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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之翼     明末中枢一木匠txt下载     明末中枢一木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赶赴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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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五章赶赴湖州

    面对岳肃提出的这个问题,蒋杰也露出难色。

    “这个洪森是江南首富,南洪北李,天下闻名。这等大人物,若说只是斩龙帮的一个区区死士,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我想大人也不会相信吧。”

    “是啊,说洪森在斩龙帮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人,我也不会相信。那依先生的想法,他在斩龙帮里应该是个什么角色?”岳肃心中也有些谱,再怎么说,以洪森的江南首富的身份,在斩龙帮里当个护法,也是绰绰有余。

    “古怀真只是一个货行的东家,而且他的货行和洪森的比起来,肯定差远了,不但货行差,洪森还有遍布江南的买卖,这更是一种实力。古怀真的财力,远逊洪森,都能当青龙堂的堂主,那洪森的地位的更高,起码得是护法,或者是副帮主之流。斩龙帮对大人恨之入骨,牺牲一个护法,来换取大人的性命,他们也是愿意的,但这个人是洪森,就让人难以琢磨了。人都是有私心的,以洪森的身份和地位,说句不好听的,那斩龙帮的帮主也未必有他的实力雄厚吧。他会甘心就死,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所以,属下在想,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蒋杰慢条斯理地说道。

    “还会有哪种可能?”岳肃追问道。

    “那就是洪森并非是斩龙帮的人,有些事情或许是巧合,比方说,他想效仿李家,在朝廷之中培植高官,而大人是一块绊脚石,所以他才想借张中信的手除掉大人。结果正好被躲在暗处的斩龙帮抓住机会,将他们一起做掉,来一个死无对证,将大人逼入绝境。”蒋杰说道。

    “你这个说法也很有道理,当初我就没有想到这一层。许多事情都是有巧合的,难保这桩事情不会。不过,倘若真如先生所言,咱们反倒有了翻身的把握。斩龙帮躲在暗处,不容易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洪家是在明面上的,从他那里下手,应该简单的多。还有,等下我就提审洪森的随从,就算是动刑,我也得先让他们把实话说了,做到心中有数,顶多是不奏明朝廷。”岳肃点头说道。

    “大人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咱们这就尽快赶往湖州,到洪家查个明白。”

    接下来,岳肃再次升堂,将洪森手下那四名带着张家伴当去查访的随从,逐个提到堂上,进行审问。开始这四个小子也不想承认,可岳大人哪是惯病的人,一顿板子下去,四个小子只好招认。还真别说,真和蒋杰分析的一样,这四个人只是奉命行事,查访的地点,都是老爷事先安排的,到了地方,就能碰到,至于其他,那是一概不知。

    岳肃一个个的恐吓、诈唬,连消带打,可四人确实不知,岳肃也没有了办法。只能让他们签字画押,关入监牢。

    审完他们,去客栈拿人的金蝉回来禀报,说到了客栈之后,扑了一个空,张国舅的伴当,全都不在。

    张国舅被刺的事,也不能算是什么秘密了,现在已经在杭州传的沸沸扬扬,早有看热闹先前看热闹的百姓把消息散布出去。只是张国舅的伴当,为什么不来行辕打听,反而走掉,实在有点让岳肃想不明白。

    现在的岳大人已经没工夫去想这些了,由蒋杰拟完奏折,立刻叫人送往北京。这事怎么说,也不能让张府的人先行告状,自己说了,也能让太后有个心理准备。

    岳肃的信使离开杭州,快马赶往京师,此事暂且不表,单说岳大人这边,又被张府的伴当头目,洪森的随从头目,以及回春堂的伙计进行了一番审问。结果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岳大人无奈,只能退堂,命令手下,打点行装,明日启程,前往湖州。

    这次启程去湖州,岳肃没有把所有的人都带走,杭州这边,老婆只带阮傲月一人,连同小黑,以备出现紧急案子。护军只带六百,余下四百留在总督行辕,由童胄、厉浩荃负责。其余金蝉、殷柱、铁虬、厉浩然、蒋杰这些人,全部跟去。李忠他们,则是暗中前往,相互照应。

    几天之后,人马赶到湖州,湖州知府亲自率同城内大小官员,出城迎接。岳大人哪有心情跟他们应酬,何况也不是大官,客气一番,也就是了。湖州府给岳肃在城内备下临时行辕,这个行辕和杭州的相比,要小上一些,不过也足够使用。

    进驻行辕,已经是申时时分,但岳肃挂念案情,马上让湖州府将洪家的人带到行辕。洪家乃是湖州地面上的财神爷,平时知府上门都得客客气气,怎奈这次是总督‘岳阎王’下令,加上洪森已经死了,找洪府的过来,也属正常之举,所以知府衙门的差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洪家。

    洪森的府上养了不少美女,可洪老板并非好色之徒,只有两房夫人,膝下还有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儿子,以洪老板这把年纪,儿子才十六岁,也算是老来子了。洪森的儿子叫作洪麟,听说总督大人有请,是赶紧带着府上管家,前去行辕叩见。

    行辕之内见礼完毕,岳肃先让人抬出洪森的尸体,让洪麟与大管家洪昭相认。洪麟一见到父亲的尸体,是抚尸痛哭,别说是他,就连洪昭也是老泪纵横。

    岳肃察言观色,明显可以看出,这两个人的哭泣绝非做作。如果说,洪昭一大把年纪,老于世故,能够装哭的话,那十六岁的洪麟,绝无此等本事。洪麟哭的真切,绝对是死了爹的表现。

    现在确定洪森不是假的,岳肃也没有马上问话,让苦主先哭一会,也是无妨。洪麟哭了许久,才由洪昭劝住,然后询问岳肃,他们可否将洪森的尸体领走。

    这等大案,怎么可能让他们把尸体领走,岳肃不但不准,反而随即升堂,开始审问起两个人。他先审的洪麟,让人带着洪昭到后面等候,对洪麟的问题,无非是洪森生前有什么好友,有什么仇家,和哪些人经常来往。洪麟显得少不更事,对府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不管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岳肃察言观色,确认不是做作,便叫人将他带下,传洪昭过堂。洪昭身为大管家,知道的东西果然很多,洪森经商多年,难免也有几个仇家,仇家的名字,洪昭都说的出来,只是人在何处,他却表示不知。洪森这等大老板,买卖上的朋友自然多得很,随便列举,就能说出几十个。不过经常走动,交情莫逆的,也就那么七八个,洪昭也都说出名字。

    这洪昭一脸的忠厚像,岳肃虽然略加哄、炸,可也没有得到什么其他的线索。不过岳肃也没有就此罢休,接着叫人把他也带到后面,旋即叫人再去洪府,将府上的管事、帐房,但凡有职司的,一律传到堂上。

    洪家在江南就算再横,可在岳肃这里都得老老实实。府上的人就算不满,也得乖乖的来到总督行辕。岳肃又对这些人逐个提审,他们的回答和洪昭差不了太多,只是明显没有洪昭能说出的人多,经过连番审问,岳肃是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难道说,洪府上的人,对洪森的事情真的不了解。

    虽说他们都是知无不言,可知道的都是皮毛,对案子一点帮助也没有。比如说,岳肃问他们,洪森和哪些官员有来往,且时常走到,交情很深。他们的回答都是,知府大人偶尔登门拜会老爷,老爷有时也去杭州拜会浙江巡抚,和布政使大人也有过一两面之缘,但和哪个交情深,那是真的看不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岳肃一审就审到二更,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才将这帮人全部释放。接下来的日子,岳大人只能叫手下在湖州明察暗访,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突破口。

    洪森在湖州仿佛很是低调,有钱归有钱,可从来没有大张旗鼓的做什么事情。欺男霸女的事,根本没有,不过买卖商铺,在城里倒是好几家,而且口碑都不错,公买公卖,童叟无欺。

    一转眼,岳大人在湖州逗留了一个月,这一月的时间,岳肃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他这边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他派去送奏折的信使,现在已经赶到北京。

    岳肃的信使马不停蹄地赶路,但因为驿站大多被裁撤,没有什么地方换马,速度当然要慢。和信使一起进京的,还有先前给张国丈送信的伴当。

    有人说,这厮不是提前走了能有十几天么,怎么能和岳肃的信使一起进京。原因其实很简单,国舅爷当初只告诉尽快送抵北京,时间上也没有什么下死令,千里迢迢的,谁会玩命赶路,所以在赶路的同时,也注意休息,这才晚了。

    送信的伴当抵达北京之后,立刻回到国丈府,把公子爷的信交到张国纪的手中。张国纪看到之后,是心中暗喜,一个造反的罪名扣到岳肃头上,还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岳肃啊岳肃,谁叫你当初不把我们张家放在眼里,等明天就让你瞧瞧老夫我的厉害。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择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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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六章择将

    张国纪打算明天就拿着儿子的密信到太后那里告状。可就这个功夫,有名小厮匆匆忙忙地跑到书房。张国纪让他进来,随后问道:“张喜,有什么事呀?”

    “回老爷的话,是刘素,康元他们回来了。”小厮张喜答道。

    “他们不是跟着中信在杭州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张国纪随口问道。

    “小的适才也问了,他们说是少爷出了事,现在着急见老爷呢?”小厮答道。

    “中信出事了?”张中信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快叫他们前来见我。”

    “是,老爷。”

    张喜连忙跑出书房,不一会功夫,有两名汉子随同他来到书房。二人都是风尘仆仆,一脸的疲惫,显然是匆忙赶路,没怎么休息。

    一见二人进门,张国纪当即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少爷为何没有跟着回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回老爷的话,出大事了……少爷、少爷他……死了……”叫刘素的汉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说什么?”听了这句话,张国纪差点没从椅子上栽歪过去。

    “少爷、少爷……少爷他死了……”刘素艰难地重复一遍。

    “嘎……”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听错,张国纪再也坚持不住,登时就晕了过去。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好已经有孙子,不指着他在传宗接代,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又有几人能够扛得住。

    “老爷……”见张国纪晕了过了,张喜、刘素三人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张国纪身边,不是捶背,就是抚胸顺气,掐捏人中。

    过了一会,张国纪终于悠悠醒来,刚一睁眼,就忍不住大叫一声,“我的儿啊……”紧跟着,眼泪是哗哗淌出。

    “老爷……”三个人本想劝劝张国纪,说些节哀的话,可话到嘴边,是谁也不敢开口。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看着国丈爷流泪。

    张国纪哭了许久,眼泪好容易才止住。他有气无力地问道:“中信……是……怎么死的……”

    “少爷……少爷是在杭州遇刺身亡……”刘素小心地说道。

    “遇刺……刺客是谁?”张国纪咬着牙问道。

    “这个……”刘素说这句话时,明显有些犹豫。

    “是谁”张国纪见刘素不说,当即怒声喝道。

    “刺客并没抓到……不过……从总总迹象显示……很有可能是……岳肃做的……”刘素小心地说道。

    “岳肃又是岳肃”张国纪紧咬钢牙,差点没把自己的牙齿咬碎。“都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岳肃做的?”

    “具体的证据虽然没有,当时……少爷在浙江那里,并没有什么仇家……这次还是微服前去,更是没有人知道。少爷到了浙江之后,先行去的湖州,后来又与洪老爷一起去的杭州,全力调查岳肃的罪证。结果打听到许多关于岳肃想要造反的消息。老爷您想,岳肃身为闽浙总督,整个杭州,肯定都是他的地盘,我们在那里打听他的事情,难保不会被他听说,以他的实力,顺藤摸瓜,想要找出少爷来,肯定不难。少爷是第一次去江南,水土不服在所难免,再加上有些操劳,身体难免吃不消。于是,洪老爷提议,带少爷去杭州神医李回春那里看病,不想到了回春堂的诊室之后,突然冒出刺客,将少爷和洪老爷以及那位李神医全都杀了。当时我等不在那里,而是在客栈看守行李,虽然没有在场亲眼看到,但少爷被刺的事,早已传遍街头巷尾,略一打听,就能知道。我们之所以回来,还能确定是岳肃所为,是因为还有一件事,令我们起疑。”刘素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结巴,不过越往后说,条理越是清楚。

    “还有什么事?你快点说,别磨磨蹭蹭的。”张国纪十分不悦地催促道。

    “是,老爷。事情是这样的,少爷留我们在客栈看守行李,和我们一起的,还有李家的几名随从。由于没有什么事,我们就点了些酒菜,一边吃喝,一边等候少爷回来。不曾想,在少爷走后,大约半个多时辰的时候,有一名李府随从仓惶回来报信,说是少爷和他们老爷全都被人刺死了,并让李府的其他随从,赶紧回湖州通知家里。我等听了这话,都吓了一跳,哪里还能坐得住,也没有详加寻问,就连忙前往回春堂。我们并不知道回春堂在什么位置,沿途多番打听,才找到地方。可到了之后,就听回春堂里的人说,岳肃已经带人来过,还把少爷和李老爷的尸体带走,并将咱们府上跟随少爷的人,一并抓走。于是,我们便打算前往岳肃的总督行辕打听消息,也是路径不熟,耽误了不少时间,可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得以逃回北京。我们刚到总督行辕的大街上,就见一批官兵从行辕出来,那个领头的,还跟街上的百姓打听我们所投宿的客栈在什么地方,我等刚好听到他的问话,马上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妥,所以没有马上到行辕寻问,而是转头赶回客栈,查看那些官兵意欲而为。结果等我们偷偷溜回客栈才明白,他们原来是来抓我们的。当下我们几个就研究起来,该不该再去岳肃的总督行辕打探消息,最后一致认为,还是先回北京报信为好。当时我们是这么想的,他岳肃既然已经把跟在少爷身边的人带回行辕了,该打听的东西,从他们的嘴里就能打听出来,为什么还要来抓我们。即便是给我们报信,也不该出动那么多官兵,唯一的解释就是,要把我们抓回去。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很显然是不想让我们回京给老爷报信。然后他再给朝廷写奏折,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待到刘素说完,张国纪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岳肃肯定是这个目的。好你个岳肃……”张国纪狠狠咬着牙关,用怒不可遏地声音说道:“你是真的打算造反呀……杀子之仇……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说到这里,他扫了刘素、张喜三人一眼,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还有跟我们回来的几个兄弟知道,他们现在都在书房外等候。”刘素答道。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以免走漏风声,让岳肃的党羽知道。我这就去见夫人,等下便进宫面见太后,你们就在这个院里等候,不许随便走动。”张国纪命令道。

