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土地
岳肃命李如翰升任洛阳知府,现在就带着那两千流寇降军,以及五百士兵前去上任。
打发了李如翰,岳肃又看向那两千想要继续当兵的流寇,说道:“你们既然想继续当兵,为国效力,那本帅也是欢迎的。但是本帅有言在先,你们继续当兵,以后吃的就是朝廷的粮饷,为朝廷效力,不再是某个人的兵马,你们清楚这一点吗?”
“清楚!”……
一众士兵大声叫道。
“那就好,带他们去登记户籍,发放号服!”
随着岳肃的话音落定,将台下的一队官兵走到这两千士兵的面前,其中一个千总说道:“各位兄弟,给我走,去营里登记,领号服。”
“是……”投降士兵跟着前往,登记姓名,领取号服。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进了岳帅的大营,也就不用再走了。
最左边的六千想要返回原籍的降兵,登记完毕之后,岳肃让他们按籍贯站好。四川人站一队,河南人站一队,陕西人站一队。简单的清点人数,岳肃让他们返回张献忠的大营,等到来日和其他的同乡一起返回。
这帮人走后,没过一会,又有一万人来到教军场,这是吴如梦打发过来的第二拨,他们也已经在营外吃过肉汤、面饼,还等了一会,才进来。
岳肃按照刚刚的路子,让他们先行自己选择,想要当兵的,就让另一拨官兵带到营地,发放号服;给地就行了,直接发五两银子,然后现在就去河南;想要返回原籍的,登记完后,先行返回大营。
当然,在这之前,岳大人也少不得一番深情的演说。
今天接见的士兵只有两万,一部分走了、一部分留下当兵,回营的那些,见到张献忠军中的同伴,自然会将见到岳大人的事情说上一说。
请吃肉汤,发银子,对大家关怀备至,这一点是要说的,尤其是亲眼见到岳大人,更是让这些士兵们津津乐道。那些还没过去的士兵,听了这话,难免有些向往,大家伙现在研究的话题,已经改为见了岳大人之后,要如何选择。家乡还有人的,当然是想回去,家里没什么人的,感觉朝廷直接给地,似乎很好,在河南那里,一下子给五两银子,外加四亩田地,以后的小日子,别提要多舒心了。
这里的事情,很快从中军传到前左右三军,那里的士兵,还没有接受整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整编法,一直都到中军打听消息,现在一听说岳大人如此仗义,一个个也都拿定了主意,等整编到自己这里时,一定要好好选择,不再受他人的左右。
孙可望已经感觉到,手下里的心思,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了。
到了第二天,吴如梦与张献忠再次来到大营,今天轻车熟路,再加上昨天回营士兵的宣传,剩下的三万人毫不执着,直接就表明立场,接受朝廷的整编。不管是想要继续当兵的,还是想要回原籍,亦或是想要就地得到田地的,全都站好开来。
想要继续当兵的,一共有五千,想要回家的,相对少了一些,只有一万三千余人,其他的人,可能是觉得就地得到土地很是实惠,所以选择了这一项。他们本身就是无产者,回原籍也没有什么趣味,不如就留在中原。
吴如梦让他们一直去岳肃的大营,不过也分次序,想要直接得到土地的,排在最前面,先行在营外吃喝,吃饱喝足,进大营接受岳肃的训话,然后领银子去洛阳。…,
第二拨是想要当兵的,进到营里,登记姓名,很快就被混编到军中,与原先的官兵混成几营,一起调度。前前后后,目下一共是九千人,其中三千留在中军,三千编到吴如梦的军中,三千编入吴家省的军中。这样一来,人员就特别分散,容易调配了。
第三拨是想要返回原籍的,还和上次一样,岳肃给他们登记了原籍。
这一来张献忠的中军彻底整编完毕,想要直接得到土地的,陆续由官兵护送,全都开往洛阳。想要回原籍,岳肃也马上安排,陕西人回陕西,现在陕西的土地特别多,你回到家乡,其实有的是闲置的土地,就是没人耕种,岳肃委任的官员,马上给你颁发地契,给你五两银子,留在家乡好好过活。
一营一营的整编、分配,这也是岳肃吸取了以往招抚的前车之鉴,省的一下子全都分配,半路发生意外。
中军全都分配完,岳肃才开始分配前军。现在张献忠的部队,招抚起来,要比先前容易了许多,几万人,只用了两天,就全部搞定。而这个时候,朝廷的旨意也来了,岳肃上陈的官员,朝廷全都答应,颁旨让张献忠麾下的将领现在就去上任。而且前来宣旨的还是曹化淳。
岳肃再次召见了张献忠和他的将领,宣读朝廷旨意,让他们立刻赴任。事已至此,张献忠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即答应,他都点头了,张献忠部下的将领更是无话可说,只能接受。
这些官员,一小半是在北京,一大半是在南京,岳肃让曹化淳带着张献忠那批去北京的先走,由水路到北京。他们走后,孙可望等一众去南京的官员才出发,也是从黄河坐船,进南京。
当头的都走了,张献忠麾下剩余的两营兵马,安排起来更是容易,两天的功夫,全部安置完毕,想要当兵的留下,其他该往哪里安置的就去哪。
不过,有一件事却令岳大人颇为头疼,就是那批想要返回四川原籍的百姓。四川被李自成占据,这些百姓要是返回去,很有可能再次成为流寇,岳肃想了想,只能让他们暂时留在河南。
但为了让他们别闲着没事,岳肃决定给他们每人三亩地耕种,这三亩地从即日起就是你们的了,收获的粮食,也是你们的,等到打完李自成,收复四川,你们可以回家,这些收成可以全部带走。另外,回家之后,在原先承诺的基础上,每人再加一亩地。如果觉得这里好,不想走了,那也可以,这三亩地还是你的,你家里有多少人,照旧按照原先的承诺给地,外带再给你补上一亩地。
岳大人的承诺,这些人自然相信,而且自己不管怎么算,也不赔,便都欣然答应。
张献忠的部下彻底招抚完毕,李家替朝廷购买的粮食也陆续送到,岳肃给各营发放粮草,然后率军渡过黄河。
现在黄河南岸没有什么流寇了,地盘尽被朝廷收回,这里被流寇盘踞多时,所有的地都荒了,无人耕种,饿殍遍地。
岳肃抵达洛阳,河南巡抚熊文焕亲自前来迎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仁兄。这位老兄名字叫作朱由菘,是福王朱常洵的世子,现在朱常洵已死,朱由菘顺理成章继承王位。
当初李自成打到洛阳,朱常洵因为身体太胖,没有逃得出去,他的儿子却是逃走了,跑到了开封周王那里避难。现在洛阳被收复,他当然是要回来了。…,
经过熊文焕的介绍,岳肃冲着朱由菘一礼,说道:“下官岳肃参见福王千岁。”
“岳大人免礼。”朱由菘摆出一副王爷的态势,抬手示意岳肃免礼。
“多谢王爷。不想王爷亲自前来迎接,肃实在愧不敢当啊。”岳肃直起身来说道。
“岳大人为国讨逆,收复失地,自然值得本王相迎了。不过……”朱由菘开始客气,可话锋突然一转,又道:“洛阳前日被闯逆攻破,本王的父亲为国尽忠,而本王也是无奈逃到开封避难。可回来之时,却发现家中的土地已然沦入他人之手,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呀?”
岳肃让李如翰给流民分地,李如翰哪里知道这里的土地原先都是谁的,尤其是岳肃的命令很急,到了之后,就必须在第一时间给流民开据地契,分给土地耕种。要是慢了,使得自己的承诺没有兑现,流民再反,岳大人便要了他的脑袋。所以李如翰到了地方,也不敢怠慢,赶紧按照岳肃的吩咐做事,把洛阳周边的土地,全都分给了流民。
朱由菘是前天与熊文灿来洛阳的,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家的地都给了流民耕种,而且官府还开据了地契。这他哪里肯干,马上找到李如翰,让他把流民撵走,把土地都给自己腾出来。
李如翰不敢得罪王爷,但他更不敢得罪岳大人,这要是惹得流民造反,自己就得掉脑袋。于是,李如翰使出官场秘诀,把皮球踢到岳大人那里,只说自己是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你想要土地,就去找岳大人,你为难我这一个小官,有什么用。
他把球踢到岳肃这里,朱由菘得知岳肃今天来洛阳,所以跟着巡抚熊文灿特来迎接,想要问问这事,让岳肃把他家的土地给腾出来。而且是立刻、马上。
岳肃听了这话,脸上露出微笑,说道:“王爷,您说百姓占了您家的土地,不知哪里的地是您家的呀?”
“洛阳一带的土地,都是我们福王府的。”朱由菘抬手画了个圈,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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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看谁狠
第一百六十九章看谁狠
“哦……”听了朱由菘的话,岳肃点了点头,淡定地说道:“王爷说这些土地都是您的,可有地契让下官瞧瞧。”
“这个……地契……在闯逆打进城的时候,本王走的匆忙,哪里能顾得上地契,现在地契都被逆贼给烧了,哪里还拿得出来。”朱由菘开始吞吞吐吐,可跟着就拿出强硬的口气。
“王爷,您说地契都被烧了,那怎么证明这些土地都是您的呀。空口白话,谁都会说,若是您说整个河南的土地都是您的,下官是不是要把整个河南的土地都给您呀。”岳肃笑呵呵地说道。
“你……岳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相信本王了……”朱由菘那也是养尊处优的主,什么时候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此刻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对岳肃是横眉冷对。也不称呼岳大人了,直接改呼姓名。
“我信不信王爷,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李自成来的时候,王爷为什么不保护自己的土地,反而离开了呢?在下官率军到来之前,王爷为什么不向李自成讨要土地,非要等下官到来,要向下官讨要土地?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岳肃一句话,直接将朱由菘塞得无言以对,让他管李自成要土地,估计没等见面,就得让李自成给砍了。
不过朱由菘也是有脾气的人,见岳肃不给自己面子,当下就火了,大声叫道:“岳肃,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现在不把那些地还给我,本王自会向朝廷讨要,到时皇上下旨,看你给不给!”
“王爷请自便。”岳肃微微一笑,说完,不再理会朱由菘,径直向前走去。
看到如此场景,一旁的官员都懵了,实在没有想到,岳大人竟然敢这么和王爷说话。不过一联想到岳大人以往的作风,似乎这也不算什么。
巡抚熊文焕有点傻了眼,可他明白一点,岳大人是不能得罪的,见岳肃从朱由菘身边走过,只能舍了朱由菘,陪同岳肃进城。在场官员纷纷跟着岳肃进城,没有一个理会福王千岁,只把朱由菘晾在原地。
朱由菘现在满肚子是火,牙关紧咬,在心底骂道:“岳肃,你给我等着。”
“王爷,您消消气……”边上的一名随侍太监,看到朱由菘这般模样,连忙上前相劝。
“消气,我怎么消气。他岳肃竟敢我家的田地私自分了,还有没有王法,眼里还有没有朝廷,还有没有我这个王爷。哼,我一定要让他瞧瞧我的厉害,明天,不现在,我现在就写折子参他!”
通常来说,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很多有没有勇气反抗,可当遇到自己人时,却有着无穷的胆子。这位福王千岁,就是这样,当李自成打来的时候,吓得是落荒而逃,连王府也不要了,眼下收复失地,就要马上拿回自己的田地。
他能写折子参岳肃,岳肃当然也不能闲着,进到洛阳城视察一番,顺便派人到周边地方查看流民的安置情况,同时下令,调集粮食,安抚百姓,鼓励耕种,但凡没有土地的百姓,你现在可以随便找地方种地,每户四亩,地方官府给你开据地契,三年免粮。
这道政令发下去后,河南百姓是欢呼雀跃,更为要紧的是,赈济的粮食,也是慢慢到位,解决了很多问题。
当然,岳大人在回到自己大营之后,也没闲着,亲自写了道奏折,派人送往北京。
别看朱由菘写的折子,比岳肃早走,可岳大人的折子是走水路,由快船日夜不停抵达通州,然后快马送进京师,要比福王的折子,快上许多。
奏折一到内阁,马上轰动了整个北京。原来,岳大人这份奏折上的内容实在太狠了,先是悉数福王了罪责,刻薄寡恩,处处刁难河南百姓,最后致使百姓造反,迎接闯逆。若不是福王往日太过欺凌百姓,也不会搞出什么“福禄宴”来,把他给吃了。还有,现在河南刚刚收复,臣为了招抚流民,将无人耕种的土地,发给他们,可这个时候,福王却来抢夺土地,臣管他要地契,他不但拿不出来,还强词夺理,非要臣将已经分给百姓土地都腾出来给他。臣如果这般做,那些百姓势必再次造反,那时大好局面必然崩溃,臣无力镇压,只有辞官归隐了。臣认为,福王身为朝廷亲王,不思报效皇恩,只顾一己私利,其心可诛。不过他终究是先帝的叔叔,朝廷的亲王,在没有造反的前提,也不能把他如何。然福王千岁实在不太适合再在河南就藩了,否则难免会再起兵戈,希望皇上给他换一个地方。
阁臣们看到这份奏折,登时全都傻了眼,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送到司礼监,让太后自己拿主意吧。
眼下司礼监,邹义患病,不能出来管事,一应事务,全由刘名果接管。他一看到岳肃的奏折,先是冒了一身冷汗,给藩王调换封地,这哪是一个做臣子的该提出来的。
但岳肃既然上了这道折子,他也不敢能打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前往慈宁宫,交给张嫣。
张嫣现在的心情比以前好了不少,岳肃几乎是兵不血刃,收复大片失地,此刻就剩下一个李自成,等岳卿家兵进四川,估计也是手到擒来。
可身在这个位置,张嫣多少也有点头疼的事,那就是现在邹义病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选要换一换,最有资格接任的人选,只有两个,一个是刘名果,一个是曹化淳。相比于曹化淳,刘名果当然更为合适,可以说,当年刘名果就可以直接接替魏忠贤,可硬被自己拦了下来,给了邹义。现在邹义不行了,自己总不能再摆刘名果一道吧。但是打心底,张嫣又特别希望由曹化淳来接班,真是为难呀。
此刻刘名果把岳肃的折子呈上,张嫣料想肯定是前线的事情,搞不好又是岳大人许了谁一些闲官,这等事情,准了也就是了。可当她翻看奏折观瞧,只看了一半,就傻了眼,等她把奏折看完,是半晌无语。
好半天,张嫣才说道:“刘卿家,岳卿家上呈的这个折子,你也看过了,你觉得如何?”
刘名果在过来的路上,就料定张嫣有可能问他会有什么看法,所以已经想好说辞。他躬身说道:“太后,奴婢以为,岳大人的提议倒是没错,岳大人已经将土地分给受招安的流民,如果强行索回,势必引起恐慌,搞不好会因为朝廷食言而肥,一旦再揭竿而起,对朝廷实在没有好处。可岳大人提请让福王迁出封地,难免有些过了,毕竟老福王刚刚过世不久,朝廷如此,太过令人寒心。奴婢想,朝廷只需敦促福王,严守本份,日后不得生事,也就是了。至于那些土地么,朝廷在别的地方,补给他一些,让他无话可说,应该就行了。”
他倒好,是两不得罪。这也不怪刘名果为难,他是担心,自己要是真的帮岳肃说话,给福王调换封地,太后一定会心生不满,到时对自己可没半点好处。太后不会去动岳肃,可是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怕是再也轮不到自己的脑袋上。
张嫣听了这中规中矩的回答,微微点头,说道:“卿家说的很有道理,让朱由菘迁出封地,确实有些过分,毕竟他的父亲才刚过世不久,朝廷怎能如此。好吧,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刘名果退出慈宁宫,心中很是高兴,从张嫣的口气中,他听出张嫣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只要太后满意,自己也就稳当了。能够在岳肃与太后之前,左右逢源,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嫣确实对刘名果的建议很是满意,毕竟这件事情,实在太大,让藩王迁离封地,怎么能够从你岳肃嘴里说出来。如果朝廷准了,这个天下到底是你岳肃说的算,还是朱家说的算。
不过张嫣这人实在聪明,在满意的同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现在自己正好为选谁接任邹义为难,刘名果处事老道,也没有站到岳肃这一边,看来还是知道厉害,忠心皇家的,让他接任邹义,看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为了能够一碗水端平,张嫣想要听听曹化淳怎么说。于是,张嫣突然大声说道:“来人啊,到御马监把曹化淳给哀家喊来。”
“是。”
殿外的小太监答应一声,就向御马监赶去。到了御马监值房,把太后宣见的话转达,请曹公公过去。
曹公公那也是狐狸,听说太后宣见,马上猜到,有事发生。他随即从怀里摸出两片金叶子,塞进小太监手中,说道:“贵柱呀,拿去买点点心吃。”
小太监贵柱一见到是金叶子,跟着就是眉开眼笑,“曹公公,这小的哪里受得起呀。”
“拿着拿着,跟我气什么。走,前边带路。”曹化淳微笑地说道。
“那小的就多谢曹公公了。”
贵柱在前引路,领着曹化淳前往慈宁宫,见半路没有外人,他连忙靠到曹化淳身边,又极低的声音说道:“曹公公,适才刘公公给太后呈了一份折子,好像是岳大人送来的。具体什么事情,小的不太清楚,但隐约听到福王,还有什么调换封地的事。看刘公公出来的时候,一脸笑容,似乎很是高兴。”
对了,突然想起一个事,吴巡抚昨天不是去考车票么,不知过了没有?若是那考官还敢让吴大人不过,那你就报出本帅“岳剃头”的字号。ww
第一百七十章 蓄谋
第一百七十章蓄谋
“哦……”
听了贵柱的话,曹化淳沉吟一声,他随即马上问道:“关于福王,那你可知刘名果具体说了些什么。你不要急,听到多少就说多少,咱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现在正是自己和刘名果较劲的时候,自己去岳肃军营传了两回旨意,并将两拨降将带回北京,事情做的很漂亮,张嫣很是满意,在争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事情上,占到了先机。
可他听话这件事后,难免有些紧张起来,岳肃呈递的折子,除了封官许爵之外,应该就是一些大的事情,才能劳烦到太后。这件事情既然关系到福王,肯定不能小了。
“好像有一句是请福王迁出封地……未免有些过了……严守本份……以后不得生事……小人离得远,有些话听不清,大概就听到这几句……”贵柱小心地说道。
“这是刘公公说的,还是太后说的?”曹化淳问道。
“是刘公公说的。”
“哦。”曹化淳点点头,跟着又从怀里取出四片金叶子,塞进贵柱手里。“那之后太后和刘公公又说什么了?”
