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胜
“张魁胜!”
听着台上传来的宣判,白崖站在台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刚才败得跟马颖差不多,撑了半天之后,依然被张魁步步紧逼,最终逼出了擂台。
气境武者的战斗就是这样,若是运气不好,碰上武技相生相克的对手,那么取胜的机会就很渺茫。
不过,这场武斗还是让白崖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他的身法太弱了!
梅花五行桩只是基础的身法桩,如果再给他一年,练熟冯扬的另一门阴阳八卦桩,那么他绝对不至于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在台上的时候,白崖倒是想过凭借铁布衫硬抗一记铁球,然后再拉近距离贴身肉博。但看这个张魁如此沉稳,贴身后应该也有后招。
他要是不能以伤换取胜利,再留下隐患,后面几场武试可能就要崩盘了!
输掉这场之后,白崖有了一些休息时间,他被负责维持秩序的青城武者领着去了后面一个大广场。
他将和第一败者组的一名武者开始第三场比试,两人前面两场等于都是一胜一负。如果再失败,那么白崖就会被踢进第二败者组,那样就危险了。
“振武白崖,上台!”
听到石台上传来召唤,白崖再度纵身上台,发现这次的武试裁判居然是一位青城女武者,胸脯鼓鼓的,颇有御姐的成熟风韵。
不过,他不敢多看,连忙转头打量自己的对手。
这一看之下,神情又有些诧异。他这回的对手个子矮小瘦弱,而且好像没成年,连喉结都没有。小胳膊小腿,一张娃娃脸上眼睛奇大,看模样似乎只有十一二岁。
“咳咳,这位……是您的孩子?”白崖宅男性格发作,故意无视了对手,回头向女裁判问道。
他此言一出口,青城女裁判和对面那个少年一起朝他怒目而视。
“江州季胜!”少年双目喷火,从牙缝里蹦出姓名。
“莫为这等小伎俩失去冷静!”青城负责裁判的女武者暗自磨了磨牙,看着季胜淡淡地提醒了一句,又回头狠狠剃了白崖一眼,“两人皆已到齐,武试开始!”
“多谢师姐!”季胜深吸一口气,朝女裁判抱了抱拳。
喂,喂!您是裁判,这么提醒这小子,真的好吗?
白崖苦笑,这次挑衅有点太过成功了。不仅激怒了对手,似乎还得罪了这位裁判大姐!
“真不是季师姐的……”
反正已经得罪了!白崖很作死地抽着嘴角,装出满脸疑惑,看着女裁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住口!”青城女武者眼里蹦出一点火星,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本姑娘不姓季!你再废话一句,就先跟我过过招!”
“不姓季就不姓季吗,那么凶干嘛!‘季’那么古怪的姓氏……”
“看打!”对面那个少年终于被刺激得嗷嗷大叫,红着眼睛,扬手就是一把铁蒺藜撒了过来。
这小子竟然是一个玩暗器的!
白崖大喜,因为唐狩的关系,他可没少对阵暗器功夫。
他原先对阵唐狩一直胜率不高,但练了铁布衫之后,唐狩基本就拿他没什么办法了。除非用上一些特制的神兵类暗器,否则就是给白崖按摩全身穴位。
这类暗器功夫对阵硬功武者,天生就会被克制,跟白崖之前对阵张魁正好反了过来。
暗器功夫比普通武功更难练,既讲究天分,又必须下苦功。
唐狩就是个中高手,但既然以唐狩的天分都没有进入气境,那么眼前这小子可能就没有看上去那么年幼,或许只是天生娃娃相。
不过,白崖已经输了一场,可不愿意再阴沟翻船,所以他没有马上硬抗对方的暗器。而是板着脸,装出一副凝重的神情,努力地闪躲腾挪,试探着靠近对手。
娃娃脸的季胜当然不会让他靠近,每次都是大把暗器撒出来,阻止他靠近,但脚步却慢慢迟缓了下来,停在原地专心放暗器。
这样几个回合一下来,白崖就开始“挂彩”了!
他的身法毕竟不太好,就算不装假,也躲不过那么多的暗器。
每次被暗器击中,白崖都会痛叫一声,伸手捂住伤处。等他拿开手,衣服的破口上面就明显多了一丝血迹。
季胜看他躲得那么辛苦,那么惊险,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终于感觉扬眉吐气,解恨极了。但白崖满身血痕,又让他多了一丝同情,放暗器的节奏缓慢了不少。
他也不希望白崖失血过多,毕竟对手虽然嘴贱,但现在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不过,季胜此时没空去看旁边的青城女裁判,若是他能看到女裁判冒火的眼神,估计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振武道场,白崖!习有龙虎双形、铁指功……混元铁布衫!!!”
青城女武者捏着手里的小本本,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场,直接上去一脚就踹飞那个装模作样的小子。
她的眼力比季胜可好多了,明显看见白崖身上那些血痕都是按“伤口”的时候,自己给自己抠出来的!
“雪岭顶爬了八千多米,不可谓不坚毅!只是……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取胜,却非要用些偷奸耍滑的手段,这惫懒二字的评价是少不了的!”
青城女武者继续浏览小本本上面的记录,那上面关于白崖的资料有很多。雪峰那关的王肃给出了坚毅、妇人之仁两个评语,前面一场的青城裁判给出了“聪慧”评价。
而这场的青城女武者想了想,便在后面添上了“惫懒”二字。
其实这些看上去有些复杂而矛盾的性格评价,都出自于典型的宅男性格,哪怕是“坚毅”二字!
宅男通宵达旦玩游戏的时候,可不就是很坚毅的吗?
当然,白崖现在没空想着给这位师姐留下了什么好印象,他看到季胜慢慢松懈下来,开始酝酿反击了。
“温水煮青蛙,火候差不多了!”
就在季胜又丢出了一枚三尖梭的时候,白崖好像终于力竭,有些避之不及地让尖梭击中了胸口,顿时大叫一声,倒地就是几个翻滚。
不过,他不是向后滚,而是向前滚,迅速拉近了跟季胜的距离。
“我……我不是故意的……”季胜此时依然没有察觉到白崖在演戏,见对手被尖梭击中胸口,顿时吓了一跳,弱弱地支吾了一声。
他以为失手杀死了对方,有些手足失措,转头看向旁边的青城女裁判。
“这个笨蛋!”
青城女裁判气结,但她没有因为白崖之前的失礼,就提醒季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娃娃脸少年,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悯。
季胜看着女裁判愣了愣,突然想起来不对,裁判既没有责备他,好像也没有宣布他胜利啊!
“不好!”季胜脸色一变,回头看去。只见刚刚还痛呼倒地的对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朝他扑来,上衣倒是破了个大洞,可胸膛上光光滑滑,哪有什么伤口!
“他有硬功护身!”季胜恍然大悟。
只是少年一直站定了发暗器,习惯成自然,这时候做出了一个令自己以后懊悔不已的举动,也让他迎来了第二场痛苦的失利。
季胜没有闪身后退,而是习惯性地一抬手,袖口电射出两柄银光闪闪的飞刀。
这是他用来防备对手近身的杀手锏,手法几乎迅如闪电,普通气境武者在近身后更难躲避。
白崖也没有来得及躲避,他只是双手护头,猛扑了过去。
“噗噗!”季胜的杀手锏果然奏效,扎进了白崖的手臂。只是入肉不深,马上就被肌肉紧紧夹住。
而白崖也终于站到了季胜的面前,咧着嘴扬起了虎爪……
“白崖胜!”
青城女裁判看着昏迷过去的季胜,很不情愿地宣布了白崖的第二场胜利!
“我要……”白崖也挺高兴,抬手刚想说‘我要休息一下,等等再比下一场’。
可青城女裁判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昏迷的季胜都还没有被抬走,就直接扭头朝台下喊。
“成都谢瑜,上台!”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白崖咧嘴苦笑,谁让他刚才调戏裁判师姐来着?这回遭报应了吧!
见到台下立刻跳上来一人,白崖咽了口唾沫,讪讪然地将举在空中的手臂收了回来,朝对手看去。
只是看了一眼对手,白崖心中就是一凛。
刚上来这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黑衣青年,长得剑眉星目,鼻如悬胆,俊朗之极。他腰配一柄狭刀,面色从容,双目似张非张,一上来就盯住了白崖,让他如遭芒刺,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此人是个劲敌,恐怕会有一场苦战!
白崖嘴角一抽,他练武这么长时间了,也有了一点武者特有的气机之感。只要遇上强敌,心里一般都有点数。
当下不敢怠慢,他拔掉手臂上的两柄银刀,目光凝重地看着对方。
“成都谢瑜!”
“振武白崖!”
“振武道场的……那个白崖?”两人刚抱拳施完礼,对面的谢瑜就挑起了眉头,神情诡异。
“……是,兄台认识我?”
白崖有些疑惑,满脸茫然。对方好像不是在耍诈,只是他确实不认识这人。
“不是,刚在台下听到了!”谢瑜笑着摆手否认,可心里却掀起了狂涛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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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护龙一族
数千年前,在武兴时代的前期,武者个人武力逐渐超越普通人组成的军队。
有鉴于此,各大列国王族曾经想过各种办法,来保持国家暴力机器的战斗力。他们一边想方设法拉拢那些文武皆修的诸子百家武者,一边也开始按照武者的修炼模式,来培养属于王族和朝廷自身的修炼者。
这些人既有君王和诸侯身边的死士,又有王族的旁系支脉,后世将这些人统称为护龙一族。
如果这些列国王族的措施得逞,那么现今这个世界恐怕跟白崖前世的古华夏就没有多少区别了。
不过,这些列国王族软硬皆施的手段,到最后都失败了!
诸子百家有自己的理念,他们能接受列国君王的驱使,但却不是君王手底下的狗,很多时候不会盲目遵循帝王的意志。
至于王族自己培养的死士,他们的武道之路却大多都走不远,绝大多数的王族死士都不能晋入先天境界。
先天强者必须以武合道,蕴道与武,王族死士只知君王,不通道理,怎么晋升先天?
就算极少数人成了先天强者,他们同样会因为心中的武道,慢慢脱离王族控制。
时至今日,列国王族虽然还保留着护龙一族,但这些人已经不再针对仙武宗门,甚至很多时候护龙一族的武者还会加入仙武宗门,换取仙武宗门对当代君王的认同感。
谢瑜就属于蜀王孟氏的护龙一族成员,祖上世代守护王族,而蜀王也将他们视为心腹。
当然,蜀王的护龙一族延续至今已有数千年,其中有孟、谢、王、离、单等五姓。
谢瑜原本只是谢姓一个不起眼的旁系孤儿,可在他十岁那年,命运有了变化。宫中有王姓成员派人来特意教导他,并持续不断提供修炼资源,将他培养成才。
谢瑜数年后才得知这个王姓成员,乃是当今蜀王的六子孟岷。
虽然不知孟岷为何对他另眼先看,但他本就属于护龙一族,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发誓忠于孟岷。
半年之前,孟岷忽然将他招进宫中,并给了他一份名单,嘱咐他在今年青城武试时,对名单上的武徒网开一面,碰上之后必须诈败认输。
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年,再加上那份名单上只有十余个人名,谢瑜认为自己很难在上万武徒中碰上其中一人,直到他此刻遇上了白崖……
“这运气还真是背……不算前两关淘汰的武徒,光此地的应试者就有小三千,居然都会被某碰上一个!”
谢瑜心中有些发苦,若不是知道青城武试,孟岷没有能力托人作假,他都要以为是六王子故意安排的。
回想起前一个击败他的武者,谢瑜顿时大感无奈。难不成以他的战力,居然还要连败两场?
作为护龙一族的成员,谢瑜虽说只有二十余岁,但他跟此地的武徒有些不同。
孟岷为了培养他,不仅提供了数本专属皇家的珍藏武典,而且还动用了不少关系,让他去蛮域狩魔队、皇家密探组织锻炼过。
气境武者的武斗胜负往往在毫厘之间,但武力同样也有小境界上的区别。
气境到意境阶段,以功法的不同,小境界的表现也不一样。以白崖的混元铁布衫为例,就分为气力、皮肉、筋骨、内腑、血髓等四个阶段。
白崖现在就练成了皮肉,正在向筋骨阶段进军,内腑虽然也以混元外劲开始锻炼,但距离练成还需要数年时间。
而谢瑜练的是刀功,跨越基础阶段的“快、准、狠”,在气境阶段,分为蕴气于刀、刀气外放和以气御刀三大阶段。
谢瑜就已经练到了以气御刀境界,普通长刀在他手里都相当于神兵利器,白崖的混元铁布衫根本就扛不住。
这个阶段完满后,长刀可以离体攻敌,慢慢就会产生刀意,离意境也只有半步之遥,故而称为半步意者!
谢瑜刚入以气御刀,还没有产生刀意,称不上半步意者。但在这批青城应试的武徒当中,他依然属于最顶尖的那一层。
之所以说谢瑜的运气不好,因为他先前落败,就是败在一个真正的半步意者手里。那人已经练出了一丝剑意,在这届武徒中很有名气,据说还被青城某个支脉内定收走了。
即便在此人手下,谢瑜也败得不难看,打了半天,才以一招惜败。他本来还可以一拼,只是理由跟白崖之前差不多,不值得付出重伤代价,所以就干脆认输了。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一败者组,居然又碰上了白崖……
再败可就进第二败者组了,那样离淘汰也就一步之遥,由不得谢瑜心里不腻歪!
“六王子对某恩重如山,他的托付不能不听!可至少让某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能够让六王子对你另眼相看,甚至不惜让某诈败给你!”
谢瑜眼神复杂地看着白崖,脸色肃然,缓缓抽出腰间长刀。
“这人的眼神好怪,莫不成是个兔儿爷?”白崖被谢瑜看得有点紧张,他练得混元铁布衫和虎形拳,可不愿意跟个兔儿爷近身摸来摸去。
可惜谢瑜不知道白崖在想什么,否则一定“喷”他一脸。
宅男自恋起来太可怕!就白崖那副面瘫德行,又是张大众脸,哪个兔儿爷吃饱了撑的会看上他。
“嗖!”刚一开战,白崖就被掠身而过的一道刀气给吓了一跳。
不过,这道刀气显然没有对准目标,只是一个招呼。
武试不同于生死相搏,武徒不会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动手,特别是在青城考官的眼皮子底下。
就像季胜刚才被白崖气得七孔生烟,可放暗器之前,还是喊了一声“看打”,表示自己打过招呼了,再被射中就不怪他了。
谢瑜这一道刀气也是同样的道理,只是白崖依旧有点奇怪。按他的想法,打招呼的方式有很多,刀气这种大杀器应该死死瞒住,临到头了再给对手一个“惊喜”。
可既然谢瑜露了刀气,白崖也欣然笑纳,立马就一个滑步,朝对手冲去。
他身负混元铁布衫,乃是顶级的硬功,可他还练不到家,只是练成了外层皮肉。就好比一只铁皮饺子,破了外皮之后,里面可全是肉馅,挡不住刀气这种大杀器。
谢瑜见他扑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长刀一摆,当头劈下。
“当!”两人身形交错而过,传出一声钢铁交击之声!
谢瑜定神看去,却发现白崖手中多了一柄短刀。
白崖原本得自石羊集铸刀师桃老头的短刀,已经在金刚寺被慧难一掌拍成两截。现在这柄短刀是武试之前,董鸣给他的。
那时候,他向两位教头表明了真实身份。董鸣为了试他刀法,就给了他一柄随身短刀,后来并没有收回去,现在正好被白崖用来对付谢瑜。
白崖原本的刀功就练成了“快”字,后来修炼混元铁布衫气力渐长,刀功的“准、狠”也差不多了。现在用作防御手段,堪堪可以抵住谢瑜的长刀。
“哦?还会使刀?”谢瑜眼睛一亮。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他的刀法基础圆满,虽然不如西北刀客专注于快准狠,但刀速也不弱,那些临时拿把刀的武者,可没办法找准他的刀法轨迹。
白崖一咧嘴,持刀的右手背到身后,心中暗自叫苦。
他刚入气境,刀法又长久停滞,可没办法做到谢瑜那样蕴气与刀。刚才一交手,他就只觉对手长刀沉重如岩,虽然堪堪顶住,却差点被劈得失去了平衡,原本酝酿的防守反击也被打断了。
“再来!”谢瑜一摆长刀,脚下有节奏地小碎步逼去。
“当,当,当!”两人身形交错,刀鸣如编钟,一时之间,整个场地上满是凌厉刀光。
“咦,这小子的资料上怎么没有记录,他还有一手快刀!”
