恐怕也是有所保留,故意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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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变起突然

    陈志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回过神,一直到张羽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他才悚然一惊,恍然般惊醒过来。

    看着张羽脸上熟悉的表情,陈志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万千念头,那些昼夜出现在梦境中的情景,似乎在这一刻,同眼前这个年轻人紧密联系在一起。

    深山老林,煌煌闹市,地府九幽,青云之上……那些纷乱冗杂的诸般念头忽然间如cháo水一般汹涌而至,充塞在他的脑海。

    轰!

    刹那间,仿佛山洪爆发,波涛汹汹席卷。

    那些本不属于他的记忆,瞬间加注到他身上,纠缠在脑海深处,那种撕扯的痛苦感,令他头痛yù裂,暴躁发狂,身不由己下,全身急剧颤抖,冷汗涔涔落下。

    察觉到对方的异常,张羽双目神光一凛,神识立马扫去,却发觉陈志整个人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迷雾遮掩住,他人明明就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的神识却被某种力量阻隔在外,无法探查到他的气丝毫息。

    “为何会突然这样?”

    张羽诧异不已,眼睁睁地看着陈志陷入痛苦,双手抱头,不断在地上翻滚,像是被巨大的疼痛所折磨。

    “是了,一定是神鉴,李玄隆留在他识海中的钟馗道基,无意中被自己的神鉴触发,开始在他识海中苏醒,此刻定然是同他本身的意识牵连,相互蚕食!”

    幡然明白事情原委后,张羽只觉得事情发生的太快,刹那间就变得棘手之极。

    想那钟馗号称降魔天师,常年巡守各地城隍府衙,在yīn司中本就是品秩较高的神祗,虽然早已在千年前魂飞魄散,但遗留下的道基却关系到神xìng中的一点xìng灵,可谓是神祗的本源所在。

    如此气息强大,神xìng恢弘的道基,落在陈志一介凡人的识海中,只怕片刻间,便能将他的意识湮灭,轰为虚无。

    一念及此,张羽心中急切,想要出手救人,却又担心自己的yīn神品秩不够,若出手阻拦,只怕一个不慎,非但不能救出陈志,反而将自己给搭上。

    “啊,啊……救我!”

    陈志抱头蜷缩,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着,惨呼哀嚎,仅存的一丝清醒意识,让他不自觉将最后求助的目光转向张羽。

    “罢了,这道基毫无自己意识,仅只能凭一丝本能,我好歹也是正统yīn神,有天道神鉴护佑,当无大碍!”

    咬了咬牙,张羽猛地一扬手,一道青光卷过,神鉴直冲地上的陈志而去。

    张羽面sè凝重,双手捏诀变换,神鉴不住幻化,激shè出道道青光四散,旋转直冲而下。

    及至陈志跟前,一鼓作气的神鉴忽地毫光大减,停滞不前,好像碰上了一层柔若无物的隔膜,明明无形无质,却偏生阻隔在前,叫神鉴再难以沉入分毫。

    张羽扬眉一凛,心道奇怪。

    神鉴乃是六道之物,不在三界五行中,身带天道的无上威严,现下居然这般轻巧被阻隔在外,难建寸功。

    “看来这溃散的神灵道基,应也是与天道息息相关,否则断然不能抵挡神鉴!”

    张羽暗暗称奇,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御使神鉴缓缓展开,洒出道道青光,铺叠在陈志身上,尤其是心头和两肩侧边,企图制住对方的三魂七魄。

    陈志双目失焦,无力地躺在地上,任凭张羽动作施为,口中只虚弱连声道:“救……救我!”

    眼见事难奏效,陈志意识消散在即,张羽无奈挥手,散去神鉴,转而掠至陈志面门正前,猛地一个矮身,yīn神化作一道乌光,疾冲对方头顶泥丸宫而去。

    砰!

    张羽yīn神离体,在接触到陈志肉身的一瞬,仿佛撞上了一层水波似的墙堵,一股柔和的力量立马反应过来,传递到自己身上。

    方甫接触,张羽的法身真相立时心生感应,却不料那股轻巧的神秘力量一触即退,转瞬便消失不见。

    来不及思考原因,少了那股力量桎梏,张羽瞬间便穿过陈志的肉身阻隔,遁入他的元窍内。

    一入识海深处,张羽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人乃万物灵长,是天生道体,五脏六腑皆循yīn阳五行而生,头顶玄窍的泥丸宫与下腹气海的丹田,分别代表天地之道,乾坤之势,正所谓“一人一宇宙,修道便是修心”的说法也正是来源与此。

    大凡普通之人,灵识未开,玄窍内混沌一片,只如盘古开天辟地之前,浑噩懵懂,不知所始。

    而此刻呈现在张羽眼前的玄窍景象,却并不是如他预料的一般混沌懵懂。

    只见识海内里一片赤光耀舞,漫天红芒吞吐不定,如朝rì初生一般霞光万道,气象纷纭,大气磅礴。

    而翻腾的识海深处,一处渗白的云雾正被漫天赤芒所激,逼得四处躲藏,却始终难敌整片识海的赤红历芒,体积愈变愈小,快到溃散的边缘。

    “不好,陈志意识已被钟馗道基所迫,行将崩溃!”