    “是,老爷。”……

    张国纪立刻离开书房,前去后院见太康夫人。见到老婆之后,把儿子死了的事一说,太康夫人的反应和丈夫一样,当场就昏死过去。张国纪赶紧和丫鬟一起把老太太弄醒,醒来之后,老太太便开始哭天抹泪。张国纪劝了好久,才暂时将她的眼泪止住,跟着屏退下人,将儿子遇刺身死,刘素所讲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她。

    太康夫人一听说儿子是被岳肃害死的,眼睛登时就红了,一边含着眼泪,一边大声骂道:“好你个岳肃,你可真是欺人太甚,以往之事,我张家饮泣吞声也就罢了,你这次竟然得寸进尺,还敢谋害我儿的性命。我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给我儿抵命”

    “夫人,儿子送来关于岳肃意图造反的密信,今天刚刚送到,没想到噩耗也跟着传来,看来那岳肃定是想要造反无疑。咱们也别拖了,现在就入宫见女儿,把事情告诉于她,让她将岳肃满门抄斩,给我儿报仇雪恨要是晚了,很容易被那岳肃倒打一耙”张国纪说道。

    “说的不错……说的不错……”老太太哭着说道:“咱们现在就进宫,快叫人备轿。”

    这几天来,张嫣十分疲惫,主要原因还是西北的战事。流寇降了又反,反了又降。而且每一次降后再反,都会令地方兵马损失一番。西北请求增援的折子和催饷的折子,以及战败的消息,基本上是天天都有,搞的张嫣是寝食难安,生怕把丈夫留下的江山给丢了。于是乎,一代艳后在正当华年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沧桑。

    张嫣也不懂得调兵派将,不过正是因为不懂,她才没有胡乱指挥,而是任务交给内阁,让内阁来完成。可内阁由于两党争权,首辅周道登又压不住局面,所以是越来越乱,调兵派将的事,通常一议就是一天,而且还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岳党这边,举荐现任右参政,正在整顿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的卢象升率军入陕西驰援。卢象升的兵马,有一个称号,叫作“天雄军”,很有一定的战斗力。当时,岳党保举的人,齐楚浙三党是不予肯定的,他们也保举了一位官员,就是现任保定知府的孙传庭。孙传庭一直没有什么带兵经验,当时齐楚浙三党的官员是怎么发现这位猛人的,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前往陕西增援,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但前往陕西充任的这个位置,可着实不小,乃是陕西经略一职。这么大个官,怎能随便让给多方。他们迟迟拿不出最后的人选,可是陕西催促的折子却是连绵不断,张嫣见实在不行了,只能让邹义帮忙拍板。

第一百一十七章 革职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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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七章革职查办?

    此刻,邹义正在张嫣的寝宫,帮着拿主意,看看选谁到陕西当这个经略。

    两党保举的官员,不管是孙传庭也好,卢象升也罢,都可谓是当世人杰。别看是文官,却天生就是领兵打仗的材料,不管邹义让哪个人当兵前去,不说扭转危局吧,起码也能对流寇造成一定的打击。

    可邹义实在太过圆滑了,他本着两不得罪的心思,给太后保举了第三个人?——兵部职方司郎中耿如杞。

    关于岳党与齐楚浙三党的两家争权,张嫣是看在眼里,但她实在无法驾驭和震慑。现在保举的官员又是经略一职,不是小官,张嫣很是不想让两家牵着鼻子走,周道登指望不上,邹义又举荐了第三个人,张嫣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听邹义的,于是,让邹义告诉内阁,拟旨让耿如杞升任陕西经略,率军前往陕西驰援。

    耿如杞也算是忠义之人,当初魏忠贤当权之时,便不与之为伍,不过让他带兵,实在有些难为他了,别看在兵部任职,但并不懂得行军打仗。然而朝廷既然这么安排了,国家又在危难之际,耿如杞哪能不挺身而出,慷慨赴任。不过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表。只说邹义退下之后,张嫣也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想:“这皇帝的龙椅真不是好坐的,平日里无事也就罢了,一旦有个兵荒马乱,也真够折腾人的。想夫君当年,每日专心木工,军国大事,多赋予岳肃,倒也是井井有条。要是现在将岳肃召回来,让他全权处理,是不是很快就会平息战乱?他是夫君托孤之臣,先帝在位时,就忠心耿耿,现在即便权利大了,是不是也不会乱来。”

    当张嫣遇到挫折的时候,忍不住想起岳肃。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把岳大人给请回来。也就这个当口,有太监前来禀报,说国丈爷与太康夫人求见。

    现在天已经黑了,父母这个时候前来求见,实在令张嫣心中纳闷,有什么事,明天白日里来也就是了,这时候来做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二老等不及呢?

    毕竟是父母,张嫣不好不见,当下传旨宣见。等了一会,张国纪和太康夫人来到慈宁宫,进到张嫣寝殿,是二话不说,跪地就哭。

    一进来便这般架势,实在令张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让宫女先行退下,然后匆匆来到父母面前,伸手搀扶。“爹爹、母亲,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出了什么事,你们这般伤心呀……”

    “女儿呀……”太康夫人一把抱住女儿,大声哭道:“你哥哥死的冤枉呀……你可要为他做主啊……”

    “什么?”一听这话,张嫣大吃一惊,连忙问道:“母亲,你刚刚说什么?哥哥怎么了……”

    “你哥哥被人害死了,你可一定要给他报仇呀……”太康夫人仍是大声哭泣。

    “哥哥死了……”张嫣的身子不由得晃了一晃,毕竟血浓于水,张中信即便在外面有千般不是,那也是自己的亲哥哥。而且,自己小的时候,哥哥对自己也是相当疼爱。“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怎么会死的?”张嫣急切地问道。

    “你哥哥是被岳肃这个奸贼害死的……”太康夫人悲恸地哭道。

    “被岳肃害死的?”张嫣登时一愣,纳闷地说道:“岳肃远在浙江,怎么会害死哥哥呢?母亲,这到底是从何说起呀?”

    “你哥哥是为了帮你查出岳肃造反的证据,才亲自远赴杭州,功夫不负有心人,你哥哥终于查出岳肃想要造反的证据。可是……那岳肃在杭州只手遮天,很快就发现你哥哥,并派人将他刺死…….”太康夫人一边痛哭,一边将丈夫所说的情况,转述给女儿。

    “岳肃真的要造反”和岳肃造反的事情相比,哥哥的死明显要差上一层,再怎么说,也是儿子的江山为重。她连忙说道:“父亲,你快把哥哥送回来的信给我看。”

    张国纪从袖口里出去信来,交到张嫣手里,张嫣展开观瞧,上面的内容,自然是那些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不过,这封信若是在平日里送来,张嫣最多是半信半疑,绝不会把岳肃如何,谁叫家里和岳肃有仇,蓄意诬陷,也是难免。这些东西,只是猜测和留言,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现在放到张嫣的面前,效果就不同了,因为这是用张中信的命换来的。像哥哥这等贪生怕死的人,怎会为了陷害岳肃,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张嫣抓信的手,是不住的哆嗦,过了好半天,才狠狠地说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女儿一定替哥哥做主,将岳肃这奸贼千刀万剐”说到此,她冲着房门大声喊道:“来人啊”

    话音落定,就听“吱啦”一声,殿门打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走了进来,“参见太后。”

    “速速前去司礼监传哀家旨意,让他派东厂的人火速前往浙江,将岳肃就地革职,提押到京师问罪”张嫣大声喊道。

    “是……”宫女和太监从来没有见过太后发这般火气,连忙唯唯诺诺地答应。岳肃的名头,他们都是听说过的,眼下太后让东厂擒拿岳肃到京师问罪,他们是十分诧异。但自己就是一个奴才,哪有问为什么的资格,赶紧离开慈宁宫,前去找邹义传旨。

    邹义刚刚出门之后,直接派人去找内阁首辅周道登,选谁让陕西经略的事情,让然不必找其他阁臣说明,跟首辅说上一声,定了就是。邹义了解周道登的性格,凡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等事情是太后的意思,他自然不会反对。所以,也就是找人知会一下,然后自行司礼监,让人拟旨。

    旨意拟完,邹义认为写的不错,盖上大印,也就完事。正准备离宫回家休息,便有小太监匆忙跑来,传达太后娘娘的懿旨。

    一听说是擒拿岳肃,邹义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太后娘娘可说是什么罪名?”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见太后怒气冲冲……并没说罪名……”小太监答道。

    “擒拿当朝次辅,托孤大臣,连个罪名都没有……”邹义有些糊涂了,不过老家伙何等精明,随即问道:“在我离开慈宁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回公公的话,就是国丈爷和太康夫人前来求见太后……”小太监小声地说道。

    “国丈爷和太康夫人这个时辰来见太后?”邹义纳闷起来,“可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个小的不知,当时进门之时,听到太康夫人的哭泣之声,似乎很是伤心。”小太监如实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邹义倒吸一口凉气,沉思片刻,说道:“带我去慈宁宫。”

    “是,公公。”

    小太监与邹义一同前往慈宁宫,在到宫门口的时候,有那看门的太监,见邹义来了,是连忙躬身施礼。邹义道了声“免了”,跟着问道:“国丈爷和太康夫人可还在里面?”

    “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守门的太监小声答道。

    “还没出来……”邹义想了想,冲着传信的小太监说道:“你随我来。”说完,就转身就走。

    传信的小太监不知何意,但邹公公的话,他岂敢不听,只好在后面跟着。二人向前走了不远,然后在墙边站住,邹义靠着墙,低声说道:“咱们就在此等着,待会国丈爷走了,你便进去通传,说咱家有事求见。不过,你可要记得,咱家在此等候的事,你莫要乱说。”

    “公公放心,就算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乱说半句。”小太监小心地答道。

    邹义满意地点点头,便不再多言。等了不久,张国纪和太康夫人就从慈宁宫的大院出来,然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深更半夜,他们没有看到邹义,但邹义却清楚的看到他们,等到他们二人走远,邹义这才带着小太监返回慈宁宫。

    小太监进去禀报,很快就得到太后的回复,让他进来。

    邹义进的寝殿,叙过礼数,这才说道:“太后,刚刚来人传旨,说让老奴派人前往浙江宣旨,将岳大人革职,提押至京师问罪。岳大人是当朝次辅,托孤大臣,要革职查办,怎么也得有个罪名呀,所以老奴才匆匆到此,不知在旨意上写什么罪名?”

    “也是我刚刚气急,忘记说了。就写谋害国舅,意图造反。”张嫣用严厉的声音说道。

    “谋害国舅……意图造反……”邹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他仍旧保持冷静,小心地问道:“国舅不是在京城么,而岳大人远在浙江,这谋害的罪名……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有什么不妥的,我哥哥早就去了浙江,而且已经被岳肃害死了。你看这个……”张嫣说着,取出父亲交给自己的信来,“这就是岳肃意图造反的证据,是我哥哥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曹化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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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八章曹化淳

    寝宫里面,只有邹义和张嫣两个人,张嫣把信拿了出来,自然不会亲自送到邹义的手上,邹义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从张嫣手中把信结果,他也不敢马上观瞧,而是缓缓退后,退到自己原先站着的位置,这才展信观瞧。

    邹义仔细地看过信上的内容,虽然有些心惊,但老辣的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声色。“太后,这信……老奴已经看过,说岳大人意图造反,且造反动机明确,这个……老奴实在有些不敢苟同……不说岳大人是托孤大臣,但就眼下光凭这一封书信,没有其他证据,也无法定岳大人的罪啊……”

    “什么叫没法定他的罪,要不是他见机关败露,又怎会派人刺杀我的哥哥。我哥哥在浙江并无仇家,而且还是微服前去,无人得知,定是他在杭州搜查岳肃罪证时,露了形迹,才被岳肃灭口的”张嫣忿恨地大声说道。

    “太后,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能派人去杭州擒拿岳大人了,如果这样,岂不是逼岳大人就地造反……”邹义小心地说道。

    “他敢”张嫣眉毛一掀,眼睛瞪了起来。

    “太后,有桩事情,您也是知道的,想当年魏忠贤曾假传圣旨,想要陷害岳大人,结果被岳大人识破,当场揭穿是矫诏,还把前去传旨的许显纯狠狠地收拾了一番。要是这一次,他依旧来一个照葫芦画瓢……”

    “混账上次那是魏忠贤、许显纯他们假传圣旨,这一次是真的圣旨,他岳肃难道还真的敢造反不曾”张嫣大声说道。

    “太后……您刚刚不都已经说了,岳大人造反证据确凿,肯定会造反的。怎么还会有敢和不敢这一说。太后您这一派人前去宣旨,岳肃见事迹败露,肯定会杀掉传旨之人,说是矫诏,然后扯旗造反。按信上的内容所示,岳大人现在已经收服闽浙兵马,朝廷不对他动手,他都要剑指南京呢,要是朝廷真的派人拿他,他还不得马上翻脸,派人去攻打浙江。即便攻打浙江失败,他还能退守台湾。然现在南京兵马毫无准备,一旦被岳肃杀个措手不及,怕是整个江南都会陷入岳肃之手,还望太后三思呀……”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见直接劝不了太后,干脆来个反其道而行,就说岳肃想要造反,圣旨一到,便是造反之时,太后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虽说邹义也不能确定,岳肃到底会不会造反,当时他知道一点,现在绝不会下旨捉拿岳肃的时候。

    果然,张嫣听了邹义的话后,面容沉了下来,缓缓点了点头,心中暗想,邹义所言确实不错,岳肃既然有心造反,拿他的圣旨一到,他岂会束手就擒,必然是抗旨不遵,说是矫诏,随即扯旗造反,攻打南京。南京万一有失,整个江南半壁江山就没了。要是那样,还不如维持眼前现状。毕竟陕西、山西一带还在和流寇打仗,朝廷已经应接不暇,岳肃这再一闹,整个天下不都乱了。

    下旨去擒岳肃不妥,不下旨去擒,张嫣还心有不甘。左右想不出法子,只好求计邹义,“邹义,下旨去擒岳肃,怕他就地反了,可不下旨不擒,哀家又心有不甘。你说该怎么办呢?”

