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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武道纪全文阅读

作者:饕餮居士     仙武道纪txt下载     仙武道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二章 插旗

    “白少侠如此行事,不显得霸道了些吗?”夏侯征强忍着怒火问道。

    他们五六个绿林势力从数月前开始布局,守到孟方出了巴东郡,一路跟踪拦截数万里,终于逼得目标放弃原路线,并在涪陵堵住了他。

    这数月来花费的钱财、人力无算,而且最后的火拼还死了数十个兄弟,每个势力都是损失惨重,这要还不能留下孟方,将他放回巴东,那真是无法承受之痛。

    “霸道?你们绿林江湖不就做得无本买卖,特别喜欢持强凌弱吗?”白崖翻了翻眼皮,表情木然地说道。

    “夏侯兄弟还跟他废话什么,我等已无退路,若是就此空手回去,如何面对留守山寨的众兄弟。”

    姓萧的虎目大汉捏了捏拳头,沉声说道,“我等光脚的岂能怕他一个穿鞋的,大家拼死一搏,抢不回孟方和徐仙令,不过一死尔!”

    “慢着!”见虎目大汉就要动手,夏侯征连忙拦阻,阴沉着脸,转头看向白崖,“白少侠,莫要欺人太甚,徐仙令和孟方你留一样,不然我等就算全死在此处,你们也不会好过!”

    白崖看着这帮人尽数呼吸加重,双目泛红,顿时重新打量起了他们。

    原本在他心里是看不起这些绿林人物的,这些人的日常就是持强凌弱、欺男霸女,做得血腥残忍的无本买卖。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也有一些血性,没有一听见青城这种庞然大物就做了丧家之犬。

    这倒是让他略微有些迟疑,夏侯征等人确实人数比他们少一半,但这些人假如抛开生死一搏,他带来的人估计也要死掉一些。

    请曲家过来帮忙是一回事情,但如果曲家的人手伤亡太重,那就得不偿失了。

    徐仙令对他确实没什么用,也不是不能放给对方……

    白崖想到此处,正要开口答应,却见身旁走出一人,开口说道:“你们皆是绿林英豪,不如就插旗决定徐仙令的归属如何?”

    “插旗?”白崖眉头一挑,看着身旁突然跳出来的胡三娘有些不解。

    “要我们插旗……”夏侯征听得一愣,跟其他人面面相觑。

    “不可,如果不做生死斗,我们这些野路子不会是宗门武徒的对手……”

    “答应他们,对面恐怕只有那个姓白的是宗门武徒!其他人我认识,大部分是曲家的人,都是些商队护卫……”绿林客中一个狭眼中年轻声跟夏侯征说道。

    他是斗梁教的人,属于涪陵郡本地,现在已经认出了曲南等人。

    “什么叫插旗?”白崖朝曲南轻声问道。

    “插旗就是单挑决斗,一般不分生死,是绿林中人解决分歧时,最为常用的方式。”曲南简单地解释道。

    白崖微一皱眉,看向一脸笑意的胡三娘。

    “你也想要徐仙令?不退隐了?”

    “哦,哦,嗯!”胡三娘支吾了两句,终于点了点头,微红着脸说道,“若是,若是有机会踏上仙武大道,那自然要搏一搏!”

    她知道瞒不过白崖,索性承认下来。

    “若要插旗的话,便连孟方那条命一起插,否则我等宁愿鱼死网破!”虎目大汉踏前一步,狰狞地笑道。

    “那就鱼死网破,怕你们不成!白少肯跟你们插旗单赌徐仙令,就已经算抬举你们了,真以为我曲家武徒好欺?”

    尚不等白崖回话,曲南这边已是大怒,其他曲家武者也是怒形于色。

    曲南虽然不知孟方刚才跟白崖耳语了什么秘密,但在一旁观察了这么久,已经领悟到了孟方那个所谓的秘密,重要程度似乎还要高于徐仙令本身。

    胡三娘在曲府的时候,是以白崖师姐自称,不过,曲府众人都觉得他们更像是主仆。既然她现在开口插旗单赌徐仙令,那曲南自然认为是白崖的意思,估计应该是怕他们伤亡太多。

    这个世界主辱臣死的观念很重,白崖怕他们伤亡太多,所以愿意让出徐仙令,他们倒是可以接受。

    可对方要是以此要挟白崖,曲家众人就很难接受了。怎么地,这是欺负我们这些人贪生怕死的意思吗?

    白崖眼中也是凶光一闪,扫了一眼对面的诸人。

    他的《青城玉虚诀》别名五气通脉术,本身就是道门玄功。

    青城先辈开发出这门武道,不仅用于固本培元,健壮内腑,而且对气境期操控天地元气,继而冲击意境有着非同寻常的作用。

    普通武者不动手的情况下,只凭双眼很难分辨武者境界,但白崖这种道家的宗门武者不同,《青城玉虚诀》给了他极为敏感的气机感应,只要武功相差不多,大致就能感应出对方的武道境界。

    再加上之前铜尸白彤“观察”过一段时间,白崖此时已能却认对方阵中至多只有三个意境,而且人人气息衰弱,身上都带着伤。

    这样的话,就算对方厮杀经验丰富,自己这边靠着人数也能弥补过来。如果他再擒贼擒王杀掉一个主事者,削弱他们的战意,那么这帮绿林客未必真能死战到最后一人。

    “杀!”白崖一念到此,再不迟疑,单脚一顿直接扑向那个虎目大汉。

    他这一扑出去,不说其他人,连刚刚放过狠话的曲南都吓了一跳,浮起一种不真实的荒谬之感。

    这刚刚还是谈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打上了,画风转换得太粗暴,让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

    幸好虎目大汉的厮杀经验丰富,脑子虽然没转过弯来,但手底下一点都不慢,本能地抬手挡住白崖一拳。

    “砰!”白崖这一拳又重又狠,拳头击在大汉的掌心上面,发出擂鼓之音。

    虎目大汉措手不及,被砸得腾腾腾连退数步,靠着身边人的扶持才稳住了脚步。

    “好得很,再来!”大汉虎目一瞪,恼怒地掀翻了扶住他的两人,抢步朝白崖冲来。

    “夏侯小儿,拿命来!”除白崖外,其他人反应最快的却是三眼貔貅孟方,威猛老者虎吼一声,扬起双掌就扑向了夏侯征。

    “杀!”这下子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各自找上对手,混战成了一团。

    孟方这会歇了一阵,体力有所恢复,对上夏侯征状如疯虎,看得旁人心惊不已。

    他从进入涪陵地界开始,一行人就遭到了追杀。到现在除他之外,所有帮派兄弟和手下都已殒命,让他怎能不对领头的夏侯征等人恨之入骨。

    胡三娘这回显得很积极,冲杀在前,毫不懈怠。她自知想得到徐仙令,这场战斗就必须亲自下场,绝不能再打酱油。

    白崖选择留下徐仙令,一方面是对方得寸进尺,另一方面也是应她所求。可如果她现在不奋力向前,想借着跟白崖那点相熟之情坐享其成,估计对方宁愿把徐仙令丢进粪坑,都不会给她。

    本来她想帮白崖,可却被青年瞪了一眼,只好腹诽一句,去给三眼貔貅孟方打下手,帮他对付夏侯征。

    夜狐狸心细如发,知道白崖还有秘密着落在孟方身上,却需要看顾着一点,省得三眼貔貅万一脱力被夏侯征反杀。

    至于曲南这会却没有出手,反而站在后方坡上,观察着全场战况。他身边现在还留着铜尸白彤和一个意境武者,其他人包括两个意境和王海等人都已下场。

    曲南这边只看了一会,心中便是大定。

    他虽不像白崖有那么明锐的气机感应,但动手之后,自然能看出对方的底细。

    这帮绿林人物确实厮杀经验丰富,一对一的话,曲家武者不是对手。但可惜的是他们的体力所剩无几,人数又少。而曲家武者都是以二对一,又有两个意境在一旁掠阵,风险尚可掌控。

    不过,当他转头去看白崖那边,却不由感到有些忧心。

    那个姓萧的虎目大汉与夏侯征都是这帮人的领头者,想来应该也是意境武者。虽然此时两人只用拳脚在那里硬碰硬,并没有用出拳意化形,但战斗之激烈依然令人侧目。

    这还是曲南不知道白崖没到意境,又有白彤在一旁掠阵,否则估计就看不下去了。

    只是他这边担心白崖,白崖却毫无自觉,这会正打得兴起。

    姓萧的虎目大汉应该也是一个以气力见长的武者,先前被白崖一拳击退后,这会居然舍弃拳意不用,硬是跟白崖拿拳头对碰。

    等两人硬碰了两击,虎目大汉虽然心中起疑,但这会也不敢再拉开距离了。因为白崖已经兴奋起来了,拳头重若千钧,没机会再让他回气避让。

    实际上,白崖这几年吞服了大量天材地宝,又在凤凰岭苦修三年,混元内气已在全身形成气脉。单论内力,他还要胜过很多的意境武者,仅仅是没有形成拳意化形而已。

    这也是大宗门武者的优势所在,师门底蕴足够,可以对每个弟子因材施教,让他们得到最合适的武道。

    白崖现在已不比刚进青城时,剑指峰上已无人肯跟他动手,打不打得过都躲着他。

    从下山到现在,抓捕花扇公子、拦截胡三娘,都是追追逃逃,也就蟠龙派的陈明跟他实打实地打了半架,最后还主动停手了,让他极为不爽。

    现在难得有人跟他放对,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硬碰硬方式,便犹如被挠到了痒处,顿时抛开一切顾虑,把战斗当成了享受,慢慢沉浸了进去。

第四十三章 击溃

    可惜白崖将战斗当享受,虎目大汉却没这个想法,反而暗自叫苦不迭。

    虎目大汉是这帮人的领头者之一,属于青旗门的副门主,叫做萧长烈。此人修有一门大力猿王拳,且因为脾气暴躁,人称暴猿,传闻双膀各有千斤之力,单臂就能举鼎。

    不过,这头暴猿跟白崖硬碰硬了两次,双臂隐隐有些颤栗,心里大感震惊。

    他虽然早先是对付孟方的主力,体力消耗极大,但依然能察觉出就算自己满血满状态,跟白崖硬碰硬也占不到便宜。

    论力气是他大一些,但内气却反而是对方更加雄厚。

    最为关键的是白崖不仅内力雄厚,而且拳头极硬,对碰了几次之后,他全身的骨头就像即将散架一样咯咯作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砰”的一声巨响,白崖再度被大汉击飞。

    两人的体重有差距,除了最初那一击,现在每一次碰撞都是以白崖被击飞为结局。当然,这里面也有白崖运劲卸力的缘故。

    他在空中身体一扭,借着腰力屈身,双足深陷,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数米长的沟壑。他将对方力道卸到脚下,沟壑越到后面就越深,一双小腿几乎全部埋入土中。

    “痛快!”白崖目露兴奋,因为面瘫的关系,显得满脸扭曲。

    “嘭!”,泥坑中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弹簧被压缩到了极致,白崖的身体再度带出一道残影,像是反弹回来的壁球,重新扑向动作略显僵硬的虎目大汉。

    萧长烈已是满头大汗,硬着头皮再度抬手挡在白崖的拳头前面。

    “啪~”随着一声轻响,虎目大汉左手手肘处像是崩掉了铝盖的啤酒瓶,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

    “嘶~”白崖再度被震飞,但大汉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呲着牙踉跄后退,左手臂软软垂下,手肘处冒出了一截苍白的骨茬。

    他与白崖这种超高频的反复对碰,力道大小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身体扛得住。

    白崖的混元铁布衫已经练到了第五层级,皮肉筋骨尽皆练得坚实如钢铁。他的身体经得住反复锤炼,能无视双方对碰的反弹力,甚至反向叠加上去。

    但虎目大汉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终于在第五次对碰时,左手臂再也支持不住。

    萧长烈后退中,不忘左右旁顾,想要找一援手。他这时候光逃是逃不走的,否则只是将后背破绽卖给了白崖,必须要有人加以援手,他才能腾出空隙缓上口气。

    可仅仅是扫了一眼,虎目大汉心里已是一片冰凉。

    此时除他之外的其他人,包括夏侯征在内,情况都不是很好,只是堪堪支撑住场面,没有即刻崩溃而已。有几人的状态比他还差,已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嘭~”耳中再一次听到那种犹如劲弩发射的声音,虎目大汉不由头皮发炸,本能地抬起双掌挡在身前。

    一道黑影再度映入大汉的眼帘,随即便是熟悉全身一震,只是这一次有些不同,虎目大汉只觉双臂完全没有了知觉,定睛一看之下,不由地放声惨呼。

    “啊~~”

    只见他的右小臂不正常地反曲了过来,手肘处骨断筋折,鲜血淋漓。

    而原本就被臂骨扎破手肘的左小臂,此时却像蛇类蜕下的皮囊,软趴趴地垂了下来,宛如无脊椎的软体动物。在他身后不远处正有一大团的血肉,其中包裹着两根断成数节的臂骨。

    白崖刚才这一击终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将虎目大汉的两根左臂骨从手肘处给震了出来,让其左小臂只剩下了一个皮套。

    “某跟你拼了,死来!”

    虎目大汉目泛红光,微蹲马步,以身为箭,以头为锤,砸向白崖,犹如一枚巨型炮弹。

    他这一撞势如攻城之锤,白崖要是真被撞中,就算有铁布衫护体,也非要骨断筋折不可。不过,白崖并没有退避,萧长烈双臂皆废,心生死志,这一撞其实是在找死。

    “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

    白崖眼中寒光一闪,双掌一上一下,手腕并在一处,掌心向外,宛如鲜花绽放,又如张大了嘴巴的鳄鱼之口。

    待到虎目大汉的脑袋撞到,他双掌一合像鳄鱼大嘴般咬住了硕大的六阳魁首,借力腾身翻转,活学了一把鳄鱼的死亡翻滚。

    “咔嚓!”白崖翻转数周后旋身落地,虎目大汉的颈椎已被拗断,粗壮的脖颈似乎都拉得长了几分,扭成了麻花状,七孔流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白崖与虎目大汉的交手时间不算短,但后面形式变化极快,大汉一个支持不住就已经落败身死,犹如霹雳电闪般结束了,根本不容旁人插手。

    “萧爷~”

    待到虎目大汉让人不忍目睹的残破尸身落地,场中才有人注意到这边。其中两个绿林客惨呼一声,丝毫不顾身前正在对战的武者,奋不顾身地朝这边扑来。

    而更多的人看见萧长烈的尸体,却是目露惊容,甚至有几人立刻虚晃一招,飞快地后退。

    这帮绿林客原本有三个首领,其中一个已在厮杀中跟孟方的一个结义兄弟同归于尽。

    不过,那人是三个首脑中最不重要的,相反剩下的夏侯征和萧长烈才更加关键。夏侯征是他们的脑子,而虎目大汉萧长烈则是这帮人的胆子。

    虎目大汉被白崖硬碰硬干死,这帮人的凶悍气焰就急剧减退,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所有人都打起了退堂鼓。

    白崖杀掉虎目大汉,已经尽了全力,一时间被赶来的两个绿林客缠上了。

    可惜这两人不过气境,甚至没有迈进入微境界。尽管出手招招悍不畏死,想要跟白崖同归于尽,却无法对他造成多少伤害。

    “给我滚!”待到白崖缓过气来,怒目一声虎吼,便将两人震慑在了原地。

    此时,曲南和白彤已经赶来,双双护住了白崖,他们再无任何机会。而场中的绿林武者则是各做鸟兽散,分成了数个方向逃走,只留下了几具尸体。

    战斗结束,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处理掉绿林武者留下的几具尸体,白崖等人便在树林中找了个空地休整。

    “队伍可有伤亡?”白崖唤来曲南、王海和胡三娘,关切地问道。

    “我等师兄弟无事,只是有一人手指骨折,已经接好骨头,不会留下后患!”王海笑着摇头。

    “敌方一共十二人,死了五个,逃了七个。三个意境只死了那个萧长烈,其他两个包括夏侯征都逃了。”

    曲南有些惭愧地说道,“我方死了一个气境的武师,残了两个,其他人一些只是皮肉伤。这帮绿林客很凶悍,死残的三个兄弟,都是被他们临死时拖着同归于尽的。”

    白崖听了不由皱眉,自己还是低估了敌人,高估了曲家武者。

    死的五个绿林客,除开自己对付的萧长烈,其他四人居然临死还拖了三个曲家武者下水,让掠阵的曲南都来不及援手。

    别人这可是处于人数劣势,而且精疲力尽的状态下。幸亏自己及早将萧长烈干死,打掉了这帮人的精气神,否则再拖到后面,场面只怕更加惨烈。

    “其他人倒也罢了,没能留下那个夏侯征,以后或许会留后患!”白崖摸了摸下巴,摇头叹道。

    “那家伙奸猾过人,跟孟方对战,始终留有余力。萧长烈一死,他就退了。”胡三娘遗憾地说道,“可惜孟方已无余力留住他,老娘一人追上去又不是他的对手,如之奈何!”