    眼见如此,张羽纵身掠过,急急赶了过来。

    漫天云霞吞吐,光芒闪耀不定,放眼看去,整个玄窍内,到处都是宣泄蒸腾出的赤红光芒,无穷无尽,一眼看不到边。

    尽管这些只是千年前降魔天师钟馗遗留下来,不足本源千分之一的道基,可置身其中,张羽的yīn神仍是止不住的阵阵颤抖,不可避免地被其中蕴含的道意吸引,深深折服。

    身处识海正中,被宣泄出的赤芒透体而过,张羽的yīn神像是经过了阵阵洗礼,神识瞬间得到升华,以前在神鉴中参悟不透的东西,转瞬便被点拨,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张羽化身yīn神不过短短几rì,在这几rì里,他跨越了过去正统修行,从yīn神到神祗所需耗费的千年光yīn,李玄隆留下开启他魂魄xìng灵的香火功德烛,乃是凝聚无上功德所成的地府至宝,所以才能在短短时rì内,将他从一介凡人提升到yīn曹神祗地步。

    若不然,仅凭个人修行领悟,就算能有大成名师指点,没有数百年苦修,也断然达不成现今的地步。

    所以,张羽点燃功德烛的那一瞬,他就少走了千年光yīn的修行,直接一步登天,由人化神。

    也正是如此,张羽的修行之路走了捷径取巧,却也埋下了无数隐患。

    修行者中,无论是元神修行,脱掉**凡胎,登临仙界者,还是yīn神修炼,凝聚三魂七魄,积累功德者,在漫长修行岁月中,无非求的是一个“道”字。

    道之一字,玄妙由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大道三千,术法十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独特的道。

    但修行中,求得是道,炼的却是一颗心,只有经过无数岁月侵蚀,见证沧海变迁,历经俗尘后才能坚定一颗稳若磐石的道心。

    道心不改,道基不坠,也就达成了自己独有的道。

    如今的张羽少年心xìng,一步登天后,难免心生得意,忘乎本心,若不是适才偶逢洛茗雅,被对方身世打动,生出一番感慨,明白yīn司神祗天职后,还算有了一丝道心。

    若任其发展,全无道心支持,最终十有仈jiǔ,会借天道之名,自行任意施为,肆意逞凶,终究是自取灭亡之道。

    而眼下张羽置身之地,乃是天师钟馗溃散后残留的一丝道基,即便少了钟馗神识,这道基沦为无主,却始终保持着钟馗当年身为降魔天师所追求的“道意”。

    这一丝道意,无形无质,不可捉摸,却也正是将陈志浑噩的本源神识轰散的原因。

    落在陈志识海里,这道意乃是驱散他自己本源意识的元凶,可在张羽眼里,这丝微弱的道意,饱含了钟馗悠长岁月中的道心体悟,在这末法时代,却正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堪比李玄隆留给他的天道神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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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巩固道心,再添鬼卒

    “道心不改,道基不坠,虽历红尘万千,终能保持本我自在之心。”

    张羽嘴中念念有词,心神恍惚,yīn神躯体随着他语调的高低起伏,不住地在识海中上下翻转,宛如身在云端,飘摇自在。

    张羽双手不住掐指捏诀变换,神鉴也片片展开相连,化作初始玉简模样,环绕在其周身,上下涌动,并发出一层濛濛的晕光。

    识海内赤芒吞吐耀舞,光芒艳丽,已经占据绝大部分地方,而陈志仅剩的一丝意识此刻蜷作一团,被张羽牢牢护持在身周,以免被钟馗道基同化,归为虚无。

    喷薄的赤芒穿过张羽,他的身体阵阵抖动,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面上的神情像是轻松愉悦,又像是痛苦煎熬,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才慢慢趋于平静。

    忽而,某一刻,张羽豁然睁开了双眼,只见他左眼夋黑,深邃无比,就像是夏夜宁静的苍穹,浩瀚渺远,而右眼湛白,盈亮高洁,又如冬rì掩藏在积雪下的山脉,厚重古朴。

    一黑一白,左右双眼的眸光深沉幽邃,古朴凝重,与此同时,张羽身上的气势开始缓慢攀升,层层叠叠,不断累加,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平静之下涌动着无尽起伏的波澜。

    与张羽的渐趋平静不同,围绕在他身周的神鉴竹片却不断急剧旋转,忽而上升,忽而下降,到后来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叫人难以辨清。

    盘膝横坐其中的张羽,双眸开阖,似睁似闭,整个人恍若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中去,外界的周遭事物他好像漠然不知,却又好像能洞察一切,息息相关。

    陈志的识海里,此时已尽是赤芒,举目放去,四处都是喷薄的金光,那种恢弘气象,就像是在山巅欣赏rì出时,见到的霞光万丈,磅礴巍然。

    “时机已到!”

    下一刻,张羽猛然间睁开双眼,眸中一黑一白,无穷jīng光从中爆shè而出。

    心神相系的神鉴生出感应,刹那间通体绽放出耀眼的冷光,化身千万,呼啸着席卷整个识海而去。

    盘膝正中的张羽双手招引,御使神鉴纵横来去,只片刻间就铺天盖地,占据了整片空间。

    做完了这些之后,张羽缓缓收敛心神,调整状态,开始用自己那颗并不完整的道心去深切感悟,充斥在这方寸天地中的“道意”,千年前伏魔天师钟馗所追求的“道”!

    感受到张羽的变化,化身万千的神鉴也缓缓展开,道道豪光从其中shè出,同识海中喷薄的赤芒相互交汇,映叠其间。

    不知过了多久,张羽双眸颜sè愈加分明,身后也开始浮现出一黑一白,相互交叠的太极yīn阳鱼图案。

    太极图案缓慢上升,逐渐将张羽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并开始缓慢旋转,yīn阳双鱼,一动一静,激起层层水波似的涟漪,朝四周扩散出去。

    被yīn阳鱼搅动的涟漪影响,神鉴上激shè出的毫光也开始阵阵波动,并逐渐与赤芒交汇融合在一起,到后来,相互间不分彼此,完全融为一致。

    至此,张羽身后的yīn阳鱼图案也缓慢下沉,落入yīn神之中。

    而识海内喷薄若云霞的赤芒也开始缓慢消散,被逐一摄入神鉴中,不多时,整片识海便又回复到一片黑白杂间的懵懂状态,只余下数道光sè黯淡的赤芒,横贯其中。

    张羽仍自盘膝,双目紧闭,周遭发生的一切,浑似与他没有关系,也没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磐石,任凭风吹雨打,岁月侵蚀,也未曾改变分毫。

    识海内一片沉寂,静得好像一切都停止了下来,又归于远古鸿蒙未开时的混沌。

    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某一刻,张羽的yīn神一悸,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之后便睁开双目,幽幽醒转过来。

    睁眼的一瞬,双目中仿若有电光闪动,左右黑白分明的yīn阳双眼,神华内敛,气息凝重。

    “这便是天师执着降魔的‘道’么?”