    “太后,岳大人总督闽浙之时,几次三番给朝廷送来银子,朝廷现在对付流寇,正是缺钱的时候,他这么做,无疑是雪中送炭。岳大人在朝中也有朋友,朝中的情况,不可能不知道,他若一心真想造反,就应该坐视不理,等待流寇壮大,然后再行起事,万不会做这雪中送炭之举。所以老奴以为,对于岳大人这桩事情,应该慎重对待,不可草率。国舅爷死在杭州,岳大人的奏折,估计很快就会送抵京师,到时太后看看岳大人是怎样说辞,再行定夺才是。”邹义帮着岳肃刨析一番,并来了个缓兵之计。

    张嫣也不是糊涂人,刚刚一时被火气冲昏了头脑,现下听了邹义的理性分析,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了。自己不是普通的民家妇人,而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皇帝年幼,天下的担子,都抗灾自己的身上,自己做事,绝不能太过率性,否则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张嫣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这件事先等一等,看岳肃会在折子上怎么说吧。”

    第二天一早,岳肃的折子就呈了上来,原本朝中的官员并不知道张国舅死了的事,可内阁将奏折一过目,整个北京城,很快就都知道了,张国舅死在杭州。

    岳肃在奏折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前文已经介绍。辗转从司礼监送到张嫣手上,张嫣看过之后,瞧了眼站在对面的邹义,问道:“邹义,这份奏折,你已看过了。你有什么看法呀?”

    “老奴确已看过,觉得没有什么不妥。”邹义答道。

    “可他一句先前不知,一句尽快破案,就想把哀家打发了,也没有那么容易吧。”张嫣冷冷地说道。

    “是……”邹义小心地应了一声。

    “且不说他岳肃是否真的有心造反,即便说我哥哥死在他的治下,他也该尽快给我一个解释。邹义呀,你也是伺候过四代皇上的人了,对社稷的忠心,无人可比。哀家现在想问计与你,哀家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一不能太过莽撞,二也不能太过被动。”张嫣的语气变得很是虚心。

    对于这件事,邹义昨晚研究了一宿。他虽然不相信岳肃会造反,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尤其是太后,对岳肃处处猜忌,岳肃真的因此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必须想一个完全之策。

    现在太后动问,邹义略一沉吟,便即答道:“启禀太后,老奴以为,为今之计,应做两手准备,一是下道密旨给南京的徐家,让魏国公小心戒备,一旦岳肃真的有异动,攻打南直隶,必须全力反击,不能让岳肃得逞。”

    张嫣点了点头,说道:“这一点说得对,另一手呢?”

    “二是下旨让岳大人限期破案,岳大人一向有当世青天之称,但凡到了他手里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那就看他怎么破这桩案子,要是拿到凶手,断的有理有节,那就说明国舅的死和他无关,可要是敷衍了事,那就说明,这桩案子,和岳大人有些关联。”邹义说道。

    “很好,就按你的意思办。拟一道密旨,送到南京魏国公府上,让魏国公小心戒备,一旦岳肃真的造反,准其接管南京防务。”

    “是。”

    “再拟一道旨意,限岳肃年底破案,若是无法破案,给哀家一个交待,定办他一个失察之罪。”

    义再次点头。

    他本以为太后下完这两道旨意,就没什么事了,不曾想,张嫣又继续说道:“邹义啊,哀家有这么一个打算,你帮哀家琢磨一下,看成不成。”

    “是,太后。”

    “闽浙一带的官员,咱们都已经查过,福建巡抚吴思南,和岳肃似乎有些瓜葛,当时福建总兵,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从逆的可能性不大。浙江那边,巡抚曹珖好像也和岳肃没有什么关联,总兵裴玄么,记得还和岳肃有些过节,怎么就会在刚到浙江上任,便和岳肃搅合到一起,成为岳肃的党羽,实在让哀家不敢相信。所以,哀家在想,要不要派人走一趟浙江,看看岳肃是怎么破案的,随便也调查一下,裴玄和岳肃到底有没有瓜葛,他岳肃是不是真心图谋造反。”张嫣说道。

    “太后圣明,理当如此。”邹义躬身应道。

    “那就这么定了,哀家准备选派个人去……”

    听了这话,邹义当即就认定,太后肯定是打算把这个工作安排给他们东厂。可万万没有料到,紧跟着,太后就把人选说了出来,这个人选实在令他大吃一惊。“你觉得让御马监的曹化淳去怎么样?”

    “曹公公对皇上、太后以及朝廷社稷的忠心,那是无人能比,办事能力也是数一数二。只是……他现在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让他去,是不是有点……”

    “曹化淳的职司是大了点,当时放眼宫内,也实在没有几个太让哀家放心的人了。你的年岁也大了,这千里迢迢的舟车劳顿,哀家实在不忍,所以只能让他走一趟。”

    “太后圣明,多谢太后体恤老奴……”

    话是这么说,可邹义仍旧不明白,张嫣为什么不让东厂的人去,难道是对自己不信任。可要是不信任的话,也不会被自己说这么说,更不会让自己再继续当这个掌印太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你现在下去做你的事吧。”张嫣摆了摆手,做出一副比较比较疲倦的样子。

    “是,太后。老奴告退……”

    邹义怀着纳闷的心情,离开慈宁宫。在他走了能够一刻钟之后,寝宫内的张嫣立刻让人传召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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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九章任务

    曹化淳,现年三十九岁,幼年入宫,因为打小就聪明,还勤奋好学,在宫里受到的良好的教育,使得他诗文书画是无所不精。曹化淳当年受到大太监王安的赏识,并成为其亲信,可走因为如此,倒了大霉,在魏忠贤收拾掉王安之后,曹化淳便被打发到南京。

    或许也就是因为受到魏公公的排挤,在魏公公倒台之后,张嫣将宫内太监履历一番,很容易就找到这个当初被魏忠贤迫害之人。但凡被魏忠贤打压的,那就是自己人,张嫣在对宫中太监整顿时,让邹义当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而邹义腾出来的空缺,就给了这个曹化淳。

    曹化淳一下子草鸡变凤凰,不过有一句话叫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有本事。曹化淳在接受御马监之后,把御马监这个摊子,打理的是更加井井有条。令张嫣感到,自己没有选错人。

    这一回,张嫣打算让曹化淳去浙江执行任务,不单单是看重他的才能,也是因为曹化淳以前在南京呆过好几年,对那边的情况比较了解,一旦有了突发事件,比较容易应对。能想的这么远,可见张嫣并非头发长见识短。

    邹义此刻正在御马监的值房办公,一听说太后传召,赶紧跑到慈宁宫。见过礼数,张嫣也没有和他客套,直接说道:“今天岳肃上呈的奏折,上面的内容,你可听说。”

    作为紫禁城里排在前三名的大太监,这等事情,他岂会没有听说。他得到消息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对于太后的问题,他没有回避,点头说道:“奴婢听说了。”

    “国舅死在杭州,是何原因,或许你现在并不知道。当时哀家想让你知道。”说完,张嫣从袖口之内,取出那封信来,说道:“你自己瞧瞧吧。”

    “是,太后。”曹化淳缓步上前,从张嫣手中接过信来,他和昨晚的邹义一样,也是退回原处,放行观瞧。看过之后,他也没有多言,垂首而立。

    “这是国舅爷送来的密信,你怎么看呀?”张嫣淡淡地问道。

    “此等大事,奴婢不敢妄言。”曹化淳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但说无妨。”张嫣说道。

    “奴婢以为,这封密信,只能算是道听途说,毫无半点凭据。倘若国舅爷不死,和废纸又有什么区别。可现在国舅爷死了,这份密信的份量就不同了。”有一句话叫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张国纪和太康夫人都是当局者,但他们的智慧,差得远了,如何能看得出来。张嫣倒是心智过人,可是属于当局人。邹义也算是半个当局者,因为他的心中多少有些偏袒岳肃的。当然,能看出这一点,也和智商有关,邹义毕竟老了。

    听了曹化淳的这句话,张嫣不由得身子一震,倒吸一口凉气,暗自讨道:“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呀,要是哥哥没死,把这封信拿回来,这封信可以说是一分钱不值。可现在他死了,这封信的价值,才会体现出来。当时哥哥,绝对不会为了陷害岳肃,而故意牺牲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到底是不是岳肃杀得呢?”

    张嫣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再次看向曹化淳,说道:“曹化淳,照你的意思,那国舅的死,和岳肃没有半点关系了?”

    “奴婢不敢断定。此事的前因后果,奴婢半点也不知道,若是知道原委,或许能从中看出一点端倪。”曹化淳谨慎地说道。

    “好,哀家这就把随我哥哥前去杭州的人传来,让他将前因后果讲上一遍,你再帮哀家刨析一下。”

    “是,奴婢遵旨……”

    张嫣跟着下懿旨,让娘家随哥哥前去杭州的人来紫禁城问话。旨意一到张府,张国纪和太康夫人当下就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旨意上面没提到他俩,争着抢着要跟着一同前来。

    毕竟是太后的亲爹、亲娘,传旨太监也不敢阻拦,只好由着二老一起跟来。随二位一起来的,还有刘素、康元二人。

    来到慈宁宫,刘素和康元进门之后,是立刻跪倒在地,给太后磕头。而张国纪夫妻,则是跪下就哭,哭的那叫伤心。

    因为边上有外人,张嫣也得顾及身份,没有像昨日那样起身搀扶,只是说道:“快快平身,莫要再哭了。国舅的事,哀家自有处置。”

    “谢太后。”刘素和康元扶着二老起身,跟着就听张嫣说道:“今日传召你们前来,是有话要问随国舅前往杭州之人。他们可曾到来。”

    “小的刘素和康元便是随国舅爷前往杭州之人。”刘素连忙答道。

    张嫣点了点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曹化淳,说道:“曹化淳,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有什么可问的”见女儿要让一个太监问话,太康夫人马上就急了,她哭着嚷道:“那岳肃意图造反,害死你哥哥,已是证据确凿,你昨天不是已经下旨将他革职查办么,今天又要问什么?传旨的人出去了吗?我还着急看到岳肃被千刀万剐呢。”

    “母亲稍安勿躁,女儿自有决断。”张嫣没有和母亲纠缠不清,再怎么说,也是江山为重。他对曹化淳使了个眼色,“曹化淳……”

    “是,太后……”

    曹化淳向前站了一步,看向刘素和康元,平淡的说道:“咱家奉太后之命问话,还请二位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尔等随国舅爷到浙江之后,不知都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可有惹上什么人?”

    太后就坐在上面,刘素哪敢不答,当下就让张中信到了浙江之后,先到湖州,后下杭州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洪森如何热情招待,最后如何在回春堂一起遇刺,以及之后岳肃派人到客栈抓人的事,都没有落下。唯一没讲的,就是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曹化淳在听说打探来的消息都是洪森的人领着去的,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可一听说洪森也死了,原本心里所想的思路,一下子又乱了。这些内容,昨天老太太已对张嫣讲了,只是没有这么详细,现在张嫣冷静倾听,开始的想法,也和曹化淳一样,怀疑上洪森,可当听说洪森也死了,就同样糊涂了。

    不管怎么说,岳肃的作案嫌疑,还真就挺大的。可也有令人不解的地方,那就是洪森为什么那么专注于帮助张中信,寻找岳肃的犯罪证据。

    这个问题,老辣的曹化淳当然要问个明白,张嫣也想到这点,想到听听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这个原因,刘素这等小喽啰是不清楚的,不过张国纪清楚,见无法隐瞒,而且事关给儿子报仇,要是不讲个明白,很容易被罪名赖到已死的洪森身上。所以,他只能将自己跟洪森合作搞远洋贸易,岳肃碍手碍脚的事,讲了一遍。

    有了这个回答,洪森帮助张中信对付岳肃的事,似乎也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张嫣问曹化淳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曹化淳表示没有,张嫣便让他们离去。可太康夫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走,一个劲地痛苦,非叫女儿立马给儿子讨回公道,下旨把岳肃千刀万剐。张嫣只好嘴上敷衍,把老娘先哄走。等人走了,才问起曹化淳的看法。

    “太后,奴婢以为这事还真有些难以抉择,咱们远在北京,只能靠理论来分析,事情的真相,离我们太远。那封信上说,岳大人造反的动机,倒是有模有样,当时岳肃深受先帝重恩,又是托孤之臣,怎会造反。现在来看,最好是等岳大人破案,看看案件大白之后,会是个什么样的凶手,而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当然,太后也可派人到浙江去明察暗访,看看能不能查出一些关于这桩案子的底细。”曹化淳说道。

    “你说的和哀家想的一样,哀家已经下旨让岳肃限期破案,岳肃一向断案入神,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这桩案子,应该难不住他。如果他破不了,肯定是因为自己深陷其中。倘若他胡乱丢个人出来抵罪,也可证明他就是凶手。至于说派人到浙江去查看,哀家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这便是你,曹化淳”张嫣说完,微笑地看向曹化淳。

    “多谢太后赏识。”曹化淳打心底当然不愿去,当时太后这么说了,自己也只能如此回答。

    “哀家这次找你来,一是想问问你对这桩案子的看法,二就是想派你到浙江走一趟。原本调查之事,随便安排东厂的人走一趟就行了,不过哀家还有另外一个打算,那便是如果岳肃真的有心造反,且证据确凿的话,前去之人便要秘密将他除掉。岳肃终究是托孤之臣,而且反迹未露,想要革职查办,实在不妥。尤其是,他若真的是想要造反,下旨罢他的官职,也未必有用。还有,你也顺便给哀家查查,浙江总兵裴玄,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是忠于朝廷呢,还是已经被岳肃拉拢。”张嫣把心中的打算全部告诉曹化淳。

    “奴婢遵旨。”。

第一百二十章 田尔耕,意想不到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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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田尔耕,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旦发现岳肃真的有心造反,就直接把岳肃刺死,这是张嫣交给曹化淳的最为重要的一道指令。

    其实张嫣也明白,要真的下旨对付岳肃,那纯是白扯,岳大人当年就有抗旨的先例,直接说旨意是矫诏,还把许显纯一顿好打。唯一的区别是,那道圣旨真的是假的。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即便你拿真的圣旨去,估计也是白扯,除非不用中旨,以内阁的名义下旨。

    不过要是拿下,岳党的官员肯定会反对,而且旨意还不等到浙江,想来岳肃就已经知道了,甚至已经扯旗造反了。按照密信上所言,岳肃的策略进可攻、退可守,南京的防御还要经过一番考验,搞不好整个半壁江山就丢了。所以,张嫣哪有胆子真的下旨,拿办岳肃。想来想去,唯一的法子就是将岳肃刺死。

    东厂是专门搞谍报、刺杀的组织,但毕竟经过东西厂合并,其中定然还隐藏着刘名果的人。再加上上次东厂杨河还救了岳肃一命,这就让她在岳肃的事上,不愿再用东厂的人,尤其是这等大事。

    御马监虽然不够专业,可毕竟是禁军,其中不乏高手。由御马监掌印太监亲自率队出发,成功的把握,也是极大。

    曹化淳领命退下,随后收拾行装,南下浙江。送给南京徐家的密旨,也在同一日出发,唯有给岳肃的旨意,拖了一天。

    湖州。

    这些日子里,岳肃一直全力调查张中信被刺的案子,围绕这洪家查了五六个来回,都没有找出一丝破绽。这可难住了岳大人,自己从为官以来,破案无数,可这桩案子,怎么一点头绪也查不出来呢?