场边的青城女裁判看得奇怪,埋着头翻了翻手里的小本本,“除非……这刀法不是振武道场教的,而是这个臭小子的家传功夫……”
青城女裁判猜到了一点真相,振武道场会提供给青城派有关应试弟子的武馆所学。但若是弟子入馆之前就学成的武艺,那他们就不管了,被当成武徒自己的底牌。
两人频繁对刀中,不同于谢瑜的畅快淋漓,白崖现在有点骑虎难下。
他的刀速不比谢瑜慢,可内气不能贯刀,力道就显得不足,等于在以己之短对人之长。
打了一会,白崖就知道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暗自咬牙,左手虎爪一探,就直接抓向谢瑜的手腕。
谢瑜当然不会被他抓住,他顺着对方招式,刀锋一转,就削了下去。
白崖刚才就已经这么试了好几次,每次都会被他逼退。但这次不一样了,白崖对长刀视为不见,手腕一抖,虎爪迎着刀锋扣了上去。
“噗!”血光乍现,谢瑜变招不及,刀锋立马就嵌进了白崖的虎口。
这一砍下去,谢瑜顿时就发现长刀如中坚实的牛皮,只砍入数分就卡住了!他生怕削断白崖的手掌,力道稍缓。
白崖却是大喜,他本以为虎口会被破开,没想到对手居然心软了。
“吼!”白崖左手用力扣住刀锋,张口就是一声虎吼,声如震雷,腰胯一扭,贴身撞向谢瑜。
正是虎形拳三大精髓之一的虎胯掀撞!
第十二章 青城门徒
虎胯掀撞力道千钧,跟贴身短打中的贴衫靠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贴衫靠以肩膀为攻击部位,而虎胯掀撞则以胯部为主,贴得更近,着力点更集中。
虎胯掀撞练到极处,力道猛,动作幅度极小,姿势优美自然。
不过,白崖练得时间太短,提臀摆胯的动作太大,姿势难看至极,犹如少妇卖弄风情,看得旁边的青城女裁判皱眉不已。
可即便如此,谢瑜依然只觉一股迅猛力道将他掀翻而起,身体情不自禁地就被凌空撞飞。
见到对手已被撞飞,白崖眼中精光一闪,左脚踏前,右手弃刀,小指和无名指弯曲,其余三指如钩,摆出一个跟虎爪不同的爪形,悄无声息地朝谢瑜的小腿脖钩去。
“龙形拳……神龙探爪?!”青城女裁判看得眼眉飞扬,“这臭小子的龙虎双形……倒是已经颇具火候!”
担任武试裁判的这些青城武者都是意境中的精英,且年纪都不算很大。
青城各大支脉派遣他们作为裁判,一个是锻炼他们的眼力,另一个也是让他们作为各大支脉的眼线,以便武试之后选徒时,有个参考意见。
白崖连接虎胯掀撞的这一爪,是他平时很少用的龙形拳。一是龙形拳练得还不熟,二是龙形拳的很多招数都很毒辣,平常跟卢远等人切磋时不好用。
就像这招神龙探爪,钩爪的目标应为谢瑜脚脖子后面的动脉和大筋。以白崖的指力,只要被他贴上,那绝对是筋脉寸断,以后治好了也会留下隐患。
不过,考虑到谢瑜刚才处处手下留情,所以白崖下手时也偏了偏角度,没有选取他的脚脖子大筋,而是只抠肌肉。
这样就只是皮肉伤,不会让谢瑜留下隐患。只是这一招依旧毒辣,真被白崖钩中,脚步就废了。
谢瑜别说这一场要输,后面的比试也危险了。
谢瑜腾在空中,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了这一招。他此时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因为六王子孟岷的叮嘱,他下意识地将白崖看轻,总认为自己可以轻易取胜。
他却不想想白崖虽然实力比他弱,可也通过了青城的前两关测试。现在跟他一样都是两胜一负,哪里是他想让就能让的。
谢瑜竭力扭腰,试图躲开白崖这一招,但肉在砧板上,最后还是被白崖的龙爪给贴上了。
落地之后,谢瑜“腾腾腾”连退数步,神情复杂地看着皮肉翻飞、鲜血淋漓的小腿。而在他对面,白崖同样目光复杂,用幽怨地眼神看着他。
这一招神龙探爪最终没能完全达成目标,谢瑜看似重伤,实际只钩破了表层皮肉,不会太过影响行动。
白崖不后悔自己放水,他只是埋怨谢瑜之前的礼让。若非如此,他刚才这一招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对筋脉下手,那样胜算就很大了。
实际上,若是六王子孟岷没有对谢瑜进行嘱托,那么白崖确实已经达到了目的。只是同样会激怒谢瑜,让他不顾一切地出手。
然后就如孟岷梦中所见,白崖最后惨败,重伤垂死,连下一场都比不了了。
“小心了!”谢瑜神情肃然,伸手一抛,长刀离手,抛射向白崖。
“嗯?他想干嘛,离手刀?”白崖侧身让过长刀,脸色有些茫然。
他以前看过王鹏与丑仙姑的对战,但从未想过气境武者也能以气御刀。这是他练武时间太短,见识太过浅薄的缘故。
这一点就算冯扬和董鸣也很难教导,这种问题只有本人问起,老师才知道你哪里不懂,否则一定会有疏忽。
幸好白崖在禅语雷音之后,耳聪目明,马上就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细微破空风,顿时脸色一变,就地一滚,这才避开了长刀的“回马枪”。
“我操,遥控飞弹?这是赤果果的作弊啊!”
等白崖再次站定,顿时看着悬浮在谢瑜身前的长刀,有些目瞪口呆。
“某刚入以气御刀境界,最多只能持续一炷香的功夫,只要你能躲开,那便算你赢了!”谢瑜想起孟岷的嘱咐,脸色沉静地说道。
“尼玛,这又是什么意思,是让我躲呢,还是让我躲呢,还是让我躲呢?”
白崖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对手也太光明磊落了吧!换成自己的话,只能御刀一秒钟,也会说成七天七夜啊,不然怎么震慑对手!
不管对手玩什么花样,白崖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套路来。既然对手以气御刀,那么他自然要发挥长处,贴近了肉搏。
主意已定,白崖当下就脚步一顿,飞窜向前,右掌护胸,左掌扬起,趁着谢瑜行动不便,朝他的胸膛拍去。
这一掌打得刚猛至极,尚有数米距离,掌风已经将谢瑜的刘海吹起。白崖原本呈白玉颜色的左掌,现在居然染上了一丝淡金色彩。
正是他一直以来勤学苦练而成的杀手锏——金刚大手印!
谢瑜不敢怠慢,右手一扬,以刀鞘为刀,迎了上去。
“砰!”铁樘木制成的刀鞘支离破碎,只剩下一块木板垫在胸前,谢瑜被凌空击飞,直直地朝着台下坠去,白崖身后的长刀也因为失去了主人操控而掉落在地。
“白崖胜!”
听着青城女裁判的声音,白崖有些愣然,这就赢啦???
这场赢得莫名其妙,特别是谢瑜飞在半空中时,露出的那种神秘微笑,让他心里有点瘆得慌。
莫非那人真是个兔儿爷,可哥没有那种癖好啊,你表错情了吧!
谢瑜要是现在听见他的心声,估计还得上来跟他拼命。
这换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会认为他是腿脚受伤,所以故意为下一场保留实力吧!没看青城女裁判都没提出什么异议吗,怎么到白崖脑子里就成了兔儿爷表白!
果然宅男是仅次于腐女的可怕生物!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这场取胜之后,白崖很奇怪地看到青城女裁判居然给了他一个笑脸,顿时只觉毛骨悚然。
鉴于之前的遭遇,他很怀疑这女人又想给他使坏了。
“不要休息就算了!”青城女裁判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地翻了个白眼。
她对这臭小子的感观一点都没变,只是她很清楚,以现在的武徒测试人数,白崖这场取胜后就是三胜一负。无论下一场的胜负如何,他可能都进青城了。
她虽说是意境武者,可依旧只是青城门人,而不是弟子,所以对于一个可能成为她师弟的人,无论如何不能再是先前的态度了。
“要,要!”白崖连忙点头,他怕青城女裁判再度变卦,赶紧就往台下跳。
休息了一阵后,白崖的第五场比试迟迟未到,直到他接到了一个通知,他已经被录取了,不用再考!
于是,凭借着三胜一负的第三关武试战绩,白崖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青城门人。
事实上,通过这几场比试,白崖知道他很幸运。以他真实的武功道行,在这三千测试的武徒当中,只怕尚处于中下水准。
四场武试,输掉的那一场不提。其余三场除了与季胜那一场较量,硬功对上暗器,白崖有明显优势,其他两场的胜利都不能让人信服。
跟马颖的那一场,白崖耍花样赢了心机,武功未必就比马颖强。至于最后跟谢瑜这一场,他赢得十分侥幸。虽说白崖不知道谢瑜在放水,但明显也能感觉出来对手“十分软”。
可无论如何,运气和智慧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比试过了就是过了,没有人会再质疑白崖什么。
接到通知的那一刻,他跟留下的近千名武徒一样,热泪盈眶,振臂长啸,让自己成为了欢庆中的一员!
等到武徒们宣泄完毕,青城派维持场地秩序和担任裁判的武者,这回却不着急将他们传送走了。而是绕着圈子,分别接近各个坐在场边休息的武徒,偷偷摸摸地给他们塞一些小册子。
“这位师弟,这是我们青城派的简介,你好好看看,哈……哈哈哈!”
第一场担任白崖裁判的青城武者,不知何时出现在白崖身后,硬塞给了他一本彩页画册。
白崖茫然四顾,发现峡谷里到处都是这种景象。这些原本冷面修罗一样的青城裁判,现在都化身送财童子,正给自己相熟,甚至不熟的武徒赠送青城派简介。
不到一会功夫,白崖手里就被塞了好几本,就连之前看他不顺眼的那位青城女裁判,也过来羞答答地给了他一本,让白崖不由地吐槽不已。
大姐,这又不是交换定情信物,用得着这么犹抱琵琶半遮面吗?
等他略微看了一下这些雷同的青城派简介,这才回过味来!
原本这些小册子虽说都是青城派简介,但里面内容却不太一样。青城派属于道家联盟,内部有无数支脉。这些小册子名为青城派简介,实际上都是各大支脉对自己的宣传。
小册子里面相对于其他支脉寥寥无几的一句短语,剩下的内容全是对自身支脉的介绍和赞美。可谓是图文并茂,就只差少个讲解员了!
白崖莫名地多了一丝熟悉感,仔细一想,这可不就是前世出去旅游时,那些旅行社分发给旅客的宣传手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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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刘钰
白崖传送回小镇的时候,芥子袋里已经有了一堆彩页小册子。
他倒没有将这些小册子都当垃圾丢掉,回房间之后,便拿出来一本本观看。
冯扬曾经是青城门徒,不过,一直到送他来武试,也没有暗示他加入哪个青城支脉,显然并不愿意替白崖做出抉择。
到夜半时分,白崖才看完了自己收到的所有小册子,对青城派的大部分支脉有了一定了解。
青城派的驻地主要就是青城山脉,乃是道家所称洞天福地中的第五大洞天,位于蜀国都城成都西北,又称丈人山,或是万里青城。
青城派就是青城山上诸多道教宫观的联合仙武宗门!
不过,万里青城虽然道观无数,但可称为道家传承大派的共有一阁两洞五观。分别是老君阁、天师洞、朝阳洞、丈人观、麻姑观、清都观、清虚观和天真观。
道家派别主要有正一派、上清派、真武派、清微派、丹鼎派、龙门派等等,其中正一派为天师道,真武派为真武道,龙门派为全真道。
另外还有两寺一观不入青城门墙,分别是普照寺、雪山寺和全真观。
青城山诸多道门古来有之,远古时期大多以内丹修炼法门为主,号称青城丹法。只是整合为一个统一大派还是在神州历2358年,第二战国时代的初期。
那时候,蜀国与秦国结盟,对抗楚国、大理和南夷。因军中缺少高层武力,蜀明王孟良亲往青城、峨眉等修炼圣地,邀请各门各派的武者相助。
至此,青城和峨眉两大修炼圣地终于在蜀王的大力促成之下,整合为青城、峨眉两大宗门派系。
不过,当时这两大派系修道者的主祀和教义都有所不同,故而并无统一意愿,只是结成了临时联盟。直到第二战国后期,两大派系才像武当派一样组成了仙武大宗门。
现今的青城派虽然化零为整,并且在武道上取长补短,但派中各大支脉的具体宗义依然没有统一。
整个派系中以老君阁的实力最强,历代出得宗师和掌门最多,驻地位于青城第一峰绝顶——老宵顶。
老君阁道门主祀太上老君,属于上清派。一阁两洞当中,朝阳洞同属上清派,而天师洞属于天师道正一派,所修武道兼习符箓和法阵。
其他五观中的丈人观和麻姑观皆为上清派,只是麻姑观只收女弟子,主祀寿仙娘娘,又称麻姑,是一座尼姑庵。
清都观为道家中的真武道派系,主祀真武大帝。清虚观为清微派,主祀三官大帝。天真观为丹鼎派,主祀三清中的元始天尊。
除了这一阁两洞五观,青城其他道家宗门的影响力就小多了。
白崖看完了这些介绍,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圆明禅师曾经隐晦提示过,道门宗义更加适合白崖的性子,让他深以为然。
道门与佛门一样普善天下,讲究诸生平等,对于信徒和非信徒都一视同仁。只是道门崇尚道法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拘束和佛门戒律,更加迎合白崖的性情。
不过,白崖并不知道道门里面也分这么多的宗派,让他有些难以抉择。
想了又想,白崖还是决定……睡觉,接下来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青城一阁两洞五观,每一个都是大派,里面先天功法无数,无论练拳练剑,还是练刀,他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
可是人家不一定就会收他,在峡谷时,他曾经听一些分发小册子的青城武者说过,青城各大支脉收徒,原则上是以自愿为主,并不会强求武徒加入某一支脉。
不过,万事皆有例外!
就好比白崖前世考大学,不是说你上了分数线,就一定能考取清华北大。如果这两家的志愿考生太多了,那考生搞不好比落榜还惨,说不定最后会进一个自己不愿意去的学校。
青城选徒也是如此,武徒人人都知道一阁两洞五观更有名气,里面可选取的功法更多。可人家的录取名额有限,超出了就不一定会收你,然后就会随机进入某个小支脉。
要是你不想去,那也可以,隔六年再考一次。
只是基本不会有考生选择隔六年再考,这就跟高考不一样了,某些学霸不乐意了就任性地再考一次。
青城武试事关生死,这次过了,不代表你下次还能过生死关,学霸也不敢拿命再玩一次吧?
……
两日之后,白崖正在房中静修,忽然有一个陌生的青城武者过来敲门,通知他这次武试的主考官要找他们训话。
白崖听得莫名其妙,他从武试峡谷离开之前,维持武场秩序的青城武者就告诉过他,三日后才会召集他们。
这都还有一天休息时间,怎么就已经开始训话了!
难不成这仙武宗门也讲究三德四有,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
不过,这个小镇不太可能混入其他宗门的探子,他只好收拾了一下,跟上这位青城武者。
这人没有领着他传送出镇,直接带他到了一处偏僻的大宅院,顿时让白崖疑心大起,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这位……师兄,这宅子好像装不下千把人吧?”白崖不愿意挪步了,干笑着问道,“真是主考官找我们训话?”
“你以为我想啊!”青城武者轻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句,差点都让白崖没听清,“好了,进去吧,主考官在里面等着了!”
“好,好!”白崖眼珠子咕溜一转,敷衍了两声,忽然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大叫,“打劫啊,杀人啊,强……”
“玛德,又一个!当老子是什么,师伯挑得这帮小子怎么都这么滑头,就没一个省心的!”
前头带路的青城武者仿佛习惯了,一脸苦笑,提身一纵,闪电般来到白崖头顶,伸手凌空一劈。
“噗”的一下,白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喝醉酒一样强撑着开始转圈圈。
“哟,不错,练了铁布衫,还能强撑着不倒下!”青城武者来到跟前,咧嘴一笑,又是一掌劈在白崖后颈。
这回白崖撑不住了,翻了个白眼,瘫倒在对方怀里。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漫天星光,自己正躺在宅院的空地上,周围还有十七八个跟他一样的应试武徒。
这些人有的已经清醒,正愁眉苦脸地盘坐着,还有的人“睡”得……或者说昏迷得正香。
“绑架?”白崖一阵愣神,居然有人敢在青城的地盘上绑架应试武徒?
他从地上跳起来,小心地朝旁边几个已经清醒的武徒问道,“你们怎么不跑?”
“你去跑跑看!”一个武徒没好气地朝院门口挪了挪嘴,“门外四个意境,你以为大家没试过啊,一起冲都只够人家三拳两腿,然后就要再晕一阵子,滋味可不怎么样!”
“这帮人这么大胆!这里可是青城派的地盘耶!”白崖震惊了,“青城还没发觉吗?”
“他们就是青城的,我师父以前可没跟我说过,青城这些个支脉还抢徒弟啊!”另一个武徒哭丧着脸说道,“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支脉,万一是个不入流的……”
“青城没有不入流的宗派!”