    无声一叹,张羽心念稍动,黑白交错的yīn阳眼又立时浮现,眸sè深沉的眼眶开始变得幽深,一股浩瀚的威严气息顿时透体冲出。

    古史记载,钟馗乃是yīn曹地府的除魔天师,行走yīn阳两界中除魔卫道时,他除了手中的龙渊剑、鬼蝠铃法器外,那一双可看破虚幻,贯通生死的yīn阳双眼也是一莫**门。

    凭此yīn阳眼,钟馗可一眼看穿世间的障眼法,识破鬼怪之流的附体躯囊,任何邪魔外道在他yīn阳眼下,都没有藏身之地,实可谓是三界中得天独厚的一**门。

    张羽既在此感悟钟馗道基中残余的“道意”,领悟了天师曾追逐,寻觅的大道,也便自然而然地传承到了钟馗的道术法门,而这yīn阳眼,便是他结合自身领悟而凝练出的一大道法。

    非但如此,除却这可识破世间yīn邪的yīn阳眼法门外,关于天师钟馗如何用鬼蝠铃重塑凡人肉身,如何用七星龙渊剑引魂招魄,沟通九天神雷等,他都有所领悟,只是眼下限于本身修为不够,yīn神品秩较低,无法施展罢了。

    不然若强行勾引天雷,降下雷霆,恐怕不等道法施出,轰灭鬼魔,他自己便第一个湮灭在滚滚天雷下了。

    闭上眼,张羽微微收敛心神,开始静思这次的得失与感悟。

    良久过后,张羽睁开眼,扬手一收,将化身万千的神鉴收回,转而纵身一掠,来到陈志的神魄面前。

    “既接了你的道基,便是我沾了你的因果,想来这种情况,就是李玄隆也未曾预料到吧!”

    微微一叹,张羽甩出神鉴,升到陈志神魄面前,道道光华顿时激shè而出,将陈志神魄牢牢护在中心。

    受张羽法力温养,陈志的神魄慢慢变得凝实,并逐渐显现出人形,片刻过后,张羽收回神鉴,一个完好的陈志便出现在眼前。

    “汝既得yīn司城隍李玄隆点化,又得伏魔天师道统传下,本差与此便正式定汝yīn神,开启xìng灵,并代地府阎君收赦,命汝为九品鬼卒,你可愿否?”

    张羽声如洪钟,重重敲击在陈志的魂魄上,激起对方魂魄阵阵激荡。

    陈志睁开双眼,眼中浮现出迷惘、不解、痛苦、向往等等不一而足,诸般神sè交织在一起,复杂难言。

    “你可愿意,做我地府九品鬼卒,代天巡守,勾引凡间魂魄,惩恶扬善?”

    话声如雷,振聋发聩,字字敲击在陈志心头,令他不由自主神魂一震,过往种种顿时浮现脑海。

    三十多年光yīn转瞬即逝,少小孤苦,家中清贫,一路坎坷艰辛走来,每每遇见世间不平之事,总有难言之语,难平之事。

    忠厚积德之人饱无终rì,无良jiān佞之辈衣食无忧,高高在上……

    一路艰辛,受尽白眼,陈志早已被生活同化,被这物质世界牵扯,宛若无线的木偶,有口难言,有心难辨。

    那些曾引起他不快,令他激愤难平的旧事,也慢慢选择xìng地视而不见,漠不关心。

    “你可愿化身yīn司鬼卒,除尽世间作祟宵小,替天行道?”

    张羽舌绽chūn雷,如晨钟般大喝,终于一语惊醒对方。

    “小人愿意……愿为大人麾下鬼卒,行走世间,替天行道,赏善除恶!”

    热血上涌,陈志从往事回忆中清醒,猛地双膝跪倒,扬声答道。

    “化身yīn司鬼卒,当禀天道而行,不可罔顾私为,无视天道威严,如不其然,天道责罚,更反受其累,你可明白?”

    陈志点点头,口中称道:“小人明白!”

    “很好,”张羽眼中jīng光一闪,张手挥出神鉴,分去一小部分,化作青光直冲对方而去。

    及至陈志面门正前,青光化作一块巴掌大小木牌,古sè古香,上书一个大大的“卒”字。

    等陈志收下鬼卒令牌后,张羽面sè一正,轻声道:“此物乃天地yīn阳生死薄的一部分,你炼化此物,融入yīn神,从此便是我yīn曹地府的九品鬼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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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仙神之分

    陈志气息收摄,盘膝横坐,随着他不断调息炼化鬼令,其yīn神躯魄愈加凝实,并逐渐化为完整的人形。

    张羽临立一旁,一言不发地为其护法,看着他闭目调神,只片刻心中便转过无数个念头。

    “这钟馗道基想必是李玄隆留增于他,好为rì后助力,可眼下被我无意得窥,并从中受益良多,如此说来,却是我欠了他一分恩德!”

    “可若不是我出手相助,此刻他神识只怕已被道基轰灭,化为虚无,整个人也沦为行尸走肉,这般想来,却又是我救了他一命!”