“后面的话,小的真没听清,不过好像也没说什么,在刘公公在说完这句话后,很快就出来了。”贵柱答道。
“你做的很好。”曹化淳微笑地说道。
“多谢曹公公夸赞。”
接下来,曹化淳也不再去问什么,不一会功夫,二人来到慈宁宫。曹化淳进殿参见太后,见过礼数,老老实实地站在下面。
“曹卿呀,今天岳卿家上了份折子,哀家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你帮哀家瞧瞧,看哀家该如何处置。”
说着,张嫣将岳肃的奏折拿了起来。
因为殿中再无他人,曹化淳只能自己上去将奏折接过,然后退到原地,再展开观瞧。
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曹化淳心中“咯噔”一下,原本来听贵柱讲完之后,他已经猜到大概的情况,十有是岳肃上本请皇上将福王调离洛阳封地,迁到别处。如此大事,由一个外官提议,实在太可怕了,最轻也会被人说是恃宠而骄,要是重的话,被人说是越权,也很有可能。
如果自己若是没有从贵柱那里得到消息,探听到刘名果的回答,他的说辞一定会和刘名果一样。可现在自己知道了刘名果的说辞,要是再和他说的一样,岂不是显不出自己的水平了。要想在太后面前显出自己的眼光,得到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自己提出的建议,必须和刘名果不同。
意见向左,那就是赞成岳肃。来的路上,曹化淳就在思量,自己该怎么说。作为老江湖,他的言辞必须要让太后觉得在理,同时还要觉得自己是站在中立的立场上。如果做到这一点,太后再同意了的话,就会达到他的第二个目的,在外人眼中,自己肯定会是和岳肃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人,而岳肃可以扳倒亲王,那在朝廷的地位,便可以说是真正的如日中天。
试想,一个外臣可以参掉藩王,这是何等的力量。
“太后……给藩王调换封地,这等事情……可以说是皇家的是……奴婢一个下人……实在不敢胡乱建议呀……”曹化淳先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也是宫中老人,经过不少大风大浪,远胜我这个妇道人家。哀家也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但说无妨,不管你怎么说,哀家都恕你无罪。”张嫣用平和的声音说道。
对于曹化淳的谦逊,张嫣还是很满意的。
“这事该怎么说呢……”曹化淳故作为难之色,半晌之后,才继续说道:“岳大人在折子上说的也没错,刚刚安抚的流民,不能让他们再闹起来,否则的话,对朝廷实在是有害无益。还有已经分给百姓的土地,也不能福王说是他的,就是他的,要有地契为凭,才是真格的。还有这‘福禄宴’的事,奴婢也听说了,应该真是福王逼迫百姓逼迫的太狠,所以才会这样。现在的福王,要是留在洛阳,可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一旦岳大人率军入川,那些流民因为痛恨福王,再行闹起来,冲进洛阳,将现任福王给……”
说到这里,曹化淳便不再说话,脸上还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张嫣倒是和颜悦色的点点头,曹化淳的意思,她当然明白。
“曹卿,你说的也对,岳卿刚刚收复洛阳,人心不稳,一旦他率大军离去,再出变故,对福王确实不利。可若让他迁移封地,是不是也有些过分呀?”
“太后,请福王迁移封地,其实也是为福王的安危着想,想来福王千岁也会理解朝廷的一片苦心。谁都不知道,岳大人离开洛阳之后,那里会发生什么事,就好比以往,流寇受抚后再反,也不是没有的事情。为社稷计,为福王的安危计,奴婢以为,还是让福王暂时避一避的好。”曹化淳再次小心地说道。
“这样也对。只是不知,让福王迁到哪里好呢?”张嫣问道。
“这个……奴婢实在不敢妄言……”曹化淳老实地说道。
“好吧,让哀家再考虑考虑。你先退下吧。”张嫣说完,靠了椅子上,闭上眼睛。
“是,奴婢告退。”
曹化淳深深一躬,小心地退出大殿。
现在的张嫣,在听了曹化淳的这番话后,实在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开始他还觉得刘名果的话在理,可现在,似乎曹化淳的话更为在理。左右为难呀。
她这边难以抉择,而眼下的北京城内,却已经轰动了。
岳肃上本请迁福王封地的奏折,如流星赶月的速度,传遍整个北京,京城的街头巷尾,酒馆茶社,全都议论起这件事情。为什么这消息传的这么快,自然是有人向外泄露。
本来么,不管是什么样的折子,几乎进了内阁之后,不用多久就会传出来。谁参谁,谁骂谁,很快就能搞的是满城皆知。谁叫这奏折不是直接递给皇帝,要先经过内阁和司礼监呢,经过这么多人的手,走漏点风声,很是正常。
“岳肃现在也不像话了,连皇家的事都敢管,这次太后若是准了他,日后朝廷还不得是他的一言堂。本来他就够嚣张了,现在又肃清河南与陕西的流寇,声势更甚,等到四川平定,估计就没人敢和他争锋了,我等还不得被他压死。韩大人,这等事情,您可一定不能坐视不理呀,否则的话,以后偌大的天下,哪还有我等说话的份。”
“就是、就是……敬兰兄说得对,这次咱们万万不能再让岳肃得逞了,不然,我等正义之士,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
首辅韩爌的府上花厅之内,东林党的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抨击岳肃,表示绝不能让岳肃这次得逞。
“你们说的这些,老夫都明白,可是岳肃兵不血刃,收复河南与陕西,恩宠正隆,封官许爵,太后都是言听计从。估计这一回请福王调换封地,太后也会答应。我们硬参岳肃,那是没有用的,除非想到什么别的法子。”韩爌颇为为难地说道。
“韩大人,下官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说话之人,名叫朱大典,字延之,乃是都察院的一名六品经历。
“延之,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韩爌问道。
“现在岳肃风头正劲,就如大人所言,兵不血刃,收复河南、陕西。太后对他言听计从,封官许爵,样样答应,等到他消灭了李自成,回到北京,肯定更无我等立足之地,首辅一职,也肯定会落入他手。所以,下官以为,不能再让他如此做大了。但大人也说了,咱们硬参他,肯定没用,必须想个别的法子。现在岳肃招安的那些降将,已经入京,岳肃说过,要保他们平安,这么做,当然也是给他身边的那些流寇首领看的。下官在想,如果朝廷要是把这些人给杀了,那些还跟在岳肃身边,做着升官发财梦的流寇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呢?”说到最后,朱大典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杀了这些刚受招安的闲官……”韩爌沉吟一声,说道:“他们可是皇上下旨封的官员,而且已经在旨意上言明,对过去的事,既往不咎,朝廷岂能轻易食言,唯一的法子,就是抓到他们的把柄。然而,这帮人都是闲置,每天也没用做什么事,不做就不错,哪里有那么容易对他们下手呀。”
“下官听说,这些流寇,家中都有不少财帛,皆是以前抢掠而来,属于不义之财。下官还知道,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向爱财,而且他的大舅子刘五寿还死在岳肃的刀下,对岳肃是恨之入骨,只是没有找到机会报复,一直隐忍。如果……让锦衣卫出面,随便扣上一顶帽子,给杀掉,那……”朱大典冷笑起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但是,就怕骆养性没有那个胆量呀。如果太后答应了岳肃迁移福王封地之事,料想骆养性更加没有那个胆子了。”韩爌深吸一口气,然后喃喃地说道。
“大人,关于福王迁移封地的事,下官倒是有个法子。”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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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争锋
“子狱,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此刻站出来说话的官胤员,名叫高宏图,他字子狱,现任太仆寺少卿,官胤职不大不小,是正四品。
“韩大人,下官以为,让福王调换封地,此事绝非小事,现在皇上年幼,太后终究是外姓人,不敢专断,现在定是左右为难,不知该当如何?咱们只要一起上本提议,说老福王为保洛阳而殉国,而朝胤廷却在这个时候,将福王的封地远迁,实在令人心寒,令死者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且现任福王并无过失,你不过是想追回自己的土地罢了。虽然他手里的地契已经没了,但是当年神宗皇帝赐他封地之时,户部不还留有副本么,取出来不就知道那些地是他福王的。虽然这些年福王肯定也买了不少地,不止原先封的那么多,可咱们能把他找回来的,也就这些了。”高宏图笑了起来,又道:“只要把原先的土地找回来,岳肃就无话可说,下旨让岳肃把地还给福王,不就行了。”
“子狱,你这话说的虽然不错,可岳肃在奏折上说的明白,那些土地已经分给那些受招安的流寇,如果让他们现在把地腾出来,搞不好会酿成不小的纠纷,一旦再闹起来,那就不好了。。”韩爌摇头说道。
“再闹起来不是更好么,岳肃说三年平寇,现在已经过了两年多,眼瞧着只剩下李自成一家,如果不出点岔子,三年内定然平定。可是,如果让他平定了流寇,回到朝胤廷,那他的气焰岂不是更嚣张,更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我们现在,本来就没有什么说话的份,那时更得被他踩死。下官看,让流寇再起来,把岳肃平了,朝政才会重新落入正义之士的手中。有这些正义之士主持朝局,想要把那些流寇剿灭还不容易么。”高宏图微笑地说道。
“嗯……说得有理……”韩爌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们明天就一起上这么一道折子,先试探一下太后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一道道本章送进内阁,由内阁转交给司礼监。折子的内容,正如韩爌、高宏图所议,反胤对让福王迁离封地,在户部有当年神宗皇帝赏给福王封地的副本,取出来瞧瞧,哪里的土地是福王的,现在还给福王也就是了,如果其中有被受招抚流民所占,你岳大人给他们挪一挪不久行了,凭什么让福王迁离。人家福王也没什么过错,即便有什么不对,也轮不到你岳肃一个外臣来管,自有皇上决断。
这帮人的折子送到,紧跟着福王参岳肃的折子就来了,内容是岳肃居功自傲,不将皇室放在眼里,却取豪夺,霸占他的土地,显然是有不臣之心。这等奸佞,朝胤廷绝不能再让他带兵,否则长此以往,这大明朝还姓不姓朱。
见到东林党的官胤员和福王上的折子,岳党的官胤员岂能坐视,马上动笔,写折子对骂。内容也很是义正辞严,批驳东林官胤员居心叵测,现在流寇刚刚安抚,朝胤廷一旦出尔反尔,流寇很有可能再闹起来,甚至不再相信朝胤廷,与朝胤廷兵马拼死决战。那个时候,大好局面必然崩溃,民胤心尽失,古语云:得民胤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失去民胤心,我大明朝危矣。…,
司礼监的刘名果看到这一道道折子,是一阵苦笑,跟着将所有人的折子,一并搬到慈宁宫,请太后定夺。
最先呈给张嫣的折子,自然是福王的奏折,张嫣看过之后,多少也觉得有些道理。她本来就是疑神疑鬼,即便先前肯定了岳肃,但是现在,也认为岳肃管的实在有点宽了,福王的事,那是皇上的家务事,你一个外臣,官这事做什么。你担心把土地从受抚流民手中索回,令这些流民对朝胤廷不满,再行作乱,那是不错,你有事说事,提什么让福王迁移封地啊。
跟着,张嫣又看了东林党官胤员与岳党官胤员的奏折,身处高位,这种口水战她已经见多了,而且她最烦的就是这档子事。你们都是有学问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咬文嚼字,引经据典,骂人甚至不带脏字。但老这么玩,谁都得了。
“闹死心了,这才消停了几天,又整出这么多事来。刘名果,哀家看,就按照你昨天说的办吧。让福王继续留在洛阳,神宗皇帝不是赐给福王两万倾土地么,把地契副本交给岳肃,如果已经分给百胤姓的,就不用索回了,如果没分给百胤姓的,就还给福王。然后,让他再从别的地方,划点土地,给福王补上,也就行了。”张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奴婢遵旨。”刘名果连忙躬身应道。
“好了,将这些折子都拿回去吧,留在这里,让哀家看着心烦。”说完,张嫣摆了摆手,示意刘名果下去。
“是,奴婢告退。”
刘名果赶紧让手下的小太监将一堆堆奏折带走,离开慈宁宫。
出得慈宁宫,刘名果的脸上不禁洋溢出笑容,回到司礼监,就按照太后的意思拟旨,然后交给内阁,最后发给岳肃。
这道旨意一下来,东林党人高兴起来,这次和岳肃交手,是自己取得了胜利。看来太后也不是对岳肃言听计从,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飘香院,京胤城有名的青楼之一。在北胤京胤城内的达官贵人,都喜欢这个调调,在他们眼中,去泡青楼,属于一种风胤流韵事。
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向自命风胤流,所以特别喜欢这种之所,而飘香院,是他最喜欢来的地方。只不过,他去泡青楼的时候,总喜欢一身文人打扮,让人瞧不出他是一介武夫。
以他的身份,正常来说,肯定是要进楼上包厢的,可骆养性有一个爱好,这可能当特胤务当久了,养成的习惯。但凡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喜欢先过去坐一会,听听别人都在谈什么,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然后再进包厢。
今天也不例外,捡了个人多的地方,选了张桌子坐下。先是点了些干果茶水什么的,然后叫了两个姑娘,算是打茶围。在骆养性身边,跟着两个锦衣卫的小旗,也是他的保胤镖,骆养性让他俩在一边坐着。
这功夫,他突然听到相邻的桌子那里,传来嬉笑的声音,两个青年文士正在和两个姑娘在调侃。
“你刚刚说京胤城有四大惹不起,还有四大熊蛋包,这四大惹不起已经说完了,该说这四大熊蛋包了。我们姐妹好想知道,这京胤城内谁最熊呀。”一个姑娘用银铃般的声音说道。…,
“这四大熊蛋包么,说之前你得先让我亲一下。”青年文士调笑地说道。
“你可真坏……总是想着占人家便宜,不过谁叫我想知道呢……那就只能从你了,不过你亲了人家之后,可不许再卖关子……”姑娘说着,故作娇羞地闭上眼睛。
“当然、当然……品了杏儿的香胤唇,岂能再食言而肥……”青年文士搂过边上的姑娘,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坏笑地说道:“好香、好香……”
杏儿仍故作娇羞,嗲声嗲气地说道:“亲也亲过了,你现在能说谁是京胤城的四大熊蛋包了吧。”
“好、好……我现在就说……”青年文士笑呵呵地说道:“这京胤城第一个熊蛋包,自然非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莫属了……”
这话刚一落定,坐在骆养性身边的两个小旗登时就火了,说话间就要站起来。骆养性看在眼里,赶紧递给二人一个眼色,示意二人不要妄动。
跟着,就听叫杏儿的少胤女用不信的语气说道:“你就会说笑,这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天子近臣,北胤京胤城内,何人敢得罪他呀?虽说和你适才说的四大惹不起相比,略显逊色,但在北胤京胤城内,也是跺一脚乱颤的人物了。”
“这你可别不信,为何说他是第一熊蛋包,我可是有根有据。这个骆养性,他有一个大舅子,原先任四川总兵,你说这样的人物,可有人敢得罪?”青年文士笑呵呵地说道。
“这谁敢得罪呀?且不说有锦衣卫指挥使在背后撑腰,光是总兵这么大的官,也是只有人奉承,没人敢去惹呀……”杏儿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
“正常说是这样,可是,这位总兵大人,在四川上胤任之时,却被人家给一刀砍了。这若是请旨杀的,倒还罢了,可是,人家连旨意都没请,就直接把人给杀了。有句话叫打狗还看主人呢,一个总兵或许不算什么,可锦衣卫指挥使,用你的话说,那是天子的近臣,人家照样不给情面,你说这锦衣卫指挥使当的憋屈不憋屈呀?”青年文士再次笑着说道。
“若是这么说,确实有些憋屈了,只是不知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直接把一个总兵给咔嚓了呀。我听说,二品以上的官胤员,以便有尚方宝剑,也不能先斩后奏呀。”杏儿纳闷地说道。写书不易请多多支持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 挑唆
“杀人的当然是岳肃岳大人了。[更新]”
听了杏儿的话,青年文士淡笑地答道。
“你说的原来是‘岳阎王’呀,用你的话讲,他现在是京城第一惹不起的人,有先帝御赐的三口铜铡,那还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么。杀个总兵,算得了什么呀。我可听说过不少关于‘岳阎王’的故事,说是以前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叫那个……什么名字来着……一时给忘了,反正很有来头,还是先帝ru母的儿子呢,不照样让‘岳阎王’打的没有脾气。”杏儿悠然地说道。
“你说的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他虽然让岳肃给打了,却一直在伺机报仇,只是运气不佳罢了,和现在的骆养xing相比,要比他有血xing多了。你看着骆养xing,平日里像是高高在上,其实胆子比谁都小,最是软弱好欺,是所有的锦衣卫指挥使中,最熊蛋无能的。明知现在天子年幼,受岳肃摆布,他身边天子近臣,却不敢ting身而出,只会做缩头乌龟。大舅子被岳肃杀了,都不敢站出来放办个屁,纯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说到这里,青年文士竟然笑了起来,在他的带动下,同桌的另外三人也都嬉笑起来。
紧跟着,青年文士又开口说道:“你们的消息,一向最为灵通,也应该听说了,岳肃上了一份折子,请皇上批准,让洛阳的福王迁离封地。”
“嗯……”杏儿和另外一个姑娘都点了点头。
“他岳肃虽然位高权重,但终究是一个外臣,皇上的家务事,他都敢管,简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可即便如此,朝中还有无数人跟着附和,那骆养xing也就是明哲保身。好在朝中也是有正直之人的,一听一班手无缚ji之力的文官,ting身而出,回护皇家尊严,在他们的力ting之下,才没让岳肃得逞,由此可见,皇上和太后还是知道岳肃为人的,也知道岳肃的险恶用心。怎奈朝中的正直之士实在太少,又没有几个人敢于和岳肃做对。唉……”
说到这里,青年文士又叹息一声,接着才道:“要是思恭将军还在,那就好了。”
“思恭将军是谁呀?”杏儿很是配合地问道。
“思恭将军就是这骆养xing的父亲,前锦衣卫指挥使。唉,一说到思恭将军,再看看这骆养xing,简直就是虎父犬子。思恭将军在位时,不畏jiān党,专与魏忠贤等一干jiān佞作对,虽然最后被小人算计,但也不失为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唉……唉……虎父犬子……虎父犬子呀……”青年文士说完,跟着是连声叹气,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公子,刚听你的口气,怎么像在说岳大人是大jiān大恶之徒似得。在北京城里,哪个不说岳大人是青天再世,百姓的父母。而且现在,还为了肃清流寇,亲自率兵上阵,听人说,岳大人这次南下,还是带着棺材去的,若是不能剿灭流寇,他自己也不回来了。”杏儿千声细语地说道。
“这才是岳肃的高明之处,他故作清廉,其实不过是收买人心。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岳父是武昌李家,这李家富可敌国,多少钱没有,他需要贪墨么。人到了如此位置,要的就不是钱了,而是名声和地位。哪个人没有野心,但岳肃的野心要比任何人都大,不过是将人méng在鼓中。好像他这次率军攻打流寇,其实根本没有打过什么仗,就是仗着皇上对他的信任,到处封官许爵。他许出的那些官位,已经有近千个了,要是这班平寇,还用得着他么,换谁不行。以前的官员,因为没有他的权利,所以不敢许那么大和那么多的官位,要不然的话,不也早把那些流寇给招安了么。”青年文士说道。…,
“你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我确实听说现在好多人都到京城来当官,都是岳大人招安的流寇头子。前两天,还有人来过,好像姓张,官还ting大。这人出手极为阔绰,一下子就赏一百两银子,我现在还纳闷呢,不是说流寇是因为吃不上饭才造反的么,他们哪还的这么多银子呀?”杏儿煞有其事地说道。