就在这个武徒说话之间,宅院正中一间房子里终于传出了一个淡然的声音。
“吱呀!”随着话语声,房门也随即打开,走出来一个面容严厉的中年人。
“咦!”看着这个中年人的相貌和打扮,所有武徒包括白崖在内,都有点惊讶。因为他们都见过这人,这人就是主持雪岭顶生死关的那个青衣武者。
“咳咳!”见这些武徒愣然地看着他,青衣武者未免也有些尴尬,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本座可不是私下招徒,只是找你们过来训训话,说完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听到青衣武者又当婊子又立牌坊,院子里的所有武徒都翻了个白眼。
当他们三岁小孩呢,这话能信,母猪都上树!
不过,肉在砧板上,众人都保持了沉默,无人跳出来自找没趣。
“本座乃是青城派一阁两洞五观当中,清都观外门武堂的刘钰,现任清都观的外门武堂执事,兼观中箓坛传度师一职。”青衣武者平淡地说道,“此次招你们来,只是介绍一下本宗清都观!”
青衣武者随即就说了一大通清都观的好话,反正是怎么高大上就吹什么,让众武徒听得昏昏欲睡。
这个世界没有铺天盖地轰炸的广告海,但众武徒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孩童。青衣武者之前用的手段太欺负人,这些武徒别看武功低微,可人人都有点傲骨,现在会理他才怪。
只是当青衣武者最后提到入门者,可以直接拜他为蒙师的时候,众武徒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拜他为蒙师,就那么了不起吗?”白崖悄声朝身旁的一个武徒打探。
“你清醒得晚,所以应该还不知道!”那个武徒捂嘴说道,“之前抓我们过来的青城意境都叫他师伯,这人至少是个势境强者!”
白崖醒悟,他以前打听过冯扬在青城的旧事。冯扬似乎并不愿意谈起那段往事,不过,依然告诉了他一些常识。
他们这些刚入门的武徒,其实并没有师傅,而是由其他的青城意境来继续教他们,等于就是师兄教师弟。
这个过程既是继续打牢武功基础,又是磨砺心性。冯扬以前会犯下贪多嚼不烂的错误,跟此也有关系,教他的意境武者没把好关!
如果一开始就有一个小先天,也就是势境强者为蒙师,他们的武道之路显然会顺畅很多。
这么一想,就由不得这些武徒不动心了!
第十四章 道童
白崖同样也有点动心,势境武者虽然只比意境高一个层次,但却是最重要的一个门槛,也是武者划分仙凡的界限。
类似冯扬、董鸣这些意境武者,世俗并不少见,但势境强者就凤毛麟角了。前者是常规武器,后者却是核武器级别。
由势境武者直接来教导武徒,他们对武学的认识就由功升华到了道。起点完全不一样,至少不会犯下冯扬当时的一些常识性错误。
青衣武者抛出最大的诱饵之后,果然依诺让门口的青城意境放开了去路,任由他们离去。
见到这些武徒离去时都略有所思,白崖知道他们当中至少有一部分人动摇了,说明清都观这次的掳人行动还是有所斩获。
“慢着!”白崖跟着队伍前行,刚走到门口,却被那个掳他过来的青城意境给拦住了。
“还有何事?”白崖脸色难看地问道。
“白师弟,师伯有请!”这位意境武者没有将白崖生硬的语气放在心上,笑着摊了摊手。
鬼才是你师弟!白崖心里隐隐有点不妙的感觉,刚才还是群体抄书,现在怎么变成单独见教导主任了?
不过,他知道无力反抗。
意境都归意境,可青城的意境武者跟世俗的意境武者又不太一样。
冯扬这种在青城山都待不下去的意境,到了外界就是一馆之主的候选人。可见大宗门的意境武者,跟世俗成才的意境有多少实力差距。
这也是今夜这帮气境武徒对上四个青城意境,就毫无反抗之力的主要原因。
他们都有潜力,而且武道前途远大,但毕竟才刚刚从世俗考入青城。跟这些同样经历过青城武试,又不知道修炼了多久的前辈还有很大差距。
白崖无奈,只得一步一回头地走进青衣武者的那间厢房。
进房后,白崖看见青衣武者正老神在在地坐在茶几边上闭目养神,手边放着一杯清茶。
“冯前辈!单独留下小子,不知为了何事?”白崖不愿失礼,谨慎地抱了抱拳。
“坐吧!”冯钰睁开眼睛,指了指对面的一张藤椅。
白崖依言坐下,不再说话,等着冯钰开口。
“本座看过你在雪岭顶的表现,心中有些疑惑,不知你可能解答?”冯钰端起茶碗,缓声问道。
“前辈只管问,小子不敢有瞒!”白崖感觉有些怪异,心说你们都有那个什么座山鹞在天上看着,还能有什么疑问。
“你在攀山途中,曾遇马颖姐弟有难,为何不救?”冯钰喝了口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崖。
白崖闻言越发奇怪,这算什么问题,需要问他吗?问其他任何武徒,都能得到同样的答案吧?
除非……
白崖皱眉细想,突然心脏停了一拍。除非马钰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认为他这个“大侠”不会为了武试而抛开侠义,所以才会觉得有疑问!
不应该啊!
他跟冯扬、董鸣两人分别时,看他们的表情,那是绝对不可能将他的身份上报给青城的。就算青城想盘查通过武试的武徒身世,时间也对不上,上千武徒哪有一两日功夫就查探和统计完毕的。
“马颖姐弟当时并无性命之危,况且他二人只要点燃钟灵木牌就能得救,无需小子多事!”想归想,白崖依然照本宣科地回道。
“嗯!”冯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在攀登蘑菇峰的过程中,便曾找到了一株雪莲花的花骨朵,为何不采?就算本座未说过花骨朵也能过关,可采摘了总归是个希望吧?”
白崖眯了眯眼,现在他能确认冯钰真的在针对他。
那株花骨朵长在岩石缝隙当中,天上的座山鹞不可能看见。除非有人按他的攀山线路重走一遍,否则是见不到那株雪莲花骨朵的。
“万物皆有灵,采之无用便不采!”
其实白崖当时想的是,回头才来看看花骨朵有没有开花,但知道马钰在针对他之后,他不想这么说了。
“采之无用便不采?”马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端起茶碗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优哉优哉地说道,“呵呵!你倒是想法颇多……”
马钰一番做作,让白崖心中渐渐生厌,此时他已经有点不耐烦,只是依旧按捺着性子不出声。
马钰自己倒是没有察觉,依旧感觉良好,目光扫向茶几上的一封书信。
这是一封来自金刚寺先天强者圆明禅师的书信,信里面透露了白崖的真实身份。
白崖离开金刚寺之后,圆明和慧难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但一年多以前,冯扬去云龙岭查探白崖的假身份,让两个大和尚获知他在成都振武道场,并开始暗中关注他的情况。
圆明禅师特意在武试之前,向青城派透露白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番好意,想要免掉他以后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马钰是这届青城武试的主考官,所以这封书信就到了他手里。
看过信里的内容之后,马钰原本并不相信。以他的想法,真要有这么个人去过金刚寺,那就算死缠烂打都要留下来做个护法金刚,怎么可能再放给青城派。
这种人以后就算不能晋升先天,在世俗替宗门处理俗务也是大杀器,至少凉州地界的世俗武林都会给份薄面。
不过,这封信的落款人毕竟是一位先天强者,马钰只得将信将疑地关注起白崖在武试中的表现。
这一看之下,马钰还真发现白崖跟圆明老和尚信里的描述很像,龙虎奇形、面瘫、性情坚毅果断又带着一点小小的滑头。
只是青城派离陇西郡太远,关于狄道城事件的记录十分简略。马钰始终无法将眼前这个十五岁少年,跟在狄道城做下滔天大案的血面人等同起来。
这也不能怪马钰,任何一个人看到白崖,都很难联想到狄道城那个血面人。
青城派有关狄道城事件的记录只有几行字,可就是那寥寥的几行字,马钰依旧能感受到那个血面人的铁血和刚烈。
那股血气犹如狂涛巨浪般扑面而来,让马钰心怀激荡,久久难平。
一念到此,马钰用手指敲了敲茶几上的书信,垂下双目,一只手端起茶碗遮挡住面容,沉声问道:“白崖,你可知罪?”
“罪从何来?”白崖心中一凉,眼中慢慢燃起两点火星。
“你隐瞒身……”马钰一笑,低头喝茶。
“你既然知道……有屁就快放!”
马钰话未说完,立刻就被打断,对面传来了一个沉静地声音。
“咳咳!”马钰手一抖,差点把茶碗打翻,愣然抬头。
只见对面那个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一只脚踩着椅子,胳膊肘架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眼中带着熊熊火光,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
“虎威肆然,如彻如寒!”
马钰一凛,只觉脖颈后面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刹那间,脑海中那个狄道城血面人就与眼前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忽然间,马钰知道自己犯错了。圆明禅师在信中已经提醒过,眼前这少年软硬不吃,跟所有猫科动物一样,毛只能顺着捋。
只是他刚摆过架子,一时之间还放不下来。
“你可愿拜我为师?”马钰苦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要!”白崖的回答干脆利落。
“可能加入清都……”
“不加!”白崖歪头,吊着眼角看着他,冷冷地问道,“你可还有事?”
“没事了!”马钰苦笑,摇了摇头。
他还真不敢强留这位,否则传出去,他的那个白头翁师父会打断他三条腿。
“切!”白崖心里一松,大摇大摆地朝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马钰偷眼看着白崖的脚步,一边忐忑不安地在心里默数。
果然……
“加了清都观有什么好处?”
白崖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忽然又转过头,眨着眼睛问道。
马钰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圆明禅师信里说得没错……这小子除了坚毅果敢,刚烈执着,还有点惫懒和市侩。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怪胎?难不成是本座在山里待得太久了,已经跟不上这世道了吗?
马钰觉得很腻歪,他可不是派里那些几百岁的老怪物,应该还很年轻才对嘛!
“进了清都观,就能拜本座为蒙师!”
不过,他这会有点抓住白崖的脾气了,不敢再废话,直接开条件。
“你?”白崖剃了他一眼,眼神似乎颇为不屑。
马钰看得心里恼火,心说本座怎么了?你小子连振武道场的教头都拜了蒙师,难不成本座比那个什么冯扬还差?
总不能替师收徒,让你做本座的师弟吧?那样清都观的颜面何存?
“要不……本座做主收你为箓坛道童!”马钰叹了口气,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给这小子点甜头,把他放给青城其他支脉,他只会更丢脸。
“道童?”白崖讶然。
“唉,你要知道青城派虽说是仙武宗门,但……”马钰无奈,只好又解释了一番。
原本箓坛道童是一种道门职务,青城派不仅是仙武宗门,它本质还是道门。武道只是道家的修炼手段,可不是说青城派就跟武馆一样了。
在青城派里面,武功再高那也只是你个人的修为,跟道家屁关系没有,道门职务才是门派地位的表现。
道童虽说是最低级的职务,可那也等于进了青城门墙。就算还没有授业恩师,不能称自己是青城弟子,但比有名无实的青城门人又好多了。
做了箓坛道童,已经可以说是半个青城弟子,起码在挑选武道功法时,约束就少多了!
第十五章 入门
白崖心中一乐,这倒不错,他选大宗门加入,还不是因为大宗门功法众多,让自己的武道之路宽敞一点吗?
有了箓坛道童的身份,起码后天阶段的功法就不用愁了,以刘钰的见识一定能帮他挑选最适合的。
不过,也不能只为自己着想,白崖眼珠一转,谨慎地问道,“前辈可能帮我那个蒙师冯扬,争取一下馆主之位?”
“本座不能干涉振武道场的私务!”刘钰轻笑,很干脆地拒绝,旋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振武道场这届的成绩并不怎么样,若你能加入清都观,想必能帮冯扬加分不少……”
白崖点了点头,他能明白刘钰所说,当下也不强求。
“可只是一个道童身份……”白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做你学徒就没点其他优惠?”
刘钰苦笑,心说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就你小子事多。
“那……等你达到内气外放之时,本座身负绝学任你挑选一门,如何?”
“这样做,不违青城门规吗?”白崖挑了挑眉,好奇地问道。
“本座自创武学,想教谁就教谁,这可不在青城门规之内!”刘钰抚须一笑。
白崖一想也是,就算按授武二问的原则,这回是刘钰求着收他做徒弟,教他一门自创武学,也算是代价了。
想到这里,白崖有点沾沾自喜,他这回第一次有了穿越者的优越感,有人求着收他做徒弟了!
“学生白崖拜见老师!”
既然谈好了条件,白崖干脆就在屋里给刘钰递茶施礼,算是就此跟这位势境强者定下了蒙师名分。
“哈哈,好,好,好!”刘钰嘴上笑开花,心中却叹了口气。
这搞得跟师傅求徒弟似的,估计整个万里青城也就属他头一份了。等会还得跟这臭小子好好谈谈,不能让他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不然让那帮师兄弟听见,就没脸回清都观了。
“对了,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那个身份的?”白崖认了蒙师,不敢再无礼,恭敬地问道。
“嗯?是金刚寺的圆明禅师来信,说明了此事!”刘钰觉得这没什么好瞒的,当下实话实说。
“我说呢……原来是那个老秃驴出卖了哥!”白崖恨得牙痒痒,他可不觉得圆明禅师这番泄密是为了他好。
“好了,你先回去吧!”刘钰挥手打发白崖走人,临了郑重嘱咐他,“道童一事先莫告诉旁人,本座回山还要禀明观中!”
白崖有些诧异,一个小小的道童身份而已,看起来好像也不简单嘛。他却不知道青城虽然家大业大,但道童已经需要真正列入道观人员名册了。
换到白崖前世,那就是上岗公务员和临时工的区别,涉及到了“五险一金”,当然不能马虎从事。
回到客栈睡了一觉,武试后休整期间的第三天,终于又有青城武者过来,让他填一些类似资料档案的表单。跟报名时不同,这些表单的内容有些多,而且不能随意填。
除非以后他像冯扬一样下山,不然这份名册档案要跟他一辈子了。
在这份名单上,白崖没有再填自己在汉中郡云龙岭的假身份,而是填上了真正的生辰八字,以及出身塞北石羊集的小厮身份。
反正刘钰都已经知道了,就算其他武徒不清楚,却也不能再在档案上作假。
在填写表单期间,他不时看到有青城武者出入这家客栈,估计也是借公务之便,宣传自己所属支脉的好处。
在昨天跟刘钰的攀谈中,他就已经知道青城不允许各大支脉私下招徒,但却不禁止这些打擦边球的行为,算是开了一个小小的后门。
其实这个后门更多时候,是为了照顾除一阁两洞五观之外的那些青城小支脉。
这些青城支脉的名气肯定不如一阁两洞五观那么大,但它们也是青城正宗,武道功法皆有独到之处。若是武道宗义契合心性,同样也有机会招揽到武试成绩出色的武徒。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这个道理人人都懂,若是在大支脉不受重视,小支脉又肯悉心培养,那还真不如就干脆进小支脉。
白崖在表单上,除了申明自愿去清都观受教,还写了另外两个以拳脚和剑道为主的小支脉。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刘钰最后不能依诺,他也有个去处,不至于被随机分配。
现在尽管已经走上了拳脚武道,但他内心其实还有学习剑道的想法,不得不说前世那些在他脑海里留下的痕迹太浓了。
三日时光匆匆而过,小镇上的武徒陆续选定了心仪的青城宗派,逐渐都被各大支脉派人给接走了。
这天下午,白崖和另外二三十名武徒也在清都观派来的意境武者带领下,传送到了一个新地方。
等到传送完毕,白崖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此地是一处峡谷,准确地说是一处山腰峡谷。它被夹在两座高峰之间,又像是一座巨大的山脉被人从上到下劈了一道口子,结果从峰顶到山腰裂开了一道缝隙,于是就产生了位于半山腰的这处峡谷。
峡谷面积并不是很大,左侧山峰极为高耸险峻,虽然没有白崖爬过的雪岭顶那么高,但至少也有**千米,峰顶处白雪皑皑。
而右侧的山峰要低矮一些,坡度平缓,全峰林木翠绿,一片青幽。
在峡谷的后方,白崖看到了一道巨大的瀑布,其宽度居然比高度还要大,整个如同水帘银屏,倾挂而下。瀑布下方水雾弥漫,汇聚出了一个碧绿清澈的水塘。
在峡谷右侧是一座半埋进山壁的小小道观,左侧是一排青竹搭成的高脚屋,两者隔着一个面积颇大的演武场。
峡谷最前方有两道石栏,部分石栏之外就是断崖,另外部分则有一条曲径通幽的盘山石梯,看模样正是通往山下。
“这地方真不错,若是饭食再好点,再装上电脑和网络,换栋前世的别墅也不干!”白崖心里高兴,山里有山里的好处,某些方面还真是很适合宅男居住。
不过,这地方显然不止白崖这些刚来的武徒,起码现在演武场上就已经有不少武徒在练武了,应该是他们的前辈,前几届的武徒。
“今后数年,你们就要在此生活了。若是有事出山,必须先征得刘钰师伯的同意!”带他们前来的青城武者也不着急,但众人看完了周围环境,这才微笑着招呼。
“大家随我来,师伯已在观中等候,我等需要先拜祖师爷!”