    这样想着,张羽下意识又看了陈志一眼,只见陈志端然横坐,一派凛然,正将全副心神投入到面前虚浮着的鬼令上。

    “这天道无常,果真是世事难料,看来我与他之间的因果,早在那地底城隍庙便注定,难分彼此!”

    心中感慨着,张羽微微生出一丝欣慰,大道艰难,重开地府的重任只如煌煌天rì,无一刻不是压在肩上,令他难以喘息,食寐不安。

    现今既知并不是自己孤身一人,感慨之余,心中担负的压力不免小了几分。

    “今rì的一切,不知道那李玄隆有没有预料到,他既未曾明言相告道基一事,想来心中另有定计,只不知如今这番局面,可是他愿看到的!”

    正如此想着,闭目调息的陈志忽地醒转,扬手收入鬼令,一阵青光闪动过后,一皂角青衣的鬼卒真身顿时显现出来。

    “感觉如何?”张羽面带笑意,微微问道。

    “我……”陈志刹那间有些失神,左右看了看,在发觉自己已今非昔比后,才有些感叹地道:“我这便是地府yīn神了么?”

    张羽点点头,道:“不错,你既炼化我鬼令,从即刻起,便是天道有凭,受yīn司辖制的yīn神神祗,生死薄上今后再无陈志此人,yīn间却多了一名九品鬼卒!”

    “生死薄上除名?”陈志心下一震,喃喃念道。

    “正是!”张羽神sè一正,沉声道:“你yīn神一成,便化去三魂七魄,天道法则之下,你不再是阳间之人,可既没有魂魄,你也不是yīn间之鬼,如此你便可穿梭yīn阳,往来地府人间。”

    “那我算是神仙了么?”陈志听得有些糊涂,心中更是不解。

    张羽微微一怔,失笑道:“当然不是。”

    “那我这鬼卒是什么?”陈志一愣,又问道。

    张羽情知对方才修成yīn神,有很多不解,便耐心解释道:“你修成yīn神,脱离yīn阳,做了yīn司鬼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可以算作是神,但这不是仙。”

    “是神,不是仙?”一听这话,陈志彻底被张羽弄糊涂了。

    张羽也不在意,继续解释道:“yīn神有成者,入yīn曹地府,司职神祗,禀天道行事,法度规严,是可谓神!

    元神大能者,脱去**凡体,登临九天仙界,逍遥任xìng,不在五行管辖之中,是可谓仙!

    九天之上,成仙者自在逍遥,兼之法力通天,无可制约,长久之下,自组天庭,号称三界至尊。

    九幽之底,成神者司职yīn曹,秉承天道行事,勾引魂魄,管辖yīn阳两界,称黄泉地府。

    神祗,仙君,一在青冥九天之上,自在逍遥;一在冥府九幽之下,掌控生死。

    凡俗之人只知他们术法通天,威能莫测,时rì经久下生出畏惧之心,便一概称之为“神仙”,殊不知“神仙神仙”,神者,却非仙也,两者委实不可一概论之!”

    “原来如此。”听到此处,陈志才恍然大悟,有些明白,稍一转念,又问道:“那我这鬼卒便可以算作是神了么?”

    张羽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完全算。”

    陈志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张羽语声一滞,无奈道:“因为你还未入地府,未往三生石上散去三世尘缘,更重要的是,你没能前往轮回殿,受阎君点拨,更不曾在yīn曹功德薄上留名!”

    陈志一愕,忽而反应过来,疾声道:“那就是说,我现在修成了yīn神,在生死薄上除了名,却没在地府功德薄上留名么?”

    “不错。”

    陈志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我再入地府,前往轮回殿中留名,拜见阎君便是。”

    张羽古怪一笑,面上忽地有一丝尴尬夹杂。

    陈志顿觉不妥,心下起疑,奇怪道:“小张……不是,大人为何发笑?”

    张羽摸了摸鼻子,呵呵干笑了一下,道:“本差暂时还不能带你入地府。”

    “为什么?”

    “因为时机未到!”张羽故作高深,飘然说道。

    陈志本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些不妥,便试探问道:“不在功德薄上留名,可有不妥?”

    张羽心知不好瞒过,陈志这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最善察言观sè,一定从自己面上表情猜出些什么。

    当下便不在刻意相欺,老实回答道:“百年后肉身腐朽,yīn神若无功德护持,当被yīn阳同化,归为鸿蒙之气!”

    陈志一听,顿时悲从中来,怆然道:“大人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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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满面悲苦,无限委屈的陈志,并嘱咐他多加修行,多多体悟鬼令中的天道法则后,张羽便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里。

    自张羽说百年内若不能亲入地府,前往轮回殿留名,yīn神便将溃散后,陈志那看向张羽的眼神便有些不对,那炽热哀怨的目光,浑似张羽是把他推入水深火热魔窟中的罪魁祸首一般。

    实在受不了一个三十多岁大汉如此火热的眼神,张羽草草应付了几下,就赶忙将他打发走了。

    至于陈志反复纠缠着自己问的,什么时候带他下往地府之事,张羽更是没个准信儿,只好胡乱编些理由。

    开玩笑,张羽自己都只是个八品鬼差,手下两个小弟而已,至于亲入地府,据他估计,那至少也得升到一府城隍才能有资格,不需通禀,可直入轮回殿,面见阎君。

    眼下地府一空,整个三界就剩自己这三个yīn神,要想进yīn曹,就只能靠自己努力提升功德,争取早rì当上城隍,重开地府。

    一想到这儿,张羽忽地就无比头痛,那可是城隍啊,在上古之时,整个幽冥地府都没多少个。

    一地之君,辖一府之地,掌万千yīn神,那是何等的威严庄重!

