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石二鸟
野狐峰的东南边有一个方圆不足五十里的小湖泊,这个不大的湖泊是由来自上游鹰爪潭流下来的活水,还有附近山谷里的小溪流汇聚而成。
小湖远离太初岛宗门,虽然离野狐峰只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可山水旖旎,风光无限,正值初夏,到处鸟语花香。左天佑深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胸中顿时晦暗尽扫,双目炯炯而明。
太初岛上风光秀美之处其实本不止鹰爪潭下这一个湖泊,可是由于对玉矿的开采持续了几百年之久,许多山谷里已经寸草不生,山间巨树也因采玉之需几乎被砍伐殆尽,倒是野狐峰这里终年阴森,盘伏了太多迷人身心的狐魂,反而吓退了不少次对这里的开掘,这也是常师公为何与宗门决裂以来常年留守于此的一个原因。
常师公来到湖边附近一棵参天古木之下,指着湖面对左天佑道:“这是太初岛上仅剩的一处大湖泊,叫灵台湖,四周鸟兽无数,是个练习阵法的好地方,我平日里在野狐峰操练一种阵法差不多了,总会来这里试试效果。”
说罢,只见常师公一阵疾走,身影一闪,瞬间飞到湖对面的林子里。
左天佑知道常师公已经找好了座位,就等自己开锣上演呢,嘴角微微一笑,左手一挥“哗”地甩出一把阵旗。
常师公闪到了湖对面为的就是让左天佑能挥舞得开,一看他一把甩出如此多阵旗,心里也着实欢喜,心想,这小子真是孺子可教也!第一次出手就敢摆个大阵来。好!我看你一会儿能困住几只斗兽!
左天佑心里其实为这第一次布阵是有些惴惴的,倒不是因为常师公就在湖对面看着,而是实在着急短时间内学成,尽早回青桓城保护客栈,所以希望第一次就布个比较难的阵,好快些检验自己的阵法图记得是不是牢靠。
阵旗在空中飞舞,左天佑用眼睛瞄了一圈四周的情况,发现近水处草木茂盛,鸟兽极多,于是决定马上布一个极能迷惑人心智的困阵,太鼓疏阵。
左天佑心中默念阵法图要诀,两手在空中挥舞,一只只阵旗随着他的手势上下翻飞,一时间阵旗漫天飞舞旋转,纷纷按照左天佑的指向,渐渐悬在空中。
然而,就在左天佑准备继续默念要诀之时,几个熟悉的身影从草丛的一端缓缓的走了过来。其间还夹杂着几句断断续续的对话。
“据说老爷已经从云逸山回府了,咱们还在这儿悬着,依老爷那脾气,就算这事真办成了,回去也是一个死啊!”
“你办不成回去活得了?!蠢货!”一个苍老的声音骂道。
这几个人离左天佑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左天佑放出神识一听,立刻感到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孙家那几个狗奴才!擦!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左天佑一发现是黎元忠他们,想也没想,躬身就往一棵巨树树干后藏去,由于身形敏捷,黎元忠一行人虽然听到草响,却没有发现任何行踪。
常师公本来就隐身在林子外围的草丛之中,一看左天佑因为有人靠近而躲闪,心里十分着急,用神识对他说道:“你正在布阵,不能这样三心二意,否则要走火入魔的,你身上带着一只野狐魂,若是失了心智,那狐魂可要在你身子里作妖了!”
左天佑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可是这是孙家和客栈的密事,根本不可能对任何外人宣之于口,只能用神识答道:“这几个人住我隔壁,我不想被他们瞧见,您老尽管放心,我的心智还在我手中,不会让那狐魂占了便宜去。”
这边黎元忠和两个家仆一步步走进左天佑布下的阵里,还毫无知觉,那个尖细嗓子家仆说道:“黎管家,我看这灵台湖没啥特别的风景,还不如咱们府里后花园的景致漂亮,何苦往这儿来遭罪啊!”说着一掌打在自己的脖子上,捏死了一只飞虫。
原来黎元忠这几日为了等尉迟长老的信儿,在屋里等了好几天,越等越不来,越不来越心烦,好容易中间一个小弟子传话过来,还是说掌门近日宗门内事务繁忙,无暇接见外人,还请黎元忠一行人暂回,过一个月后再来商议。
可黎元忠知道孙修明的脾气,这事办不成准没自己的好果子吃,只好再度修书一封,拜托那小弟子带信给尉迟长老,从中再多多周旋,接着又是上下一通打点,今日才算是刚刚忙完。今日一早,听上房里白衣弟子说这附近的灵台湖风光旖旎,便打算过来,在湖边走走,一边欣赏欣赏太初岛风光,一边也散以散多日来的烦闷。
左天佑这时已经收回心智,凝神聚力,把阵旗暗暗布下,心中已经不再惊异,而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法子。
这两日老头儿尽心所授的阵法主要以防御和防守为主,也就是困阵中的一些高级阵法,左天佑凭借天生的聪颖,都已经一一记住,不过作为曾经的学霸,仅仅止步于死记可不是左天佑的风格,他决定今日借着这个太鼓疏阵好好整治整治这个孙家的大管家黎元忠!
阵已布好,左天佑隐身在巨树之后,眼看几个人缓缓走近湖边,紧张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黎元忠只不过是一个低阶修士,阵法什么的也只是听说过而已,根本不知其厉害,更辨不出它的形制,所以一步步走入左天佑的阵中而完全懵然无知。而他身边的两个家仆更是菜鸟中的菜鸟,只不过负责跟着黎元忠,尽到职责,哪能想到草里大有乾坤。
常师公看出左天佑已经做定主意,也不打算再做劝告,心想多少年了,老子只能拿林子里的鸟来做阵法实验,今儿个收了一个高徒,倒要看看这小子有没有本事,困住这仨大活人,把我这个太鼓疏阵的本事演化到极!
太阳已上头顶,金色的阳光洒在了静谧的湖上,几只团扇大小的玉色蝴蝶在水边翩翩飞舞,煞是好看,尖细嗓子一眼瞅见,猫下身子就要去扑,老年家仆还没来得及去叫,那家伙已经一跃跳进了阵中,左天佑知道那老仆并未看出阵法的端倪,无非嫌那尖细嗓子生事,虽然见尖细嗓子跳入了阵里,可是知道收网的时候还尚早,毕竟黎元忠这条大鱼在他身后,左天佑稳住了阵脚,继续等待。
第90章 杀鸡给猴看
尖细嗓子在上房的屋子里憋得时间久了,身上骨头早就痒痒了,本来一路走来觉得灵台湖附近风景没啥可看的,可那几只玉色蝴蝶引起了他的兴趣,这种团扇大小的蝴蝶也是一种灵虫变化而成,若扑住一两只可以辅助修炼,他一个低阶修士,身在孙家底层,平日里油水不多,有这样现成的机会怎肯放过,于是也顾不得黎元忠了,直接跳入左天佑的阵里,向那几只蝴蝶扑去。
扑了几下那蝴蝶很快飞开了,尖细嗓子十分败兴,眼看一片玉色飞过了湖面,刚低头准备转身回去,一只浑身金色的小兽从他胯下“噌”地钻了过去。
尖细嗓子顿时喜上眉梢,心想跑了几只小灵虫,来了一只小灵兽,灵兽可比灵虫有用多了,想到这里又扑了进去。
黎元忠认得这金色灵兽乃是一种极凶猛的妖兽,利齿如匕首,攻击速度超快,一般修士不见得是它的对手。
“喂!别追了,这东西厉害得很,小心你的小命!”黎元忠在后面叫道,可是尖细嗓子根本顾不得了,还是一头扎进了阵中去捉那小兽。
左天佑此时还不能打算收网,觉得为这么个不足挂齿的家仆浪费阵旗实在太不合算,仍是盯着一身绫罗的黎元忠,看他何时能跑到阵里去。
常师公远远看着左天佑这边,心里暗暗奇怪,这小子怎么不动手啊!难道非得把三个都当馅儿给包了?
黎元忠看见尖细嗓子不听招呼,还是往哪边跑了过去,气得大骂了两声,也跟了过去,毕竟出门在外,死个仆人也算损失,这种节骨眼上为这么个妖兽损失手下太不值当!
左天佑双目圆睁,眼看黎元忠一只靴子踏进阵里,另一只也跟了进来,心下窃喜,“呼”地一声又拿出一把阵旗来,只待黎元忠走进阵的中心。
眼看三人慢慢走进阵的中心,左天佑感到时机完全成熟,伸手一挥,打出几只蓝色阵旗,顿时一道漫天水浪“轰”地一声出现在主仆三人面前,浪声滔天,浓雾弥漫,狂风怒号着,让人分不清是风声还是水声。
两个家仆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景,都被惊得跌倒在地,完全看清眼前的景物,黎元忠虽然心智老成些,可也惊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滔天的巨浪层层涌上来,溅了他一身的水,弄得这位黎大管家浑身透湿无比狼狈。
三人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吓得像没了头的苍蝇四散奔逃,左天佑想阻住几人的路线,一把甩出黑色阵旗,一时间飞沙走石,尘土横飞,白色的浓雾成了黄色的沙暴,连拳头大小的石块儿也漫天乱飞,黎元忠眼睛都睁不开,吓得抱头鼠窜。
左天佑连着收了两次阵脚,明显感到第一次的施法还有些生涩,那滔天的巨浪其实还够让他心里满意,他原本希望大浪要一个接着一个砸向黎元忠才好,可是经验不足,真气输入不够,所以巨浪声音大过了力量,但是等到第二次阵旗甩出时,左天佑明显感到技法娴熟了不少,真气也能贯穿其中,这飞沙走石力道正好,虽然还不能带起更大的石块儿,可那拳头大小的石头也够让黎元忠受的了。
那黎元忠在沙暴里来回翻滚,很快抓住了一棵巨树,赶紧一把抱住,生怕再被狂风甩出去,左天佑一看立刻扔出几只青色阵旗打算让狂风力度增加,拔去巨树,让黎元忠受些皮肉之苦。
可谁想,阵旗抛出后,只起来一股微风,只有几片轻薄的树叶被吹了起来。
左天佑意识到这青色阵旗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赶紧拿起阵旗细细查看,细看之下发现阵旗颜色不定,时艳时黯,仿佛上面罩了层黑纱。
那边常师公正看得起劲儿,突然看见一股小风之后没了动静,心想这小子出了啥事儿?便用神识对左天佑道:“小子,刚才那两下干得漂亮!咋又停了?”
左天佑用神识答道:“不知道为何,这青色阵旗有些古怪。”
常师公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你阵旗刚才搁哪儿了?”
左天佑略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说着从空间里拿出一块灵晶,将灵晶上的灵气运到阵旗之上,轻雾似的灵气渐渐被阵旗吸了进去,一些旗子上的黑纱逐渐散去,显出旗子本来鲜艳的颜色。
原来左天佑从常师公那里得到阵旗后,便悉数放到自己的空间里,可放的时候没有留心,顺手就把阵旗和渡厄石放在了一处,那只覆着狐魂的渡厄石紧靠在阵旗边上,左天佑刚才被常师公一提醒才意识到,是野狐魂的邪性弄脏了阵旗的灵力,所以那把青色阵旗刚才几乎发不出威力来。
被灵气清洗过一遍的阵旗重新恢复了法力,左天佑这次撒出红色阵旗,一股火苗借着巨大的风势立刻燃成一片火海,熊熊烈火几乎要烧到湖对岸去。
黎元忠虽为低阶修士不懂阵法,可现在他知道自己定是中了别人的暗算,虽然不知道自己身陷阵法,可清楚这人就在四周,于是放声求饶道:“请问是哪位英雄在此?我黎元忠乃是青桓城孙家管家,也是太初岛的客人。想必是有什么误会,还请英雄手下留情啊!”
左天佑心中冷笑,放声道:“我是临仙客栈的伙计左天佑,管什么你孙家李家!”
黎元忠一听是临仙客栈的左天佑,顿时头皮一乍,心中凉了一大截,心想这小伙计赢了仙会果真不是虚传,现下这家伙估计有意为难于我,这可如何才能脱身!
正在慌乱之时,火海中响起尖细嗓子和老年家仆焦急地呼喊:“管家,你可还活着?我俩快被烧死了!”
黎元忠也心里正乱,气得大喊道:“我还没死呢,喊什么喊!快找找哪里有出口!”
就在这时,左天佑看见刚才误入阵法的那只金毛小妖兽竟在火中疯转,一看就是被火光惊着了,到处在找出口,更可怕的是,这小兽在火中已经变身,长大了一倍有余,满脸的凶相,不断发出危险的低吼。
左天佑本来打算再给黎元忠再添点儿新鲜“节目”,可一看见那金毛妖兽,立刻一声冷笑,左手一挥,在火中开出一条避火墙,那金毛妖兽仿佛得了救命稻草,拼命往前跑去,眼看离黎元忠越来越近,左天佑一下收回避火墙,那金毛妖兽便直直撞向了趴在地上到处乱爬的黎元忠,顿时暴怒起来,咧开嘴巴对着黎元忠“呼呼”直喘粗气,眼看就要扑上来。
熊熊火光中,黎元忠看见那妖兽嘴里锋利的尖牙,吓得身子如筛糠般哆嗦,哀哀乞求道:“小爷啊小爷!我怕了你了!求你饶过我吧!”