    其实查不出来,也是正常,凶手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只要静观其变,便可看岳大人的笑话。一晃在湖州住了一个来月,岳肃实在有些无奈了,今天坐在后衙,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但一点法子也想不出来。

    总督行辕的大街上,和往常一样,很少有人经过。因为行辕以前是一所富家大宅,属于城内的富人区,很市井有一定的距离,很是清静。

    原本情景的街上,有一个人缓缓走来,这人头戴斗笠,走到行辕门前时,停下脚步。

    “这里是总督岳大人的行辕,闲杂人等赶紧离开”守门的士兵见到对方带着斗笠,形迹鬼祟,立刻大声呵斥。

    那人斗笠压得很低,几乎挡住半张脸,尤其还是低着头。不过他对士兵的呵斥并没有显得畏惧,只是淡淡地说道:“请进去通禀一声,就说岳大人在京城里的一位老相识,不远前来拜访。”

    见来人这么说,一名士兵说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传。”

    说完,士兵匆匆朝里面跑去。到了后堂,将话一转,岳肃一听是从北京来的老相识,当即先是一愣,随后料想,难道是长风镖局的人,又或是六扇门的人?

    想到有可能是自己人,便说道:“请他到后堂叙话。”

    “是,大人。”士兵回到前门,请来人入内。那人也不客气,大踏步走进行辕,跟着士兵,来到后堂。

    后堂之上,除岳肃外,下手还坐着蒋杰和铁虬。士兵通禀一声,岳肃直接让那人进来。人进门之后,仍然没有把斗笠揭开,而是先行说道:“可否把门关上,屏退左右。”

    这人操的是北京口音,但岳肃想不起是谁,当下说道:“屋内没有外人,就不必退下了,铁虬,你去把门关上,不准他人靠近。”岳肃本身的武功就不弱,再加上铁虬和蒋杰,料想来人即便有通天的本事,想要行刺也休想得手。

    铁虬答应一声,命令守在外面的护卫退远一些,然后把门关上。顺势站在门口,没有再动。

    坐在上面的岳肃,微微一笑,说道:“现在门已关上,你即说是我的老相识,也该露出庐山真面目,让我瞧瞧了吧。”

    “那是自然。”这人说完,同时揭下斗笠。

    “是你……”一见此人,岳肃大吃一惊,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魏忠贤的义子——田尔耕。田尔耕会来主动求见,怎不让岳肃吃惊呢。

    这时,就见田尔耕微微一笑,冲上一拱手,说道:“岳大人别来无恙。”

    “托田兄的福,岳某近年还算不错。不知田兄为何到此求见岳某呢?对了,田兄不是和魏公公一起离开京城的么,魏公公现在境况如何?”岳肃也是微笑地说道。

    “多谢大人挂念。义父身体硬朗的很,时常流连于山水之间,偶尔也附庸风雅。田某来此,不为别事,乃是义父在前些时日听说大人来到湖州,想起多年故人,想和大人叙叙离别之情,顺便进一番地主之谊。”田尔耕不卑不亢地说道。

    “原来是魏公公打算请我赴宴,说实在说,自北京一别后,对公公十分想念,只是不知公公到了哪里。今天公公主动相请,肃怎能不去,不知公公现居何地,肃明日便去拜望。”岳肃诚恳地说道。

    “义父现下就住在湖州城外,只是岳大人的行辕之外,探哨太多,大人要是带领大队人马出门的话,势必会被人发现。跟踪前来,十有**找到义父的住处。当然,这些宵小之徒,义父还不放在眼里,只是被人打扰了清静,实在不好。所以,田某希望岳大人在出门之时,能够谨慎一些,至于具体地点么,在下说出来,大人也未必能够找到,还是田某带着大人一起去吧。”田尔耕说道。

    魏忠贤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住处,那是肯定的了,岳肃也明白这点。同样,行辕之外,有人暗中监视,岳肃也清楚。斩龙帮的人会有,东厂的人也会有。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那田兄以为,咱们该什么时候动身呢?”

    “今天傍晚,城门关闭之后。那个时候,大人出门自然容易,旁人想要出门,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而且,田某希望在出城之后,最好派几个人在城门那里守着,不准守城官兵再放人出城。”田尔耕淡笑地说道。

    他的话着实有理,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旁人想要跟踪,那是休想。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好,那就按田兄说的办。”

    待到傍晚时候,岳肃点了四十名亲信护卫,又叫上金蝉、铁虬、蒋杰三人,一同跟着田尔耕出门,前往西门。田尔耕仍然是遮着脸,以防被人认出,岳肃他们,也换了装束,全是一齐的护军服饰。

    他们全都骑着快马,傍晚时分,街上的人不是很快,没有人的时候,就加快速度,很快来到西门。城门现在已经关闭,金蝉亮出总督大令,说是岳大人派出城办差的,守门士兵看过之后,哪敢阻拦,赶紧把城门打开。金蝉接着又留下四名护卫,表示在此监视,今晚晚上,西门不许再行开启,除非是他们回来。

    守门士兵唯唯诺诺,他们知道岳大人的脾气,谁敢半个‘不’字。

    待到岳肃一行人出城,城门随即关闭。说实在话,还真被田尔耕言中了,行辕外面真的有人盯梢,不过位置却在距离行辕有一条街的地方。岳肃等人纵马奔西门,马速不是一般的快,盯梢的人,虽然看到官兵出来,有心想要跟踪,可人哪能跑得过马,不等跟到西门,早就被甩出好几条街。无奈之下,只能悻悻前去报信。

    岳肃等人出了湖州城,一路打马急行,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见官道上没有什么人,众人随后脱掉官兵的衣服,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便装,再行换上。然后,方继续赶路。

    又行了十几里,下得官道,沿着乡间小路,来到一座不是很大的宅子前。这间宅院虽然不大,但也看到出,是乡间富户所居住的。田尔耕第一个跳下马来,在门前三长三短敲了几下门,跟着院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露出身子。他见敲门的是田尔耕,马上笑脸说道:“田爷,您回来了。”

    田尔耕点点头,没有跟汉子说话,只是转身冲着岳肃说道:完,先行进院,闪到一边。

    岳肃当然不会太过大意,朝身边的金蝉使了个眼色。金蝉当即会意,催马向前。金蝉进了院子,左右一瞧,见四下里只有两名护院,便转身冲着岳肃点了点头。

    看到金蝉点头,岳肃这才带人进了院子。他们一直没有下马,不少人都握着刀柄,田尔耕看在眼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汉子,等下把自己的坐骑牵进来,然后就当先引路,带着岳肃等人朝后面走去。

    院子不是很大,一路跟着田尔耕向后面走,不一刻就来到中进大院。田尔耕在月亮门前停住脚步,说道:“岳兄,这里便是了。义父不喜打扰,还请大人莫要带这么多人进去。”

    田尔耕一直都是带着斗笠,现在也不例外,岳肃的手下里,只有铁虬和蒋杰、金蝉知道他的身份。岳肃明白,自己会见魏忠贤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天晓得手下的护卫之中有没有多嘴之人,把事情泄漏出去。

    于是,岳肃跳下马来,说道:“蒋先生、铁虬,你们两个随我进去,其他的人,就在此地等候。”

    “是,大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密会魏忠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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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密会魏忠贤

    岳肃带着蒋杰、铁虬跟着田尔耕进到院子里。岳肃显得比较从容,不过铁虬就不同了,左手紧紧抓着腰间刀柄,脑袋左右来回观瞧。蒋杰则是脸带微笑,同样从容,丝毫没有铁虬那班紧张。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旦真有什么异常,蒋杰的反应绝对不会比铁虬慢。

    不一刻功夫,四人来到花厅之外,花厅的门是关着的,田尔耕在距离花厅还有三步时,带住脚步。他停了,岳肃三人自然要跟着停下。

    “岳大人,义父正在里面等候。不过义父不喜外人,先前曾叮嘱过,你请大人独自见面。”田尔耕平淡地说道。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那也好。我独自去见公公就是。”说完,岳肃缓步朝花厅走去,几步来到门前,伸手一推,厅门打开。

    花厅之内很是简单,摆放的物件,也不像是什么奇珍异宝,这和当初魏忠贤北京的府邸相比,相差甚远。厅里的烛灯倒是没少点,显得很亮,中间摆了一张圆桌,桌上尽是酒菜。在桌旁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长者,长者没有胡子,岳肃一眼就能认出,坐着的人确是魏忠贤无疑。

    岳肃看到了魏忠贤,魏忠贤当然也看到了他,只听魏忠贤轻咳一声,说道:“岳大人别来无恙。怎么,到老夫这里,也需要如此谨慎么?”

    “岳某实在没有想到,能在此地见到公公,虽有谨慎,料想公公也不会介怀吧……”岳肃哈哈一笑,走到花厅之内,随手把门关上。

    “大人身在龙潭,谨慎一些,也实属应当。请过来坐吧。”魏忠贤微微一笑。两年不见,魏忠贤似乎比当年苍老了许多,可能是失去了权利,人生寂寞了。

    “多谢公公。”岳肃说着,走到圆桌之旁,做到魏忠贤的对面。

    “唉……”魏忠贤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老夫虽然已经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了,可不知为何,心里还总挂念着那儿。想想那深宫大院,想想那对我信赖无比,致死还回护我的陛下,真的好似像做梦一样。我曾经站在最高处,俯视苍生,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那个位置,一定会死的很惨。没有想到,这一天终于来了,可结局却恰恰相反,我活的好好的。我没有像印月那样,不得善终,这一些,全是拜岳大人所赐。可以说,当初老夫在离京的路上,一直都在想,拿我的圣旨是不是就要到了,可直到我回到老家,那圣旨也没有来。岳大人,多谢您能让我活到现在……”

    说到此,魏忠贤拿起酒壶,给岳肃倒了一杯酒,跟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来,岳大人。你我共饮一杯,这杯酒是多谢岳大人的活命之恩。”

    “公公客气了……”岳肃端起酒杯,与魏忠贤一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二人放下酒杯,魏忠贤再次开口说道:“这是你我第二次喝酒,上一次是在我就要离开京师的时候。老夫实在没有想到,咱们还会有坐在一起饮酒的机会。不过,老夫却总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咱们两个肯定会见面。”

    “哦?”岳肃呵呵一笑,说道:“公公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那是在老夫来到浙江之后。原本老夫打算在家乡养老,可后来一想,我的仇家不少,如果一直住在老家,很有可能遭人暗算。我在家乡已经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树倒猢狲散么。我也没有什么后人,身边只有尔耕这么一个义子,我到哪里,他自然跟着去哪。于是,我便决定南下浙江,到这里颐养天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还真不错,杭州真是个好地方,一到杭州,我就喜欢上了这里。不过,也就在到了这里之后,我又隐隐有了一种感觉,这个地方我像我想的那么太平,背地里,似乎总有一股隐藏的势力。而这股势力,又极为强大。”魏忠贤的语气看似平淡,但岳肃可以感觉得到,这其中包含着无比的感慨。

    “公公,你的意思是,你发现了斩龙帮……”岳肃盯着魏忠贤问道。

    魏忠贤微微点头,说道:“斩龙帮……岳大人一直在和他们纠缠,一直都想除掉他们,为朝廷去掉一个心腹大患。不过,在大人到此之前,老夫并不知道这股势力就是斩龙帮。浙江有一个大人物,名字叫作洪森,想来岳大人也该知道……”

    岳肃一听到洪森的名字,眼睛登时一亮,随即他就明白魏忠贤找自己来的意思,怕不是来叙旧的,而是帮助自己。当然,在岳肃见到田尔耕之后,听他说魏忠贤要见自己,岳肃就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他明白,魏忠贤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约见自己,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果然,让自己猜对了。

    魏忠贤没等岳肃点头,就继续说道:“这个洪森,名头极大,和你的丈人李文彰并称天下两大富商,世人还给他们一个雅号,叫作‘南洪北李’。你丈人的实力,你应该清楚,手上的财富、手里养的人马,应该比你想象的还要多。至于说这个洪森么,能和你丈人齐名,你说他的实力该有多大。我先问大人一个问题,你说这个世上有人刺杀得了你的丈人吗?”

    想要刺杀李文彰?