    至少现阶段就自己而论,张羽连城隍是几品都无法得知,要想了解其中的具体细节,那至少也得等自己升到七品鬼吏后,才可以从神鉴上探查明白。

    “这尼玛还不得抓几十万个鬼,才能积累到足够的功德,升到城隍啊!”

    张羽哀声一叹,软倒在床,一想起那无数的鬼魂等着自己去抓,顿觉前途渺茫。

    正胡思乱想着,神鉴忽地一动,发出一丝示jǐng之意。

    张羽一惊,yīn神立马出窍,拔地冲天飞起。

    离地数十丈,张羽临空遥望,只见不远处一个人影飘忽着朝自己赶来。

    (年底,各种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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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姜民声归来

    临立当空,张羽纵目远眺,如今化身yīn神,他极目望去,若无障碍阻隔,他已能看数十里之远,而眼下来人与他有所牵连,不用看便也知道是谁。

    姜民声面sè渗白,jīng神萎靡,一路行来脚下虚浮,有些跌跌撞撞,张羽远远一见,顿时心知不妥。

    神鉴示jǐng,原因便是姜民声传讯,张羽跟他心神相连,通过他的鬼令能察觉出有意外发生。

    先前张羽派姜民声出城,就是为了打听有关清源寺的消息,眼下从姜民声的状况来看,只怕这事关清源寺的意外,绝不是什么小事。

    “小人拜见大人!”赶到近前,姜民声不等张羽问话,便连声拜倒下去。

    “不必多礼。”

    张羽双眉一挑,抛出神鉴,团团护住姜民声,心念闪动,御使神鉴激shè出阵阵光华,温养对方的受损yīn神。

    “多谢大人。”

    姜民声双手抱拳,行礼谢道。

    张羽摆摆手,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紧急传讯于我,还有,你如何会受如此重伤?”

    双手连连挥动,张羽有些意外,姜民声yīn神受到的损害不浅,而依他如今九品鬼卒的yīn神品秩,又有锁魂链护身,外加鬼令功德庇佑,如今只是去清源寺查探一番,就能生出如此变故,只不知那清源寺到底有何神秘之处,以致厉害如斯!

    姜民声嘴角发苦,面sè惭愧地说道:“回禀大人,这都怪小人办事不力,小人还没来得及去那清源寺,行踪便被人察觉了。”

    “嗯?”张羽眉头一皱,有些不解。

    姜民声面sè羞恼,有几分尴尬之意,当下把手一抬,鬼令迅速遁出,一阵青光从上shè出,光芒过后,场中赫然多了二十来个鬼魂。

    张羽一愣,忽而面sè一喜,问道:“这些都是你抓的?”

    姜民声点点头,道:“不错,这些都是那清源寺的野鬼,其中有不少已经神智丧失,魂魄缺散,有化身恶鬼的征兆!”

    张羽一听,双眼一亮,眼神朝场中扫视而去。

    就见那些鬼魂歪歪扭扭地虚浮在原地,一个个神sè萎靡,肢体残缺,眼见张羽目光扫来,更有几个目露凶光,做出凶狠姿态,一副择人而噬。

    张羽不惊反喜,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这几个简直就是标准的恶鬼了,很好,很好。”

    说到这里,笑声一顿,奇怪道:“你说这些都是清源寺的?”

    姜民声闻言露出一丝苦笑,解释道:“不错,这些全部都是小人在那清源寺外碰见的。”

    张羽脸sè一正,听出姜民声言外之意,问询道:“你眼下之意是说,这清源寺如今已成鬼窟?”

    姜民声面sè凝重,点点头,应声道:“大人,依小人所见,恐怕这清源寺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要糟糕许多!”

    “什么意思?”

    姜民声缓了缓神,略微思索,回答道:“小人寻路径而去,朝那清源寺一路行来,眼中所见,靠近那古寺方圆百里,可谓是处处孤魂,野鬼遍布。”

    “有这等事!”张羽闻言心中一惊。

    按照张羽自己早先所想,那历笙占据城外一座古寺,无非是求一处藏身之地,他行凶害人,也定然是生前与人结缘,死后化作厉鬼报复罢了。

    至于洛茗雅所说的手下积聚了不少鬼魂,为其卖命一事,落在张羽眼中,这简直是给自己提前预备的天道功德,他丝毫没把那些喽啰放在心上。

    可眼下照姜民声的描述来看,那历笙怕真不是那么简单!

    想了想,张羽又问道:“那你抓这些野鬼,又所为何来?”

    姜民声尴尬一笑,拱手道:“说来惭愧,小人从大人手中得来鬼令,借鬼令之力掩去身上的九幽气息,乔装打扮企图混入清源寺。”

    “结果……”说到这儿,姜民声微一苦笑,继续道:“结果在寺北撞见这几个作祟的恶鬼,听他们说要去采集阳间生人气息,小人唯恐他们行凶,便上前打探,却不料被他们识穿,看破身份。”

    “小人眼见身份败露,便露出真身,收摄了几只恶鬼,打算盘问一番,只未曾想到鬼令出手,动静太大,惊动了寺外的一众鬼魂,小人寡不敌众,便由此逃了出来!”

    寡不敌众?

    张羽悚然一惊,连声道:“你撞见了多少鬼魂?”

    姜民声面露惭愧之sè,回道:“小人掩藏行踪不力,在寺外就被上百鬼魂看穿,若不是鬼令实在了得,只怕小人此时已被这些恶鬼撕成碎片,吞入肚中了。”

    “上百之数么?”张羽闻言暗暗心惊,开始思索起来。

    “正是,但这还只是小人在寺外撞见的,小人担心那寺里面的恶鬼凶魂之数,还在其上!”

    “何以见得?”