另外两个家仆听见了黎元忠的呼喊,也纷纷哀嚎救命啊救命啊。
这群狗奴才痛苦的呼叫并没有让左天佑有一丝怜悯,仍是恨不得让这只妖兽把黎元忠啃得连骨头都别剩下。可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一个黎元忠死了还有另一个黎元忠站起来,孙家不缺灵石更不缺人,现在在太初岛上杀了这家伙,既没有多大用处,还会给张小胖招致祸患,和孙家的冤仇还得在青桓城里了解,太初岛绝不是斩杀孙家的好地方。
左思右想一通,左天佑伸手一挥,红色阵旗瞬间回到手中,快要烧到天边的大火终于渐渐熄灭,金毛妖兽眼看火势退去,眼前有了生路,立马丢下地上的黎元忠,往远处的密林里跑去。
左天佑站在几步远的水边,朗声说道:“这次就饶过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再敢打我临仙客栈的主意,这就是他的下场!”
黎元忠勉强抬起了头来,看了看左天佑,在那灿烂的阳光下,他感到一阵阵的寒气逼上身来,一种不能控制的颤抖和恐惧让他一下晕了过去。
第91章 久别重逢
见到张小胖是在第二天的午后,左天佑正在卧榻之上盘膝练习吐纳,“嘭”的一声门被撞开,惊得左天佑猛地睁开眼睛,一看不是张小胖又是何人!
两人久不见面,乍一相见,那亲热自不用说,二人互问了分别后的情景,张小胖也问了问客栈里的情况,掌柜的老吴如何如何,左天佑都一一作答,说他们都还好,又问了问张小胖来了之后在这里过得可习惯,张小胖面有感叹之色。
“真的!你可算来了!就这次和师父闭关差点儿没把我整傻了!”张小胖叹息了一声。
左天佑这时走下了榻来,端详了端详眼前的张小胖,觉得往日的那个小胖子现在瘦了不少,原来圆鼓鼓的肚子现在一片平坦,整个人看起来是精壮了不少,但是面色灰中带青,看着有些惊心。
左天佑心里不解,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眼窝完全是青的,你这是中了什么毒吗?他们这次让我来着急得很,说你出了什么事,到底是怎么了?”
张小胖一听,重重叹了口气,精神也没了,低声说起了来到太初岛后的日子。
原来张小胖被碧玉面具,也就是元吉长老,太初岛元吉长老,强行扛走后,没过几天就来到了岛上,刚开始张小胖情绪不好,总闹脾气,老想着回客栈,后来元吉长老苦口婆心地劝慰了他几次后,他才逐渐安下心来。
修炼肯定是十分辛苦的,太初岛上虽然风光秀美,可是物产并不丰富,低阶弟子们的饮食十分匮乏,张小胖本来是个无肉不欢的主,这下可把他难为坏了,每日只能以菜粥充饥。
虽然修炼的过程中,要求要尽量减少饮食或不饮食,可张小胖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不到一个月就病倒了,元吉长老心里焦急,找来了岛上最好的仙医过来诊治,怪的是仙医怎么都查不出他哪里有问题。
张小胖从那时起就浑身发冷,丹田处寒气很重。后来元吉长老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从岛外镇上找来一些滋补的药材,打了些林子里的野鸡,炖了十多日的鸡汤给他补身子,这才算是好了点儿。
病愈之后,张小胖真气大伤,元吉长老心里焦急,就让他加紧修炼,好尽快提升修为,张小胖通过这次生病也看出元吉长老对他十分尽心,也不好意思再懒惰下去,修炼也愈发认真刻苦起来,人瘦了一大圈不说,修为也涨了不少。
可是上次病时的寒气重的问题,病好了以后仍然没有根除,元吉长老为了帮张小胖去除丹田内的寒气,给了他几粒温和调养的丹药,吃了以后好了些,可是吃完之后又变得厉害起来。这下连元吉长老也觉得束手无策,眼看张小胖一日日瘦削下去,脸色越来越差,只好令人尽快将左天佑请来,一来想让左天佑好好安慰安慰张小胖,二来也是希望左天佑能跟张小胖认真商量商量去留的问题。
左天佑一边喝茶一边听张小胖讲述,心里暗暗琢磨张小胖所说的病情,他觉得小胖的寒气重的症候,似乎自己身上也有,只是不像小胖的那么严重罢了。
“说实话,我最近也觉得丹田里寒气重,昨晚修炼的时候,竟然真气有些提不上来,好像被冰封住了一样。”左天佑皱着眉头道,心里充满了疑惑。
“是啊!我最近每次修炼都有丹田被冰封了的感觉,真气运行非常不畅,最厉害的时候,那股寒气简直能把我冻成冰坨!”张小胖说到这里脸色更加晦暗了。
左天佑叹了口气,看了看张小胖憔悴的样子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还是回客栈吧。反正现在在这里病着,压根儿也没法儿修炼,我师父倒是对我挺好,可总有一帮人嫉妒我嫉妒得要命,我这样弱,日后也怕遭了他们的暗算。”张小胖心里无比郁闷,要知道他下定决心在太初岛修炼是多么地不容易,现在放弃该有多么痛苦。
左天佑没有立刻答话,他看得出张小胖心里的不甘和无奈,知道说回去也是不得已中的不得已,他所说的同门竞争也确实惨烈,在太初岛上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的。
可是左天佑又觉得此时张小胖回去并不见得比在太初岛好到哪里去。现在客栈的情况十分危险,孙家、洛川派、夏家,甚至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势力此时都盯上了客栈,自己又刚赢了仙会,弄得天下皆知,肯定对客栈图谋不轨的大有人在。现在这个环境危机四伏,说起来远比太初岛要麻烦可怕得多,这岛上的弟子再对张小胖虎视眈眈,也会碍于元吉长老的威力还在,肯定不敢轻易动张小胖,所以小胖在这里的安全应该不是问题。
左天佑在去留问题上想了个清楚,缓缓对张小胖道:“客栈现在十分不太平,你的身体又这么不好。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留在岛上修养身体,并且跟你师父继续好好修炼。客栈的麻烦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掌柜的现在身体也不好,你最好就在这里,有你师父照看你,我也比较放心。”
张小胖眼里闪过一丝泪光,吸了吸鼻子半天才道:“留这也行,就是这股寒气把我折腾得不行,我师父对这也是束手无策,我在客栈时吃得好,睡得好,也没这毛病,我常想我要是回去了,兴许就没有这些病症了。”
张小胖最后一句话一下提醒了左天佑,他想到自己已经离开客栈快二十来天了,仿佛自己的寒气就是在这二十天中逐渐厉害起来的。
一想到这里,左天佑赶紧着急得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体内寒气重起来的?”
张小胖明显察觉出左天佑语气的变化,拧着眉头想了想道:“就是来了十来天的时候吧,反正没有一个月,开始时觉得有点儿寒凉,后来就越来越严重了。”
左天佑心里咯噔一声,猛然想起自己在姚建木家吃妖丹一事,那时姚建木与他各服了一枚妖丹,可是在姚家时吃下的妖丹后完全没有作用,直到回到了客栈的晚上,那粒妖丹仿佛才开始发挥效验,这件事倒是不大,可左天佑一直记忆犹新。
从这些事情的情况来看,我跟张小胖唯一相同的行动就是离开了客栈,而且离开的时间很长,换句话说,我俩身体的变化都是在长时间离开客栈后发生的!
左天佑此时又想到了掌柜的更换镇蛊牌的事情,客栈,仿佛是个神秘的所在,他们都好像是被缚在上面的囚徒,被施了法术,永世不得长离此地!
这样没有边际的离奇想法让左天佑心头一震,他不敢相信自己这样大胆的设想,可是事实就这么残酷得摆在自己眼前。现在自己比张小胖功力要强些,所以不至于像他那样面露病容,可是要是再多呆十天半个月,他也许也会跟张小胖一样面色青灰,眼窝深陷,连床都起不来!
疯狂的联想惊得左天佑面色凝重,正琢磨着呢,突然一声闷响,“咚”地一声,左天佑一看大吃一惊。
第92章 杀人不见血
左天佑起身一看,那“咚”的一声响是张小胖,这家伙不知道为何突然面色铁青昏了过去,一头摔在了地上,牙关紧闭,样子十分骇人。
左天佑一步上前赶紧扶起张小胖,可这家伙仍是人事不知,左天佑四下里看了看,心想什么东西能让这小胖子突然昏了过去?可是看了一圈也只有桌上的茶杯茶壶是张小胖动过的,其他都是原来的样子。
难道茶里有什么古怪?不应该呀!这茶是我亲手泡的,怎么可能有问题?左天佑心里不禁有些嘀咕。
想归想,左天佑还是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张小胖弄到了床榻上,安置他躺下后,又试了试鼻息,觉得还算正常,只是暂时失去了知觉。
左天佑又走到桌子旁边,端起茶杯看了看杯底荡着的茶汤,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喝的是银叶草茶!
难怪张小胖几杯热茶下肚就晕了过去,问题都出在这茶里面啊!左天佑恍然大悟。
原来银叶草茶乃是一种寒凉之物,这太初岛整日炼器,烟火气很重,弟子们个个面色黧黑不说,连身上也常常火热,人人火气很大,所以岛上负责采买的弟子就奉命专门去岸上的小镇里,购买了大量的银叶草回来分发到了各处,并且这种银叶草价格便宜,太初岛最不缺的就是它,所以这上房一般待客也用这个茶。
左天佑看到银叶草茶猛然弄清楚了张小胖晕倒的原因,小胖体内本来就寒气重,每日再总喝这银叶草茶,所以情况越发严重,可是他自己又不清楚,也没有人告诉他,以至于他病了这么久一直拖到今天。
左天佑心想,难怪来了太初岛觉得身上更加难受了许多,总觉得丹田里面寒凉得要命,修炼运气都十分费力,看来是自己过于大意,忽略了银叶草有这个功效,结果看见张小胖来了,心里开心劝他多喝了几杯茶,就成了这个样子。
原因是找到了,可张小胖一直醒不过来,左天佑有些犯难,坐在床边瞅着张小胖心里琢磨,这可怎么办。
小胖师父元吉长老曾叫过仙医给张小胖诊治,可仙医看了说了没有良方,可见现在就算去找岛上的人也是没有用的,办法还得自己想。
治寒凉之气总是需要温热的东西,我手里有什么东西是温热的呢?左天佑拧着眉头暗暗想到。
蛊雕在空间里看到左天佑出神,就出主意道:“你还有丹药啊,可以给他吃丹药试试嘛。”
左天佑被蛊雕一提醒,一下想到丹药都是以火炼制的,对付寒凉之气大概有些用处,完全可以试一试。心想空间里不是有颗鬼骨丹吗,这丹药十分难得金贵,说不定能救小胖的命。想到这里左天佑神识往空间里一探,拿出了鬼骨丹,在手里掂量了掂量。
这颗鬼骨丹是上次从司空仁和景幻房里偷了来的,当时张小胖并不知道左天佑拿到了这颗丹药,还发过一通牢骚,没想到现在竟要用这颗丹药去救他的性命。
蛊雕看着左天佑手里的丹药,有些担心道:“你多加小心,这鬼骨丹的力道低阶修士可是拿不住的!”
左天佑心里当然明白鬼骨丹的效用,这种丹药确实不适宜低阶修士服用,低阶修士的丹田小,丹田壁薄,存储真气量也不大,这样力道的丹药吞下肚,要是弄不好会使丹田爆裂。
不过,左天佑知道张小胖修炼的时日也不短了,跟着他师父进步挺大的,虽说寒气有些阻住了他涨功力,可修为现在应该不低了,再者他体内的寒气也说不清来路,赌上一把,说不定这鬼骨丹能药到病除呢!
试试再说!左天佑一边给自己暗暗打气,一边为张小胖默默祈祷,这家伙一定得停住啊!
漆黑的一颗大丹药被左天佑用一碗清水喂了下去,那颗鬼骨丹“咕咚”一声落入张小胖肚子里,等了等,半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张小胖的脸色一如刚才,还是铁青铁青的。
左天佑盯着看了半天,还是不见动静,心里不禁有些焦急,心想若是出了问题,也总该有些反应,这鬼骨丹真心不怎么样,别是空欢喜一场!
一肚子埋怨还没完,张小胖的脸色突然白了白,嘴巴瞬间瘪了瘪,仿佛口中有什么要吐出来,左天佑一看赶紧上前扶起张小胖,在他背后运气轻轻一击,只见他嘴巴突然张开,“噗”地吐出一股白气,左天佑感到那股白气冰冷异常,心中顿时大喜。
寒气出来了!鬼骨丹起效了!左天佑心里有种紧张得欢喜,这欢喜还不实在,却根本按捺不住。
左天佑一看情势正好,接着在小胖背后运气轻推,不一会儿又有一股白气从张小胖口中喷出,这次白气更加冰冷,喷出的瞬间在空气里竟然凝成了细小的冰晶,纷纷洒落到了床榻之上,不过这股白气中还混杂着一股刺鼻的烟火气,呛得左天佑连着咳嗽不止。
左天佑一边狂咳,一边瞅见张小胖的脸色从铁青变做苍白,脖子那儿的皮肤开始有了一层薄薄的密汗,双眼仍是没有睁开,牙关又紧闭起来,双手紧握成一拳,身子开始缩成一团,坐得有些不稳。
蛊雕在空间里奇怪道:“吐出那么多寒气了,应该差不多了吧,怎么还不醒转过来呢?”
左天佑咳得肺都快吐出来了才停住,心里也有些纳闷,这情形看着是好起来了,只是人还是不醒,脸上的颜色仍然不对,可是如此大量的寒气吐了出来,他的丹田应该能够正常运转真气了,怎么还是不醒呢?