“这些流寇头子的银子,当然都是抢来的。这些年,他们到处抢掠,秦王、福王、蜀王等一干王府,都被他们抄了。你想呀,这些王爷府上,哪个不是金山银海,流寇现在手里的银子,能少了么。一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是岳肃在招安他们之后,为什么不追回他们当年的抢掠所得,这些金银珠宝可都是王府的,说白了,也就是朝廷的。岳肃任由他们将这些数不清金银财宝带走,还给他们高官厚禄,这是何等居心。”青年文士说道。
“是呀,经公子您这一说,小nv子也觉得有些古怪,传闻岳大人眼里不容沙子,这些流寇既然归降朝廷,往日的抢掠所得,就该jiāo给朝廷,怎么还能留在他们那里。怪事、怪事……”杏儿故作不解地说道。
“你听说再给你分析一下,你就明白了,不过这话,我也就在你们面前说说,你们听完,也就算了,千万不要再跟他人提起。”青年文士故作神秘地说道。
“公子,您就放心吧,我们做这行的,一向都是守口如瓶,不管听到什么,转头就会忘了。”杏儿昧着良心说道。
为何说是昧着良心,因为他们干这行的,嘴巴是最不牢靠的,除了陪酒、卖身之外,还靠出卖一些消息赚钱。
“那好,这样的话,我就说了。其实呀,我一直都在分析,以岳肃平日里的为人,为什么会干出这等事。后来我仔细研究了一下,终于明白了,这肯定是岳肃故意为之。他和那帮归降的流寇,暗地里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个协议要是说破了,其实很简单,就是岳肃保留他们抢来的财物,他们以后要为岳肃做事。别看这些归降的流寇,在京都任些有名无实的官职,可架不住人多呀,哪里都有他们的人,一旦日后岳肃登高一呼,这帮人肯定都会站出来。光官员都近前的,更不要说是手下的流寇,还不得几十万。岳肃现在还管着不少朝廷兵马,再得这些流寇襄助,不管是哪天,突然打回京城,有那些降将做内应,北京城还不是唾手可得。他本身位高权重,皇上又年幼,还不是任他摆布,往小里说,他可以随便行废立,立更为年幼的藩王为帝,挟天子以令天下;这要往大里说,他甚至可以让皇上行……禅让……”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压得很小,也就本座上的人能够听得到。但是,骆养xing是干什么的,听了前句,便能猜出他后面想说的是什么。听了这番话,骆养xing也不仅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又听杏儿惊讶地说道:“不会吧……要是那样……岂不是太……可怕了……”
“唉……谁说不是,我虽然看出机关,怎奈我一介布衣,却也是有心无力啊……”青年文士再次叹息起来。
“你在京城应该也认识一两个官员吧,为什么不找他们帮忙,请他们写信,告诉皇上,让皇上把岳肃给招回来。再不济,也得小心提防呀。”杏儿连忙说道。…,
“唉……你当我没有么,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岳肃是托孤之臣,在京党羽众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了他的毒手。生死是小,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
说到这,青年文士抓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之酒是一饮而尽,看他那副样子,还真有点是有志难书,报国无mén。喝下这杯酒,他才接着说道:“眼下皇上年幼,大多事情都是由岳肃做主,太后虽然对他也是小心提防,怎奈此事天下动làn,不得不对他大加依仗。我曾对我的一个朋友,都察院经历朱大典说过此事,哪怕朱兄一向正直,却也不敢给皇上写折子说明此事。”
说完,青年文士又是连连摇头,自行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照你这么说……那就……那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杏儿故意问道。
“法子也不是没有,朱兄曾对我说,太后只是无奈,才不得已重用岳肃,如果真的有他造反的真凭实据,太后一定会下旨罢了岳肃,将他拿回京师问罪。可这,只是我的分析,怎能当作凭据,以岳肃现在的地位,如果没有铁证,是根本不可能将他扳倒的,甚至还会被他倒打一耙,丢掉xing命。朱兄说,唯一的法子,就是有一名位高权重,且能执法的官员出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京中的降将拿下,严加审问,审出罪状与口供,得了证据,jiāo给太后,一定可以将岳肃这大jiān臣扳倒。不过,我和朱兄选了一圈,也没有找出合适的人来,东厂的邹公公一向正直,不畏强权,忠心皇上,由他出面,最为妥当,可他竟然得了重病,怕是不行了。顺天府尹虽然也有这等权利,可他是岳肃提拔的人,而且对岳肃畏之如虎,如何找他,他马上就等将我等出卖。至于说刑部,就更别提了,那可是岳肃的地盘。难呀、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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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站着说话不腰疼
“确实难呀,在这京城,想要找出敢和岳肃叫板的人,估计真没有两个,要是那位东厂的邹公公没病,找他或许还行。对了,东厂……和东厂齐名不是还有锦衣卫吗?如果能请锦衣卫出面,把人抓了,审出口供,不就可以扳倒岳肃了么。”
杏儿故作明白地说道。
“这话说的容易,我先前不是都跟你说了么,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是京城第一熊蛋包,他哪有这个胆子和岳肃做对呀。连大舅子被岳肃杀了,他都不敢放半个屁,更不要说是和岳肃斗了……”
他的话刚说到这,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文士说道:“岑兄,凭咱们这种人,是根本斗不过岳肃的,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在岳肃眼里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好了,还是不要再说了。喝酒、喝酒……”
“好,咱们喝酒……”
他们的话,邻座的骆养性是全都听在耳里,此时此刻的他,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来。在前不久,岳肃刚刚出征之时,府内的下人曾经捡到过一封匿名信。信上的岳肃这几年来故意养贼,令直隶、山东、山西的兵马按兵不动,坐视流寇做大,乃至称帝,到了关键的节骨眼,他才亲自出征,其用心险恶,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骆养性当初看了这封信,也觉得有点道理,可是,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就拿着一封匿名信去告岳肃。自己的小舅子被岳肃“咔嚓”了,骆养性不是不恨岳肃,也不是不想报仇,可报仇是要有实力的,自己虽说是锦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看起来威风,但若真的和岳肃对着干,岳肃随便抓他个小辫子,亮出铡刀就能把自己给办了。那可是杀人不用请旨的东西,想想那三口铜铡,骆养性只能全当没看到。
今天,他竟然再次听到有人这么说,而且还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不禁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是有机会报仇的。ish它妈的,什么叫京城第一熊蛋包呀,老子也要让你们看看,老子是有脾气的,谁敢得罪老子,老子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哪怕是岳肃,也是一样。
如果自己真能扳倒岳肃,到那时,自己的名望便会达到顶点。锦衣卫一直都是被东厂压着,唯有在陆炳担任指挥使的时候,才扬眉吐气一把。老子也要太保,等到扳倒岳肃,看谁还敢瞧不起我们锦衣卫,瞧不起老子。
他自己倒是一时间雄心勃勃,可寻思一会,也觉得不妥。就凭这小子的一些推测,老子就去玩命,脑子有病呀。不过他刚刚不是说,和都察院的经历朱大典商量过这事么,那好呀,老子就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事。
朱大典是东林党人,作为特务头子,骆养性当然知道,东林党的头子韩爌是首辅,但却被岳肃压着,自己如果能够和东林党合作,扳倒岳肃,也不是没有可能。
打定这个主意,他叫一名小旗过来,低声吩咐的,“给我盯住那桌的两个人,找到他们的住处,到了深夜,带回我的府上。”
“是……”
现在的骆养性,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在这里玩了,喝了两口茶,直接算账走人。
再说那两个青年文士,似乎玩的很有兴头,喝了不少,将近三更时分,才离开飘香院。他俩迷迷糊糊的,哪里知道,有人在后面跟踪,到了家门口,还没等叫门,锦衣卫是直接上前,把人摁住,堵上嘴巴,带回骆养性的府上。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家中必然有地牢,此刻的骆养性,正坐在地牢之内等候。锦衣卫将两个青年文士押入地牢,然后将塞住嘴巴的破布拿出,一能够说话,二人便大喊大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因为抓他的锦衣卫并没有穿飞鱼服,只着便装,二人也不知对方是做什么的。ish
“凭什么抓你们,见了我们东家,你就知道了!”锦衣卫推推搡搡,将二人带到里面。
很快,见到坐在地牢最里面的骆养性,押着二人的锦衣卫抬腿一脚,将二人踹翻在地,跟着躬身说道:“东家,人已经带来了。”
骆养性满意地点点头,瞧着趴在地上的二人一眼,说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呀?”
“我家岑宗万!”“我家孙疏才!有什么事吗?”
“岑宗万,孙疏才……呵呵……”骆养性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两个真是好大的胆子,说一说吧,你们今天在飘香院都议论了些什么事呀?”
“飘香院……我们今天没有去过飘香院……”岑宗万说道。
“没有去过?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呀,还敢当着老子的面胡说八道。好呀,来人啊,让他们尝尝在老子面子撒谎的滋味!”骆养性猛地大声说道。
“是!东家!”侍立一旁的锦衣卫立刻在一边拿过皮鞭,沾上了水,作势就要打。
看到对方二话不说,便要动手,岑宗万鼓足勇气,大声说道:“慢!”
“哦?愿意说实话了?”骆养性对手下人摆了摆手。
“哼!你应该是岳肃的人吧,真没想到,你的眼线竟然是满城皆是。好吧,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岑某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刮,你们就来吧!”岑宗万视死如归般地说道。
“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和岑兄认了,还请不要难为我们的家人!”孙疏才也是慷慨降地说道。
“我不是岳肃的人,我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京城第一熊蛋包!”骆养性冷冷地说道。
“你……你是骆大人……”岑宗万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
“不错,本督正是骆养性。”骆养性说完,便用森冷的目光,逼视着二人。
“呵……”听到对方承认是骆养性,岑宗万不禁轻笑起来,他慢慢站起身子,一旁锦衣卫随想将他摁住,但骆养性摆了摆手,他们也就作罢。
’宗万起来,昂首挺胸,也紧紧盯着骆养性,突然大声说道:“骆大人,我二人确实说了得罪您的话,但那些话难道说的不对么?虽说岑某早就听说过骆大人一向睚眦必报,却也是欺软怕硬……”
“你说什么?不想活了吗?”“它妈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旁边的锦衣卫听了这话,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大骂起来。看那意思,只要骆养性一声吩咐,就能将岑宗万大卸八块。
若是平时,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骆养性早就下令开打了,最轻也得是个掌嘴。但是今天,他却忍住了,仍然对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造次。
见锦衣卫没了动静,岑宗万接着大声说道:“骆大人有仇必报的性格,谁都知道,但是,岳肃明明杀了你的大舅子,你却连办个屁也不敢放,难道还不叫欺软怕硬吗?锦衣卫是天子亲兵,理应事事想着皇上,可这一次,岳肃竟然插手皇上的家事,如此大逆不道,骆大人可否上本弹劾呀。呵呵……要不然朝中的那些忠义之士,挺身而出,估计岳肃又要得逞!他这次敢要求给藩王调换封地,下一回,搞不好就要换皇上了!我等卑微之人,尚且敢义正言辞,直斥岳肃,可骆大人这等位高权重之人,却只能苟延残喘,仰人鼻息。真是可笑、可悲、可叹!”
“啪!”“啪!”“啪!”
骆养性听了这番话,连击三下手掌,说道:“你说的不错,真的是义正言辞呀。那本督现在想问问你,你怎么知道岳肃有不臣之心,又有什么证据呀?空口胡说,谁都可以,可若是摆到台面上做实事,就凭你,行吗?你说本督是京城第一熊蛋包,欺软怕硬,苟延残喘,仰人鼻息,既是天子近臣,却不忠心皇上。来来来,咱俩换个位置,你来做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做。怪不得有一句话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本督要是一无所有,和你一样,本督也敢去说,大不了丢了脑袋就是。可我骆家是世袭的锦衣卫,祖祖辈辈立下多少功劳,才有今天。这些岂能在我手中毁了!”
“大人此言倒是不错,大人既然能够如此说,想来也是一心为国,一心为了皇上江山社稷了!”岑宗万说道。
“那是自然,我骆家世受皇恩,对皇上岂能不是耿耿忠心!”骆养性咬牙说道。
“若大人果有一片忠君报国之心,那岑某不妨对大人再说几句。我和朱兄早就商议过了,想要扳倒岳肃,并不苦难,万事俱备,欠的只是东风。那岳肃,反迹已然明显,想要证据,从那些降将口中,定能得到。到时以迅雷之势,审出口供,呈给太后,以太后的睿智,定可从总总迹象上面看出岳肃的谋反之心!”岑宗万说道。
“你说岳肃反迹明显,那本督还真想听听,都有哪些反迹,你要能够能让本督信服,本督马上就敢派人去将那些降将抓了!”骆养性也不含糊,大张旗鼓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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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铲除奸佞
第一百七十四章铲除奸佞
“说岳肃想要谋反,这反迹可不是一点半点。咱们就从前两年流寇肆虐,岳肃签军令状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候,流寇的声势还不比现在,不过是萤火之光,岳肃若真的有心剿灭,大可当时就披挂出征,不出一年功夫,应该就能肃清流寇。但他当时没有这么做,只立了个军令状,说三年内肃清流寇,然后以此名目,开始官员调动。很快,山东、山西、宣府、大同、湖广等地的兵马,便皆在其掌握之中。这么多的兵马,若是前去剿匪,流寇岂能在短短时间就攻陷四川、陕西、河南等地。可岳肃却一直按兵不动,只叫这几处人马守住自家地盘,其他一概不管,任由流寇做大,这是何等心思,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岳肃养寇自重,现在才出兵攻打流寇,一出马就连战连捷,招降众多流寇,有这本事,为何不早为皇上排忧解难呢?呵呵……”
说到这里,岑宗万冷笑一声,接着又道:“如此种种,岂不叫人怀疑,如果我猜的不错,等岳肃肃清李闯之后,还会有不少流寇官员到京为官,其声势必然更重,到时提兵回京,由岳党官员与那些流寇降将为内应,里应外合,夺取大明江山,估计也费不了多大周折吧。”
“这个……”听了岑宗万的讲述,骆养性也觉得不错。事情明摆着,确是如此。你岳肃既有招抚流寇的本事,那流寇势微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让朝廷这两年劳师糜饷,不少王爷都遭流寇屠戮,若说你岳肃真的一心为国,那就早该出兵。
“骆大人,世人皆称岳肃为青天,但他真的就是清如水、明如镜么,我看也不尽然。就说这些入朝为官的流寇降将,哪个不是身家巨富,他们的家产从哪里来的,还不是抢掠所得。那岳肃为何视而不见,任其中饱私囊,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谁人会相信。还有,这些降将既然已经家财万贯,岳肃为什么还让皇上再另行赏赐,每人赏白银两万两,朝廷的国库本就空虚,这么多官员,每人赏两万两银子,可以说是让国库雪上加霜。他岳肃身边,还有不少降军没有赏赐,等到过些时日,他再行为那些人讨赏,是不是想一次性把国库掏空。用心险恶、用心险恶呀……”
这岑宗万知道的东西似乎不少,没说出一样,都戳进岳肃的骨髓,哪怕岳肃现在在此,怕也是有口难辨。
“你说的不错,这岳肃确实用心险恶。我骆家世受皇恩,现在既然看出岳肃有心造反,怎能坐视不管!”骆养性点了点头,右手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骆大人,您若真的有心为国除奸,岑某愿收回先前所言,在此为大人磕头认错。”岑宗万倒是光棍,把话说完,便行跪倒在地,给骆养性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但骆养性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不是你一个平头百姓,随便说上一番,磕上几个响头,就能把他挤到台面上的。有心报复岳肃是不假,但也得衡量一下自己的实力,骆养性看到岑宗万跪下磕头,连忙说道:“岑先生快快请起,不必气,过往之事,让他过去就是。本督看岑先生也是忠义之士,对先生很是欣赏,先前听先生说,与都察院经历朱大人交情深厚,还一同商量过锄奸之事,我看不如这样,还请您明天走一趟朱大人的府上,请他到我这里当面商谈。”
不管怎么样,也得探探你小子的底细,不能你说你和朱大典交情深厚,那就交情深厚,你把他请到我这里,大家当面锣对面鼓的谈谈,商议一下对策,要是真的可以,咱们再说。朱大典终究是东林党的人,若是能把韩爌请出来撑腰,胜算不是还能大点。
’宗万似乎也料到骆养性会如此,他马上说道:“我和延之兄交情深厚,时常提及此事,长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大人这股东风来了,延之兄要是知道,一定会高兴非常。那好,我明日便往延之兄的府上走一趟,请他到大人府上一叙。”
“如此最好。来人啊,快给这二位先生安排房间,好生伺候。二位先生,今天晚上就请委屈一下,住在本督的府上吧。”骆养性笑呵呵地说道。
“如此就叨扰骆大人了。”
骆养性把岑宗万二人扣在府上,也是性格谨慎,天知道这两个小子到底是不是和朱大典有关系,万一是岳肃的人来套自己怎么办。岑宗万似乎也想到现在不能完全令骆养性相信,悠然自得的答应下来。
到了第二天,骆养性白日里照常到锦衣卫衙门上班,傍晚时分回家,才让人陪同岑宗万前往朱大典的府上,请朱大典过府用饭。
朱大人还真痛快,见岑宗万来请,马上动身,随同前往骆养性的府上。到府门前一通传,骆养性亲自出中门迎接,双方说了几句套话,便进到府上花厅。
花厅之上已经备好酒宴,几人分宾主落座,闲谈两句家常,喝了一杯酒,骆养性便说道:“听岑兄说,与朱大人是莫逆之交,时常谈论天下大事,言国家之兴亡。骆某也是心系社稷之人,所以想向朱大人当面讨教。”
“哈哈哈哈……”不想,朱大典听了这话,竟然大笑起来,跟着说道:“骆大人真是小心,聚贤兄在请我过府之时,已然说了,骆大人心系天下,不与小人为伍,愿与我等一同匡扶正道,朱某这才登门。实不相瞒,我等平日里谈论的国家大事,正是聚贤兄和大人所说的,关于岳肃意图造反之事。这岳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罔顾先帝知遇之恩,竟意图谋朝篡位,我辈正义之士,怎能坐视不理,任他轻易得逞。然,我等不过是一介文弱,手中并无权利,有心杀贼,却实在无力。一直感慨,若有一像骆大人这般位高权重之人,与我等同心协力,怎怕国贼不除!”