    “你能看住孟方就有功劳!”白崖瞟了她一眼,也不去揭破小女人的表功心思,“好了,把你的包裹给我!”

    胡三娘目光一闪,默默地解下自己的腰囊,摊在空地上。她从里面分捡出衣物、粉盒之类的女儿家物品,还有一些散碎银两,便将剩下的全递给了白崖。

    白崖目光一扫,脸上顿时露出满意之色。

    胡三娘的聪慧一向让他感到佩服,这女人闻音而知雅意,包裹里面是她前次刺杀曾贤所得赏金的剩余,以及后来在飞船上赌博输了后,白崖送给她的黄金。

    全部黄金数目将近千两,应该是她为退隐生活准备的所有财产了。

    白崖将装着黄金的腰囊扔给曲南,缓缓说道:“五成给死残的那三位兄弟亲属,另外五成,你们自己拿去分,由你来安排。”

    “白少,这,这……”曲南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哑着嗓子说道,“我等不能收这么多赏金,老太君交代过,此趟出来只为相助白少,府中自会抚恤死残的兄弟……”

    “曲家的抚恤归曲家,我的归我,你若不收这些黄金,丢到路边就是!”白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

    开玩笑,死人的债怎么能不还,白崖欠着欠着还怕欠出心魔来呢?

    尽管徐仙令最终要给胡三娘,但人毕竟是他叫来的。黄金对他没用,对这些曲家武者却是生存资源,正好各取所需。

    “咕噜!”曲南喉头一动,强忍着兴奋说道,“那……某便替兄弟们谢过白少厚赏了!”

    千两黄金以白崖前世的物价换算,差不多有一两千万,三个死残者的亲属各自能分到好几百万,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能到手几十万,说是厚赏一点都不为过。

    这笔赏金一发下来,这些曲家武者原本心里就是有点小疙瘩,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只会感激白崖。

    “对了,王海兄弟带来的几人……”高兴之余,曲南倒是没忘了旁边的王海。

    “我等就不用了,相助白师兄执行任务是我等本份,师门会发下奖励。”王海笑眯眯地说道。

    白崖也对着曲南点了点头,徐仙令虽然要给胡三娘,但是也可以用来钓徐逸继承者上钩。

    故而王海没说错,这是他们的本份,自然不能再去分黄金。何况,黄金对王海这些人的吸引力也有限。

第四十四章 三娘之心

    “这便是原本存放在徐仙令当中的地图和洞府钥匙?”

    白崖打开孟方给他的布包,里面是画在帆布上的一副线路图,还有一块扳手长短的奇形金属。

    “不错,当初孟某得到徐仙令时,里面就只有这两样物品,至于第一个得到徐仙令的人是否有瞒下其他物品,那就不知道了,毕竟人都死了!”孟方面带遗憾,有些不舍地看着白崖手里的东西。

    “呵呵,你莫要舍不得,这两样东西若真关系到先天武者留下的遗物,消息又泄露了出去,那么这东西必定招来宗门武者的窥伺。”白崖看着他,淡淡说道。

    “从你们这些绿林豪杰手中抢东西,宗门武者可没有任何顾忌。夏侯征等人就算拿到手,也没命保住,你能从此事中得以身免,已是侥天之幸!”

    “这么说来,老夫的兄弟们皆是毁于老夫贪念……”听了白崖一言,孟方虎躯一振,瞬间就红了双目,跌坐在地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老夫有何面目再见他们的父母兄弟……”

    看见孟方失魂落魄,如丧考妣,众人皆为之嗟叹。

    一念之差便是天堂地狱,巴东郡也有仙武宗门。如果孟方当初头脑清醒,那就应该将徐仙令当中的东西,上贡给某个类似刘钰修为的宗门武者,甚至于宣季这等老牌意境都可以。

    然后,无论是要求对方出手保住徐仙令,还是换取治愈孟方独子痼疾的药物,应该都不成问题。

    可惜孟方贪念作祟,消息已经泄露的情况下,还什么都想要,那自然是自招豺狼,怪不得旁人。

    “天色暗了,我等也该早些上路。”白崖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孟方说道。

    “以一年为期,某若得到先天遗宝,自会给你寄一份约定好的丹药。若是没有按时寄去,那就是白某出事了。你可在明年此时去青城清都观找我师刘钰,向他求取药物。”

    “白少侠高义!”孟方精神不济,勉强笑道。

    “此番你就跟曲南等人先去涪陵,此地离巴东不远,你传送回去好了。”白崖一笑,将事情安排给了曲南。

    曲南等人得了千两黄金,哪会拒绝这么点小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

    “白少保重,我等便先归还涪陵了!”诸事安排妥当,曲南和王海终于对白崖拱了拱手,带人相继离开。

    “现在就剩我们了!”目送曲南等人消失在道路尽头,白崖将徐仙令在手上抛了抛,似笑非笑地看着胡三娘。

    “看我作甚,老娘的黄金可是都给了你,现在一文不值了。”胡三娘光棍地叉腰挺胸,“现在就剩下老娘的贞操了,你要不要?”

    “咳咳,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有贞操吗?”白崖偷笑着调侃道。

    “什么这么大年纪,老娘才三十九,三十九!你再提这档子事,我翻脸了啊!”胡三娘黑着脸说道,“老娘行走江湖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嫁做人妇什么的,自然是退隐以后的事情!

    那个,当然还是……切,差点忘了,你也是个童子鸡,还想取笑我?”

    “好吧!”白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前世归前世,这辈子他确实还是个童子鸡。

    “徐仙令可以给你,不过,在此之前,还需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先说什么事情?”胡三娘警惕地问道。

    “你知道授武二问吗?”白崖脸色转为肃然,闭目问道。

    “授武二问?听人说起过……”胡三娘微一皱眉,叹气说道,“你们宗门弟子总是这般啰嗦,传艺之事只关师徒二人,非要弄得这般麻烦作甚?”

    “麻烦?”

    白崖讶然失笑,“某的蒙师出身青城,他收我入门时,曾经这么说过‘武不可乱授,与己可成百岁之业,与人可断生死之命。行善,能益友朋亲属,行恶,将为祸乡邻府郡!’

    每一门武学皆是先人遗泽,不仅只关你我。授人以武,便是递了一把刀给他,怎会与旁人无关?无论怎么谨慎从事,都不为过!”

    “你说得有理,三娘受教!”胡三娘沉思片刻,撇嘴说道,“不过,得到徐仙令,我也未必就能加入徐逸宗师的门派,你想多了吧?”

    “徐仙令从我手中传出,你以后若是凭此学了高深武功,又为祸天下,我怎么能没有责任呢?”白崖正色说道,“故而,授武二问的流程还是要过的!”

    “好,那你问吧?”胡三娘苦笑。

    “呵呵,你也不用如此紧张,这授武二问,你只需过一问。”白崖笑道,“你也说了我毕竟没有真正授武给你,这第二问就留给你以后的老师吧!”

    “授武二问的第一问却是问我自己‘为何要给你徐仙令,图得是什么’?”白崖笑道,“这一问某早就问过了,你刚才花了全部身家的千两黄金,便算支付了这一问的一半代价。”

    “一半?千两黄金才算支付了这个问题的一半代价?”胡三娘瞪圆了美目,有点抓狂地问道。

    “自然,这徐仙令或许能让你真正跨入仙武之道,千两黄金算得了什么?”白崖严肃地说道,“只有武功来之不易,你才会尊重武道先辈的遗学,不去乱传武功,不去流毒世间!”

    “好吧,那……另一半代价是什么?”胡三娘脸色郑重地问道。

    “千两黄金是偿还曲家武者帮你的人情,至于这另一半代价,自然是你如何偿还我的人情咯!”白崖轻笑着说道。

    “我不需要黄金,不过,如果你真的凭借徐仙令见到了徐逸宗门的人,无论最后能不能入门,你都要帮我努力促成一件事,请那位徐逸宗门的接引者来青城清都观一晤!”

    “就是这样?”胡三娘一脸意外地问道,“若是人家不肯呢?”

    “那人如果不肯,自然就作罢了,反正只要你尽力就行!”白崖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件事不能勉强胡三娘,不过,白崖相信以夜狐狸的聪慧,只要她肯动脑筋,很有机会请来那位接引者。毕竟那人肯定明白青城不会动他,否则就不必送出徐仙令。

    “好,我答应了!”胡三娘终于松了口气。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白崖将徐仙令抛给胡三娘,笑着说道,“你再跟我一起走,徐逸宗门的接引者是不会现身见你的!”

    “青城白崖!”胡三娘脸色复杂地远眺着白崖远去的背影,慢慢捏紧了手中的徐仙令。

    她已经三十九岁了,对于武者来说,这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但对于女人来说,她的青春确实不长了。

    如果武道没有进步,那么再有十来年,气境阶段的内气将慢慢衰退,她的青春容颜也将跟凡人一样衰老褪去。这也是胡三娘当初会放弃行事原则,接下刺杀曾贤任务的原因。

    她没有出众的家世,如果想嫁个好人家,生活得富裕一些,那就需要一大笔的金钱当嫁妆,这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不过,命运让她碰上了白崖,从敌人到不可明言的朋友,从怨恨到默默的关注。胡三娘渐渐发现自己居然被这个比她小十七岁的宗门弟子所吸引。

    不是什么浪漫的爱意,也不是电火花般的激情,仅仅是佩服和仰慕。

    这种情感当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在白崖与公孙先生对峙的那一刻,才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出来。

    白崖可能早就忘了那件事,对自己的作为毫无所觉,但这不妨碍他给旁人留下的印象。

    公孙先生是一位大儒,在方老太君和胡三娘眼里是仁德、修养、品行的代表。在这样的人面前,任何接受过蒙学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谨言慎行,表现出恭服。

    可白崖却没有,不仅没有,而且还肆无忌惮地加以挑衅。

    那一刻,胡三娘就只觉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白崖的凶暴仿佛给她打开了一扇大门,让她见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那是属于摆脱了凡俗束缚,有着自己所坚信的天道,掌控着自身命运的强者,才能看见的世界!

    夜狐狸觉得那时候的白崖很迷人,让她不自觉地产生了敬畏和钦服。她慢慢回想起了儿时初次接触武功的场景,重新浮起了对于武道理想的渴望。

    从那一刻起,胡三娘就知道自己心中再无退隐的念头。

    本来她只想继续跟着白崖,从对方那里探问仙武宗门的情报,然后找机会加入某个仙武宗门。要是让白崖欠下几个大人情,混进青城就更好了。

    不过,当孟方出现的时候,胡三娘立刻领悟到自己突然拥有了一个改变命运的良机。

    那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争夺这块徐仙令,哪怕白崖最后将徐仙令给了夏侯征等人。她也会马上离开白崖,暗中谋夺此物。

    胡三娘想要重新踏上武道的念头,从未如此的清晰和激烈。

    她知道想要跟白崖这样的武者并肩而立,而不是随波逐流当一个过客,那就必须得到真正的武道传承,一步步走上强者之路。

    “今日之后,再无夜狐狸,只有一个尚武的胡三娘!”胡三娘低头观看着手上冰冷黝黑的徐仙令,喃喃自语道,“等姐归来,必要你这个小混蛋正眼相看!”

第四十五章 明玄

    “又是一个人了啊!”白崖望着天上逐渐明亮的繁星,心里多了一丝难言的寂寞。

    他回头看了看身旁的铜尸,忽然摇头一笑,“可惜你不会说话,那头狐狸在一旁唠叨的时候,总觉得很烦躁。可是没有了她,却显得太安静,人啊就是这么矛盾!”

    回想着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所作所为,白崖忽然心中多了一丝明悟,脑子慢慢放空,思维停顿,陷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

    他本能地偏离了官道,朝着密林深处走去,来到一棵苍天的巨榕树下,盘腿坐了下来五心朝天,无意识地摆出了一个青城玉虚诀的入定势。

    草木抖索,清风拂面,明月照顶,白崖能感觉到外界的一切,但却是无思无念,身心空灵,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微妙状态。

    他这个人好像彻底融入了天地,从世间消失,变成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土。

    月沉日升,日落月起,斗转星移,仿佛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有一刹那的时光,白崖幽幽然醒来。

    他抬头望天,发现天色大亮,已不再是繁星满天的夜晚。

    阳光透过枝叶投射在身上,白崖慢慢感受到了温暖。原本已经微弱到几乎停顿的心脏,再度勃勃跳动,浓如银汞的血液开始像开了阀门的洪流,在血管中奔腾冲刷。

    “啾~~”一只停落在他肩膀上的鸟雀似乎受到了惊吓,扑扇着翅膀飞上枝头,歪着脑袋观察他。

    他盘着的裤管里爬出了一条尺许长的蜈蚣,飞快地消失在草丛里。

    “一夜?不,应该是一天两夜!”

    白崖觉得自己应该欢喜,但心中偏偏很奇怪地平静无波。

    “整个世界好像都活了过来……原来这就是明玄!”

    白崖张开手臂,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天地间跟以前截然不同,宛如新世界般的鲜活气息。

    随着空气被吸入气管,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一团团充斥着生命活力的天地元气,融合到肺泡和血液之中。

    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终于领悟了那些先辈随笔和札记中有关“明玄”的模糊介绍。

    “明玄”是一种个人对于天地的独特体悟,或许人人不同,无法用语言具体形容。在这种体悟期间,他与天地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而一旦达到这种境界,结果就是他对于天地元气的操控能力大大提高。换个通俗点的说法,就是他的“元素亲和力”提高了,而且今后不会再消退。

    至于这种亲和力提高了多少,那就看“明玄”体悟所持续的时间是多少。

    虽然这种亲和力有多种方式可以提高,但在意境阶段,第一次“明玄”的持续时间,代表了他的基础起点。

    此时,白崖也明白了那些留下笔记的青城先辈,为何不给后辈仔细介绍“明玄”境界。

    一是很难形容,二是故意没有揭破这层膜。

    假如这些先辈具体阐述“明玄”境界的种种效果,指明这种体悟是人与天合。那么后来者再想感悟“明玄”,就会多一些刻意,只会起反作用。

    “这种感觉真好,五感好像都提升了很多。”白崖站起身,捏了捏拳头,只觉眼前仿佛明亮了很多,原本注意不到的细微景物,现在都显得历历在目,清晰异常。

    这也是元气亲和力增强之后,借助天地元气所感受到的。

    “刘师曾说感悟‘明玄’要吗靠顿悟,要吗靠积累。他不看好我的悟性和天赋,故而遣我下山历练,只怕他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在历练途中顿悟了!”

    白崖咧嘴一笑,他原本不知“明玄”为何意。直到现在达成这一境界,才隐约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超乎刘钰意料,这么快就产生了顿悟。

    “明玄”是武者在精神上与天地自然产生了契合,体会到的一种玄奥境界。

    当初,他请教刘钰,刘钰说有两种方式可以达成“明玄”。

    一种是纯凭武者的悟性和天赋,在练习武学的过程中,体会到先辈融于武道的真意,从而产生顿悟,让自己融于天地。

    第二种是靠积累,以勤补拙并出外历练,逐步领悟自己拳法中的玄机道意。

    不过,当白崖自己达到了“明玄”,却觉得还有第三种方式,而且他应该就是靠这种方法达成了“明玄”。

    他的师父刘钰毫无疑问是个天才,但天才练武一般都是走捷径,所以刘钰对于武道基础的认识,可能有所欠缺。

    白崖现在可以确认,“明玄”的“人与天合”不单单可以从武道入手,还可以从三观和人生阅历方面着手。

    “人与天合”的本质不是**融于天地,而是精神。既然是精神,那么武道感悟是其中一种,人生阅历和三观信仰也应该包括在内。

    只是气境武者大多都比较年轻,时间都投入了修炼,所以造成绝大部分“明玄”的方式都是武道顿悟。

    白崖跟他们的区别很明显,前世在灯红酒绿的社会大染缸里已经泡了好几年。而且穿越到今世之后,数度明心、自省,给自己坚定志向,纠正武道之路。

    他的天赋和悟性确实一般,但他的志气和觉悟却超过了很多天才,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武道信仰。

    这一次的“明玄”看似机缘巧合的顿悟,实际却是他这七年多修炼过来的积累成果。

    “达到了明玄,那么我也该着手晋升意境了!”

