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血溅皇廷(十)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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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捕头解释道:“我们已勘查无误,发现所有油灯里事先被人加了等量的油,而每只蜡烛的芯也被人做了手脚,里面被拆了一大截,所以这些油灯和蜡烛燃到几乎同一时刻尽数熄灭。”
高太后听罢额角渗出丝丝冷汗,微微点头道:“嗯,好大的手笔,好精巧的布局。”
捕头继续说:“料想是刺客一早便在皇宫里安插了内线,特意吩咐他们今晚给每盏灯里加同样多的油,把蜡烛里的灯芯弄成一样长。”
一旁的东方不败暗自赞叹这计划实在周密,几乎是天衣无缝的。
高太后又问:“那内线是谁?查出来了吗?”
那个捕快点头应道:“据我们多番查证,作为刺客内线的是宫里的几个太监。”
老太后闻言,猛一拍大腿,喝道:“好!只要抓住了他们,我们就能顺蔓摸瓜,找出幕后黑手了!”
她面前的捕头却微微摇头道:“只可惜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几具尸体,现在就躺在那边。”说着伸手指向了大门旁的数具刺客尸身。
高太后听了,失望之余不由得大叫可惜。
目睹太后失望之态,护卫“天龙”上前一步。朝她行了一礼,奏道:“启奏太后,微臣方才与那班贼子交手之际。发现他们所施展的武功当中,含有大量的少林派路数。”
高太后一听,立时奇道:“喔,这么说来,行刺哀家的是那些少林寺的和尚啰?”
“天龙”应道:“这……这也难说。不过有了这条线索,微臣倒是想带人前赴少林寺查探一番。”
高太后点了点头,爽快地回答:“嗯。爱卿言之有理。准了,你这就点集人手到登封去一趟吧!”
“是,微臣遵旨!”“天龙”答应过后。便即转身出殿。
“那么这帮刺客为何偏偏选择今日来刺杀哀家呢?”目送救了自己一命的宫廷头号护卫离去,太后随即陷入了新的思索,轻轻沉吟道。
忽然抬首一望旁边的东方不败,发现东方不败也正看向她。
两位凤躯龙魂的女中豪杰在目光交接、四目相对之时。头脑中蓦地里灵光一闪。同时恍然大悟:“这帮贼子在有辽国使臣出席的大宋国宴上刺杀宋国太后,显然是要挑起大宋与大辽的战争。”
而东方不败想起自己酒杯中先前被人下了烈性蒙汗药,加上所有灯烛熄灭之时曾经有人来试图抱走自己和自己的手下,那么对刺客的如意算盘就分析得就更加透彻了:刺客先用药迷倒大辽的使臣,刺客头目猛下杀手击毙宋国主和派头目高太后,然后灯灭时大殿中骤然黑暗,里面的人必定惊慌失措,就在这片刻之间。埋伏着的其他刺客再行出手,一部分人悄悄将晕倒的辽国使者搬出宫去。另一部分人杀掉在场的其他主和派重要人物,待到灯火复明之时,厅中只剩下活生生的主战派首领赵煦以及他手下的重臣,面对一众主和派人物的尸首还有大辽使臣无影无踪的事实,这假借出使之名潜入大宋皇宫刺杀宋国当朝太后与大臣的罪名,辽国君臣可就担定了!
想明此节,饶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东方不败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道:“这幕后主使用心不可谓不工,不可谓不毒!他究竟是谁?”
高太后所想到的虽然没有东方不败那样深刻,但也察觉出有人要拿辽国这次出使做文章。
既然刺杀自己一事未遂,那些刺客们的幕后主脑保不齐就要对使团成员下手。
大辽使臣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辽国皇帝多半就要兴师问罪来了,宋辽之间还是免不了一场血战。
言念及此,高太后便决定将大辽使团中人尽快送离宋境,以绝祸端。
见礼部尚书苏轼还兀自倒在血泊之中,生死未卜。放眼望去,在场的礼部官员之中唯有黄裳没受多大损伤,随即对他下旨道:“黄裳接旨!”
还没从之前的惊魂时刻回过神来的黄裳,猛然间一听到太后亲自宣旨,赶紧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跟前,跪地应道:“臣……臣在。”
高太后吩咐道:“黄裳,你速速赴兵部传我懿旨,调两万禁军,守卫在大辽使团所居驿馆四周,务必保得他们平安周全。明日清晨,便护送他们带上两年的‘助军旅之费’启程北返,一路须挑大道而行,昼行夜宿,决不可有半点闪失!”
黄裳听罢,连忙磕头道:“微臣遵旨!”
高太后还不放心,又向他叮嘱道:“从即刻起,东方元帅一行人的安全就由你全权负责。他们倘若遭遇什么不测,哀家便要你的脑袋!你明白了吗?”
黄裳闻言,冷汗更是涔涔而下,继续叩首说:“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嘱咐完黄裳,高太后又转身看向东方不败,脸上勉强露出慈和之色,说道:“东方元帅,你也看到了,哀家此刻有要事在身,无法起身远送。还请元帅与诸位使臣大人现在就随黄大人回驿馆歇息,明日一早便启程还赴上京,向贵国皇帝陛下转呈哀家与我国皇帝的问候。”
东方不败听罢,当即心领神会,朝高太后一行礼道:“小可承蒙太后与陛下关照,这就别过。”说完就跟着黄裳以及他手下的禁军返回了驿馆。
回到自己的屋中,东方不败的心绪颇不宁静,就算躺到了床上,也是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思索着:“这班刺客的手段如此高明,到底是何来历?他们意欲挑起宋辽之战,从中渔利,这一点倒是与害死萧大哥父母的那个妄人颇为相似,他们到底有什么联系?”
考虑良久,东方不败终于下定决心,还是按照先前的计划,在出使重任完成之后,自己并不急于返回辽国,而是留在宋境之内,想方设法查探关于萧峰的大仇人——“带头大哥”和那妄人的消息,好给他一个交代。
不过现在她又多了一个目标,正是策划这次行刺宋国太后的那个幕后黑手。
第二天一大早,以东方不败为首的辽国使团便在两万名精锐宋军的护卫下风风光光地踏上了返回辽国的旅途。
由于这次行的尽是大路,路程比来时缩短了不少,没过几日,一大队人马就靠近宋辽边境了。
但这可不是东方不败所希望的。
这日刚经过太原府,东方不败就谎称自己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躲入一辆大马车之中,不再见人。而后更是吩咐自己的一个亲信,在使团完全进入辽国境内之前,决不能让任何人掀开那辆马车的车帷。待使团回归上京,便向耶律洪基禀报说东方元帅留在宋国进行刺探军情的大计,他必定龙颜大悦,不加追究。
当天夜里三更时分,东方不败就换了身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衫,背上自己的行囊,一个人从千军万马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了营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群英荟萃路方平(一)乔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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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拣小路往南行了一夜一日,东方不败已然远离了使团的大部队,这才坐在一片小树林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歇了片刻,东方不败心下寻思,前几日潜入皇宫之中刺杀高太后等宋廷稳健派人物的刺客们,手上所使的乃是少林派的功夫,而那“妄人”诬陷萧峰父亲一行人,也是要去少林寺抢夺武学典籍,“带头大哥”率人于雁门关阻截,同样不过是为了保卫少林寺罢了。
那么当前一切矛盾的焦点便是那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寺。
言念及此,东方不败打定主意,自己此行须得先到少林寺一探究竟。
然而河南一带江湖门派众多,加之大多数还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其下不少弟子都参与过聚贤庄围攻东方不败和萧峰,而且还见过东方不败的女装模样。
如今无论东方不败身着男装还是女装,孤身一进入河南境内,保不齐就被武林中人给认了出来,随即陷入一连串围追堵截之中,当真是自身难保,根本就别提要为萧峰查出“带头大哥”和“妄人”的真实身份了。
虽然东方不败也会一些易容之术,可是在自己脸上东涂西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坚持十天半个月还行,要是再长久些那就难受死了。
于是东方不败把手伸进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包袱之中,从里面拿出一个大铁球。定睛一看,原来是阿紫本来要给游坦之戴上的那副铁面具。
当日东方不败救下游坦之以后,便出钱买下了此面具,还吩咐铁匠对其内层依着自己眼目口鼻的形状做了修改,并给它的前后两个半球装置了机括,令其不用趁热戴在头上也能达到镶得丝丝入扣的效果,还可不伤面容就取得下来。
“喀拉”一声。东方不败打开了面具,毫不犹豫地就往自己的头颅上一罩,顿时将那倾国倾城的容貌掩盖在了冰冷的黑铁之下。
待把铁面具重新关上。东方不败背起行囊便继续南行。
此时她的装扮虽然怪异,但江湖人士身着奇装异服者大有人在,往脑袋上套个铁球也没什么稀奇。
由于现在没人能认出她来了,因此她干脆大摇大摆地挑大路走。
又行了几日。这一晚东方不败在路边找了一座小破庙。躺在佛像之后睡觉。
正待合上眼,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三人走进庙中,就地坐倒,唏哩呼噜地吃起东西来。
三人东拉西扯地说了些江湖上的闲事,忽然一人问道:“你说乔峰那厮到底躲到了哪里,怎地一年多来,始终听不到他半点讯息?”
东方不败一听得“乔峰”两字。心中一凛,登时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但闻另一人道:“这厮作恶多端,做了缩头乌龟啦,只怕再也找他不到了。”
先一人道:“那也未必。他是待机而动,只等有人落了单,他就这么干一下子。你倒算算看,聚贤庄大战之后,他又杀了多少人?徐长老、谭公谭婆夫妇、赵钱孙、泰山铁面判官单老英雄、天台山智光老和尚,还有我帮的马夫人、白世镜长老,唉,当真数也数不清了。”
东方不败听到萧峰还在背负着冤屈,心头的火“腾”地一下就窜上来了,恨不得马上跳出去,马上对着那三人喊:“不是这样子的!”
但她深深地知道,如此莽撞行事根本就无济于事,唯有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乔帮主一向仁义待人,想不到……唉……想不到,这真是劫数使然。咱们走吧。”说前站起身来。
另一人道:“老汪,你说本帮要推新帮主,到底会推谁?”
那苍老的声音道:“我不知道!推来推去,已推了一年多,总是推不出一个全帮上下都佩服的英雄好汉,唉,大伙儿走着瞧吧。”
另一人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总是盼乔峰那厮再来做咱们帮主。你趁早别发这清秋大梦吧,这话传到了全舵主耳中,只怕你性命有点儿难保。”
那老汪急了,说道:“小毕,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几时说过盼望乔帮主再来当咱们帮主?”
小毕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还是乔帮主长、乔帮主短,那还不是一心只盼乔峰那厮来当帮主?”
老汪怒道:“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揍死你这小杂种。”
第三人劝道:“好啦,好啦,大家好兄弟,别为这事吵闹,快去吧,可别迟到了。乔峰怎么又能来当咱们帮主?他是契丹狗种,大伙儿一见到,就得跟他斗得你死我活。再说,大伙儿就算请他来当帮主,他又肯当吗?”