这朱大典更是光棍,说话没有半点隐讳,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心思。这样也好,算是个骆养性吃了一颗定心丸,确定岑宗万不是岳肃派来试探自己的。
所谓聚贤兄,就是岑宗万的字。
“骆某世受皇恩,匡扶社稷,本是义不容辞,然国贼势大,凭我一己之力,也实在难行。不知朱大人有何良策,能够一举将国贼连根拔起呢?”骆养性还是比较小心,虽说国贼,却也不敢提岳肃的姓名。
“我与聚贤兄常说,想要除掉岳肃,并非难事。那岳肃与新近投诚的降将,其中必然暗通款曲,只要审出罪证,交给太后,太后自然会将岳肃革职查办,一网打尽。此刻岳肃羽翼未丰,现在动手倒还来得及,一旦等岳肃平定四川,天下畏服,那一切就都完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一掌管刑狱之人,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班降将全部成擒,审出口供,加以定罪。放眼京师,能够有此能力,且敢于岳肃争锋之人,唯大人一人耳!”
说到此,朱大典站了起来,冲着骆养性深施一礼,又道:“为天下计,朱某在此恳请大人能够不畏奸邪,挺身而出,查出国贼意图谋反之证据。待到那时,京城正义之士,必然归心,全部站到大人这一边,诛杀国贼,绝非难事!”
“朱大人……快快请坐……坐下说……”骆养性赶紧站了起来,请朱大典坐下,等到朱大典坐回原位,骆养性才再行坐下,说道:“以迅雷之势拿下那些降将倒是不难,但怕只怕一时间审不出他们与岳肃私通的证据,到了那时,岳党必然发难,会无法收场呀。”
“骆大人,您这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锦衣卫的诏狱没有信心呀。下官久闻进了诏狱之人,没有几个能够闭口不言的,世上像文孺兄这般烈士,能有几人。”朱大典感慨的说道。
他口中的文孺兄,乃是杨涟,杨涟字文孺。
“这话倒是不错。”骆养性点了点头,他对锦衣卫的诏狱,自然信心十足,可以说,自从接掌锦衣卫之后,还没有谁能够进了诏狱,还敢矢口不招的。
“骆大人,您尽管放心,只要审出口供,交给太后,一定可以除掉岳肃。岳肃现在不在京师,京城里的那些跳梁小丑根本不足为惧,你也看到了,他上的那道请陛下撤换福王封地的折子,还不照样在我们的坚持下给否了。岳肃不过是纸老虎,算不得什么,太后也不是对他言听计从,在审出口供之后,京中正义之士,会马上站到骆大人身边,一起弹压岳肃!”朱大典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嗯……”有了朱大人的坚定回答,骆养性觉得底气足了许多。他知道,朱大典代表的是东林党,别看东林党一直被岳党与齐楚浙三党压着,但终究是有不小的实力,从这次反对福王迁离封地的事情上,便能看出端倪。更为重要的是,东林党在内阁之中,还有一位首辅大人呢。如果岳肃在京,韩首辅确实就是个泥人,可现在岳肃不是不在京师么,韩大人此刻的一句话,也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朱大人都这么说了,要是骆某还做缩头乌龟,实在是太丢我骆家的脸面,也对不起皇上对我骆家的恩典。此事就这么定了,不过如何行动,还得请朱大人多加指点。”
“好说、好说……我等现在正是同心协力,匡扶正道的时候,朱某哪敢不出力。来,为铲除奸佞,咱们干一杯!”ww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密信
“大人,这是从京城送来的密信。”
洛阳外岳肃军营,在岳肃的寝帐,金蝉拿着一封信来到岳肃的桌前,将信呈给岳肃。现在的大帐内,只有岳肃与金蝉两人,岳肃十分淡定的将信封拆开,抽出信纸,展开观瞧。
信上的内容,是自岳肃送折子之后,京城内发生的一切。
“大人,奏折送到之后,京中反响很大,以韩爌为首的东林党官员,纷纷上书反对,张正刚等我系官员,据理力争,然齐楚浙三党,则作壁上观。太后最终决定,不准福王迁离洛阳,欲拿出神宗时赏给福王的封地副本给大人,请大人按照副本,还给福王土地。如已经分给流民,暂且罢了,没分出去的,便不要再份。神宗赏给福王的土地,一共两万倾,所差之田亩,大人可在别处填补,还给福王。还有,下官这里打探到一个消息,那就是太后在难以决断之时,曾分别召见刘名果与曹化淳,商谈此事。似乎,太后采取的方案,便是刘名果谏言,而曹化淳则是赞同大人的奏请。”
一封密信不长,但言简意赅,京城内的一切,都没逃过耳目。下面没有署名,除岳大人外,怕是没有知道此人是谁。更为重要的是,这封信送的极快,圣旨还没到呢,信就已经来了。
岳肃看过之后,沉思半晌,说道:“金蝉,你也看看这封信吧。”说着,把信递给金蝉。
金蝉接过观瞧,看罢之后,老实放回桌上,没有说一句话。
“金蝉啊,太后没准我的奏请,看来还是不相信我呀。福王留在洛阳,隐患极大,他和这般流寇,有杀父之仇,我在此地,或者不会起什么风浪,谁知等我走了,会出什么事。最要紧的是,福王现在受了委屈,日后少不得会被这里的百姓变本加厉,他们的土地还会再被福王用各种手段霸占,到了那时,不是再反,就是流离失所。”岳肃说完,不禁摇了摇头。
“可恨的东林党,他们一天在京城里养尊处优,吃的脑满肠肥,毫无半点忧国忧民之心,大人在此为皇上肝脑涂地,他们却在后面搞各种小动作,唯恐天下不乱,实在可恶!”金蝉忍不住骂道。
他是布衣出身,以前就看不到那些作威作福之人,现在兵连祸结,百姓食不果腹,更是让他义愤填膺。原本他以为有岳大人出面,可以很快还百姓一个太平日子,可没有想到,刚打完仗,这个什么狗屁福王就冒了出来,伸手就要地。,以前岳大人没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向李自成要呀。这不就是典型的耗子扛枪窝里横么!最可气的是,朝廷那些官员,竟然不支持岳大人,现在的局势,傻子都能看出来,留福王在此,和这些流民做邻居,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好说。
岳肃没有马上说话,沉思片刻,说道:“你说咱们现在若是进军四川,有多大把握打败李自成?”
“大人亲自率重兵前往,打败李自成,收复失地,还不如同探囊取物。”金蝉果断地答道。
“是呀,一切都来的太顺利了。”岳肃若有所思地说道。
“以大人地威望,这些宵小之辈,还不望风而降。现在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李自成若是敢不降,就打到他服为止。”金蝉大咧咧地说道。但他丝毫没有听出岳肃话中有话。
“打败李自成,现在看来,容易的很,水陆并进,夺下川中确如探囊取物。但是金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我得胜回京,那些以韩爌为首东林党的官员们,会是什么颜色。在我出征之前,他们可是给我送来一棵楠木,巴不得我死呢。此次攻打四川,最不希望我打赢的,估计就是他们了。”岳肃淡淡地说道。
“这倒是确实,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大人在京城的时候,就应该他们全都干掉,省的他们一天竟琢磨算计大人。不过,我们这次发兵攻打四川,是胜券在握,他们即便不希望咱们赢,但战局也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我看,大人不如快些发兵,即日进川,把李自成打败,待回到京师,再慢慢收拾他们,也来得及。”金蝉说道。
“速速进兵,其实我也想,若非在此遇到福王,我已然动身了。本以为可以让他离开,没想到朝廷却没有答应,现在倒好,一旦福王受人挑唆,势必发生许多不愉快。还有就是那两万倾土地,我都给了他,那百姓还有地吗?现在到处都是流民,本帅已经下令,但凡无人耕种的土地,现在谁种,就是谁的,总不能让本帅再食言而肥吧。还有,想要安抚流民,就要给予他们土地,没有地的话,谁还会归降朝廷。如咱们现在所统率的兵马,打完仗后,但凡不愿继续当兵的,不都要分给土地吗?今天一个福王来了,本帅要从百姓手里抢回土地还给他,明天要是别的王爷找来,本帅是不是还要再从百姓手里抢回土地还给他呢?”岳肃咬牙说道。
“这……这可真叫人为难,李自成当初还真是瞎了,怎么让这个王八蛋给跑了。要是一并杀了,哪有今天的这些破事!”说到这里,金蝉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大人,我倒是想出一个主意,或许可以化解眼前的麻烦。”
“哦?什么主意?。”金蝉很少献计献策,没想到,今天还能想出什么主意来,岳肃当然想听听,是个什么样的法子。
“大人,我们咱们不如现在就进兵,等离开河南之后,派人冒充流寇,进城杀了这个福王,事情不就一了白了了么。到时,事情也怪罪不到大人的头上,大人象征性的派人去追一下,也就是了。”金蝉小声地说道。
“这个……”这事若是换做以前的岳肃,必然是要直接训斥金蝉的,可是今天,岳肃竟然没有发火,反而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岳肃才道:“他毕竟是先帝的兄弟,当今陛下的叔叔,算了吧。”
“大人,您别算了呀,属下是最了解这等人的,一向得寸进尺,今天他找大人要土地,等到来日,大人灭了李自成,他搞不好还会向大人讨要让李自成抢走的家财。那个时候,大人拿什么给他!”金蝉愤愤不平地说道。
“讨要家财……”岳肃听了这话,不禁笑了,原本他顺嘴就想说,‘那他也得有这个胆子’,可是话到嘴边,岳肃的笑容却没了。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那封信,又认真地看了两遍,说道:“取纸笔来。”
“是,大人。”金蝉不知岳肃的意思,但还是马上取来文房四宝。
纸张铺在桌上,岳肃提起笔来,刷刷点点写了几行字。然后叫金蝉取了一个信封,把纸装进信封,封好信口。这时,岳肃不禁又迟疑了。
金蝉心纳闷,不知岳肃这是什么意思。等了许久,才听岳肃说道:“你亲自把这封信送到北京,交给邹义。请他转交给太后。”
“不是说邹公公病的很重么,大人为什么要把信给他,让他转交太后,直接给刘公公不是更好……”金蝉纳闷地说道。
“你不懂,这封信如果给了刘名果,那是害了他。邹义一心奉公,给他最为合适。还有,信交给邹公公之后,你要再那里等他的回复,一有消息,马上派人到通州码头,把消息给我送回来。顺便再打探一下京城还有没有什么动静,如果有,一并把消息送到通州码头,用快船送回来……”说到这,岳肃犹豫一下,又道:“我派五艘快船给你,用于往来传递消息。”
“是,属下遵命。”
“那好,你现在就出发吧,晚上辛苦一下,在船上过夜。”岳肃嘱咐道。
“不辛苦,大人放心,不管有什么事,属下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过来。”
金蝉说完,辞别岳肃,赶到黄河渡口,调拨船只,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北京。从这里坐船,一夜便能赶到京师。
天亮进了北京,金蝉直接到邹义府上求见。
邹公公身患重病,早已明令,谢绝见客,不过金蝉是岳肃的人,用信封把自己的腰牌封上,给打赏了门房银子,让他把东西交给邹义,只说邹公公见到,一定会传见。
门房见金蝉如此自信,也不敢得罪,连银子都没收,就匆匆拿着腰牌去见邹义。邹义卧病在床,见到岳肃府上的腰牌之后,马上传进。
门房一看老爷如此,也就猜到,门口之人确实有些来头,匆匆出去,将金蝉请到邹义的房间。金蝉见到邹义,先是躬身施礼,邹义寻问金蝉来此见自己所为何事?金蝉将信呈上,说这是岳肃请邹公公代为转交给太后的密信。
岳肃要给太后密信,还要让自己转交,邹义一下子就糊涂了。但别看卧病在床,但老奸巨猾的他,很快就明白了岳肃的意思。这肯定是一桩重大的公事,不方便递折子,要秘密知会太后。而且,这封密信要是交给其他的宫中太监转呈太后,岳肃不是找不到人,可是却会令太后感觉到那人与岳肃有勾结。让他邹义转呈,那是最好,自己行将就木,太后也不会认为自己和岳肃有勾结,还有一点,自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岳肃把密信给自己,显得光明正大。
好吧,岳肃,你既然是一心为公,咱家哪怕是病了,也得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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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动手拿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动手拿人!
“来人啊,备轿。”
理清了头绪,邹义毫不犹豫,下令让人备轿。
伺候在邹义病榻旁的人,都是邹义的亲信,自然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劝说,只能吩咐下人,赶紧给邹公公备轿。
跟着,邹义看向金蝉,说道:“咱家这就进宫,也不知信上是什么内容,太后多久能够决断。要不然这样,你且住在咱家的府上,待到事情办完,咱家回府之后,就给你消息。你看如何?”
“邹公公,您说的确实没错,也不知太后要多久才能决断。我家大人匆匆让我投信前来,估计会是大事,恐一时半刻不会有消息。小人现在已经在城东的吉祥客栈落脚,打算在那里等候公公的消息,一旦事情有了结果,公公派人到那里知会一声,小的马上就来。”
毕竟岳肃还有交待,顺便打探一下京城里的情况,所以金蝉不方便留在邹义的家中,想要跑一趟长风镖局。
见金蝉这般说,邹义当然不能勉强,说道:“那也好,你住在哪个房间,有了眉目之后,我派人前去通知。”
“小人就住在吉祥客栈的西跨院,整个院子都被包了,公公派人到那里便可。”金蝉恭敬地说道。
“那好。来人啊,带我送一下金将军。还有,将军到府的事情,不要对外说起。”邹义叮嘱道。
“是,公公。”
府上的侍者将金蝉送出府门,金蝉直接赶往长风镖局。只出了几条街,突然间,金蝉看到一队队锦衣卫南来北往,川流而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街上的百姓看到这么多锦衣卫气势汹汹,也是吓得够呛,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金蝉既然是奉命到京打探消息,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关心,马上吩咐身边的随从分头跟上,打探到锦衣卫去干什么之后,第一时间赶到长风镖局报信。
随从领命,分头跟踪,其中两名随从跟着一队锦衣卫来到一座府邸。这座府邸,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张献忠的府邸,锦衣卫到得门前,是一顿狠砸,里面的仆人闻声出来,一见是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吓了一跳,小心地问道:“诸位爷,你们到此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叫你们家老爷出来,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锦衣卫百户大声说道。
“是、是……小的这就进去通传……”仆人赶紧关门,想要进去通传,但有一名锦衣卫强上一步,把门摁住,大声说道:“关什么门!带我们进去见张献忠!”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要敢磨蹭,老子现在就砍了你!”说着,这名锦衣卫就抽出绣春刀。
见到对方气势汹汹,仆人气馁,小心地说道:“那……那好吧,请诸位军爷随我来……”
仆人在前引路,有一个小旗带了十个人跟了进去,不一刻来到府上后院。
自从进了京城,张献忠可谓是小心翼翼,每日深居简出,甚至可以说,现在都没在京城转悠过。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三个义子,虽然都有府邸,但一直都住在张献忠的府上,基本上,每天也就是练练武功,看看书什么的。
今天三个义子与张献忠都在后院练习枪棒,这功夫,仆人带着锦衣卫来到。
“老爷,有锦衣卫来找您。”一见到张献忠,仆人小心地说道。…,
“你们来找我父亲有什么事吗?”刘文秀把棒子往地上一杵,大声问道。
“我等是来请张大人到锦衣卫衙门走一趟的!”小旗大咧咧地说道。
“请我父亲去锦衣卫,因为什么事呀?我们虽然初来京师,却也知道这锦衣卫是干什么的!要是没有缘故,休怪我们不去!”这回说话的是李定国。
“少来跟我唧唧歪歪,锦衣卫要带人走,天下还没有人敢不去的呢!快快跟我们走,否则就怪我等不客气了!”小旗大咧咧地叫道。
“不客气!”李定国冷笑一声,斥道:“你倒是打算怎样不客气,画出个道来,让小爷瞧瞧!”