众人回神,一边跟着青城武者朝谷中道观走去,一边兴奋地低声交谈,显然都很满意清都观对他们的安排。
相比较峡谷的秀丽景色,道观就显得有些朴素了。大殿供奉着真武大帝,侧殿则供奉着一些清都观的祖师灵牌。
真武大帝全称“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也称玄武上帝、玄天上帝、九天荡魔天尊、无量祖师等等。
真武大帝据传为盘古之子,玉帝退位后的第三任天帝,生有炎黄二帝。曾降世为伏羲,为龙身,中华之祖龙。
道观里的这尊真武大帝形象威武,身长二十余尺,披散着头发,金锁甲胄,脚下踏着五色灵龟,按剑而立,眼如电光,身边侍立着龟蛇二将,以及记录三界功过善恶的金童玉女。
真武大帝司掌北极六天,主风雨,荡魔伏邪,摄伏邪魅。
这位大帝可说是道家的武门之祖,不少道家的仙武宗门都以其为祭祀主神,其中又以武当真武道最为出名。
刘钰此时已在观中大殿等候众人,带着他们先拜真武,后拜祖师,完成了一系列入门仪式。
“好了,拜过大帝和门中祖师,尔等现在已可在外人面前,自称一声青城门徒!”刘钰对着众人笑道,“等下会有道观弟子给你们分配房舍,以后若有问题就去找宣季。”
刘钰伸手指了指带他们前来的青城武者,众人这才知道这位貌不出众的意境师兄叫做宣季。
等刘钰完成了需要他主持的诸多事项,便将众武徒丢给了宣季,临去前朝白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过来。
“先生叫我何事?”白崖心知可能有好处给他,顿时屁颠屁颠地跟着刘钰去了道观厢房。
“叫师傅!”刘钰没好气地丢给他一件事物,打开来看,却是一份道士的度牒。
这份度牒是由一张薄薄的金属片刻制而成,上面证明白崖以后就是一个清都观的箓坛道童了,下面落款引路人是箓坛传度师刘钰。
这样一来,白崖跟刘钰不仅是蒙师和学生的关系,而且还有了一层道门师生关系,确实可以叫师傅了。
“以本座的年纪,本来还未到收徒之时,乃是你的祖师特例允许,另外宣季此次也与你一起拜入门下,他是大师兄,你以后就是老二!”刘钰一阵长吁短叹,悻悻然地说道。
以刘钰的年纪,本来正是冲击先天的关键时刻,是不太愿意收徒的。
收了徒弟就要负责教导,虽说以后教徒弟的具体事务,大多是宣季等人负责,但刘钰也要时时出来传道解惑,耽误不少自己的清修时间。
只是他也没有办法,清都观在上一次青城大清洗当中,损失了十多年的武徒积累,这会也只有他们这些势境受累了,总不能让先天强者出来教一群刚入气境的小家伙吧。
“老二啊,太难听了!”白崖同样愁眉苦脸,看得刘钰心头冒火。
“宣季以后要监督你练功,莫不成还想让他叫你师兄!”
“那……老二就老二吧!”白崖叹了口气,终于认命了!
第十六章 形单影只
宣季相貌普通,身材中等,属于那种丢到人群里就分辨不出来的人。
他在清都观刘钰这一脉的意境武者当中,年纪算大的,今年已有四十有余,认真说来,比冯扬还要大几岁。
只是宣季常年在元气充沛的青城山生活,吃得好,睡得好,又没有诸多俗务缠身,所以看上去倒像是只有二十七八的青年。
他与早早断了武道之路的冯扬不同,宣季心思朴实,向武之心坚定,一直没有娶妻生子,身体也调养得很好,因此始终保留着进军势境的希望。
以刘钰的看法,他这个弟子不出大问题的话,十年内就会得到突破势境的契机,只是成与不成就看他自己了。
五十多岁突破势境在清都观历届弟子当中,成绩算是中等偏下,但跟绝大多数最终不得不下山入世的意境武徒相比,那又是相当幸运的。
此时,宣季跟刘钰正站在道观前方的牌楼上,观看演武场正在进行的一场切磋。
这场切磋的双方是一个使剑武徒和一个用拳的武徒。以实力而论,那个使剑武徒明显高出一筹,经常逼得用拳武徒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那个用拳武徒明显在身法上有所缺陷,时不时就会顾此失彼,中上一剑。幸好切磋用的铁剑并未开锋,不至于让其受伤,而且用拳武徒应该身负硬功,倒是还能勉强支撑。
不过,他身上的衣物却挡不住几下,很快就变成了乞丐装。
而使剑武徒切磋到后面,已经带上了一丝戏弄的味道,最后用一招相当花哨的连环剑法将用拳武徒给抽飞了出去。
那名用拳武徒站起来以后,只见背部衣衫稀烂,俨然多了几条红印,看上去犹如刚刚负荆请罪过。
围着较技圈子的众武徒顿时哄堂大笑,言语中更是多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用拳武徒似乎也不气恼,木着脸毫无表情,默默地转身朝房舍走去,应该是去换衣服了。
不过,场中武徒却没有散开,好像依然在等此人出来。
果然,不到片刻,用拳武徒就换好了衣衫,又回到了演武场,不知死活地又开始挑战围观武徒当中的另外一人。
接下来的场景宛如时光重现,这名用拳武徒很快就又败一场。
他的武功原本在上千名通过武试的青城武徒当中,都只能算是中等偏下。而这帮由刘钰精挑细选出来的新晋武徒,却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好几个都触摸到了意境门槛。
他这么老老实实地挑战,自然是败多胜少。偏偏这人仿佛不知众人正在借机羞辱,仗着铁布衫功夫皮粗肉厚,每天都鏖战不休,时至今日已有三月之期。
“噹~~”随着日头偏西,道观中响起钟声,却是召集武徒用餐的声音。
演武场上的诸人终于散去,三三两两结伴说笑,一起前往食堂。
那奋战了半天的用拳武徒也摸了摸肚子,朝道观食堂走去。只是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人陪伴,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分外寂寥。
“师傅,要不要某警告一下那些新来的小师弟!”宣季在牌楼上看了半天,终于有些不忿,忍不住朝旁边闭目养神的刘钰问道。
“警告他们什么?不要再跟白崖切磋吗?”刘钰缓缓睁开眼睛,微笑着看向宣季。
“这个……他们哪是在切磋,分明是在欺负人!”宣季苦笑着说道,“虽然玉不琢不成器,但弟子就怕白崖师弟被磨掉了真性情,以后失去了自信,武道会再无存进!”
“那个臭小子要有这么好磨的话,本座当初就不会那么丢脸了!”刘钰微不可闻地支吾了一句,懒洋洋地对着宣季摆了摆手,“那你说……他们为何要欺负白崖啊?”
宣季哑然,他其实很想说“这还不都是您造成的吗?”。不过,那样说的话,以刘钰的脾气,肯定会老羞成怒,拂袖而去。
可实际上,白崖现在的境况确实是刘钰的锅。
大家都是新晋武徒,按道理,白崖不可能混成众矢之,可偏偏他现在就是没朋友。主要原因就是刘钰经常单独将白崖留下,一来二去次数多了,众多新晋武徒就有人发现了。
发现了不要紧,新晋武徒也有不少是青城强者的后裔,自家后辈吗,照顾一点,众人也能理解。
可众武徒后面一打听就炸锅了,他们从上几届的前辈口中得知,原来刘钰经常将白崖单独留下,是因为他跟宣季都刚刚成了其座下的箓坛童子。
众武徒可不是三岁小孩,他们稍微有点脑子,就知道箓坛道童是刘钰变着法子将白崖和宣季收录进了青城门墙,两人现在已经相当于半个正式青城弟子了。
宣季还没什么,他是老牌意境武者,未来很有可能进军势境,在前几届的意境武者当中都是老资格。
况且,新晋武徒在这几个月都是由他来监督练功,相当于代师授艺。众人对他很尊敬,把他当半个师傅。别说道童,就是真成了正式的青城弟子,他们都觉得理所当然。
可白崖呢……凭什么呀?
论年纪,一帮新晋武徒,他最小,到今年年底才满十六周岁。论武功,几番试探下来,众人发现他是这帮新晋武徒当中,功底最差的。
别说跟他们比,就是放眼那一千通过武试的武徒当中,他都只能算是中等偏下。
这下众多新晋武徒不服气了,就是同在此地的前几届意境武者都有点心理不平衡。
只是前几届的意境武者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龄阶段,而且在青城日久,知道刘钰能将白崖收为箓坛道童,肯定有内情。
这事情不是刘钰一个人能决定的,可能得到了清都观高层的同意。
因此,他们不会刻意去找白崖麻烦。
不过,众多新晋武徒就不一样了,他们正处于志满意得的人生高峰。这会突然面前出现个走后门的富二代,马上就嗷嗷叫着扑上去杀富济贫。
大家辛苦修炼十数年,才有一丝机会进青城门墙。你可好,一来就内定,而且本事还是我们当中最差的。
刘钰是师傅,他的决定我们违抗不了,可找找你的麻烦还是足够了,谁让你的功夫最差呢?
于是,二十多个刘钰招收的新晋武徒,借着切磋为名,开始修理白崖。
这一开打,大家又多了一个讨厌他的理由。
这小子身负铁布衫硬功,拳脚又很重。众人不能真的重伤他,你打他不疼不痒,他的虎爪稍稍挨点边,就皮开肉绽。就算只是皮肉伤,可也要痛好多天啊!
不过,众武徒能通过青城武试,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慢慢发现,白崖有一个很大的缺陷,身法不行!这小子脚步不灵活,在他们眼里,那是慢得跟乌龟一样。
当他们发现此点后,白崖就悲剧了,连败一个多月,就没赢过任何一人。
当然了,众武徒这时候也出完气了,本来这事应该到此为止。
可问题是白崖不干了,这小子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家不去找他,他却皮痒自己凑上来了。后面一个多月,他是每天饭点不到,挑战不休。
于是乎,这一场以切磋为名的挑战赛,头尾持续到今天,已经将近三个月,而且还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
偏偏众武徒开始越来越没有信心了,因为白崖的身法脚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了。从原本毫无胜绩到现在偶尔能赢几场,正在逐渐扭转局势,让众武徒都骑虎难下。
除了他们当中一些摸到意境门槛的武徒,以及一些武痴不太害怕,其他人都暗自叫苦不迭。他们完全能够想象,白崖以后用虎爪把他们抓得遍体鳞伤的惨景。
要不然以他们的心性,怎么可能赢了对方还继续嘲讽,那根本就是心虚的表现。指望白崖受不了就停了挑战,要不就是希望宣季和刘钰插手,名正言顺地结束这场闹剧。
不过,宣季倒是不太了解这些武徒在想什么,只是每天看到他们“欺负”白崖,所以有些按捺不住。
宣季跟他们不同,他隐约知道自己能成为箓坛道童,可能还是托了白崖这个小师弟的福,否则很难想象刘钰会主动收他做道童。
有希望踏入势境,跟真正踏入势境是有区别的。
现在逗留在此地的所有意境武者,哪个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但有看见其他人被刘钰看中吗?
一个都没有!三十分之一的晋升比例不是开玩笑,他们这几届所有还留在山上的意境武者加起来,恐怕也只有一两人能最终抓住契机,真正突破到势境。
那时候才是鱼跃龙门,飞龙在天之时!
“师傅,白崖师弟是不是有些来历?”一念到此,宣季忍不住问道。
“呵呵,你忍到现在才问,可见养气功夫大有进展。”刘钰回头看了他一眼,张口欲言,但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本座却不能漏人**!”
“问过了!”宣季的脸色有些古怪,咕哝着说道,“小师弟说你当年始乱终弃,丢下他母亲不管,他从小孤苦伶仃,一个人长大……”
“白崖,给本座死过来!”刘钰勃~起满脑门的青筋,脸黑成了锅底状,朝牌楼下方大吼道。
第十七章 山中无岁月
随着夜幕临近,白崖脑门上顶着一个大肿包回到了自己的房舍。这不是武徒打的,而是那个师傅兼“便宜老爸”刘钰赏他的。
谁让他当初宅男性格发作,嘴巴太贱,对着宣季乱扯一通,顺带还调侃了一番刘钰。
这要是放在前世,刘钰变成公司领导,那肯定没什么。那个世界的人习惯了各种调戏,一天不被调戏,骨髓都不舒服。
可这个世界的人不行啊,没有经过网络时代的锻炼,情感太真挚,经不起调戏。刘钰没把他的脑袋敲成如来佛祖,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白崖所居住的房舍属于干阑式建筑的一种,俗称“高脚屋”。
不过,地板下面也不是特别高,跟日式建筑有点像。因为山里水气浓重,为了防潮才将地板抬高了一尺。
这些房舍都是以前的意境前辈留下的,那些没有希望晋级到势境的前辈们,每一届都会有一批人下山入世。包括新晋武徒在内,总体只保持了十届武徒在山上。
以三年一届来看,武徒年龄跨度达到了三十年。最小的像白崖这种就只有十几岁,最大的像宣季一样,已经四十多岁了。
只是并非每一个武徒都会在山上逗留三十年,有些人早早就没有了晋升希望,所以也就越早下山,像冯扬就是七年左右下山了。
十届武徒越是向上,人数越少,像宣季那一届,已经只剩下了三个人。
此外,清都观因为前几年的清洗事件,剩下的武徒更少,几乎比正常时期少了一半以上。
清都观本届招收武生数量大约在七八十人左右,除了刘钰亲自挑选的这二十多人,还有两批武徒属于志愿报填,被分流到了其他武堂外门所属的山峰。
因为人少房多,白崖挑选的房舍很宽敞,附带了一个篱笆小院、一块菜地,还有一窝兔子!
第一次进房的时候,白崖就看到以前住在这里的前辈给他留了封信,将这窝兔子托付给了他,千叮万嘱希望他别吃兔子。
这封信看得白崖哭笑不得,不过,他很理解这人的心理。常年在山上生活,要是不会人际交往,养一窝宠物再正常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下山的时候,为什么不将它们放生掉。
白崖没有时间养兔子,只是为了尊重这位前辈,他就挑了个时间,将兔子全都放生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就不关他事情了。
除了兔子,他还推平了院子里的菜地,从宣季那里申请了一些练武器械,算是给自己弄出了一个小小的练武场。
其实这也是大多数新晋武徒的选择,因为武徒们总有些个人私货,有些武功不愿意在演武场上修炼。
而山上老资格的意境武者,则看着新晋师弟们的做法笑而不语,他们也经历过这么一段时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们更清楚这些小家伙,很快就会拆掉小院的私人练武场。因为根本无需如此做,这座名为剑指峰的清都观外门所属山峰,到处都是修炼胜地,随意找一处就好了,不需要在小院里面弄。
白崖来到室内,从墙角拖出一个大浴桶,开始准备药浴。以前在武馆,琐事都有仆佣处理,但在这剑指峰上,他连烧水都要自己动手。
这就是青城派招徒的潜规则之一,必须有自理能力。
剑指峰上除了采购食材和日用品,准备众武者的饭食,有人专门负责之外,其他一切琐事都是武者自己动手。比如:清扫房间,烧水洗澡,修葺房舍和演武场,偶尔给自己弄个小灶等等。
武者在生活中要时刻保持一份平常心,练武也要炼心,要是连生活都无法自理,那不就变成寄生虫了吗?
至于武者平常所需的花费,以及练武所用的珍贵药材,倒是不用他们操心。
不用提青城派在蜀国各地的产业,光是这万里青城就出产丰盛。
这里连同山脚的绝大部分土地都归属青城派所有,这份地契是数千年前的蜀王送于青城派的。
山脚土地和山林被青城派以诸多道观的名义,租赁给了佃户和猎户,佃租比外界还要少。即便如此,因为面积巨大的缘故,青城派上万名武者都开销不完,经常会在大灾之年,拿出财物来救济百姓。
这些佃户和猎户有了困难,虽然不知道山上有个青城派,但他们只要求助山下道观,一般都会得到帮助,也不算白缴了这份“保护费”。
白崖烧好了水,拿出一包切碎配好的药材丢进浴桶,等了一会,便将自己浸泡了进去,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他进清都观已经有三个月了,成都的冯扬和董鸣等人都接到了消息。按下两人欢喜不表,他们也经常给白崖写封信,送点东西什么的。
那些药材就是董鸣送的,老头子高兴坏了,每次送的都太多,现在快堆满一屋子了。
卢远等人的联络反而少了,偶尔来封信,字里行间满是深宫怨妇的牢骚。
以白崖的观点,那是赤果果的嫉妒!