    岳肃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这个世上应该还没有谁能够刺杀得了。哪怕是东厂和锦衣卫也办不到,除非是光明正大的拿人。”

    李文彰不管去什么地方,身边护卫的家丁都不比岳肃少,而且身边不乏高手。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暗中保护的人,肯定也不会少,想要刺杀他,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的丈人出入之时,身边高手如云,明里暗里都有人保护,更何况是和他齐名的洪森。他能被刺死,老夫想都不敢想。还有一点,李文彰是住在湖广的首府武昌,而洪森为什么放着杭州这等地方不住,反要住在湖州呢?这一点,我始终想不明白,大人可能想明白?”魏忠贤平淡地说道。

    “或许……或许这个洪森,老家就在湖州吧……”岳肃模棱两可地答道。

    “你错了,这个洪森的老家不在湖州……”魏忠贤说道。

    “那在什么地方?”岳肃连忙问道。

    魏忠贤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洪森,仿佛就是一个谜。”

    “公公为何这么讲?”岳肃急切地问道。

    “老夫当年提督东厂的时候,自然可以看到不少卷宗。那些卷宗里,不仅有朝廷官员的档案,还有不少天下富商的档案。‘南洪北李’天下闻名,老夫当然少不得要看看他们的档案了。李文彰倒算是身家清白,他们祖辈就是经商,一点点从小坐大,虽然期间少不得有些不光彩的事情,但也是商人本色。李文彰祖籍在湖州宝庆府、城步县、大温乡,在祖辈经商赚钱之后,历经几代,迁到了武昌府。可以说,在李文彰的祖父那辈就已经算是富甲一方。所以,东厂也就在那个时候往李家派了探子,负责查探李家的消息。和李家相比,洪家就不同了,那是世宗突然冒出来的,不过只是一般的商人,并不受人重视,当时府邸就在湖州,因为没有什么名气,所以也没有被东厂记录在案。可到了神宗时期,便富甲一方了。名气大了,东厂少不得派人去监视,顺便查他的老底。结果只查出洪森的爷爷洪振涵是在世宗时搬来的,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连探子在洪家也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洪家的过往是丝毫查不出来。洪家做生意一直循规蹈矩,商人背地里的那些勾当,也都没有一点发现……”说到这里,魏忠贤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看过洪家的档案之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因为无商不奸,欺行霸市、巧取豪夺的勾当,肯定会有,否则也不能做到这么大。可是,为什么一点记录也没有呢?即便是从神宗时期开始记档,也有十数年了,总不能这么多年一点发现也没有吧。我抱着好奇之心,暗中又派遣了探子来到洪家,好不容易才混了进去,想要看看洪家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其实,那也算是次要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看,这洪家是不是真的针插不进、水泼不入。结果,令我大失所望,什么也没有查到。不过,洪家就算再有钱,也终究是个商人,对我不构成什么威胁,而那时东林那伙人,开始对我发难,我便不再理会,专心对付他们。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虽然一直隐隐觉得这里有一股庞大的势力,也没有想到洪家。直到前些日子,大人把唐记货行给扫了,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岳肃跟着问道。

    这可是案子的关键,岳肃岂能不急。面对他的急切,魏忠贤倒是冷静的多,反而不紧不慢地夹了一口菜。

第一百二十二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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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二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相比与魏忠贤的沉着,岳肃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不够冷静了。他也举起筷子,叨了口菜,该说不说,魏公公的厨子,还是有一定手段的,菜肴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可口。

    “唐记货行,在浙江属于第二大货行,仅次于洪家的洪记货行,算是杭州城里的老字号了。这等大货行,都将总行设在杭州,洪记货行,只是在杭州设了个分行,总行仍旧在湖州,实在让人想不明白。更重要的是,两家货行都遍布浙江,生意上面,怎会没有个磕磕碰碰,那唐记货行可是斩龙帮的人开设的,而且还是老字号,怎么可能允许洪记后来者居上。于是,派人回了趟京城,想查一下东厂里面有没有对唐记货行的记载,当年记得好像看到过唐记货行的名字,只是记不清了。我的人回到东厂,查阅了存档,果不出我所料,唐记货行早在武宗年间就被收入档案,实力可见一斑。而且档上记载,唐记货行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在浙江一带,先后吞并了不少货行,才成就今天的地位。从这里,我也就看明白了,这个洪家和唐记货行,彼此之间肯定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否则的话,唐记绝不会让洪家坐大,骑到自己的头上。岳大人,您说是吗?”魏忠贤说到最后,微笑地看向岳肃。

    岳肃现在已然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魏忠贤刨析的明白,而是因为魏忠贤的神通广大。都是已经被打发回家的人了,而且原本的党羽也没收拾了不少,怎么还能有这般实力,说去东厂查资料,就真的能查到。

    魏忠贤似乎从岳肃的神情之中看出岳肃的心思,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岳大人,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么。而且老夫现在还没有死,猢狲虽然散了不少,当时像尔耕这样的人,还是有几个的。别说老夫在东厂里还有人,即便是在岳大人的身边,也有我的人,只是岳大人不知道罢了。”

    一听这话,岳肃的脸色立刻变了,紧紧地盯着魏忠贤,而魏忠贤的脸上仍是微笑,“岳大人不必生气,您要知道,朝中哪个官员的府上,没有我们东厂的人。不过岳大人也不用担心,我派去的人,已经在云梦县那一战中为了保护大人牺牲了。”

    “哈哈……”魏忠贤仰天笑了起来,“岳大人的为人,令许多人敬佩,老夫也是其中一个,要不然的话,今天你我也不会坐到一个桌上。实话告诉岳大人吧,东厂在不少官员的府上,不止设有一个眼线,有的甚至会派两到三个,而且他们彼此还不认识。老夫在临走之前,曾经做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将打入一些官员府邸的暗哨,重新建了档。这其中有岳大人府上的,张国丈府上的,方从哲府上的,因为我知道,你们三人在我走后,都会掀起一些风浪。事实正如我所料,岳大人丁忧,方从哲独霸内阁,张国纪进京掌管五城兵马。或许也正是由于我的谨慎,从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岳肃连忙问道。

    “刚从京城送来的消息。张中信的死,消息已经被张府的人带入京师,而在同一个晚上,还有一封密信被带入张府。信上的内容,虽然不清楚,当时肯定对大人不利,因为我的人听到张国纪夫妇都大声痛哭,并一个劲地咒骂大人。随后他们连夜进了紫禁城,应该是找太后告状。太后是如何抉择的,只是听说旨意上让大人限期破案。不过,我的人却发现另外一桩要紧的事,那就是秘密召见了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而曹化淳随后便离开了北京,似乎是要南下。如此一来,不难判断,太后让大人限期破案,只是缓兵之计,打心底已经认为张中信的死和大人有关,而有不敢下旨查办大人,毕竟大人当年对假传圣旨的许显纯没有留情。所以,她派曹化淳过来,十有**是想对大人不利,大人最好谨慎一些。”

    魏忠贤的话,说的有些含蓄,但其中含义,岳肃听的明白。

    岳肃摇头苦笑,说道:“多谢公公提醒。不过公公,你的消息怎么来的这么快,我在北京也有人,按理说,公公的人能在这短短时间内送来消息,我的人怎么还没赶到呢?”岳肃知道,自己的折子送到北京之后,太后如何批复,杨奕山他们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送信过来。魏公公的人,都把消息送来了,给自己送信的人,也应该到了。

    “大人不用奇怪,虽说都是在那一天往这边传递消息,当时我的人另有法子,速度要比他人快多了。否则的话,老夫经营那么多年东厂,岂不是白忙活了。”魏忠贤笑着说道。

    “公公说的也是。可是现在,岳肃越来越糊涂了,公公为何这么帮我?”岳肃谦恭地问道。

    “你我同是先帝最为信任的人,即便当时勾心斗角,但都是忠于先帝的。现在我已经离开北京,而大人也离开了那里,这令我有一种和大人同病相怜的感觉。先帝对我恩重如山,你又是先帝最为倚重之人,且托孤于你,我实在不想看到,先帝最后的遗愿,被埋于黄土。或许这就叫惺惺相惜吧,岳大人,我能帮你的地方并不多,当时我会尽力帮你。洪家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派进去的探子,一直都没有查出来,这就要靠大人自己了。”魏忠贤说这番话时,显然是真情流露。

    “多谢公公……”这一回,岳肃站了起来,冲着魏忠贤深施一礼。

    “我已经离开那里好久了,自离开那里之后,就没有人再管我叫公公了。岳肃啊,我这把年纪,你叫我声叔父,应该还可以吧。”魏忠贤真切地说道。

    “是……肃拜见叔父……”岳肃跟着再施一礼。不知为什么,当年的敌人,今天再次见面之后,岳肃感觉到这般亲切。或许真如魏忠贤所说,二人都是朱木匠生前最器重的人,而在朱木匠死后,二人都离开了北京,难免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好……好……快坐、快坐……”魏忠贤听了岳肃叫的这声‘叔父’,显然十分激动。是呀,当年勾心斗角,一心想置于死地而后快的死敌,今天化敌为友,实在令人感慨。

    岳肃坐回椅子,举起酒壶,给魏忠贤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满上,跟着端起酒杯,说道:“叔父……侄儿敬您一杯……”

    “好……好……”魏忠贤高兴地举杯,和岳肃一起一饮而尽。

    “贤侄啊……若论断案,你的手段远在叔父之上,叔父无法和你相比。当时这桩案子,叔父以为,不能按常理来断。洪森十有**便是斩龙帮的人,当时你问了这么久,却没有问出一点端倪,理由怕是只有一个,那就是洪府上的人,并没有几个是斩龙帮的,大多数都是不知情者。这也就说明,洪家现在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幌子,斩龙帮敢布这么大的局,那就是不怕你去查。”魏忠贤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经叔父这一点拨,小侄也如此认为,只是不知该怎么查才好呢?”

    “具体如何行事,我也说不上来,只是目前你的做法,有些太过循规蹈矩,若是不太拘泥正常的手段,或许能够有一定的突破。断案捉获真凶的事,我真的帮不上什么,还是靠你自己吧。”魏忠贤诚恳地说道。

    若叫魏公公审案,水平肯定比岳肃差了不是一丁半点。不过魏公公的眼光还是有的,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谈笑间就将强大的东林党压到脚下。

    “多谢叔父提点。”

    正事说完,二人开始叙旧起来,谈论一些过往之事,一边聊天,一边喝酒,直到三更时分,魏忠贤才说道:“时候不早,贤侄也该回去了。对了,日后你若遇到麻烦,想要找我的话,可派人到杭州城外二十里处的小南镇。镇上有一家大德当铺,到了当铺,只说要赎当,伙计问你赎什么,就说赎两年前当在这里的翡翠观音,伙计再问你当票何在,当了多少银子,就回答当票丢了,当时当了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两。那伙计就会知道,那是自己人,会把人带到里面,有什么事,告诉那里的掌柜就行,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至于这所宅院,只是我临时住的,你一走,我也就会离开。”

    “多谢叔父。”岳肃点头答应,又与魏忠贤共饮一杯,这才起身告辞而去。

    离开花厅,岳肃带领手下出了宅院,策马向湖州城赶去。仍旧在半路之上,换回护军的衣服,再快速打马而行。他们的马速很快,在抵达湖州城外时,城门尚未开启。开来魏忠贤还帮岳肃算好了时间。

    亮出令箭,进到城内,直接返回行辕。可以说,和魏公公的这次对话,对岳肃的帮助很大,进到行辕之后,岳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行验尸。

第一百二十三章 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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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三章曲线

    按照魏忠贤的说法,洪森很有可能是斩龙帮的人,确定这点,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了。

    回到行辕之后,岳肃就来到停放尸体的值房,直接去查看洪森的尸体。洪森是面颊中刀,岳肃已经摸过,脸上并没有什么人皮面具,几次三番请人辨认尸体,也确是洪森无疑。

    岳肃这一回,目光完全是集中在洪森的手腕上,洪森的右腕之上有一道淤青,明显是被重手法捏的,只是何时被捏,不能确定。逗留了许久,谁也不知岳肃在想些什么,天已经放亮,岳肃突然微微一笑,说道:“大家伙都折腾一夜了,都回去休息吧,本督也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岳肃不是喜欢睡懒觉的人,虽说是天明才躺下休息,到了正午时分,也就醒来。醒来之后,他仍旧躺在床上,没有下来,仿佛是有什么心事。

    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他终于下得床来,洗漱完毕,简单地用过午饭,随后吩咐,请蒋先生到花厅叙话。

    蒋杰昨夜也没捞到睡觉,大清早才睡,不过蒋公子一向没有岳大人这么勤奋,这个时候,仍然躺在床上大睡。下面的人敲门招呼,蒋杰一听说是大人有请,只好爬了起来,嘴上嘟囔道:“大人的精神头也真够足的了,这才刚躺下,怎么就起来了。”

    简单的收拾一番,蒋杰来到花厅,还不等见礼,岳肃就让他落座。随后,岳肃就说道:“先生啊,我记得琴馨姑娘的父亲,以前在湖州做过知府,含冤下狱被杀了头,累得琴馨姑娘也进了教坊司,进而被卖到ji院。当时我已答应替他父亲翻案,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正好来到湖州,不如就将这桩陈年旧案翻出来,代琴馨一家平反昭雪,也可了解她的心事。”

    (注:前文之中本是要写浙江湖州,结果打成了浙江常州,常州在南直隶,还好读者看过之后,没有喷小翼。)

    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帮助琴馨翻案,换做是谁,怕都想不明白。不过蒋杰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诧异,只是微笑地说道:“琴馨一直在等大人为她们一家翻案,要是大人能够让她如愿以偿,想来她一定会高兴的睡不着觉。”

    “那就这样定了。那桩案子的卷宗,我以前在刑部已经看过。记得涉案之人,好像姓徐,不过具体叫什么,我倒是忘了。先生可曾记得?”岳肃说道。

    “那人叫作徐向志,琴馨对我说过,乃是湖州城里的富商。”蒋杰答道。

    肃点了点头,大声喊道:“来人啊,去将湖州知府给我请来。”