“小子,你算是哪颗葱哪颗蒜,还敢这么和我们锦衣卫说话,是不是活腻歪了!”小旗也是不屑地说道。
“听仔细了,小爷我是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李定国是也!”李定国大声说道。
“你就是李定国,没想到在这遇到你,正好让我们弟兄少走一趟路。名单上也有你,跟我们走一趟指挥使司吧!”小旗说道。
“我们自入京以来,深居简出,没惹半点实非,无半点过错,凭什么让我们跟你们走。你若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休想让我们出府半步!”李定国毫不示弱地说道。
“哼!”小旗一声一声,笑道:“你说不走,就能不走吗?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天子脚下,不是你们的流寇大营。还什么大西皇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当皇帝的那个命!识相的,马上跟我们走,否则就按造反论处,格杀勿论!”
“就凭你们几个……”李定国刚将手中银枪颤了颤,意思是,不服就上了。可就在这时,张献忠上前几步,将李定国拦住,微微一笑,说道:“几位军爷,我这几个孩儿不懂事,还请不要怪罪。张某在此赔罪了……”
说着,身子微微一躬。
“父亲……”……
刘文秀、李定国、艾能奇见张献忠给这些小喽啰躬身赔礼,都记得大叫起来。但张献忠对他们摆了摆手,跟着冲着那小旗说道:“不知你们前来抓拿张某,是奉了谁的命令?”
这张献忠可是老江湖了,他深知什么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但低头归低头,久经世故的他,也想看看对方是什么路数。
“我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到此提你,自然是封了皇上的命令!”小旗大声说道。
“原来是皇上下令拿我。这也无妨,只是张某起码也是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一品大员,想要拿我,总得亮出点凭据。可有圣旨?”张献忠淡淡地问道。
他家伙可一点不白给,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虽说只是降将,无权无势,干顶着一个空头官位,但好歹也是一品武将,怎能是你说拿就拿的。
“这……”小旗被张献忠一时给问住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到了之后,张献忠这等草寇,会吓得乖乖束手就擒,可没有想到,张献忠竟然这么懂行,管他讨要圣旨。张口结舌好半天,小旗才说道:“圣旨自然是有,不过是在我家都指挥使手中,你先给我们走吧,到了指挥使司,自然会给你看!”
“不好意思,若是无旨拿人,那就休怪张某不能从命了。还请诸位先行回去,请了圣旨,再来拿我。送客!”
当过皇帝的就是不一样,总是透着一股气势。…,
“几位,听到我父亲的话了么,没有圣旨的话,走赶紧给我滚,拿了圣旨,再过来说话!”李定国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你们这班流寇,胆子倒是不小,提押你们,岂需要圣旨!赶紧乖乖的跟我们走,不然……”说话间,小旗一把抽出绣春刀来,在他身边的十名锦衣卫跟着亮出家伙。
“就凭你们几个,也敢在此撒野……”李定国挺枪上前,在距离那小旗还有三步的时候,重重将银枪一顿,大声叫道:“滚!”
“臭小子,我看你是找死!”
那小旗也是领了军令来的,眼下看对方只有四人,己方人多势众,岂会害怕。抡起刀来,一个箭步抢了过去,手中绣春刀直劈李定国的顶门。
“啪!”
还不得小旗的刀落下,李定国抢先一步,银枪的枪攥向前一捅,直接将人撞到在地。这也是李定国手下留情,否则的话,捅他的就不是枪攥,而是枪尖了。
“给我上!给我一起上!”
小旗跌倒在地,手下的锦衣卫赶紧上来搀扶,小旗已然气急败坏,随即大叫起来。十名锦衣卫得了命令,仗着人多,是一起向李定国冲去。
李定国是何等人物,上过战场见过血,枪林箭雨里爬出来的,把大枪一抖,“噼里啪啦”不消片刻功夫,十名锦衣卫全被打翻在地。
“趁小爷现在心情还不错,赶紧给我滚!”
“你……算你小子狠……有种的话……你在这里给我等着……”小旗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用市井流氓常用的台词骂了一番,然后叫道:“弟兄们,咱们走!”
其他的锦衣卫,也赶紧爬起来,跟着小旗跑出后院。
锦衣卫走后,刘文秀转头看向张献忠,有些紧张地说道:“父亲,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等一会,他们肯定会前来报复,京城看来是不能久留了。”
“你说的没错,但不是京城不能久留,而是这里不能久留。咱们现在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避一避,打探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再做决断。走!”
说完,张献忠毫不迟疑,带着三个义子,是掉头就走。顺着后院,离开府邸。
该说不说,这张献忠反应是极快的,此刻的他,已然做好计较,想要看一看,朝廷到底是怎么个打算。如果说,想要将他们这些降将全都杀了,那是最好,从今以后,便无人再敢归顺朝廷,而岳肃的威望也从此扫地。追随在岳肃身边,还做着升官梦的那些流寇头子,也可以醒一醒了,大家伙一起接着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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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逼供
被李定国打跑的锦衣卫,来到门外,与其他的同伴汇合,将事情一说,那百户大怒,带着一众锦衣卫是蜂拥而入。首发更新
张献忠府上的下人,都是曹化淳当初安排的,并不是张献忠麾下的打手,这帮人哪里会加以阻拦,一个个都闪到一边,而且,这其中不乏曹化淳安插的眼线,看到这等情况,赶紧溜出府去,赶着通知曹公公。
锦衣卫进到府内后院,发现张献忠等人已然不在,向府内下人一打听,得知已经从后院逃走。百户带着沿着后门追出老远,也没找到张献忠,只好回指挥使司复命。
骆养性听说没有抓到张献忠,当时大怒,狠狠赏了那百户几个响亮的耳光。不过,好在别的部下没有令他失望,如张大力、武国雄、马进忠、刘九思、薛仁贵等降将,是一一被拿获。
和张献忠相比,这些人就好唬多了,一见锦衣卫上门,当时吓了一跳,也不敢做过多的反抗,就被擒获。开始还大叫大嚷,但很快被人将嘴巴堵住,带回指挥使司。
见绝大部分被拿获,骆养性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横竖也不差你张献忠一个,先把抓来的审了,审出口供,照样能够钉死岳肃。
“升堂!”
骆养性一声吩咐,当下在指挥使司升堂。锦衣卫将一众降将带到堂上,也不客气,抬起一脚,就将人纷纷踹倒在地。
“凭什么抓我们!”“不错,我们一向遵纪守法,没犯任何事情,凭什么抓我们?”“岳大人说了,会保我等富贵,只要我们不惹事,就一辈子太太平平!”……
“嚷什么嚷!这里是锦衣卫大堂,抓你们到此,自然是有道理的!都给我老实点,否则的话,休怪本督对你们不客气!”骆养性大声叫道。
锦衣卫的名头,天下皆知,这班降将现在人在北京,见到锦衣卫,难免有些畏惧。见骆养性威严的大喝,顿时都哑巴了。好半天,才有人说道:“这位大人,你既然说抓我们到此有道理的,那就请您告诉我们,是为了何事?”
“我问你们,你们既然已经接受朝廷招安,那以往抢掠来的钱物,为何不充公呢?”骆养性大声问道。
“这……当时岳大人也没说要将这些财物充公呀……”张大力说道。
是呀,要是当初岳肃这么说,估计这帮人都能急眼,打死都不会归顺朝廷。而且不止是他们,其他的将领也不可能归降啊。
“我就知道是他岳肃搞的鬼!岳肃都给你们许下了什么承诺了呀?”骆养性冷冷地问道。
“岳大人与我等歃血为盟,说与我们同富贵。”张大力如实说道。这般说完,他也是想把岳肃给拉上,仗着岳肃的名头,估计京城之内,应该没有人敢惹他们。
“原来岳肃还和你们歃血为盟了,你们倒老实。”骆养性满意地一咧嘴,胸中更是多了几分把握,跟着问道:“那本督再问你们,这岳肃是不是和你们商量好了,要你们日后跟随他一起造反,等他当了皇帝,一定会给你们高官厚禄呀?”
“啊……”
听了这句问话,众人一下子都愣了,随即,大家伙一起摇头,说道:“没有此事!”“绝无此事!”……
“没有,你们当本督是三岁小孩吗?岳肃无缘无故,为何要与你们歃血为盟,他刚刚一品大员,当朝次辅,若无因由,岂能瞧得上你们这班草寇!本督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如实招来,本督还可向陛下求情,留你们一条性命,若是不识抬举,休怪本督对你们用大刑了!料想我们锦衣卫的刑罚,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骆养性瞪起眼睛,大声喝道。…,
“真的没有呀!在歃血为盟的时候,有一位御马监的曹公公也在场,跟大伙一起喝的血酒。”“不错,当时曹公公也在场,他和岳大人一起与我等歃血为盟,只说保我等一世富贵,根本没有什么造反的事。”“对,不信大人可以找曹公公前来对质。”……
这帮人突然想起了曹化淳,于是纷纷亮出他的字号来。
“这事竟然还牵扯到曹化淳……”骆养性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让他现在提押曹化淳,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呀。你当曹化淳跟那帮人一样,什么也不懂么,想要提押曹公公,起码得亮出圣旨,否则的话,去的那帮人,还不得被曹公公给活活打死。不过话说回来,骆养性要是拿不出圣旨,手底下的这帮锦衣卫,也没人敢去。
沉吟片刻,骆养性说道:“原来曹化淳也和岳肃勾结起来,准备谋朝篡位,好呀,待本督先审完你们,再请旨擒拿曹化淳。”
“啪!”说完,骆养性重重一拍桌子,随即大声说道:“说!岳肃到底许了什么好处,让你们跟着他造反!”
“岳大人没说过让我们跟着他造反啊……”
众人也知道造反是死罪,眼下是在北京城,不比当初,这要是承认,还不得掉脑袋。别说没有,就算是有,他们也不能招呀。
“好呀,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骆养性伸手指向跪在前排的张大力,厉声喝道:“把他给我拖出来,好好伺候!”
“是!”
声音落定,马上有四名锦衣卫走了过来,将张大力拖到一边。
普通衙门审案,一般来说,都先是打板子,然后才一点一点的加刑,可锦衣卫的衙门通常不惯病,讲究的是一步到位,再硬的汉子进入了,都得老实招供。历史上,能将锦衣卫衙门里的十八种刑具尝遍,且还能不招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张大力被带到边上,很快又有锦衣卫取来一张长凳,凳子很长,也比较宽,足够一个人躺在上面。不过,在这凳子之上,钉满了钉子,钉尖朝上,散发着寒光,令人一见,就心中发毛。
四名锦衣卫直接将张大力抬了起来,随即平铺到长凳之上。
“啊!”
以躺倒凳子上,人马上被扎的痛呼一声,可这只是开场白,好戏还在后面。四名锦衣卫按着张大力,跟着又有两名锦衣卫上前,用绳子将张大力绑住。绑好之后,开始将绳子慢慢收紧。
人和凳子绑在一起,绳子收的越紧,钉子扎的越深,被扎破的地方,也开始不住的流血,这种酷刑,甚至可以让人活活失血而死。张大力哪里受过这个,不住地痛呼起来,那声音好似杀猪一样,其他跪在堂上的降将,一个个是毛骨悚然。
“你招不招!”骆养性指着张大力厉声问道。
张大力也不是傻子,现在已经看出苗头,要是自己现在不招,都得死在这里。为求保命,他哪里还管得了许多,马上叫道:“我招,我招!”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先停一停!”骆养性吩咐一声,锦衣卫们将勒紧的绳子松了松,旋即,骆养性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我叫张大力,现居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张大力小心地答道。
“官不小呀,闹腾一回,就混了个二品官,比老子的品级还高。说吧,岳肃是怎么和你们勾结,打算何时造反,造反成功之后,赏给你们什么官位呀?”骆养性大声问道。…,
“是……他找的我们,说想要造反,我当时是不同意的,可他说要是不跟他造反,就要杀了我们,无奈之下,我只好答应。至于说何时造反,他当时也没和我说,只是说等他消息。成功之后,赏我、赏我一个爵位,让我世代享受荣华富贵……”
张大力被逼无奈,只能胡说八道。
“他和你们歃血为盟,是不是想要你们相信与他,跟着他一起造反呀?”骆养性冷冷地问道。
“是、是……”
“你们的计划是不是等到岳肃打败李自成之后,班师回朝之时,里应外合,夺取京师呀?”
“是、是……”
“他给你们许的爵位,是公爵还是侯爵呀?”
“是……公爵……”
“那就是开国公爵了?”
“是、是……”
“当时曹化淳跟你们一起歃血为盟,那造反的事,想来他也知道了?”
“是、是……”
“曹化淳掌管禁军,到时有他一声招呼,你们这些人就跟着他冲进皇宫,一起挟持皇上和太后呀?”
“是、是……”
张大力现在疼得浑身发抖,不管骆养性问什么,自己只管说承认。
“你们这帮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幸亏本督及时发现你们的阴谋,否则的话,大明朝岂不是要亡在你们的手里!来人啊,让他签字画押!”
一声令下,记录口供的行文书办将供词拿到张大力身边,锦衣卫解开张大力的绑绳,让他跪在地上,签字画押。张大力哪敢不画,老实的签上名字,盖上手印。
画押完了,供词呈到骆养性面前,骆养性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身手指向下跪众人,大声说道:“此刻张大力已然招认,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识相的话,都给我一一从实招来,否则,刚刚的刑罚,也让你们尝上一遍!”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急转直下
看到眼前的架势,堂上跪着的降将全都明白了,这不就是逼着我们诬陷岳肃想要造反么。
这帮人跟岳肃也没有什么交情,说句老实话,岳肃的生死和自己一毛钱也没有。不过谁都明白,这叫神仙打架,自己只是被殃及的池鱼,一旦自己承认,和岳肃勾结造反,要是岳肃最后丢掉性命,他们的性命也是难保呀。
但眼前的局势,也由不得自己不承认,要是敢不招,刚刚张大力尝的酷刑,自己也要尝一遍。横竖都是招,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不过,也有一样,怎么也得保住自己的性命呀。
“这位大人,要我等招认,也不是不可,只是在我等招认之后,希望大人能够保全我等性命。”……
这句话乃是众人的共识,有一个问了,其他的人,也是纷纷附和。
“你们只要招认,那便是朝廷的功臣,朝廷只诛首犯岳肃,绝不会牵连到你们头上。此事本督在此保证!”骆养性拍着胸脯说道。
“大人既然这般说了,那我等招认就是。”……
“好,让他们一一录下口供!”骆养性大声说道。
“曹公公,刚刚邹义进宫了。”
御马监的值房内,一名小太监向曹化淳传达了一个消息。作为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紫禁城内的头面人物,眼线自然不少。
得到这个消息,曹化淳不禁纳闷起来,说道:“邹义不是病的起不来床了,怎么可能进宫呢?我曾探视过他,看他的样子,也撑不了几天了?你没看错吧。”
“小的岂会看错,确实是邹公公,不过确实是走不动了,是被人抬进的慈宁宫。”小太监老实地说道。
“嗯……”曹化淳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更是狐疑起来,半晌之后,才说道:“可知邹义进宫,为的是什么事呀?”
“这个小的不太清楚。”小太监答道。
“以邹义现在的身体,此刻突然进宫,觐见太后,想来事情绝不能小了。这样……”邹义伸手入怀,不知为什么,竟然犹豫了一下,跟着取出两片金来,说道:“你做的很好,这是赏你的。”
“多谢曹公公、多谢曹公公……”小太监见到金,眼睛都放光,随后跪下连连磕头。
“快快起来,这是你应得的,拿了之后,继续帮我盯着。”曹化淳说道。
“是、是……小的一定为公公仔细盯着。”
小太监从曹化淳手中接过金,然后离开值房。在他出去之后,曹化淳在房内大声喊道:“把马喜给我叫来。”
马喜是曹化淳的亲信太监,属于御马监的一名少监,地位较高。不一会功夫,马喜进到值房,先行躬身施礼,接着说道:“义父,不知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邹义伸手入怀,取出一叠金来,他也没数有多少,但看样子,起码有十几片。“你拿着这些,跑一趟慈宁宫,去找贵柱。向他打听一下,邹义突然进宫见太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是,义父,孩儿这就去办。不用义父破费,孩儿自有法子。”马喜也没从曹化淳那里接金,马上匆匆离去,赶往慈宁宫。
马喜走了能有一会,值房门外响起脚步之声,跟着有人说道:“启禀公公,宫外有消息传来。”
“进来!”曹化淳大声说道。
房门推开,一个三十来岁中年太监走了进来,他反手关门,然后向内走了几步,小声地说道:“公公,刚刚宫外传来消息,张献忠的府邸被锦衣卫给抄了!”…,
“什么?”曹化淳听了这话大吃一惊,随即问道:“可知是为了什么事?”
“咱们派在张献忠府里的探子也不知为了什么,只说锦衣卫进府就拿人,结果没打过张献忠的人,现在张献忠和他的义子已经跑了。”中年太监小声地说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曹化淳一时间更加纳闷了。
可这功夫,门外又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旋即,有人在门外说道:“公公,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进来说!”
马上,一名中年太监进到值房,也是先将房门合上,才说道:“公公,刚刚有多名潜于张大力等降将府中的探子前来回报,说锦衣卫大举出动,将这些降将全都给拿了。”
“什么!”