    半晌之后,白崖终于从平静无波的心绪中摆脱了出来,心里泛起淡淡的欣喜。

    武者气境分为三大阶段,初入气境、内气外放、融意于气。

    融意于气层次又可细分为入微、鉴虚、返真、明玄和窥道五个小境界。

    在第三个“返真”小境界,武者便能开三关,贯通天地星桥,晋升意境,最后两重“明玄”和“窥道”小境界可以不管。

    但这样有利有弊,“明玄”和“窥道”属于个人体悟,前者关系武者是否能晋升势境,后者关系到先天契机。

    因此,大凡有希望晋升先天的宗门武者,都不会轻易在“返真”期晋升意境。

    白崖此时已经达成“明玄”,为以后晋升势境打下了第一步基础。

    可在他的内心深处,隐约感觉到“明玄”已经是他在气境阶段所能到达的最高成就了。如果再想顿悟“窥道”,只怕武道会长久停滞不前。

    单纯从难度来看,气境比意境更容易领悟“明玄”和“窥道”。

    从两者对天地元气的感应来说,气境武者就像白内障患者,而意境武者就是普通人。但白内障患者一旦被治愈,他第一眼看世界的感触,反而要比普通人更深刻。

    不过,领悟难度归难度,意境武者毕竟有更高的起点,接触的武道之路更深。某方面来看,“窥道”的机会也更大了。

    既然“明玄”这关已过,白崖打算继续前进,不在气境阶段寻求“窥道”之机了。

    “想要晋升意境,就必须开三关,贯通天地星桥!”白崖暗忖道,“要吗现在回青城,请刘师帮忙,要吗就自己用内气打磨……”

    气境与意境的最大区别,就是武者可以操控天地元气。而操控天地元气的必要前提,就是武者体内打通三关,连接天地星桥。

    否则,自己体内真气都不连贯,何谈操控天地元气。

    宗门武者开三关,贯通天地星桥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请同门长辈相助,利用对方的雄厚真气破开关卡,连接天地星桥,另一种是自己用内气打磨。

    前者因为同门长辈经验丰富,危险性小。但被别人真气贯体,而且通过的是丹田三关和天地星桥这种部位,武者需要一段时间休整,慢慢清理和消化外人的残留真气。

    后者的优劣则正好相反,无需清理外部贯体真气,但可能由于自己缺乏经验,破关内气太猛会伤到穴脉。那就不是休整,而是养伤了。

    白崖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回青城,就由自己慢慢破三关,贯通天地星桥。

    一个是因为华山论剑在即,他现在要是回青城请刘钰帮忙,可能就去不了华山了。

    另一个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他修炼的可是混元铁布衫,身体筋骨穴脉比普通武者坚实数倍,只要小心一点,受伤概率就大大降低了。

    “该启程了!”白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出了密林。

    远远看见涪陵的护城,他不禁下意识地取出个斗笠遮住面容,这会要不小心见到熟人,那可就尴尬了。

    幸好这两天涪陵没发生大事,官府没有封锁传送阵,让他顺利地传送走了。

    白崖传送的第一站是迁陵,属于武陵郡,已在荆州境内。

    他打算顺着沅江东去,先到武陵,游览一下天下闻名的洞庭湖。然后北上楚国都城郢都,也就是江陵城,最后去天下第一商都襄阳。

    楚国虽然大,但他定下的这条线路几乎囊括了楚国北境最为繁华的膏腴之地,可谓集中了荆州的人文精粹。

第四十六章 穿山派

    白崖本该去启出徐仙令的遗宝,但现在之所以这么悠闲,是因为他从藏宝图上发现那位先天武者的洞府就位于宛城附近。

    宛城是荆州南阳郡的郡治,就在襄阳北边,大概仅仅隔着数万里之遥。以这个世界的地域来说,已经非常近了,也就是临近城市间的一个传送,就能到达。

    襄阳是白崖前往秦国的最后一个游览点,既然要顺着这条线路游览楚境,他自然就不用着急去取遗宝了。

    反正地图和洞府钥匙都在他手里,东西放在那里也不会跑了。

    其实,在孟方刚将藏宝图交给他的时候,他挺奇怪徐逸宗门的武者为什么没有接收那位先天武者的遗宝,后来听孟方这个老江湖解释了一遍才理解了。

    跟胡三娘这个独行客不同,孟方虽然也是绿林出身,但毕竟在巴东郡做了很长时间的瓢把子,对于徐仙令的传闻更加清楚。

    有关徐逸当年退隐的传闻很多,但孟方却从祖辈口中得知其中有两个传闻是真的。

    第一个传闻是徐逸当年之所以在鼎盛时期退隐,确实是受到了中原仙武宗门的联合逼迫。

    第二个真实的传闻是徐逸退隐后,的确创建了一个组织,称为“穿山教”,把组织成员比喻成穿山甲。

    众所周知,穿山甲可是一种山林益兽,能够消灭白蚁害虫,保护森林、堤坝,维护生态平衡。偏偏这种动物的药用价值很高,遭受了人类的滥杀,濒临灭绝。

    徐逸这个比喻,其实是在讽刺中原的仙武宗门自诩天道维护者,却容不下他们这些“绿林益兽”。

    徐逸创建“穿山教”,本意是给一些绿林侠盗、义贼提供一个可以容身的庇护所,并给予武道上的指点和教导。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绿林江湖客都跟徐逸有了师徒之实。

    虽然徐逸生前一直反对将穿山教变成自己的宗门,但在他死后,“穿山教”依旧变成了“穿山派”,徐逸被尊为门派第一代祖师。

    穿山派成立之初,跟普通的仙武宗门有很大区别。

    首先是制度松散,门规简陋。侠盗义贼都桀骜不驯,除了徐逸本人,他们谁都不服,不甘居于人下,所以穿山派最初没有门主。

    其二是徐逸当年并未找到什么仙魔位境,而且这帮绿林侠盗、义贼居无定所,几年也碰不到一起,所以穿山派最初还没有驻地。

    一没有门主,二没有驻地,这穿山派的境况可想而知。或许徐逸当年就料到了这些,所以才一直反对将这个互助型的组织变成门派。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穿山派居然真的顽强生存了下来,传承至今日已有将近六百年。

    这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因素就在于徐仙令!

    徐仙令本是徐逸当年用于任务雇佣的身份令牌,他去世后被几个最为亲近的绿林武者给收藏了。这几个人得他指点最多,是事实意义上的徒弟,传承了他的武道和精神。

    虽然穿山派最初组织松散,绝大部分成员都不听号令,并且行踪难觅。但这几个人却始终不愿徐逸的武道失传于后世,故而就用徐仙令作为传承媒介,每隔一段时间就到江湖上找寻弟子。

    他们不仅利用徐仙令留下了徐逸的传承,而且等他们的弟子出道后,经常还会聚到一起,彼此交流切磋。

    后来这项行为就变成了穿山派每一代门主的选拔过程,既能印证武道,也能扩充和拓展徐逸和穿山派其他先辈的武道传承。

    现今的穿山派弟子依旧行踪难觅,但传闻他们有了一个隐秘的门派驻地,也有了严谨的门规制度,跟普通中小型的仙武宗门已经没有不同了。

    不过,穿山派依然保留了两个传统,其一是继续利用徐仙令从绿林武者当中挑选武徒和弟子。只是这时候的徐仙令,差不多都是新打造的。

    其二是除了自愿遵守穿山派门规的武徒和弟子,其他不愿被门派束缚的绿林武者,都可以在艺成后脱离门派。

    只是从此以后,他们就不许再提起穿山派。他们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穿山派既不干涉,也不出头。

    穿山派这种极富个人色彩的传统,就是徐仙令遗宝没有被穿山派弟子取走的原因。

    因为除了它那个不知生死的原主人,谁都不知道这里面有遗宝,也不知道遗宝的所在地点。

    说起来荒谬之极,但这就是穿山派的传统,也是长久以来,绿林侠盗们的作风!

    ……

    迁陵一带地处山区,是个小山城,连同周边军城也不到五万人口。

    如果不是此城地处武陵山腹地,与酉阳一起扼守湘西驿道的出口,被称为“湘黔咽喉”,早就被历代楚王给放弃了。

    神州世界的人族居住地十分珍贵,几乎是寸土寸金,但也有一些地形属于鸡肋。因为在这种地方建城,聚拢的人口不多,交通不便,而且还需要大量驻军,消耗超过产出。

    神州的每一个人类城池,周边为何都有军队驻扎的护城呢?

    他们可不仅仅是为了防御盗匪,镇压叛乱的,更重要的是保护主城和周围农民不受山林猛兽的伤害。

    这个世界的山林猛兽大多带有蛮兽基因,凶猛程度远超白崖前世。某些时候,还会集结起来冲击人类城池,变成兽群攻城。

    这种情况下,除非人类提前察觉兽群动向,否则就是一场惨不忍睹的大屠杀,所以护城军队的存在是非常必要的。

    可就因为护城军队的存在,人类设置主城时,就必须考虑到如何供养这些军队。

    人类的城池与城池之间近则几万里,远则数十万里,就算有飞轮宝船和大驿道的存在,可运送大量粮食还是太勉强了。

    因此,设置主城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主城附近必须有足够多的耕地。

    类似涪陵这种城市还好,毕竟是丘陵地形,可以开垦梯田。可迁陵这种城市就难受了,武陵山坡陡谷深,地形崎岖,山地多披厚岩,没办法改造成耕地。

    要不是湘黔战略要道,又还有一条沅江可以捕鱼,历代楚王早就放弃这里了。

    白崖没有在这个小城多待,很快就传送去了武陵郡的郡治——武陵城。

    武陵始建于先秦时期,是秦昭襄王任命的蜀郡守张若攻楚之后,建造的城池。原本武陵称作张若城,后来成为湘西北的政经中心,距离现今已有将近六千年的历史。

    武陵与迁陵不同,是神州南北的交通枢纽之一。因为靠着沅江,东临洞庭湖,这里土地肥沃,拥有良好的水利灌溉环境,是江南闻名遐迩的“鱼米之乡”。

    现今的武陵横跨沅江,分为南北两个城区,是一个超级大城,堪比白崖前世的武汉。

    它连同周边的六个护城,人口不下六十万,比白崖以前在西北见过的凉州城还要繁华。

    认真说来,这个城市不能单算一个城,因为它一共有两个郡守府,互不僚属,同为朝廷直辖,属于联合型城市。

    这种联合型城市是江南特有的产物,人族主城的选址很重要,周围需要大片耕地。江南地区水网密布,长江支流众多,故而河道两岸都会建立城市。

    再依靠河道加强两岸联系,久而久之,便会形成这种联合型城市。

    不仅是武陵、长江中下游多是这种城市,比如:江夏、庐江、寿春等等。

    因此,神州大地的人类城市除了关中、河北等粮仓所在的平原地带,其他人口众多的大城基本都在江南。

    到了武陵城,白崖不再继续使用传送阵。

    他的时间很充裕,打算乘船沿着沅江赏景,马上就要进入风景秀美的洞庭湖了,要是到了这里都不游览一下,那就算白来了。

    洞庭湖在另一条长江支流荆江南岸,与沅江相连,也称云梦泽,洞庭之名源于湖中的洞庭山。

    在白崖前世,洞庭湖从明朝开始经历几次剧变,面积从6000平方公里一直萎缩到三分之一强。

    到了白崖穿越前夕,仙境云梦泽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水潭,他当时看到的洞庭湖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早已风华不再。

    不过,这个神州世界不同,经历过天地大裂变,洞庭湖虽然从深度上依然是湖泊,但面积却堪比海洋。又因为湖中岛洲如棋,遍布浅水淡泽,每逢湖上泛雾,便如同人间仙境,显得神秘而瑰丽。

    既然要好好游玩洞庭,那么就需要乘坐游船。他以前跟洗刀郎王鹏坐过花船,感觉很不错,决定这次也依样画葫芦。

    不过,但凡画舫和花船的船资都不菲,他现在身上只剩下了一些碎银,估计买不起船票,只好先想办法弄点钱财。

    作为青城弟子,他当然不能学绿林武者那样去“劫富济贫”,只好去典当行当掉点东西。

    幸好他这一路过来,身上还有一些“战利品”,从宗门拿来的疗伤补气丹药还剩不少,当掉一些估计也够用了。

第四十七章 神武宝阁

    既然要典当东西,白崖只好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关上房门,开始清点自己身边的物品。

    类似白崖这种宗门弟子,身边是不带包袱的。他一共有两个芥子袋,一个装换洗衣物和银两,还有一个装丹药、装备和武功秘籍。

    白崖的装备就只有一件狴犴锦手,这东西肯定不能拿去典当。

    此外,还有一样从花扇公子身上得到的金色符宝“紫薇诏命灵亟罡”,这东西价值无量,跟狴犴锦手一样都不能轻易示人。

    而原本一些重要的,有纪念价值的武功秘籍,比如:圆明禅师改良的金刚大手印,瘸腿三送他的鬼脚功等等,他都存放在了清都观。

    这次他唯一带在身边的武功秘籍只有一本《天罗手》,这本秘籍是他当初在青城武试时,从豫亲王独子身上抢来的。

    《天罗手》是青城《大天罗手》的简化版本,就好像少林铁布衫一样,这门武功在蜀地流传很广。白崖可以将它作为贵重物拿去典当,青城师门不会管。

    另外,还有一本轻功秘籍——《一线硅步》,是从花扇公子那里得到的战利品。

    轻功秘籍在凡俗世面上很少见,而且《一线硅步》虽然没有总纲,但经过花扇公子的改良,品质还是不错的。白崖自己都有点想学,拿去典当太可惜了。

    再剩下就是丹药了,白崖剩下的天材地宝还有五颗半九味清草丸,三粒炎极丹。

    这两样东西前者的主药是峨眉天桑叶,后者的主药是旱魃之血,都是天地间罕见之物,属于天材地宝级别,修为不够都不能吃。

    它们也不能随便典当,普通人拿去乱吃,简直堪比鹤顶红。

    次一级的丹药,白崖身边有易阳丹,玉莲丹,少量愈肌续骨膏和金创药等等。

    易阳丹是至刚至阳的丹药,除非拿来治疗阴毒之伤,不然也不能乱吃。

    玉莲丹偏阴,作用跟易阳丹相反,它的主药就是白崖当年在雪岭顶武试得到过的雪莲子。这丹的药性温和,倒是可以作为补气温养的伤药。

    白崖看着这些东西,想来想去也只有《天罗手》和《一线硅步》可以拿去典当。如果还不够旅资的话,再当掉点玉莲丹好了,也只有这东西吃不死人。

    “典当行?客官是想典当些什么东西?”

    拿了白崖的赏钱,被召唤过来的客栈小二还是很敬业的,听到白崖询问武陵城内的大典当行,他没有第一时间指路,而是先小心翼翼地问清楚。

    “我要典当这本书!”白崖指了指桌上的《天罗手》。

    “武功秘籍?”店小二一看书名,声音就是一颤,重新打量起白崖。

    “怎么?有问题吗?”白崖知道这世界对于武道有多么重视,一门好武功的价值很难用金银来衡量。

    不过,这也不是说凡俗市面上就没有武功秘籍。武道发展至今,百家武门包括佛道在内,都有很多武功流传出去,并诞生了诸多变种。

    比如:少林铁布衫、罗汉拳、武当长拳、绵掌等等。

    白崖拿来典当的这本天罗手只是简化版本,没有大天罗手的总纲,修炼这门武功最多也就达到气境,很难凝聚出拳意,所以价值有限。

    只是白崖依旧小看了一本武功秘籍在世俗的价值,在他眼里只能典当个几十两黄金,凑一凑旅费的东西,在普通人眼里可不是那么回事。

    “咕噜”,店小二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苦笑着说道:“客官莫要说笑,典当行就算有点靠山,只怕也不敢收武功秘籍,谁知道这东西……”

    说到这里,店小二小心地看了白崖一眼,不敢再说话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哦,原来如此!”店小二虽然只说了一半话头,但白崖却听懂了。

    将武功秘籍拿出来卖的人,要么是赃物,要么是落魄世家的子弟出卖家族藏书。反正不管哪一种,东西都很烫手,普通人当然不敢接触。

    就像白崖前世拿出一把真手枪去大街叫卖,你看别人会不会报警。

    “那如果我想将它卖掉,这武陵城里可有商家愿意接手?”

    白崖有些不甘,他身边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换钱了。要是租条小舢板去游览洞庭湖,那可太丢脸了,玩也玩不爽啊!

    “客官若真要卖书,可去神武宝阁看看!”店小二见白崖神情淡定,忐忑的心情也安稳了不少,谨慎地说道,“小的以前听人说过,神武宝阁不仅出售武者用的神兵利器,而且有时候也寄卖武功秘籍!”

    “神武宝阁……”送走小二后,白崖收拾了一下,直接出门去找那家神武宝阁。

    这家店既然能寄卖武功秘籍,只怕背后有大势力支持。不过,这跟他没有关系,没有什么大势力会为了一本天罗手就对青城弟子下黑手。

    神武宝阁位于武陵北城区,是一座高约五十米的商铺楼。

    此楼有五层、八柱、飞檐、盔顶,木梁砖瓦结构。楼中八根楠木金柱直贯楼顶,周围绕以廊、枋、椽、檩互相榫合,属于典型的中华风殿阁。

    进了楼内,大堂被屏风珠帘隔为了前后厅。

    前厅中央有几个琉璃桌台,里面放着几把展示用的刀剑和古董,墙上装饰了一些山水书画,两侧摆着一排待客用的太师椅和小几。

    他进去后,马上就有侍女迎上前来。

    “官人安好,不知有何所需,可否由小婢代劳?”