难道一粒鬼骨丹不够?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如何是好!我手里只有一颗鬼骨丹啊!左天佑觉得情况又在急转直下,无法控制起来。
要不换种东西来救小胖,反正鬼骨丹已经吃完,空间里还有什么?得再翻翻。
东找西找,左天佑在灵晶堆旁边一眼看见了火红的几颗渡厄石,心里顿时活动开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硬的冰遇见火也得歇菜啊!对啊!火能克寒啊!左天佑突然幡然醒悟,一把拿起一颗浑身通红的渡厄石。
三昧真火能炼丹炼器,那克服这点子寒气应该不在话下吧!左天佑又找到了个办法,心下有些小小的激动。
左天佑扶稳张小胖,仍是坐在他的背后,一手托着渡厄石,一手挥舞运气,将渡厄石中的真火变做一条细细的火绳,一点点逼进张小胖的体内,沿着经脉快速到达他的丹田。
这时只听小胖的丹田处一声冰块爆裂之声清楚得传来,接着一阵稀里哗啦地怪响,张小胖突然张开大嘴,一口接着一口地吐出一股股的寒凉之气,左天佑在他身后看得十分欣喜,不断把自己体内的真气输入小胖体内,帮他把丹田里的寒气清除干净,终于,折腾了近一个时辰之后,张小胖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左天佑来不及唤醒张小胖,不敢耽搁片刻的功夫,赶紧快速运气,再度收回张小胖体内一条条细长的火绳。
他知道用三昧真火祛体内寒气是个太过大胆的方法,刚才是走投无路大着胆子在试,既然运气如此之好,张小胖已经醒转过来,肯定不能让这真火再在他体内多存留片刻,必须马上取出,不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火绳一条条如火蛇一般回到左天佑手中的渡厄石中,眼看渡厄石由紫色再度变得通红,左天佑这才算了送了一口气,坐下倒了一杯清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一口,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刚醒还有些发呆的张小胖叮嘱道:“今后可别再喝这银叶草茶了,你这次昏倒都是这茶害的。”
张小胖虽迷糊,可一听银叶草三个字,愣了一下,扭头想了想道:“是吗?那我二师兄和水师兄都特意送过我这种银叶草茶,还说这茶对我身体好,让我少碰炉子,少去炼器房,免得沾染了火气。难道这两人不知道银叶草茶对我有害吗?我记得仙医给我诊病时,他们一群人都在,仙医说得清楚,说我是寒凉气重,要多多温补才行啊!”
左天佑听了心头一颤,心想真是杀人不见血!这太初岛上的弟子们不是在竹林里同门相残,就是在暗地里互相厮杀,张小胖在这儿活下去也着实不易啊!
想到这里,左天佑勉强一笑,安慰张小胖道:“他们大约也是不懂草茶的功效吧。你日后凡事得多留个心,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完想了想,又交代他道:“刚才我用三昧真火逼出了你体内的寒气,看起来这法子对你有效。这太初岛终日炼器,估计应该不缺真火,如果你日后再出现这样的症候,就让你师父帮你用真火逼出寒气就成了。你回来好好调养两天,安心留在岛上好好修炼吧,我觉得这回你这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
张小胖听出左天佑有要离开的意思,点头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客栈那边全靠你一个人了,若是缺了人手,写封信来就是,我立刻就回去,我在太初岛学炼器,可永远是客栈的人。”
左天佑看着张小胖如今瘦削的脸孔,心里不禁有些酸楚,可是回去也是危险重重,这条路他不想拉上小胖一起受罪。
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余晖,左天佑知道明天是该回客栈了。
第93章 恰似故人来
翌日清早,左天佑告别了张小胖一路星夜兼程赶回了青桓城,路上顺风顺水,倒也十分平静,没什么坎坷十分顺利,进城的时候已是黄昏了,入夏的残阳红得似血,映照得大地却一片金光。
整条云仙街上行人寥寥,许多店铺已经关门歇业,左天佑归心似箭,步履如飞,虽然街道两边不时有人冲他打招呼,他也没有放慢步子,都是一笑而过。
快到客栈时,左天佑远远看见二楼挑着小幌子,心里不禁有些奇怪,一般店里正常营业都是挑个中等的幌子,这是告诉客人今日店里正常营业,该有的都有。只有在店里后厨东西不足还没补上的时候,掌柜的才会嘱咐换上小幌子。
但凡把招子换成了小的,那这一天的客人肯定就特别少,尤其是那些熟客懂行的都知道,小招子这意味着今日店里只有普通药草茶供应,其他饮食之类的一概没有,所以这帮客人们也就尽量就不上门了。
左天佑知道掌柜的是不会轻易挑个小招子的,这其中必有缘故,心里不禁就有些担心,心想我走了十来天,中间没能找机会带个话儿回来,但是店里有老吴本来也不用操什么心,他为人实诚,办事又老道,后厨里的事肯定都是妥妥的,前面的掌柜的稍微盯着些,反正大部分是些熟客,应该没有大问题的。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并不乐观啊!
心里这么一琢磨,左天佑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客栈的大堂,四下里一看,发现情况果不其然!
桌椅凳子倒成一片不说,花盆也被摔在地上砸得粉碎,将近两人多高紫檀屏风也歪在了一边,上面的水牌稀里哗啦落了一地,账簿毛笔砚台笔洗全在地上,就连雕花窗扇有好几扇都歪斜得要掉落下来。
擦!这特么分明是砸场子啊!
左天佑心中一股怒火顿时蹿了上来,额上青筋一阵猛跳,手里拳头攥咯咯直响,刚要发作,老吴满脸阴郁地从后院过来了。
老吴一进大堂就看见左天佑一脸怒火地站在门口,多日未见了,乍一看见左天佑,老吴竟有些悲从中来,语含悲愤道:“天佑,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几****不在店里有多少拨人过来找茬,前几日来捣乱的看你不在,我就胡乱说两句好话免个茶钱什么的就对付过去了,可今天不知哪里来了几个人,上来话也不说,进来就是一通乱砸,我也挡不住啊,掌柜的那边身体又不好,我是顾了这头儿顾不了那头儿,唉!”说完老吴眼里闪了闪泪光,叹气不已。
左天佑听得也是火冒三丈,心里明白这些明着过来挑事儿的多半是仙碑之名惹了来的,可没想到有这么嚣张的,青天白日就敢当街砸场子,实在太过欺负人了。
“我不在店里,可那个步丰呢?他是年年吃着掌柜的好处的,怎么不出头管管!”左天佑突然想到街面上的那个地头蛇丰三爷。
“那不要脸的,就知道骗吃骗喝,有这样的麻烦,他躲还来不及呢,上哪儿找他的人影去!”老吴义愤填膺道。
可谁想老吴的话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了来:“呦!这是怎么了!谁这样大的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作祸呢!”
左天佑回头一瞧,来得正是步丰,心里稍稍挣扎了一下,觉得还是要顾全一下大局,就面含微笑迎了上去道:“丰三爷来了!怎么今天有空过来喝茶?店里现在乱得很,让您见笑了!”
左天佑这几句话恰到好处,既点破了步丰的毛病,也没失了招呼客人的礼数,一下弄得步丰脸上有些尴尬,只好皮笑肉不笑道:“咱们自家人似的,不讲这些虚礼,我这前几日不是闭关了吗,今天才出门逛逛,一想多日没见你家掌柜的了,所以过来瞧瞧他怎么样了。”
步丰没进门时就听见老吴在骂他,他今天其实也看见了那群上门打砸的,不过他一瞧那群人人数不少,功力又强,才懒得上去独斗呢,便找了个空子躲回家去。可是客栈的乌草茶好多日子没喝了,前几日修炼以后体内真气游走得有些没有章法,觉得功力精进得不够,所以还是打算厚着脸皮来蹭些茶喝,调理调理内息,好能涨涨修为。
左天佑知道步丰的心思,先给老吴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后厨泡茶,接着扶起一张圆桌,拾起一个鼓凳,请步丰坐下。左天佑心里清楚,步丰这人虽然是利益小人,挺不要脸的,可是客栈现在风雨飘摇的,正需要人手帮忙,这货本来就吃着掌柜的好处,不用白不用,说些好听的,把他拍舒服了,有事儿的时候让他没脸去躲清静,这样才行。
不一会儿,老吴就端上一整壶乌草茶来,托盘里还放了两小碟仙果酥,步丰看得眉眼都要挤到一处了,嘴里夸道:“老远就闻着这乌草的香味儿了,别家的乌草虽好,可哪有你家后院这口仙井的水好啊!喝乌草茶还是得来临仙客栈!”
左天佑知道步丰这会儿意志力最薄弱,心想乌草茶可不能让你白喝了去,故意当着步丰的面问老吴道:“今儿白天是些什么人上门来砸场子?”
老吴一边收拾着地上的东西,一边叹气道:“我也说不好,反正这群人有五六个,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地痞流氓,倒有些像某个宗派的。”
步丰拿起一块酥放进口里,拍了拍手,摇头道:“你这老家伙在铺子里呆的日子长了,外面的事情一概不懂,这门派里的人怎么会上门什么都不问就打砸的,我估计肯定是些没根没基的散修凑的乌合之众。”
其实步丰今天从外面看得清楚,宗派里的人物都有些一致的打扮,比如衣着、发饰、甚至出手的法术都该差不多才对,可是步丰打外面看到的情况是,那些人各自有自己的一套,根本不可能是一个门派里出来的,所以他这会儿言之凿凿。
左天佑听了点点头,知道步丰当时准是看得清楚,但也不去揭穿他,接着又问老吴道:“这帮人什么打扮,走的时候可说了什么?”
老吴想了想道:“这帮家伙穿得普通,没什么特别,可出手很重,我功力低看不出他们是什么阶段的修士,但是你看这满地东西还有那窗户就知道他们的修为挺高的。这帮人进门就砸,砸完就走,一声不吭,我又拦不住的。唉!”
步丰听了摇摇头对左天佑道:“依我看你们客栈八成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些人看样子不是为了自己过来滋事的,好像背后有人指使。”
第94章 雨夜黑影
左天佑对有势力暗中指使过来砸场子这事心里有数,毕竟去太初岛前,在仙碑那儿力战好几人这事儿不太可能就这么没声没响地就过去了,总会有些后续,也肯定得罪了什么人,只是左天佑还不知道敌人具体在何方。
老吴拿着一条抹布用力擦着刚摆好的桌椅凳子,口中自言自语道:“就那么十来天里,过不了两日就有人上门找茬,应付这帮子混账弄得掌柜的头都大了,这不今天都差点儿起不来床了。唉!不是我说,咱们就是个生意人,不该去赢那个仙会的什么物件儿,不然现在平平安安地做着生意,多好!”
左天佑看看老吴那张这几日瞬间老相了许多的脸,心里也生出一丝怜悯,觉得掌柜的和老吴真是无故受了这么多惊吓,掌柜的还好,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可老吴哪儿知道原因!他跟着掌柜的这么多年了,若不是这些天太过痛苦,想来他也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发起这样的牢骚。
可是,情况明摆着是,麻烦刚刚找上门,想捱过这阵子放松下来怕只是一种妄想,左天佑甚至现在都不敢向老吴保证明天肯定没事儿。为了各种目的上门滋事的那是拦也拦不住的,只是现在他左天佑回来了,老吴和掌柜的不用在为此担惊受怕了而已。
在太初岛时,左天佑借布阵收拾了孙家的管家黎元忠这条老狗,这家伙当时连滚带爬跑回了上房去,听说后来借口身子不适,匆匆离岛回了孙府,想来这家伙应该早了左天佑一两天就回到了青桓城,天知道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孙修明肚子里又在憋着什么坏,如何盘算整治左天佑和客栈。说不定今天过来打砸的一群人,暗中就是孙家指使的,这都不好说。
左天佑眉头紧锁,满腹心事,半天没有开口,步丰听了老吴的话接口道:“你们客栈为了那次仙会没少往里面搭钱吧?我那两天恰好有事出城不在,后来街面儿上的人都说你赢了件东西?嗨,不是我说,你们周掌柜这就不对了,承办仙会本就是个图名声好听的事儿,赔上点儿灵石灵晶的也是应该的,真真不应该让你出头去夺什么宝物!算你运气好,最后弄回来一样,你家掌柜的倒是得了便宜了,你呢?看着好像有了多大的名头似的,被那仙碑记了一笔,可是如今呢?不都是麻烦!”
左天佑眉头一挑,鼻子里轻轻一哼道:“掌柜的图的不是几块灵石灵晶,若论灵石客栈里还是不缺的,不然怎么请得起您时常喝这乌草茶?!”
老吴一直痛恨步丰这种无赖时不时来店里混吃混喝,左天佑这句话正好说在他心里,赶忙接口道:“可不是嘛!丰三爷,您是不知道啊,现在在云逸山那边都采不到乌草了。最近乌草啊降心草啊什么的,那价钱都是一路看涨,就连银叶草的价也是翻着跟头地往上跑,您今天这壶乌草茶少说也值个一块中等灵石的价,更何况还有我们后院的井水!”
步丰听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的,沉吟了一下才略有尴尬道:“嗨!几块灵石的事儿!别往心里去!告诉你们掌柜的,这乌草茶的账先记着,以后打总了结,放心就是了,我步丰在这云仙街上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左天佑心里暗暗冷笑,根本不去理睬步丰的信口胡言,看了看门外的天气,发现天色黑了下来,一股裹挟着泥土腥气的味道越来越浓,风声“呼呼”作响,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儿结结实实砸了下来,门外街上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湿成一片,风在雨落之时停了下来,一阵黏黏的湿热从天上散开,弄得屋里的三个人都一片汗湿。
“这雨来得够快的!我这会儿回去还得施个避雨的法术,太麻烦了,就在这儿等会儿雨停吧。”步丰自说自话,接着喝壶里的茶。
左天佑刚刚回来,其实正着急去瞧瞧掌柜的,可无奈步丰赖在店里不走,也不能丢下他上楼去,一来这样可能要惹怒这街霸,二来大堂里没人也十分不安全,所以左天佑只好在大堂陪着,眼望着外面的大雨心中烦闷,抬手抹了一把脸上流下的粘汗,胸中有些憋闷,往外一瞧,突然发现大门上头有一道黑影闪过。
外面暴雨如注,这种时候什么东西会从门头上飞过?那影子如此之大,绝不可能是什么鸟类,黑灯瞎火的,难道有人在客栈房顶上不成?左天佑满心疑惑,慢慢朝门口走去,想到跟前查看查看情况。
大理石台阶之上尽是雨水,门上屋檐的瓦当里流下的水柱和瀑布一般,弄得人从屋里压根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什么街道、店铺、房子、大树都被雨水冲刷在了一起,一条黑一条灰,几点幽暗的灯火被水晕开,看着只觉得城里一片荒凉,这萧索的大雨让满腹心事的左天佑感到一种抬不起头的压抑。
左天佑出了一下神,才努力调整心思,开始寻思刚才看到的那抹黑影,心想明明瞧得十分清楚,看走眼是绝不可能的,怎么到跟前了反而看不到了?