老汪叹了口气,道:“那也说得是。”说着三人走出庙去。
耳闻三人离去,东方不败心下琢磨:“想不到丐帮要找一个合适人出来当帮主,竟然如此困难。哼,谁叫他们自个儿把萧大哥给赶走了,真是活该!哎,当日马夫人供出自己与那全冠清的奸情,丐帮中不少长老和弟子都是听到的,为何姓全的时至今日还在当着舵主?不行,我得跟着他们去打听一下丐帮的情况,看那全冠清到底是如何长袖善舞、屹立不倒的。”
当下一个闪身便从庙中飞出来,见三名丐帮弟子沿着山路径向西行,便悄悄跟随在后。
她轻功既高,这时又暮色已深,那三人便没有发现她。
走出数里后,四人来到一个山坳,远远望见山谷中生着一个大火堆。
东方不败见了,心中寻思:“他们到底在那边搞什么鬼?我且躲在草丛中听听再说。”随即钻入道旁长草丛中,慢慢向火堆匍匐接近。
但听得人声嘈杂,聚在火堆旁的人数着实不少。
东方不败小心翼翼,越近火堆,爬得越慢,爬到一块大岩石之后,离火堆约有数丈,便不再行向前,伏低了身子倾听。
火堆旁众一个个站起来说话。东方不败听了一会儿,听出是丐帮大智分舵的帮众在此聚会,商议在日后丐帮大会之中,大智分舵要推选何人出任帮主。
有人主张推宋长老,有人主张推吴长老。
另有一人道:“说到智勇双全,该推本帮的全舵主。”
又有一人随声附和道:“对,李大哥说的没错,乔峰的奸谋,是我们全舵主首先奋勇揭开的,因此全舵主有大功于本帮。大会一开,咱们便一拥而上,提出全舵主那日所立的大功来,然后推他为帮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群英荟萃路方平(二)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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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却说道:“谢谢众位兄弟的好意,只不过这推举我为帮主一事却万万不能提,否则的话,别人还道兄弟揭发乔峰那厮的奸谋,乃出于私心。”
一人大声道:“全舵主,有道是当仁不让。我瞧本帮那几位长老,武功虽然了得,但说到智谋,没一个及得上你。我们对付乔峰那厮,是斗智不斗力之事。全舵主升任帮主之后,必定能带领我帮用妙计除掉乔峰那厮,重振我帮往日的威名!”
围在火堆旁的二百余名乞丐闻言,纷纷附和道:“对,比起宋长老等人,全舵主更是当帮主的料!”“全舵主就算暂且不当帮主,至少也得升为长老,只盼那时候仍然兼领本舵。”“对了,就算全舵主当上了帮主,也仍然可兼做咱们大智分舵的舵主啊。”
正说得热闹,一名帮众从山坳口快步走来,朗言道:“启禀舵主,大理国段王子前来拜访。”
东方不败听罢,心中一惊:“咦?三弟怎会在此刻跑到这个地方来了?我俩可真算得上是有缘啊!”
全冠清当即站起,脸有喜色,说道:“大理国段王子?他亲自来看我。很给面子啊!”大声道:“众位兄弟,大理段家是著名的武林世家,段王子亲自过访。大伙儿一齐迎接。”当即率领帮众,迎到山坳口。
只见一位青年公子笑吟吟地站在当地,身后带着七八名从人。
那青年公子正是萧峰和东方不败的义弟段誉。
段誉和全冠清两人拱手见礼,却是素识,当日在无锡杏子林中曾经会过。
全冠清当时不知段誉的身分来历,此刻想起,那日自己摆下毒蛇阵意欲对付乔峰。差点连着段誉给一起谋害了,不禁微感尴尬,但随即宁定。抱拳道:“不知段王子过访,未克远迎,尚请恕罪。”
段誉笑道:“好说,好说。晚生奉家父之命。有一件事要奉告贵帮。却是打扰了。”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段誉引见了随同前来的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四人。
全冠清请段誉到火堆之前的一块岩石上坐下,帮众献上酒来。
段誉接过喝了,说道:“年余之前,家父在信阳随州分舵,承贵帮吕长老等接待,甚是感激。今年家父本欲亲来贵帮总舵拜访,只是政务繁忙。至今脱不开身。于是家父只好修下的一通书信,而贵帮诸位长老行踪无定。始终无法奉上。”
“数日前得悉贵舵要在此聚会,这才命晚生赶来。一来送信,二来郑重致谢,并奉上薄礼。”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站起身来,递了过去。朱丹臣也呈上一包礼物。
全冠清双手接过,说道:“有劳段王子亲自送信,并赐厚礼,段王爷眷爱之情,敝帮上下,尽感大德。”见那信密密固封,封皮上写着:“谨呈丐帮诸位长老亲启”十个大字,心想自己不便拆阅,又道:“敝帮不久将有全帮聚会,诸位长老均将到来,在下自当将段王爷的大函奉交诸位长老。”
段誉道:“如此有劳了,晚生告辞。”
全冠清连忙称谢,送了出去,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敝帮白长老和马夫人在段王爷拜访随州分舵期间,在舵中不幸遭奸贼乔峰毒手,他当日目睹了这件惨事吗?”
段誉一听,心中微微纳罕,随即摇头道:“当日家父别过吕长老等人时,白长老和马夫人尚在人世。而且,我相信他们绝不是我义兄乔大哥害死的,杀害马副帮主的也必定另有其人,还请全舵主明察。”又向全冠清一抱拳,说道:“后会有期,不劳远送了。”
他转身走到山坳口,迎面见两名丐帮帮众陪着两条汉子过来。
那两名汉子互相使个眼色,走上几步,向段誉躬身行礼,呈上一张大红请柬。
段誉接过一看,见柬上写着四行字道:
“苏星河奉请武林中各位精通棋艺之才俊,于六月十五日驾临汝南擂鼓山天聋地哑谷一叙。”
段誉素喜弈棋,见到这四行字,精神一振,喜道:“那好得很啊,晚生若无俗务羁身,届时必到。但不知两位何以得知晚生能棋?”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口中咿咿哑哑,大打手势,原来两人都是哑巴。
段誉看不懂他二人的手势,微激一笑,问朱丹臣道:“擂鼓山此去不远吧?”将那请柬交给他。
朱丹臣接过一看,先向那两名汉子抱拳道:“大理国镇南王世子段公子,多多拜上聪辩先生,先此致谢,届时自当奉访。”指指段誉,做了几个手势,表示允来赴会。
两名汉子躬身向段誉行礼,随即又取出一张请柬,呈给全冠清。
全冠清接过看了,恭恭敬敬地交还,摇手说道:“丐帮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拜上擂鼓山聪辩先生,全某棋艺低劣,贻笑大方,不敢赴会,请聪辩先生见谅。”两名汉子躬身行礼,又向段誉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朱丹臣这才回答段誉:“擂鼓山在汝州上蔡之南,此去并不甚远。”
段誉与全冠清别过,出山坳而去,问朱丹臣道:“那聪辩先生苏星河是什么人?是中原的棋国手吗?”
朱丹臣道:“聪辩先生,就是聋哑先生。”
段誉“啊”了一声,“聋哑先生”的名头,他在大理时曾听伯父与父亲说起过,知是中原武林的一位高手耆宿,又聋又哑,但据说武功甚高,伯父提到他时,语气中颇为敬重。
朱丹臣又道:“聋哑先生身有残疾,却偏偏要自称‘聪辩先生’,想来是自以为‘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
段誉点点头道:“那也有理。”走出几步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听朱丹臣说聋哑先生的“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不禁想到东方不败的“无招”胜过常人的“有招”。
那日段誉在无锡同萧峰与东方不败别过之后,就带着随从草草地在江南一带逛了几天。
之后段誉心想自从给鸠摩智擒拿北来,伯父与父母必甚挂念,而自己也想念亲人,便即回归大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群英荟萃路方平(三)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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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理过得年余,段誉每日里只念念不忘东方不败的一颦一笑,虽不知这番相思最终有无善果,但心念难以割舍,不免日渐憔悴。
他父亲段正淳那日在随州分舵中与马夫人私会,后来被白世镜赶走,扫兴之下,便告别吕长老等人,出了分舵大门,遇上早就守候在外的情人阮星竹与女儿阿朱,一家人团聚,当然是其乐融融。
由于不能将阮星竹带回大理,段正淳只好在豫南和她双宿双飞,享那温柔之福。
段正淳派遣傅思归回到大理,向保定帝禀告情由,段誉在旁听了,正好找到个借口,禀明保定帝后,便随傅思归又来中原,与父亲相聚。
父子久别重逢,都是不胜之喜,段誉简述别来情形。
阮星竹更对这位小王子竭力奉承,而阿朱早就识得段誉,这下竟以兄妹身份再次相见,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段正淳和阮星竹以阿朱、阿紫之事说来尴尬,只三言两语地约略一提。段誉知是父亲的常事,不以为奇,也不追问,倒是对自己突然间多了阿朱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妹妹而欢喜不已。
这日段正淳得到消息说,马夫人已经丧命于丐帮随州分舵之中。心里毕竟割舍不下和她的那段旧情,便命儿子段誉拿着自己的一封拐弯抹角地询问马夫人是否真的遇害的亲笔信,带同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四人。去交给丐帮要人。
朱丹臣见段誉长吁短叹,不知他思念东方不败,还道他是记挂木婉清,此事无可劝慰,心想最好是引他分心,说道:“那聪辩先生广发帖子,请人去下棋。棋力想必极高。公子爷回禀过镇南王后,不妨去跟这聪辩先生下几局。”
段誉颔首道:“是啊,枰上黑白。可遣烦忧。只是不知她会不会去聪辩先生的这个棋会。她身负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胸中包罗万有,指点江山,调兵遣将。无一不精。这小小棋局。能奈她何?”
朱丹臣莫名其妙,不知他说的是谁。
这一路上老是见他心不在焉,前言不对后语,倒也见得惯了,听得多了,当下也不询问。
一行人纵马向西北方而行。
段誉在马上忽而眉头深锁,忽尔点头微笑,喃喃自语:“佛经有云:‘当思美女。身藏脓血,百年之后。化为白骨。’话虽不错,但她就算百年之后化为白骨,那也是美得不得了的白骨啊。”正自想象东方不败玉体内骨骼是何等模样,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两乘马疾奔而来。
马鞍上各伏着一人,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是何等样人。
这两匹马似乎不受羁勒,直冲向段誉一行人。
傅思归和古笃诚分别伸手,拉住了一匹奔马的缰绳,见马背上的乘者一动不动。傅思归微微一惊,凑近去看时,见那人原来是聋哑先生的使者,脸上似笑非笑,却早已死了。
只在片刻之前,这人曾递了一张请柬给段誉,怎么好端端地便死了?另一个也是聋哑先生的使者,也是这般面露诡异笑容而死。
傅思归等一见,便知两人是身中剧毒而毙命,勒马退开两步,不敢去碰两具尸体。
段誉怒道:“丐帮这姓全的舵主好生歹毒,为何对人下此毒手?我跟他理论去。”兜转马头,便要回去质问全冠清。
前面黑暗中突然有人发话道:“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普天下除了星宿老仙的门下,又有谁能有这等杀人于无形的能耐?聋哑老儿乖乖地躲起来做缩头乌龟,那便罢了,倘若出来现世,星宿老仙决计放他不过。喂,小子,这不干你事,赶快给我走吧。”
朱丹臣低声道:“公子,这是星宿派的人物,跟咱们不相干,走吧。”
段誉寻不着东方不败,早已百无聊赖,聋哑老人这两个使者若有性命危险,他必定奋勇上前相救,此刻既已死了,也就不想多惹事端,叹了口气,说道:“单是聋哑,那也不够,须得当初便眼睛瞎了,鼻子闻不到香气,心中不能转念头,那才能解脱烦恼。”
他说的是既见到了东方不败,她的声音笑貌、一举一动,便即深印在心,纵然又聋又哑,相思之念也已不可断绝。
不料对面那人哈哈大笑,鼓掌叫道:“对,对!你说得有理,该当去戳瞎了他眼睛,割了他鼻子,再打得他心中连念头也不会转才是。”
段誉叹道:“唉,外力摧残,那是没用的。须得自己修行,‘不住色生心,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可是若能‘离一切相’,已是大菩萨了。我辈凡夫俗子,如何能有此修为?‘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此人生大苦也。”
东方不败伏在岩石后的草丛之中,见段誉等一行来了又去,心中好奇,便跟着他们向西北方走去,希望能追上他好生打探一番。
东方不败的轻功卓绝,段誉一行人纵然骑乘的是上等骏马,但行了不出三里路,就被她给追上了。
为了不引起段誉等人的误会,东方不败先在道旁林中快步疾行,绕开他们,抢到其前面,而后又折返大路,背着包袱优哉游哉地走着。
没过多久,段誉他们就瞧见了走在前方的东方不败。
褚万里等四大护卫陡然间见到东方不败头戴铁罩的怪状,都是一惊,觉得此人怪极,原本不敢理会,甚至想要催马冲过去。
岂料段誉那多管闲事和好奇心强的坏毛病再次发作,不顾朱丹臣摆手劝阻,他打马来到东方不败身后,问道:“这位朋友,不知怎样称呼?夤夜赶路,是要去到哪里?”