    白崖看着身前这位清婉秀丽的侍女,心中不由暗赞。

    这个世界的女子虽然在着装、日常生活上已经比较开放,但跟白崖前世还是有差距的。起码在蜀地的时候,商铺就很少雇佣年轻女子。

    不过,江南楚境似乎在这方面更加开放,他这一路从商街走来,已经看到不少店铺都穿梭着侍女装的莺莺燕燕。

    难怪当年他在金刚寺时,圆明老和尚会给江南一个民气羸弱,多喜奢华靡靡之风的评价。

    当然,白崖还是更喜欢这种开放的民气,起码在吃饭购物的时候,可以赏心悦目,心情愉快。

    “听说你们这里可以寄卖武功秘籍,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白崖直接了当地问道。

    “此事小婢帮不上忙,官人稍等,小婢这就去请管事前来!”面前的侍女一惊,连忙摆手说道。

    她匆匆离去,上了宝阁二楼。

    片刻之后,二楼便有一个身材微胖的锦衣中年随她下来。

    “这位客官是要收购武功秘籍,还是在本阁寄售物品?”中年管事一边打量着白崖,一边客气地问道。

    “我要卖这本秘籍!”白崖不耐烦兜圈子,从芥子袋中取出《天罗手》,直接丢给了中年管事。

    “客官先请收好东西,随我来!”中年管事接住秘籍却没有打开,反而立刻递还给白崖,带着他朝二楼走去。

    等他带着白崖在二楼一个小间坐定,这才笑着说道:“怠慢客官了,还请原谅!售卖武功秘籍不是小事,还是谨慎从事更好!”

    “无妨!”白崖重新将《天罗手》递了过去,笑着问道,“此物价值几何?”

    “客官稍待!”中年管事这次终于不再推辞,翻看起了天罗手秘籍。

    半晌之后,他才笑着说道:“客官这本天罗手是青城大天罗手的简化版本,功法完整,价值很高……

    若是直接卖给本店,可得两百八十金。若是在本店寄卖,可以定价三百五十金,交易成功后,本店收取百分之十的佣金。”

    白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武功秘籍的价值,三百五十金换在前世就是五六百万软妹币,这里却只能买一本仅练到气境的大路货武功。

    他点了点头,重新审视起中年管事,这人似乎没有武功,不过见识倒是挺广博。

    “不需要说明此物的来历吗?”东西能卖,他当然很高兴,只是心里还有些疑惑。

    “呵呵,这要看情况。天罗手在神州各地流传很广,无论客官从何得到,外人都很难追踪,故而就不需要说明它的来历。”

    中年管事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客官给出一本独家秘笈,那就不同了。有时候就需要客官表明身份,然后在暗中拍卖,甚至还有一些太独特的东西,本店也不敢乱收乱卖!”

    “嗯,那将此物寄卖的话,需要多久?”

    直接卖是两百八,寄卖扣掉佣金是三百一十五。白崖虽然不太计较金银,可能多拿一点也不会拒绝。

    “寄卖时间不定,不过,这等功法完整的武功秘籍很紧俏,一般会在一月之内就卖掉!”中年管事笑着说道。

    “如果您要在本店寄卖的话,那么本店会免费提供琉璃柜将秘籍密封,并由您亲手打上标志。如果琉璃柜失窃、出现破损,或者其他异状,那么本店会以物品十倍定价赔偿给您,请不必担心此物的安全!”

    白崖听得一挑眉毛,十倍定价就是三千五百金,肯定远超天罗手的价值,这家神武宝阁倒是很注重信誉。

第四十八章 百机雷

    “一个月时间太长,就现在交割吧,两百八十金!”

    白崖只为筹集游玩洞庭湖的旅费,有两百八十金已经绰绰有余,芥子袋里的另一本《一线硅步》都不用拿出来了。

    “好,客官是要金银实物,还是宝钞?”听到交易成功,中年管事也有些许兴奋,他也是有提成的。

    神州列国发行的铜钱各有不同,但金银需要在交易大宗货物时流通,所以列国所发行的金银纯度几乎一致,些许差异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宝钞则是官府和钱庄发行的各类纸币,虽然大体信誉还可以,还有一些赠额,但流通区域受限,有些地方没有可以兑换金银的钱庄。

    “用小额黄金吧!”白崖接下来还要去华山,自然是不会要宝钞的。

    白崖将侍女端来的一盘小锭金元宝装入芥子袋,起身便欲出门,可那位中年管事却忽然叫住了他,笑着讲述了一件事。

    “拍卖?你现在才告诉我有拍卖?”

    白崖眼神怪异地看着面前的中年人,他这会刚出手了一本武功秘籍,对方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不就等于坑了他一笔吗?

    “客官稍安勿躁,在下等现在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中年管事很理解白崖所想,顿时压低声音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场拍卖不是在武陵举行,而是年关前在襄阳举行,属于见不得光的地下拍卖,拍卖品很多都是贼赃。

    拍卖的规模比较大,是神武宝阁联合其他商行一起举办的联合拍卖会,所以参加的人必须是熟客,至少在这些商行有过一百金以上的生意来往。

    “这是客官在本店交易超过一百金的信物,凭借此物方能顺利进入拍卖会。”中年管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玉牌递给白崖,肃然说道。

    “只是客官若没有兴趣,还请莫将信物和消息告诉他人,否则神武宝阁在各地的分店以后都不会再跟您做生意了!”

    白崖看了看手中玉牌,这东西估计就跟前世的vip卡一个性质。他刚在神武宝阁做了一笔价值几百万软妹币的买卖,能换来这东西一点都不奇怪。

    他本来对这种世俗的地下拍卖没什么兴趣,但转念一想,他既然是出来历练游玩,那么去见识一下也好。

    “你这有没有拍卖会的物品清单?”白崖试探着问了一句。

    “有的,不过只有我们神武宝阁准备参拍的物品,没有其他商行的物品清单!”中年管事似乎就在等着他问这个问题,笑眯眯地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物品清单。

    白崖摇头苦笑,人家这才叫商人,刚拿出几百金,这边就想着法子从你口袋里拿回来。

    “九沟剑(残次法器),蛛龙翼骨(中品),百蛮拳法(气境期功法),黄晶玄玉(中品),赤精散(三两)……”

    他扫了一眼物品清单,发现这上面的东西还挺丰富,法器、功法、材料、丹药统统都有。只不过正如所料,除了一些材料,没什么成品是他所需要的。

    有些药材和器材确实能炼出他可以使用的丹药和法器,但是这里不太全,后续收集起来太麻烦。

    有这种闲功夫,他还不如到师门多接几个功德任务,干脆拿功德去换成品法器和丹药好了。

    这张物品清单上的东西,越到下面越珍贵,白崖不耐烦一样样看,干脆跳过中间看下面。当他看到最下方的一样物品时,终于神情一呆。

    “这个……你们没写错吧?”白崖指着清单上的物品名称,转头看着中年管事。

    “没有,在下曾跟物主确认过数遍,他坚持要写这个名称!”中年管事看到白崖所指,脸皮也是一抽,神情不太自然地说道。

    “你们还真是不怕死啊!”白崖轻笑着说道。

    “那位,那位物主的身份有些特殊,故而应该是不会有麻烦的!”中年管事有些不自信地苦笑道,“何况,这场拍卖也不是我们一家的事情……”

    “有趣,有趣!就冲着这个名称,某也要去襄阳见识一番!”白崖大笑,指着清单上的那件东西点了点,将清单递还给中年管事。

    两人换手的一刹那,清单上的那个物名一闪而逝,俨然写着《洗髓经》三个简体小篆。

    《洗髓经》为少林镇寺之宝,当年达摩祖师见到很多僧人长年静坐,多静少动,身体欠缺生理平衡而不健康,于是就在少林寺教导僧人健身的功夫,以促进其身心全面发展,从而留下了少林七十二绝技。

    洗髓、易筋两经传说是少林弟子在达摩祖师圆寂后,从遗物当中搜寻到的两本梵文经书,并不能确认是达摩所创,所以没有列入少林七十二绝技当中。

    实际上,洗髓、易筋两经虽然没有列入少林七十二绝技,却是这些武功的基础。少林功夫以强悍肉身和淳厚真气享誉天下,其根本就在洗髓、易筋两经上面。

    传说在一千多年前,曾有一位号称博采众长,身怀百家武道的天才宗师前往少林挑战。

    无论这位上门挑战的武道宗师使用什么精妙武功,出战的那位少林弟子就只用一门少林最为基础的罗汉拳对敌,偏偏这位天才宗师依然奈何不了他,最终叹服而去。

    从此江湖人言“少林武功冠天下,罗汉拳术胜万法”!

    可其实这个说法是错的,那位少林弟子真正抗敌的根本,不是罗汉拳这门基础拳术,而是他那一身坚不可摧的罗汉真身。

    而想要修成罗汉真身和金刚法体,洗髓、易筋两经就是必修功法。

    由此可见,洗髓、易筋两经对于少林的重要性!

    可现在呢,一个民间商行组织的地下拍卖会,居然堂而皇之地拿出《洗髓经》拍卖,怎么不让人感到荒谬之极。

    不管这洗髓经是完整的,还是残篇,这都是少林武道最根本的秘传。可不是变种铁布衫、简化版天罗手这种武学能比的。

    少林要真弄丢了《洗髓经》,或者被人偷学了一部分,哪怕是天下武门联合下手,那些大和尚估计都敢正面硬刚。

    禅宗少林是神州四大寺中的第一寺,实力比青城还强,整个神州估计也就全真、武当两个道门圣地能跟它相提并论,所以白崖才会当面说神武宝阁是在找死!

    卖东西玩噱头,也不是这么玩的!

    不过,那个有能力非要神武宝阁写上《洗髓经》三字的物主确实成功了,甚至勾起了白崖这种大宗门弟子的好奇心。

    “客官,您若真想去襄阳参会,可在小店兑换一些玉钱。”中年管事搓着手,笑眯眯地说道,“因为拍卖会上的东西大多比较昂贵,所以不是用黄金交易的,而是使用我们特制的玉钱……”

    白崖看着中年管事一阵无语,感情人家在这等着了,就是不想让他拿了黄金出门。

    “你们那个玉钱怎么换?多少黄金换一枚?”

    “十两黄金一枚,您看,就是这种!”中年管事从怀里取出一枚精致的玉钱,递给白崖观看。

    这种玉钱跟秦国圜钱差不多样式,只是中间无孔,玉面清澈透明,质地特殊,倒是很难伪造。

    “襄阳会场应该也有兑换吧?”白崖的黄金还想留下开销,不愿意就这么拿出去。

    “不错,那边也有兑换,不过您如果在小店直接兑换,我给您百分之三的赠额哦!”中年管事笑道。

    百分之三的赠额就是百两黄金多三两,换成软妹币也有好几万了,确实优惠不小。

    “你那物品清单再让我看看……”白崖想了想,忽然起了个念头。

    他本来仅是想去看看热闹,可若是《洗髓经》真有伐骨洗髓的功效,无论它是否跟原版有关,似乎都值得出手一番。

    白崖现在的混元铁布衫已经练成五层(坚皮、实肉、强筋、健骨、换血),正好卡在第六层洗髓。

    在阆中为了救曾贤,他曾取血当药引,那时候吞服过半颗九味清草丸,很大程度上促成了洗髓进展。可现在依旧只有四肢换髓成功,躯干还需要数年时间。

    要是可以节省下几年时间,白崖是不会吝啬区区一些身外之物的。

    只是以他现在仅仅数百两黄金的身价,根本没办法跟别人竞价,好像还需要弄点资本。

    这样就必须再卖掉身上的《一线硅步》和部分丹药。

    不过,他身上的《一线硅步》秘籍可比《天罗手》珍贵多了,万一《洗髓经》只是个噱头,他就亏大了。所以要再看看神武宝阁的清单上面,还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第二次观看拍卖品的清单,白崖仔细了许多,终于在上面找出了几样可用的东西。

    “这百机雷跟霹雳子相比,威力如何?”他点了点清单上面的一件东西,朝中年管事问道。

    “百机雷乃百机阁出品的火器,也有上中下的品质之分,同品质威力比霹雳子大上数倍,价格倒是要低一些。”中年管事扫了一眼清单,熟练地回答道。

    “威力大,价格反而低,这是为何?”白崖不解地问道。

    “因为霹雳子只有弹珠大小,可做暗器对人使用,而百机雷却有常人的拳头大小,只能当火器对付大体型的蛮兽。”中年管事说了一句,就笑而不语,让白崖自己领悟。

第四十九章 一线硅步

    中年管事说明了一下,白崖就明白过来了。

    武者耳聪目明,拳头大小的东西没扔到他们跟前,就会被拦截掉。这百机雷威力再大,对武者的威胁也不及弹珠大的霹雳子。

    而前往荒野蛮域对付大体型蛮兽的武者,毕竟只是少数。而且百机雷作为杀手锏威力还不够,作为日常火器又太贵,所以需求不多,价格抬上不去。

    不过,白崖却感觉这东西很对自己胃口,他当初在狄道城和静雀峰,要是手头就有这东西,一手一个朝人群狂扔十多个,那场面……哇哈哈哈!

    他想想就感觉很兴奋,瘫脸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中年管事看着他,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他这会还不知道自己又给某个纵火犯,送上了一样技能等级max的趁手装备。

    除了百机雷,白崖还看上了一种“小挪移符”,一件雪蛛丝甲。前者能用于身法加速,后者是半成品的护甲类法器。

    身法加速就不提了,白崖下山以来,好几次都苦于身法太慢。

    虽然“小挪移符”只是一种外物手段,可临时用用也不错,等他晋升了意境,再学一门好身法也不迟。

    雪蛛丝甲的主材是昆仑雪蛛的蛛丝织成,这东西是八大现世道教宗门之一,与青城一个等级的仙武大宗门——昆仑派的特产。

    雪蛛丝甲冬暖夏凉,吸汗防臭跟保暖内衣似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质地太软太滑,很难铭刻符文。如果铭刻失误,那么就是一件残次品法器。

    出现在清单上的这件雪蛛丝甲不是残次品,因为它根本就还没有开始铭刻符文,估计这东西的来历很有问题。

    中品百机雷一颗就需要几十金,小挪移符和雪蛛丝甲更是价格不菲,白崖那点钱根本不够,别说去竞价《洗髓经》了。

    何况,这张清单仅仅只是神武宝阁一家的拍卖品,拍卖会还有其他商行合股,所以真要出手买东西的话,《一线硅步》秘籍是绝对保不住了。

    即便白崖想乘拍卖会之前抄写一本《一线硅步》,时间和精力也照样跟不上。

    别看襄阳地下拍卖还有两个月时间,实际上武功秘籍这种东西很难抄写,限制太大。除了原创者,其他武者基本都不干这种蠢事。

    每一本武功秘籍的撰写者在创作时,会在字里行间刻下自己的“道意”。后辈阅读武功秘籍时,便会感受到这种“道意”,从而能更快更具体地体会武学真髓。

    想要抄写一本武功秘籍,首先就要求抄写者“懂得”这门武学,理解越深跟原版就越接近。而且抄写武功秘籍,很多时候都会让抄写者元气大伤,需要休养很久。

    哪怕抄写者或者改写者的武道境界极高,需要抄写的武功级别很低,也一样会耗损元气。

    当年圆明禅师身为先天武者,为白崖抄写基础武学金刚大手印,还有一门只练精神的无名心法,都整整用去了半个月,可见武功秘籍有多么难抄。

    这也是数千年来,仙武大宗门只有少数低级别武学流传世间的主要原因。没有原版秘籍,没有口口相传的武道总纲,偷学来的武功都是简化版或者变种版。

    “某要参拍的话,恐怕还需多准备一些玉钱。”白崖叹了口气,从芥子袋将《一线硅步》取了出来,“你帮我将这本秘籍估个价,看能不能列入你们的拍卖清单!”

    “这是一本由舞空术改良而来的轻功秘籍,长于腾挪纵跃的小巧功夫,虽然缺少了舞空术的总纲,却对功法没有太大影响……”

    中年管事翻了翻秘籍,眼睛慢慢亮起,此人确实有一些见识,将《一线硅步》的优劣看了个透彻清楚。

    “客官,你真要出手这本秘籍?”

    “拿出来了,自然就是卖的!”白崖点了点头。

    “嗯,既是如此,客官可能说一说此物的出处?”中年管事谨慎地问道,“此物不比那本流传甚广的《天罗手》,算是独门秘笈,而且还是少见的轻功类。若是此物没有麻烦在身,它的价格会高很多!”

    “这个简单,此物的出处没什么不好说的。”白崖笑道,“你可听说过花扇公子此人?”

    “花扇公子?”中年管事想了想,突然脸色微变,低声问道,“客官说得可是十余年前,荆州长沙那个叫花淄的淫贼?”

    “不错,不错,就是他!”白崖拍掌轻笑,“你知道这人就好办了!”