这三个月来,刘钰和宣季没有传下新武功,这不仅是白崖一人,所有新晋武徒都是如此。
青城派跟武馆、世俗军队都不同,在青城武者眼里,新晋武徒的武道修炼带着太多世俗陋习。与其教导他们一门新武功,还不如帮他们先纠正这些修炼上的陋习。
在这一点上,白崖反而是进展最快的,他以前接受过慧难的指导,冯扬更是正统的青城武者出身,他这方面的修炼陋习比较少,更快地适应了宣季的教导。
躺在浴桶里,白崖想起这三个月来的生活,感觉十分之惬意。
跟宣季理解得不同,他从内心深处感谢那二十多位新晋武徒的“友好切磋”。
在送他来青城武试之前,冯扬知道他身法有缺陷,所以已经将自己的阴阳八卦桩给他了。至于霹雳掌、摔碑手这些功夫倒是不必,一个是怕他贪多嚼不烂,另一个是青城各大支脉都有传授这些武功。
实际上,青城各大支脉除了各自的独门武道,其他底层武功都是通用的,根本不愁学不到手。
在来到剑指峰的第一天起,白崖就已经开始转修阴阳八卦桩。只是这门身法桩比梅花五行桩复杂很多,又没有冯扬的手把手指导,他的修炼很不顺利。
直到那帮新晋武徒开始找他“切磋”……
白崖在实战中发现,阴阳八卦桩进步飞速。哪怕他悟性一般,可身体受到打击后的疼痛,却会强迫脑子去记忆那些复杂的脚步。
仅仅只是三个月,他的阴阳八卦桩就已经接近了“登堂入室”的实战境界。白崖估计再有三个月,这门桩法就练成了,比原先的估计整整提前了半年。
还有就是混元铁布衫,凡是硬功都有一个显著特点,那就是需要外界的“刺激”。
简单来说,就是要不断挨揍!
白崖自己独自练习混元铁布衫,他只能依靠木桩和药浴。可现在有一大帮气境帮他“按摩”全身,这效率就甭提多好了。
仅仅三个月,他就感觉在运功和药浴时,骨头里面开始发痒,这是铁布衫开始深入锻炼筋骨层次的迹象。
这门混元铁布衫也在飞速提升,这样再有半年,混元铁布衫的第三层功夫就圆满了。
泡完澡,白崖清洗干净身体,拿出几本武学典籍开始翻阅。这几本武功秘籍,他都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但书不厌看,每次翻阅都会对里面的内容产生更深刻的理解。
这是文言文的独特魅力,现代的白话文太白了,内容很难产生多种涵义。文言文不同,寥寥几个字就能有多种理解,相当程度上拓展了书籍的内容。
在雪山测试关得到的《天罗手》,他也翻看了一次,只是可惜这本武学典籍没有总纲,他没办法练。
白崖找过刘钰,想让他补齐总纲。可惜他这位便宜老师对这本《天罗手》不屑一顾,告诉他这是青城《大天罗手》的简化版本,而且招式太繁杂,不适合他目前修炼。
只有等白崖对拳道理解得更深,跨入意境层次,修习这些招式繁杂的拳道,才会有更好效果。以他现在的悟性,更适合修炼那种招式简朴的拳法。
白崖听完这个,就把《天罗手》给丢到芥子袋的角落里去了。
翻阅完随身的基本武功秘籍,白崖又拿出笔墨纸张,开始抄写这几本典籍。这是白崖得自前世的学习智慧,书要多抄,才能记得牢固,才能理解得更深。
记得牢固有什么用?等哪天切磋,忽然记起书里的某一招,理解了某一种运劲法门,这就是用处。
用武者的话来说,这叫顿悟!记得不牢,你就想不起来,错过顿悟机会了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崖慢慢有了睡意。
他收起书籍笔墨,拿出那尊降龙伏虎罗汉雕像,摆了个金刚大手印的坐桩,将雕像放在交叠的手掌上,慢慢开始入定。
这是他一次偶然间的发现,金刚大手印这门佛家功夫结合罗汉雕像,似乎能够将他带进一种奇妙的修炼状态……
第十八章 论道
白崖盘坐在星空当中,周围一片星光灿烂。只是这片星空与普通的星空不同,在星辰与星辰之间连接着无数透明的絮状管道网络。
这些絮状管道偶尔会突然窜动起耀眼的电光,随着电光的闪烁和窜动,丝线两端相连接的星辰会散发出光和热,内部产生缓缓旋转的云状漩涡。
电光和漩涡的产生,外表看不出什么规律,但总会给白崖带去一种熟悉的感应。
这是他在进入气境后,某一次偶然间手握罗汉雕像时,在意识海中产生的现象,当时他正摆着金刚大手印的坐桩。
刚开始的时候,白崖并不知道这种现象代表了什么。但慢慢的,他终于察觉到,这片浩瀚星辰和其连接的絮状管道网络,其实就是他体内的穴位和筋脉。
经过无数次验证,白崖发现每当絮状管道,也就是筋脉亮起电光,那么代表穴位的星辰必定会产生云状漩涡。与此同时,他所对应的身体部位也正处于运动状态。
由此,白崖醒悟到这是罗汉雕像在以某种微观的方式,向他展现身体内部的动态变化。
他到目前为止,还无法掌控这种微观的动态变化,只能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它们。
不过,白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他以罗汉雕像所记录的观想法开始臆想罗汉演武时,发现这片星空有五个区域会产生剧烈的波动。
絮状管道中会接连不断地产生电蟒,同时刺激穴位的云状漩涡旋转加速,散发出更多的光和热。
这些光和热会拓展这五个区域的絮状管道和穴位,使它们变得坚韧、畅通。这些部位的絮状管道越发显得通明剔透,犹如琉璃水晶,而星辰穴位却会逐渐变得温润圆滑,宛如夜明之珠。
他知道这是修炼有了成果,降龙伏虎罗汉雕像的总纲序言当中,解释过这种现象,叫做琉璃脉、菩提穴。
白崖现在只有在修炼降龙伏虎三十二式时,筋脉和穴位才会出现这种现象。等他什么时候没有修炼,筋脉和穴位也变成了琉璃菩提,那么就等于练成了残缺的琉璃菩提法身。
之所以说是残缺,因为只涉及到了筋脉和穴位,并未修炼到皮肉、骨骼和内腑。
佛门的武道修炼与道门不是一个系统!
道门讲究炼气锻体、修炼内外丹法,以求最终达成元神化婴,踏上金仙大道。其中**只是元婴的容器,并不是太过重要。
只要元神或者元婴还在,容器不一定要用自己的**凡胎,甚至是竹笋、莲藕都可以。
佛门就不一样了,**修炼极为重要,乃是得道的关键,被称之为法身。佛门武道修炼到极处,整个**就是铁板一块,水火不侵、五毒不坏。
不过,正因为整个**被修炼得铁板一块,所以道门运气走穴的炼气法就没用了,气脉受到阻断,内气只能走本体筋脉。
就好像白崖的铁布衫,这门功夫原本属于佛家武道,练到巅峰就能修成金刚不坏之体。但混入道门气功之后,却反而产生了缺陷,就因为**不再是铁板一块。
佛门武道和道门武道各有特色,佛门由于练到最后,身体就是最强的武器,所以最具代表性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大多数都是拳脚和内外硬功,器械类武学比较少。
这些武道的特点是以本体自我的真气为主,对外界元气的串联较少,刀剑类武道反而很难发挥出威力。
而道门以炼气武功为主,气脉形成后,与外界元气沟通顺畅,故而器械类武道能最大限度产生杀伤力,可以利用各种符箓、法阵和神兵法宝。
摩伽勒尊者是集佛道两家武学为一体的大宗师,他的这门降龙伏虎三十二式也兼有佛道两家武学的特点。
其修炼形成的琉璃脉、菩提穴就是属于佛门的残缺法身,但并不涉及到**的其他方面,所以并不妨碍气脉的形成。
从气脉和筋脉双管齐下,最大限度地拓展和稳固了内气通道,使得这门外家掌法具有莫大威力。
白崖的运气很好,这门降龙伏虎三十二式本来要到先天阶段,才能利用灵视心境开启舍利法身,得到其中所蕴含的修炼总纲。
可他吞服了自己的元灵丹,提前得到了降龙伏虎武道总纲,并因为舍利虚影的关系,早早将其入门。
虽然这门降龙伏虎掌法进入“登堂入室”的实战境界,依然遥遥无期,但他却可以提前开始锻炼五大身体区域的琉璃脉和菩提穴了。
这五大身体区域所对应的琉璃脉和菩提穴,白崖这段时间已经对照着罗汉雕像,慢慢搞清楚了。
它们分别对应了手部三阴经,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三条正经,以及阴阳维脉两条奇脉。这三横两纵五条筋脉所经过的穴位有数十个,隐隐环绕着胸口的中丹田——膻中穴。
随着观想法慢慢入定,青龙、白虎、善恶罗汉分别出现在这片肉身星空当中。
白崖将这门功法入门后,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么幼稚。所谓找点蜜蜂模拟青龙和白虎的噬咬,用暖炉比照佛光是行不通的。
青龙和白虎噬咬产生的疼痛麻痒并非流于身体表层,而是发自于筋脉和骨骼深处,而善恶两位罗汉产生的金色佛光同样如此,哪里是蜜蜂和暖炉能够模拟出来的。
入定了一会,白崖的意识慢慢模糊,就这么保持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过,按照以往的规律,他会在两个时辰后醒来,然后再重新躺倒了睡一觉。金刚大手印被圆明禅师修改之后,再也无法彻底代替睡眠了。
……
“近来修炼可有问题?”刘钰面无表情地看着白崖。
这小子一周前造谣是他的私生子,结果他一时没忍住怒气,谣言就在剑指峰整个传开了。
刘钰本来敲打了白崖一通,就已经淡忘了,以为有宣季帮忙解释,总会澄清的。结果谣言持续发酵,到后面居然有两个师兄弟从其他峰头跑来嘲笑他。
他这才知道“谣言止于智者”就是个屁,不得不亲自出面澄清,弄得颜面无光。
“还好!”白崖不知道刘钰葫芦里埋了什么药,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
“你们上山差不多已经有三月有余,或许是时候传你一门新武功了!”刘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师傅,你不是说我现在练得武功已经够多了吗,再练新武功会不会贪多嚼不烂啊!”白崖疑惑地问道。
“你知道现今的武功为何会称之为武道吗?”刘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眯着眼睛反问道。
“仙武之学分为功与道,后天武者练的是功,功到极处始见道!”白崖回想起以前王鹏所说,顿时照搬了过来。
“不错,是这个道理!”刘钰讶然,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蕴道于武就是武道,不过,武道还有一种表面化的说法,更适合你们这些气境武者!”
“哦?”白崖挑了挑眉,他现在确实听不太懂什么叫蕴道于武,太玄奥了,没接触到那一层就很难理解。
“有一些低层次的武者认为武道就是将自身的所有武学融为一体,形成一条道路,就称之为武道。”刘钰淡笑着说道,“这种说法只流于表层,是错的,但对于气境和意境武者反而具有很大的指导意义!”
“你知道为什么有些武者天资纵横,但在青城山只待了数年,就断了武道之路,不得不下山入世吗?”刘钰目光闪烁,有些感慨地问道。
“是他们经不起诱惑,练习了太多武功,造成贪多嚼不烂吧?”白崖顿时想起了冯扬。
“你只说对了一半!”刘钰摇头笑道,“武功跟书籍一样,多多益善,怎么会只因为练多了就断掉武道之路呢?”
“他们不是武功练多了,而是武功选得不对!”刘钰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你以后一定要记住,武功练得多没关系,但每个人走得武道永远都只能有一种!有人走得霸道,有人走得仁道,每一种武功其实都会体现出创立者的具体理念……”
原来如此!白崖有点明白过来了,霸道和仁道格格不入,或许在具体事务上可以互相辅佐,但理念却绝对不能混淆。
比如:曹操和刘备,一个是“宁教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另一个在逃亡途中,妻子儿女不可不要,却一定要带上百姓。
这两个人或许在具体事务上都有过霸道和仁道,但理念清楚明白,绝对不会混为一谈。试想刘备要是脑子里也有“宁教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的想法,还有那么多人追随他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念和风格,若是两种理念区别很大,又非要去和稀泥,那只能是高不成低不就。
“就以你为例,你现在所学武功大多都是招式简朴,劲力刚猛为主。若是非要学习那种扭扭捏捏,无比花哨的拳脚武功,不用五年,你就会断去武道之路!”刘钰脸色郑重地说道。
白崖听得心中一凛,想了想又问道:“师傅,这种现象是不是仅限于气境和意境武者?”
“嗯,应该说是低层次武者最为严重!”刘钰笑着回道,“高层次武者也有妨碍,但他们的武道之路已经稳固,所以就算所学的武功与自身武道不符,也可以强行扭转过来,将其变成自身的风格!”
白崖明白过来,这就跟中华水墨画和西方的油彩画一样,都能画同一种景物,只是表现形式大相径庭。
第十九章 断脉截气指
“那您这次想教我什么武功?”白崖好奇地问道。
“本座观你的铁布衫,应该兼修了混元外劲,此功原名青城混元功,皆有内外两种运劲法门,通过功法总纲融合而成。”刘钰沉吟着说道。
“此功属于青城中等偏下的完整吐纳术,可一直练至势境,本来不能传授于你。但你现今已为箓坛道童,按规矩可修习一门吐纳术……”
“青城混元功!”白崖眼睛一亮,感觉刘钰还是很厚道的,这师傅没白拜。
别管青城混元功的品质是否中等偏下,这门功法可以搭配铁布衫,是最适合他目前修炼的吐纳术。别的青城功法就算是可以练到先天阶段,不适合他也没卵用。
“此外,本座曾答应等你达到内气外放境界时,再传授你一门自创绝学……”刘钰说着顿了顿,“看了你与众武徒三个多月来的较技,本座已经帮你挑选好了。不过,你若要以后自己挑选,那也随你!”
“不用,师傅既已帮我选好,那我就练这功夫!”白崖很机灵,这回没有多想,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刘钰已经是他的师傅了,虽然只是道童跟箓坛传度师的师徒关系,但白崖相信对方不会糊弄他。这点信任还是要有的,不然只会让刘钰心寒。
“与众师兄弟切磋了三个多月,你可认识到了自己的缺陷?”刘钰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抚须问道。
“师傅所说,可是我的身法太差?”白崖苦笑着说道。
“身法是一方面,但还不是主要缺陷!”刘钰认真地评述道,“你现在的功法多偏向刚猛之道,而身法脚步若是太过繁杂,未必就合适你……”
白崖一惊,突然想起了王鹏和慧难以前对于鬼脚功的评价。
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实战经历,让他过于重视身法脚步,有点忘了两人以前为什么会认为鬼脚功不适合他的主要原因。
那不就是因为鬼脚功走得诡奇路数,不符合刚猛之道吗?
“师傅说得在理,还请师傅指教!”白崖肃然,站起身朝刘钰施礼。
“这小子滑头归滑头,必要的谦逊还是有的!”见白崖毕恭毕敬,刘钰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教徒弟最怕徒弟死不认错,特别是有头脑有天资的少年人,普遍都有点自傲偏执,总觉得老天第一,老子第二。
这种人没办法教,非要以后吃了点苦头,才明白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的典故。
像冯扬这种悟性极高的天才,为什么在青城短短七年就下山去了?教他的意境武者没领好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太自傲。
冯扬练得武功里面有刚猛的霹雳掌、摔碑手,又有繁杂的三十六路擒拿手,还有诡奇一道的分筋错骨手。套路太繁杂,道义也不同,难怪七年后就练不下去了。
难道他在青城七年,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他说过“贪多嚼不烂”的问题吗?那肯定不是,只是他太骄傲,当时没有听进去而已!
而与此对比明显的是白崖的大师兄宣季,这位貌不出众的中年意境武者天赋不够出众,却在青城待了接近三十年。为人处世一直谦逊有礼,师傅让学什么就学什么,绝不行差踏错。
可他留下了进军势境的希望,说明道路没有走偏。虽说最后不一定能成功,可积累了这么久,至少已经做到了极致,无论成不成都了无遗憾了。
“你的功夫已走上刚猛之道,小巧的闪躲腾挪技巧够用就好,不用太过苛求。”刘钰沉吟着说道,“以本座来看,在气、意两境阶段,毒龙腿功结合梅花五行桩也够用了,阴阳八卦桩都可练可不练!”
“步伐简朴跟不上对手,不一定就非要追求更快更繁杂的身法桩,难道你就不能想办法打断对手的步伐节奏吗?”刘钰笑着说道。
打断对手的步伐节奏?白崖略有所思,这倒是一个新的思路!
不过,他的武功需要贴身肉搏,想要打断跳来跳去的对手可不太容易,除非……
白崖忽然灵机一动,脱口问道:“师傅,您难道想教我一门暗器功夫?”