东方不败停下脚步,把头一扭,而后运起变声之术,以一个憨厚的声音回答道:“俺叫张大明。你是谁?你又要到哪里去啊?”
段誉回答:“在下姓段,单名一个‘誉’字,现下要到汝州上蔡之南擂鼓山天聋地哑谷里,去赴聪辩先生苏星河所召开的棋会。想必到了六月十五日,武林中精通棋艺的英雄豪杰都会在那里济济一堂。敢问大明兄是否也要赶去参加此次盛会?”
东方不败听完,终于明白段誉这次来中原是要干什么了,心想:“看来这又是一次江湖人士的大聚会,去看看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关于‘带头大哥’的线索呢!”当即回答道:“喔,你说得没错,俺也正是要去参加那个棋会。”(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群英荟萃路方平(四)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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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真是太巧了,你我索性就结伴同行如何?”段誉闻言,立时出言相邀。
“好啊,俺一个人走路也正觉得孤单呢!”东方不败求之不得,干净利落地回答。
“太好了,嗯,不过你没有马匹,这可太不方便了。这样吧,你我同乘一骑如何?”段誉挠了挠头说。
“行!那就有劳段公子了。”说着,东方不败便来到段誉坐骑侧旁,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
段誉立时闻到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怦然心动下,暗想:“咦!我好像闻到了神仙姊姊的味道!”
他要是知道眼下坐在自己身后的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神仙姊姊”东方不败,那定然要兴奋得晕过去了。
好在东方不败隐藏了真实身份,这才使段誉不致过度激动,尚能老老实实地驾马。
而跟随段誉左右的大理皇宫四大护卫却警惕地盯着东方不败,心想自家公子真是大意,面对一个打扮古怪的陌生人,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自报家门,而且直言不讳地告诉对方自己当前要到何处干何事,还拉着那人一道赶路,若是遇上一个别有用心的歹人。那就糟糕至极了。
因此,他们不由得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握着兵刃的把手。注视着东方不败的一举一动,倘若她要对段誉不利,自己四人便一拥而上,保护自家公子的周全。
就这样行了两个时辰的路,直到月上中天,段誉一行人已然人困马乏,前前后后又没有一间客栈。唯有在路边找了片小树丛拴马驻足,坐在地上和衣而睡。
四大护卫商议了一下,决定四人轮流守夜。以策万全。褚万里一马当先,提起自己的铁钓杆就站到树林之外,虎目圆睁,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第二天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东方不败就率先醒来,朝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排在四大护卫末位的朱丹臣正在众人周围巡逻,随即向他点头致谢。
朱丹臣见了,不敢出声惊扰其他人,唯有拱手还礼。
又过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众人一个个逐渐醒来。
朱丹臣见状,便从自己马上的行囊中取出干粮。分与大家吃了。
用过早膳,一行人就又踏上了通往擂鼓山的旅途。
如此这般行了三日。离目的地已然不远。
这日午后,段誉携着东方不败在大路旁的一座凉亭中喝水休息,便在这时,对面路上一个僧人大踏步走来,来到凉亭之外,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道:“众位施主,小僧行道渴了,要在亭中歇歇,喝一碗水。”
段誉听了,笑着答道:“小师父忒也多礼,大家都是过路人,这凉亭又不是我们起的,要喝水就尽管进来吧。”
那僧人道:“阿弥陀佛,多谢了。”走进亭来。
东方不败放眼望去,但见这僧人二十三四岁年纪,浓眉大眼,一个大大的鼻子鼻孔朝天,容貌颇为丑陋,僧袍上打了许多补钉,却甚干净,便觉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他入亭之后,走近清水缸,用瓦碗舀了一碗水,双手捧住,双目低垂,恭恭敬敬地说偈道:“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念咒道:“唵缚悉波罗摩尼莎诃。”念罢,端起碗来,就口喝水。
一旁的褚万里听着奇怪,问道:“小师父,你叽哩咕噜地叨念着什么呢?”
段誉哈哈一笑,替那僧人答道:“褚大哥,你有所不知,这位小师父念的是饮水咒。佛说每一碗水中,有八万四千条小虫,出家人戒杀,因此要念了饮水咒,这才喝得。”
褚万里闻言,随即哈哈大笑,说道:“这水干净得很,一条虫子也没有,小师父你就放心喝吧!”
那僧人放下水碗,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我辈凡夫看来,水中自然无虫,但我佛以天眼看水,却看到水中小虫成千上万。”
东方不败听了,觉得有趣,于是插口问道:“你既然没有天眼的神通,没看见水里有虫,那又是怎么知道其中有虫的?”
那僧人答道:“这个……这个嘛,是佛经上所书,每一碗水中,有八万四千条小虫,想必是假不了的。”
东方不败却不以为然,摇头道:“尽信书不如无书,经书里的记载,不一定完全是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既然看不到水中有虫,那么就不能声称里面的确有虫,同样也不能断言水里没有虫子。”
那僧人听了东方不败的话,满脸迷惘之色。东方不败瞧见他的窘态,差点“噗嗤”一下笑出声。
一旁的朱丹臣见场面尴尬,于是对那和尚出言相询道:“我瞧小师父步履矫健,身有武功,请教上下如何称呼,在哪一处宝刹出家?”
那僧人闻言,微微躬身,答道:“小僧法号虚竹,在少林寺出家。”
东方不败听了他自报家门,终于想起当日在聚贤庄里,玄难听罢阿朱瞎编的受伤经过,冷汗涔涔而下,显是被吓得不轻,而后吩咐了一个小和尚回少林寺报讯,正是眼前的这位虚竹师父。
朱丹臣微微颔首道:“嗯,少林寺和尚个个武功高强。初学武功的和尚,便不准踏出山门一步。小师父既然下得山来,定是一位寺中的高手。小师父看起来也不过就二十来岁的年纪,竟能在武学上取得如此造诣,在下实在佩服,佩服!”说着还拱手向他行起礼来。
虚竹见状,吓得退了两步,连忙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小僧此番下山,并不是武功已窥门径,只因寺中广遣弟子各处送信,人手不足,才命小僧勉强凑数。小僧本来携有十张英雄帖,师父吩咐,送完了这十张帖子,立即回山。现下已送了四张,还有六张在身。听施主方才的言谈,想必也是武林中人,就请收了这张英雄帖吧。”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袱,打了开来,拿出一张大红帖子,恭恭敬敬地递过,说道:“请教施主高姓大名,小僧回寺好禀告师父。”(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群英荟萃路方平(五)投店【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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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丹臣听虚竹说到“英雄帖”三字,便即留上了神,朝段誉说道:“公子爷,属下且先瞧瞧英雄帖上写的是什么。”
获得段誉首肯之后,他从虚竹手中接过帖子,见帖上写道:
“少林寺住持玄慈,合十恭请天下英雄,于十二月初八腊八佳节,驾临嵩山少林寺随喜,广结善缘,并敬观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高明风范。”
朱丹臣“啊”的一声,将帖子交给了段誉,向虚竹道:“小师父,请回去禀告,就说大理国镇南王世子段公子,多多拜上玄慈方丈,先此致谢,届时自当奉访。”
坐在段誉身边的东方不败伸长脖子,往英雄帖上瞟了一眼,心道:“原来少林派要召开一个英雄大会,去跟姑苏慕容氏为难。”
虚竹听了朱丹臣的话,扭头对段誉说道:“原来是大理国段王子,失敬,失敬。”
段誉回礼过后,对虚竹说:“小师父,玄悲大师在我国身戒寺圆寂一事,家父也带人查探过,其中有许多蹊跷,凶手未必是慕容家的人。还请虚竹师父回去禀明玄慈大师,在事情真相水落石出以前。不要和姑苏慕容氏妄动干戈,以免冤枉了好人。”
虚竹颔首说道:“段施主请放心,我师父说过。敝寺恭请姑苏慕容施主驾临敝寺,决不是胆敢得罪。只是江湖上纷纷传言,武林中近年来有不少英雄好汉,丧生在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神功之下。小僧的师伯祖玄悲大师在大理国身戒寺圆寂,不知跟姑苏慕容氏有没有干系,敝派自方丈大师以下。个个都是心有所疑,但不敢随便怪罪姑苏慕容氏一家,因此才邀请慕容公子赴少林寺一会。还希望到时候天下英雄能做个见证。”
段誉听了,微微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便在此时,忽听得虚竹“啊”的一声。叫道:“师叔祖。你老人家也来了。”
段誉、东方不败等人扭头望去,只见大道上来了七八个和尚,当先是两个老僧,虚竹快步走出亭去,向他们行礼,禀告段誉一行的来历。
右侧那老僧点点头,走进亭来,向段誉等人问讯为礼。说道:“老衲玄难。”指着另一个老僧道:“这位是我师弟玄痛。有幸得见大理国镇南王府几位高贤。”
段誉等久闻玄难之名,见他满脸皱纹。双目神光湛然,忙即还礼。
东方不败也朝二位高僧行了礼,心中却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就在一年多前,于聚贤庄上,东方不败曾以“光明拳”破了玄难的“袖里乾坤”,把他打得右臂上腕部、肘部、肩部三处关节脱臼,口喷鲜血飞了出去。
现在看来,他的右臂早被接好,内伤也将养痊愈,东方不败见了心下稍安。
但闻玄难微微一笑,说道:“老衲和玄痛师弟奉方丈法谕,正要前往江南燕子坞慕容施主府上,恭呈请帖,这是敝寺第三次派人前往燕子坞,前两次么,恰逢慕容家掌门人不在。”
段誉听罢,摇着头说:“大师,你们这次前去,恐怕又得扑个空了。”
玄难听后不解,问道:“段施主,何出此言呢?”
段誉答道:“大师有所不知,聪辩先生苏星河近日向武林中精通棋艺人士发了这样一张请帖。”说着朝朱丹臣一招手,朱丹臣当即把苏星河送来的请帖递给了玄难。
玄难看过之后,合上帖子,问段誉道:“哦,据段施主猜测,现下慕容施主正在赶往汝南擂鼓山天聋地哑谷的路上,是也不是?”