    “客官说笑了,那花淄当年与姨娘通奸,气死了父亲。长沙归凤镖局本也算一家大镖局,却被他硬生生弄垮,当时可是轰动了大半个荆州。”中年管事苦笑说道。

    “此人可谓是长沙武者的耻辱,偏偏轻功极高,屡次从六扇门和宗门武者手中逃脱,令人气恼。客官提起他,莫非,莫非这本轻功……”

    “你猜得不错,这本《一线硅步》就是花淄赖以保命的绝技!”白崖笑着点了点秘籍。

    “客官可能证实这个消息?”中年管事双眼发光,急切地问道。

    “当然可以!花淄数月前,已在益州广汉城落网,现在要是还没死,可能被押解去了成都。这本《一线硅步》就是我从花淄身上得到的……”

    白崖详细地将自己抓捕花淄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事件中牵扯到那位陈聪捕头,以及曲珂师妹的隐秘私事,他大多都含糊了过去。

    “此事经过大致如此,你若要求证,只需派人去广汉打探一下即可。”

    白崖说完,中年管事已经信了大半,毕竟他说的事件经过太详细了,只有亲身经历才有可能知道。有些事情很容易证实,很难说谎作伪。

    “看来客官是一位为民除害的宗门弟子,如此这般就好办了。这本《一线硅步》既然清清白白,毫无麻烦,而且还是花淄的轻功秘籍,那必定能炒出一个高价来。”中年管事抚掌笑道。

    “哦,大概能卖多少?”白崖感兴趣地问道。

    “此类原本是舞空术改良的轻功秘籍,一般是五十枚玉钱的底价,成交价在五十至一百玉钱之间。”中年管事回忆了一下以往的拍卖记录,微笑着说道。

    “不过,花淄的独门轻功又不一样了,这个淫贼的轻功和他的恶迹一样出名。人人都知道他修炼了一门绝顶轻功,甚至能在宗门武者的抓捕下脱逃,故而一定会被炒出高价,具体多少就难猜了。”

    其实,白崖知道花淄的轻功并没有像外界说得那么夸张,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那张金色符宝“紫薇诏命灵亟罡”。

    可白崖又不是笨蛋,当然不会将这件事情捅出来。《一线硅步》也算一门好轻功,只是这次会“稍稍”溢价而已。

    “那好吧,此物就放进你们的拍卖清单……”白崖豪气地一挥手。

    “客官放心,在下这就将此物密封保存,直到拍卖当天再由拍卖师当众解封!”中年管事也是很高兴,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看这本《一线硅步》就暂定八十枚玉钱的底价如何?”

    八十枚玉钱就已经是八佰两黄金,比之前那本《天罗手》高了两倍有余,这还是底价。

    白崖想了想就答应下来,拿了一份由神武宝阁特殊印章盖戳的拍卖证明。

    “白公子可真是肖某的福星,以后若还有机会再来,还请多多照顾在下的生意。”

    中年管事这会已跟白崖混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肖安,事毕后亲自送他下楼。

    两人谈笑着走到门口,正好与迎面进店的两位客人擦身而过。

    这两位进店的客人都是女子,准确的说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女童”。

    那少女身材挺拔,双腿修长,扎着马尾辫,一脸的英气,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胸前平平,一对荷包蛋。

    那“女童”却是正好相反,瓜子脸清秀可爱,明眸善睐,胸前波涛汹涌,沟壑深深,竟是罕见的童颜巨~乳之相。

    “嗯?”白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忽然感觉那个马尾辫少女有些面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遇到过。

    几人错身而过只是一瞬间,他倒没有失礼地再回头去看,很快就将此事丢在脑后。

    而那个英气的马尾辫少女却似乎略有所觉,皱着柳眉回头看来,自然只看到了白崖的后脑勺。

    “颖妹,怎么了?”那童颜巨~乳的女童发现自己同伴有异,不由关切地抬头问道。

    “哦,没什么!”马尾辫少女回神,摇头笑道,“甜姐,先看东西吧,希望江南有名的神武宝阁有你需要的符阵材料。”

    两人姐妹相称不奇怪,只是姐姐跟妹妹几乎应该反过来的容貌体型,让人不由大感新奇。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家伙……”片刻之后,马尾辫少女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气冲冲地跑出了店门。

    “颖妹,你今天怎么了?”俏丽的女童紧跟着出门,惊疑地问道。

    “甜姐,我跟你说啊,你还记得我当初刚入门时,跟你提过的那个……在武试碰上的无耻之徒吗?”马尾辫少女气呼呼地说道。

    “就是那个故意调戏你,让你心理失衡,然后把你骗下擂台的武徒?”女童眨了眨眼,捂着嘴轻笑道。

    “对,就是他,我刚刚又看见他了!”马尾辫少女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五十章 青城双姊

    “那人怎会在武陵,难道是当年在青城武试中落榜了?”孟甜皱起小鼻子,疑惑地问道。

    “这就不知了,当年交手时,那人与我在伯仲之间,却不一定能满足胜利场次。”

    马颖一呆,她当年好胜逞强,非要陪弟弟一起在男子组参加青城武试。虽然通过了前面的心性关和雪山生死关,但最后一关武试却只有两胜。

    要不是身为女儿身,考官在最后放了她一马,让麻姑观特招她入门,那届武试就落榜了。

    麻姑观也称青城上清宫,在远古时期是青城山的一座尼姑庵,武道偏向女性武者。现今的万里青城虽然也有不少尼姑庵,但位列一阁两洞五观的大宗派,却只有麻姑观一家。

    白崖在青城武试时,其实跟马颖差不多,总成绩是三胜一败,还用了一些小花招。

    即便如此,要不是最后一场那个叫谢瑜的武徒放水送了他一胜,他本该也是淘汰的命。

    “你还记得那人的姓名吗?”孟甜笑着问道。

    “名字忘了,当时被那个混蛋气晕了,只记得他是成都振武道场的门徒!”马颖皱眉苦脸地说道,“本来擂台上各凭手段,输了就是输了。只是那家伙气人得很,现在想起来还想揍他一顿。”

    “嘻嘻,要是那人出身振武道场,那么应该已经进了青城。而且我们姐妹近期就能再见到他,到时候看甜姐帮你出气!”孟甜不动声色地把小手放在长腿妹子的翘臀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哎哟!”马颖轻呼一声,红着脸跳到一旁。等她羞怒看去,却发现女童早就把作案工具藏到背后,嘟着嘴东张西望地装无辜状。

    “甜姐,你咋知道……”马颖翻了个白眼,转而又忍不住好奇问道。

    “嘿,你这妞真笨,以后出去别说是本宫的师妹!”孟甜撇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振武道场可是青城开办的,那人换宗门再考的概率不大。何况,就算要换一家仙武宗门,他也不必万里迢迢过来荆州。”

    “那……你说我们近期还会见到他是什么意思?”马颖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个吗……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来荆州吗?”孟甜嘴角一翘,神情俏皮地问道。

    “嗯,甜姐你说要去号称天下第一商都的襄阳采办一些符阵材料,然后再跟峰主汇合一起去华山论剑!”

    马颖说起这事,心里颇觉自豪。她眼前这位只有齐胸高的孟甜姐姐,可是麻姑观的骄傲,真正的玄道符阵天才,麻姑观这一届参加华山论剑的人选。

    至于她自己吗,武道进境也很快,上山六年多,已经到了融意于气的入微境界。

    虽然跟那些绝世天才没法比,但在麻姑观的师姐师妹当中,也算出类拔萃了,这次被峰主带去华山增长见识。

    “不错,既然本宫有此打算,别人说不定也有类似的安排。”孟甜意味深长地说道。

    “甜姐你是说……不可能,就算那人跟我同期进门,短短六年,他哪有机会攀上意境巅峰……”马颖瞪大了美目,脑袋摇得更拨浪鼓似的。

    孟甜捉狭地一笑,本想开口说“人家不一定是论剑人选,可能跟你一样是看热闹的”,但旋即想到了什么,顿时目光闪烁着闭口不言。

    类似马颖这样看热闹的师门新星,一般都是由师长带领去华山。

    就算独自上路,那路线也不会经由荆州。要是真来了荆州,搞不好目的真的跟她差不多,是为华山论剑做前期准备。

    她的身份特殊,从小就被蜀国王室送进了青城,这二十多年来可见过不少绝顶天才,六年时间从气境爬上意境可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而且这类武道天才只要上了意境,哪怕没有意境巅峰,师门说不定也会给他们机会去华山论剑,而不是单纯地看热闹。

    毕竟华山论剑的两个榜单都不看名次,落榜也没人嘲笑你,让本门天才跟天下英杰一较长短,对他们今后的成长十分有利。

    马颖看孟甜沉默不语,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难看。

    她当年不去录取难度低的女子组,非要进男子组逞强,可见其心高气傲。

    现在想到那个无耻之徒可能是师门送去论剑的武道天才,而自己却仅仅是去看热闹,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好了好了,你要真想知道那人的事情,或许可以去问问这里的店家。刚才那人与店里管事聊得很熟络,说不定能套出一些消息来。”孟甜看她闷闷不乐,不由心里一软。

    “谁想知道那个无耻之徒的事情……”马颖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孟甜一笑,知道她脸皮薄,便帮她唤来刚才那位肖管事,问起了白崖的事情。

    可肖管事还是有职业道德的,他刚在白崖身上大赚了一笔提成,这会怎么肯把人卖了。孟甜就算机智百出,一时间却也奈何不了这个老油条,只好悻悻然作罢。

    不过,消息买不到,生意倒是没受影响,从店里买了不少稀缺的符阵材料。最后居然也凑到了将近一百金,从肖管事那里拿到了襄阳拍卖会的入场玉牌。

    冥冥中,还是有一双大手将擦身而过的这几人拉到了一起。

    “好了好了,不要板着脸,板着脸就不好看了,容易长皱纹。反正不管那家伙是谁,只要他敢在华山出现,甜姐就一定帮你出气!”

    等她们从店里出来,孟甜宽慰起长腿妹子。

    “嗯!”马颖一边狠狠地点头,一边熟练地一扭腰,躲开孟甜摸向屁股的咸湿手。

    ……

    “哈啾~~”白崖回客栈的一路上连打喷嚏,让他大感莫名其妙。

    他有钱之后,连忙去武陵的渡口购置船票,花了十两黄金在渡口最大的画舫上租了一个上等厢房,可以一路游玩洞庭,一直到江陵下船。

    这条江上线路大概有十来万里,加上时不时会在风景优美的湖区赏景,将近耗费五十余天。等他到了江陵,稍作休整就得传送去襄阳了,正好赶上年关前的地下拍卖会。

    等白崖在武陵吃喝玩乐了两天,画舫终于到了发船时间。

    这条画舫比以前他跟洗刀郎王鹏一起坐过的花船更大,船长接近两百米,宽约五十米,平底楼船型。

    船楼两侧空出的甲板走道十分宽敞,可供五马并驰,人待在船上根本感觉不到颠簸。

    因为船身两侧装了两对水车状的船轮,所以船速很快。日夜全速行驶,行程三千多里,差不多达到了普通列车的速度。

    虽然这速度远逊飞渡车和飞轮宝船,但对一条观景的游玩画舫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上船后,白崖发现这十两黄金花得物有所值。船上厢房整洁干净,自带蹲兽铜炉,人在屋内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

    船上中央高楼宛如矮塔,连夹板之下的空间,共有七层。

    因为越下面的楼层,面积越大,所以甲板下两层是空间需求最大的酒楼和赌档。上两层是春楼和戏院,三四层是提供健身、休闲器具的武道馆和按摩室,最顶上一层是茶室。

    白崖在船上待了几天后,发现自己幸亏换了两百多两黄金过来,否则还真撑不下去。

    这船上的人基本全是大富大贵,白崖虽然不会跟他们斗富,但依然发现花钱如流水。

    他那十两黄金的船票可不包括伙食费和其他服务,除非他上船后就不出门,待在房里只吃干粮,否则就要继续花钱。

    船上酒菜相对便宜,他也不会去春楼和赌档,最多偶尔去看场戏。

    不过,租用武道馆场地健身练拳,将茶室作为静室使用,那租金可是哗哗滴。一个多月下来花了上百金,小半本《天罗手》烧掉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卖了一本武功秘籍,上了一条豪船,白崖终于了解了刘钰对他的关照。

    这趟下山之际,刘钰给了三百多两黄金,他本来还不以为然,觉得可能花不掉。没想到把黄金送了胡三娘之后,他马上就碰见缺钱的时候了。

    还有铜尸白彤,在船上这一个多月来,如果没有铜尸给他守夜看护,他还真不敢在船上随意入定炼气。

    “师恩深重啊!”

    白崖叹了口气,命白彤像往常一样站在茶室门口,为自己护法。

    他刚上船那会,本来都在房里入定,可几天之后,就受不了了。

    武者入定的环境需要清净,他的厢房虽是上等房,可也是木板结构,加上入定后耳目更加敏感,根本挡不住外界的噪音。

    最后迫于无奈,只好每天租用船楼最高一层的茶室。

    这茶室本是用来搞茶艺,商谈事情的地方,船家专门做了隔音措施。而且距离酒楼、赌档、春楼有些远,平常也没多少人上来,所以堪堪能当静室使用。

    白崖在船上这段时间吃好喝好,赏赏景心情愉悦,静心修炼之下,倒是也有了不少收获。

    最大的成果就是破三关十分顺利,每天都有不少进展。

第五十一章 破双关

    气境与意境的最大区别就是武者能否御使天地元气,而想要御使天地元气,自身**灌注真气的穴脉就必须畅通无阻。

    人族**得天独厚,全身筋脉穴位大部分是相通相连的,这也是人族凭此创建武学,导致武道昌盛的根本原因。

    不过,人体从先祖兽型演化至今日,虽然成功蜕角缩尾,但蜕角断掉了天桥,缩尾缩去了地桥,导致任督二脉不再相连。

    而人体自主演化设阀节流,让精气神分存上中下三丹田,虽然大大延长了寿命,但也使得三大丹田变成了拦阻精气神沟通全身的三个关卡。

    于是,修炼者想要晋升意境,御使天地元气,首先就要返祖破三关,贯通天地星桥。

    破三关,贯通天地星桥是有先后顺序的。贯通天地星桥所需真气庞大,所以武者要先破三关,沟通全身上下的真气,使得聚气一处。

    而破三关也有自己的次序,依次从下到上。

    破三关的第一关在脐下的下丹田处,下丹田叫“精宫”,也称“坎宫”,是藏精之所。要求武者从任脉的关元穴向后背延伸真气,突破到后背的督脉命门穴。

    这条气脉线一建立,就算破关成功。

    精~关破后,武者全身精髓皆可自由掌控,再无不孕不育,内分泌失调之忧。

    男武者可以天天麻辣烫,没有阳~痿早~泄的痛苦,女武者不再烦恼大姨妈和更年期,谢绝侧漏!