“虽不中,亦不远也!”刘钰呵呵一笑,点了点白崖,“只是暗器功夫需要天分,也不合你的武道,本座要教你的是一门内气外放的指法……”
说着,刘钰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抬手朝前方的窗户一指,“啪”的一声,支着木窗的木棍从中而断。
一阳指?六脉神剑?弹指神通?
白崖看得眼泛异彩,有这么一手功夫,确实可以打断对手的步伐节奏,而不必跟着团团转了!
“这门功夫乃本座早年初入意境时,根据青城点金指改创而成,叫做断脉截气指。指法简单,所需气脉单一,内气外放速度极快……”
刘钰左手一抄桌上的茶杯,丢上了半空,右手剑指连续挥动。
“噗噗噗~”茶杯在空中连连跳动,很快就变成了一堆几乎只有指甲大小的碎屑。
这速度……白崖看得目瞪口呆,内气外放依靠气脉,而气脉运行内气是循环性质的,速度达到这种程度几乎跟bug差不多了。
“这门指法主要针对敌人的穴位和筋脉联结处,本座当年的用意是想将其作为一门点穴功夫!”刘钰摇头苦笑,“但不久之后,本座就改变了想法,认为此功不过是鸡肋!”
“这是为何?”白崖疑惑地问道。
以他的看法,这门功夫太出色了,玩起来跟手持一把小机关枪似的。这都还算鸡肋,那什么才叫不鸡肋?
“因为杀伤力不足!断脉截气指是以内气对冲为主要运气外放手法,所以才有这么快的速度,但也由于内气对冲的关系,外放的内气强度不够……”
刘钰苦笑着说道,“别说意境武者,就连气境武者都有内气护身,这么弱的内气外放指劲,根本无法穿透武者的护体真气。所以打打茶杯很好看,实际却达不到断脉截气的效果。”
“……如果使用指法的武者内气雄厚呢?”白崖皱眉问道。
“如果使用太强的内气,对冲时会伤到自身。手指筋络本就是身体最纤细的部位,未伤人先伤己,况且又是连发指法,手指吃得消吗?”刘钰淡然地摇了摇头。
“那您现在想教我这门功夫,可是已经有了解决之道?”白崖诧异地问道。
“对也不对,这门功夫的具体用法没有解决之道,但却可以有解决之人!”刘钰缓缓摇头,“当年,就在本座想要放弃这门指法的时候,本座的师傅却告诉某,某的想法错了!这门指法很好,只是不适合某这个人!”
“啊?师祖说的啊!”白崖咧了咧嘴。
“臭小子,你只是箓坛道童,可以叫本座这个箓坛传度师做师傅,却还没资格喊他老人家师祖!”刘钰撇了撇嘴,狠狠地赏了白崖一记暴栗。
“要不要这么计较啊!”白崖捂着脑门苦笑。
“本座虽然跟你一样精于拳脚功夫,但练的是道门内家拳,手指脉络扛不住太强劲的内气对冲。”刘钰无奈地摊手一笑。
“就算现在武功高了,手指筋脉的强度增加了,但内气则更加锋锐,是个恶性循环。如果克制内气对冲的流量,那么杀伤力就不够,只能对付境界比自己低的武者。一门功夫创立出来却只能对付弱者,那算不算是鸡肋?”
“那确实是鸡肋!”白崖不由点头,疑惑地问道,“您的意思是,我比您更适合这门武功?”
“不错,你走的是刚猛的外家拳,且有铁布衫硬功护体。手指筋脉比内家拳武者强健数倍,身体防御力强于内气杀伤力,练这门指法正合适!”
刘钰有些嘘吁叹道,“本座的师傅当时就说,某这个内家拳武者创立出了一门外家拳绝学,以内家运气法门达到了外家拳术的作用,可谓别出心裁!”
“嘿嘿,师傅放心,我一定帮您将断脉截气指发扬光大!”白崖抽了抽嘴角,腆着脸说道,“您看是不是现在就教我!”
“臭小子,本座还没说完呢!”刘钰没好气地又敲了白崖一记脑门,“断脉截气指需要内气外放,你现在达到了吗?以本座观察,你至少要到明年夏初,才有学习断脉截气指的资格!”
“还有半年啊!”白崖一阵丧气,弱弱地问道,“那您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看到吃不到不是很难过?难不成是报复……”
“报复你个头!”刘钰一阵气恼,伸手又想敲他,白崖这回警觉了,连忙跳开。
“本座刚刚不是说过吗?武道最粗浅的说法,就是所有武功融为一道。断脉截气指的起点很高,所以也有一门奠基功夫!”刘钰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是原本属于青城点金指的基础武学,你已经学过的铁指功!”
“哦,您的意思是让我接下来半年,多练铁指功?”白崖恍然大悟。
“嗯,我们青城是大宗门,每一种武道都有一系列的配套武学,就好像我们清都观可以练到先天阶段的外家神功——赤阳手!”
刘钰淡笑着说道,“它的奠基功夫是赤血手和青阳掌。而赤血手的奠基功夫又是青城摔碑手,青阳掌的奠基功夫则是混元霹雳掌……”
白崖听得向往,不禁点了点头。大宗门的武功比野路子就是强在这里。外人就是得到了赤阳手秘籍,没有总纲和奠基功夫,他也练不了,强练只能练废双手!
第二十章 宣季
蜀王宫,弘阳阁。
“姑姑,那人的消息打听到了吗?”孟岷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一个“小美女”。
这个小美女瓜子脸,面容秀丽,明眸善睐。且身材也是极好,小蛮腰高胸脯,穿着一件高腰襦裙,胸前波涛汹涌,沟壑深幽。
只是蜀王宫中的男人看见她,却没有一人会有**之念。这不仅是因为这位小美女是当代蜀王的王妹孟甜,而且还因为这位美人实在是太袖珍了。
除了变态,没有人会对一个身高不超过一米的萝莉产生邪念,哪怕这个萝莉长得倾国倾城,那也只是可爱,而不是艳丽妩媚。
“打听到了,他进了祖师殿的剑指峰,成了祖师殿箓坛道童,师傅是‘阎罗手’刘钰!”孟甜懒洋洋地靠着卧榻,一边吃着侍女递来的葡萄,一边眯着眼睛偷偷观察孟岷的表情。
“祖师殿?”
“祖师殿就是清都观,青城派的大小支脉除了一阁两洞,其他对外都有另称,表示是宗门内派。像本宫所在的麻姑观,对外就称为青城上清宫。”
孟岷听得发愣,脸色变幻莫测,心中颇为沮丧。
“那人师傅不是原本的华诚倒也罢了,居然还让他进了刘钰门下,这可真是……”
“吾早就该知道天机不可早~泄,这下子全乱了!原来的死对头成了师徒,而且提前六年后,辈份都无缘无故高了一辈,姑姑孟甜还会跟他结缘吗……”
孟岷心虚地看了一眼孟甜,见她脸上似笑非笑,顿时连忙扭头不看。
“嚯嚯嚯,本宫就知道孟岷这死小子有问题,无缘无故关心一个武徒,居然还骗本宫说是以前认识的朋友!”
孟甜眯着眼睛想道,“不过,那人似乎有点门道,刚进祖师殿就成了刘钰的座下童子。按辈份来算,似乎跟本宫属于同辈,不好随便欺负啊!”
弘阳阁内的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
而此时,两人讨论的目标人物,正呆立在剑指峰右峰的后山,皱着眉头在犯愁。
“宣季怎么突然有兴致找我喝酒,还让来后山打野味?”白崖搔着后脑勺,有些郁闷。
在剑指峰已有将近半年了,白崖比其他人更快地适应了这里的简朴生活。随遇而安是宅男的特点,说难听点就是生活没有追求。
能够考入青城的武徒都心向武道,但他们毕竟都是年轻人。
以往在武馆、军队、狩魔队、镖局、密探杀手组织……这些武徒过着紧张而刺激的生活,时不时还能借着假期出来潇洒一下,放纵一下。
可是来了青城,他们就与俗世的一切绝缘了。这里没有敌人,没有对手,没有厮杀,同样也没有酒肆,没有勾栏,没有赌档。
跟很多武徒的想象不一样,在这里他们的武艺再高,都不会有人喝彩,不会有人捧场。
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修炼,食堂、演武场、房舍三点一线。生活就像一碗白开水,除了能解渴,连半点酸甜苦辣都品尝不出来。
这样的平淡生活让很多武徒都不太适应,如同白崖前世刚考进大学的新生一样,很多人都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修炼的态度开始变得懒散。
他们脑中或许都会想着今日到后山弄点野味,请人从山下捎一份酒菜,跟师兄弟们好好聚聚,明日再刻苦修炼。
刘钰看在眼里,宣季和山上老资格的意境武者同样看在眼里。不过,他们没有出言苛责,也没有警告提醒,只是冷眼旁观。
青城派对于门人,甚至弟子的心性测试,永远没有尽头,就如同武道也没有尽头一样。每个人的武道之路都只能靠自己,师傅、师兄弟帮不了你,也没法帮你。
今天大家提醒了你,若有一天你身边没人提点,自己又克制不了私欲。小则毁了自己的前程,大则会给宗门闯祸。
与其如此,还不如趁武功不高,就放你下山。到了山下,自然会有世俗王朝的法律来约束你!
白崖漫无目的地在后山闲逛,他来剑指峰约有半年了,可从未像其他武徒那样,去剑指峰的后山弄点野味来犒劳自己。
他一般就是在道观的食堂用餐,白米饭、馒头、面条、腌肉、咸菜、萝卜……
宅男对伙食向来没有太高要求,吃饱就好,泡面都可以。何况道观的饭菜味道还是不错的,跟他以前吃过的金刚寺素斋有一比。
其他武徒眼里能淡出鸟来的清茶淡饭,白崖却吃得很香,也很习惯。
“咦,野鸡?!”
走着走着,白崖突然看到前方一个大坑里露出了一抹靓丽的色彩,好像是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
白崖不认得的这只野鸡其实叫蓝眼角雉,体羽及两翅主要为深栗红色,遍布黑缘的灰色眼状斑,眼部带有天蓝色彩,故而叫蓝眼角雉。
这要放到白崖前世,那绝对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可是在这万里青城,嗯,那就是一只野鸡!
“咔嚓!”白崖刚跳进蓝眼角雉所在的大坑,就只觉脚板一紧,一个篮球大小的捕猎夹扣在了他脚面上。
“陷阱?”他脸上有点发热,他居然没认出来这是个由人挖出来的捕猎陷阱。
“还真有点疼!”
白崖双手扒开捕猎夹,发现脚面留下了几个红点。以他的铁布衫,这东西能夹出红印,说明力道已经很猛了,这是用来对付熊瞎子或者狮虎等大型猎物的捕猎夹。
“反正都把我当熊瞎子夹过了,野鸡也就是我的了!”白崖眉开眼笑,一把将蓝眼角雉腿上的套索扯掉,从坑里爬了上来。
他才不管这只蓝眼角雉是谁放里面引诱大型猎物的,他正好不耐烦漫山遍野地找野味,这么大一只野鸡也够他跟宣季吃一顿了。
“白崖,你最好把蓝眼角雉放回去!”白崖刚一爬上坑边,就看见面前站了三个穿着灌木伪装,脸上抹了青草绿汁的家伙。
“不放,我的!”白崖眨了眨眼睛,言简意赅地回道。
他认出三人了,正是跟他同一批上山的武徒。这几人以前都跟他切磋过,那时候他完全不是对手。
现在半年过去了,情况有了变化!
如今就是他主动挑衅,剑指峰上也很少有新晋武徒肯跟他对练了。倒不是胜负原因,而是对着一块顽石,打又打不动,还老是磕得拳脚发肿,谁还愿意跟他玩“友好切磋”!
“你……我们花好长时间才抓了只活的!”三名武徒纷纷怒目而视。
“不管,就是我的!要不,就跟我去演武场玩玩,谁赢了,这什么雉就归谁,我一个人,你们随便!”白崖蛮横地朝三人比了比拳头,转身就走,不再废话。
三名武徒面面相觑,都看见同伴一脸的无奈。
一个人上吧,打不动肯定要输。三个人一起上吧,他们毕竟跟白崖这无赖不同,还是要脸的。
“算了,时间还早,我们再去抓一只!”三人中的一个弱弱地建议了一句。
“一帮小屁孩,让你们以前欺负哥,现在遭报应了吧!”白崖走出老远,见他们没追来,顿时得意地一笑。
回到自己的小院,宣季已经来了,正在准备酒菜。见他提了只蓝眼角雉回来,顿时大喜,帮手宰杀,用荷叶一包,弄起叫花鸡来。
一番拾掇之后,两人终于坐下来喝酒。
“大师兄,今天为何有兴致找我喝酒,莫非失恋了?”白崖喝着酒,疑惑地问道。
“你呀……”宣季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他,他常年在山上,连女友都没有,哪来的失恋。
当然了,他没说出来,要是他真说出来,白崖搞不好会说,你还有五姑娘跟男友,也是可以失恋的!
认识日久,宣季就发现这位小师弟平时在外人面前跟个闷葫芦似的。实际上,骚~劲都埋在心里,只有对亲近的人才会表现出来。
“小师弟,你莫非忘了,今日是你的十六周岁生辰吗?”
“哦,今天是十一月廿二了吗?”白崖闻言一阵恍惚。
这么说,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两年多了!
再想起当初在石羊集的光景,白崖不由一阵嘘吁。时光如梭啊,也不知道七姑、小馨、瘸腿三和苏氏兄弟都怎么样了!
“喏,拿着,这是我跟师傅给你的贺礼!”宣季看了他一眼,丢过来两件东西。
白崖伸手接住,发现是一个青铜戒指和一双兽皮手套。
“这戒指是师傅早年所用之物,据他而言,这东西有辟邪作用,是一件护主用的法器!”宣季看着青铜戒指,不无羡慕地说道。
“法器啊!!!”白崖双目发光,把玩着青铜戒指,爱不释手。
如果说武功是世俗还能接触到的东西,那么所谓的法器法宝就只有仙武宗门专属了,世俗普通人根本造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用。
这个青铜戒指古朴简单,表面刻着诸多符文,咋一看上去就很有古物的气息。
“大师兄,这玩意……怎么用?”白崖看了半天,终于抬头问道。
“我不知道,师傅只说你戴上就行,辟邪用的!”宣季翻了个白眼,摊手表示不知道。
“好吧!”白崖将青铜戒指戴到右手无名指,拿起了宣季送的兽皮手套。
这双兽皮手套显得极为稀薄,颜色为黑色,戴上手掌以后,轻柔贴肤,十分舒适!
“大师兄,这手套法器……”
“不是法器,你师兄我哪有法器!”宣季黑着脸,伸手欲夺,“要不要,不要还我!”
“要,要,要!”白崖连忙收起,抽着脸皮笑道。
“这是黒蚁兽的皮,对上普通刀剑都不会破损!”宣季指了指手套说道,“另外,你这双手……特别是左手,也该找件东西遮遮了,不然下山后,太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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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仙凡誓约
白崖的左手因为受伤后服用小金刚丹过多,筋络生长太过旺盛,曾经出过大问题。后来幸得宝膳堂的药师王陵出手救治,才免于落下病根。
王陵曾说过,他这只左手的灵巧性今后有所欠缺,但修炼硬功和刚猛拳法却反而会有助益。
白崖现在所练的混元铁布衫正处于打磨筋骨阶段,但这只左手却已经提前跨越了这个阶段,进入了血髓层次。
因为血气旺盛,这只白皙如玉的左手,现在内部却显露出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筋络,看上去恐怖如斯,好像一块内嵌虫丝的白玉琥珀。
剑指峰的武者看见,倒不觉得什么。若是让山下的普通人看见,那只怕会将其当成鬼手。
不过,白崖闻言,并没有低头去看自己的左手,而是诧异地抬头看向宣季,他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大师兄,你要带我下山?”
“嗯,师傅有事情让我们去做。”宣季笑着点头,“你上山已有半年,难道就没发现有时候会有一些师兄弟‘失踪’一段时间吗?”
“哦……没有!”白崖愕然。
宣季一阵无奈,他这个小师弟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却又显得有些迟钝。说好听点是修炼专心,说难听点就是性情冷漠,除了亲近之人,对其他事情都不太关注。
“青城家大业大,武徒在山中修炼,都无需你们缴纳束脩礼金,但也不能白养我们吧?”宣季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物,桌上的酒菜。
“我等身上之衣,口中之食,还有修炼所用的天材地宝……一部分来自各地的青城产业,一部分来自山下的民众。此外,青城派毕竟处于蜀国境内,朝廷对我等也提供了各种便利。若是他们有了问题,我等是不是该出力帮忙?”