听了这话,曹化淳的一惊更大。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说道:“这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两个太监一起答道。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锦衣卫为什么将这些降将全部拿了?”此事的重要性,曹化淳是清楚的,如果把张大力等人全都抓监下狱,那消息一传出去,肯定会影响岳肃那边的军心。
岳肃随时都会发兵攻打李自成,而岳肃现在的依仗,还是身边归顺的降将。若没有这帮人帮忙,岳肃的兵力还没有李自成多。消息传到军中,这帮人势必对朝廷产生戒心,哪能真心出力,只要李自成稍加挑唆,十有**会再次为寇,和岳大人对着干。若是那样,胜负之势必然逆转,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谁都难以预料。
“我决不能容许这等事情发生,一旦前功尽弃,天下危矣……”曹化淳心中暗道不妙,跨步就朝外面走去,可没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不对,这其中肯定有古怪,重病的邹义为什么今天无辜进宫面见太后,为什么又这么凑巧,骆养性大举拿人。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关联。我不能草率,一切要等马喜回来之后,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再做计较。”
曹化淳做事,一向是谋定而后动,今天的事情,如果找出原因,他是不敢妄动的。他踱了几步,最后说道:“你们两个,立刻带人给我到锦衣卫打探,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会让锦衣卫将这么多降将都一股脑给拿了。”
“是,公公,小的现在就去。”两个太监答应一声,是躬身退出。
曹化淳则是坐回椅子上,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门外响起马喜的声音,“义父,孩儿回来了。”
“快快进来。”曹化淳说道。
马喜进门,带上房门,躬身说道:“义父,孩儿已经去找过慈宁宫的贵柱,得知邹义确实见了太后,可是今天,门口把的很严,任何人等要退到二十步之外,所以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外面根本无从得知。不过看样子,事情肯定不小。”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曹化淳紧咬牙关,许久之后,说道:“看来不能轻举妄动,你盯着点,看邹义什么时候走,然后立刻通知我。”
“是,义父。”
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寻常,这令一向谨慎的曹化淳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倒是有心去救张大力等人,但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他决定等一等,确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再做决断。
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的大堂上,骆养性可谓是得意洋洋,自己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些曾经纵横天下的流寇头子们给降服,还略施手段就得到岳肃想要造反的口供。…,
一切都是这么顺利。一名名流寇头子先后录完口供,并签字画押,骆养性不由得憧憬起来,等自己所有的口供交给太后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太后看过之后,肯定会凤颜大怒,再也不会相信岳肃,并马上下旨,让人去把岳肃革职问罪。那个时候,估计岳肃也要被抓到锦衣卫的诏狱里来。哈哈哈哈,你当初不是一刀就把我的大舅子给杀了么,好呀,等你进了诏狱,看我怎么炮制你。待我办了“岳剃头”,我骆养性名头肯定会威震京师,哪个还敢再瞧不起我锦衣卫。
东厂一向骑在我们锦衣卫头上,只要我这次成功了,东厂还算个屁,不管是邹义也好,还是什么曹化淳、刘名果,见了爷爷我,都得点头哈腰。
他一直想着自己风光的样子,可他就没去想想别的,比如说,如果太后真的下旨,让他去洛阳擒拿岳肃,他是否有那个胆量敢去。
人呀,最忌得意忘形,此时此刻的骆养性,真的是得意忘形了,把什么都忘在脑后了。
终于,所有的供词都录好了,骆养性看了一遍,心满意足,说道:“来人啊,备马。本督要入宫!”
声音落定,也就在这个时候,指挥使司的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紧跟着,有一名锦衣卫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他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启禀大人,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它妈的,外面怎么乱七八糟的!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骆养性大声斥道。
“回大人的话,是刑部和六扇门的差役打上门了!叫大人立刻出去!”那名锦衣卫连忙说道。
本来打算本月完本的,没有想到,能写的东西竟然这么多。看来,起码还要再写上一个月。小翼在写木匠的同时,还在草拟新书的大纲,下本准备写《三国》。不过,这是一个一样却又不一样的三国,希望大家到时能够喜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岳大人!救命啊!
“刑部的差役和六扇门的人?”
听了禀报,骆养性先是一怔,随即骂道:“它妈的,忘了你们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咱们是锦衣卫,天子亲兵,他们算个屁呀!让他们都给我滚,如果敢闹事,老子把他们全抓进诏狱!”
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气势,如果说岳肃在京,六扇门和刑部找来,自然是没人敢怠慢,但岳肃不在,事情就要另当别论了。
“大、大人……他们、说是……岳大人亲自到来,让您赶紧出去……”那名锦衣卫小心地说道。
“岳肃!”骆养性又是一愕,但马上反应过来,叫道:“岳肃还在洛阳呢?我怎么没听说皇上下旨招他回京,,还敢拿岳肃的名头到我锦衣卫来装腔作势,叫他们都给我滚!”
“是、是……”
那锦衣卫一想也是,掉头就要跑出去。也就在这个功夫,前面的叫嚷声更大了,而且也大堂也是越来越近。
“没看到岳大人在此吗?都给我让开!”“认不认识这是什么?此乃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谁在阻拦,格杀勿论!”……
一声声喊喝,传到堂内,可以听的出,这是外面的人冲进来了。
骆养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叫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我锦衣卫指挥使司,弟兄们,跟我来,本督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平日也是威风八面,虽说京城之内也有一些他惹不起的人,但是,还没有人敢欺到自己门上。若真是岳肃,骆养性当然害怕,但岳肃明明是在洛阳,他们今天突然发难,哪怕有人报信,岳肃最快也要在三天之后才能赶回来。
他可不相信会是岳肃来了,很有可能是岳党中人冒充,只是不是岳肃,骆养性是谁也不怕。反正拿了岳肃造反的口供,脸皮是撕定了,岳党的官员再横,我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
骆养性带领手下走出大堂,没走两步,就见院口照壁前面转过不少人来。这些都是自己手下的锦衣卫,一个个都显得很是紧张,待看到指挥使大人已经出来,才算松了口气,一起跑到骆养性身边站下。
紧跟着,照壁前又转过一帮人来。首发更新这帮人穿的都是捕快服饰,有六扇门的,有刑部的,当先之人,手里拿着尚方宝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铁虬。
锦衣卫指挥使的冠带,铁虬自然认识,看到骆养性后,铁虬伸手点指,大声叫道:“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正是本督,你是何人?竟敢拿着伪造的尚方宝剑硬闯指挥使司,不想活了吗?”骆养性哪认得铁虬,针锋相对地叫道。
“真的假的,你等下就知!”铁虬将尚方宝剑一抱,冷眼盯着骆养性,是丝毫不惧。
随即,就听照壁前边传来喊声,“岳大人到!”
声音一落,一众差役纷纷让开道路,从人群中走来三人,当先之人,正是岳肃,在岳肃身边,左边跟着殷柱,右边跟着虎子。
骆养性自然认识岳肃,一见到真是岳肃亲来,吓得差点没瘫在地上。
“骆大人,别来无恙?”
很快,岳肃走到铁虬身前,微笑地看着骆养性,朗声说道。
“岳、岳大人……您、您…...您怎么回来了……”骆养性一脸尴尬加畏惧,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本官回京办点事,正好听说骆大人将流寇的降将全都押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司,也不知他们犯了何事,所以本官特来瞧瞧。”岳肃的脸上仍是微笑,但是声音十分森冷。
“也、也没什么事……”自从见到岳肃之后,骆养性的底气完全没了,好似斗败了的公鸡。
“是吗?”岳肃轻笑一声,说道:“骆大人,您不会就让本官在此说话吧……”
岳肃一边说,一边朝前走去,丝毫没将骆养性以及他身边的锦衣卫放在眼里,快到骆养性面前之时,岳肃又道:“请吧,咱们进去说话。”
把话说完,岳肃也不等骆养性同不同意,仍然迈步向前。在他面前的,全都是锦衣卫,这帮人哪个敢拦岳肃,赶紧朝两旁散开。
铁虬、虎子、殷柱带着差役跟在后面,也往前走,骆养性这时,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跟在岳肃的屁股后面往大堂里走。
大堂之内,跪着一众降将,这帮人一见岳肃进门,仿佛遇到了救星,纷纷叫道:“参见岳大人、参见岳大人……”“岳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我们呀……”“他让我们诬陷大人您串通我等造反,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等主持公道啊……”……
岳肃对他们微微点头,穿过跪着的人群,都到公案之后,老实不客气地直接坐下。
骆养性见岳肃把自己的位置给站了,只能站到岳肃的身边。小心地说道:“岳大人……您……这……”
“骆大人,本官现在还想问你呢,这是怎么回事呀?”说着,岳肃伸手一指跪在下面的一众降将。
“我……这个……”别看骆养性在审问张大力等人的时候,威风八面,现在已然瘪了茄子,支支吾吾,哪敢说实话。
“骆大人,下面跪着的人,有的是都督同知,有的是都督佥事,说句难听的,这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品级还在骆大人之上,您凭什么让他们给你下跪呀?还有,骆大人为什么要将他们羁押到此,他们犯了何事,可有皇上的旨意?”岳肃这次看向骆养性,冷冷地问道。
“我……我……”骆养性还是结结巴巴,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
“骆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本官的话,你怎么一句也回答不上呀?”岳肃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他这个……这个旨意……那个……他们……”
此刻的骆养性被岳肃逼问的,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个、那个,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啪!”
见骆养性答不出来,岳肃猛然重重地一拍桌案,怒声喝道:“好你个骆养性,谁给你的胆子,敢无旨擅自捉拿朝廷命官,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来人啊,给我拿下!”
“是!”
铁虬、殷柱、虎子已经站了过来,岳肃一声吩咐,铁虬和虎子离得较近,是马上动手,直接将骆养性按住。
“大人、大人……您为什么擒拿下官?下官可是锦衣卫指挥使?”见岳肃的人动手,骆养性可急了,连忙大声叫道。
“为什么拿你?你可以将他们拿下,本官当然也可以将你拿下。骆养性,本官现在只想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没有圣旨,你就敢擅自拿人,你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岳肃厉声说道。
“他们、他们意图造反,所以下官才将他们先行拿下,打算审出口供,再禀明圣上……”骆养性急切地说道。…,
“你说他们意图造反,可有何凭据?还有,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难道不知,锁拿朝廷官员,需要先行请旨吗?即说他们意图造反,为何不先行到皇上那里讨来圣旨,再行缉拿?”岳肃一连串地追问道。
“事关机密,下官、下官……担心他们跑了,所以、所以才先行缉拿,然后再通知皇上。我等锦衣卫,如遇重大情况,有权先将人犯擒拿,再行奏禀皇上。”骆养性强行狡辩道。
“好、好、好……算你这话说得有理,那你说说,他们怎么个意图造反呀?造反的证据在哪里?在本官看看,若是确有此事,本官愿与你联名上本。”岳肃轻笑地说道。
“证据、证据……”骆养性现在也看出来了,今天落到岳肃手里,要是来软的,估计马上就得被岳肃吃了,索性豁出去了,大声说道:“证据就在桌上,大人自己看就是!”
“好呀……”岳肃瞧了眼桌上的供词,顺手抄过一份,观看起来。
看了证词,岳肃暗道好险,幸亏自己来得及时,否则这些东西送到太后面前,势必引起太后的猜忌,甚至还不知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岳肃为何会突然回到北京,这事还得从他打发金蝉回来送密信时说起。在金蝉走后,岳肃便留蒋杰坐镇大营,带领殷柱、铁虬、虎子离开大营,坐船前往通州码头。之所以这么着急进京,全是因为那封密信,他打算在第一时间得到结果。
他比金蝉晚一步到了通州码头,在就船上等候消息。不想,没过多久,金蝉就派人到码头送信,信上的内容是,锦衣卫正在捉拿张大力等一众降将。
知道此事,岳肃意识到情况紧急,来不及请旨还京,马上叫铁虬拿着尚方宝剑,以及自己的令牌到刑部和六扇门调集人手,赶往指挥使司汇合。
铁虬快马先行入京,岳肃也是紧随在后,带着虎子、殷柱进了北京,直接赶到锦衣卫指挥使司。
这也算是岳肃想的周到,才避免了一场大乱。
再说岳肃,现在看过证词,然后将证词放回到桌案之上,一脸微笑地看向骆养性,又道:“骆大人,这份证词应该是你刚刚录完的吧,那本官就纳闷了,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们要和本官勾结,图谋造反呢?”
第一百八十章 起码还有尚方宝剑
第一百八十章起码还有尚方宝剑
“这个……”
岳肃的问题一下子将骆养性给问住了,他总不能实话实话,现在就把朱大典、岑宗万给卖了吧,要是这样,他们固然是得不到好,自己同样也得倒霉。
思量半天,骆养性终于想出个说辞来,他鼓足勇气,大声说道:“大人,这些降将,在受大人招安之前,各个都是匪寇,到处抢掠,抢得不仅有民间财富,也有官库中的金银。眼下,他们既然归顺朝廷,理应将过去掠来的财物上交朝廷。可岳大人您,为何不向他们索取,还容他们把那些抢来的财物收为己有呢?由此可见,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哈哈哈哈……”听了这话,岳肃笑了,“骆大人,亏你能编出如此说辞。适才你不是说锦衣卫在遇到重大情况的时候,才可以不先请旨,直接拿人吗?还有,你不是说,是担心他们跑了,才没有请旨,提前动手拿人吗?区区此事,似乎犯不着让骆大人急的不必请旨,就先行拿人吧。而且,话说回来,这些人当初确实为寇,滋扰地方,劫掠财富,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皇上在招安的旨意上已经言明,往事种种,既往不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用不着本官像你解释吧。”
岳大人审案无数,嘴皮子很等厉害,而且不管什么事情,马上就能听出破绽。诸如骆养性这等武夫的狡辩之词,根本经不起岳大人的一驳。一时间,骆养性是无言以对,根本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他没说话,岳肃却指着桌上的供词说道:“就你这种供词,说句不好听的,本官要想弄,随随便便就能造出一马车来。别说栽你造反了,任何罪名,本官都能给你扣上。说说吧,这些供词是怎么审出来的呀?”
“是、是他们亲口招认的……”骆养性咬牙说道。
“可有动刑?”岳肃再次问道。
“这班草寇,若不用刑,如何肯招!”骆养性叫道。
“用的是什么刑具呀?”岳肃又问道。
“嗜血凳!”这东西也没法隐瞒,骆养性只能实说。
“我说的么。锦衣卫的十八种酷刑,本官多少也知道一些,嗜血凳这等刑罚,要人性命都是轻而易举,更别说是要什么口供了……”说到这里,岳肃的脸色突然一变,沉声说道:“来人啊,扶骆大人到嗜血凳上躺一会!”
“啊……”
听了岳肃的话,骆养性差点没崩溃了,赶着叫道:“岳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岳肃根本没做任何回答,只是冷眼微笑。
这功夫,按着骆养性的虎子已经动起手来,这小子根本不用铁虬插手,像提小鸡一样,一把将骆养性提了起来,口中瓮声瓮气地说道:“铁虬啊,哪个是嗜血凳呀……”
铁虬眼尖,一眼就看到旁边那满是钉子的长凳,指着方向,说道:“在那,你跟我来!”
说完,他在前边引路,虎子在后跟上,提起骆养性就来到嗜血凳前。
“你上去躺会吧……”虎子将骆养性向上一摔,直接把人丢到凳子之上。
“啊……”凳子上满是钉子,骆养性哪里受得了,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大叫起来。
大堂之内,除了下跪的一众降将之外,还有岳肃带来的差役,以及骆养性手下的锦衣卫。
这帮锦衣卫看到骆养性被扔到嗜血凳上,没有一个敢动弹,别看往日威风凛凛,但在“岳剃头”的面前,只有颤抖的份。谁都知道,要是敢在岳大人面前炸刺,重则丢了性命,轻则也得被打个半死。以前的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够威风吧,上面还有奉圣夫人和魏公公罩着,照样被岳大人一顿好打。现在的这位指挥使,声势比起侯国兴差多了,也没有什么大靠山,得罪了岳大人,还能好了。…,
行了,全当没看到吧,咱自己就是一个当差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以岳大人的地位,自然不至于为难咱们这些打工的不是。
至于说那些降将,一个个是心中暗自叫好,尤其是刚刚受刑的张大力,心中骂道:“它妈的,现在也让你尝尝这滋味。这叫眼前报,来得快!”
刑部和六扇门的捕快,看到这一幕,都在心中暗道:“这帮锦衣卫一向自称天子亲军,在京城之内,除了害怕东厂,就没怕过别的衙门。现在好了,得罪了岳大人,别说你是锦衣卫了,哪怕是东厂,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岳大人还是厉害呀!”
“给他绑起来!”岳肃吩咐一声,嗜血凳这等刑具,铁虬他们是没用过,但是作为刑部尚书,天下间的刑具哪有不知道的,就看愿不愿意用。
金蝉马上抄起绳子,又喊了两个六扇门的捕快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就将骆养性绑了个结实。骆养性以往倒是经常给别人上这种刑罚,可他自己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次一享受,疼的是死去活来。
“啊……疼……岳大人……你凭什么给我上刑……我是锦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想要给我动刑……要有皇上的旨意……”
“骆大人,这个时候你想起来皇上的旨意了。在无旨擅自拿人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向皇上请旨呢?”岳肃微微一笑,伸手拿起刚刚铁虬放在桌案上的尚方宝剑,又道:“和你相比,本官手中起码还有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有便宜行事之权,就凭这个将你绑了,你有什么不服吗?”
“皇上给你尚方宝剑,是让你在外讨逆时用的,也不是让你拿回京城来用的!”骆养性疼得咬牙切齿,干脆豁出去了。
“确实是讨逆用的,一点不错。不过,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正好和本官讨逆用重大关系。本帅问你,这些官员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岳肃从容地问道。
“他们以前都是流寇!”骆养性大声说道。
“这就对了,他们以前都是流寇,本官奉旨肃清流寇,你将他们都拿到指挥使司,管得着。骆养性,你也是世受皇恩,世袭的朝廷官员,可你为何不知报效朝廷,反而要做这等危害天下的事呢?”岳肃冷冷地说道。
“骆某世受皇恩,如何不知报效朝廷,今日所做,就是为了报效朝廷。”骆养性咬牙说道。
“报效朝廷!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你可知本官当初招安这些将领何其困难,你现在无旨将他们锁拿,意图加害,若是本官来迟,让你得逞,事情传遍天下,还有哪个再敢归顺朝廷。不仅如此,以前归顺朝廷,还在军中效力的降将得知此事之后,又会如何,你可知道?朝廷大计险些毁于你手,哪怕你有一百个脑袋,那时砍下,也难赎其罪!骆养性啊骆养性,本官不知是何人给你的胆子,能让你做出此等冒天下大不讳之事。所以,本官现在已经要审清问明,看看你到底是何等居心。现在你若是如实招认,本官或许还可手下留情,倘是不招,本官现在就让你尝尝这嗜血凳的滋味!把绳子勒紧!”
岳大人那是真不客气,先把大刑用上再说。
铁虬先前还不知道怎么用呢,一听这话,马上招呼身边的捕快,使劲勒绳子。
“啊……啊……啊……”…,
今天骆养性可算了解这嗜血凳到底有多残酷了,疼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哪里还敢嘴硬,急着说道:“大人……我说……我说……”
“停手!”