    当然,破掉精~关也是有瑕疵的,武者的生理期就需要自我调节。

    某些沉迷修炼的武者,往往喜欢炼精化气,结果就造就了很多的石男石女,无法再造福全人类。

    武者是人族精英,要是都不留下后代,那人族怎么能进步?这也是很多武者建立武道世家,以及仙武宗门会让优秀弟子经常联姻的原因之一。

    三关当中,精~关涉及到的高危穴位比较少,所以最容易突破。

    白崖上船之后,只用了一周就突破了此关,后面又调整适应了一周,便开始突破第二关。

    第二关在胸口中丹田处叫做“气宫”,也叫“离宫”,是聚气之处。要求武者从任脉的膻中穴向后延伸真气,突破到督脉的夹脊穴。

    如果说下丹田精~关让武者可以炼精化气,增强**基础和潜力。那么中丹田气关的突破,便让武者上下半身的气血可以互相抽调,聚力一处。

    比如:普通人站桩只能依靠双腿和腰腹力量,但破了气关的武者却可以运气下沉,让上半身的气血集中双腿,稳固下盘。

    同理,也可加强上半身的肩臂力量,甚至将全身气力集中于拳指之上,使得武功威力倍增。

    白崖破掉精~关后的一个月来,一直在用水磨功夫渗透第二关气关。

    因为气关前后的膻中穴和夹脊穴之间没有穴位,所以这种气脉延伸没办法跟挤牙膏似的一天一点点,只能一鼓作气地突破。

    不过,一鼓作气归一鼓作气,始终是不能蛮干的。白崖这一个月的水磨功夫并不白费,他在温养两穴之间的脉络,使之习惯真气渗透,为最后的突破做准备。

    否则贸贸然蛮干,受伤还是小事,万一气脉岔道,穴位连偏了,那可就跟插错了洞一样,弯了!就算以后再扳直回来,那也是二插头,一辈子的事情!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白崖终于决定今晚突破第二关。

    虽然还是有点早,可他心里始终存了点念头,想在明年华山论剑之前就晋升意境,那样说不定能跟全神州的天才英杰们一较长短。

    虽说初入意境跟那些意境巅峰的战力差距很大,获胜希望渺茫,但只要能跟这些人同台较技,他就很满足了,算是圆了前世的武侠梦想。

    夜色已深,楼船下层的酒令笙歌慢慢沉寂,白崖收拢心神,摆了个金刚大手印的坐桩,将降龙伏虎罗汉雕像托在手心,开始内视“经穴星相”。

    这是他在破三关之前,深思熟虑的结果。

    除非修炼特殊功法,后天武者无法内视,所以就算知道三关的起点和终点,真气也找不到相关的身体部分。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办法。

    一是从外着手,请别人帮忙;二是自己先行刺穴,多次之后,身体就会产生反射记忆,真气自然而然就会流经此处。

    另外,还有一些比较珍惜的炼气功法,里面有详细记载如何破三关的具体步骤。比如:青城的五气通脉术。

    不过,白崖觉得他不用这么麻烦,因为借助降龙伏虎罗汉雕像的“经穴星相”,他现在就能内视。

    很快,他的心神就沉入了繁星点点,丝光闪耀的穴脉星空当中。

    这片穴脉星空只包含了手部三阴经和阴阳维脉,并无显示任脉的膻中穴和督脉的夹脊穴。但因为手三阴经和阴阳维脉在胸部以上交集众多,所以白崖在内视环境下,可以毫不费力地确认那两个穴道的位置。

    繁星点点的穴脉星空突然间群星黯淡,丝絮状的筋脉也迟迟不再闪光,但星空正反相隔的某两点却慢慢亮起,各自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光辉内部两道凝而不散的烟气,像钻头一样螺旋蔓延,观其前进路线正好会在两点正中汇合。

    从膻中和夹脊两穴同时运气破关,正是五气通脉术有关于破三关的要点,这样既可避免真气岔道,也可以缩短破关时间。

    唯一需要关注的就是运用此法的武者,必须要分心二用,增加了控气的难度。不过,在可以内视的环境下,这个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随着烟气状内力逐渐延伸向前,白崖立刻感受到胸口有了鼓胀感和些许刺痛。

    当然,对比起一个月前,这种刺痛已经微弱了很多,说明一个月来的水磨功夫十分有效。

    每一次破三关都相当于在相应的身体部位伐山开路,强行钻出一条隧道来。这也就是他,换一个没有修炼过硬功的武者,这会就该痛得死去活来了。

    刺痛感随着两条螺旋烟气的接近越发剧烈,只是白崖今晚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气关破开。除非痛楚超出忍耐范畴,否则他不打算再像前些天那样停止。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随着白崖体内传出“嘭”的一声微响,两条内力烟气终于碰撞到了一起。

    这一瞬间,他只觉全身一热,毛孔突得大张,肉眼可见的雾气从全身各处升腾而起。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在房中弥漫。

    一条闪烁着微光的纤细丝絮出现在“经穴星相”当中,白崖知道从膻中穴到夹脊穴的气关终于贯通了。

    “嘶嘶~~”他全身毛孔的雾气突然加速喷涌,很快茶室内就是一片朦胧。

    白崖没有吃惊,五气通脉术当中已经阐述过气关刚通时,武者偶尔会产生的“喷气如潮”现象。这表明武者此次破关的质量很高,同时也说明该武者气血十分旺盛,是个好现象。

    他不敢怠慢,马上按照五气通脉术的记载,慢慢紧缩全身毛孔,运气加强刚刚贯通,还很羸弱的新气脉。

    两刻钟之后,白崖终于收功,睁开双眼,面露兴奋之色。

    按现在的进度,他很有机会在华山论剑之前,就晋升为意境武者。

    接下来几天,他适当地减少了修炼时间,适量吞服易阳丹和玉莲丹,开始温养因为破关造成的穴脉损伤。

    到了破气关的第五天,白崖膻中、夹脊两穴处的刺痛感完全消失,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此时,将近五十天的观光游玩也结束了,画舫到了最后的目的地——郢都江陵,在码头处放下了所有船客。

    ……

    “江陵城!”白崖抬头看着面前的雄城,心生赞叹。

    远古时期的楚国因为战乱,曾经数度迁都,江陵是楚国定都时间最长的国都。因为建城在纪山之南,所以称为纪南,而楚人习惯将都城称为“郢”,也称郢都。

    后来,秦将白起攻楚,毁灭了郢都,分郢置南郡、江陵,史称“白起拔郢”,这才有了后来的江陵城。

    在天地大裂变时期,楚国联合三晋攻秦,收复了江陵和楚长城,复迁国都于江陵,依然称为“郢都”。

    时至今日,郢都这个名称除了楚国王室,不再见人提起,反倒是“江陵”开始闻名天下。见识少的人甚至不知郢都之名,只知江陵雄城。

    江陵城是天下有数的大城,此城在汉江平原腹地,横跨荆江两岸,几经扩建后占地极广,几乎是蜀国成都的两倍,不算周围护城的人口,常住居民两百万。

    江陵城墙高达十丈,宽三丈,城墙上可供八马并驰。

    城墙以巨石垒就,外裹一层三寸钢甲,镶嵌三菱铁椎。不仅让投石机无法伤起分毫,攻城兽群束手无措,而且连军队里服役的武者都很难攀爬。

    它的城区如五角大楼形状,围绕着中央楚王宫像馅饼一样分为五个区。

    与此同时,外墙的五面各分置了一座三角尖椎形的护城。从空中往下看,主城连同护城与西方的五星棱堡有些相似,极具暴力美感。

第五十二章 天下第一商都

    江陵城的名胜众多,比如:铁牛矶、埋蛇冢、落帽山、画扇峰、屈原祠,还有楚王的渚宫等等。

    因为还有十余天就是年关,拍卖会即将举行,所以白崖没有多待,花三天游览了一下几个主要的名胜古迹,尝了尝著名酒楼的美食,就传送离开了。

    江陵正北就是天下第一商都——襄阳,距离在十万里以内,可分两三次传说,也能一次性传送到位。白崖为了节省时间,花了三十两黄金直接传送到了襄阳其中一座护城。

    至此,出售《天罗手》所得的黄金,已经只剩一半不到,可谓花钱如流水。

    襄阳因地处襄水之阳而得名,在白崖前世,襄阳位于汉水南岸,北岸是另一座南阳重镇樊城,两者合称襄樊。

    不过,这个世界没有了樊城,襄阳城地跨汉水两岸,是与江陵、武陵等差不多类型的联合型城市。

    襄阳地理位置极佳,交通便利,水运网络密布,是南北最重要的商业枢纽。

    它西面连接着两个天下粮仓益州和关中;北面上接长安,是西域货物从丝绸之路运往江南的起始点。同时,它还承担着将江南的丝绸、瓷器、茶叶向北方转运的重要职责。

    襄阳城区比江陵小一些,大体跟成都的占地面积相同,常住居民超过八十万。但该城跟江陵不同,它周围除了护城,还拥有三处巨型商埠,两座汉水码头。

    如果将这些地方的服务人口和流动劳力统计进来,那么总人口跟江陵差不多。将近一百多万的流动人口,造就了襄阳冠绝天下的繁茂商业。

    白崖进城时,襄阳已是全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街上熙熙攘攘,行人手中大多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几处城中广场正在搭建露天戏台,这是为除夕表演准备的。

    这个世界没有农历跟阳历的区别,没有圣诞和元旦,只有除夕和春节。

    白崖因为前世的影响,对于除夕、春节并不重视,可这个世界的民众却视其为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他刚一进城,便从方方便便体会到了过年的热烈气氛。

    “又一年了!”他看着街上家家户户门口的红灯笼,莫名地有些感慨。

    穿越七年多了,他关于前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甚至连收养他长大的伯父和几个死党的面容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白崖拉了拉头上的斗笠,朝前继续走。他要去神武宝阁在襄阳的总部,通过那位肖管事给他的玉牌,获知地下拍卖会的具体地点。

    街上到处都是人,几个裹着棉袄的少年嬉笑着打打闹闹,朝着他撞来。

    白崖脑中想着其他事情,下意识地一让,却依然没能完全让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低着头撞进他怀里。

    白崖一惊,稍稍绷紧了身体,以他现在的混元铁布衫,内气时刻都会主动防御。他若是不绷紧身体,内气一反弹,眼前马上就是一副惨烈的车祸现场,他就是那辆肇事的重型卡车。

    不过,那少年似乎临时收脚,两人并没有撞实,滑溜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咦?”白崖忽然挑了挑眉,他的身体感应何等灵敏,马上就察觉到自己身上少了东西,那少年居然偷了他的芥子袋!

    这个少年很能耐,不仅将白崖挂在腰间装黄金的芥子袋顺走,而且还把长衫内装着丹药的芥子袋同时摸走!

    “呵呵!”白崖一乐,转身看去,只见刚才那群打打闹闹的少年已经分散,正顺着人流离开,刚才撞他的少年正朝街道边上的一条巷子里钻去。

    白崖眼神敏锐,发觉得又早,已看到自己的两个芥子袋都不在那少年手中,而是被传递给了另外两个路人。

    其中一个是大腹便便,打扮成商贾模样的锦服中年,另一个居然是正站在旁边肉店前买肉的一个大婶。

    “团伙作案啊!”白崖咧嘴一笑,掉头就朝那个买肉的大婶走去。

    这位大婶面带法令纹,拉着脸,长相凶狠,拿到芥子袋之后很警惕,一直偷眼观察着白崖的动静。

    “你,你想干什么,杀人……”

    此时,她见白崖摆明车马朝她走来,就知道自己暴露了,立刻毫不客气地装出一副惊慌的模样大叫大嚷。

    可她才喊了半句,只见对面那个青年伸手一弹,她的喉头和膝盖就同时一麻,不仅无法再出声说话,而且身体也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朝前倒去。

    白崖紧赶两步,恰到好处地扶住她,顺手就取回了被她藏到怀里的芥子袋。这里面装着丹药、身份牌,还有罗汉雕像等重要物品,是绝对不能遗失的。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白崖冷冷地扫了一眼脸色惊骇的丑大婶,用只有她听到的声音咕哝了一句,扶着她坐到墙边,隐蔽地伸手一抓她的右手胳膊。

    “咔嚓!”被白崖抓到的胳膊立刻瘪了下去,里面的骨头只怕已是粉碎性骨折。

    丑大婶痛得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大冬天的,冷汗从额头淅淅而下,软软地瘫倒在地。

    白崖取回了一个芥子袋,却没空再理她,回头朝那个商贾模样的锦服胖子看去。

    那人倒也机警,脸色微变,回身就拔腿狂奔。

    “跑得了吗?”白崖冷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拿回来了,另一个袋子里的黄金和换洗衣物无足轻重,让他起了心思给这帮窃贼全体一个教训。

    白崖前世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骗子,另一种就是团伙作案的小偷,理由就不用说了。

    前世他仅是普通人,对这些人无能为力,现在既然有机会出口气,却不会轻易放过了。

    那个锦服胖子回头看他一直吊在后面,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不再往人多的地方跑,而是朝着城中河道边跑去。

    白崖跟着他穿过喧嚣的街道,面前顿时一片空荡,只见对面铁索石栏,栽种着整齐的杨柳,再远处便是水波荡漾,荷叶浮沉的河道。

    这处岸堤有些偏僻,正好处于戏院和酒楼的后方。隔着一片建筑,前面是人来人往,喧闹繁华的大街,后面却是冷冷清清的偏僻一角。

    不过,离着这里大约百余米处,倒是有一座石头拱桥,桥上行人碌碌,倒是无人观望这边。

    商贾打扮的胖子跑到此间停了下来,回身朝白崖露出一个狞笑。

    胖子站定后,酒楼和戏院夹缝的暗处,陆陆续续走出来十余个面带冷笑的少年人。人人携刀带棒,满脸捉狭的邪气,慢慢朝白崖围拢了过来。

    白崖微微眯起眼睛,双臂抱肩,木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揍他!”随着胖子一声厉喝,少年们一拥而上,既没有废话,也没有绅士风度。

    跟白崖前世看过的很多都市小说不同,团伙作案的小偷,或者敲诈勒索的地痞流氓,一般都很少废话。

    这种人的套路都是警告,揍人,最后张手要钱。有时候,甚至会省略掉第一步,直接动手,然后敲诈勒索。

    那种张嘴闭嘴问候别人父母,恨不得把对方先讽刺个五体投地,再志满意得地踩人打脸,那都是中小学生或者愤青。

    当然,也不排除幼稚点的大学生,家庭富裕的“鸣猪逗士”等等。

    “砰砰砰~~”

    随着棍棒击打**的闷响,几条人影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同时还带倒了身旁的同伴,一群人顿时滚做一团。

    “哎哟,啊~~”混乱的呻吟声响成了一片,只剩下两个年纪最小的少年目瞪口呆地还站在原地,他们身小腿短,刚才就没来得及挤进包围圈,所以才逃过了一劫。

    几个年纪最大的少年惨嚎着抱住自己的胳膊,他们的手臂都有角度不太正常的扭曲,甚至有两个少年的臂骨刺破了皮肉,带着筋丝的骨茬暴露在空气中。

    他们是刚才冲得最快,用力最猛的袭击者!

    而被他们带倒的偷儿,现在也是手按胸口,满脸冷汗。他们给第一批人做了垫背,虽然没有骨断筋折,可被撞得很重,身上痛得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白崖依然眯着眼睛站在原地,双臂抱肩,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未曾变换过。

    他刚才可没有动手,这些偷儿少年都是被铁布衫的反弹气劲震伤的,下手越狠,死得越惨。这就跟压弹簧一样,你用力越大,反弹就越猛。

    对面的锦衣胖子瞪着双眼,张大了嘴,原本充斥着狡诈和快意的脸庞,此时满是惶恐之色。

    他又不是笨蛋,现在要还不知道自己踢上了铁板,那就真是蠢得没救了。

    “少,少侠……”锦衣胖子脸上肥肉一抖,有些不情不愿地从怀里取出一个芥子袋,目光闪动了一下,又摸出几个金元宝丢进芥子袋,谄笑着丢到白崖面前。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可能放小的们一马?”

    白崖俯身捡起袋子,拉开扫了一眼,发现数目不多不少,刚刚好。这胖子刚才丢进袋子的金元宝,显然是瞒着团伙自己私吞的。

    此人倒也光棍,没再耍什么小聪明。

第五十三章 教训

    “放你们一马?可以,你自断一臂,剩下没断手断脚的家伙都留下一根尾指,那两个年纪最小的可以不用。”

    白崖扫了他们一眼,点了点旁边站着那两个年纪最小的偷儿,漫不经心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某还要去用饭,快点!”

    “少侠,这是不是,是不是……”锦衣胖子脸色一变,汗水如瀑布般挂下。

    “莫以为我等好欺,某跟你拼了!”

    就在胖子彷徨无措之际,白崖身后却传出一声大吼。一个少年不知何时摸到白崖身后,手持尖刀扎向他的腰眼。

    少年原本担心白崖的反击,还留了几分余力,但眼见尖刀刀刃尽数没入对方的腰眼,少年凶戾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表情狰狞地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加了把力,全力一扭。

    “啪!”少年全力之下,质量一般的剔骨尖刀立刻断成了两截,刀刃卡在了对方身上。

    他大吃一惊,愣然抬头,正好对上白崖俯视的冰冷目光,顿时全身打了个冷战,如坠冰窟。这一清醒过来,他更是发现刚才对方被刀刃刺中的伤处不见一丝血迹。

    “你既有胆子杀人,那想必也做好了被人杀死的准备!”白崖闪电般一伸手,掐住少年的脖颈单手提了起来,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冷冷说道。

    他早就发现了少年的举动,故意隐忍不发就是想看看这偷儿会不会杀人。可现在看来,这少年下手凶狠,毫不动摇,就算以前没杀过人,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动刀见血。

    “噗”,白崖腰间一鼓,刚才断在腰眼里的刀刃被弹了出来,不等刀刃落地,右脚像装了弹簧般向上一弹。

    场中众少年只见一道冷光横空而过,随后就是“啪嗒!”一声,一条肥胖的手臂带着衣袖掉落在地。

    “啊~~”锦衣胖子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上的手臂,而后才惨叫一声,伸手捂住肩膀的伤口,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

    “该你们了!”白崖看也不看胖子,咧嘴一笑,扫过滚翻在地的众少年。

    偷儿们望着眼前的一幕,再对上白崖冰冷残酷的眼神,各个抖似筛糠。

    “逃啊!”直到一人崩溃大喊,才尽皆回神,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朝周边小巷逃去。断了手的胖子见状,也是咬牙忍痛,舍弃了那个偷袭白崖的凶戾少年,头也不回地逃离而去。

    “哈哈哈!”见这些偷儿少年不堪地豕突狼奔,白崖也不追赶,放声大笑。

    这些偷儿尚未成年,他本就没有继续伤人的意思。现在这番作为不过是随自己心意,简单地出口恶气罢了。要是这些人以后收敛一些,也算做了件好事。

    “你又为何不逃?”白崖笑罢低头,忽然诧异地发现不远处居然还有一个瘦瘦弱弱的少年没逃,抖抖索索地看着他。

    “你,你放了我哥哥!”少年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回道。

    “哦,他是你哥哥?”白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那个还被自己提在手上的凶戾少年,转头笑问道,“你叫什么?”