    姜民声伸手一指场中面相凶恶的几只鬼魂,道:“小人之前便听他们提及,这些许时rì,清源寺中似乎有大举动,而他们前往阳间采集生人之气,便是为了孝敬寺中的鬼王。”

    张羽扬手一朝,隔空抓取过一个容貌还算完整的鬼魂过来,问道:“你们采集生人之气,究竟意yù何为?”

    那鬼魂依稀四十岁上下,赤发白瞳,见张羽临空一手将他收了过来,有些意外,不答反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说完眼神不住上下乱瞟,企图从张羽两人身上看出点什么。

    张羽轻轻一笑,朝姜民声说道:“看来这寺中的鬼魂野惯了,一直没人教教他们规矩。”

    言毕扬手一指,空中一阵嗤响,一道yīn阳之气聚集,瞬间穿过那鬼魂胸口,破开一个硕大的洞。

    鬼魂一愣,看着自己胸前的大洞,忽而笑道:“还以为你们多大能耐,原来不过是会些障眼法罢了,魂魄无形无体,你这点手段,便能吓到我了么?”

    张羽淡淡一笑,道:“是么?”

    鬼魂面上露出一丝讥讽,嘲笑道:“那是自然,我化身厉鬼……”

    “啊!啊……”

    话音未落,那鬼魂忽地出声哀嚎,痛呼翻滚,胸前的大洞也不住涌动,阵阵黑白之sè纠缠显现,仿似有一条无形的毒蛇在噬咬缠缚。

    “不要!啊……”

    只一转眼,那鬼魂的叫声便转凄厉高亢,而后瞬间低了下去,身躯也无力软倒,神sè萎靡不堪。

    “这障眼法的滋味儿如何?”张羽嘿然一笑,问道。

    那鬼魂的身躯已小了一圈,身上本来泛着的煞气也黯淡不明,他无力地抬头,看了张羽一眼,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道:“求……求大人高抬贵手,放……放小人一马!”

    张羽闻言淡淡一笑,甩手散去他胸前的yīn阳之气,然后扫了面前一众鬼魂一眼,瞠目喝问道:“还有谁想跟他一样,尝尝本差的手段?”

    目光扫去,一众鬼魂忙不迭地避开目光,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很满意面前鬼魂的反应,张羽转过身,提起地上的鬼魂,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鬼魂惊惧地看了张羽一眼,颤声道:“回禀大人,小人名叫曹博然,生于6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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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古寺现状

    张羽也不多说,召唤出神鉴将所得曹博然信息投注其上,很快便得到回应。

    曹博然,42/50,已死,化身厉鬼百年,逞凶作恶,投油锅地狱200年,转yīn殿徭役300年,入轮回,或收镇于神鉴,驱魂夺魄,化身轮回。

    果不其然,这厮当真是一介恶鬼亡灵啊!

    看到神鉴上关于曹博然的信息,张羽顿时心中有数。

    当下疾言厉sè,喝问道:“大胆孤魂,你可知你触犯天规,罪孽深重,百死莫赎?”

    鬼魂畏惧不堪,躲避着张羽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道:“回禀大人,小人既为恶鬼,若不害阳间生人,没那阳气摄体,岂不是死路一条?”

    张羽一愣,没想到这鬼魂还会给自己找借口。

    游离在阳间的孤鬼,因为肉身腐朽,只剩残魂剩魄苟存,所以无法借用躯壳脏腑摄入阳气,从而不能维持yīn阳平衡,时rì经久之下,yīn气充塞,宣泄入体,便会化为一团失去意识的yīn晦之气,并最终消散在尘世间。

    所以大凡化身厉鬼的鬼魂,因不明正统魂魄修炼之法,为了维持体内的yīn阳平衡,大多会夜入生人梦中,惊扰凡人,在人心底生出惊惧、疑怖等负面情绪,而jǐng觉xìng降低时,吞噬凡人魂魄中的阳气,借以滋养自身,壮大自己魂魄。

    常人所说的怨鬼厉魄害人,时常入人梦中惊扰,也大多来由与此。

    想到这里,张羽顿觉这鬼魂颇为有趣,笑问道:“如此说来,你便是认为自己伤人害命,乃是理所当然么?”

    鬼魂畏惧地看了张羽一眼,有些拿捏不准对方态度,小声道:“小人也只求活命罢了,大人又何苦为难小人!”

    “哼!”姜民声听了,怒气上涌,骂道:“大胆野鬼,你入阳间谋取生人阳气,戕害他人xìng命,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说完手一扬,就待使出鬼令,教训眼前这胆大妄为的鬼魂。

    鬼魂抬眼看姜民声动作,胆气一泄,立马跪地求饶,哭诉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今后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姜民声气急反笑,鬼令一颤,一阵青光shè入鬼魂体内,道道青烟逸出,鬼魂顿时嗷嚎不止。

    片刻后,见那鬼魂受的苦差不多了,张羽眼神示意,姜民声才收起鬼令,肃立一边。

    张羽上前一步,不再掩饰身上的气息,显出yīn神的法相真身,乌衣缁服,缠链佩刀,一股浩大威严的古朴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一众鬼魂被地府的幽冥之气一摄,肝胆俱寒,魂魄颤抖,纷纷匍匐在地。

    姜民声身为九品鬼卒,同样身具九幽之气,饶是如此,被眼前张羽外放的气息冲荡,也禁不住的一阵魂魄悸荡,心生畏惧。

    斜眼看了张羽一眼,他不禁暗暗感叹,如今鬼差大人身上的神威rì渐隆重,那股肃杀的地府之气,着实让人胆颤!

    “你等孤魂野鬼,死后眷念尘世,辗转阳间不肯入地府轮回,已是触犯天规法度,而后不思悔改,又私入阳间害人,盗取凡人jīng魄,更是犯下累累罪孽!”