心里正奇怪,突然一道银光在雨幕里闪过,刚才看到的那黑影竟然又出现在雨中,而且雨水仿佛浇不到黑影身上,不断从两边分流开去,左天佑条件反射往后退了两步。
擦!这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鬼?深夜上门是何居心!左天佑隐隐感到外面的黑影来得蹊跷,只怕还是寻隙滋事的,不过一想到白天的残局还没收拾利索,晚上再有来打夜场的,又不禁怒火中烧,恨不得破口大骂。
黑影慢慢走到了水幕跟前,左天佑心跳陡然加快,凝神仔细去看,觉得这东西的身形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形。
擦!今晚难不成要跟恶鬼斗狠?!
就在这时黑影猛然劈开水幕,走了进来,左天佑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第95章 火中恶斗
黑影裹挟着一阵雨气冲了进来,左天佑虽没看清这东西长相,可心知来者不善,抬手就是一击,痛打出一道真气流。
步丰在左天佑身后惊得跳了起来,连连往后躲,几步退到账台附近,根本不敢上前出手。
真气流“唰”地一声飞了过去,左天佑本来做好了对方全力反攻的准备,双眼不敢完全睁开,四周的情况只能看到些大概,可等了等真气流打过去没有出现什么动静,左天佑才睁开了双眼去瞧,这时才看清楚对手是个什么东西。
原来这个庞然大物是个身高足有两人多的壮汉,周身升腾着浓浓的黑雾,远远看去,会让人以为这根本就不是人类。
这壮汉面色赤红,双眼如炬,青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火要喷出来,脸上布满黑色的妖纹,宽大的鼻翼呼出一股股白色的粗气,两只大手像熊爪一般厚实,一看就知道这一掌可以把人拍成肉泥,还有两条如门柱粗细的腿,左天佑心说,这明明是个妖兽啊!
攻击夜罴的真气流丝毫没有引起这畜生的痛苦,而是没入了它周身的黑雾中后就没了踪影,这家伙依旧“呼哧呼哧”,一脸横肉抖个不停。
这东西身边的黑雾是什么东西,竟能吸收一道真气流,好生厉害!左天佑心里暗暗惊叹。
步丰被堵在大堂最里面,眼看左天佑和夜罴对峙不动,心里好生着急,在后面冲左天佑叫道:“这东西叫夜罴,是种驯化了的妖兽,形似人,可没有脑子的。”
左天佑也看出这壮汉瞅着不大对劲,觉得行为面貌不像人类,而且它周身的黑雾阴森邪气,能吞真气流,不容易攻破,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左天佑看一招不破,决定再出一招,抬手从空间里调出玉如意来,拿在手里,如意在手中快速旋转,浑身光芒四射,左天佑调起一股强大的真气,注入如意之中,挥手打出。
如意一下直扑夜罴面门而去,速度极快,也许是如意通身的光亮惊到了夜罴,这家伙突然暴怒起来,一声大吼拿起一只鼓凳,直直砸向左天佑,那力道真有泰山压顶的架势,好在左天佑身形灵活,身子稍稍一偏,鼓凳一下砸到了步丰的脚边,顿时碎成无数木渣,四处迸溅,步丰一个躲闪不及,一只眼睛直接被木片戳瞎,鲜血直流,痛得满地打滚。
左天佑没想到步丰会被木屑击中,只能叹息人算不如天算。可大敌当前,那管得了他,便纵身一跃跳到几步外的楼梯上,眼看如意“咣”地一下击中夜罴的鼻梁,一霎间那夜罴的脸上黑血横流,痛得吼声震天,客栈大梁上悬着的十几盏紫檀宫灯瞬间掉落下来,灯火四处飞溅,一眨眼功夫点燃了大堂里好几处地方。
临仙客栈的紫檀宫灯里点的是极为难寻的貘脂灯油,每只宫灯中有一小盒油,这些油消耗得极慢,所以客栈的灯总是长明不息。
宫灯翻着个跌落下来,燃着火苗四处飞溅。
左天佑一看大吃一惊,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从楼梯上一跃而下,抄起一只养鱼的瓷缸便往一处火源那儿扔了过去,瓷缸应声落地,一整缸水“哗”地泼洒开来,浇灭了两处小火源。
然而火星子迸得到处都是,遍地暗暗的小火苗,连楼梯扶手,二楼栏杆上皆有灯油火苗,落在大理石地上的还好,凡是落到木头上的都立刻燃烧起来。
老吴在后厨也闻声赶来,那想得到这里竟然成了这般模样,先是被夜罴吓得几乎愣在那里,接着才反应过来遍地是火,急得赶紧拿起一只木盆舀起大堂里水缸里的水就去救火。
左天佑一看老吴来了,就先不去管那火势,心想赶紧了结了这妖兽再说,便抬手再度运气,又将如意打了出去。
这次左天佑发现夜罴周遭的黑雾稀薄了许多,连它的步履也摇摇晃晃,就在这个当口,如意闪着光,飞速再打过去,这一次直接打在了夜罴的前额上。
这种夜罴以气力著称,乃是某些修士为获取妖丹而豢养在家的一种妖兽,它身子巨大,行动迟缓,脑子又如兽类,不过长得略似人形,所以左天佑击打这只夜罴并不感到十分吃力,只不过其力气惊人,要多加小心躲闪。
如意对夜罴猛然一击,顿时把它的额头开了一个大口,黑血一股股喷涌出来,疼得这畜生连声大吼,暴怒不已,拿起东西四下乱扔,因为力气太大,桌椅凳子被猛力摔出去后,皆触地粉碎,左天佑一躬身闪入紫檀屏风之后,躲过好几次致命一击,可步丰倒在地上捂着伤眼起不来,被飞来的各种桌椅凳子砸中,痛得差点儿死过去,左天佑瞅准时机,几步过去,将他拖到屏风后面,才算救下他一命。
老吴一只木桶浇灭了这里,那里又着起来,扑了这边的明火,那边又窜出新的火苗,左天佑哪里能想到为了打只妖兽还会引来这样的灭门之灾,心里焦急万分,在屏风后瞅准时机,再度跳出一掌全力打向那夜罴。
左天佑看出这夜罴就是身子太高,刚刚进门时已经撞坏了大门的门框,现在头上净是大伤口,更是发了狂,只有将它打倒才能减少客栈更大的损坏,于是这一掌死命打在了夜罴的腹部。
夜罴肚子吃痛,立刻蹲下身来,暴怒的青色眼睛里全是怨毒的眼神,一掌趁左天佑不备“呼”地抡了过去,左天佑反手打出一道障壁,生生把夜罴的这一掌顶了回去,翻身一跳,跃上了夜罴的肩头,挥起拳头猛击它的眼窝,这畜生痛得抱头猛摔,狂吼声震耳欲聋,几只小茶盏都被吼声震得掉下地去,砸了个粉碎。左天佑此时又亮出一把真气刀,看准夜罴的一个空隙,抬起胳膊救砍了下去,手起刀落,夜罴的半边脑袋瞬间没了踪影,一股股黑白红不甚分明的颜色稀里哗啦从它脸上流下来。
左天佑看这畜生已经差不多了,咽气不过是时间问题,便一个鱼跃上了楼梯,准备先去二楼接掌柜的快走,他觉得这里的大火靠老吴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灭得了,再不走所有人都会葬身火海。
楼梯上也全是火苗,左天佑根本顾不上脚下的火势,三步并做两步往楼上跑去,夜罴这时又站起身来,看见左天佑跑上楼梯,也紧跟上去,庞大的身子压得整座木梯“嘎吱”怪响,响声惊动了老吴,吓得他在下面冲着左天佑大叫:“天佑,小心!那畜生就在你后面!”
左天佑知道这东西跟了上来,头也不回,抬手又打出一道真气流,这时的夜罴已经没了黑雾的遮掩,真气流直接打在了它的心窝处,左天佑转过身来,眼看夜罴被打得嘴眼都歪斜起来,抬脚又是猛地一踢。
夜罴这下完全没有了攻击力,庞大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低矮的二楼栏杆哪能挡得住它巨大的身子,左天佑瞧准了楼下的一片小火海,又是一脚直踢面门,夜罴毫无防备,身子一歪,“咣”地一声栽下楼去,掉入那片火海之中。
轰然的巨响一下震醒了躺在地上昏迷的步丰,他一看周遭的火势,急得放声大叫:“着火了!快!灭火啊!”
老吴本来已经扑灭了一边的火势,这时才发现屏风后面还有个步丰,赶紧跑过去拖了他出来,步丰还强忍剧痛要站起来,拉着老吴道:“叫人,快叫人,你一个人哪能灭得了这样的大火!好好的客栈这样烧了,岂不可惜!”说着还要挣扎着起来,老吴一边拖着他往另一边走,一边道:“你好生在那儿躺着就行,其他不用你管。”
这时左天佑扶了掌柜的从房里出来,掌柜的面色如土,十分不好,左天佑看到老吴正在拖拽步丰,急得说道:“老吴,先别管他,过来帮我一把,咱们先把掌柜的送出去,再叫些两边儿的邻居来,不然就咱们扑不了这么大的火。”
老吴这时放下了步丰,擦了擦满头的大汉,又端了一大盆水,对左天佑道:“你先扶掌柜的回去,咱们客栈烧不坏的,咱俩一起上,肯定能灭得了。”
左天佑没想到老吴会这样说,往楼下一瞧,才发现果真半边大堂的火势已经小了下去,再看了看跟前二楼的栏杆,才注意到上面的火苗竟然是悬在半空中燃烧着,如果不仔细去看,还真会以为是整个木栏杆正在燃烧。
掌柜的这时也有气无力道:“天佑,快,帮帮老吴!先别管我。”
左天佑这时便安顿好掌柜的,飞奔下楼,冲到后院,从井里打起满满一桶井水就往楼上跑。
这下老吴有了左天佑帮着,两个人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终于把大堂上下的火势渐渐控制住。
左天佑气喘吁吁,抹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心想这要真是把木头烧着了,能灭得这么痛快?
屋外依旧大雨瓢泼,屋内的大火慢慢只剩下灰烬,只有烧着夜罴的地上还燃着微红的火苗,老吴眼睛尖,口里喊了一声:“天佑,你瞧那是什么?”
第96章 咄咄怪事
屋外电闪雷鸣,因为刚才打斗的时候掉落了几盏宫灯,大堂里面变得昏暗起来,左天佑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盯着夜罴燃烧地方仔细去看,这东西的尸体已经烧成了焦黑的一团,刚才的熊熊烈火现在只剩一片暗暗的微红火苗还在“劈啪”作响,焦炭似的躯体下,大理石地也变得漆黑一片,怎么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老吴就站在夜罴尸体旁边,几步走了过去,顺手拿起一只掉落的桌腿扒拉了两下,从一堆黑炭中拿起一个东西。
左天佑从二楼下来,走上前去一瞧,发现那东西躺在老吴粗糙的手掌里,晶莹剔透,通身微蓝,和一粒普通丹药的大小差不多。
“这是什么?妖丹吗?”老吴新奇地问道。
左天佑拿了起来,在手中摩挲了一下,对着上面的灯光瞧了瞧道:“这东西看起来不太像妖丹,妖丹比较柔软,这个太硬,而且妖丹不是白色就是有些泛红,这东西通体透明,还发蓝光,实在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
老吴一把拿过去,在衣服上来回蹭了几下,看看干净了不少,更加光彩熠熠,开心地递给左天佑,语气十分愉快道:“管它什么呢,留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有用呢。”左天佑一想也是,便收了起来。
这时,左天佑又想起救火时老吴说的那句话,扭头问道:“刚才那火烧得那么厉害,你怎么知道客栈烧不坏?”这问题左天佑在灭火时就一直在肚子里嘀咕了。
老吴听了一愣,等了等才说道:“这事儿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掌柜的早跟你说过呢。咱们客栈以前被火烧过,那回的火比这次厉害多了,也是大半夜的,一个火球从天而降,火直烧到三楼上去,四邻八舍都赶过来帮忙。我记得当时也是在下雨,雨很大,跟今晚这雨差不多,一群人救了一夜,到清早才把火灭了。当时觉得客栈这下彻底完了,那么好的一个店就这样化为灰烬,四邻八舍谁不可惜!可是天一亮,大家发现客栈还是好好的,就是外面被熏黑了一层。后来我跟当时新招来的一个小伙计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足足擦了快七八天,才把那些里里外外的黑灰擦干净。擦完了以后,前后邻居都跑来看,个个都惊奇咱们客栈竟然还跟原来一样!”