    被他抓住的少年是众偷儿当中年纪比较大的一个,看着有十五六岁的模样,满脸青春痘,狭眼鹰鼻,长相凶狠,一看就不像是善茬。

    只是被白崖捏着脖颈,像小鸡一样提了一会。此时,已经脸色紫胀,像死鱼般张着嘴抽气,下身失禁,尿液从裤管中滴落,双腿微微抽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求之色。

    看他这幅可怜模样,白崖也失去了继续耍弄他的兴趣。

    “我叫嘎妞,我哥叫傻鬣!”那个瘦小的少年低着头,声如蚁语,轻微地几乎让人听不见。

    “哦,还是个雌儿?”白崖一挑眉。

    他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身材淡薄的少年,发现果然是个女孩。只是年纪还小,又穿了棉袄,没有扎丫角发辫,让他最初看错了。

    扫了一眼这对偷儿兄妹,白崖又有了点恶趣味。

    “嘎妞倒也罢了,这傻鬣的小名却难听得很,不如给你改成傻狗好了!”白崖瞄着手上的少年,冷笑道。

    鬣狗是一种模样很丑的犬型生物,跟狼差不多大,生性凶猛,咬合力比狮虎还要强,经常捕猎马、鹿等大型草食动物。

    这少年被人称为傻鬣,可见平时有多好斗。

    “你都放走了那些小伙伴,也不缺我哥一人。不如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回!”嘎妞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倒看得仔细,不过,你哥与旁人不同,他捅了某一刀,杀之也不为过。你若想某放过他也可以,只是得赔上你自己!”

    白崖看着哆哆嗦嗦的嘎妞,咧嘴狞笑道,“只要你愿意卖身妓寮,将卖身钱送某,某就放了你哥!”

    嘎妞听不出白崖唬她,抖得更是厉害,面露绝望。

    她年纪虽小,却不是普通人家的孩童,早已懂得妓寮是什么地方。

    白崖一边吓唬嘎妞,一边偷瞄着手上的傻鬣,见到少年眼中凶光再现,顿时慢慢翘起了嘴角。

    “……妞,跑,跑……”傻鬣挣扎着扳动脖颈上那支犹如铁铸般的手掌,沙哑微弱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出。

    “呵呵,还能说话……”白崖扫了一眼满脸扭曲的傻鬣,慢慢收紧手掌,少年再也无法吸到一丝空气,终于抽搐着开始翻白眼。

    “停,停下,放了哥哥,我愿意去,我愿意去!”嘎妞蹲在地上抽泣,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白崖听着嘎妞的哭叫,稍稍松开傻鬣的脖颈,见他的眼神显露出了明显的痛苦和后悔,这才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以后再动手行凶的时候,就想想现在的嘎妞!”

    少年全身一抖,茫然地对视着白崖,旋即想到了什么,眼神泛起一丝狂喜。

    他外号傻鬣,可不是真的傻了,相反还很聪明,听出白崖要放过他们兄妹了,刚才只是借嘎妞给他一个教训。

    “手下留人!”

    白崖一笑,正想松手,远处却射来一道劲风,直刺他抓人的手腕脉门。

    “嗯?”白崖微一皱眉,手臂一扬,避开劲风的同时,也将少年扔到嘎妞那边,抬头朝前方看去。

    只见数十米外正有两个劲装打扮的青年大踏步而来,应该是从拱桥那边绕过来的。

    白崖扫了两人一眼,见两人身穿锦衣武衫,走动间龙行虎步,劲风猎猎,顿知他们都是武者。

    “那帮偷儿应该请不来这样的帮手!”

    白崖眼皮一撩,只觉有些无趣,转身就欲离开。

    这两人估计是刚到,可能没看见之前的情况。他也懒得解释,反正傻鬣吃过教训了,正好趁机走人。

    “慢着!”

    可白崖刚走出两步,却见一条人影跃过头顶,堪堪拦住了他。另一人也从后赶来,与其并肩站在一起。

    “两位何事?”白崖一撇嘴,看着两人淡然问道。

    这两个青年一穿白衫,一穿青衫,都是那种前摆不过膝,侧开襟的袍衫。

    这种半长衫也叫武衫,白崖在振武道场做武生的时候穿过,主要便于临时动武,不会碍手碍脚。武生们都喜欢在出门逛街的时候穿这种武衫,但若要赶长路,那还是穿短衫方便。

    白衫青年浓眉大眼,长着一张马脸,正对白崖怒目而视。

    而青衫青年则是一脸淡漠,紧皱着眉头。虽然此时也看着他,但目无焦距,白崖总觉得他似乎在想着另外的事情。

    “哼,阁下在光天化日之下倚强凌弱,逼良为娼,莫非视法纪于无物?”白衫青年一脸正气地盯着他。

    “你耳朵还真尖!”白崖一阵无语。

    他刚才吓唬嘎妞,却没有压低嗓门,没想到这两人在百余米外的拱桥上,居然还能听到。

    只是这两人估计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不解其中内情,又看傻鬣和嘎妞是少年孩童,这才起了义愤来堵他。

    “他们……”白崖无奈,他不想打架就只能解释。

    可等他回头一看,发现傻鬣兄妹已经人影无踪,居然趁他被这两人吸引了注意力,逃之夭夭了。

    “哼,你若想让那对少年打掩护,却是不必了,他们刚才已经跑了。”白衫青年见他这幅模样,顿时有些得意地讥讽道。

    “哦,看你们的打扮,应该也不是公门中人,想要如何呢?”白崖伸手摸了摸下巴,也不再费劲解释,咧嘴一笑。

    “随某去见官,只要你肯老实认罪,我就不打你!”白衫青年冷笑着举起手,慢慢捏拢,朝白崖晃了晃钵盂大的拳头。

    此话一出,不仅白崖的神情有些诡异,连白衫青年身旁的同伴也侧目而视,只是他说的话更加气人。

    “孙兄弟,我等此行还有要事,别去衙门了。”青衫青年伸手阻止,淡淡地看了一眼白崖,说道,“打断他一条狗腿,让他受些教训即可!”

    “好,好,不如你们一人一条狗腿如何?”白崖怒极反笑,眼中燃起一点火星,却是被青衫青年这幅冷傲的德性激出了点真火。

    “找打!”青衫青年眼中厉光一现,身形只是一晃就已来到白崖眼前,伸手就朝他脸上刮去。

第五十四章 反惩

    “来得好!”白崖眼中凶光爆闪,张口就是一声虎啸。

    “嗷呜~”

    虎啸如雷音,又如擎天一声霹雳,方圆百米内忽然一片静寂,针落可闻。

    青衫青年近在咫尺,受到的影响最大,只觉心脏狂跳,耳廓内嗡嗡作响,眼前出现了多重景物,竟然出现了脑震荡的迹象,瞬间被震慑当场。

    虎啸之后,白崖脚步一错,右脚踏前插入青年双腿之间,提臀摆胯,猛地一掀,将对方撞得倒飞了出去。

    不过,这还没完!

    “给我回来!”

    白崖恼怒此人无礼,在对方身体浮空尚未远离之时,右手成虎爪,闪电般一扣青年的右腿脚踝,将他从空中扯了回来。

    同时,身体一扭,左肘对准青年的膝盖如斧般砸落。

    不过,在砸中膝盖的前一瞬间,他的手肘稍稍后移,位置从膝盖偏到了小腿骨。

    “住手!”

    见到同伴被对方撞飞的时候,白衫青年就知道不好,大吼一声,扑了上来。

    因为此次襄阳拍卖会属于地下拍卖,白崖又是第一次参加,不想太引人注目,所以出门穿了一身汉服短衫,跟普通百姓差不多,看着根本不像是个武者。

    这也是他最初会被偷儿们盯上的原因,面前两人一开始也没察觉到他是武者,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欺凌弱小的流氓地痞。

    现在一动手,是龙是虫当然一眼可知。

    只是姓孙的白衫青年开头见同伴已经动手,自然不会再上前,选择了袖手旁观。等待青衫青年被白崖一招击飞,再想援手却已经迟了。

    “咔嚓!”只听一声脆响,青衫青年的右小腿就反折了过来,腿脖子像长了个肉瘤似的,凸出来了一大块。

    虽然断骨没有刺破皮肉,但这种怪异反曲的小腿形状,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

    “混蛋!”白衫青年双目尽赤,离着白崖五米停步,做出了一个侧身拉弓的姿势,左掌平伸竖在身前,右拳像是拉着弓弦缓缓后拉。

    只是他做得十分艰难,右拳像是拉着巨大的床弩一般,动作慢得宛如蜗牛。

    可这个姿势一摆出来,白崖就只觉全身毛孔一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有意思!”白崖目光一闪,抓着青衫青年的右手一抖,将之丢到一旁,吸气凝神,缓缓提起手臂,左掌顿时变得赤红一片,掌心更是色如青紫。

    随着混元铁布衫的逐渐精进,金刚大手印也被他修炼到了第五层武学技巧——融会贯通境界,威力越发可怖。

    慧空和尚当年留下的遗珠,现在终于在白崖手上大放光彩,想来大和尚泉下有知,也可以欣然瞑目了。

    “孙兄,不……不要……”

    被白崖扔到一旁的青衫青年,此时终于从轻微脑震荡和断腿的痛苦中醒过神来,只是他刚定睛看清同伴的出拳姿势,立刻大惊失色,疾声阻止。

    不过,此时场上对峙的两人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白衫青年自打那个姿势摆出来后,脸色怒色便已消失不见,换了一幅肃穆神情,对同伴的喊叫置若寡闻,眼中只剩下了白崖的存在。

    “喝!”当白衫青年终于将右拳拉到胸前,场上气机也绷到了极限,对峙两人同时扬声开气,挥出了拳掌。

    “砰!”白衫青年的拳头搭架时慢如蜗牛,重如千钧,挥出时却迅如闪电,带出了一道残影,发出犹如重型蒸汽打桩机的声响。

    先慢后快,对比如此鲜明,动作间却依然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顺畅,让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有惊才艳艳之感。

    白崖眼中泛起一丝神光,金刚大手印闪电般拍出,一道赤红掌印宛如实体般脱体而出,掌劲刚刚飞出,立刻涨成蒲扇大小,对着白衫青年胸口印去。

    只是掌劲仅飞出不到一米,赤红掌劲的手掌中心就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边缘整齐犹如刀削斧刻。

    “这就是他打出的拳劲?”

    白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对面青年打出的拳劲无色无形、无声无息倒也罢了,劲气居然如此凝练,面对面硬钢将金刚大手印给打穿了。

    “砰!”,就在他惊愣之余,穿透金刚大手印的拳劲正正地击打在他的左掌上面。

    白崖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大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飞了出去,“轰”的一声,撞进了角落的垃圾堆。

    而对面的白衫青年打出这一拳后,同样全身乏力,面对被洞穿了掌心,可依然凝结不散的金刚大手印,不由面露苦笑,闭目等死。

    “小心!”

    不过,这时候青衫青年已经站起身,拖着断腿一纵,将他一把扑倒在地,堪堪避开了金刚大手印的掌劲。

    “白兄,多谢了!”白衫青年一时性起,不顾一切地出手,现在事后却有点后怕,惊魂未定地朝同伴致谢,“对了,你的腿伤没关系吧?”

    “无事,倒是你的手臂……”青衫青年苦笑,看着白衫青年的手臂,视线有些躲闪。

    “我的手臂……啊~~”白衫青年一愣,低头看向自己出拳的右臂,顿时忍不住惨叫一声,被剧烈的疼痛感淹没。

    他的右臂现在看着可比同伴的断腿惨多了,从右手腕开始到手肘位置,整个小臂皮开肉绽,像是有微型炸弹在手臂内部爆发,到处是一个个绽开的小喇叭口。

    “孙兄,你这次鲁莽了,回去之后,至少要休养大半年时间。”青衫青年摇头叹道,“你的无影神拳尚未登堂入室,身体又支撑不住这种爆发,只希望筋骨的损伤不会留下后患!”

    “回去?呵呵,等有命回去再说吧!”白衫青年苦笑着撑起身体,回头看向白崖撞塌的垃圾堆。

    “无影神拳刚猛无匹,那人正面中了一拳,难道还没死吗……”白姓青年脸色一变,警惕地顺着视线看去。

    “哗啦!”

    果然,就在两人观望之际,垃圾堆里缓缓站起了一个人。他吃力地扭了扭脖颈,全身骨骼噼啪作响,像是点燃了一串鞭炮。

    “看来你我踢到铁板了,此人只怕不是什么地痞流氓,刚才的事情应该还有其他内情!”

    孙姓青年咬牙发狠,撕下武衫下摆匆匆包扎了一下右臂,紧张地望着对面的那个人影。

    ……

    白崖用左掌接下刚才那拳,只觉左腕疼痛欲裂,扭头一看,才发现左腕脱臼了,而且左掌掌心居然还留下了一个纹络清晰的拳印。

    他看得心里大感侥幸,这幸亏是用左掌接的拳劲。

    要知道白崖的左掌曾在石羊集被黑虎的虎爪抓透,又乱吃小金刚丹留下后遗症,后来幸得成都药膳堂的王陵医师治好了这只手。

    因祸得福之下,这支左掌是混元铁布衫在全身的最强点。

    要是刚才右掌接敌的话,就算有混元铁布衫护体,只怕也已经骨折了。

    “啪!”白崖略一使劲,就将脱臼的腕骨按回了原位,举目朝对面两人看去。

    一看之下,那两人紧张兮兮的惨样顿时映入眼中,让他大感舒畅的同时,胸中也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哼,一人废一条狗腿,算是略作薄惩!”白崖冷冷一笑,正要转身离去,却觉得还是不够解气,踏步又逼上前来。

    “你还要如何?”两个青年见他再次逼前,顿时再次紧张起来。

    “嘿,你二人之前将某当成地痞流氓,那某就学一次游侠儿又何如?”白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两人,伸手一指他们腰间的皮囊,“老老实实地将腰囊丢来,不然的话……嘿嘿!”

    “不然你待怎地,士可杀不可辱,若要芥子袋,便从我等的尸体上拿吧!”孙姓青年大怒,紧紧捏住了左拳。

    “阁下莫要欺人过甚。”白姓青年也阴下了脸,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芒。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士可杀不可辱?某若是没点本事,刚才可不就被你们辱了吗?”

    白崖狰狞一笑,“现在跟我说士可杀不可辱?不给芥子袋,行啊,等某动手就剥光了你们,将你二人赤条条捆在一处,再丢进闹市。襄阳民众若是不怕污了双目,估计过节就多了一则笑谈!”

    “你……”孙姓青年紫涨了脸,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反正你二人看起来感情不错,以后可以学学龙阳君和魏安王!”白崖毫不客气地调侃道。

    孙姓青年气极,正要上前拼命,却忽然感到腰间一空,芥子袋被身旁同伴扯走了。

    “白兄,你……”

    “暂且让他得意一时!”白姓青年脸上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低声安抚了一下同伴,便面无表情地将两个芥子袋丢到白崖面前。

    “我等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芥子袋就寄放你处。只是阁下小心,莫要让这两件东西烫了手!”

    “哈哈,某就喜欢听你叫唤!”白崖露齿一笑,伸手点了点白姓青年,将两个芥子袋甩了甩,扬长而去。

    “噗!”白崖离去后,白姓青年脸色一白,忍不住吐了口血,这却不是受了内伤,而是被气得。

    “白兄?”孙姓青年大惊,连忙扶住同伴。

    “走,趁那人还来不及处理芥子袋,我们去客栈找我二叔。”白姓青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那袋子里有白家特有的血脉信物,我二叔属于白家嫡脉,以他的功力必能感应到那人位置。”

第五十五章 无影神拳

    走在街上,白崖只觉今天晦气无比。

    本来想低调点参加完拍卖会,就直接去华山。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才换了套百姓的装扮,就被小偷光顾,还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

    不过,从结果来看,这一架倒是很值得,让他见识到了一种极富特色的拳法。那两个青年的谈话,他跌进垃圾堆的时候听到了一点,知道这是一种叫做无影神拳的武功。

    现在事后想来,这种武功应该是他对战过最危险的拳法。

    拳劲无色无形,凝结如实,速度又迅如闪电,甚至能称之为暗杀型拳术。

    可惜那个白衫的孙姓青年没练到家,起手太慢,若非白崖想要见识一番,他根本不会中拳。

    从那青年手臂的伤势来看,他应该才刚迈入气境的内气外放境界,甚至没进融意于气。否则掌控融意于气的第一重“入微”后,他的手臂决不至于伤成那样。

    可就是这么一个仅仅达到内气外放境界的气境武者,白崖若不是用左掌接下了无影神拳,还有可能跟对方两败俱伤,可见无影神拳的强大。

    其实,白崖在跟两人对战时,已经放水了,特别是第一个对他无礼的青衫白姓青年。

    他那一肘本可以直接砸断对方的膝盖,虽然砸断膝盖和砸断小腿骨,对战力削弱一样,但伤势影响不一样。断了腿骨可以完全养好,断了膝盖就没那么简单了。

    膝盖处有太多软骨和筋腱,这地方别说断掉,就是挫伤都会留下很大的后遗症。

    这两个青年明显是世家子弟或者宗门武者,尽管德性不怎么样,可这番出头毕竟是为了锄强扶弱。

    断他们一条腿,再拿走芥子袋,白崖觉得恩仇已消,要是影响了他们的武道前程,那就过了。

    “对了,那个穿白色武衫的家伙尽管没将无影神拳练到家,但也处于紧要阶段……若是这样,他会不会将无影神拳的秘籍带在身边时刻观摩?”