铁虬等人赶紧放手,送了绳子。这小子心中还在琢磨,这个嗜血凳看来还真挺厉害,把绳子一勒,马上就疼得受不了了。啧啧,看这淌下来的血,估计不消半个时辰,都能把人活活勒死。
“说吧。”岳肃微笑地说道。
“大人……下官本无胆子做此等事情……甚至都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早在您出京南下之时……就有人投匿名信到下官府上……言明大人心怀叵测……后来……在前几天……下官到飘香院饮酒……”
骆养性半点不敢隐瞒,将自己遇到岑宗万的事,以及后来与朱大典合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讲述,岳肃随即大声说道:“骆养性,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呀。书办,还不记录口供,然后让他签字画押。来人啊,现在给我到都察院将经历朱大人提押到案!对了,还有那个岑宗万与孙疏才也一并拿来。飘香院的那个妓女,也都带来。”
“是,大人!”
殷柱领命,带了一名刑部班头,及五十名差役,立刻出发,前去拿人。
那行文书办虽说是锦衣卫的人,但已然被岳肃的气势吓破了胆,哪敢不从命,感激按照刚刚骆养性的供述书写。
岳肃也没闲着,看着骆养性,再次问道:“你说在本官出京之事,有人投匿名信,那信在何处?给本官瞧瞧。”
“信在小人书房的一本《论语》中夹着……”骆养性连忙答道。
“铁虬,你和王元化带一百人去骆养性府中,把这封信给我找出来!”岳肃大声吩咐道。
“是!”
六扇门总捕头王元化与铁虬连忙躬身领命。铁虬倒是很积极,马上就要走,可王元化却躬身说道:“这人,骆养性是锦衣卫指挥使,属下等前去他的府上搜查,怕是……”
“说的不错,且等一下。取笔墨纸砚来。”
马上有人送上文房四宝,岳肃立刻写了一道公文,从怀中取出刑部尚书的大印,盖到上面。这才说道:“骆养性,你也给我在上面签个字!就写刑部奉命前来搜拿证物,府上人等不得阻拦。”
说完,岳肃让人把公文转给骆养性。
想要搜拿锦衣卫指挥使的家,那是要请旨的,刑部的公文也不好使。所以,岳肃才让骆养性签字。
骆养性还被帮着,差役连忙把他松开,让他签名。骆养性也没有说“不”的勇气,按照岳肃的意思书写,然后签上名字。
随后,岳肃让王元化拿着这道公文,前往骆养性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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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进退有度
第一百八十一章进退有度
王元化、铁虬离开之后,岳肃看了眼堂下跪的一众降将,脸上变得和颜悦色,说道:“诸位将军,快快请起。”
“多谢大人……”
这班人腿都跪麻了,加上适才的好戏,竟然忘了自己还跪在地上。此刻岳肃一说,他们才反应归来,纷纷爬了起来。张大力,伤势太重,一个人实在爬不起来。
岳肃连忙起身说道:“来人啊,快扶张将军起来,到一旁休息,请郎中前来一职。”
有差役扶起张大力,寻了把椅子,请他在一边坐下。这时,岳肃又道:“岳某来迟,让诸位受惊来,在此,本官特向诸位谢罪,还请诸位将军放心,岳某一定为诸位讨个公道。”
说完,岳肃冲着堂下众将深施一礼。
“多大人客气了。”“仗着岳大人前来相救,要不然,我等都不知是怎么个死法呢。”“是呀、是呀,我等应该多谢岳大人才是”……
这帮人已经领教了岳肃的厉害,于是赶紧巴结。岳肃请他们到一边侍立,在此观看自己如何为他们出气。没过一会,殷柱回来复命,“启禀大人,我等赶到都察院时,朱大典并不在,后来去了他家,却见他已经在家中书房悬梁自尽。在朱大典书房之内,还有两具死尸,此二人系中毒而死,我等只得将尸体及他家人带回。飘香院妓女杏儿,已然带到,正在堂外候着。”
“竟然死了……”岳肃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将杏儿和尸体都带进来。”
少顷,差役将三具尸体并妓女杏儿,及朱府家人带到堂上。
朱大典在岳肃眼中,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官,所以并不认识。让骆养性加以辨认,确是三人无疑。又寻问朱府家人,家人皆不知此事,察言观色中可以看出,话中无须。
岳肃又盘问杏儿,杏儿开始狡辩,但岳肃稍一哄吓,就招出实情,乃是收了岑宗万二百两银子,配合演戏,其他事情,确实一概不知。
这边的线索已经断了,虽说明知道这事和东林党有关,怎奈没有确凿的证据,韩爌是首辅,想要办他,没有铁证,根本不行。
另一边,铁虬与王元化也从骆府回来,将书信呈上。确是一封匿名信,不知是何人所写。
看完书信,岳肃陷入沉思,他现在想到倒不是这封信是谁写的,而是在思量该如何处置骆养性。思量良久,岳肃才看向行文书办,说道:“口供可录好。”
“回、回大人的话,已经录好……”书办结结巴巴地说道。
“呈来我看。”
“是,大人……”
书办赶紧将供词呈给岳肃,岳肃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又道:“拿给骆养性,让他签字画押。”
书办将口供拿给跪在阶下的骆养性,骆大人岂敢不签字画押,老老实实听命行事,等到供状再次交到岳肃手中,岳肃瞧了一眼,放到案上,跟着重重一拍桌案,厉声说道:“好你个骆养性,陷害忠良,草菅人命,至朝廷剿匪大业于不顾,你可知该当何罪!”
“下关知罪,还请大人法外施恩,从轻发落……”骆养性已经彻底服软,心中无比的恐惧。他知道,这件事情,岳肃一定会禀报皇上和太后,到时自己是必死无疑。怕是祖上传下的基业,也要毁于一旦。
“从轻发落!你想的倒美,以你现在的罪行,真是万死难赎其罪。来人啊!取虎头铡伺候!”岳肃大声说道。…,
三口铜铡,岳肃从不离身,走到哪里,几乎就带到哪里。这可是先帝御赐之物,而且干系重大,不在身边,一旦有了闪失,自己的性命都得搭上。说句不好听的,这三口铜铡就和他的命一样。
“是,大人!”铁虬马上招呼差役,将一旁的虎头铡搬到阶下,“刷”地一下,撤掉上面的黄缎子。
这铡刀是干什么用的,天下无人不知,更不要说是骆养性了。一看到虎头铡,骆养性差点吓得背过气去,连连磕头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呀……”
“你已犯下万死难赎之罪,今日若不杀你,如何以儆效尤!开铡!”
随着岳肃的一声大喝,铁虬拉开铡刀,明晃晃地刀口泛着青光,骇人无比。虎子一把将骆养性拎起,按倒刀口之下。
“嘎……”
到了这一刻,骆养性彻底崩溃了,大小便失禁不说,人也跟着昏死过去。
“铡!”
岳肃一声大喝落定,跟着就是“咔喳!”一声,骆养性人头落地,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啊……”大堂之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一声惊呼,接着,大堂之内便是死一般寂静。几乎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
“骆养性就这么死了,就这么让岳大人给铡了……”“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呀……天子近臣……岳大人竟然都没请旨……就把人给铡了……”……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那些锦衣卫官兵,恐惧之情,已经达到极点。作为锦衣卫,他们很是自豪,天子亲军呀。可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会死在自己的指挥使司大堂之上,这种事,大家想都没想过。
那些降将,早就听说过锦衣卫的威风,可没想到,这传说中威风八面的锦衣卫指挥使,岳大人说杀就杀,和宰只鸡没啥区别。
岳肃面沉似水,他手下的人,显得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似乎这等事已经是司空见惯,不算什么。
“将骆养性的人头挂到指挥使司门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取下,违者立斩。朱大典、岑宗万、孙疏才三人全部枭首,人头挂到都察院外,任何人不得擅自取下。张贴榜文,晓谕全城。”岳肃大声吩咐道。
“是!”……
“此处一干人等,不得擅自离开,全都留在此处。将这里的口供全部带上,随本官入宫面圣。”
“出大事了!岳大人回京了,还铡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人头现在就挂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外!”……
整个京城震惊了,这个消息,以无与伦比的速度传遍整个京师。
这么重大的消息,东厂自然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在岳大人赶往紫禁城的同时,东厂番子用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到宫内。如此大事,负责谍报的档头知道事情严重,连忙赶往慈宁宫。
“启禀太后,东厂第一房档头方铭求见,说有紧急要事,要禀报太后。”
慈宁宫内,张嫣正与邹义说话,一听说方铭求见,二人都是一愣。跟着,张嫣说道:“叫他进来。”
“是,太后。”
未几,殿门打开,有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太监走了进来,此人就是方铭。他上前几步,跪下说道:“奴婢方铭叩见太后。”
“起来吧。出什么大事了,这么急着见哀家呀?”张嫣淡淡地说道。
“回太后的话,适才得到消息,岳大人回京了,还在锦衣卫指挥使司杀了骆大人,骆大人的人头,现在已经挂到指挥使司的大门之外。”方铭连忙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岳肃回京了?还杀了骆养性……”张嫣不可思议地说道。
“是,太后。消息称,岳肃正朝皇宫赶来。”方铭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嫣凤眉一掀,大声问道:“你可知出了什么事?”
“具体因为何事,奴婢也不知道,但不久前有消息传来,锦衣卫去抄了张大力、张献忠等一干降将的府邸,并将这些降将拿进指挥使司。”方铭如实说道。
作为东厂,京城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线,更不要说是这么大的事情。虽说此事也算严重,但和骆养性被杀的事相比,还要差上许多,加上他听说邹义正在慈宁宫见太后,所以打算在邹义出来之后,向他禀明。不想,邹义一进慈宁宫,竟然迟迟未出来。
“锦衣卫将那些降将都给擒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呀,锦衣卫抓拿官员,那是要向皇上请旨的,哀家怎么没有听说过。”张嫣愠怒地说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方铭见张嫣一脸怒容,小心地答道。
“启禀太后,岳大人在宫门外递牌子求见……”这功夫,殿外又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通常来说,太后会客的时候,如有人求见,很少会马上禀报,起码要等太后现在见的人出来。可是,岳肃不同,谁都知道岳大人的脾气,哪个敢通传晚了呀,要是让岳大人久等,搞不好会掉脑袋的。
“这么快……”张嫣微一迟疑,说道:“方铭,你先下去吧,出去之后,代哀家传话,请岳大人御书房见驾。”
“奴婢遵旨。”方铭叩头退下,出去传话不表。
再说张嫣,转头瞧了眼坐在下手的邹义,说道:“邹卿,岳肃在信上不是说,要请旨回京陛见皇上,商谈福王封地之事,以及关于那些降将的事宜,怎么人也跟着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太后,这个老奴也不知道,这封信是岳肃手下的人今早交给老奴的,老奴当下就赶到这里,实在不晓得岳肃为何已经进了京城呀。”邹义颤颤巍巍地说道。
老头子实在不容易的,拖着病体来帮岳肃传信,结果一进慈宁宫,张嫣看过信后,就与邹义研究起这封信上的内容,以及岳肃的用意。邹义说话都不连贯,好在张嫣也算是敬老之人,并不催促,还给他座位,让心腹宫女在旁服侍。
“刚刚方铭的话,卿家也听到了,锦衣卫将一干降将全都拿到了都指挥使司,这其中必有缘故。卿家,你可能猜出是什么事吗?”张嫣再次问道。
“骆养性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应该知道捉拿朝廷官员的规矩,这班降将,虽然只是挂着虚职,无权无势,但品级却高,想要擒拿,必须要向皇上请旨。他无旨擒拿,是何用心,老奴不敢妄断,但有一点,老奴确是知道的,一旦骆养性将这些降将给杀了,亦或是如何,消息传到洛阳前线,势必动摇军心,岳大人麾下,毕竟还有一帮降将为其效命。如果那些降将得知朝廷出尔反尔,他们再行作乱,也是有可能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怕是岳大人以前取得的成绩,会就此化为乌有。至于说,岳大人会突然出现在京师,经过前面的分析,老奴在想,岳大人是不是已经秘密回来了,只等太后传旨召见。然而,因为骆养性的事,岳大人也不得已现身。”邹义老半天才将这一番话说完。…,
“卿家说的有理,好办,哀家这就要陪皇上到御书房等岳卿。等到回来,还有话要和卿家说,卿家就在此等候吧,几名几个好好伺候着。”张嫣说完,站起身来。
“是,太后……”在殿内的四名亲信宫女,连忙答应。
“老奴遵命……”
张嫣出了慈宁宫,让人去找皇上,到御书房见面。她先一步到了御书房,没一刻,小皇帝朱慈焴也到了。向母亲见礼完毕,张嫣让儿子居中而坐,自己坐在旁边相陪。
很快,有小太监书房外禀报,说岳大人到了。
“传岳卿觐见……”
朱慈焴一声令下,门外的太监就大声喊道:“皇上有旨,传岳大人御书房觐见。”
岳肃就在门外,随即跨步入内,向前几步,“臣岳肃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千岁……”说着,便撩衣襟下拜。
“卿家快快平身。”不等岳肃跪下,朱慈焴就抢先发话。
“多谢陛下……”
“来人啊,给岳卿家看座。”朱慈焴又吩咐道。
“谢陛下……”
旋即,小太监搬了把椅子,请岳肃在下手落座。岳肃没有马上就坐,等到小太监退下,再次撩衣襟跪倒在地,说道:“微臣岳肃,特向陛下请罪……”
“岳卿,你这是为何?卿家为国讨逆,劳苦功高,何罪之有?有什么话,坐下说。”朱慈焴和颜悦色地说道。
“臣不敢……臣奉旨讨逆,今却无旨进京,适才还用先帝御赐的虎头铡斩杀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罪大恶极,实不敢起,只待陛下发落……”岳肃用诚挚的声音说道。
听了这话,涉世未深的朱慈焴一下子也懵了,不知该如何对答,只能看向母亲。
“咳咳……”张嫣清了清嗓子,说道:“卿家先起来说话。”
“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站起身来,却没有到一边坐。
“卿家是当朝次辅,又是先帝委命的托孤大臣,虽在外讨逆,但有事回京,又何需请旨。至于爱卿适才所言,用先帝御赐的虎头铡杀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一事么,先帝早已有言,但凡证据确凿,上到凤子龙孙,爱卿都可先斩后奏,何况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卿家先坐,且将你为何回京,又为何要杀骆养性之事言明,倘果真在理,那有何罪之有呢。”张嫣一脸微笑,自己就帮岳肃将他所请的两项罪名给抹了,不过,这事实也是这样。岳大人如此请罪,或许只是客气,咱们皇家,当然也得客气。
“臣遵旨……”岳肃这才到一边坐下,跟着欠身说道:“臣之所以回京,乃是因为福王迁换封地与这些降将的事情。臣先前已让人带密折入京,交给司礼监邹公公,请他代为转呈陛下与太后,请旨入京,商谈此事。犹豫事情紧急,臣在呈递密折之后,就赶往通州等候,只等皇上下旨召见,臣就入京。不想,今日得到消息,锦衣卫将一众降将全部擒拿,虽当时不知,那些降将犯了何事,但前敌紧张,一旦这些降将有个闪失,势必引起前敌降将的恐慌,于平定流寇十分不利。未免事情闹大,影响朝廷大计,臣也不得已入京,前往指挥使司寻问究竟。不想,到了指挥使司,才得知骆养性在擒拿一众降将之前,并未请旨,乃是无旨擅自捉拿朝廷命官。通过详细寻问,臣又得知,骆养性是受了都察院经历朱大典的挑唆,欲将一众降将屈打成招,令他们诬陷微臣意图造反,真乃用心邪恶,其心可诛。臣问明究竟,派人前往抓拿朱大典等人当堂对证,不料此三人竟然自缢。现有供词在此,一干证人,还押于锦衣卫指挥使司,可供陛下随时盘问。”…,
岳肃一直都用右手拖着所有的供词,现在将这些供状双手呈过头顶。
“呈上来。”张嫣吩咐一名小太监将供状接过,放到龙书案上。
接下来,张嫣与朱慈焴挨张观瞧,看过之后,一切也就了然。
“岳卿,此事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骆养性死有余辜。再传旨,骆家贬为庶民,后代再不得继承锦衣卫官职,且永不叙用。朱大典与岑宗万、孙疏才三人的家眷,以及那个杏儿,岳大人可依律自行处置。”张嫣心平气和地说道。
“臣遵旨。”岳肃躬身说道。
“此事就此揭过,岳卿家所要和陛下商谈的关于福王与一众降将之事,现在可以讲讲了。前敌战事紧张,尽量快些解决。”张嫣又道。
“微臣遵旨。”岳肃一欠身,随后说道:“关于福王封地一事,皇上的意思是让福王仍在洛阳就藩,府上封地,如已经拨给流民,就在其他地方寻土地补偿。臣以为,此事有些不妥,福王封地两万倾,当年神宗封给的时候,河南的土地都已不够,要从其他地方拨发,然现在,河南土地,大多已荒,臣为安抚百姓,使之能够尽快生产,许他们可随意耕种,朝廷颁发地契。如果现在,要将这些土地转给福王,这些百姓就会再次无家可归,无地可种,搞不好会再行起事。流寇之所以作乱,其一是连年大旱,其二也是因为没有土地耕种,如今天下的土地,不是藩王、勋贵手中,就是在地主、富户手中,贫民百姓难有栖息之地。长此以往,此次作乱或可平定,然不用多久,保不住又会再起。为天下计,臣以为中原土地,不能再悉数落入藩王与地主、富户手中了,应确保百姓生存之地。”
听了岳肃之言,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卿家之言,不是没有道理,流寇横行,皆因如此。可是,分给藩王土地,乃是祖制,怎可擅自更改。福王一脉未绝,自然要补还土地,否则宗室岂能甘休。”
“臣也想到此事,所以才想出如此权宜之计,希望朝廷能够让福王迁换封地。而且,福王与流寇私怨较大,现在若是不离开洛阳,一旦臣离开洛阳,兵发四川,那时洛阳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难料。哪怕是为福王安危着想,也该让福王迁换封地。”岳肃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张嫣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皇上旨意已经下达,怎好朝令夕改。哀家想,不如这样,先让福王留在洛阳,补偿土地的事,卿家慢慢张罗。皇上再给福王下到旨意,让他安分守己,不必着急。卿家以为如何?”