段誉颔首笑道:“正是。莫不如大师先与我们同赴擂鼓山棋会,要是能在那里遇上慕容公子自然最好。就算不能碰面,大师再到姑苏燕子坞去也不迟嘛!”
玄难听罢,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段施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眼下贫僧就先到苏施主那里去一趟吧!多谢段施主提点。”
段誉也双手合十,应了一句:“大师言重了,在下不敢当,不敢当。”
在亭中饮完清水,稍作休息之后,两路人便合为一路,继续向擂鼓山进发。
又行了大概两个时辰,已是黄昏时分。只见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招子,众人定睛一瞧,原来自己来到了一间客栈前。
心想能在这荒郊野地寻得一处落脚栖身之所实为不易,也就不再急着赶路,准备投店歇息去了。
可是这客栈的店门却是紧闭着的,也不知是否还在做生意,朱丹臣便上前拍了几下门板。
吱嘎一声,店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黄衫汉子探出头来,瞧样子似是个木匠,他盯着朱丹臣看了一眼,又朝其身后的众人望了望,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干嘛?”
朱丹臣听了,心下奇怪:“你不是开店做生意的么,怎么反而问我们来干什么了?”还是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兄台,这间客栈是否还有空房,在下一行想要在此留宿一晚,不知可否?”
那汉子听了,这才面现恍然大悟之色,赶紧将门大开,连连点头道:“有,有,当然可以,请进,请进。”
一行人陆续进屋,却愈发觉得该客店有些古怪:这时天色已然全黑,厅上既不掌灯,方才应门的大汉径直朝内堂走去,也没有其他小二前来招呼客人,唯独酒炉旁有个青衣妇人,头束双鬟,插着两支荆钗,正在自顾自地料理酒水,脸儿向里,也不转过身来。
各人又饥又渴,却见没人来奉上一茶一水,心中均不悦,暗自责骂这家店的老板真不会做生意。
褚万里脾气最爆,第一个忍不住叫道:“掌柜呢,怎么不出来牵马招呼客人?”
古笃诚、傅思归两人拉开一条长凳,挥衣袖拂去灰尘,请段誉坐下。段誉则转身对东方不败、玄难和玄痛说道:“张大哥,二位大师,你们先坐。”
东方不败拱手谢道:“那就多谢段老弟了!”说完就毫不客气地入座。
玄难则对段誉说:“段施主,依老衲之见,咱们还是出去,到左近农家去讨茶做饭,施主以为如何?”(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群英荟萃路方平(六)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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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段誉回答,内堂里咳嗽声响,走出一个白发老人来。
他大袖飘飘,缓步而行,高额凸颡,容貌奇古,笑眯眯的脸色极为和蔼。行至近前,朝众人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各位客官请坐,是要喝酒还是住店?”说的是北方口音。
朱丹臣笑道:“哈哈,咱们既要喝酒,又要住店。先打三斤高粱酒上来。”
那老人道:“是,是,清儿,打三斤高粱酒。”
朱丹臣又拱手问道:“老丈请了,不知怎样称呼?”
那老汉微笑着答道:“不瞒众位客官说,小老儿姓林,原是陕西人氏,自幼生长在那里。后来到此地做生意,认识了一个本地女子,和她结为夫妇,而后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又取了一个本地的媳妇,因此就在这里扎下了根。”
待他说完,朱丹臣指着段誉道:“这位是敝上余公子,刚从洛阳探亲回来。这几位是明老哥,李老哥,程老哥,归老哥,还有几位开封府大相国寺的大师,在下姓陈。”
那老汉嘿嘿一笑,道:“余公子、明大哥、李大哥、程大哥、归大哥、陈大哥、几位大师,请随老朽上楼。先到各自的房间看一下,再下来喝酒不迟。”
段誉、东方不败等人听朱丹臣报了假姓和假来历,便知事有蹊跷。当下各人都留上了心。
上得楼来,段誉、东方不败各住一间房,四大护卫以及其他大理人士共住一间,所有僧人共挤一间。
待在各自的房间放好行李,众人便下楼回到大厅,等待着用晚膳。
那青衣女子低头托着一只木盘,在段誉等人面前放了杯筷。将三壶酒放在桌上,又低着头走了开去,始终不敢向客人瞧上一眼。
段誉见这妇人身形婀娜。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容貌甚美,行为举止看起来明明是一副贵妇的做派。想不通她为何来做这卖酒勾当。而且举止生硬,似是初为。
而东方不败觉得先前那位林老先生吐属优雅,颇有几分大儒之风,绝不是一个其自称的生意人。
二人心中狐疑,对视一眼,提醒对方多加小心。
玄难等僧人不能饮酒,于是自行到炉边取了些茶水来饮用。
没过多久,先前那个黄衣汉子就从厨下端了几盘菜上来。往桌上一放,玄难等僧人毫不犹豫提筷便吃。而段誉等凡夫俗子却傻了眼——原来端上来的尽是青菜、萝卜等素菜。
褚万里吃了两口,心中窝火,把筷子一放,大声叫道:“店家,店家!”
林掌柜连忙奔了过来,问道:“李大哥,有什么吩咐?是菜不合胃口吗?”
褚万里瞪了他一眼,回答:“对,这些菜就是不合我的胃口。”而后用手一指玄难等僧人,继续说:“虽然那几位大师是出家人,要吃斋饭,但我们这些同行的,却不是和尚,你别尽拿这些喂兔子吃的来打发我们。”
林掌柜赶紧陪着笑脸说:“哎呀,李大哥,老朽哪能把您当兔子啊!只是这两天小店实在是没进什么荤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叫我们怎生得做出大鱼大肉来呀!”
“我这就给你们进!”说着,褚万里提起自己的兵刃铁钓竿,向古笃诚、傅思归一招手,三人便即出了店门。
还没过一盏茶的工夫,褚万里仨就提了一条鲤鱼、一只野鸡、一只黄兔回来,交给林掌柜道:“啰,这是我们三兄弟刚才打到的,你拿去洗剥干净了,炒上个三大盆。”
林掌柜道:“是,是!多谢,多谢!”然后就提了鲤鱼、野鸡、黄兔转身到厨下去了。
重新入座后,褚万里在古笃诚、傅思归和自己的杯中斟了酒,端起酒杯,仰脖子一口喝干,伸舌头舐了舐嘴唇,又嘀咕道:“哎呀,也不知这店家是怎么做生意的,爷们要下酒,连些牛肉、蚕豆、花生都没有,唉。”又斟了一杯酒,正待再喝,忽听得朱丹臣悄悄跟自己说:“褚大哥,今晚咱们得警醒着点儿,我瞧这地方总是有些儿邪门。”
褚万里听了,却不以为然,说笑道:“是,是,咱们啊在这客店之内,最好别饮水吃东西。那位林老头极工心计,布置得如此周密,其中定有重大图谋。”
众人闻之,不禁莞尔。
没过多久,三大盆热气腾腾的荤菜就被端了上来,饥肠辘辘的褚万里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片鱼放进嘴里,只觉味道也不甚鲜美,看来这里伙夫的手艺的确不行,但比之先前的萝卜白菜,滋味已经大有改善。
段誉、东方不败等人,见他吃完鱼后全无异状,便也毫不客气地动上了筷子。
待褚万里又要去夹那盆黄兔肉时,东方不败忽地心念一动:“我本是百毒不侵之躯,焉能让褚大哥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我冒险试食?”赶紧抢先夹了一块兔肉和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咀嚼下咽之后发现其中并没有什么毒药,这才出口赞道:“嗯,味道不错,好吃,好吃!”
褚万里被她抢了个先,心下不悦,白了她一眼,然后说道:“瞧你那猴急样!”说着也夹过兔肉、鸡肉大嚼大咽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就回到各自房间里歇息去了。
虽然褚万里先前曾戏称朱丹臣过于谨慎、疑神疑鬼,但此事关系到自家公子的安危,当晚他带着其他三大护卫和衣躺在床上,手中握紧了铁杆,耳听着窗外的响动,半睡半醒地高度戒备。
直到二更时分,都毫无异状。
可到了三更天,褚万里他们听到楼下窸窸窣窣地有响动,似乎有人在说话,跟着便是门被推开,人轻手轻脚走出去的声音。
他们不明真正原委,但料想多半是对头要采取行动了,就一个个翻身下床,开门来到走廊上,却见东方不败、段誉和一众少林武僧都走出了自己的房门。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之后,不约而同地走下楼来,推开大门。
突然之间,西北角天上亮光一闪,跟着一条红色火焰散了开来,随即变成了绿色,犹如满天花雨,纷纷堕下,瑰丽变幻,好看之极。
段誉好奇道:“咦,是谁在放烟花?”这时既非元宵,亦不是中秋,怎地会有人放烟花?
过不多时,又有一个橙黄色的烟花升空,便如千百个流星,相互撞击。
东方不败心念一动,说道:“这不是烟花,是敌人大举来袭的讯号。看来我们果然中计,成了瓮中之鳖、板上之肉。”(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群英荟萃路方平(七)撤退【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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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万里大叫:“二弟、三弟、四弟,你们掩护公子爷从东南面快走,我来断后!”
朱丹臣摇头道:“大哥莫慌,依小弟之见,对头在西北面发讯号,多半是疑兵之计,想诓我们往东南方走,说不定那里早已布下了更凶险的陷阱。”
段誉听罢,连连颔首说:“嗯,朱四哥言之有理,咱们总之是反其道而行,且看对方到底有何计较。”
于是朱丹臣吩咐下去:“二哥、三哥,你们守在公子爷身边,务必寸步不离,咱们就朝西北方闯去,我在前开路,大哥断后。”扭头对玄难说道:“玄难大师,此事跟少林派也许并不相干,要否与我们一道突围,还请示下。”
玄难应道:“朱施主,既然咱们一路同来,那么就应当一路同去。莫说来敌的目标尚且不明,就算他们真的只与诸位有仇怨,这中间的是非曲直,我们也得秉公论断,不能让他们乘人之危,倚多取胜。众比丘,预备迎敌!”玄痛、慧方、虚竹等少林僧齐声答应。
一行人说话之间,又有两个烟花冲天而起,这次却更加近了。
再隔一会。又出现了两个烟花,前后共放了六个烟花。
每个烟花的颜色形状各不相同,有的似是一枝大笔。有的四四方方,像是一块棋盘,有的似是柄斧头,有的却似是一朵极大的牡丹。
此后天空便一片漆黑。
玄难发下号令,命六名少林弟子随同朱丹臣在前方开路,走出三里地,不见敌人动静。
各人屏息凝神。又过了一顿饭时分,忽听得西北方丝竹之声隐隐响起,一群人缓步过来。丝竹中夹着钟鼓之声,倒也悠扬动听。
朱丹臣闻声,回头轻呼道:“不好,对头当真高明。他们在西北面发讯号。弄出大的动静,料定我们会猜想这是疑兵之计反而朝西北方走,所以事先在此设伏。快往回走,否则我们就自投罗网了!”