左天佑听完,心想照老吴的话来看,客栈确实非同寻常不会烧坏,不然那样大的火不可能只把里外熏黑,怎么说都应该烧得只剩了个架子才对。跟过去那场大火一比,今晚这火就确实不足挂齿了,且不说火小,就连大堂四面的墙壁都没有被熏黑,只不过损失了不少桌椅凳子,明后天收拾收拾就又能恢复原样了。
可明明一个砖木结构的三层客栈为何在熊熊烈火中能完好无损呢?老吴还是没有把这个疑问解释清楚,左天佑听得出老吴也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这其中的疑点只怕也只有掌柜的才明白一二分,再问老吴也是没用的。
想到这里,左天佑便不再追问下去,弯腰扶起一张圆桌,准备开始收拾大堂。
老吴看了看一地的东西,叹了口气,对左天佑道:“唉!这个样子,咱们一时也收拾不清楚,时候不早了,你又才回来,还打了一场,明天肯定不能开门了,早上起来再弄吧。”
老吴这么一说,左天佑也觉得身上有些乏力,便点了点头,对老吴道:“我先去瞧瞧掌柜的,刚才看着他脸色不好,你给送壶茶上来吧。”说完就上二楼去了。
二楼靠栏杆的一排房间,直到现在伸手去摸外面的一面墙还是烫的,左天佑几步上来,直接进了掌柜的房间。
这会儿,掌柜的正躺在床上,面色有些差,不时又还有点儿咳。
“掌柜的,外面的火灭了,您安心歇着吧,我这回来了,客栈的事有我在外面管着,您放宽心好生养养身子吧。”左天佑坐在掌柜的床边,看着掌柜的疲累的样子,心里明白最近这些日子自己不在,又时常有人上门滋事,肯定让掌柜的劳了不少心思,要不此时他脸色也不会这么差,如此一想左天佑便心里有一丝不忍。
就在这时,老吴端了一壶热茶上来,左天佑揭开壶盖儿一看,是不太常喝的洗髓茶,奇怪道:“怎么沏了这个茶?乌草喝完了?”
老吴往掌柜的的床上看了一眼,发现掌柜的正闭目休息,方才在左天佑耳边低声道:“自打你出去的那十几天,掌柜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再加上惹事的不断,所以店里的采买早就停了。”
左天佑这才明白为什么老吴对步丰喝乌草茶这事那么大意见,原来是掌柜的长久没出门进货了的缘故。
正要再跟老吴说些什么,突然想起大堂里的步丰,便问老吴道:“步丰呢?是不是还在楼下?”
老吴点点头道:“咱们堆杂货的那屋里有张旧床,我送他先在那儿躺下了。你别操心了。”
老吴送了茶就下楼去了,左天佑见掌柜的没有睁眼,就先把茶壶放在一边,整个人靠在一张八仙椅上闭目休息。
大约是这十几二十天里几乎没有半点休息,左天佑这一闭眼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醒来发现自己早就不在八仙椅上了,而是躺在了掌柜的床上。
左天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掌柜的不在,下床走到桌边,发现壶里的洗髓茶也一口没动。
几步下楼来,看见老吴已经打扫收拾起来了,走上前去道:“掌柜的呢?你见了吗?”
老吴一看是左天佑,呵呵笑道:“你才睡醒啊,掌柜的一大早就出去了,走的时候吩咐今天把大堂弄好,明天要开门迎客。”
“昨晚看掌柜的脸色不怎么好,我原本还打算今天去外面请个大夫来呢,怎么他倒一大早自己出去了?掌柜的说干什么去了吗?”左天佑奇怪道
老吴摇了摇头:“掌柜的脸色是不太好,可精神还行,走时什么也没说,只吩咐了一句就出门了。”
左天佑记得上次赢了仙会,去井里安放镇蛊牌时,就看出掌柜的身子亏得厉害,那种亏欠明显是内力消耗过大造成的虚弱,可平时在店里并没有有什么事情会大量消耗内力,尤其对一个修士来说,这点子活儿简直连基本的炼体都谈不上,所以左天佑对此一直感到十分迷惑。
而且掌柜的的行踪也一直十分神秘,这一点左天佑打小来了这里就有印象。
不知道掌柜的每次外出后是不是会消耗内力,过去很少注意这一点,左天佑突然觉得自己在店里忽视了很多眼皮子底下的情况,实在太过粗心。
因为就算最近左天佑身边麻烦事成堆,无暇顾及店里的事情,掌柜的忙得厉害些,也不至于累到卧床不起,可是昨晚他那种脸色,看着就不是一般操劳造成的,这个店和掌柜的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左天佑觉得自己现在真是内忧外患。
正当左天佑心里琢磨时,虚掩着的大门被人“嘭”地一声踢开了,一缕极强的阳光瞬间照射进来,左天佑顿时眯起双眼,再睁开眼睛去看时,只见门口站了四五个身穿黑色直裰的长发修士,每个人都面带一副鎏金小面具,气势汹汹,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第97章 孰不可忍
左天佑知道又有麻烦要上身,赶紧给就在旁边的老吴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先去后院躲躲,老吴会意,知道自己在跟前只能添乱,赶忙转身就往后厨走去。
最近敢来招惹左天佑和客栈的家伙越来越强,其中还有些人修为已到筑基层,十分危险,左天佑自己单打独斗不需要顾及身边人的安危,反而有人在跟前倒是伸展不开手脚,打得不够痛快,所以示意老吴快快躲开,毕竟这架势肯定不是来喝茶的。
“几位客官起得早啊!本店昨日突遭大火,今天不开张,还烦请几位再找别家吧。”左天佑边说边往外请边观察这几人的动作。
“卜兄,你看那堆是什么东西?”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修士指着地上还没清理干净已经烧成炭状的夜罴尸体道。
那个被称作卜兄的瘦高修士理也不理左天佑,几步走到夜罴尸体前,蹲下身子仔细看着,一只手还在上面来回拨弄。
左天佑一看这黑衣修士直接就往夜罴那儿去了,立刻明白了来者是什么人,手上不禁开始发力,暗暗做起准备。
这几个人来了一言不发,左天佑开口招呼也完全不予理会,进门就在寻找什么东西,左天佑心想搞不好找的就是昨晚被被打死的那只人形妖兽。若真是这样,那下面难保不是一场恶斗,需要早些准备才好。
果不出左天佑所料,瘦高修士看了半天,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左天佑跟前,鎏金面具之下的嘴角轻轻抽搐着,半天才用颤抖地声音低吼道:“是你烧死了我的夜罴!它身上的妖丹呢?快些交出来!否则要你好看!”
话音未落,这人就直接打出一道真气刀,刀锋上一片黑雾,“嘶嘶”作响,刀头上不时闪现一只夔头,眨眼功夫直冲左天佑的胸口飞来。
这他娘的也太不要脸了!你放出妖兽来砸场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敢上门来要妖丹,我话都没出口呢,你就出手要灭了我。擦!看我怎么让你死得难看!左天佑被瘦高修士这一刀惹得是火冒三丈。
刀锋过来极快,不知何故,左天佑总觉得那刀身上的黑雾有毒,赶紧一个跟头跳开了去,可左天佑双脚刚落地,真气刀已经到了跟前,左天佑觉得用真气团抵挡十分危险,为了避开那股黑雾,他抬手打起一道障壁,一下就敢真气刀“嘭”地一声弹了回去。
那瘦高修士,一看左天佑身形灵活一击不中,立刻大怒,冲门口几人吼道:“一起上!灭了这小子!夺回夜罴妖丹!”
另一个黑衣修士一看几个人就要上前绞杀左天佑,赶忙叮嘱道:“这小子八成就是左天佑,他可是赢了仙会的,大家小心,听说他的功法了得,小心着了他的道!”
左天佑这才知道这群人和夜罴又是仙碑引来的麻烦,心想去太初岛前,曾在仙碑那儿收拾了几个口出狂言的,难道今天这几个是为寻仇而来的?原来以为这种野修打了就打了,没有宗门的撑腰,生不出什么幺蛾子来,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替他报仇。
看来这麻烦今天不了了,以后也消停不了!左天佑渐渐明白不下点儿狠心,杀他个片甲不留,日后只会更加麻烦,客栈已经被孙家盯上,不能再留下这样的后患拖自己的后腿了!
左天佑如此一盘算,做定了主意,出手便显得异常狠辣起来,真气在他周身渐渐升腾成一层气雾,虽轻薄如纱,却滚烫异常,几个修士妄图出实拳击打左天佑身体,皆被烫得嚎叫,惊得几个刚想飞起脚去踹的黑衣修士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的左天佑感到丹田里火热无比,真气在里面回旋往复,丝丝纠缠,经脉中气息极足,掌中都灼热异常,几个黑衣修士不断打出真气攻击,左天佑都能一一挡回。
黑衣修士连连发出了几波真气流和真气刀,结果没有一刀一波能打中左天佑。
几人一起围攻,同时发力攻击,左天佑站在当中,左右开弓一一抵挡,心中已不是要斩除后患这么简单了,他现在已经怒到极点,恨不得立刻诛杀了这几个泄愤,再不想什么人命后果,调起丹田里所有真气,抬手打出一道极强的真气波来。
这股强大的真气流中真气极足,瞬间形成一道扇形气浪,一层层气波不断向前涌动,左天佑看准位置,猛地向外一推,这道气浪立刻大放异彩,瞬间扩散开,汹涌的力道和灼热的气流一下冲击开去,几个黑衣修士完全没有料到左天佑会发出如此之强的功力,根本躲闪不及,纷纷中招,四五个人连声哀嚎,还有两个应声倒地,口吐鲜血不止。
原来这一拨上门滋事的不是别个,正是左天佑猜到的那个在仙碑被打成重伤的家伙的野修兄弟,这几人中数那天在仙碑处向左天佑挑战的功力最深,有筑基层的修为,可是众人都没想到左天佑几下就将他打出了重伤。于是他的几个相识的野修极为不忿,仗着自己功力深厚,打算要治左天佑于死地。
他们先是放出自己豢养的夜罴上门打砸,估计一个只会功法的小伙计根本不是夜罴的对手,只等今日一早来查看夜罴的战果如何,可一进大门才发现客栈里面烧得一片漆黑,夜罴也化为灰烬,连妖丹也不见了踪影。如此这几人才彻底怒了,弄死左天佑的决心更加坚定。今日他们几人若是真的打死左天佑,一来可以替那个重伤的野修报仇,二来也能扬名立万,几个人心里不谋而合,所以上来便招招毙命,杀气腾腾。
左天佑在仙碑处被人羞辱时就立誓此生决不再容忍任何蔑视,可今天这几个上门找茬的让他发现,打伤一两个刺头是不行的,根本没有什么威力,在一些野心勃勃的人心里,他仍是一个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小伙计,根本不堪一击。
修仙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活!
这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左天佑眼中满含着决绝。
两个倒在地上吐血不止的修士没有让左天佑有一丝一毫的纠结,他再度调动真气,“啊”地一声狂吼,再次打出一道极强的真气流,几个还未倒下的黑衣修士一看这样,脸都吓绿了,转身要逃,连抵挡都抛在了脑后,可是脚下一发软,差点儿往前扑出去,惊恐之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后背就“嘭”地被一击而中,其中一个被打得飞了起来,“轰”地一声砸在了窗棱上,“哗啦”又掉了下来,嘴里便只剩了倒气儿的份儿。
这时地上的几个黑衣修士还试图站起身来,左天佑那肯给他们这个机会,抬手打出玉如意,“啪”“啪”几声闷响,剩下几个黑衣修士纷纷被击中面门,当场毙命。
阳光此时升得更高了,照耀着门前的一块地方分外明亮,左天佑正站在一片阳光下,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轻轻擦了擦嘴角的一丝血迹。
第98章 一片哗然
左天佑一口气干掉四五个高阶修士这事儿在云仙街一下炸开了锅,不出半天整个青桓城都淹没在了议论声里,紧接着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两三天里就飞遍了天玑国上下。
长长的一条云仙街上人们已经不再关注哪家新上了草药,哪家今天买灵石送仙草,只要无事的都围在临仙客栈门口嘀嘀咕咕个没完。
“哪个是左天佑?听说他可厉害了!”
“肯定不是那个老的,那个我认识,他家厨子老吴嘛!那个年轻的就是。”一个胖胖的店主瞅着客栈里面道。
“这么年轻啊!这可是少年英才呀!”刚才问话的那个十分吃惊,心想能有这样本事的不该是满脸大胡子的老头吗?