    张羽声如洪钟大吕,夹杂丝丝神祗神威,震得一众跪倒在地的鬼魂颤抖不止。

    “本差司职yīn曹,乃是地府阎君座下鬼差,今rì特来此地勾引汝等魂魄,前往地府述罪,汝等可知自身所犯罪孽?”

    张羽蓦地瞠目一喝,宛若惊雷炸响,吓得鬼魂团团靠拢,战战兢兢。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鬼魂对yīn司鬼差有种天然的畏惧,张羽跟姜民声两人,一为九品,一为八品,全是yīn曹有品秩的神祗,身携幽冥地府的森严法度气息,又兼之各有手段,早已震住众鬼魂。

    张羽现甫一自明身份,鬼魂中便响起一阵哀鸣的讨饶之声。

    先前被张羽整治过曹博然,此时脸sè煞白,气息紊乱,眼见众鬼魂纷纷求情讨饶,顿时心急,有些按捺不住,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立马被身后的一片嘈杂掩盖。

    张羽将这一切情形收在眼底,心中有所计较,语声一缓,道:“依汝等所犯之罪,当镇十八层地狱千年,过刀山,入油锅,受尽神魂煎熬,偿还所犯罪孽后,方准入轮回,重新转世投胎做人。”

    “啊,不要啊,大人,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求大人赎罪,我等做鬼害人,情非自愿……”

    “小人愿当牛做马,为大人鞍前马后,还望大人网开一面,放小人一条活路……”

    一想到要去地府滚刀山,过油锅,还得被镇压在十八层地狱上千年之久,鬼魂们纷纷按捺不住,出言哀求。

    曹博然一听,也是惊得魂魄俱丧,往rì里一众鬼魂中,就数他为恶最多,犯下的罪孽为甚,如今一众鬼魂都需要受刑千年才能弥补过错,换成是他,岂不是得受万年刑罚,镇于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念及此处,曹博然心中慌乱,十分不安,有心想逃,却又畏于张羽的手段,不敢明目张胆,当下陷入两难地步,惶急不堪。

    姜民声跟张羽对视一眼,眼神会意,张羽便微微顿首。

    得到示意后,姜民声故作姿态,越身上前,昂然道:“你等孤魂野鬼,原本死不足惜,只是天道至公,法外容情,你等行凶作恶既非出于本心,想必也是受他人胁迫,不得已为之。如今只要你等愿供出清源寺中实情,大人开恩,定将此中原委如实禀告城隍府君,并代为求情,赦免尔等,到那时转入轮回,重新做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话音一落,鬼魂中顿时响起一片嘈杂之声,一干鬼魂七嘴八舌,唯恐落人后地将自己所了解的寺中情形说了出来。

    张羽目中jīng光闪动,留心众鬼的话语,不到片刻,便对这清源寺的现状有了大致了解。

    原来,这清源寺始建于明代末年,乃是供奉当时的一得道禅师,据闻这禅师因生前能肉眼见亡魂,隔空与死人交流,而闻名于世,当地每逢鬼魂作乱,yīn宅闹鬼,便请此禅师前往化解。

    时rì经久,禅师能驱鬼降魔之名,便远远传出陕省,当时皇帝闻讯之后,遂下旨命禅师前往京城面圣。

    禅师得闻此消息后,静坐一rì一夜,而后收拾行装孤身一人离开,清源寺中仅留下他的两名弟子坐堂。

    而禅师离去之后,也再也没有回来。

    数十年后,明朝覆灭,满清崛起,满人入关后大肆屠戮汉人,导致当地十室九空,白rì行走于街道上,甚至能亲眼听闻怨鬼哭诉的哀切之声。

    清源寺中,禅师的两名弟子有感生灵涂炭,遂应邀出寺,前往收魂,却不料因道行不够,反被恶鬼所害,枉死当场。

    从那以后,这清源寺便成了阳间枉死,滞留鬼魂的居所,百年来时局动荡,战乱频繁,又没有鬼差勾魂,就成了如今这处人间炼狱,鬼窟之所。

    “如今看来,这清源寺只怕已是人间地狱了!”

    张羽双眉紧皱,目中露出忧思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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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夜访古寺

    张羽紧皱双眉,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虑,并开始思索起清源寺的现状。

    姜民声眼见如此,暗自谋划,心中诸般念头闪过,却又都被他一一否定,思忖良久,始终觉得棘手,想不出妥善的解决之道。

    “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将此事上报给城隍大人,由城隍大人来定夺?”

    实在想不出好主意,姜民声也只能如此建议道。

    “城隍?”陷入沉思中的张羽回过神来,古怪地扫了姜民声一眼,摇摇头,道:“不妥。”

    “有何不妥?”姜民声搞不懂,清源寺明明已经成了万鬼聚集的炼狱所在,如实禀告应该是最妥当的方法了。

    张羽有心想笑,却又不能坦白告诉对方实情,只好找着借口掩饰道:“边城乃是我初上任的地界,如今既出现了如此鬼窟,我岂能连情况都没了解清楚,便上禀城隍,若果真如此做了,在城隍大人眼中,岂非显得本差无能!”

    “可是,大人,那里聚集的鬼魂可都不是普通野鬼,就连眼前这几个都不好相与,更何况是那些横行陕省数十年的老鬼呢?”

    姜民声才从清源寺回来,对那里的厉鬼心中尚有余悸,现在一听张羽拒绝,顿觉不妙,碍于张羽威严,他不敢直言厉害,只得耐心分析,劝诫张羽。

    张羽嘿然一笑,摆摆手,笑道:“这些本差自然知晓,待你见识过我除妖降魔的雷霆手段后,自然不会再有疑虑。”

    “那大人言下之意是……”

    有些拿不准张羽的态度,姜民声试探着问了一句。

    张羽面sè一正,容颜一厉,沉声道:“你我身为yīn司职守,此番正该乘势暗访,探一探那清源寺的究竟!”