东方不败听了,心中暗自佩服:“嘿,这对头都快比诸葛亮还精了。《三国演义》第五十回‘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操’中曾写道,诸葛亮使人于山僻小路华容道上烧烟,而曹操料他必伏兵于大路等着。反而从这条山路走。殊不知诸葛亮早派了关云长将军,守在那有一夫当关之险的华容狭路上。想不到。我们今夜竟成了多疑的曹操。哎呀,有机会真想见见那位设下此计的人。”
众人正要转身朝东南方走,这时乐声渐近,来到十丈开外却停住了,有几人齐声说道:“星宿老仙法驾降临中原,逍遥派苏星河的弟子,快快上来跪接!”话声一停,咚咚咚咚地擂起鼓来。
段誉一行人闻之,心下大奇:“咦?我们正要去赴苏星河老先生的棋会,他的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老人家也来了吗?看来这些敲锣打鼓的人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且过去看个究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几眼,便继续前行,不多时,就来到一片空旷之所。
各人或俯身草地之中,或找了块大石遮挡,静悄悄地留心着前方空地上的情形。
但闻擂鼓三通,镗的一下锣声,鼓声止歇,数十人齐声说道:“恭请星宿老仙弘施**,降服苏星河手下的妖魔小丑!”
东方不败心道:“星宿老仙?就是阿紫的师父了,他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悄悄从岩石后探出半个头张望,只见西北角上二十余人一字排开,有的拿着锣鼓乐器,有的手执长幡锦旗,红红绿绿的甚为悦目,远远望去,幡旗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威震天下”等等字样。
丝竹锣鼓声中,一个老翁缓步而出,他身后数十人列成两排,和他相距数丈,跟随在后。
那老翁手中摇着鹅毛扇,月光照在脸上,但见他脸色红润,满头白发,颏下三尺苍髯,长身童颜,当真便如图画中的神仙一般。
他对面站着八个人,当先一人赫然便是早前那位“林掌柜”,此时他手抱一具瑶琴,后面紧挨着一个黑须老者,其右手中拿着方方的一块木板。
其余六人中两个是儒生打扮;有一人似是个木匠,手持短斧,背负长锯,便是在客店里最先开门招呼朱丹臣的那位黄衣汉子;另一个却青面獠牙,红发绿须,形状可怕之极,直是个妖怪,身穿一件亮光闪闪的锦袍,东方不败等一凝神间,已看出这人是脸上用油彩绘了脸谱,并非真的生有异相,扮得便如戏台上唱戏的伶人一般;后面那人竟然是东方不败好久不见的阎王敌薛神医,他旁边站有一中年美妇,便是客栈里那位当炉卖酒的“清儿”。
那老翁走到距八人约莫三丈之处便站定不动,“林掌柜”随即叫道:“丁老贼,你还没死吗?可还记得我么?”
这个童颜鹤发的老翁,正是中原武林人士对之深恶痛绝的星宿老怪丁春秋。
他因星宿派三宝之一的神木王鼎给女弟子阿紫盗去,连派数批弟子出去追捕,甚至连大弟子摘星子也遣了出去。
但一次次飞鸽传书报来,均甚不利。
最后听凌烟子说阿紫倚一个神秘高手为靠山,要到北国去办件大事,而后就逃了个无影无踪。
丁春秋又惊又怒之下,同时还听到聋哑老人苏星河近日来在江湖上出头露面,颇有作为。这心腹大患不除,总是放心不下,决意夺回王鼎之后,趁此了结昔年的一桩大事。
他所练的那门“化功**”,经常要将毒蛇毒虫的毒质涂上手掌,吸入体内,若七日不涂,功力便即减退。
那神木王鼎天生有一股特异气息,再在鼎中燃烧香料,片刻间便能诱引毒虫到来,方圆十里之内,什么毒虫也抵不住这香气的诱引。
当年丁春秋有了这奇鼎在手,捕捉毒虫不费吹灰之力,“化功**”自然越练越深,越练越精。这“化功**”乃丁春秋不传之秘,因此原来的大弟子摘星子等人也都不会,阿紫想得此神功,非暗中偷学、盗鼎出走不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群英荟萃路方平(八)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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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工于心计,在师父刚捕完毒物那天辞师东行,待得星宿老怪发觉神木王鼎失窃,已在七天之后,阿紫早去得远了。
她走的多是偏僻小路,追拿她的众师兄武功虽比她为高,智计却远所不及,给她虚张声势、声东击西地连使几个诡计,一一撇了开去。
星宿老怪所居之地是阴暗潮湿的深谷,毒蛇毒虫繁殖甚富,神木王鼎虽失,要捉些毒虫来加毒,倒也并非难事。
但寻常毒虫易捉,要像从前这般,每次捕到的都是稀奇古怪、珍异厉害的剧毒虫豸,却是可遇不可求了。
更有一件令他担心之事,只怕中原的高手识破了王鼎的来历,谁都会立即将之毁去,是以一日不追回,一日便不能安心。
他和一众弟子相遇后,见大弟子摘星子已经化为灰烬,六弟子凌烟子暂时接领了大师兄的职位。
众弟子见到师父亲自出马,又惊又怕,均想师命不能完成,这场责罚定是难当之极,幸好星宿老怪正在用人之际,将责罚暂且寄下,要各人戴罪立功。
众人一路上打探丐帮的消息。一来各人生具异相,言语行动无不令人厌憎。谁也不肯以消息相告;二来阿紫到了辽国上京,深居在秦王府,武林中真还少有人知。是以竟打听不到半点确讯。
这日丁春秋正要去寻聋哑老人苏星河的晦气,却不想半路上先遇见了他的几个徒儿。
丁春秋一眼之间,便已认清了对方诸人,手中羽扇挥了几挥,说道:“广陵贤侄,你们几个来得正好,老夫正要到擂鼓山去了断与你们师父间多年的恩怨。我可饶你们不死。只是你们须拜我为师,改投我星宿门下。”
他一心一意只是要杀掉苏星河,又想将其五弟子薛慕华收入门下。与他共研“不老长春功”功诀中的不解之处。
当先的持琴老者乃是苏星河门下大弟子康广陵,他于诸师兄弟中居长,武功也远远高出侪辈,因此首当其冲。对峙自己师父的大对头。
康广陵听丁春秋的口气。竟将当前诸人全不放在眼里,似乎各人的生死存亡,全可由他随心所欲地处置。
他深知这师叔的厉害,心下着实害怕,但一念及自己师父的安危,便壮了三分胆色,说道:“丁老贼,这世上我只有一个师父。那就是苏星河他老人家。我们师兄弟八人就是因为得知你要到天聋地哑谷寻他晦气消息,这才设伏于此。要为他阻挡一阵,又哪里会改投你的门下?你要杀我,虽然易如反掌,可是要我做你的徒弟,那却决计不可。”
东方不败、段誉、玄难等人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装作开客栈的栖身于那间小店当中,意在为师父阻挡仇家,而非对付我们。”
丁春秋冷冷地问:“你们当真只认苏星河做师父,是也不是?”
康广陵义正词严地回答:“那是当然,只有禽兽不如的恶棍,才敢起背叛师门之心。”他此言一出,其他七个师弟、师妹齐声喝彩。
丁春秋又问:“很好,很好,你们都是苏星河的乖徒儿,可是苏星河却曾派人通知我,说道已将你们八人逐出门墙,不再算是他门下弟子。难道姓苏的说话不算,仍偷偷地留着这师徒名份么?”
使棋盘的二师弟范百龄答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确是将我们八人逐出了门墙。这些年来,我们始终没能见到他老人家一面。上门拜谒,他老人家也是不见。可是我们敬爱师父之心,决不减了半分。姓丁的,我们八人所以变成孤魂野鬼,无师门可依,全是受你这老贼所赐。”
丁春秋微笑道:“此言甚是。苏星河是怕我向你们施展辣手,将你们一个个杀了。他将你们逐出门墙,意在保全你们这几条小命。他不舍得刺聋你们耳朵,割了你们舌头,对你们的情谊可深得很哪!哼,婆婆妈妈,能成什么大事?嘿嘿,很好。你们自己说吧,到底苏星河还算不算是你们师父?”
康广陵等听他这么说,均知若不弃却“苏星河之弟子”的名份,丁春秋立时便下杀手,但师恩深重,岂可贪生怕死而背叛师门,八同门登时齐声道:“我们虽给师父逐出门墙,但师徒之份,终身不变。”
沉迷扮演戏子的八师弟李傀儡突然大声道:“我乃星宿老怪丁春秋的老母是也。我当年跟二郎神的哮天犬私通,生下你这小畜生。我打断你的狗腿!”他学着老妇人的口音,跟着汪汪汪三声狗叫。
康广陵等七人都纵声狂笑。
“丁春秋”三字一出口,躲在一旁的玄难、玄痛、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六人不约而同“啊”的一声,脸上不禁微微变色。
星宿老怪丁春秋恶名播于天下,谁也想不到竟是个这般气度雍容、风采俨然的人物,更想不到会在此处相逢。
六人立时大为戒备,而东方不败和段誉对他的斑斑劣迹尚且不知,全都心存疑惑地望着身边的六个同伴。
然而,对于以康广陵为首的八位师兄弟为了维护师门,不畏强暴,勇于牺牲的义举,东方不败等八人全都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他们互相对望一眼,已然打定主意,出手相助。
丁春秋听了李傀儡出言侮辱之后,当即怒不可遏,眼中陡然间发出异样光芒,当即左手一抬,意欲出招相击。
就在这时,玄难一个闪身,跃至丁春秋面前,双手合十道:“星宿海丁老先生,老衲玄难久仰大名,当真如雷贯耳。”什么“有幸相逢”的客套话便不说了,心想:“谁遇上了你,便是前世不修。”。
丁春秋忽见眼前多出一个人来,先是微微一惊,听罢对方自报家门,顷刻间便即宁定,说道:“不敢,少林达摩院首座‘袖里乾坤’驰名天下,老夫也是久仰的了。”顿了一顿,又问:“怎么,难道大师要插手我派门户内的事么?”
玄难微微一笑,答曰:“丁先生门户里的事老衲原不该过问,只是老衲身为佛门中人,就得奉劝丁施主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要妄添杀业。”(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群英荟萃路方平(九)逆转【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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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春秋也笑着回了一句:“呵呵,要劝老夫,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着左手袍袖一拂,两点碧油油的磷火射向玄难身上,疾如流星。
玄难见状,连忙出掌劈开了两点火星。
丁春秋一摸长须,说道:“少林高僧,果真功力非凡,小弟今日来领教领教。”说着左掌轻飘飘地向玄难拍来。
他要自居年少,不称“老夫”,而称“小弟”。
玄难素知丁老怪周身剧毒,又擅“化功**”,不敢稍有怠忽,猛地里双掌交挥,向丁春秋连续击出一十八掌,掌力连环而出,左掌尚未收转,右掌已然击出,快速无伦,令丁春秋绝无使毒的丝毫余暇。
这少林派“快掌”威力极强,只逼得丁春秋不断倒退,玄难击出了一十八掌,丁春秋便退了一十八步。
玄难一十八掌打完,双腿鸳鸯连环,又迅捷无比地踢出了三十六腿。
丁春秋展动身形,急速闪避,这三十六腿堪堪避过,却听得啪啪两声,肩头已中了两拳,原来玄难踢到最后两腿时,同时挥拳击出。
丁春秋避过了脚踢,终于避不开拳打。
丁春秋道:“好厉害!”身子晃了两下。
玄难只觉头脑一阵眩晕。登时恍恍惚惚的若有所失。
他情知不妙,丁春秋衣衫上喂有剧毒,适才打他两拳。已中暗算,当即呼了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左手拳又向丁春秋打去。丁春秋挥右掌挡住他拳头,跟着左掌猛力拍出。
玄难中毒后转身不灵,难以闪避,只得挺右掌相抵。到此地步。已是高手比斗真力,玄难心下暗惊:“他擅长‘化功**’,我决不能跟他耗内力!”但拳上如不使内力。对方内力震来,立时便脏腑碎裂,明知糟糕,却不得不运内力抵挡。
这一运劲。但觉内力凝聚不起。似乎突然间消失无踪,便知自己经脉已中了毒。
丁春秋哈哈一笑,一耸肩头,正待出掌将玄难拍倒在地,却发现他身后忽然多出一人来,而且还是一个铁头人。
来人正是东方不败!