    岳大人在平冤昭雪这等事情上,可谓是轻车熟路,随便动动脑子,就能看出案子的始末。他与蒋杰前往后堂,一路之上,又问了一些关于案子的情况,蒋杰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是知道琴馨父亲的名字,和一些琐碎小事,这些都是琴馨告诉他的。

    在后堂等了一会,湖州知府匆匆赶来。进堂先给岳大人请安,客套两句,岳肃让他落座,跟着问道:“湖州府,本督自到湖州以来,也曾派人查访过你的官声,市井之上,对你口碑还算不算,你以后可要再接再厉啊。”

    “多谢大人夸奖,卑职一定会再接再厉,力求做的更好。”湖州府一点堆笑地说道。

    “对了,你是哪年上任的呀?”岳肃微笑地问道。

    “下官是在两年前上任的。”湖州府知府说道。

    “那也快要一任了,你做的很好,待到任期一满,本督会向朝廷保荐你的。”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下官愧不敢当……”湖州府听了这话,简直是受宠若惊,得到岳肃的保荐,自己的前程可谓是无限光明。

    “那是应该的么,本督一向为国选材,但凡有能力的官员,本督是绝不会让他埋没的。对了,本督听说湖州有个富商叫作徐向志,不知湖州府可听说过呀?”岳肃平淡地说道。

    “这个自然知道,徐向志确是本地富商,不知大人为何会提及他呀?”湖州知府仍然满脸堆笑。

    “本督听闻这个徐向志乃是本地大善人,时常修桥铺路,乐善好施,也不是是否有其事?若是果真如此,也想大加褒奖一番,将其树立为商人楷模。”岳肃故意说道。

    “大人这话说的可是一点不假,那徐向志确是本地有名的大善人,和那些为富不仁的商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湖州知府连忙顺杆爬。

    “既然如此,那本督还真想见见此人了。这样吧,湖州府,你现在就叫人将徐向志请来,本督看看这位徐大善人可否人物齐名。”说完这话,岳肃看向一边侍立的铁虬,吩咐道:“铁虬啊,你去吩咐厨房,晚上多备些好酒好菜,本督要请客。”

    “是,大人。”

    徐向志,湖州府的富商,一向做蚕丝生意,站着湖州这天时地利,想不发财都很苦难。徐向志的个头不高,可肚子不小,脸又大又圆,全是油光。

    今天本在自家的园子里听曲,突然下人前来禀报,说知府衙门来人,要见老爷。徐向志让差役进来,才知是总督大人有请,听了这话,他的心是咯噔一下,有心不去,却又没有那个胆子,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总督行辕。

    岳大人一直在后堂等候,与湖州知府随便闲聊,待到徐向志到来,岳肃让他坐到湖州府的下手,开场客气两句,然后说道:“听人说徐老爷一直在湖州经商,且乐善好施,乃本地第一善人。现在这年头,商人多是逐利,像徐老爷这等,真是越来越少了。”

    “多谢大人夸奖,小人也只是想为家乡父老做些事情。谈不上什么义举。”徐向志谦恭地说道。可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在纳闷,自己平日里也没做过什么善事,这岳大人的话是从何说起。

    “对了徐老爷,你在湖州经商多久了?”岳肃问道。

    “我徐家从祖父之时,便在湖州经商。”徐向志答道。

    肃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对了,本督当年在北京任刑部尚书的时候,曾经接到一张匿名状子,因为当时着急剿灭白莲教的叛匪,便没有腾出手来去管。那桩状子,好像是和以前的一位湖州知府有关,这位知府的名字叫作程忠伟,不知徐老爷可曾听闻?”

    “这个……”徐向志犹豫一来,还是如实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位知府。”徐向志就知道,让岳大人请到府上,肯定是没好事,现在还真验证了,确实如此。

    “那位程知府曾经把你抓进大牢,不知这事徐老爷可还记得?”岳肃笑盈盈地问道。

    “这……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徐向志尴尬地说道。

    “好像?”岳肃冷笑一声,说道:“这也需要用好像一词吗?徐老爷的记性不会这么差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千万莫要给本督模棱两可的回答。”

    “啊……有……”徐向志硬着头皮说道。

    “他是为何将你抓入大牢呀?”岳肃冷冷地说道。

    “他……他是相向小民索取贿赂……”徐向志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事迹败露,被御史参上了一本,不仅革了他的官职,还丢了性命……”

    “你对这事知道的还蛮清楚的么,那他向你索要多少贿赂,你有没有给他呀?”岳肃再行问道。

    “他向小民索要白银八百两,小民开始没有给他,结果在牢里吃了许多苦头,后来无奈才被迫妥协,可结果没能他将小人释放,这个大贪官就被弹劾下马,绳之以法。”徐向志说道。

    “似这等贪官污吏是应该好好惩处。只是不知,他为什么把你抓进大牢,又是怎样威胁与你,让你妥协的呢?本督也审过不少贪官污吏,他们虽然也勒索富户,但也能做到有理有节,你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他们很少会主动伸手要钱。”岳肃接着问道。

    “这……是有人诬告小民强抢民女……”徐向志咬着牙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诬告你之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呀?”岳肃问道。

    “他……小民也不知道,好像是搬走了……”徐向志脸色难看地说道。

    “不对吧,按照大明律,诬告加三等,程忠伟贪赃枉法的案子都被审出来了,那诬陷你之人,总不能逃脱法网吧。怎么能搬走呢?”岳肃冷冷地说道。

    “这个……案子也不是小民审的……为什么会让他脱身……小民实在不知……”徐向志都不知该怎么回答岳肃的问题了,说起话来,是吞吞吐吐。

    “照你这么说,这桩案子里面,还真有些问题了。既然是在湖州发生的案子,浙江镍司衙门,应该也有卷宗,这样吧,本督这就让人去一趟杭州,从镍司衙门将案子的卷宗调来,好好查上一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岳肃微笑地看向徐向志,又道:“徐老爷,这两天你就留在本督行辕,住在几天吧。”

    “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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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破绽

    一听说岳肃让自己在行辕住上几天,徐向志差点被瘫在椅子上。这里是岳大人的地盘,岳大人让你留下,你不想留下又有什么用。湖州知府也有些傻了,现在他也看明白了,岳大人说是宴请,其实是宴无好宴。但现在明白也晚了。

    接下来的日子,徐向志只能住到总督行辕。岳肃派人前往杭州,从按察使衙门调取程忠伟那桩案子的卷宗。岳大人何等身份,行文一到,镍司衙门还不得马上行事,调出卷宗,转而交到岳大人手上。

    这份卷宗上做记载的内容,和刑部那份所记载的是一模一样。内容大概是这样的,监察御史王炯参程忠伟贪污受贿,草菅人命,朝廷委任浙江巡抚汇同镍司衙门详查此案。堂审过程中,本地大户徐向志指认程忠伟勒索其白银八百两。竟巡抚衙门派人搜查,却在程忠伟家中发现八百两银子。除此之外,还有狱卒褚波、高翔指证,程忠伟草菅人命,指使他们用压麻袋的手段,压死一名叫作吴尚的百姓。程忠伟对这些指证供认不讳,签字画押,最后呈上刑部,被订了斩刑。家里的女眷,被发到教坊司。

    案卷做的是四平八稳,看不出半点文章。当时这等案子,要想审出端倪,其实也简单,只要将其中有名姓的人找出就可。御史王灿和原任浙江巡抚倒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找到,只需派人去一趟吏部,就能查出来。

    此案距现在已有十多年,看似想要翻案十分困难,可对于岳大人来说,其实容易的很,只要找出卷宗里的两三个人就足够了。

    褚波和高翔都是府衙监牢的狱卒,能找到他们两个,以及那个叫作吴尚的家属,案子应该就能够水落石出。

    狱卒只是衙门里的小吏,都是本地人,除非搬走,否则想找很容易。岳肃当即起驾,前往湖州府衙,知府一听说岳大人亲自上门,是赶紧出来迎接,请岳肃进得正堂。

    岳肃到正堂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将府衙上的花名册给本督看一看。”

    “这个……”对于岳肃一进门的这个要求,知府很是诧异,但也不敢说‘不’,刚一张嘴,就见岳肃的脸色沉了下来,马上改口说道:“来人啊,快去招呼主簿,让他将衙门里的花名册取来。”

    衙役答应一声,连忙跑到后衙,去请主簿。

    那主簿一听说是总督大人要看,哪里敢慢半步,带着花名册,匆匆跑到大堂。

    花名册呈到岳肃的手中。岳肃只是微微点头,就开始翻阅起来。对于府衙里捕快、衙差的名单,岳肃不过是草草扫了一眼,很快就翻到监狱那页。

    这页起首是三个人名,先是牢头,然后是分管白班和夜班的两个小牢头。看到这三个名字,岳肃登时一阵,随即暗喜起来。因为,分管白班和夜班的两个小牢头分别是:褚波和高翔。

    没想到这两个小子指证过程忠伟后,竟然没有走,还继续在府衙当差,想来是认定,这桩案子已成死案,日后不会再有人追究。

    岳肃的脸上露出微笑,说道:“湖州府,本督现在想见两个人。”

    “不知大人想见谁?”湖州知府连忙问道。但他他的语气中,明显流露出一丝紧张。

    “府衙大牢里的两个牢头,褚波和高翔。”岳肃直接说道。

    “这……”湖州知府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了?”岳肃冷冷地盯着湖州府。

    “这个……主要是这两个人…大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他们在前天……都死了……”湖州知府尴尬地说道。

    “什么?都死了”岳肃眉毛一掀,大声问道:“都是怎么死的?凶手可曾抓到?”

    “是……是自杀……”湖州府答道。

    “胡说八道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自杀?”岳肃怒声问道。

    “这个……这个下官也不知道……”

    “好那你先说说他二人是怎样自杀,把尸体给本督抬来,死者的家属,也一并带到。验尸记录马上给本督取来”岳肃说道。

    “他们两个都是上吊自杀。尸体现在家中,已经准备下葬了,下官这就派人去将他们的尸体抬来。那个……快去叫仵作,把验尸记录给岳大人呈来。”

    湖州府连声下令,不大工夫,先有仵作到来,将验尸记录呈给岳肃。验尸记录写的很是明白,两个死者系自杀身亡,除脖颈上有一到勒痕之外,身上再无伤势。

    岳肃看过之后,只把验尸报告放到一边,专等死者的尸体和家属到来。过了一会,从哭声从外面传来,料想是死者的家属。果然,片刻之后,从差役抬着棺材进门,棺材旁边,还跟着一个中年妇人,一个老妪和一个孩子。三个人都是放声痛哭,一点没有做作。

    来到大堂中央,棺材放下,差役们冲着岳肃躬身施礼,“回禀总督大人,褚波的尸体已经抬到。这三个人,是褚波的家属,一个是褚波的老娘,一个是他妻子,另一个是他的儿子。”说完,有名差役看向褚波的老娘,说道:“上面坐着的乃是总督岳大人,还不快快磕头。”

    老太太和那中年妇人一听说是岳大人,连忙拉着孩子跪下磕头。“民妇叩见岳大人……”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起来回话。”

    “多谢岳大人……”

    待三人起身之后,岳肃说道:“本督因为一桩案子,想要找褚波问话,不想他竟然死了。本督现在想问尔等,那褚波是怎么死的?”

    “我丈夫是上吊而死……”中年妇人哭着说道。

    “上吊死的,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上吊而死呀?临死之前,可和你们说过什么?”岳肃问道。

    “什么……什么也没说……民妇也不知道夫君为何会想不开……”中年妇人哭着说道。

    “呵呵……”岳肃轻笑一声,说道:“丈夫不明不白的自杀,你这做妻子的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本督真是怀疑,是不是你与他人通奸,合谋害死的褚波。”

    “大人……冤枉呀大人……民妇绝没有与人合谋害死丈夫……还望青天大老爷明鉴……”中年妇人听了岳肃的话,吓了一跳,连忙焦急地叫道。

    那老妪也急了,跟着哭嚷地说叫道:“大人明鉴啊……我这媳妇贤良淑德……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我们确实不知道我儿为何要自杀呀……”

    “会不会做出这等事,不是你们说的算的。本督当年在阳朔当县令的时候,就访出一件陈年旧案,是妻子与外人通奸,谋死丈夫。而那婆婆,还被蒙在鼓里,一直为媳妇说话,直到案子真相大白,方才悔悟。你这婆子,本督在未问你之前,此处没有你说话的资格,你老实站着就是。”

    说到此,岳肃紧盯着中年妇人,再次问道:“你丈夫是哪天死的,何时自杀,在家中哪个房间,死后多久被发现的,还不如实说来。”

    “我丈夫是前天死的,乃是在夜里于堂屋内自杀,小妇人夜里起身解手,见丈夫不在床上,便出去寻找,在堂屋看到丈夫已经死了。”妇人哭哭啼啼地说道。

    “你丈夫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临自杀之前,竟然什么也没有交待。你做妻子的,难道就一点也不怀疑吗?”岳肃平淡地问得。

    “这……”中年妇人的脸上难看起来,可以说,她是被岳肃的这句话彻底给问住了。

    “你身为死者的妻子,丈夫无辜自杀,你还能够如此淡定,不追其原因,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哪怕你无力追起原因,心中难免也要起疑才是,一上堂来,你和你婆婆似乎都觉得你丈夫死的应该,不管本督如何寻问,你们甚至都没有为他叫屈,也没有丝毫质疑你丈夫的死,求本督代为查明真相。这就奇怪了,本督虽不敢自诩青天,但天下百姓却送了本督青天的名声,但凡见到本督,一旦有冤,势必大声疾呼,岂能如你等这般。兀那妇人,本督一个外人,都觉得你丈夫之死,有些蹊跷,你身为他的妻子,反倒没有这般想法,你说本督是不是怀疑你还外人谋死了丈夫呢?倘若不是你谋死他的,那答案只有一个,那便是你在你丈夫自杀之前,就知道他要自杀。不要怪本督没给你机会,你现在若是如实说出隐情,本督可法外施恩,饶尔等一条性命,否则的话,就莫怪本督对尔等不客气了。本督堂上的刑具,一向不是吃素的,莫说你一个妇人,哪怕是江洋大盗,铁打的汉子,到了本督堂上,也要乖乖招认”

    说到此时,岳肃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摔“啪”跟着大声喝道:“此刻不招,你更待何时?”