“那倒也是,不过,我们要做些什么呢?”白崖醒悟,点头问道。
“他们所求之事繁多,总之都是常人或者军队难以解决,必须依靠武者的事情。”宣季回想着说道,“比如说,山下民众遭遇了过境蛮兽的袭击,青城产业被山贼所劫,朝廷的开荒狩魔队受困于荒野蛮域等等。”
“有些事大,有些事小,青城各大支脉会视事情缓急,来派遣武者。”宣季继续说道,“既然师傅让你也参与此事,那说明事情就不大,只是让你出去历练一下。”
“原来如此!”白崖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谨慎地问道,“大师兄刚才说朝廷也有事情求到我们头上,难不成我们还能打破仙凡誓约的限制,插手朝堂事务?”
宣季听得一愣,奇怪地问道:“这跟仙凡誓约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以前没听师傅讲过仙凡誓约吗?”
“没有啊,仙凡誓约不是仙武宗门跟列国朝堂的协议约定吗?”白崖傻眼。
以前就没人肯告诉他什么是仙凡誓约,以他自己的所见所闻,只知道王鹏、丑仙姑张梅等人行事,总要避免干涉朝堂事务,所以一直认为仙凡誓约就是一种仙武宗门跟朝廷的协议约定。
“仙凡誓约可跟列国朝堂没有半铢钱的关系!”宣季哭笑不得,只好先给白崖介绍起了仙凡誓约。
他现在已经成了青城门徒,可以了解仙凡誓约的具体内容了。
武兴时代的末期,百家武者的势力越发庞大,并且不再满足于成为各大列国王公贵族的战场征伐工具。或为了理想,或为了权势,逐步开始渗透庙堂,控制君王和朝廷。
在这个背景下,由法家后黎学宫和华山截教弟子主导的秦国,悍然发动第三次神州统一战。
这次大战将战国七雄全部卷入,互相征伐,断断续续维持了五百多年,号称神州第二战国时代。
第二战国时代横跨神州历2281年至2845年,神州大地众生涂炭,民不聊生。各大列国都精疲力尽,百家教派和武门同样损失惨重,最终以秦国和其盟友齐蜀两国在名义上承认战败结束。
诸子百家在这场战争中,逐渐认识到先天武者对于世俗的破坏力,比某个昏庸的君王,乃至乱世军队更加为祸深重。
兼之世间开始出现仙魔位境,于是,诸子百家的武门在武当三清观签订了第一次的仙凡誓约,史称“百家之誓”。
“百家之誓”约定拥有超凡武力的先天武者,不得再以任何形式加入世俗战争。百家武门不得再操控列国朝堂,不得再插手王朝更替,武修者晋入先天后,不得再担任君王和朝廷官职。
若是有仙武宗门违背此约,百家共伐之!
仙武宗门自此之后,开始隐于幕后,成为列国的战略威慑力量,不再介入世俗。
这就是第一次仙凡誓约的大致内容!
因此,所谓的仙凡誓约跟列国朝堂没有任何关系,而是神州各大仙武宗门的自我约束。
因为仙武宗门不能操控朝堂,所以当初王鹏才行事格外谨慎,免得落人口实,给血刀门带去灾祸!
当然了,这一次的仙凡誓约还比较简略,后面还有第二次和第三次,并且内容上也有些很多改变,跟最初的仙凡誓约已经不太一样了。
比如:后面修改的仙凡誓约虽然依旧很谨慎,但只要条件满足,已经允许仙武宗门插手列国王朝更替了。
可有一点是一样的,所有的仙凡誓约都对先天以上的强者约束极大,他们的力量太强,一旦入世为祸,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不过,仙武宗门的先天武者尽管不能介入世俗朝堂,但先天以下的武者却不在此列,所以蜀国朝廷有时候才能请青城和峨眉的宗门武者出手帮忙。
“原来这样啊!”白崖解开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终于感到心满意足,只是他很快又有了一个疑问,“大师兄,你刚才说到仙魔位境,那个又是什么东西,其他的小位面吗?”
“我只知道仙魔位境的来历,却从未进去过。仙魔位境只有真正的宗门弟子才能进,剑指峰上估计只有师傅去过!”宣季苦笑着摊了摊手,向往地说道,“不过,小位面的说法应该是真的,希望我有生之年能进去看一眼!”
“那你跟我讲讲仙魔位境的起源呗!”白崖大喜,连忙缠着宣季,让他一吐为快。
“仙魔位境出现的很早……”宣季回想着以前在典籍上看过的内容,缓缓讲述到。
神州历2350年夏,秦国境内,秦岭山脉,终南山北麓出现了第一个被史书记载的位面传送镜门。
全真道人王吉误入其中,半年后回归中土,改道号重阳子,言此仙境当中天材地宝无数,且灵气浓稠如浆,十分适合武道修炼。
全真道遂将此处划为道门禁地,只许全真弟子入内修炼。
神州各地的全真道弟子闻讯,陆续集中到此,并据此终南洞天,成立了统一的全真仙门,自此建立了八大入世道教宗派之一的全真教!
全真教第一任掌教重阳子更是在三年后,成为有文字记载的神州第一位超越先天境界的仙武宗师。
据传,此后重阳真人再次闭关百年,而后得道成仙,破碎虚空,飞升仙界。
终南山第一个位面传送镜门出现后的数千年间,各种各样的位面传送镜门陆续出现在神州大地,位置大多处于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也有部分位于荒野蛮域,被蛮荒凶兽和妖魔鬼怪占据。
人世间的位面传送镜门基本被诸子百家和佛门各自瓜分。也是在此之后,武道在先天境界之上,又多出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仙武境界。
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位面传送镜门,大多连通了一些奇异的小位面。其中灵气浓郁,遍布天材地宝的小位面被武者称为仙境洞天,而充满毒瘴阴气,污秽之物的小位面则被称为妖魔鬼域。
世人传说,这些仙魔境的小位面是连接各种大世界的中间隔层,不仅连接着神州世界,而且还连通了类似神州的其他大世界,其中就包括了诸多人界、洪荒界、仙界、魔界、妖界和鬼界。
众多仙魔境的产生,使得神州大地的武道再度迎来了大发展。同时,也为后世的佛道之争和正邪之战,埋下了祸根!
“佛道之争和正邪之战?”白崖双目发光,看着宣季。
“这个我也不清楚了,典籍记载极少,你要问就去问师傅。”宣季摆手苦笑,“好了,喝酒,喝酒,嘴都说干了。”
次日清晨,白崖打点好了行装,跟着宣季下山。
走到半山腰,发现刘钰正站在道旁等候他们。
“师傅!”两人抱拳施礼。
“白崖,你过来!”
刘钰笑着将白崖招到跟前,解开他头上的布巾,从怀里摸出一个木制的三叉冠帮他戴上。
“此次下山,可要听你大师兄的话,不得鲁莽行事,否则回山必定重罚!”刘钰肃然叮嘱道,顿了一下又说道,“你现已束冠,以前可有人帮你取过字?”
“没有,弟子以前得过失魂症,一直孑然一生,并不清楚身世!”白崖摇头说道。
他的灵魂来之前世,那个世界哪有人取字。
“那就师傅帮你取一个吧!”刘钰沉吟了一番,缓缓说道,“你性情坚毅刚烈,以后就叫子烈,观中道号清远……”
“谢师傅!”白崖俯身一拜,郑重应道,“以后弟子就叫子烈,白崖白子烈!”
第二十二章 历练任务
“大师兄,我们这次是要去办什么事情?”从剑指峰传送出来,白崖终于忍不住问道。
“青城峦山的西北方有一萧乐镇,这些时日镇上出了一点怪事,造成镇民恐慌,纷纷逃离家乡。管辖萧乐镇的姜城县县令无法,除了上报朝廷,还向山中道观求助……”
宣季一边赶路,一边平淡地说道,“这件事被宗门分摊给了清都观,然后又被师傅接手,所以就有了我等此次的历练任务。”
“什么怪事啊?”白崖好奇地问道。
“听说镇上出现了一座凶宅!”想起刘钰给出的资料,宣季脸上不由多了一丝怪异神情。
凶宅,这尼玛也归武者管……不是应该找和尚道士来做法吗?白崖瘫脸毫无表情,但心里却觉得腻歪极了。
可回头一想……特么的,他跟宣季可不就是道童吗?
“大师兄,这凶宅……可是有鬼?”白崖迟疑着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还有其他原因吧?”宣季想了想,这才回复道,“我以前也没处理过这等事情,反正到那地方就知道了。”
白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世界可不是前世,可是真有妖魔鬼怪的,不全是神话传说。
“大师兄,武功对鬼魂也有效果吗?”
“不太清楚,反正师傅也不会害我们。哦,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个辟邪戒指吗?”宣季突然想起了什么,右拳一捶左掌,“难怪师傅会给你这个,原来用意在此啊!”
你妹的,我现在能不能退货!白崖欲哭无泪地看着手指上的青铜戒指。
“大师兄,我们是直接传送到萧乐镇吗?”白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我们先去姜城县打听一下,那里跟萧乐镇离得近,百姓应该听到过不少传闻,估计还能找到原本属于萧乐镇的镇民。”
宣季摇头说道,“等打探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去萧乐镇。还有,我忘了告诉你,这次可能会碰见其他同道,你少说话多看看,交际之事就交给我来应付。”
“哦!”白崖点了点头,心中却有点不以为然。
别看他是个少年人,前世干的可是营销工作,交际应酬未必就比宣季这个常年待在山上的青城武者差。
“对了,你的功夫达到内气外放阶段了吗?”
宣季近来没有再看到白崖与人切磋,对他的武功进展不是太清楚。
“还没有,师傅说得没错,我至少要到明年夏初才能达成突破,还有四个来月呢!”想到这个,白崖就是一阵丧气。
实话说,刘钰在教学一道上,确实有点能耐,难怪会被清都观拉出来教武徒。
他招进现在这批武徒后,大概花了三个月左右,让所有人纠正了修炼上的坏习惯。然后又开始梳理他们的所学所长,舍弃不合理的武学,精粹合乎各人性情的武学,并将其系统化。
这样一来,就让每个武徒都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应该走的武道。
除了不提醒心性方面的作为,刘钰几乎做到了老师应该做的一切。
这段时间已经有武徒开始学习新武功了,其中几个半步意者,仅仅到剑指峰三个多月,就觉得意境瓶颈有所松动。
不过,白崖不同,这倒不是说他的武功进境不快,正相反,他的进境是这批新晋武徒当中最快的几个人之一。可有两个方面,注定他学习新武功的进度要落后于其他人。
一是他的基础差,刘钰招收的这批武徒都是精英,除去几个半步意者不谈,其他人都达到了内气外放层次,所以一纠正修炼陋习,就可以学习新武功。
二是白崖跟其他武徒的修炼起点不同,看看他现在主要修炼的武功,混元铁布衫、金刚大手印,就算龙虎双形中的虎形拳,也源自于佛门。
佛门武功以炼体为起点,而道门武功则是炼气为起点。
清都观是正儿八经的道门,所传下的正宗功法都以炼气为基础,气境起点的武功只有做到内气外放,才能开始修炼。
白崖目前修炼的武功当中,其实就一门五行拳是道门用来炼体的内家基础,其他包括铁指功都是外家路数。
因此,白崖在切磋时,能凭借硬功和外家拳取胜,但学习新武功方面,却不得不落后于其他人。
“呵呵,师傅曾经跟我提起过,他言每次看到你,都希望把你回炉重造一遍。全身武功除了五行拳,其他统统给洗掉,连混元功和龙虎双形都没必要留下。”
宣季偷笑着说道,“其实你不知道,咱们的师傅有洁癖,他看到你,就像看到个各种武功掺杂的罐子,不洗洗干净,他心里就不舒服!”
“佛门炼体功夫也没什么不好吧。”白崖苦笑,“我觉得还挺适合我的,让我修习那些光凭悟性的炼气武功,还真不一定有现在的成就。”
“所以啊,师傅才捏着鼻子忍了下来。”宣季笑着说道,“还帮你挑了一门断脉截气指。”
“幸好进了师傅门下,若是外界遇上,以我跟师傅的性情差异,只怕还会成对头!”白崖讪讪然地说道。
实际上,他没成想自己真说着了,在孟岷的所梦所见当中,他跟刘钰可不就是死对头。
“武道之路太过艰辛,退一步就是悬崖边缘。”白崖有点感慨地说道,“当初与我同考青城的上万武徒,不知道现在还有几人坚持练武。”
“呵呵,小小年纪就长吁短叹,若是让你到了我这个阶段,岂非要愁断肠子。”宣季不禁莞尔,“我在青城已近三十年,每年亲手送下山的师兄弟都有不少……”
“哦,大师兄,这些意境武者下山后,都会干些什么去?”白崖回过神,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愿再待在山上的青城门人会有两个选择!”宣季淡漠地说道,“一个是自寻出路,下山做个武师教头,镖局镖客,衙门捕快,功夫好点的可以自荐进入军队,成为武官。这些人尽管武道不会再有进步,但一生平安,能做个富家翁也是不错的。
另一个选择是将命运交给宗门,青城会帮他们安排进荒野蛮域的狩魔队,或者朝廷的密探暗杀组织,做一个赏金猎人。他们可以通过生死搏杀获取一丝进入势境,以及先天的契机……”
“他们还有进入势境和先天的希望?”白崖眉头一挑,好奇地问道。
“当然,九九遁一,上天不会绝了我们的生路,所有人都会有最后一丝希望。就像是狩魔队里的意境武者,荒野蛮域的天地奇物极多,特别是一些妖怪魔神之骨。若是他们能弄到手,凭借奇骨上的妖魔神通,进入势境,甚至先天都不再是妄想。”
宣季平静地说道,“只是这一条路更加崎岖难走,绝大多数人最后都会身死道消,只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达成心愿。真正能在青城就进入势境和先天的武者,可谓凤毛麟角,皆是天资纵横之辈,就像我们的师傅。”
“这些意境连完整的吐纳术都没有学到手,只怕……”听到宣季所说,白崖忍不住叹了口气。
“呵呵,谁说的,这两个选择的意境武者是不一样的。”宣季笑着说道,“前一种武者只求平安度日,青城自然不会再传授他们完整吐纳术。而后一种武者却都能得到一些青城秘传……”
“哦,青城不怕传了他们武功,就被泄露到江湖上去吗?”白崖不禁奇道。
“不会,肯进狩魔队,或者朝廷密探暗杀组织的青城武者,武道之心坚定如铁。这些人多数跟我一样,都在青城待了五届以上,将青城视为第二个家,没有人会去出卖青城。”宣季笑着解释道。
白崖一想也对,青城选徒三年一届,五届就是十五年。
这些武者刚进青城时,年纪小的不过十五六岁,大的也才二十出头。在青城再待十五年以上,心性早就被青城摸透了,并将青城视为家园。
这些人都是最坚定的青城门徒,哪里会出卖青城。
“何况,青城教他们秘传之术时,基本都会让他们立下不得外传的重誓,连妻子儿女都不会教,教了也会被青城强者废掉武功。”
宣季淡笑着说道,“青城毕竟是武门,对于叛徒可不会手下留情。他们若想让后辈学习武功,自然可以让后辈来青城参加武试。”
白崖恍然,这些意境武者的后辈若是有天资,那么只需打好身体基础就可以参加武试。若是没有信心通过武试,教他们青城秘传也就没有必要了,反而害了他们。
两人走一路聊一路,白崖却是知道了不少青城秘闻。
这也是因为他平时在山上不跟人打交道,换成其他的新晋武徒,早就从那些老资格的意境武者口中打听到了。
“嗯,前方就是姜城县了,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到街上打听一下萧乐镇的事情。”宣季抬头指着前面的城门说道。
“大师兄,为何不去直接找姜城县的县令,他应该更清楚萧乐镇的情况吧?”白崖奇怪地问道。
“不能找他,至少在我们还有其他消息渠道之前,都不能去找朝廷官家!”宣季苦笑着说道,“我们虽不是宗门的先天强者,却依然要避嫌。不然会给其他同道落下口实,说青城派操控地方衙门。”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白崖讶然。
“呵呵,仙武宗门之间也是有龌蹉的,你真当大家都一团和气啊!”宣季摇头叹道。
第二十三章 人间悲剧
两人进了县城,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然后就一起出外打探消息。
“大师兄,我们要怎么打探消息?”
“去茶馆吧!”
“啊?”白崖有些傻眼。
去茶馆打探消息他懂,这世界的茶馆比酒肆更热闹,因为更接地气,吃的东西价格便宜,还能听听评书和小曲。当然,茶点的味道肯定是不如酒肆的。
白崖曾经跟着王鹏在狄道城打听消息的时候,两人就经常去茶馆和酒肆。
不过,姜城县和萧乐镇都在青城山脚,白崖以为他们只需要找青城派的外围组织打探一下消息就好,没成想居然还真的要瞎子摸象,随便打听。
听到白崖的疑问,宣季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这种任务,宗门是不会让我们去找情报探子的,不然起不到历练作用。”
“茶馆就茶馆吧!”白崖叹气,他就怕麻烦,偏偏麻烦总能跟上身。
可是让人奇怪地是,茶馆内居然没有人谈论距离此地不远的萧乐镇,对于镇上民众的逃亡似乎并不了解的样子。
就算宣季换了数家茶馆和酒肆,发出去不少赏钱,都没有哪个茶博士和店小二知道萧乐镇的消息。
“这下麻烦了,估计是姜城县令封锁了消息,可能事情有点严重。”宣季皱着眉头,感到有点不安,“难不成真要去找姜城县的县令?”