她见玄难即将被丁春秋打倒,情急之下,当即飞身闪至其身后。双掌齐出,抵住玄难背后“身柱”、“魄户”两处大穴。倒运“北冥正气诀”,将自身体内精纯无俦的内力送入他的经脉当中。
一得强援,传入玄难经脉之中的毒质反而被迫出,顺着丁春秋拍在玄难肩头的右掌倒流回他身上。
丁春秋面对眼前奇景,不由得悚然大惊,喝问道:“来者何人?”
东方不败也不回答,只是功力再增,“嘭”地一下,直把丁春秋震飞三丈以外。
在几名弟子的帮扶下,丁春秋堪堪立定身形,而后喝问东方不败道:“你是玄难的同伙,还是康广陵他们请来助拳的?”
东方不败却反问道:“是玄难的同伙怎样,是康广陵他们请来助拳的又怎样?”
丁春秋傲然道:“星宿老仙问你的话,你怎地不答?却来向我问长问短。”
一名段誉的随从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呼的一掌,向丁春秋击去。
这一掌势挟疾风,劲道刚猛,正中丁春秋胸口。
哪知丁春秋浑若无事,那随从却双膝一软,倒在地下,蜷成一团,微微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段誉的手下大惊,齐叫:“怎么啦?”便有两名随从伸手去拉他起身。这两人一碰到他身子,便摇晃几下,倒了下去。其余随从无不惊得呆了,不敢再伸手去碰跌倒的同伴。
朱丹臣见状,立时喝道:“这老儿身上有毒,大家不可碰他身子,放暗器!”
段誉其余的手下和苏星河那八个弟子同时掏出暗器,钢镖、飞刀、袖箭、飞蝗石,纷纷向丁春秋射去。丁春秋大喝一声,衣袖挥动,将十来件暗器反击出来。
但听得“啊哟”、“啊哟”连声,段誉这边的六七人为暗器击中。
这些暗器也非尽数击中要害,有的只擦破一些皮肉,但受伤者立时软倒在地。
东方不败回头大叫:“退开!”突然呼的一声,一枝钢镖激射而至,却是丁春秋接住了钢镖,运劲向她射来。
东方不败听声辨位,头也不回,伸手就将钢镖接在手中。
扭头瞪了丁春秋一眼,正待回抛过去,却见丁春秋此刻已下定决心赶尽杀绝,左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把常人触之即死的烈性毒粉,右手运劲羽扇之上,用力一挥,毒粉便如一团迷雾一般罩向场中众人。
眼看二十几号人便要尸横当场了!
谁知奇变陡生,那团雾霎时间便如遇到旋风一般,成螺旋状涌向一点,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之余,凝神朝那毒粉漩涡的终点一看,只见那是一双手,一双头戴铁面之人的手。
原来就在丐帮弟子命悬一线之际,东方不败顾不得那么多,把钢镖随便往地上一扔,以“太极拳”圆转不尽的手势运起“北冥正气诀”,将漫天的毒粉全数吸纳入自己的双掌之中。
星宿派门下陡然间见到东方不败头戴铁罩的怪状,都是一惊,觉得此人怪极,又见眼前这个她竟然能徒手接下自己师父的毒粉而毫发无损,脸上更都是一片惊讶之色,谁也不敢理会。
丁春秋看她显出这一手功夫,再次发问道:“铁头小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为何要坏老夫的好事?”
东方不败把手中毒粉小心翼翼地放到身前的草地上,一片青草触之即萎,其毒性之烈,可见一斑。
而后她又运起变声之术,还是以一个憨厚的声音回答道:“俺叫张大明,俺不是要坏你的好事,是要帮你做好事啊!”
丁春秋感到奇怪,又问:“老夫要杀掉这些对头,你阻止了我,怎么叫做帮我做了好事?”
东方不败应道:“俺阻止你杀生,为你积下阴德,便是帮你做了好事。”
丁春秋骂道:“呸,一派胡言!就冲你这句话,老夫今日就要将在场的你方每个人都杀了,看你有能耐救哪一个。”忽而眼珠儿一转,冷笑道:“嘿嘿,你抗毒的功夫,却也厉害得很啊。罢了,罢了,只要你答应拜入老夫门下,老夫就饶了你那边人的性命,怎么样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群英荟萃路方平(十)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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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待东方不败开口作答,段誉已两步上前,抢着说:“丁老怪,你好不要脸。刚才你明明被我张大哥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转而施毒也被他破了,他的功夫明明就在你之上,你凭什么要他拜你为师?依我看来,你应该拜在他门下才对!”
丁春秋被一个晚辈后生如此羞辱,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可又忌惮他身旁东方不败的武功,唯有喝问道:“小兔崽子,少在这里口出狂言!你又是谁?”
朱丹臣上前一步,代自家公子答道:“他乃我大理国镇南王世子,姓段名誉者便是!”
丁春秋虽狂,却也不疯,一听之下,暗叫不妙:“怎么回事?不单是少林寺的高僧,连大理镇南王府的人也牵扯进来了,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铁头人,看来今天要收拾康广陵他们是不成的了。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还是先退一步,以后再去找他们算账。”随即一拱手道:“哦,原来是段王子殿下。失敬,失敬。今夜这荒郊野地的,一时间竟来了这么多位英雄好汉。实在是出人意表。老夫就不凑这个热闹,先走一步了,告辞!”
说完,回头一挥羽扇,一众星宿派门人当即锣鼓喧天地朝西北方退去。
朱丹臣拱手回了一礼,应道:“恕不远送!”
待星宿派的人走远,康广陵走近前来。向玄难抱拳道:“哈哈,方才在客店之中,不知大师乃少林高僧。小老儿多有失礼。”
玄难连忙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早些时候没以真实身份相示,也有不少失礼之处。”
康广陵摇头道:“呵呵,玄难师兄。是小弟刻意隐瞒身份在先。因此导致各位生疑,用上假来历那也在情理之中,大师哪有失礼之处?”
过了一会儿,又说:“对了,贵派的玄苦大师,是大师父的师兄弟吧?小老儿曾与他有数面之缘,相谈极是投机,他近来身子想必清健。”
玄难黯然道:“玄苦师兄已圆寂归西。”
康广陵木然半晌。突然间向上一跃,高达丈余。身子尚未落地,只听得半空中他已大放悲声,哭了起来。
东方不败、玄难和段誉等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这么一大把年纪,哭泣起来却如小孩一般。
他双足一着地,立即坐倒,用力拉扯胡子,两只脚的脚跟如擂鼓般不住击打地面,哭道:“玄苦,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就此死了?这不是岂有此理么?我这一曲《梵音普安奏》,许多人听过都不懂其中道理,你却说此曲之中,大含禅意,听了一遍,又是一遍。你这个玄难师弟,未必有你这么悟性,我若弹给他听,多半是要对牛弹琴、牛不入耳了!唉!唉!我好命苦啊!”
玄难初时听他痛哭,心想他是个至性的人,悲伤玄苦师兄之死,但越听越不对,原来他是哀悼世上少了个知音人,哭到后来,竟说对自己弹琴乃是“对牛弹琴”。
他是有德高僧,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又看了苏星河其余七位徒弟一眼,心道:“这群人个个疯疯癫癫。这人的性子脾气,与他的一批把弟臭味相投,这真叫做物以类聚了。”
只听康广陵又哭道:“玄苦啊玄苦,我为了报答知己,苦心孤诣的又为你创了一首新曲,叫做《一苇吟》,颂扬你们少林寺始祖达摩老祖一苇渡江的伟绩。你怎么也不听了?”
忽然向玄难道:“玄苦师兄的坟墓在哪里?你快快带我去,快,快,越快越好。我到他坟上弹奏这首新曲,说不定能令他听得心旷神怡,活了转来。”
玄难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可胡言乱语,我师兄圆寂之后,早就火化成灰了。”
康广陵一呆,说道:“那很好,你将他的骨灰给我,我用牛皮胶把他骨灰调开了,粘在我瑶琴之下,从此每弹一曲,他都能听见。你说妙不妙?哈哈,哈哈,我这主意可好?”他越说越高兴,不由得拍手大笑。
众人见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也尽皆哭笑不得。
东方不败倒也欣赏他这样的真性情做派。
阎王敌薛神医与玄难本是故交,趁着自己的大师兄在那里疯疯癫癫的时候,他走到玄难跟前问道:“大师,你怎么来了?这几位都是朋友么?”
玄难回答道:“老衲正要到擂鼓山拜会阁下的恩师,聪辩先生苏星河,不曾想在半道上遇见了你们。不错,我身边这几位都是朋友。”
薛神医颔首道:“都是朋友,那再好也没有了,请大家一起回客栈去。”说着先走到那些个被毒倒的人身边,替他们解了毒,而后其他人扶抱着他们,向客店行去。
回到客店后,众人都在大厅中落座,薛神医关上了大门,扭头向玄难、东方不败、段誉谢道:“玄难大师,张大哥,段王子,今夜多得你们几位鼎力相助,我们师兄弟八人这才能逼走强敌,而且全身而退。此恩此德,我们兄弟八人,定当铭感五内,终生不敢或忘,还请受我们一拜!”说着便带同其他七位师兄弟,朝他们行起礼来。
玄难还了一礼,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老衲今日所见所闻,种种不明之处甚多,想要请教。”
薛神医颔首道:“嗯,好说,好说。玄难大师,张大哥,段王子,我们师兄弟八人,号称‘函谷八友’。”指着康广陵道:“这位是我们大师哥,我是老五。”
东方不败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脱口而出道:“什么?‘函谷八友’?我有四位朋友,号称‘江南四友’,其附庸风雅的劲头,倒与你们有的一拼。”
康广陵闻言,一拱手说:“喔,是么?有机会倒要请教。”
东方不败赶紧摇头道:“哎呀,不敢当,不敢当啊!”心中却想:“你们相差了几百年,这请教一事么,还真是不敢当啊。”
只听薛慕华继续说:“我们的授业恩师,武林中人称聪辩先生。”
玄难闻言,不解道:“从刚才你们和丁春秋的对话中,老衲已知你们都是聪辩先生的弟子,不过聪辩先生明明是一位聋哑老人,却偏偏取个外号叫做‘聪辩先生’,他门中弟子个个给他刺聋耳朵,割断舌头,江湖上众所周知。你们几位却耳聪舌辩的,这又是为何?”(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巧破奇局何所幸(一)八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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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慕华摇着头说:“唉,家师门下弟子人人既聋且哑,那是近几十年来的事。以前家师不是聋子,更非哑子,他是给师弟星宿老怪丁春秋激得变成聋哑的。”
玄难等都是“哦”的一声。
薛慕华道:“我祖师爷收了两个弟子,大弟子姓苏,名讳上星下河,那便是家师,二弟子丁春秋。初时我师父和丁春秋学的都是武功,但后来我师父却分了心,去学祖师爷弹琴音韵之学,不久又去学弈,再学书法,又学绘画。”
“各位请想,这些学问每一门都是大耗心血时日之事,那丁春秋初时假装每样也都跟着学学,学了十天半月,便说自己资质太笨,难以学会,就不学了,只专心于武功。如此十年八年下来,他师兄弟二人的武功便颇有高下了。”
玄难连连点头,道:“单是弹琴或弈棋一项,便得耗了一个人大半生的精力,聪辩先生居然能专精数项,实所难能。那丁春秋专心一致,武功上胜过了师兄,也不算稀奇。”
东方不败也打趣着说:“嗯,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工艺杂学,贸迁种植。无一不会,无一不精,你们祖师爷所学可真是广啊!”