张嫣这么说,其实也是带着感**彩,表面上对岳肃杀掉骆养性不加为难,认为有理,心中也觉得岳肃有些过份。就在京城,也不是在外面,用得着直接开铡么,请下旨意,朝廷也会准奏。你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立威罢了,想要给朝中那些与你做对之人,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老实一些。你的目的是达到了,但置皇家威严于何地?现在你又请旨让福王迁移封地,若是没有你杀骆养性一事,为天下计,或许还能商量,但是现在,万万不能答应于你。否则的话,皇家就真的没有威仪了。
毕竟是皇上的家事,作为人臣,也要进退有度。眼下太后已经退了一步,土地之事,日后斟酌来补还,不用着急。岳肃明白,要是再行据理力争,对谁都没有好处。毕竟自己要做的是中兴之臣,而不是曹操那种权臣。
岳肃身子一欠,说道:“太后所言极是,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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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推心置腹
“岳卿呀,福王的事,就这么定了。e看 免费 提供 接下来,咱们说一说关于那些降将的事吧。说实在话,朝廷对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封官许爵,养着他们,想来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吧。”
“太后说的是,朝廷对这些降将的恩典,令他们是感ji涕零。臣当初所担心的,其实是这些降将在京中的安危,好像这次,骆养xing无旨擒拿,一旦这些人有个好歹,消息传到前敌,十有会酿成巨变,且一发不可收拾。”岳肃郑重地说道。
“其中关键,哀家也是懂的,只没有料到,骆养xing会有如此胆子。卿家大可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张嫣也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呀,岳大人直接把骆养xing给铡了,试问京中的官员,哪个还敢造次。
“皇上、太后,事情已然发生,虽然有惊无险,但肯定也会传到前敌,多少也会动摇那些随微臣作战一众降将的心思。所以臣想,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岳肃建议道。
“卿家所言也有道理,但不知卿家打算怎么做呢?”张嫣问道。
“臣想,朝廷下道旨意,起码要宽慰他们一番,多多少少给点赏赐,算是给他们压惊了。然后,再在旨意上言明,以往他们为寇之时的所作所为,抢过什么东西,杀过什么人,全都既往不咎,任何人不得再提,更是不得再拿此生事。”岳肃说道。
“这倒无妨,本来就该如此。当初给他们的旨意上,都已说过既往不咎,现在既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皇上完全可以下旨重申此事。也算是给这些降将吃一颗定心丸,卿家也可无后顾之忧,放心的率军肃清流寇。”张嫣微笑地说道。
“如此,臣代他们多谢皇上,多谢太后。”岳肃欠身说道。
接下来,太后按照岳肃的意思下旨,赏了这些被擒拿的流寇,每人一千两银子,算作是压惊,被打的张大力,格外赏了一百亩田地,还让太医给他治伤,旨意上对他们好生宽慰,言明日后谁再敢无事生非,谈及他们的过往,按抗旨、欺君论处。
银子不多,却也暖人心,对这些降将来说,有皇上和岳大人为他们出头,保他们一世富贵,也就可以令他们满足了。至于说再行造反,他们想都没想过,毕竟有了荣华富贵之后,谁还再愿去做那些冒险的事情。
比如说张献忠,在逃走之后,一直观察着指挥使司的动静,后来发现岳肃到来,骆养xing的脑袋又挂到指挥使司外的旗杆之上,张献忠直接告诉三个义子,没事了,咱们回府,继续过太平日子。
毕竟自己是一品的左都督,家财无数,现在造反,和岳大人对着干,也没什么把握,既然都没事了,那就接着当太平都督吧。
骆养xing为岳肃直接铡了,朱大典即便自杀,也被枭首示众,如此大的事情,令京师震动,一时间,北京城内,谈论的话题就是这个。岳肃一脉的人,自然是得意洋洋,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岳党官员出mén,无形中都觉得比别的官员高上一头,即便是品级稍低的,再遇到官职比自己高的人时,气势上也能压对方一头。谁叫我们是跟岳大人un的呢。
齐楚浙三党,以亓诗教为首,对这件事是沉默不语,秉行明哲保身的作风。大家伙一起为朝廷做事,你岳肃的作风又是人不犯你你不犯人,那咱们就和气生财。…,
东林党的气焰是彻底被打了下去,有骆养xing与朱大典做榜样,不少人已然气馁,对岳肃是畏之如虎,在他们口中,岳肃比魏忠贤还要狠。起码,魏公公在杀人的时候,还要矫诏,岳大人连圣旨都不用请,直接砍了再说。这谁还愿意陪你玩呀。
和这些低级官员相比,韩爌倒是从容自若,老家伙只说了一句话,“岳肃压皇家的势头,给他自己立威,眼下皇上小,太后又指望着他剿匪,也就容他了。这口气,咱们现在先忍了,等到仗打完,皇家用不着他的时候,他的气数也就到了。记得一句话,人无千日好ā无百日红。”
再说张嫣,在岳肃离开御书房出宫之后,她便回到慈宁宫。
邹义仍在殿内等候,见太后进mén,勉力想要起来施礼,张嫣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起来。待张嫣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望着邹义说道:“邹卿,岳卿刚刚来向皇上请罪,说自己无旨回京,又说自己擅自杀了骆养xing。他是当朝次辅、托孤之臣,又有先帝御赐的三口铜铡,回京也属正常,先斩后奏,似乎也不无不可。他还想劝哀家让福王迁离封地,结果让哀家给否了,不过哀家这里掏了道旨意,去安抚那些降将。从岳肃做的这些事中,你觉得他如何呢?”
“对岳大人的忠心,老奴是敢肯定的,甚至还可看出,他一心想要中兴大明,做一些当初张阁老都不敢做的事情。老奴在神宗朝就已经是少监了,见过几回张阁老,现在再看岳大人,总觉得他身上有几分张阁老的影子。”邹义对岳肃的评价,其实很简单,肯定了他的忠心。
“岳卿的忠诚,哀家也是相信的,可是这次,他竟然为了给自己立威,直接铡了骆养xing,打了皇家的脸面,实在有点过了……”
“太后,其实老奴到觉得,这件事岳大人做得对。”邹义说道。
“嗯?邹卿何以如此说?”张嫣不解地说道。
“谁都知道,骆养xing的胆子并不大,平日里也就是做点讹人钱财的事情。说句实在话,老奴相信,这件事要是背后给人给骆养xing撑腰,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和岳肃做对。”邹义慢慢吞吞地说道。
“是呀……”张嫣马上反应过来,说道:“哀家这里有岳肃刚刚呈来的口供,卿家先看看。”
岳肃刚刚上jiāo的供状,都留在张嫣这里,她叫人取过,给邹义过目。邹义好不容易看完,说道:“太后……朱大典不过是一个小小六品经历,就这么一个芝麻大点的官,骆养xing会傻到相信他的话,和岳肃做对?实在太可笑了。可以看得出,这个朱大典就是一个棋子,他的死也是为了保他身后的那个人,骆养xing也就是因为看重他背后的那个人,才敢于合作。”
“听邹卿的话,你是知道朱大典背后的主谋了?”
“不仅老奴知道,想来岳大人也知道。背后之人,肯定是当今首辅韩爌,岳肃虽然眼里不容沙子,可韩爌毕竟是首辅,没有真凭实据,他也动不了,所以只能罢了。”邹义淡然地说道。
这等话,要换做平时,邹义肯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现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于一个快要死的人来说,他是什么都敢说的。所以,现在的邹义,在张嫣面前再也不藏什么心眼,有一说一。…,
“韩爌……”张嫣点了点头,先前她没有想到这一层,经邹义一点,马上就确定了。紧跟着,张嫣陷入沉默之中,只到了罪魁祸首,如果她想要罢了韩爌,其实很容易做到。岳肃势大,韩爌不过是内阁里的泥人,只要一道旨意,韩爌连屁都不敢放,就得马上收铺盖卷回家。可是,张嫣并没撵韩爌走的意思。让岳肃一家独大,在朝廷连个敌手都没有,那多没有意思。留下一个敢于暗中和岳肃叫板的人,或许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思量许久,张嫣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十分感慨,“邹卿呀……有你在,朝中不管出什么事情,哀家心中都觉得有底,什么也不担心,当初委你做着掌印太监,哀家实在没有选错人呀……”
“多谢太后夸奖……不过老奴实在不行了,虽然有心再伺候太后、伺候皇上,可老奴的身子骨,怕是坚持不了几天了……”邹义说着,也不禁lu出伤感之情。
“唉……”张嫣叹息一声,“如卿家一走,哀家再有什么事,要和谁人商量呀……邹卿……哀家突然想问你一件事……”
“有什么事……太后尽管吩咐……在老奴有生之年,一定全力以赴……”
“卿家……哀家是想问你,倘你一走,何人可接你的差事呀……”
莫大的荣耀。说句实在话,自大明朝开国以来,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还没有说,有过向前任咨询,令其保荐的事。而且,这个活不好干,死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计其数。但即便如此,这个差事也是所有太监的终极理想。
“太后,说句不中听的话,老奴当年能干上这个差事,是托了太后您的福,若按照正常次序,应该是刘公公的。太后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不想将这位置给他,才给了老奴。此等话,放在以前是不敢说的,但现在时不久矣,老奴也就什么都敢说了……”邹义的脸上lu出一丝微笑。
“呵呵呵呵……”张嫣也笑了,说道:“哀家总是欣赏诚实的人,你现在能在哀家面前说出这话,可见你也是一个真挚之人。正如你说,确实如此。现在卿家连这话都敢说了,那推心置腹,为哀家举荐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应该不难吧……”
“在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人选上,宫内也有宫内的规矩,需要论资排辈的。当初太后选择老奴接替魏忠贤,不也是因为老奴的资历。老奴行将就木,能接替老奴的人选,无非是刘公公以及御马监的曹化淳。这两个人都在宫内沉浮多年,不论是谁来接替老奴,都是可以的。只是太后,希望选一个既有本事,资历又够,而且和外臣有没有什么牵扯的人,这样一来,不免就稍微难了点。假使老奴能够撑上几年,太后就不会为此cào心,伺候皇上的赵治便可接任,然现在皇上年幼,赵治的资历,还差了一层,现在接任,那是害了他。老奴才曾想过,老奴走后由谁来接任最为理想,最后认为,由刘名果接任掌印太监最为合适。至于东厂,可由曹化淳接掌,并接任刘名果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原先御马监掌印太监一职,可依次递补,赵治晋级司礼监第一随堂太监,为将来打基础。”邹义说出心中的想法,由于气力不支,说这么多的话,用了很长时间。
对于接班邹义的人选,张嫣一直难以取舍,刘名果、曹化淳都是合适的人选,原本张嫣更加倾向于曹化淳,可在福王迁离封地的那件事情上,张嫣对刘名果又有了一些改观,如此一来,心中更是无法抉择。至于说伺候小皇帝的太监赵治,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赵治的资历不够,经验方面,比之那些人也要少上许多,朝廷是多事之秋,此刻让一个不懂行的人上台,无疑是添làn。…,
邹义的建议,可以算得上是最为稳妥的了,让刘名果和曹化淳互相制约,又一起为皇家做事,对内对外,都算不错。张嫣点了点头,说道:“卿家此言大善。”
随后,张嫣又与邹义闲话几句,见邹义实在没有什么jing神了,才让他回府。
岳大人在出宫之后,少不得要安抚一众降将,在京中逗留两天,便匆匆赶回洛阳。朝廷用来安抚京内降将的旨意,岳肃也带到这边,也算是给随在身边的这些降将再吃一粒定心丸。
福王的事情,可以延缓,那就延缓吧,反正岳大人不会为这等事着急。大军即将开拔,出发之前,岳肃分别召见了一批人,这些人都是张献忠手下的降军,而且都是四川人。
岳肃给他们每人都单独安排了任务,有的是负责给川中张献忠部下的将领送信,信是张献忠当初投降时写的,劝自己手下的将领归顺朝廷,不要再跟着李自成造反,在川中给官军充当内应,见机行事,功成之日,朝廷必有重赏。
除安排人送信外,剩下派出的人,负责在川中撒布消息,将朝廷的安抚政策告诉川中流寇,只要愿意归降,每人都有土地和银子,想要当兵,朝廷也会接纳。但凡流寇将领,率众归降的,都会越级封赏,谁能擒斩李自成,朝廷封他为伯爵。
顺便,还要宣传一下官军的实力,雄兵百万,战将千员,若不早日投降,便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人领命而去,三日之后,岳肃大军开拔,水陆并进,前往四川。离开洛阳的时候,自己的兵马,是一个人也没留,王坦、厉家兄弟所统率的那支驻扎洛阳的部队,全都跟着入川。
水路那边,除máo有见的兵马外,岳肃又拨给金蝉两万兵马,跟máo有见一起走沱江,但叮嘱不用急着jiāo战,见机而动。
岳肃亲统主力大军五十万,号称百万,从襄阳进汉中,与司马乔禹、左良yu、秦良yu、曹变蛟会师,朝成都杀去。
想要到成都,绵竹关是必经之路,这些年来,此处经过无数战火的洗礼,虽说城墙有些地方破损,但大体上是无碍的。李自成对绵竹关很是重视,派手下大将高一功、刘方亮率大军八万坐镇此处,并下了死令,绝不能让官军踏过绵竹关。
李自成这两年来摧城拔寨,手里也抢了不少大炮,他几乎将所有的家底都放到了绵竹关,上百mén大炮摆在关上,要和官军对着干。
官军方面,司马乔禹与曹变蛟是前部,他俩统兵五万走在最前,这一日,来到绵竹关。因为他们手中也有强劲的火炮,所以决定建立首功。
大炮摆上,可还没来得及朝城上轰击,城上的火炮却先开火了。正常来说,官军的火炮都是外国货,sè程要比国产货远,可是关上的火炮居高临下,完全可以弥补sè程上的差距。被城上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子被炸毁不少大炮,不仅如此,高一功与刘方亮还甚是彪悍,借着火炮的冲击,二人随后杀出城出,打了官军一个立足不稳。
好在司马乔禹治军有方,曹变蛟一向悍勇,在他们的指挥下,官军虽败不làn,顶住了流寇的突袭,没有造成太大的死伤。ji战了一天,流寇得胜而归,官军无奈,后退十五里扎营。
岳肃很快得到消息,首战不利,对士气是个打击,更为要命的是,流寇也开始利用火炮守城,这样的话,想要尽快攻下绵竹关,难度明显大了许多。…,
这将是一场消耗战,但只要打赢,流寇自然崩溃。你有火炮不要紧,我的火炮更多,岳大人一共带了将近五百mén火炮来,炮弹无数,咱们不行,就来个对轰,看看谁来的持久。本帅以一国敌一域,难道还怕了你。
五日之后,大军抵达前敌。岳肃下令,让高见部冲锋,容后面可将火炮摆开架势。高见怎敢不从,率军攻城,作为流寇,他们攻城本身就不是强项,被城上的闯军打的是哭爹喊娘。好在没用多久,岳肃就叫鸣金收兵,高见如释重负,急令手下退了回来。
紧跟着,官军的火炮开始发sè,“轰轰轰”一连串巨响,一枚枚炮弹朝城上砸去。城上的流寇也不示弱,开炮还击。
城上与城下对轰,城上自然占便宜,起码有城墙挡者,炮弹砸上去,不一定能造成死伤。城下吃亏很多,炮弹一下来,搞不好就能砸死好几个,岳肃人多,当然不会在乎,怕的是自家的大炮被城上的炮弹给砸坏。
索xing,流寇终究是流寇,那些炮手也没有经过什么正规的训练,准头上面,欠缺很大,而且国产跑的质量,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双方对轰一个时辰,城上的流寇被轰死的不多,但先后有三mén火炮炸膛,酿成不小的损失。
随着战斗的持续,国产炮与外国炮的差距也显lu出来,国产跑打了十炮,炮身就烫的不得了,需要冷却之后才能发sè。外国炮明显要持久一些,可以多打个五六炮没有事。
城下二百mén火炮,每mén多发sè五炮,合起来就是上千发。光是挨打,令城上是叫苦不迭。进入冷却时间,岳肃命推出井栏、箭楼,贺一龙、王义勇率领右军,发动冲锋。
高一功、刘方亮率军部分,在城上拼死守御,打了半个时辰,火炮冷却,岳肃叫鸣金退回,火炮接着开轰。城上的火炮也冷却了,添置弹yào,继续对轰。
一场炮击打了一个多时辰,到得最后,又是官军的火炮占据上风。这一回,城上的流寇倒是学了个乖,为了保持持久xing,火炮轮番发sè。
城上sè下的炮弹减少,岳肃自然看出端倪,你能这么干,城下也能这么干,叫自家炮手也是轮流发sè。不管怎么说,火力都要保持是你的的一倍。
城上城下炮弹纷飞,从白日里一直打到黄昏,岳肃人多、炮弹多,哪里惧怕消耗,传令夜间一半兵马休息,另一半继续轰击。并叫再拉一百mén火炮上来,给城上施加压力。
如此日夜对轰,只四天过后,城上的火炮就支撑不住了,炸膛的火炮越来越多,炮弹也供应不上。和他们相比,城下的炮火都有增无减,岳肃已经把四百mén火炮推到城下,不停的炮击,令城上只有被动挨打,再无还手之力。
到了这个时候,岳肃似乎也不急于攻城,只命令下面的士兵小心戒备,防止敌人出城突袭。火炮继续轮流发sè,震慑城上。
连日来,城上的流寇被轰得是灰头土脸,垛口的砖头瓦块四处làn飞,搞不好就能砸死两个。岳肃命人用望远镜时刻观察城上的动静,这一日,岳肃认为机会来,当即下令,令司马乔禹为前部,率军发起总攻,刘希尧、惠登相的左军随同作战。
官军如cáo水般向绵竹关涌去,高一功、刘方亮让手下拼死抵抗,怎奈流寇这些天被炮火轰得是斗志全消,城下的攻城器械又是十分齐全。井栏、箭楼、冲车、火炮,配合士兵抢城,而且官军都是衣甲鲜明,拿的盾牌也是特别的厚实,城上流寇根本无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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