“唉!不对啊!这小伙计到客栈也快二十年了,我记得他原来功力很低的,突破了炼气一层就没有下文了呀!”一个茶肆的老板大概熟知客栈过去的事情,满腹疑惑。
“嗨!现在修仙不就这样嘛!有的修到老死都突破不了炼气层,有的刚开始修炼就日日精益,谁说得准!估计这小子肯定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了,不然也不可能进步这么快。”胖店主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
“你说得倒是!可是如今修炼资源少之又少,宗门里面的弟子修炼都发愁灵石丹药不够用,他一个小小的伙计没有资源顶着,上哪儿升级提高修为去!”茶肆老板这个月都进不来仙草了,所以非常怀疑左天佑的修炼过程。
“你看你嫉妒得脸都绿了。别傻了!你还真以为他就是个小伙计呢!说不定他背后大有来头呢!谁知道他在这儿呆着是为了什么!你想这客栈开了少说有几百年了吧,他家掌柜的就不声不响神秘得很,伙计这样也不算奇怪!我觉得这客栈加掌柜的和伙计都很可疑。咱们可管不了这些。我是瞧够热闹了,回去看铺子去。”胖店主说完摇摇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左天佑和老吴在众目睽睽之下忙着处理满大堂的各种尸体和残破家具时,天玑国的众多宗门内的弟子们也都在议论纷纷,各大派的长老掌门们也惊异不止,个个都想弄明白这个客栈的小伙计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么竟然有如此强的功力。
修仙世界的高手大多集中在各个宗门派别之中,无门无派常常只能自己费力野修,在众人心中那种能碾压一切的绝世高手从来都不可能产生在普通野修当中,而且像左天佑这种情况甚至连野修都算不上,只不过是天玑国中一个最最不起眼的平民罢了。
一个身份地位功力皆无比低微的小伙计,先是赢了仙会,再又斩杀了几个野修,这样的消息刺激着天玑国上上下下差不多每一个人的心。
毕竟修仙是这里人们最为终极的目标,即便是那些身处宗门内的佼佼者,要想赢得仙会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再一次性绞杀如此多的高阶野修,更是难上加难,而左天佑以他的卑微之躯赢得了这样的斐然成就,真是羡煞了旁人,也恨煞了一拨跟他和客栈不对付的仇家。
孙家几乎在当天中午就获知了左天佑绞杀一群野修的消息,孙修明绕着书房走了足有十来圈,才在黎元忠的反复劝慰下重新定了定心神,当即提笔修书一封,着一个家丁飞马加鞭送去洛川派。
而青桓城夏家,夏妙嫣一大早本来正在专注修炼,忽听家人传报,临仙客栈的伙计打死了一群野修,立刻想到这伙计就是跟自己抢培婴草的左天佑,顿时心里十分惊诧和恼怒,惊的是这小子功力进步得如此之快,早已远远将自己抛在身后,怒的是现在在怎么设计对付左天佑都将是一场异常困难的持久之战,自己的耻辱何时才能得雪!
和孙家夏家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监察院的冯禄,他一大早整理好袍服准备审个在押嫌犯,可是上了堂没有一会儿,就有人传禀临仙客栈死了四五个野修,打死人的就是在监察院做了好几天地牢的左天佑!冯禄一听这消息,登时脸色就变了,上次迫于太初岛压力放了左天佑,曾经颜面尽失,之后本想找个时机,再度向左天佑发难,一来可以挽回自己的声名,二来也好向孙修明交差,可现在一听这个消息,冯禄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所有的人的反应中,大概只有太初岛的张小胖是最开心的了。他三天之后才从师兄口中听闻此事。开始他还有些不信,连问了两三遍,直到他师父出面证实,他才相信了这个传言,当时那个喜形于色的样子,简直没把他一群师兄弟们的脸给气绿了。
虽说外面的议论翻了天,可是左天佑的生活依然照旧。先是忙着收拾了几个死在大堂的家伙,当天晚上左天佑就跟老吴两人连夜到城外选了处地方给掩埋了。第二天收拾其他打碎的东西物件儿又是一天。客栈勉强可以开门迎客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
大堂里缺的坏的东西还没添上修补好,掌柜的便让左天佑挑了小幌子挂在二楼,空空荡荡的大堂里,只剩了**个桌子,十来个鼓凳,连紫檀屏风也只剩一架还能勉强立在地上,水牌毁得几乎都用不得了,屏风上只挂了寥寥几块牌子,店里除了茶果,什么都供应不上。不知何故掌柜的出门说是去进货,回来却是两手空空,愁眉不展,嘴里说最近什么货都缺,进不来东西,只能先这样维持着,过几日再说。
“天佑,你说掌柜的是怎么了?怎么现在连进货都进不来了?”老吴一边洗着水缸,一边问左天佑。
左天佑坐在后院里,手里拿着从夜罴尸体里寻获的蓝色晶球正出神,突然听老吴说话,想了想道:“大约是最近时气不好吧。”
老吴一听点了点头道:“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昨天我去咱们街上老石他们家,让他抽时间过来修修店里的屏风,你猜他跟我说什么?他说如今连最最寻常的银叶草也要断货了,现在只有大店家里才能寻得着这些修炼的草药,不管贵贱,别处根本没得买。”
二人正说着,后街上的糜亮一把推门走了进来,一看见左天佑在院中,上来就一抱拳道:“左兄在此啊!小弟特来拜会!”
左天佑平日里最烦这货,不太愿意跟他废话,可一条街上的邻居也不能太过无礼,便也勉强一笑道:“客气!有什么事吗?”
糜亮一瞧左天佑没有端起架子不理他,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往跟前一凑,一脸神秘道:“听说左兄前两天斩杀了几名高阶野修,不知可是真事?”
左天佑心想我打没打死野修管你何事,要你操心!便面含不耐,笑而不语。
糜亮一看左天佑压根不接话茬,知道想套他的话不太容易,便暂且作罢,把话锋一转:“最近修炼的药材和灵草市面上特别缺,我有点儿门路可以搞到最好的仙草仙药,不知左兄可有兴趣?”
这一问倒是有些说到左天佑的心里去了,毕竟最近店里缺货,快要开不了张了,要是能弄些货回来,解了掌柜的眼前的麻烦,先对付个几日也行啊。
左天佑饶有兴趣地笑问糜亮道:“你能有什么门路?!我这儿忙着呢,你请别处去逛逛!”说着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对付这种无赖小人,坦诚就是暴露致命伤,这点左天佑心里很明白,所以干脆假意把他往外轰。
糜亮没想到左天佑口风这么紧,心想现在凡是开店的,都为了货源急得要抹脖子,他本来觉得这是绝好的一个机会,左天佑为了自己也为了店肯定会上钩的,没想到这家伙骨头这么硬,啃一口能咯掉一颗牙!
第99章 不知好歹
糜亮被左天佑的强硬态度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十分恼火,肚子里大骂左天佑不是个东西,涨了点儿功力就嘚瑟得翻脸不认人,可转念一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眼看就要上手,这会儿一生气甩手走了,前面的许多谋划岂不白费?!太不上算!
“哎哎哎!左兄,哪有在店里撵人的道理嘛!小弟我不是瞎白话,我这儿真有路子,这里白天说话不方便,今晚到我这儿详谈,到时候知道我所言不虚了。”糜亮心里绕了个小弯儿,心想先卖个关子岭再说。
左天佑自小跟糜亮长大,略长这小子几岁,打小这糜亮就机灵点子多,左天佑小时候倒是还跟他玩儿得不错,只是长大开始修炼后,这糜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仗着他老子有间铺面,家里还算小富,根本不认真修炼。可左天佑对修炼一直十分上心,勤奋不辍,所以慢慢和他走得远了。
之后,左天佑听说糜亮跟一些街面儿上的人物走得很近,仗着有些功力,时常和一群人欺行霸市的,惹得一条云仙街上,几乎没几家喜欢他的。所以左天佑也渐渐断了跟他的来往。
今日仙草断货之事已经是迫在眉睫,为进不来货而忧心的也不止临仙客栈一家,所以糜亮口中说的情况并不是一点儿都不可信,只是他平日里口碑不好,左天佑对此人颇为防备,不想被他拿住了七寸,所以今天故意不买他的账,往外撵他。
卖关子卖到我头上来了!左天佑心里一阵冷哼,心想这小兔崽子一贯心术不正,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去了只怕没什么好事。
正当左天佑心里暗暗琢磨糜亮一事,前头大堂有人进来,高声喊叫道:“伙计,人呢!”
左天佑快步来到大堂,抬眼一看上次在巷子里诬赖自己杀人的那两个捕事正站在门口,一高一矮,气势汹汹!
擦!这俩找上门来了!来干吗?还是为了上次那个莫名其妙死了的男修?太初岛的掌门大弟子都摆不平这区区监察院?!冯禄的狗官八成活得不耐烦了吧!
“呦!咱们又见面了!过来找的就是你。走,跟我们去趟监察院。”说完那高个子的手上就是一掷,那条玄铁铁链直冲左天佑面门飞了过来。
左天佑早就有心里防备了,抬手打出一道防御,立刻挡住了铁链的攻势,站在防御障壁之后对两个捕事道:“找我何事?上来就放链子,你们监察院好大的胆气!”
那小个子捕事一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顿时瞪圆了双眼,抻着脖子一脸横样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们对付不了宗门里的那些大爷,还管不了你个小伙计!不是我吹,我们哥俩现在捏死你都没人敢在这门口放一个闲屁!”
左天佑听这俩捕事狂成这样,面上一丝冷笑道:“我还真想看看你俩打算怎么捏死我!”
那高个子的把小个子捕事往身后一挡,一步走到跟前煞有介事道:“你少在这儿狂!甭以为你赢了个仙会就怎么地似的!昨天有人到监察院报,你们客栈大白天出了好几条人命,所以请你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我们客栈确实出了几条人命,人是我打死的,可是他们半夜放妖兽砸店,白天又到店里滋事,我跟他们属于正常交手,他们死也是白死,不用你们监察院操心!”
左天佑这时想到了空间里放着的太初岛的令牌,心里更加有底,觉得这俩捕事在这里就是狗仗人势。所以左天佑心里对这二位没有半分发憷。
小个子一听呵呵冷笑,一步上前道:“照你说,这是当堂械斗了。那好,你能找出一个证人,我俩就放你条生路!”
老吴这时早在厨房门口等得不耐烦了,赶紧过来呛声道:“我,我看得一清二楚!”
小个子捕事眯着眼睛盯着老吴瞅了瞅道:“你是何人?”
老吴自报家门道:“我是店里的厨子。”
那小个子呵呵笑道:“自己店里人作证怎么可能作数!”
左天佑没想到这二人耍起赖来了,面色阴冷道:“你既然说我杀人,那所杀之人现在何处?上次你有铜镜作证,这次你不过是听了一句传闻,何来犯法之说!”
这二人这次彻底傻了眼,高个子觉得有些犯难,就对小个子道:“冯监察也没交代清楚,就让你我二人跑来,现在人证物证都没有,如何是好?”
小个子可不管这些,他心里记挂着冯禄许下的一百灵石,琢磨怎么也要把左天佑拽回监察院去,想到这里,小个子抬手打出一道真气流,一排风刀“嗖嗖”飞向左天佑。
打死左天佑扬名修仙界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修士的愿望了,就连监察院里的捕事也惦记上了这份虚名,这小个子一面贪求冯禄许下的一百灵石,一边野心勃勃打算借此机会打死左天佑在天玑国出名入宗门去。
高个子捕事不知一百灵石的许诺,觉得小个子有些小题大做,站在一边还想拉架,哪承想这小个子出手如此狠辣,吓得站在一边双眼圆睁,腿都迈不开步子了。
左天佑最近是越杀越勇,不似小个子捕事被利益所推动脑子发热,知道对面这家伙的斤两有多少,心中快速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既不能打死这货,也不能不灭灭他们监察院的威风,还得顺便把他们这头麻烦彻底了结了。
风刀变幻身形,由一刀变为无数刀,左天佑眼神很毒,一眼就看出哪个是影,哪个是刀,抬手一股真气流,直接“珰”的一声击落了风刀。
小个子没想到左天佑身形都没变就击垮了自己的最厉害的无影风刀,心里顿时没了底,可惦念着那一百灵石,又不肯撒手放弃,转身又是一道真气流风刀出手。这次他将力道加到了最大,刀影幻化做无数,带起的风声像野兽发出的长鸣,惊人心魄。
高个子捕事觉得这个日日共事的家伙简直疯了,在他身后大叫道:“你小子疯了吗!咱们是拿人来的,你怎么跟他交上手了!打死可如何是好啊!”
小个子正在发力,脸上憋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甭管!闪远些!”说完“啊”的一声大叫,在风刀之后再推出一股强大的气流。
左天佑看这小个子捕事简直是在找死,鼻子里一声冷哼,两手一挽打出一道气屏,风刀眨眼间已到跟前,被气屏挡得顿时化作万丈强光,闪得高个子捕事和老吴都赶紧闭上双眼。
风刀一时间化作为无形,可左天佑打出的气屏乃是功法传授中的一招,除了可化解攻击外,还能将对方真气吸收,再度打出,反击对方于不备。
左天佑不想弄死这个小个子捕事,只是轻运丹田之气,单手一掌,那气屏顿时将气雾化作气剑,直直飞向小个子左肩,接着一声惨叫声传来,那小个子便只剩了一条胳膊!
高个子此时吓得脸都白了,看着左肩血涌如注的小个子捕事简直要疯了,一步上前将他扶起。
左天佑冷哼一声道:“这是他自找的!你就在跟前,看得清楚,回去可要好好禀明你家老爷。”
说完左天佑“唰”的一声从空间里调出上次张小胖师父赠予他的一块太初岛牌子,“哗”地打在半空中,那牌子立刻大放异彩,虽然通身铁黑,可“太初岛”那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这种宗门内的令牌一般只有内门弟子身边才有,象征着他们在宗门内的地位,这样的令牌即使不在宗门内使用,拿到外面也一样有一定的威慑力,像只能管得了平头小民的监察院就是见牌子就胆寒,根本不敢轻易招惹这些宗门里的主儿。
左天佑这时亮出牌子,无非想让这俩货回去禀明了冯禄,少到客栈里来生事!现在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左天佑实在不想再凭空添乱了。
“看见这块牌子了吗?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下次再敢来犯,他要对付的就不仅是我左天佑了!”
说完,左天佑甩手往后院走去。
第100章 仙林秘境
小个子捕事伤势严重,被扶回监察院差点儿一命呜呼。冯禄当晚听完这俩捕事的一通回禀,气了个仰倒,可一想到水浩初和太初岛的令牌,终是咽下这口恶气,只能隐忍不发,不敢再让人去客栈找左天佑的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左天佑收拾完大堂里的东西,看了看满屋子稀稀落落的桌椅,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自从仙会后,实在没有消停过一天。客栈每日被这些寻仇滋事的折腾得就要关门了似的,而大半都是他左天佑引来的麻烦。掌柜的为此劳心劳力,还日日悬心,弄得现在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出门进货也是咬着牙去的。可最近却不知何故,仙草草药到处短缺,弄得常常空手而归,几件揪心的事一夹击,弄得掌柜的咳嗽越发厉害起来。
老吴后厨的活儿多,想走也走不开,打听货源这事还得我出去找,不然过两天什么草都没了,真的歇了业,那可真是会要了掌柜的命!左天佑两下里一琢磨,就收拾了一番上街找货源去了。
作为天玑国的国都青桓城里最为人烟阜盛的地段就是云仙街,左天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人群熙攘。
可是今天整条街上鲜有人迹,很多铺子都关门没开,有的商家连挑子都收了起来,左天佑一看这情景才意识到缺货这事儿得有多严重!