康广陵不搭理她。提醒薛慕华说:“老五,这里的几位都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关于我们师父和丁春秋反目一事,还有更要紧的关窍呢,你就不要顾忌,快说了吧。”
薛慕华点头道:“是,是。那丁春秋专心武学。本来也是好事,可是……唉……这件事说起来,于我师门实在太不光彩。”
“那丁春秋仗着比我祖师爷年轻二三十岁。又生得俊俏,竟去姘上了我祖师爷的情人。这件事大伤我祖师爷脸面,我们也只心照,谁也不敢提上一句。当面背后。都装聋作哑。”
“总而言之,丁春秋使了种种卑鄙手段,勾引自己师父的情人,又在暗中偷偷学会了几门厉害之极的邪术,我祖师爷恼怒之下,要待杀他,岂知丁春秋先下手为强,联合我祖师爷的情人突然发难。将我祖师爷打成重伤。”
“啊!”众人一听这段薛慕华师门中由风流韵事招致的欺师灭祖恶行,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薛慕华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解释:“祖师爷究竟身负绝学,虽在猝不及防之时中了暗算,仍能苦苦撑持,直至我师父赶到救援。我师父的武功不及这恶贼,一场恶斗之后,我师父复又受伤,祖师爷则堕入了深谷,不知生死。”
“我师父因杂学而耽误了武功,但这些杂学毕竟也不是全无用处。危难之际,我师父摆开奇门遁甲之术,与丁春秋僵持不下。
“丁春秋一时无法破阵杀我师父,再者,他知道本门有不少奥妙神功,祖师爷始终没传他师兄弟二人,料想祖师爷临死之时,必将这些神功秘笈的所在告知我师父,只能慢慢逼迫我师父吐露,又加师叔祖从旁相助,他便让了步,只要我师父从此不开口说一句话,便不来再找他晦气。”
“那时我师父门下,共有我们这八个不成材的弟子。我师父写下书函,将我们遣散,不再认为是弟子,从此果真装聋作哑,不言不听,再收的弟子,也均刺耳断舌,创下了‘聋哑门’的名头。”
“推想我师父之意,想是深悔当年分心去务杂学,以致武功上不及丁春秋,既聋且哑之后,各种杂学便不会去碰了。
“我们师兄弟八人,除了跟师父学武之外,每人还各学了一门杂学。那是在丁春秋叛师之前的事,其时家师还没深切体会到分心旁鹜的大害,因此非但不加禁止,反而颇加奖饰,用心指点。康大师兄广陵,学的是奏琴。”
东方不败颔首说:“对对对,俺那朋友‘江南四友’之首黄钟公,一手‘七弦无形剑’,也算得是武林中的一门绝学。”
康广陵起身道:“是么?你把他叫来,咱们比比琴。要不,我这就弹给你听听。”说着便将瑶琴横放膝头。
薛慕华未及摇手阻止,忽听得铮铮两声琴响。
这两下琴音一传入耳鼓,众人登时一颗心剧烈地跳了两下。
玄难一愕之际,只听得那琴声又铮铮地响了两下。
这时琴声更响,各人心跳更加厉害。
琴音甫歇,却听东方不败优哉游哉地说:“嗯,不错,不错,你方才在琴上拨弦发声,并非仅示乐技,却是在琴音之中灌注上乘内力,用以扰乱敌人心神,对方内力和琴音一生共鸣,便不知不觉地为琴音所制。你的手法的确和黄钟公的 ‘七弦无形剑’有的一拼,那声音本身也不能伤敌,效用全在激发敌人内力,扰乱敌招,对手内力越强,对琴音所起感应也越厉害。”
康广陵见东方不败竟然听出了门道,而且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浑不受琴声的影响,不由得微微纳罕,随即拱手道:“张先生内力深厚之极,广陵佩服,佩服。”他万不料东方不败适才运起了隐藏内力的功夫,一时间体内竟半点真气也无。
见自己的大师兄消停下来后,薛慕华指着那使棋盘的道:“范二师兄百龄,学的是围棋,当今天下,少有敌手。”
东方不败向范百龄瞧了一眼,问道:“俺那朋友,‘江南四友’排行第二的黑白子,也使一块棋枰,那可是件宝物,能收诸种兵刃暗器。”
范百龄听罢,微微一笑道:“呵呵,那就巧了,虽然我这兵刃并非什么宝物,却是磁铁所制,用以吸住铁制的棋子,舟中马上和人对弈,颠簸之际,便不致乱了棋路。”
薛慕华也为他解释说:“对对对,我范二师哥的棋盘所以用磁铁铸成,原是为了钻研棋术之用。他不论行走坐卧,突然想到一个棋势,便要用黑子白子布列一番。他的棋盘是磁铁所制,将铁铸的棋子放了上去,纵在车中马上,也不会移动倾跌。后来因势乘便,就将棋盘做了兵刃,棋子做了暗器,倒不是有意用磁铁之物来占人便宜。”
东方不败心下称是,口中又说:“范二哥日夜精研对弈,想必棋艺是很高的了。我过去常与那位黑白子前辈下棋,而今他不在此,有机会我倒要代他向范二哥挑战一下,看你们的棋艺孰高孰低,还请不吝赐教。”
范百龄一拱手道:“不敢,不敢,大家以棋会友,谈不上赐教。”(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巧破奇局何所幸(二)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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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慕华又指向一个儒生,说道:“我苟三师哥单名一个‘读’字,性好读书,诸子百家,无所不窥,是一位极有学问的宿儒。”
东方不败踱着步子,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那儒生一番,随即问道:“不知苟三哥使什么兵刃?哪路武功?”
苟读行了一礼,答曰:“我的第一件兵刃是一部《论语》,要以圣人之言来感化对方,而我的武功么,自然也是来自《论语》了。”
东方不败笑道:“呵呵,那你与‘江南四友’老三秃笔翁就有些不同了。他一生痴迷于书法,因此使的兵刃是一杆精钢所铸的判官笔,笔头上缚有一束蘸过墨的羊毛,所蘸之墨,乃以特异药材煎熬而成,着人肌肤后墨痕深印,数年内水洗不脱,刀刮不去。”
“武林好手和‘江南四友’对敌,最感头痛的对手便是这秃笔翁,一不小心,便给他在脸上画个圆圈,打个交叉,甚或是写上一两个字,那便好几年见不得人,宁可给人砍上一刀,断去一臂,也胜于给他在脸上涂抹。”
“他的武功乃是一套笔法,叫做《裴将军诗》,是从颜真卿所书诗帖中变化出来的。一共二十三字,每字三招至十六招不等,正所谓:‘裴将军!大君制**。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陵何壮哉!’”
薛慕华闻言,指着另一位使判官笔的书生道:“说到以判官笔为兵刃的武林人士,就不得不提我这位四师哥了。他雅擅丹青,山水人物,翎毛花卉,并皆精巧。他姓吴。拜入师门之前,在大宋朝廷做过领军将军之职,因此大家便叫他吴领军。”
东方不败拱手道:“那‘江南四友’老四丹青生。自称第一好酒,第二好画,第三好剑,与四哥一样沉醉绘画之道。对敌时手上使的却是一把宝剑。”
吴领军回礼道:“依阁下之言。那位丹青生倒有九分合我的脾气,有幸的话,在下真心愿意与他一道饮酒作画。”
薛慕华接着说:“在下排行第五,学的是一门医术,江湖上总算薄有微名,还没忘了我师父所授的功夫。”
东方不败本想赞一句“早就领教过了”,但唯恐被人问及聚贤庄大战一事,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但闻薛慕华指着早先在客店里扮演跑堂的和买酒的那两人说:“六师弟冯阿三。本来是木匠出身。他在投入师门之前,已是一位巧匠。后来再从家师学艺,更是巧上加巧。七师妹姓石,闺名叫做清风,精于莳花,天下的奇花异卉,一经她的培植,无不欣欣向荣。”
段誉笑道:“哈哈,原来如此,石姑娘本是莳花的巧匠,难怪就算在客店之中扮作下人,也颇有几分卓文君当炉卖酒的风姿。”
那姓石的美妇人听了这般夸奖,微微一笑,朝段誉福了一福,应道:“公子爷言重了,小女子适才不以真实身份以待,多有得罪,还请公子恕罪则个。”
段誉拱手说:“哪里,哪里,在下也用了假姓,姑娘海涵。”
最后,薛慕华指着那一开口便唱戏骂丁春秋的人说:“八弟李傀儡,一生沉迷扮演戏文,疯疯癫癫,于这武学一道,不免疏忽了。唉,岂仅是他,我们同门八人,个个如此。其实我师父所传的武功,我一辈子已然修习不了,偏偏贪多务得,到处去学旁人的绝招,到头来……唉……”
李傀儡随即横卧地下,叫道:“孤王乃李存勖是也,不爱江山爱做戏,嗳,好耍啊好耍!”
其时北宋年间,伶人所演戏文极为简陋,不过是参军、鲍老、回鹘等几个角色,但李傀儡多读诗书,自行扮演古人,不论男女,都扮得惟妙惟肖,远过当时戏中角色。
东方不败与他对戏,双手叉腰,唱道:“吾乃郭从谦是也,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说着做出举手欲劈状。
薛慕华道:“我师兄弟八人虽给逐出师门,却不敢忘了师父教诲的恩德,自己合称‘函谷八友’,以纪念当年师父在函谷关边授艺之恩。旁人只道我们臭味相投,谁也不知我们原是同门的师兄弟。我们为提防那星宿老怪重来中原,给他一网打尽,是以每两年聚会一次,平时却散居各处。”
“不久前,六弟得到消息,丁老怪离开老窝星宿海,前来中原内地,多半是要找我们师父的麻烦。眼下正是我师兄弟八人每两年一次的聚会之期,我们便到通往师父住地的必经之路上做好准备,以应付丁老怪。大师兄领着六弟、七妹盘下了路边一间客栈做根据地,而我们其他几人则在前方布置陷阱。”
“谁知那老贼最近势力大增,收了不少能人异士到门下,他们倒真也了得,连连冲破数道陷阱,直向天聋地哑谷杀去。我们眼见情势紧迫,便将向诸同门报讯的流星火炮点了起来。”
“这流星火炮是我六师弟巧手所制,放上天空之后,光照数里,我同门八人,每人的流星花色不同。此事可说有幸有不幸。幸运的是,我函谷八友在危难之际得能相聚一堂,携手抗敌。但如若真给星宿老怪一网打尽,那便是不幸之极了。”
东方不败接口笑道:“哈哈,可是想不到,星宿老怪本领就算再厉害,也未必强得过少林高僧玄难大师还有大理国段王子。再加上我们这许多虾兵蟹将,在旁呐喊助威,他便夹着尾巴逃跑了。”
薛慕华听罢,赶紧领着众师兄弟朝玄难和段誉行礼道:“正是,正是,二位对我们几兄弟的救命大恩,当真是天高海深,我们无以为报。”
玄难与段誉也随即双手合十,还礼道:“善哉,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也只不过是为自己多结福缘、种善因、积阴德罢了,诸位不必相谢。”
说完,玄难走到东方不败跟前,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其实这次击退丁春秋的首功,当属张施主。若非他大显神通,老衲早就身染剧毒,被那丁老怪击倒在地,无从招架,任他宰割了,而我方也定有不少人被他毒毙。施主恩泽广被,还请受老衲一拜!”段誉等人也跟过来拜谢于她。(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巧破奇局何所幸(三)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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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不败连忙扶起了玄难他们,还礼道:“正如方才大师所说,俺也是为自己结福缘、种善因、积阴德而已,无需大家相谢。现在时候已经不早,我们还是快些歇息,明早还要上路,继续往擂鼓山拜访聪辩先生他老人家呢!”