    见到岳肃气势逼人,中年妇人吓得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地跪倒在地。想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胆子已然吓破,跪在地上不住颤抖,战战兢兢地说道:“大人莫要动怒……小妇人、小妇人……愿、愿招……只是……只是在招认之后……还望大人能够保全……我一家子的性命……”。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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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押回去

    “哈哈哈哈……果不出本督所料,此案确有蹊跷。兀那妇人,你大可放心,有本督为你做主,天下无人敢动你家人丝毫。你有何冤屈,你那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何人要挟于你,尽管对本督言明,本督定为你夫君昭雪”岳肃大声说道。

    可以说,岳肃得知褚波和高翔自杀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断定,二人死的蹊跷。在褚波的家人上堂之后,岳肃一见他妻子和老娘的反应,便能猜到他们知道什么,搞不好还是受到威胁。

    岳肃说的一定没错,丈夫稀里糊涂的自杀了,临死前什么也没说,可谓不明不白。正常人的反应,定然会认为丈夫死的有古怪,眼瞅着上面高坐的是当代公认的青天,为何不大声求助,请其帮忙查个水落石出。要明白,岳肃不似普通的大官,而且既然找你来了,傻子都会明白,是因为你夫君的死,这个时候不站出来,其中定有隐情。

    下岳肃咄咄逼人的攻势下,中年妇人见无法隐瞒,否则就要受刑,当下只好说出底细。

    “回大人的话,我夫君确实死的冤枉。在前天晚上,家中突然来了六个蒙面人,将我全家吓得够呛。有个领头的蒙面人,要求找我夫君单独谈话,他们都拿着刀,我夫君只好妥协。和两名黑衣人到堂屋叙话,他们说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后来只有那两个黑衣人从堂屋出来。他们告诉我们,我的丈夫已经悬梁自尽了,今晚的事情,我们最好守口如瓶,不管谁问,也不要说出去,否则的话,就要我们全家的性命。而且还警告我们说,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我们也不知他们的底细,即便告到官府,也找不到他们的人来。最后留下一包银子,说算是我丈夫的棺材钱,要我们小心点。”

    岳肃听罢,微微点头,这功夫,外面又传来哭声,和先前一样,有差役抬着棺材,棺材旁还跟着老人孩子。想来是高翔的家属了。岳肃略一盘问,果然如此,高翔也是前天死的,不过是白日下值回家的时候,同样是上吊。

    岳肃像问褚波的家属一样,盘问高翔的家属,高翔的家属先前也不肯招。不过岳大人没有像逼问褚波家属那样逼问他们,只是让褚波的家属把他们家的遭遇和高翔家的亲属说一遍。

    见到事已至此,高翔的家属也无话可说,只好承认,自己家的遭遇和对方是一模一样。

    得到两家的供词,岳肃转头看向坐在下手的湖州知府,微笑地问道:“湖州府,对于这桩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下官愚钝,看不出什么端倪。想来是这二人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被人杀掉灭口了。”湖州知府小心地答道。

    “湖州府,你也算是聪明人,果然一语中的。他们两个,不仅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而且还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本来么,本督并没想到此二人能活到现在,今天到此,只是抱着尝试的态度,还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他们两个虽然被灭口了,但这凶手,本督却已经找到了。”岳肃淡笑地说道。

    “是谁呀?”湖州府小心地问道。

    “就是……你……”岳肃伸手点指对方,跟着大声喊道:“来人啊,将湖州知府常赫给我拿下”

    “是”别看这里是湖州府的正堂,当时堂上有一半都是岳肃的护卫,这些人等了吩咐,马上跃出几人,将湖州知府常赫按住。

    堂上湖州府的差役见到这一幕,全都傻了,有心上去营救老爷,可擒拿老爷的人,那是闽浙总督,比自家大人高出不知道多少级,这要是上去冲撞,便是造反之罪,谁敢乱动呀。

    常赫被岳肃的护卫按住,连忙大声叫道:“大人……下官冤枉呀……还请大人明查……下官怎么可能去害他们两个……”

    “哼”岳肃冷哼一声,说道:“他们两个或许不是你派人逼死的,当时他们两个的死,确是与你有直接的关系。”

    “大人……下官真的冤呀……下官都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他二人的死……怎么可能和下官有关系……”常赫大声嚷道。听他的声音,仿佛一肚子都是委屈。

    “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本督现在就提醒提醒你。那日徐向志被本督请到总督行辕,当时在堂上,我与他提了一桩案子,听到这件事的人,除了徐向志本人,以及本督的几名心腹手下之外,便只有你了。随后本督派人前往杭州镍司衙门调来卷宗,这件事也只有你们几个知道,徐向志至今还在本督行辕,没有离开,那唯一能把这件事泄漏出去的人,也只有你了。你若是老实,就现在把实情说出,把这件事泄漏给谁了,本督或可法外施恩,给你一条活路,要是你仍敢抵赖,心存侥幸,那就休怪本督不给你脸面了……”岳肃冷冷地看向湖州知府。

    “大人……此事下官真的没有对他人说过呀……或许这件事情……是镍司的人传出去的……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者是大人您的人收了他人的好处……”

    “混账,本督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说是镍司衙门的人传出去的,本督现在就告诉你,这绝不可能,从杭州到湖州,快马不停也得两日一夜,本督的人快马抵达杭州之后,又急行赶回,途中所用时间不过三天。我就不信,镍司衙门的人能在一天之内赶到杭州传递消息,难道说他们的身上都长着翅膀不曾?常赫呀常赫,本督第一次遇到还有人敢把脏水扣到本督身上,本督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天在本督身边的人,各个都是忠心耿耿,给他们多少银子,也休想收买他们现在本督再最后问你,你到底招是不招?”岳肃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森严无比。

    常赫见岳肃如此凌厉,脑门子上立时渗出汗来,“大人……下官真的没有对外人说起呀……还望大人明鉴……莫要冤枉下官……”

    话是这么说,可常赫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既然不招,那休怪本督对你可不客气了本督执掌王命旗牌,节制闽浙,莫说你一个小小的湖州知府,哪怕是浙江的巡抚,本督都敢直接摘掉他的顶上乌纱来人啊,将湖州府押回总督行辕褚波、高翔的尸体,以及家眷一并带回”说完,岳肃站起身来,绕过公案,朝堂外走去。

    手下众人纷纷领命,随着他带人离开。

    湖州知府被擒拿的消息,立刻传遍整个湖州。在一座大院的花厅之内,正有几个人在讨论此事。

    坐在最中央的人,面罩骷髅面具,身穿红黑相间的袍服,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此人便是斩龙帮的帮主.

    既然有他在场,下手坐着的人,自然都是斩龙帮的核心成员。其中有叶先生,南宫朔,以及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的堂主。

    “诸位,湖州知府被岳肃带回总督行辕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这个岳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火烧眉毛的时候,他放着张中信的案子不去查,反倒忙活起其他事情,这是什么意思?”面具人语带不解地说道。

    别说是他了,他手下这帮人的脸上都露出不解之色,哪怕是满腹心机的叶先生与南宫朔都想不明白。

    “叶先生,你一向足智多谋,有斩龙帮第一智囊之称,你认为岳肃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面具人问道。

    “主公,属下也有些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只是单纯的想要为谁申冤。又或许湖州知府和那桩案子有些关联吧。”叶先生摇头说道。

    “不可能有关联。”面具人肯定地说道:“对了,上回探子回禀,说有一个神秘人到了岳肃的行辕,就在傍晚时分,有一队护军从岳肃的府上出来,赶在城门关闭的节骨眼,快马出城,想来是猜出有人盯梢,故意如此。你们说,岳肃现在的做法,会不会和上次出城有关系。”

    “想来会是如此。当时,湖州府和张中信的那桩案子,如果真的是风马牛不相及,那属下觉得,可能是岳肃受人所托,想要为什么人申冤也说不定。不过,到底有没有关系,属下也不太清楚,毕竟张中信的那桩事,本身就让人糊涂,连咱们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那岳肃的仇家也太多了,实在叫人摸不清头脑。”叶先生说道。

    叶先生嘴上那么说,心中却在暗自嘀咕,主公如此自信,说湖州知府和张中信的案子没有关系,看来,张中信死在杭州的那桩事,主公是知道内情的。可他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对我们说呢?难道是告诉了其他的人,单独没告诉我?而且主公上回还说了,要以我为饵,引岳肃出来,可现在为何又没了动静。主公一向言出必践,这回怎么又不提了呢?看来,这其中还真的是有些文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直接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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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章直接开打

    很多人都不会明白,岳肃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翻出这桩案子,毕竟眼下可以算是火烧眉毛,张中信的案子还没有眉目,要是短期之内不给太后一个交待,怕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然而,岳肃就是做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而最为让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回到总督行辕之后,连岳肃的手下都认为大人一定会着手严审湖州知府常赫。不过,岳大人是连问都没问,只吩咐了一句,“把人都关起来,分别看押,金蝉随我来。”

    岳肃找金蝉谈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到了晚上,常赫被关押的那间值房,被金蝉接管了。和金蝉一起看管常赫的,还有二十多名护军。

    一转眼过了三天,岳大人都没有提审过常赫,至于那间值房,除了送饭的时候开下门,平时绝不敞开。里面也没有动刑的声音,更没有常赫的惨叫声。可三天之后,金蝉略显疲惫的走出房来,直接到后堂参见岳肃,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大人,常赫招了。”

    说完,掏出一份供状,呈到岳肃的面前。

    供状上的内容是这样的,常赫承认在那天离开总督行辕之后,去了徐向志的府上,并将岳大人跟徐向志的对话告诉了徐府的大管家。当时,褚波、高翔是怎么死的,他确实不知。还有,自己在任上的时候,前前后后收了徐家五千两银子,拿人手短,许多事情,都不得不照顾。另外,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湖州府上的富户都有孝敬,哪怕是不求自己办事,面子上也得过不去。好似洪家,从来没让自己做过什么,而每到年节,都会奉上五百两银子。最下面,是常赫的签字画押。

    岳肃看过之后,哈哈一笑,说道:“金蝉,你做的不错。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殷柱他们就行。”

    “多谢大人,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在金蝉下去之后,岳肃当即写了一封行文,让殷柱拿着,并带了一百名护军,前往同知衙门。

    殷柱接过之后,带领人马匆匆而去。赶到同知衙门,一报上岳大人的名号,那同知连忙出门相迎。岳大人刚刚拿了知府,一个同知算个什么,即便不是岳大人亲到,也不敢耍大牌不是。殷柱直接把行文交给他,同知展开一瞧,行文上面写的很是明白:湖州知府常赫,因为收受贿赂,勾结恶霸,杀害证人,已经被停职。湖州府大小事务,暂由同知掌管。现命湖州同知,按照下列名单,前去拿人,不得有无。倘有闪失,按合谋罪,同常赫一并处置。

    同知见了这封行文,吓得满脑瓜子直流汗,哪里敢怠慢,立刻调动清军厅的捕快全部出动,分头拿人。

    岳肃要拿的人,都是湖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湖州也算是江南富庶的大城市之一,有钱的商人自然不少,岳肃的名单上,列了二十多号,一个比一个有钱,最为有钱的,便是江南第一富商洪家。

    不过洪家的人在前段日子三天两头就被岳大人请去喝茶,这都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富不与官斗,这是自古通行的道理。官府的人来拿人,哪怕平日里没少打点,这个时候,也得照样跟着走。湖州城里一下子乱了套,看到官府这么拿人,百姓纷纷赶来看热闹,街头巷尾少不得议论。议论的话题无非是报应来了,让你们以往为富不仁,现在遇到了岳大人,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干富人先后被押到总督行辕,岳肃没有公开审理,只是让人将他们单独关押。名单上的人,一个个到位,到了最后,湖州同知也来到行辕。这次行动,有一个人没有抓到,那就是徐家的大管家。他本以为岳大人会勃然大怒,最轻也得狠狠的训斥一顿,结果事情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岳肃非但没有责备,还大大的称赞了两句。搞的那同知莫名其妙,但依旧没敢大意,他明白这位岳大人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不发火则已,一发火就要人的脑袋。

    岳肃将湖州同知打发走,跟着升堂,传徐向志与常赫上堂问话。

    徐向志的精神还算饱满,不过两腮也有些凹陷,显然是吃的不好。作为一个整日山珍海味的大富商,让他天天吃粗茶淡饭,看来是很不适应。常赫的精神比起徐向志来,简直可以用憔悴不堪,没有人形来形容,他双眼下凹,黑眼圈都出来了,和熊猫比起来,都不妨多让。有路一个劲地打晃,还哈欠连天,好似许久都没有睡过觉。

    二人到得堂上,徐向志被一脚踹跪到阶下,常赫的情况还好些,毕竟官服没给扒掉,没有岳肃吩咐,没人敢对他动手。

    “小民叩见岳大人。”

    “下官参见大人……”

    这个时候,别看常赫是站着的,可已然弱不禁风,想来现在的他,巴不得自己也能跪下,好歹能够双手撑地,作为支撑。否则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站稳。

    岳肃轻笑一声,跟着看向跪着的徐向志,说道:“徐向志,本督现在有桩案子,想要向你打听打听,你可不要推诿哦。”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不知大人,问的是哪桩案子?”徐向志小心地问道。

    “你们府上的大管家徐荣谋害人命的案子。你身为他的家主,想来也该知道一二吧。”岳肃冷淡地说道。

    “大人……这从哪里说起,小人实在不知呀……”徐向志连忙说道。这事他还真就不知道,毕竟自己这些天一直关在总督行辕,以岳肃这里的警戒,他想带出一张小纸条,那都是休想。外面当然,也不可能把消息传进来。

    “徐荣可是你府上的人,你这个家主会一点也不知道吗?本督今天已经到府上擒拿,可惜被他跑了,抓不到他,只好找你这个家主要人了。”岳肃也没有说是什么案子,只是出言诈唬。

    “大人……那徐荣跑了,那和小民有何关系,还请大人全力缉拿,等拿获他之后,再严加审问。”徐向志说道。他也不知什么案子,不过一般为非作歹的事情,他都是安排徐荣去办,所以徐荣没有被抓,他的底气更加足了。

    “徐向志,听你的口气,只要本督无法将徐向志抓获,那就无法定你得罪了”岳肃的脸上露出笑容。

    “不是……啊不……啊是……啊……不是…….”岳肃这话问的,让徐向志都不知怎么回答好了,说‘不是’也不行,说‘是’也不行。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呀?”