    看着手上的战利品,白崖忽然觉得心跳快了一拍,等不及回客栈就打开了两个芥子袋。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很准,属于孙姓青年的芥子袋里,还真的有一本黑皮典籍。不过,不叫无影神拳,而叫做《重黎无影神拳》。

    “重黎?那小子是衡山派弟子?”白崖看见这本秘籍的名称,不由地挑了挑眉。

    若是换在前世,白崖肯定不知道重黎是什么鬼!

    可这辈子不一样,他在剑指峰学武期间,山上武徒每天必须去道观做早课和晚课。

    这种早晚课需要听讲、念诵、抄写道经,是武徒们必修的文化课,而道经里就有很多讲述华夏各族神话和历史的段落,就跟西方的《圣经》一样。

    重黎是五帝时期,帝喾的火正,掌管民事,而火正的正式名称叫祝融,是夏官的官名。

    嗯,没错,祝融不是人名,是官名!

    华夏的《晋书》记载,“帝高阳之子重黎为夏官祝融”。

    《左传》中记载,“木正曰句芒,火正曰祝融、金正曰蓐收,水正曰玄冥,土正曰后土”。

    木、火、金、水、土分别对应春、夏、秋、冬、中,里面提到的木正即春官,火正即夏官,金正即秋官,水正即冬官,土正即中官,此五者为古五官。

    传说祝融重黎居于衡山,教民用火,化育万民,死后就葬在衡山,被尊为衡山山神,南岳圣帝!

    衡山派是道教大派,其中最为主要的一脉宗门就是“南岳圣帝庙”。

    在仙武宗门里面,敢在武功秘籍开头冠以重黎之名,这本武功秘籍肯定就出自衡山派。

    “这本秘籍必须要送回去!”

    白崖一看见秘籍开头被冠以重黎之名,马上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仙武宗门对于武道秘传的重视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作为一个青城弟子,他知道手里这本冠以重黎之名的秘籍,就跟他的五气通脉术一样,在外人手里就是一颗大炸弹。

    五气通脉术在青城也叫《青城玉虚诀》,一种被冠以青城之名的武道秘传。这本书要是流落到外面,青城敢跟天下任何一个窥视它的仙武宗门开战。

    《重黎无影神拳》显然也是这样一本,可以让衡山派跟任何仙武宗门开战的武道秘传。

    白崖捏着这本书心里痒痒的,很想翻开看看,但又有些迟疑。

    “管他娘,现在就算还回去,别人也不会相信哥没看过吧?”

    最终,白崖还是服从了自己的本能,放慢了脚步,翻看起《重黎无影神拳》。

    “这里面果然没有总纲!”白崖粗略地翻看了一遍,遗憾中夹杂着庆幸。

    一门武功没有总纲就没有了运气线路和道意宗旨,只是一个花架子。虽然这本书依然要还给衡山,但他的麻烦就少一些。

    只是这么强大的一门武学放在眼前,却不能一睹庐山真面目,说不遗憾就矫情了。

    两个芥子袋里面除了无影神拳秘籍,还有一些金银和伤药。

    除此之外,在白姓青年的芥子袋里,白崖找到了一块龙形玉佩。

    这块玉佩的样式让他很吃惊,跟他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十分相似,质地更是一模一样,都是罕见的清水白璧。

    “那个断腿的倒霉孩子莫非是我的某个远方亲戚,啊呸,不是我,是原本的白姓傻儿!哥怎么可能跟那种眼睛长头顶上的白痴是一家货色!”

    白崖一路吐槽,很快就回了自己的客栈。

    这趟出来,他本来是去神武宝阁的,可现在一身衣服在垃圾堆里滚来滚去,只好先回来换洗一下。

    片刻之后,白崖重新整理好仪容出门,这一次他小心多了,直接带上了白彤。

    临出门前,他取走了那本无影神拳,将抢来的芥子袋放在客栈里,反正那里面的其他东西都不重要了。

    他这边才刚刚出门不久,客栈门前就走进了三名武者。

    三人中除了一个消瘦老者,他后面跟着的两人一个脖子上吊着手臂,一个腿上缠着绷带,拄着拐杖,可不正是之前跟白崖放对的青白衫二人组吗?

    三人自称白崖的朋友,让店家将他们领到房间门前。

    “晦气,他刚刚才出去了!”

    等店伙计离开,三人便潜入了房中。人自然是碰不到的,倒是找到了他们自己的两个芥子袋。

    不过,芥子袋里除了一些普通伤药和白姓青年的生辰玉佩,金银和稍微珍贵点的丹药都被白崖拿走了。

    “二叔,他留下了玉佩,现在没办法追踪了!”

    白姓青年面沉似水,他之前有信心找到白崖,就是因为陪着他的长辈有一件东西,能感应到玉佩沾染的血魂气息。

    但现在白崖没在身上带着玉佩,他们自然就找不到人了。

    “稍安勿躁!”清瘦老者扫了一眼自家侄儿,转头和颜悦色地对另一位孙姓青年问道,“孙贤侄,你的东西可都找回来了吗?”

    “没有,真该死,那人取走了无影神拳的秘籍!”孙姓青年心里沮丧,看着有些失魂落魄。

    丢失了一本没有总纲的无影神拳抄录本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那人肯主动送回秘籍,衡山派大抵是不会计较的。

    可问题不在这里,衡山派虽不是八大现世道教宗门,但也是道门大派,门规森严。他作为丢失秘籍的弟子,等回到衡山派,估计就要受到重罚了。

    现在他是真的有些后悔了,这件事虽说是白姓青年无礼在先,挑动了对方的怒火,但根子在他头上,谁让他当时连情况都不问清楚,就强出头呢!

    “贤侄不必忧心,老夫观房内不乱,尚有多件衣物遗落,说明那人应该还会回来。”老者对他一笑,又板起脸对着自家侄儿,“白弘,去让楼下店家准备些茶水,我等便在这里等主人回来。”

    ……

    第二趟出去办事,白崖顺利地到达了襄阳的神武宝阁总部。

    这家店的样式跟武陵分店差不多,但规模和气派更大。

    察看过白崖的玉牌,店中管事给了他一份鎏金请柬。请柬明里是襄阳郊外一座山庄的喜事贴,实际则是地下拍卖会的举办地。

    不过,店里管事让他早些过去,称山庄已为他们这些贵宾准备好了一切。

    拍卖会整整要持续两天一夜,中间有一段给客人休息的空歇期,直到除夕的倒数第二天结束。只要客人参与了拍卖,无论有无交易,期间都要受到约束,不能随意出入山庄。

    这是为了防止黑吃黑,这个拍卖会毕竟是地下性质,没有官方背书。除了举办者,其他人想要黑吃黑,可一点都不稀奇。

    白崖从神武宝阁出来,天色已有些昏暗,摸了摸肚子,便朝着宝阁旁边的酒楼走去。

    他今天又是追人,又是打架,肚子早就饿了。

    原本来襄阳是想低调点的,客栈也没住好的,里面吃食实在不怎么样,这会干脆去酒楼犒劳自己。

    神武宝阁的总部在襄阳东城区,这里有全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酒楼也是最好的。

    白崖挑了一家叫“鲜膳阁”的酒楼,单独包了一个小间独斟独饮。等酒菜上得差不多,他便一边动筷子,一边取出那本《重黎无影神拳》,开始仔细翻看研究。

    因为没有总纲的关系,以他的武道见识,很多地方都看不太明白,但里面也有一些有关凝劲运气的法门让他感觉受益匪浅。

    等酒干菜净,白崖一抬头才发现窗外已是繁星点点,只好结账离去,朝自己落脚的客栈走去。

第五十六章 白衍

    “嗯?!”白崖刚回到客栈前门不远处,感应里就响起了铜尸的无声嘶吼。

    这种嘶吼外人听不见,只有长久给白彤喂食精血的白崖能够感应到,属于魂灵层面的沟通。

    “我房间的位置有人?其中一个神如烈阳?”领会到铜尸的意思,白崖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铜尸与白崖相处日久,精神感应也越来越强,越来越细致,他已经可以将铜尸的意念具体翻译出来。

    白彤的感应属于精神方面,气境武者在它的感应里只相当于蜡烛,意境则是大红灯笼。会被铜尸表述为“神如烈阳”的武者,起码也是势境以上。

    “莫非是与白天那两个家伙同行的宗门长者?”

    白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意境的宗门武者还能见一见,谈一谈。有白彤的存在,对方不至于拿自己怎么样,可势境就没必要冒险了。

    他房里也就几件换洗衣物,还有白天那两个家伙的芥子袋,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小友既已到家,为何不进门一叙。老夫在此已敬候多时,连清茶都没有一杯吗?”正当白崖想要悄然退去,客栈三楼窗口却传出一句苍老的话语,让他不由全身一僵。

    白崖脑中顷刻百转,最终还是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客栈。

    他不以轻功见长,对襄阳地形也不够熟悉,想逃脱势境武者的追杀几乎难如登天。再说这老头刚才没有出手,那想来不会对他下死手。

    上三楼进了房门,果然发现屋内已经鹊巢鸠占。一个清瘦老者正坐在桌旁喝茶,旁边则坐着早上被他打断一手一脚的两个青年。

    见他进来,老者放下茶杯,好奇地抬头打量,脸上看不出喜怒。而那两个青年则各自怒目而视,只是眼神有些躲闪。

    白崖扫了他们一眼,毫不客气地面带鄙视。

    “自己打不过,回头叫家长”,这种事情总归让人有点脸上无光,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迹。

    “陋室无物招待,还请前辈海涵!”白崖进了房间后,倒是放松了下来,朝老者抱了抱拳。

    “呵呵,无妨无妨!老夫郿县白衍,贸然拜访,还请小友谅解。”清瘦老者倒也客气,还了一礼后,视线转到了白彤身上,顿时神情露出一丝惊异。

    “这是……铜尸?”

    “不错,宗门师长赐下的护法!”白崖含糊略过,却不耐烦再跟老者客套,直接问道,“前辈此来,可是为这两人出头做主?”

    “非也,非也,小友误会了!”老者目光一闪,本就有些不定的想法,此时终于改变,笑着说道。

    “他们二人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老夫岂能再以大压小。何况,他二人的伤势,孙贤侄是功法反噬,我那侄儿却也已蒙小友手下留情,再多纠缠就是我等不是了。”

    “二叔……”白姓青年轻呼一声,有些惊讶地转头看着老者。

    他这位二叔年逾八旬,辈分是堂叔,在家族中以护短著称,性格乖戾狡诈。持强凌弱、以大压小这种事情对其而言犹如吃饭喝水般正常,他平时可没见过老者这幅和善慈祥的模样。

    老者听到青年声音,眼神冰冷地看了他一眼,顿时让他马上知趣闭嘴。

    “哦,那前辈此来……”两人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白崖的眼睛,只是他也不懂老者何意,只好继续试探。

    “说来惭愧,我这两位后辈即是无能护住自己的事物,那被人夺去也无可厚非。只是其中各有一件东西非常重要,却不能落在外人手里,老夫只得厚颜走上一趟,还请小友可以归还原主。”老者笑盈盈地说道。

    “……两件?都是什么东西?”白崖心知肚明,可问还是要问一下。

    “一件是我这侄儿的生辰玉佩,已从小友遗留房中的芥子袋里取回。另外一件吗……”老者说着,抬眼看着吊着右臂的孙姓青年。

    “是……是一本拳法秘籍!”孙姓青年面红耳赤地扭过头去,羞愤地无以复加,此时此刻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两个芥子袋里确有一本拳法秘籍,不过,确属衡山派所有,不知你身上可有带着衡山派的身份证明!”白崖从自己的芥子袋里取出《重黎无影神拳》捏在手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青年。

    “你别太过分!某技不如人罢了,却不会让你再羞辱师门!”孙姓青年悲愤交加,紧攥着完好的左拳吼道。

    “咳咳,孙贤侄,此乃正理,却非羞辱与你!”清瘦老者捂嘴一咳,正色说道。

    孙姓青年一滞,被老者一说,他倒是想明白了。白崖要求验明正身,也算替衡山派考虑,顿时默然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丢给白崖,他的身份牌先前并没有放在芥子袋里。

    白崖检查了一遍铜牌,没发现什么破绽,便将秘籍和铜牌都还给了对方。

    “前辈,现在无事了吧?”

    “呵呵,打扰小友休息了!”听到对方下了逐客令,老者立刻毫不迟疑地站起身,带着两个青年朝房门口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道,“似小友这等人杰,不知是哪家宗门教出的弟子?”

    “晚辈青城白崖白子烈!”白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真名报上。

    这老者给他感觉还算通情达理,再匿名相欺就不合适了。

    “哦,小友也姓白啊,你我五百年前倒是同宗,幸会幸会!”老者施了一礼,意味深长地说道。

    等那三人离去后,白崖终于松了口气,皱眉沉思了一会。

    这件事情如此顺利得解决,让他感觉有异,只是又想不到什么蹊跷之处。刚才那老者自称郿县白衍,十有**是出自武安君白起的白氏。

    刘钰曾对他说,他有可能也出身白氏,跟这老者,还有那个白姓青年是亲戚关系。

    不过,白崖不打算认这份亲,白姓傻儿在被他魂穿的那一天就算逝世了。虽然后续潜意识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但时至今日早就烟消云散。

    别说白姓傻儿从小就已经被遗弃,就算没被遗弃又如何?

    白崖虽然只是魂穿,可父母哪有乱认的,在他心里只有前世的伯父能算父辈,其他都是浮云。

    白家的修炼资源、功法对他更是个屁,他背靠青城,师傅对他也不错,不需要白家再做什么。

    “算了,明天就去拍卖会的庄园,结束后就赶去华山跟师门汇合,不管那几人了!”白崖前世毕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本能地察觉有些不太对劲。

    ……

    “二叔,刚才为何放过了那人……”白弘一路沉默着回到住的地方,等孙姓青年离去,终于忍不住发问。

    “刚才那人一回到客栈门前,就已经察觉到了我等的存在,你觉得是何原因?”清瘦老者扫了自家侄儿一眼。

    “他的感应如此灵敏?不,不对,应该是那头铜尸……”青年稍一思考就醒悟过来。

    “不错,那你知道我又是如何发现了他……”白衍冷笑着说道。

    “以二叔的修为……”青年说了一半就顿住了。

    这可跟修为高低无关,他的玉佩那时已经回到手上,老者又没见过那个白崖,好像本应错过了才对。

    “是此物的关系!”白衍目光一闪,摊开手掌,却见掌心正放着一块小小的八卦镜。

    “笙离镜!”青年惊讶地挑了挑眉。

    笙离镜是白家用来感应族人位置的罗盘,在探险和军事活动中运用很广。它可以在一定距离内,感应到白氏族人用精血浸泡过的生辰玉佩。

    老者将劲气注入笙离镜,只见笙离镜慢慢亮起,中央出现了十分鲜明的两个红点。

    白弘知道这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红点,就代表了他和老者。但奇怪的是,在笙离镜的边缘之处,居然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绿点,看位置正是白崖的所在客栈。

    “怎会如此,莫非那个白崖……”青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镜面。

    “老夫正是在那时察觉了此点,这才不得不谨慎行事!”白衍收起笙离镜,淡然说道,“那白崖可能是家族流落在外的血脉之一!”

    “即使如此,那人为何不与我等相认,莫非他自己还不知道身世?”白弘不可思议地问道。

    “呵呵,他出身青城,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算以前不知,现在肯定也探查过自己的身世,有过一些猜测。”老者嗤笑说道。

    “他不跟我等相认,要吗是根本不在乎白氏子弟这个身份,要吗他的父辈是家族的驱逐者之一!”

    “我郿县白氏家大业大,数千年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争嫡失败的旁脉被逐出家族,最近一次还是在二十余年前……”白衍话语幽幽,旋即回过神来,立刻止住话头。

    “若是寻常人,打杀了也就打杀了。但此人身边跟着一具铜尸,在青城恐怕也是比较受宠的弟子……何况,他万里迢迢从益州来到襄阳,说不定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华山……”

    老者说着,脸色阴沉了下来,“要是他的师门长辈离此不远,身边还带着命牌之类的东西,那可就不堪设想了!”

    “二叔,那我等要如何做,是否先回禀家族?”白弘脸色难看地问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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