    说完后把手一招,一阵青光舞动,将满场吵闹不休的鬼魂全部摄入神鉴中,只留下满脸不解的曹博然,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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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阑沉寂,蝉声渐绝,林道上灌丛密集,郁郁葱葱,原本曲径弯向的小路也因着道路两旁肆无忌惮生长着的杂丛,而被掩去了原本的痕迹。

    月上中天,光影稀薄,透过层层雾霭,倾洒下的月光宛如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窗纱,朦朦胧胧,影绰难明。

    半空中,三个依稀可辨的人影沐着月sè,正缓缓飘来。

    及至近前,接着淡淡的微光,堪堪能认出乃是张羽等。

    “大人,小人对寺中情势也了解一二,此番如若能成大人助力,还望大人高抬贵手,能放小人一马。”

    走在最前面的曹博然身影稀薄,气息萎靡,这时转过脖子,对着身后讨好地说道。

    “放你一马?难不成你还想继续留在阳间害人不成?”

    紧跟在那鬼魂身后的姜民声一身青衣,正手拿锁链,套在前者胸前,此时闻听这话,顿时嗤笑一声,嘲讽道。

    曹博然面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羞恼之sè,但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他讨好地一笑,尴尬道:“小人作恶多端,深知罪孽深重,又岂敢在大人面前胡言乱语,唯望大人能在城隍府君面前美言几句,免去小人受那刀山油锅之刑,小人感激不尽,来世愿衔草结环相报!”

    张羽扫了那鬼魂一眼,淡声道:“你能带我入寺,那便是将功折罪,有此悔过之心,想必府君大人明察秋毫,定能赦免你诸般罪孽。”

    曹博然眼中掠过一丝狡诈之sè,口中连连称道:“如此小人便多谢大人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欠身行礼,眼角余光只轻轻瞟了张羽一眼。

    张羽也不多说,只指了指前方,示意带路。

    当下一路无话,三人便朝着边城外一路疾行而去。

    过不多时,在离城有快一百里地位置,一处界碑前面,曹博然忽地停下了脚步。

    姜民声一愣,心生jǐng觉,顿时手上一紧,收拢锁链,抓过曹博然,厉声道:“你还不老实,想干什么?”

    曹博然被锁链收拢的巨力一震,顿时发出几声低沉的痛呼,忙解释道:“大人,您误会小人了。”

    姜民声不加理会,手上动作不减,喝道:“误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正说着话,不远处的山丘上忽地亮了起来,只片刻间,便生出几盏星星点点的火光,远远朝着张羽三人立身之处而来。

    姜民声心中一紧,回过头,惊道:“大人,咱们还是……”

    张羽面上不动声sè,摆摆手,压低声音道:“别说话,收起锁魂链,静观其变。”

    刚说完这话,那几处光亮便飘到跟前,姜民声赶忙收回锁链,将浑身气息收敛,只装作一个游魂野魄。

    等到近前,抬眼一眼,才发现那几处光亮不是别的,正是几盏残破的灯笼,外面卷着发黄的红纸,里面燃着渗人的血烛,团团鬼火簇在里面,发出一圈圈朦胧的荧光。

    “曹小子,是你啊。”

    走在最前面,挑着灯笼的是一个身材佝偻,容貌丑陋的老汉,他瞎着一只眼,残存的眼睛微微眯着,用打量的目光扫视着,站在曹博然身旁的张羽和姜民声。

    曹博然讨好地笑了笑,弯下身子,恭声道:“这不是快三月三了么,我新近找了两个新来的死鬼,叫他们整些法子,讨讨大王欢心。”

    “是么?”老鬼渗人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笑意,他高举起灯笼,缓缓走近,仔细审视张羽两人。

    “不错不错,”歪着头扫了几眼,老鬼脸上的笑意愈发多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点头,道:“这俩小子卖相不错,才刚死没两天吧,这魂魄凝实,瞧得咱这些没形没像的老鬼,可是羡慕的紧啊!”

    “承刘公公您吉言,回头大王相中了他俩,若有赏赐下来,小的绝不能忘了您!”曹博然点头哈腰,跟在后面奉承道。

    “你小子,就会整些新鲜玩意儿,逗得大王开心!”刘公公那只浑浊的眼睛,半闭半睁,咧嘴笑了笑,然后冲身后一挥手。

    “行了,放他们过去吧。”

    话音一落,一直肃立身后的另外两个灯笼忽地降下,现出两个青面獠牙的猛鬼身形,两猛鬼只睁着铜铃大的眼睛扫了张羽等一眼,而后不发一眼,侧身让出一条道路。

    张羽眼神一低,正看到那两猛鬼手上提着的血sè灯笼,在夜风中瑟瑟飘荡,发出一声声似哀呼的鼓荡声,残破颓废的灯笼外纸上,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厉”字,夜sè中瞧来血sè淋漓,刺眼耀目。

    “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的,到了大王那儿,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身后的曹博然骂骂咧咧,用力地推搡着面前一时停滞了脚步的张羽两人,连声催促道。

    张羽跟姜民声对视一眼,一抹凝重划过,而后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身边凶炽外放的猛鬼,不发一言,低头前行。

    曹博然陡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刘公公谄媚地笑了笑,拱手道:“如此小人便先行一步了。”

    刘公公剩下的那只独眼,已经眯得快要看不见了,见状挥挥手,然后转过身带着俩鬼,远远遁去。

    (“朗朗乾坤鉴我心”兄怒投评价票,给俺刷了个一星,还刷了个二星,我真是感激涕零,不知所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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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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