“要不,我等先去看看邸报的宣告栏?”白崖心中一动,出言建议道。
这个世界有正式的报纸,邸报就是其中一种,属于官方发行的报纸。原本的邸报只是登载帝王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官方文书和宫廷大事,只在地方政府官员和读书人之间流传。
而现今的邸报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有朝廷和地方政府两种邸报,属于官办报纸,士大夫和平民都能花钱去买。
至于邸报的宣告栏,则跟白崖前世居民小区的宣告栏差不多了。但凡城市里坊的坊门前,都有一块竖起来的宣告板,上面可以张贴邸报、纪闻、商家广告等等。
除了定期的邸报,这些宣告栏对于民间自办的纪闻和商家广告都是收费的,而且费用很高,按时辰计算。
即便如此,排队着想要上宣告的商家和个人依然多不胜数。
比如:某个大酒馆退出新式菜品了;某个青楼的花魁头夜;某个戏班子排了新戏;某个有名才子出了新诗新书等等,都要花点银子广而告之。
“官家既然封锁了消息,邸报上也看不出什么吧?”宣季奇怪地问道。
“不错,邸报上不会有明面的消息,但还是可以看出不少内容的。”白崖笑着解释道。
这是他以前从王鹏嘴里听到的,邸报跟白崖前世的新闻联播一样,属于官方喉舌,不登坏消息,只上好消息。但若是有心人反着去理解,很多时候都能得到不少内幕。
萧乐镇既然有民众逃亡,而姜城县里的百姓又不知道,那么说明姜城县令做出了应对措施。为了不引起城内百姓恐慌,邸报上就会有掩饰性的说法。
不明~真相的群众肯定看不出来掩饰,但对于宣季和白崖来说,却可以一目了然。
“大善,小师弟真是聪慧。”宣季抚掌称赞,夸得白崖一阵脸红。
这是王鹏的江湖经验,不是他的。只是宣季这表现,让白崖有些警惕,看起来这位大师兄在山里待得太久了,已经有点忘了怎么行走江湖。
……
来到一个里坊的宣告栏前面,两人仔细搜索着上面的内容,很快就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小师弟,你看!”
白崖顺着宣季所指看去,只见一份刚出的邸报上面宣告萧乐镇和临近孟镇等几个村庄正在流行疫病,现在去那几个地方的道路已被县兵封锁,官府提醒百姓没事不要去那些地方。
这份邸报的下方还用了姜城县令的官印,看起来是份正式文件。
“走,我们去孟镇。”
两人得到了可用的消息,顿时马不停蹄地赶往孟镇。绕开拦路的官兵,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所谓的“疫病区”——孟镇。
虽说被官府强行变成了“疫病区”,但孟镇依旧秩序井然。
当地确实有不少萧乐镇的难民,只是孟镇三老做得不错,空了出镇上的一些房屋给难民居住,没有造成太大的纷扰。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宣季对着白崖笑道,“走,找个萧乐镇的逃难镇民问问就好了。”
“大师兄,不如去找孟镇的三老打听吧!”白崖眼珠一转,伸手拦住宣季,“他们肯定问了更多的萧乐镇镇民,或许对情况了解得更加具体。”
“也好!”宣季想了想,就点头同意。
三老虽说也是乡官,但几乎没有人将他们当官员看待。这些人都是当地年纪和威望最高的老人,找他们打听事情,不会被宗门同道质疑操控地方政府。
孟镇的镇民基本都姓孟,两人很快就在镇上的一座大宅院里见到了孟镇三老。
“两位可是赶去萧乐镇的青城大侠,老朽这番先替孟镇和萧乐两镇的百姓谢过了!”
孟镇三老是一位八旬老人孟良亭,听到宣季和白崖来访,老人欢喜地迎出门来。
青城派常年帮山脚的百姓解决困难,有些地方上的三老其实知道这万里青城里面有一个大宗门,只是平时不说而已。
“老人家客气,我等二人可当不得大侠两字。”宣季接下了跟三老的沟通工作,白崖这回不说话了,站在宣季后面当背景板。
“老人家,不知可能告知萧乐镇现在的情形?”进屋后,宣季端着茶碗沾了沾嘴唇,就问起了正题。
“唉,真是作孽啊!”孟良亭听到宣季问起,却是长叹了一声,将萧乐镇发生的变故娓娓道来。
在三十多年前,萧乐镇上有一个富户,名叫萧成。
这萧成年轻时是个河商,靠着在嘉陵江上运货起家。因为生意做得好,到四十岁时已经家财万贯,故而衣锦还乡,在萧乐镇起了一座大宅院。
因为年轻时忙着做生意,他直到归乡,才开始娶妻生子,先后一共娶了三个老婆。
不过,老婆娶得多,并不意味着子孙就多。
不知道是萧成年纪大的缘故,还是前两个老婆太无能,萧成一直都没有子孙,直到第三个小妾进门。
这个小妾在进门一年后,就给萧成生下了一个女儿。到女儿五岁时,又给萧成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萧成老来得子,欢喜得不得了,几乎对这个小妾和一对儿女百依百顺,甚至一度想要休了大老婆和二老婆,扶正这个小妾。
后宅不宁,就生祸事!
萧成的大老婆和二老婆哪肯就此束手待毙,于是借着萧成那个儿子跟他长得不像,逢人便说这是小妾跟家中长工私通所生,否则以萧成的年纪,哪里还那么容易老来得子。
初时,萧成是不信这种胡话的,但随着家中那个长工失踪,顿时也起了疑心。
后来有一日,那个小妾身边的侍女忽然交给了萧成几份书信,他这才发现家中那个失踪的长工居然跟小妾还真的有所联系。
那个长工原本是个秀才,而他的小妾确实心仪过这位秀才。只是秀才屡试不第,这才被家人逼着嫁给了年过半百的萧成。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狗血了,萧成大怒之下,不听小妾哭诉解释,在镇上族老和镇民的见证下,将小妾和儿子统统给沉江了。
结果,就在萧成将小妾和儿子沉江后不久,那个长工回来了,并且是中了科举功名后回来的。
见此情形,原本的秀才,现在的举人老爷喟然长叹,对萧成说出一番话来。
据他所说,自己与那个小妾并无私情。只是小妾嫁人后,见他穷苦可怜,想要帮他一把,于是明里请他过来当长工,暗中资助他继续读书。
他消失得这大半年,根本就是去府城考试去了。
萧成听了这等内情,当场就气晕了过去,回家后就一病不起。
而这桩惨事并未就此结束,在此之后,萧宅开始连续死人。
先是萧成的大女儿老在夜里哭叫,说是母亲和弟弟回来了,而后惊吓而亡。再是告发主人的那个侍女七孔流血,大叫着小妾的名字暴毙而亡。然后就轮到了萧成的大老婆和二老婆,最后死了萧成。
主人统统死光,萧宅的仆佣也不敢再住这屋子,很快就做了鸟兽散,这栋大宅子慢慢就荒废了下来。
“既然三十多年来都平安无事,那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凶宅?”宣季和白崖对视一眼,只觉疑惑不已。
“还不是因为阿堵物的关系……”孟良亭苦笑,“这宅子没有了主人,自然就被当成了萧乐镇族产。这一代的三老在一次族产分割中,将其划归给了族中的一户人家……”
从孟良亭家中出来,宣季和白崖相顾无言。
孟良亭的话还有些地方不太清楚,也未必可以全信。
可宣季和白崖无法,毕竟这件事情过去太久了,当事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各中内情无法再求证。
“我等再跟萧乐镇的难民打听一下,然后就去萧乐镇实地看看!”宣季和白崖商量了一阵,便拍板定下了行程。
第二十四章 萧乐镇
经过了一番波折,宣季和白崖两人终于来到了萧乐镇。
“这镇子怎么这么荒凉,难不成全镇真的逃得不剩一个人了吗?”刚走过镇口的牌坊,白崖就忍不住了。
面前的石板街道空无一人,两侧铺面洞开,门板、货担、萝筐像乐色一样充斥着街面,破烂的窗纸在冬季寒风的吹拂下,在街上打着旋。
入眼处,满是荒寂、萧索的败落味道。
白崖看着这地方,心里不安。
其实他的胆子没那么小,只是他前世是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一辈子的唯物论者。虽说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已经听说过不少妖魔鬼怪的传言,但从来没有亲眼看过啊,现在未免有些忐忑。
“还好我们带了足够的食物,这里只怕连牲畜都逃光了。”宣季皱眉说道,“师弟,我们分头去这些店面看看,如果有状况就马上打招呼。”
“这个……我还是跟大师兄一起吧,学,学点经验。”白崖一阵干笑。
宣季的话让他觉得有点不祥,怎么听都像竖了flag。话说那些恐怖片里面,人群一旦分开,好像就是被屠杀的开始吧?
宣季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白崖一阵恼火。
他心里强做镇定,“哥这明明是在担心你好不好,我怎么看都是猪脚,你是配角炮灰……咱这是为了减少牺牲,绝不是缩卵了!”。
两人在小镇上的搜寻最终无疾而终,不过,能看得出来,这里的镇民在逃难时,并未显得太过着急。屋里大部分的金银细软都被带走了,就算是带不走的厨具铺卷也被封存了起来。
“应该跟我们在孟镇打听到的情况差不多,萧家凶宅只在午夜闹得凶。镇民熬不住了,才陆续在白天离开了镇子,真正死亡的人数并不太多。”宣季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给出了结论。
“大师兄,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出镇子吧,明天再去那座宅子看看!”白崖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抽动着脸皮建议道。
“小师弟,练武之人岂可被区区鬼魅吓退,再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今晚就宿在萧家老宅,早点解决了这事就能回山了。”宣季摇头婉拒,笑着看向白崖,“你若怕了,就自己出镇去吧!”
“好啊,那……大师兄,你保重!”白崖连连点头,转身就朝镇外面走去。
“你……给我回来!”宣季脸上一囧,一把扯住白崖的后领,将他拖了回来,伸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他算是明白师傅为什么老喜欢敲这个小师弟了。
“我说小师弟,你卖师兄卖得这么快,心里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嘛?”宣季看着白崖,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惫懒的性子该改改了,怎么就没一点少年人的好胜心呢?”
“我这不是为咱俩留条后路吗,万一师兄您陷在里头,也好有人给师傅报讯啊!”白崖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说明天探查一番再解决也不迟啊,哪有人跟你这样赶着去投胎的!
“那好吧,就依你,明天白天再去萧家老宅。”看着白崖这表现,宣季心里也不由多了一丝犹豫。
“大师兄英明!”白崖咧开嘴笑了。
两人做了决定,也不再迟疑,迅速撤出了萧乐镇,在离镇子约有一里地的一个田边窝棚里安顿了下来。
这个窝棚应该是农家用来守夜的地方,因为萧乐镇的镇民都跑光了,这边也没人看着。麦田里的冬麦苗因为无人照顾,显得有些委顿。
“大师兄,为何这几日探访下来,我总感觉青城山脚的普通人很少见到武者?”白崖一边弄着吃食,一边谈论起了这几日埋在心里的疑问。
“以你所见,我们武者多是不多?”宣季一愣,回过神来,顿时笑着问道。
“很多,神州民间尚武,普通人哪怕没有像我等这样专注于武道,但多多少少也都练有武艺防身吧。”白崖想了想,这才回道。
“练武归练武,但武者却是不一样的。”宣季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之所以会觉得武者很多,那是因为你身边都是武者。实际上,想要成为武者的限制很大,以普通人跟武者的比例来说,我们武者只能说少,而不是多……”
宣季的一番话让白崖感到大为吃惊,但随着他的解释,白崖终于慢慢醒悟。
以宣季的说法,世俗百姓想要练点武艺防身很容易,比如擒拿术、角抵、弓箭、匕首、刀剑什么的,但大多都是江湖把式,算不得真正的武者。
“穷文富武”这个词不是白说的,普通人想要练武首先就要跨越经济关。
不论品行和道德,也不管是否受过系统的武道培养,真正的武者起码要达到气境。换而言之,就是身体基础圆满,体内产生气脉。
而这个过程注定要消耗大量金钱和资源,以白崖为例,无论是修炼虎形拳、金刚大手印,还是混元铁布衫,基本都需要药物辅助,否则身体会留下不可弥补的隐患。
混元铁布衫的药浴,一副药就是数银,两天泡一次,一个月就是数金。
这个世界的金银跟白崖前世的纸币不好换算,以劳动价值和人均财富来换算,至少上万块。
数金换成白崖前世的钱币,那就是几万块,需要十个成年人的一个月工资。再加上给武师教头的束脩礼金,总计约需二十余个成年人来供养一个孩子去练武。
以两个成年人供养一个五口之家来计算,那么培养一个身体基础圆满的少年就需要十户五十人。
然而,不是说这些少年打好了身体基础,后面就能成为气境武者了。他们还需要通过正规武馆的考核,再继续接受系统的武道教育。
就算不进武馆,在镖局、军队、狩魔队等地方磨练,那个比例只会更低,还要伴随很多伤亡。而类似瘸腿三这种野路子武者,数量更是稀少到了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振武道场的选徒标准,低于以十取一。哪怕算上那些标准稍微降低的小武馆,练武少年的平均录取比例也不会高于八比一。
换而言之,八十户人家四百个普通人供养上十余年,才能培养出一个受过系统训练的气境武者。
抛开成都的国都地位,单以它和周围城镇总计的百万人口,大概也就两三千气境武者,其中半数会进入狩魔队、军队,跟普通人基本不照面。
还有一些武者尽管会成为衙役、捕快等经常与民众打交道的官方人员,但这些人跟白崖前世的警察是一个性质,民众心里普遍都觉得这些人有点功夫是很正常的。
因此,当宣季和白崖这种真正的宗门武者出现在世人面前,就很容易被当成珍稀动物来围观。
“等到了意境、势境层次,武者数量就更少了……”宣季有些感慨地说道。
白崖默然,气境到意境,如果以青城的录取比例,那相当于四千普通人才有一个,而势境更是意境的三十分之一,几乎是十二万人才出一个。
这样就可以理解,以蜀地无边无际的疆域,为何青城派势境以上的武者还不到六百。
“小师弟,在你眼中,我等武者在世间可算得什么?”宣季见白崖沉思,顿时微笑着问道。
“应是人族精粹,一国的最高武力!”白崖沉吟着回道。
“不错,但你可知武者为何会有如此地位?”宣季目光一闪,紧接着追问道。
“因为天地大裂变的关系吧?”白崖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有点迟疑地回道。
“天地大裂变产生的浓郁元气,确实造就了武者,但我等武者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却与此无关。”宣季沉声说道,“我等武者之所以享有今日的地位和特权,只因为世间并非只有一个人族……”
宣季只是稍稍提了个醒,白崖就已恍然。
确实,这个世界太另类了,人族所在区域不过是世界一隅,外界更多的疆域乃是荒野蛮域。
那些地方各种蛮荒凶兽和妖魔鬼怪横行,人族若没有武者支撑,没有那么多的开荒狩魔队前仆后继,哪里还能生存下去,早就成为了蛮兽妖魔口中的美食。
这么一想,白崖只觉这个世界的人族国度,在某些方面比他的前世更加合理。
练武需要以武合道,这个道指的就是武者自己可以接受和认可的道理。而人族的道理,源头出自于远古诸子百家的圣贤,所以大多数武者理解的道也就是人道。
故而大多数武者不能超越人伦道德来提升武力,而这些百家武者又镇压了神州列国,使得君王和朝堂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人民公仆。
武者帮助族人开拓生存地,支撑对外战争。反过来,百姓又是武者的来源和供养者,两者相铺相成,形成了互补和共生。
或者说,这就是人族为了适应天地大裂变,逐渐做出的适应和改变。
“原来如此!”白崖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宣季一躬,“多谢师兄教诲!”
宣季微笑着点头,坦然受礼。他说的道理很普通,但一个武者如果不懂这个道理,练武不修道,倒头来始终将是一场空。
“啊~~”就在两人高谈阔论之际,萧乐镇中忽然传出了一声惨叫。惨叫声凄厉高亢,在夜风中远远传来,让宣季和白崖的脸色为之一变。
“走,去看看!”宣季一个纵身就出了窝棚,白崖张了张嘴,却没敢出言阻止。
“刚听完一番大道理就出幺蛾子,玛德,这绝对是死亡flag啊,难不成哥真要见鬼了?!”白崖欲哭无泪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