但心里也纳闷怎么突然仙草就这样难找起来?虽说有传言是天气的原因,可沉下心来细想好像这原因还不足以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云仙街这么长,还是得多转转,四处都瞧瞧,说不定哪家铺子里还有现货呢。左天佑觉得情况于理不合,打算继续寻找。
在左天佑幼时的记忆里,恍惚记得曾跟掌柜的去过一家比较大药草铺子,叫谪仙斋。那间铺子虽然不能和灵安这样的连锁大商铺相比肩,可也是城里说一说二的大店了。
不过这间店在云仙街的另一头,像左天佑这样不爱乱逛的,平日无事不会过去。这会儿左天佑边走边看,差不多快走到云仙街的最西头,五里街那边,才看到了谪仙斋的门匾。
这家铺子倒是开着门,可从外面看去,里面一个招呼的伙计都没有,厅堂很大,却没有人影,空荡得看了令人心里直冒凉气。
这可是青桓城里数一数二的大药材铺子,若是这里都没有货的话,那想在城里找到仙草就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左天佑看到眼前的景象,心里稍稍有些失望,准备转身往回走。
除了谪仙斋,当然还有一个地方应该去瞅一眼,这个地方就是孙修明家的灵安仙铺。
左天佑不是没想到灵安,而是碍于孙家的产业,着实不到最后一刻,不想上门惹事。
今天去谪仙斋的路上左天佑刻意绕了点路,不想打灵安门口经过,可他发现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不去他家探探虚实是肯定不行了。毕竟整个城里就数他家仙草买卖做得最大。
想到这里,左天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面具,戴在脸上,重重沉了口气,才快步往灵安仙铺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多时候,灵安仙铺就到了,可是让左天佑大跌眼镜的是,这里的大门竟然是紧闭的。而门口却乌压压挤了一大群人,“嗡嗡”地一片议论声,跟刚才街上的冷清一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群聚拢的中心是在墙上贴的一张绢布告示,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因为距离有些远,左天佑放出神识细细读了一遍,这才明白人们在议论什么。
原来仙林中的秘境不日就将开启,各大宗门要招募各路修士前往,夺取每五年才结一次果的冰凌花。
这冰凌花乃是仙林秘境中的奇葩,每五年才能盛开结果,其果子由元婴期修士拿去,在灵脉之上开炉炼化七七四十九天,可得金丹一枚。在月圆之时服下,即刻飞升成仙。
许多宗门都有灵脉依傍,内门之中的长老们又多是元婴期之上的修士,个个对飞升望穿双眼,现下眼前就摆着一条快速飞升之路,谁不心动!
可是那仙林里面本就妖兽横行,诡异异常,秘境中更是危险重重,各宗门都知道其中的厉害,不舍得折损自家弟子,所以每次如秘境寻宝都是张贴告示,招募野修替自己入林寻找,但是其价格也是高得离谱,引得一众野修纷纷跃跃欲试。
那告示上开出的条件十分诱惑,去一趟仙林的价码是三百上品灵石,去之前先付一半,带回冰凌花后再付另一半。这种条件对于极度缺乏修炼资源的野修来说真是难以抗拒。
可是这时左天佑身边的几个人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面带黑檀面具的修士道:“这回灵石比上回给的多,刚才听有人说,有的宗门私下里许诺若是能带回冰凌花可以给翻倍的价钱。”
“什么!六百灵石!谁家这么舍得!出手好不阔绰!”一个面色红润的胖修士听了以后兴奋地脸都紫了。
“你以为带回冰凌花这么容易吗?!前几回,哪次不是进去了几百野修,最后能出来的不过区区一两人而已,几乎都死在了里面。这六百灵石可是拿命换来的!”一个面色凝重的修士皱着眉头盯着告示,语气十分沉重。
仙林里有一处秘境,可我这二十多年来却闻所未闻!左天佑有些感叹自己身处仙林边上,却消息如此闭塞。
这么多年来,有这么多人为了几百灵石前仆后继把命送在里面,可见如今的修仙世界资源有多紧张!
“告示上的价钱只是底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具体到各个宗门里面,给多少的都有。我记得洛川派有一回就好像出了近两千个上品灵石!虽说这事不知道真假,可你看每回那么多修士罔顾生死得往里冲就猜得出来,那价码肯定出奇得高!”说话的还是那个戴黑檀面具的修士,说到上千灵石,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起来。
两千个上品灵石!这手笔真是不小!若不是为了掌柜的和客栈,去一趟仙林能赚回来这么多灵石,也还是挺值的。左天佑虽然心知秘境中危险重重,可这价码着实让他有些心动。
“你们不知道,据说去一趟仙林,所得还不止宗门里的赏金。你想到了秘境开启之时,不光修士们都纷纷往里冲,就连一些妖兽也往里面跑,到时候若是有能耐,打死几只,那妖丹也肯定也能得个十几二十颗。而且这些妖兽里面还有些快要修成人形的,若是能打回来一只,何止上千灵石!”那个面色红润的胖修士又找到了个兴奋点,激动得手都抖了起来。
修成人形的妖兽以前倒是听掌柜的聊起过,掌柜的说这东西离人形只差一步,是灵力相当出群的炉鼎,若能活捉回来的话,各个宗门间怕是也要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再掀一场血雨腥风。
“仙林里的秘境确实就要开启了,估计各个宗门这会儿都在拼命收购各种草药仙草。你看连灵安仙铺都缺货关张了。”面色凝重的那个修士看着灵安紧闭的大门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左天佑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什么仙草突然都断了现货,这么说原来是各宗门大量收购的缘故!
如此看来这仙林秘境开启之事不完,城里各家店铺都没得生意做啊!
左天佑想到这里,心猛地往下一沉,不再在告示前听人群议论下去,转身快步回客栈去了。
第101章 踏入虎穴
左天佑大步往客栈走去,心里盘算着店里未来这一个多月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外面的仙草货源已经基本被各宗门垄断了,连城里的大店,像谪仙斋和灵安仙铺也都闭门歇业,城里可再寻不到正儿八经的进货地方了。
这样下去客栈也即将像街上的这些店铺一样,很快就要关门大吉,到时候掌柜的还不知道会被急成什么样子,再为此得了什么要命的症候的话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这时,左天佑耳边又想起了糜亮的那句话:“……我这儿有门路能搞到最好的仙草草药。……”
糜亮这小子有门路,不知他能有什么门路?左天佑本来十分不想和糜亮有太多往来,可他嘴里说的现货着实让左天佑有冲动去探个究竟。
既然有一线希望,就得试试,这小子功力不行,无非手里有些陈货,想乘火打劫。现如今谁手里都没有仙草,若是他真的有的话,无非多加些价钱,反正空间里还有许多灵晶没用,随便给他两块儿也够打发他的了。
想到这里,左天佑先不回客栈,拐了个弯儿,往后街上糜亮家走去。
糜亮他爹也是个低阶散修,修炼不成后,就找了门路开了间仙草小铺子赚钱过活,铺子虽然很小,只有两三扇门的大小,可是生意一直都不差,糜亮小时候过得着实舒畅,他爹也攒下不少灵石,本来想留着给糜亮长大修炼使用,可是糜亮从小舒服惯了,对修炼不甚上心,修了多少年才升到炼气二层,然后就跟他爹一样没了下文。这糜亮也不为此难受,日日在街面儿上瞎晃,游手好闲,倒认得不少明的暗的人物,所以街上有人称他泥鳅糜亮,意思说他有见缝儿就钻的能耐。
左天佑虽然平日里不甚瞧得起这个有点儿小钱的“二世祖”,可是遇到现下这种棘手的货源情况,左天佑觉得糜亮所言也并不一定都虚,完全可以去他家打探一下消息再说。
云仙街的店铺大都开在前街,与前街并排的是后街,街上大部分都是各家店铺的住宅,所以云仙街上的生意人都是过着前店后坊的日子,生活都在后街上活动。
左天佑拐进一条宽敞的胡同后,走了一段就到了后街之上,靠着原先的回忆一下就找到了糜亮家的后院。
左天佑记得糜家店铺的名字叫做糜草阁,后院有一整排房子,既住人也存货,院里十分凌乱,地上有许多随意丢弃的废纸和枯草,甚至还有一些修炼用剩的灰色灵石堆在墙角下。
“糜亮!在家吗?”左天佑推门进去吼了一嗓子。
小时候左天佑常来糜亮家玩耍,习惯了推门而入,而且他家一般从不闭户,外面来人熟的都知道直接进去就好。
喊了一会儿,才听见前面店里有了脚步声,接着糜亮应声出来,嘴里回道:“谁呀?怎么不进来?”
刚一脚踏进院子,一眼看见左天佑,糜亮登时瞪圆了双眼,接着面色一僵,口齿竟有些磕绊起来:“左,左兄来了!真是稀客啊!”接着愣住了一下儿,方才缓过神来,赶紧走到一间屋门口,挑帘子请左天佑进去。
左天佑心里估摸这家伙大概是没料到他会真的找上门来,毕竟上午把糜亮拒得挺狠的,一副没有后路的样子,现在这样吃惊也算情理之中吧。
左天佑也不客气,点头进了屋里,看见有张圆桌,就在桌边坐下,准备好好盘问盘问这糜亮他到底手里有没有货。
糜亮看左天佑已经坐下,眼睛有些紧张的四下里瞟了瞟,大声道:“左兄啊!今日贵脚踏贱地,可一定要多坐一会儿才好啊!”
左天佑觉得糜亮从见到自己后,吃惊是吃惊,可表情十分古怪,顿时怀疑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埋伏,赶紧运气放出神识四下查看起来,扫视了一圈发现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似乎看不出什么不正常的异像来,只好收回神识,坐稳身子。
糜亮看出左天佑面色犹疑,赶紧收回心神,来到左天佑对面坐下,一把拿起茶壶,斟上了一杯茶,双手恭敬送上。
左天佑觉得这小子这会儿殷勤得有些过了,可是实在找不到有什么破绽和可疑之处,只好接过茶杯,轻轻抱拳,直接说道:“今日一早你说有什么门路可以搞到仙草,不知道可确有此事?”
糜亮一双小眼睛顿时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回道:“此事不虚!怎么?左兄有兴趣买个一两包回去?”
“我不是为自己,是想替店里进货,你若手头真的有,有多少我都要了!至于灵石灵晶,你尽管开价好了,必不让你吃亏就是了。”左天佑觉得自己把灵石的事说出来,这家伙肯定会动心,便直勾勾地盯着糜亮。
果然,糜亮双眼闪过一丝惊喜,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这门路不能说,可是手里确实有些货,量也不算小。各种货色也齐全,只是价高还没有脱手呢。”
左天佑听出这小子要开始漫天要价,有心想下个套治治他的趁火打劫,可转念一想,此时不是计较个人恩怨的时候,只好按下性子笑问道:“什么货色?能给我瞧瞧吗?若好,价你随便开!”
糜亮没想到穷小子左天佑敢这样狮子大开口,着实惊得不行,但转眼又平复了心中的惊异,对左天佑道:“没问题,货你尽管看好了,就在我家隔壁仓库里面放着,好赖一看就知道了。不过看之前你得先在这里交些订金,不然恕我不能把东西卖给你。”
左天佑没想到这家伙有空手套白狼的倾向,心里有些恼怒,差点儿想甩手离开。可一想到隔壁就有仙草的货源,又实在不愿放弃,只好平了平心中的怒火,从空间里拿出两颗上品灵石来,“啪”地一声撂在桌上。
糜亮一看是上品灵石,眼中顿时大放异彩,赶紧一把抓起,揣进怀中,心里一阵冷笑,抬手一请道:“左兄,这边请!”
第102章 移步惊魂
糜亮从桌边站起身来,故意整了整衣衫,才抬脚往门口走去,先左天佑一步挑了帘子到了门口。
糜家的后院左天佑自小常来,这里的房子的位置他心里十分清楚,这间他跟糜亮落座的房间是个待客的地方,而他家仓库就在这间南边的一个小间里,出了屋门往右走两步就到,左天佑清楚记得那间小仓库正对着院子的西墙,墙下种着一棵紫蓝树,树冠如伞,遮蔽了差不多大半个院子。
午间的太阳灼热得照射下来,院子里的枯草好像就要被烧着了一样,看着就让人大汗淋漓,左天佑本来觉得去仓库完全不需要糜亮来带路,却不想这家伙故意走在了前头,可刚走了几步左天佑发现他的后背差不多被汗湿透了,轻薄的竹衫紧紧贴在他的背上,看得出这家伙的心跳正快速起伏着。
完全入夏的阳光确实十分耀眼,但糜家有一半被紫蓝树遮蔽着,凉风习习,并不觉得燥热,左天佑甚至感到一丝凉爽,看着糜亮湿透的后背,不禁疑心迭起。
这小子干吗非跑到我前头?而且走得这么慢,这家伙平常挺利索一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况且他家后院这么凉爽,他哪来那么多汗?左天佑觉得糜亮一切行动都非常奇怪,心里的提防顿时提高了好几倍。
糜亮在左天佑前面一步的距离,缓慢地拖动着步子,仓库的木门就在两步外,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行动非常奇怪,以左天佑对他的了解,肯定已经在心里起疑。
由于紧张汗水不断从脸上流下来,糜亮一点儿也不敢去擦,他家院子十分凉爽,何况还在荫凉的紫蓝树下,这会儿抬手擦汗,他甚至担心左天佑一掌打过来,毕竟现在的左天佑已今非昔比,他糜亮绝对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汗还在不断从额上话下,糜亮此时的脸色可谓阴晴不定,一颗心“砰砰”直跳,他真想完全屏住气息,生怕这样猛烈的心跳被离自己半步距离的左天佑听个清楚,还好有长衫遮挡,否则他那轻微抖动的双腿必然逃不过左天佑敏锐的双眼。
糜亮紧张成这样的原因很简单,他家仓库里根本没有任何仙草!