众人听她说得在理,便转身回了各自的房间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各人起床梳洗完毕,用过早膳,便即出了店门。
函谷八友原本雇有马车,藏在店后,现下牵了出来,一行人就骑马的骑马,赶车的赶车,一道往擂鼓山行去。
车辚辚,马萧萧,众人日夜兼程,向东南方前进,一共走了五天。
这日行到午间,地势越来越高,终于大车、骏马再也没法上山。
一行人只好下车下马,转而步行。
行了约莫一顿饭工夫,大家来到一地,但见竹荫森森,景色清幽,山涧旁用巨竹搭着个凉亭,构筑精雅,极尽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还是亭子。
六师弟巧匠冯阿三大为赞佩,左右端详间,从怀中取出一个炮仗,打火点燃。
砰的一声。炮仗蹿上天空。寻常炮仗都是“砰”的一声响过,跟着在半空中“啪”的一声,炸得粉碎。这炮仗飞到半空之后,却啪啪啪连响三下。
冯阿三向众人大声道:“诸位,这是本门的制作特殊讯号弹。”
不久山道上走下一队人来,共有三十余人,都是乡农打扮,手中各携长形兵刃。到得近处,才见这些长物并非兵刃。乃是竹杠。每两根竹杠之间系有绳网,可供人乘坐。
东方不败笑道:“主人肃客,大家不用客气。便坐了上去吧。”
玄难、段誉等闻言,当下一一坐上绳网。
那些青年汉子两个抬一个,健步如飞,向山上奔去。
一炷香过后。一行人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
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
走到近处,见坐着的两人之间有块大石,上有棋盘,两人正在对弈。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吐蕃和尚。他身穿灰布僧袍,神光莹然。宝相庄严,脸上微微含笑。
段誉认得那番僧便是挟持过自己的鸠摩智,吃了一惊,心道:“鸠摩智这尽爱到处惹麻烦的竟又来这里捣蛋了!”
东方不败也认出了自己的老对手,暗想:“嘿嘿,这番邦和尚怎地还没滚回吐蕃好好当他那国师,难道先前在那‘参合庄’的‘还施水阁’里吃的苦头还不够大吗?”
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都晶莹发光,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
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
鸠摩智手中拈着一枚白子,沉吟未下。
突然之间,康广陵、范百龄等函谷八友,一个个从绳网中跃出下地,走到离那青石棋盘丈许之处,一齐跪下。
其他人当即吃了一惊,正想出口发问,立时省悟,这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儿,便是聋哑老人“聪辩先生”,也即是康广陵等八人的师父。
康广陵道:“你老人家清健胜昔,咱们八人欢喜无限。”
函谷八友为聪辩先生苏星河逐出师门后,不敢再以师徒相称。
范百龄道:“少林派玄难大师,大理国段誉王子,他们来瞧你老人家来啦。”
苏星河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深深一揖,说道:“玄难大师、段誉王子驾到,老朽苏星河有失迎迓,罪甚,罪甚!”眼光向众人一瞥,便又转头去瞧棋局。
众人曾听薛慕华说过他师父被迫装聋作哑的缘由,此刻他居然开口说话,自是已下定决心要与丁春秋了结半生恩怨了。
康广陵、薛慕华等都想禀告自己师父那丁春秋被击退一事,但又担心丁老怪去而复返,于是一时间便缄默不语。
玄难和段誉各自还了一礼,应道:“好说,好说!”见苏星河如此重视这一盘棋,心想:“此人杂务过多,书画琴棋,无所不好,难怪武功要不及师弟。”
东方不败慢慢走近观弈,一见之下,心中微微纳罕:“咦!这个珍珑,便是我刚来大宋之时,在无量山石洞中所见的。这位聪辩先生必与过去居住在洞中的人有些渊源,待会得便,须当悄悄向他请问。”
过了半晌,只见鸠摩智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向苏星河、段誉和玄难各行一礼,说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小僧途中得见聪辩先生棋会邀帖,不自量力,便前来会见天下高人。”
顿了一顿,却又叹息道:“哎呀,只可惜,这个棋局,原本世人无人能解,是用来作弄人的。小僧有自知之明,不想多耗心血于无益之事。”
“你这个番僧,说话忒也无礼!此珍珑棋局,你破解不了,可不等于说世间没有能破解它的英才!”说话者正是函谷八友中的二弟子范百龄。
他本来就是个棋迷,远远望着那棋局,已知不是“师父”与这个吐蕃和尚对弈,而是“师父”布了个“珍珑”,这番僧试行破解,却破解不来。
他跪在地下看不清楚,便即抬起膝盖,伸长了脖子,想看个明白。
眼见鸠摩智输了,却十分不服气,说出一句讥嘲之语,范百龄心下愤懑,当即出口反驳。
“百龄,不可无礼!”苏星河听了范百龄的话,赶紧出言喝止。
他虽然赢了,但脸上反现惨然之色,说道:“国师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诚挚。
鸠摩智将自己所下的十余枚白子从棋盘上捡起,放入木盒。
苏星河也捡起了十余枚黑子。棋局上仍留着原来的阵势。
而后苏星河扭头吩咐道:“你们大伙都起来!百龄,这个‘珍珑’牵涉重大,你过来好好地瞧上一瞧,倘能破解得开,那是一件大大妙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巧破奇局何所幸(四)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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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百龄大喜,应道:“是!”站起身来,走到棋盘旁,凝神瞧去。
褚万里低声问朱丹臣道:“四弟,什么叫‘珍珑’?”
朱丹臣也低声回答道:“‘珍珑’即是围棋的难题。那是一位高手故意摆出来难人的,并不是两人对弈出来的阵势,因此或生、或死、或劫,往往极难推算。”
寻常“珍珑”少则十余子,多者也不过四五十子,但这一个却有二百余子,一盘棋已下得接近完局。
范百龄精研围棋数十年,实是此道高手,见这一局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
他登时精神一振,再看片时,忽觉头晕脑胀,只计算了右下角一块小小白棋的死活,已觉胸口气血翻涌。
他定了定神,第二次再算,发觉原先以为这块白棋是死的,其实却有可活之道,但要杀却旁边一块黑棋,牵涉却又极多,再算得几下,突然眼前一团漆黑,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
苏星河冷冷地看着他,说道:“这局棋本来极难,你天资有限,虽棋力不弱。却也多半解不开。你到底要想下去呢,还是不想了?”
范百龄道:“生死有命,弟……我……决意尽心尽力。”
苏星河点点头。道:“那你慢慢想吧。”说完走到一棵大树边,提起树旁两块大石,放在玄难和段誉身畔,说道:“大师请坐,王子请坐。”
玄难和段誉见这块大石无虑二百来斤,苏星河这样干枯矮小的一个老头儿,全身未必有八十斤重。但他举重若轻,毫不费力地将这块巨石提了起来,功力确真了得。
自己要提这块巨石当然并不为难。但未必能如他这般轻描淡写,行若无事,当下行礼说道:“多谢!”各自坐在石上。
苏星河开始对二人解释道:“这个珍珑棋局,乃先师所制。先师当年穷三年心血。这才布成。深盼当世棋道中的知心之士,予以破解。在下三十年来苦加钻研,未能参解得透。”
说到这里,眼光向玄难、段誉、范百龄等人一扫,说道:“玄难大师精通禅理,自知禅宗要旨,在于‘顿悟’。穷年累月的苦功,未必能及具有宿根慧心之人的一见即悟。棋道也是一般。才气橫溢的**岁小儿,棋枰上往往能胜顶级高手。”
“在下虽参研不透。但天下才士甚众,未必都破解不得。先师当年留下了的心愿,倘若有人破解开了,完了先师的心愿,先师虽已不在人世,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
玄难心想:“这位聪辩先生的师父徒弟,性子相似,都将毕生的聪明才智,浸注于这些不相干的事上,以致让丁春秋横行无忌,无人能加禁制,当真可叹。”
只听苏星河继续说:“我那师弟丁春秋,当年背叛师门,害得先师饮恨谢世,将我打得无法还手。在下本当一死殉师,但想起师父有此心愿未了,若不觅到才士破解,死后也难见师父之面,是以忍辱偷生,苟活至今。”
“这些年来,在下遵守师弟之约,不言不语,不但自己做了聋哑老人,连门下新收的弟子,也都强着他们做了聋子哑子。唉,三十年来,一无所成,这个棋局,仍无人能够破解。今日得见这位段王子英俊潇洒……”
段誉忙拱手道:“承蒙老先生厚爱,不过这人品英俊潇洒,跟下棋有什么干系?”
苏星河答道:“这中间大有干系,大有干系。”
正在这时,范百龄凝视棋局,身子摇摇晃晃,又喷了一大口鲜血。
一旁的鸠摩智冷笑道:“嘿嘿,这位施主,小僧早就说过此局无解,你枉自送命,却又何苦?”
段誉听罢,暗骂:“你这个番僧,说这话作甚?范先生被你这么一激,那当真得在这棋局上不死不休,命丧当场了!”
言念及此,赶紧起身走到范百龄身前,“唰唰唰”三声,三指点出,点中了他胸口穴道,止了他口中流血,温言道:“范先生,你且到一旁歇息,歇息,让晚生来尝试一下,何如?”
范百龄抬眼望了望段誉,又望了望自己的师父苏星河,看见他颔首示意,于是便退到一旁,让段誉小试身手。
段誉走近去细看棋局,凝思片刻,不由得越看越心惊。
但见这局棋变化繁复无比,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倒脱靴,有征有解,花五聚六,变化多端。
段誉于弈理曾钻研数年,当日沉迷于此道之时,整日价就与账房中的霍先生对弈。
他天资聪颖,只短短一年时光,便自受让四子而转为倒让霍先生三子,棋力已可算是大理国的高手。
但眼前这局棋后果如何,一时半会却实在推算不出。
万籁无声之中,段誉忽道:“好,便如此下!”说着将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
苏星河脸有喜色,走了过来,点了点头,意似嘉许,下了一着黑子。
段誉将十余路棋子都已想通,跟着便下白子,苏星河又下了一枚黑子,两人下了十余着,段誉吁了口长气,摇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晚生破解不来。”
苏星河再次赢了,可他脸上反现惨然之色,说道:“段公子英俊潇洒,可喜可亲,而所下的十余着,也已极尽精妙,在下本来寄以极大期望,岂知棋差一着。下到后来,终于还是不成。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诚挚。
段誉脸有惭色,拱手道:“晚生资质愚鲁,有负老丈雅爱,极是惭愧,极是惭愧!”说着将自己所下的十余枚白子从棋盘上捡起,放入木盒。
苏星河也把十余枚黑子放入另一个木盒。棋局又恢复原来的阵势。
这时只听鸠摩智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诸位现在总该相信小僧之言了吧?这个棋局根本就不可能被人解开!它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