现如今,天玑国上下各个宗门都在竭力搜寻仙草和草药,凡是能搞到手的都要买回去,有些小宗门不敢跟大宗门争夺资源,可彼此间常为了一丁点儿货源而大打出手,伤亡不在少数。
像灵安和谪仙斋这样的大店库存差不多都倒给了洛川派、太初岛或者倚天门这类的顶级宗门,自己根本不敢有任何存货,就在前几日,灵安仗着孙修明在城里的势力,在几条街上,挨家挨户去收购仙草草药。有些小铺子胆敢不出让,几个家丁就叉着腰上来了,结果没人敢在自己家里存上半分现货。
他糜亮家早在十多天前,就自己狗颠儿似的捧了货送去孙府巴结,之后便再没有任何存货,前街的大门也早已打烊不开张了。
货是没有,但是,这个局已经布下,他糜亮也收了好处,两颗中品灵石。事成之后倚天门还会付给他三块上品灵石。
倚天门,这个国中数一数二的大宗派总不会言而无信吧。糜亮此时狂乱的心里全都是倚天门许下的上品灵石璀璨的影子,这诱惑太大了,哪怕是搭上性命,糜亮现在也顾不得了,非要搏命一试。
天玑国中论炼器当数万波湖中的太初岛,论丹药自然是青桓城中的姚氏家族,洛川派占据云逸山的大好地势内门外门徒众众多,威名显赫。而距离青桓城并不太远的倚天门则以功法闻名于世,法术也十分厉害。
满腹狐疑的左天佑这时并不知道糜亮和倚天门暗中交易的诡计,但是他强烈地感受到危险就藏在自己附近,虎虎生威,随时都会扑向自己,这种危险必于走在前面的糜亮有关,在左天佑心里这几乎已经是可以定论的事情。
虽然知道危险暗伏,但左天佑还是不打算立刻声张,因为对方在暗,自己在明,太早叫唤起来,也是暗箭难防,还无法确知对手为何人。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出声,以免打草惊蛇,待到对方显身再出手猛击,这样既安全,也可以抓到糜亮与他们的把柄,那时再做主意,一切主动权就都在他左天佑手中了。
虽然不能声张,但是防备是一定要做好的,左天佑先用体内真气封住自己的每一处经脉,连五识也只留下眼睛和耳朵工作,这样不管是防御还是进攻都可以暂保无虞。
糜亮这会儿哪知道左天佑心里的盘算,只想着把人引到仓库里面就行了。
他缓缓走到仓库的小门前,从身上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捅了两三下才打开了房门,门长久没有开过了,猛地推开的一刹那,“吱呦”一声刺耳的门轴声传了出来。左天佑一听这种声音,顿时做实了心中的犹疑。
这仓库八成快一个月没开过了,可糜亮这家伙刚才明明说是前两天才弄到的货,新鲜得紧,如此看来实话谎话分明立见。
左天佑听到门轴怪响后,轻轻往后退了半步,整个丹田里运足了真气,眼睛死死盯着门里面的动静。
其实门轴响的时候,糜亮心里也惊得不轻,浑身的冷汗下得更快了。
他在肚子里暗骂自己做事不稳妥,早该之前先来这里开门做做准备,他知道像刚才这样的响声别说左天佑,连他自己都觉得搪塞不过去。
院子里面一半明一半暗,可是仓库里面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清楚,糜亮心也提了起来,一只脚哆哆嗦嗦踏了进去,一地的厚灰“噗”地被踩了起来,弄得这家伙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大声咳嗽了几下。
左天佑见糜亮遇灰尘往后躲,也慢慢往后退了两步,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并没有因为尘土而赶紧闭上,还是死盯着灰里面的动静。
糜亮退了出来后,心里一紧,觉得左天佑这下肯定怀疑了,赶忙尴尬笑道:“我爹吩咐了我多少回,都没打扫,今天真是见笑了!”说完一遮脸,赶紧低头再往里面走,这次糜亮完全隐进了仓库的黑暗里。
第103章 身困拴天链
左天佑眼看糜亮一脚踏进了黑暗中,心中一凛,也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猛地从亮的地方跑到一个黑屋子里,左天佑感到眼睛瞬间盲了一下,等了等才慢慢能看到一些屋中东西的影子,有几个大架子散落其中,还有几只破了的篮子丢在地上没人管,落满了厚厚尘土的大木箱堆在墙角处,头顶的房梁上垂下来宽大的蜘蛛网,一只孩子拳头大小的黑蜘蛛吊在一根丝上,在空中荡来荡去。
一股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左天佑条件反射地紧闭了口鼻,看着眼前轻轻摇荡的黑色大蜘蛛,判断这东西有没有什么攻击力。
进屋扫视了一圈,左天佑发现糜亮已经不见了踪影,他隐约记得这个仓库里面没有其他的房门,只有右手边有一扇狭小的窗子,好像从来都不开。
这么小的破屋子,这小子没什么地方躲,除非他会隐身这样高级的法术。
光线着实不好,糜亮突然消失于无形,这让左天佑感到自己可能已经身处陷阱的边缘了。
这一切没有让左天佑慌了阵脚,而是稍稍沉了沉心,琢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仙会那么难都拼到了最后,斩杀几个野修老子也没怵过,就不信暗处的那股势力能把我怎么样!
“糜亮!你给我出来!”左天佑并不害怕,反而扯开嗓子大吼一声。
这叫心理战术,这帮暗中想使黑手的,本来就做贼心虚,偷的锣敲不得,我偏喊一嗓子,吓死你们这群王八蛋!左天佑心中暗骂。
这时,屋中一个地方突然发出一种“嘶嘶”地响声,有点儿像什么漏气的声音,又有点儿像毒蛇口吐毒信的声音。可不管像什么,左天佑眉头一皱,心中一紧,暗叫,不好!有毒气!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酸腐的臭气一下扑面而来,左天佑一时闭合不及,不小心吸入一些进身体里,顿时觉得一股辛辣直冲卤门而去,五官相通,眼睛瞬间辣得不能睁开,喉咙里仿佛咽下了一口滚烫的浓烟,整个脑袋一下陷入到巨大的痛苦中。
左天佑脑子被熏得发蒙,可思绪一丝不乱,赶紧闭合五识,可是怎奈这股毒气毒性很强,虽然左天佑仅仅吸入一口,可是身体已经僵立在那里,再也动弹不了了。
这时,破木架子后面一下闪出四个黑衣人,个个面带鎏金大面具,身材高壮,气势凌人,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身边站着一个家伙,左天佑眯眼细瞧,才看出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消失的糜亮。
“这就是左天佑?”一个四人里面最为高壮的黑衣人问糜亮道。
“是的,是的。”糜亮狗颠儿似的点头应承道。
“大师兄,这个左天佑可比我们想象的要年轻得多啊。”另一个身形干瘦的黑衣人细细打量了一番身子僵立的左天佑点头叹道。
“要的就是年轻,一把年纪的谁要啊!”问糜亮那个大师兄答道。
“刚才放的这一剂移魂散可值不少上品灵石呢,老四,你过去看看迷得怎么样了?”说话的是四人中的老三,头戴一只紫金小冠,上面嵌了一枚极品灵晶,十分耀眼夺目。
那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一步上前,盯着左天佑的脸琢磨了半天,从眼睛到鼻子,从鼻子到下巴,仔仔细细用眼瞄了一遍,才回头答道:“效果还不错,眼都直了,这药没白瞎。”
左天佑这会儿虽然被那一丝窜入鼻孔的毒气弄得浑身动弹不得,僵立在那里,可是心智完全是清醒的,知道这群人功力十分了得,绝不是像之前那种寻常野修,而且看得出他们着装统一,身上又都佩戴着乌木银字腰牌,就知道这群人应该是某个宗门的高徒。
其实这四个黑衣人乃是倚天门的四大高手,是掌门手下最为得意的四个弟子,他们这次奉命潜入青桓城,为的就是寻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十分优秀的炼魂对象。
锁定目标为左天佑,是宗门内三位长老商议后的结果。一来左天佑现在乃是天玑国风头最健的年轻修士之一,刚刚赢了仙会,二来还不声不响一人收拾了一群高阶野修,这样条件优秀的修士很快就得到了倚天门内的强烈关注。
恰逢近日仙林秘境即将开启,倚天门不打算和其他门派一样花上一笔大价钱雇人前往,而是决定用他们家的看家本领,炼魂术,来操控一个合适的散修,放入秘境中去寻找冰凌花之果。
青桓城中因秘境开启之故,大部分店铺最近都生意惨淡,为了减少开支勉强撑下去,能闭门歇业的都不再营业了,这会儿还愿意在街面儿上瞎晃的,除了糜亮这种游手好闲的以外,真是再无别人了。
这几个倚天门的高手进城略一打听,便探听出糜亮与左天佑的一些渊源,前几日寻到糜亮家里,花了两枚灵石将其收买,指使其上门引诱左天佑入圈套。
四个人一看药效发作,左天佑的样子又没有任何破绽,几个人就彻底放松了戒备。
那个高壮的大师兄一步上前架起左天佑一只胳膊,回头又叫上头戴紫金小冠的那个,两人一人一边,把左天佑一路驾到了旁边的房间,直接放在一张八仙椅上,他们几人才在屋中的圆桌边坐下,斟茶举杯,庆贺出师得利。
糜亮在一旁简直不知道如何奉承这几位宗门内的高人才好,又是添茶,又是寒暄,几次打断了四人的话锋。
这时,身材高壮的黑衣人突然对那个矮小的眼神一凛,看了看在一旁忙得不行的糜亮,略一示意,对方立刻领会其意,嘴角挂上一丝冷笑,一把拉过来正在斟茶的糜亮,嘴里阴笑道:“小子,还有剩的那部分灵石没给你呢,随我来吧。”
左天佑身子动不了,可脑子无比清楚,他看出这俩黑衣人在使眼色准备对糜亮下黑手,心中着实有些焦急,可是又无法提示糜亮小心,以糜亮这种功力,分分钟就会被他们灭口,简直跟捏死一只苍蝇没有分别。左天佑感到糜亮今日八成要断送在这笔来路不正的钱财上了。
这边身中迷药的左天佑心中暗暗着急,可就像鬼迷了心窍的糜亮完全没有防备,一副金山就在眼前似的的表情,点头哈腰地随那黑衣人挑帘子去了外面。
果然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黑衣人独自回来了,面色十分得意,进门就道:“下回这么简单的活儿别差我去啊!你们几个就会欺负我辈分儿小。弄死这么个东西跟碾死只蚂蚁差不多,有什么意思!”
糜亮他以为凭着自己那点子小聪明,就能占一个宗门的便宜,可哪料想一条小命也就这么折在了倚天门的手中,成了有冤也无处诉的野鬼。
左天佑并不喜欢糜亮,也恨他为了几块灵石帮人设计害他,可是再怎么说,这点子恨在左天佑看来根本不至于要死。
这帮人心狠手辣,行动干脆利落,后面无论如何行动都要万分小心才行,左天佑心中暗暗琢磨。
那位大师兄笑道:“别抱怨了,你赶紧拿拴天锁把那小子绑了,不然一会儿路上别出什么纰漏。”
出门杀糜亮的是四人中的老四,听了他师兄的吩咐,不敢顶撞,走到左天佑跟前,“哗”地一抬手,手中变出一团金色麻绳状的东西,再一眨眼,这家伙已经挥手撒出金绳,左天佑立刻就被拴天锁绑得结结实实,一下儿都动弹不得了。
左天佑一看情况有变,心中顿时倒抽一口冷气,本来琢磨一会儿路上,药劲儿散尽,身子就可以恢复,寻个机会逃走就是了,可现在这样简直是插翅都难逃!
那黑衣老四绑好左天佑,慢悠悠晃到桌前,拿起一盏茶喝了一口,问道:“为这么个小子值当花这么大工夫?用个拴天锁绑他,岂不便宜了他,那可是件神物!”
原来这拴天链一般只用于捆绑金丹期以上的高阶修士,效用仅有一次,使过便费了,没了法力。所以老四对于拿拴天链绑左天佑十分痛惜,毕竟他们虽然是倚天门的中高手了,可这样的神物手中并无多少,像今天这根还是临走时长老们赐的,当时说得很清楚,此物十分金贵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使用。
黑衣人二师兄呵呵笑道:“你小子还真别不把他当回事,这家伙赢过仙会,可见他功法了得,咱们虽然修为比他高,可是听说他仙会之后,十分勇猛,连克好几个高阶修士,估计最近进步肯定不小,所以还是小心为妙。再说明月长老再三嘱咐,定要带这小子回去施法,若是中途丢了,如何回去交差!”
那老四一听方才点点头,转头问他大师兄道:“这糜亮已经被我丢进他家店里,一会儿走了,怎么收拾?”
大师兄面色阴冷,看了看周围,冷哼道:“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你我出宗门一事,现在就走,然后烧掉此地,一点儿渣都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