    “大人,小民真的是冤枉的啊,他的事情,小民一点也不知道,还请大人明鉴啊……”徐向志急的都好哭了。

    “本督自会明鉴。不过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徐荣此刻会藏在什么地方?”岳肃问道。

    “那小人哪里知道。”徐向志直截了当地答道。

    “既然不知,那就算了,现在本督问你一个,你知道的。你一共给湖州知府常赫行贿了多少银子呀?”岳肃冷冷地问道。

    “这……”徐向志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只能无奈地看向身边的常赫。

    “看什么看回答本督的问题”岳肃看到他的举动,立刻呵斥一声。

    徐向志吓了一跳,连忙转回头来。虽然不知常赫说没说出事情,但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他也明白,现在常赫萎靡不振地站在这里,到底有没有招认,实在难以确定。不过,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徐向志心中暗想,这等事情,常赫肯定是不会轻易招认的,而且他的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伤势,也就是精神不振,像是没有睡好觉,可能是被岳肃连夜过了堂。岳肃这等审案子的老手,使用一些诈供、恐吓的法子,那是在所难免。我若是直接认了,岂不是把自行钻进圈套,令自己置之死地。我暂且不认,看岳肃有何话说,倘若常赫真的招了,我再行招认也就是了,不招的话,还有机会,直接招了,可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打定这个主意,徐向志说道:“大人,你说的这话,小人实在有些听不明白了,小人从来没有贿赂过常大人,哪来的行贿多少银子之说。眼下常大人就在这里,大人若是不信,可让他对质。”

    听了这话,本来萎靡不振的常赫,恨不得一脚把徐向志踹死,心中暗道:“好你个徐向志,真是想找死呀,老子现在都这副模样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让我和你对质,我的供词都在岳肃的手里,要是敢翻供,还不得被打活活打死。你老兄还是自求多福吧。”

    “哈哈哈哈……”岳肃听了这话,则是放声大笑起来,随即怒声喝道:“好你个徐向志,胆子当真不小,公堂之上,竟然肝胆欺瞒本督。本督执掌王命旗牌,代天巡狩,欺瞒本督,等同欺君之罪。来人啊,给我打”

    岳大人那是什么脾气,根本不用他和常赫对质,是直接开打。

第一百二十七章 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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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七章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上)

    “大人,小民冤枉呀……您这无凭无据,凭什么打小的……”徐向志见岳肃下令开打,连忙大声嚷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本督懒得和你多说”

    岳肃这句话说完,刚刚得到命令的护卫已经来到徐向志的身边,把他按趴到地上,抄起棒子就打。

    “啊……”只一棒子下去,就把徐向志打的是痛声大呼。这家伙整日好吃好喝,吃的是脑满肠肥,也没练过什么功夫,哪里经得住。而且,打他的护军都是久经训练的,下手极重,徐向志就更是吃不消了。

    “大人……冤枉啊……大人……您这是屈打成招啊…….”

    徐向志吃痛之后,又跟着大喊起来。不过岳肃只是端坐的公案之后,一句话也不说,护军继续开打,十几棒子下去,徐向志就再没精神大喊大叫了。剩下的,也就是哭爹喊娘的力气。

    没一会功夫,护军已经打了四十棒子,这一顿棒子,真真正正地要了徐向志半条命。眼见这家伙只剩下半条命,岳肃摆了摆手,示意护军住手,然后沉声说道:“徐向志,现在可知道本督为什么打你?”

    “小民……不知……”徐向志咬着牙,忍着疼说道。

    “还不知,那好吧,本督就让你好好想想。来人啊,上夹棍。”岳肃平淡地说道。

    常用的刑具,岳肃的身边都有。护军取来准备好的夹棍,来到徐向志身边,提起他的双腿,便将夹棍套了进去。

    这东西的厉害,徐向志也是看到过的,眼下就要用到自己身上,岂能不害怕。看看现在的苗头,徐向志意识到,自己要是不说,等待自己的就是一波胜似一波的酷刑,自己虽然有钱,可对方是闽浙总督,就算把自己打死,也和打死只蚊子没有什么区别。自己的嘴再硬,也硬不过板子呀,这么打下去,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坚持不住,何苦再受这无妄之苦,招了就招了吧,总比最后自己受刑不过来得强。再者说,自己不就是行贿么,算得了什么。

    “大人……我招……”

    护军刚要拉夹棍,徐向志赶在动手之前喊了一嗓子,上坐的岳肃似乎早就料到他撑不了多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护军不必动刑,跟着说道:“徐向志,算你识得实务。招吧。”

    “小民确实给常知府送过贿赂,前前后后,一共送了能有五千两银子。”徐向志如实说道。

    “呵呵……算你小子老实。先前你不是说本官屈打成招么,还问本督凭什么打你,那你现在就说一说,这打挨的屈吗?本督打你打的对不对?”

    “这……”徐向志心中叫苦,你不动刑,我哪里肯招。可现在已然招认,说别的也没有用,你能咬牙说道:“小民不屈,大人打的对。”

    “那就好,让他签字画押。”岳肃将手一摆,行文书办拿着口供上前,让徐向志签字画押。

    徐向志哪敢不画押,老实签完之后,待书办退下,就听上面的岳肃大声喊道:“本督执掌王命旗牌,徐向志公堂之上,欺瞒本督,等同欺君。现已签字画押,供认不讳,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一声令下,铁虬立刻招呼护军,将立在一旁的狗头铡抬到阶下,就摆在徐向志的面前。

    岳大人手上的三口铜铡,那可是天下闻名,不因为死在刀下的人有多少,而是因为这三口铜铡几乎可以铡天下任何人,还不需要请旨。这个年头,刑罚是有缓的,哪怕是杀人越货,不到真正开刀的那一天,都能够加以运作,想方设法保住小命。所以天下间不少有权有势的犯人,即便被判了刑,有时也不太害怕,只要有钱,就不一定会死。当时犯到岳大人手里,铡刀一亮出来,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现在为什么那么多人怕岳肃,跟着三口铜铡也有一定的关系,只有找到一个茬子,便能立马取了你的性命。再有钱,再有后台也没有用,人都死了,提什么都是虚的。

    看到铜铡放在自己面前,徐向志的心是“咯噔”一下,接着又见岳大人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开铡……”

    声音落定,铁虬熟练地撤掉盖在铡刀上的皇缎子,一把拉开铡刀。刀口铮明瓦亮,泛着青光,徐向志看在眼里,晕在心中,险些没背过气去。不自禁地,裤裆已经浸湿。几乎是在同一刻,两名护军抢到他的身边,将他架到刀口之下。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岳剃头’是怎么剃头的,但坊间早有流传,只要岳大人大喝一声“铡”,铡刀落下,便要身首异处,血溅五步。

    想到这个,再看看自己就趴在铡刀之下,徐向志浑身直打哆嗦,无限地恐惧笼罩着他,已然令他魂飞魄散,唯一能做的,唯有祈求。“大人,饶命啊大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现在才说不敢,怕是已经晚了吧。不过,本督现在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本督或可法外施仁,减等量刑”岳肃沉声说道。

    “大人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个时候,徐向志哪里还想的了许多,一心只求活命,连忙答应下来。

    他哪里知道,岳肃说要开铡,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他,其实等的就是他这么一句话。

    “既然如此,那本督旧事重提,贵府大管家徐荣涉及一桩命案,本督现在欲拿他归案。他是你手下的人,藏在何处,你心中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如果你说出他的藏身之处,并能让本督将其擒获,本督定然减等量刑”岳肃说道。

    “他……”徐向志见岳肃问出这个问题,有心想说不知,但实在怕的要命,为全性命,其他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已算不得什么。“大人,只要小人说出他的藏身之地,您真的能从轻发落。”

    “当然。”岳肃点头答道。

    “那小民就说了,小民在城外有一座宅子,知道的人并不多。小民料想,徐荣或许能去那里。可倘若不在,小民实在就不知道了。”徐向志老实说道。

    “那也只能看你的运数了,如果他不在,便是你气数已尽,活该替他抵罪。说吧,那座宅子是在什么位置?”岳肃淡淡地说道。

    “在北门外,十四里处,比邻太湖的一所宅子……”徐向志实在是不想死,求胜**促使他将徐荣可能的藏身地点说出来。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不知道徐荣到底牵扯到什么命案,如果知道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痛快了。他倒是有心想问,可此时此刻,刀架在脖子上,哪里敢张嘴。

    接下来,岳肃又问了徐荣的相貌特征,随即命令厉浩然率领一百护军,出城拿人。

    太湖距离湖州城用不上二十里,往来道路也很好走,厉浩然率军直扑太湖,按照徐向志所说的路径,很快就找到那所宅子。这一百护军都是训练有素,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进院子。院子里也有一些护院,可看对方是官军,而且气势汹汹,只做了略微的反抗,便都束手就擒。

    徐荣就藏在这座院子里,知道这所院子的人很少,主家虽然知道,但他相信,徐向志是不会出卖自己的。毕竟他是徐家的老仆,对主家忠心耿耿,而且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徐家。所以,他泰然自得地住在这里,当看到官兵杀进门,再想逃走,已来不及。

    将徐荣擒获,里面的家丁奴仆一并押着,封了园子,留十几个人看守,厉浩然率军返回。

    回到行辕,厉浩然先到大堂将擒拿徐荣的经过说了一遍,跟着岳肃让人将徐荣被押到堂上,人一到得阶下,就被按跪在地。此刻狗头铡已经收回,徐向志与常赫都是在边上,不过一个是跪着,一个是站着。

    这徐荣也算是老滑头,跪下之后,连声高喊,“小民叩见大老爷,不知大老爷让人抓小民到此所谓何事,小民没犯什么事情呀?”

    “没犯什么事?”岳肃冷哼一声,说道:“要是真没犯什么事,为什么在本督派兵到你府上传你的时候,不跑到城外藏着去了?”

    “小民是昨天去的城外的宅子,并不知道大人会派人传见小人呀……”徐荣狡辩地说道。

    “你的心情倒是不错呀,你家老爷被关在总督行辕,至今没有回去,你还有心思到城外散心。”说到此,岳肃“呵呵”一笑,又道:“徐向志,你倒是说说看,你跑到城外是打算做什么呀?”

    “小民到城外的宅子,是想看看那里的仆人有没有懈怠,院子是否时常打扫。”徐荣解释道。

    “这等事情,打发个小厮过去,不也就行了,何必你这个大管家亲自走一趟。不过现在,本督先不来和你追究这个,且只问你,本督的兵马入院之后,你院上的仆人为何胆敢抵抗,公然对抗天师。你可知道,朝廷兵马所到,拿你前来,不问有理没理,你敢抗拒,便等同造反”岳肃大声说道。

    “那……那是下面的人擅自抵抗,小民可没有下过这个命令啊……还请大人明鉴……小民可以跟他们对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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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八章岳大人断案的效率(下)

    徐荣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他并没有下令指使护院抵抗,因为他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看门的护院就已经和护军打起来了。不过战斗只是短暂的,很快就结束。

    可对抗朝廷官军的这个罪名,并不在于你和官兵打了多久,哪怕只打了一分钟,那也是造反。

    岳肃冷笑一声,说道:“即便不是你下的令那又如何?那些胆敢对抗朝廷的恶奴,毕竟是你的人,他们见到官兵,都敢动手,可见都非是良善之人。平日作恶多端,想来就不必说了。你信不信,本督真要将他们带到堂上,他们马上就能一口咬死你?”

    “大人说笑了,这些人可能是误认为有盗贼乔装官兵登门,才动的手,我们都本分人,哪敢对抗官军造反呀。还请大人明察。”徐荣能有五十多岁,这么多年的咸盐棉看来是没有少吃,说话很有分寸。

    “好呀,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若老实,本督也想干净利落地将案子了解,不打算牵连过大,既然你冥顽不灵,一心推诿,那本督就让你无话可说。到时再狠狠地发落与你。来人啊,将刚才胆敢对抗官军的恶仆全都押上来”

    说到最后,岳肃大喝一声,紧跟着,厉浩然领命出堂,将人犯提押上来。徐家别院的仆人,上上下下有八十多口,除了打扫、收拾的婆子之外,其余的都是男丁。守门的有二十来个,就是他们一上来就与护军动手。

    这些人全都被绑着,其中一多半走起路来都是踉踉跄跄,身上还挂着彩,鲜血浸透衣襟,显然是因为不敌护军,才老实下来。

    一到堂上,全被踹翻在地,岳肃扫了一眼,说道:“本督现在没有什么功夫跟你们废话,你们有胆与朝廷官军做对,显然以前也不是什么良善,把以前做的恶事,都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本督或许可以法外施仁,给你们一条活路,要是不说,本督也不勉强。现在有愿意交待的,赶紧站出来。”

    这帮跪着的小子,当然不是什么善类,虽说不是死士,却也是徐家养的打手。平日里少不得作威作福,欺压良善。岳肃说了这番话,就和那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样,大多犯罪分子听了,岂会轻易就范,老实交待。

    二十来人,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的,都是跪在下面,一声不吭。不过岳大人可不是光说不练的主,千万不要以为“抗拒从严,就能回家过年”,见下面的人没一个愿说,岳肃哈哈一声,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尔等对抗官军,等同造反,现在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督无情了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声音落定,铁虬便带人将狗头铡搬上,岳肃伸手指向右边的第一个小子,说道:“一个一个来,先从他开始”

    “是,大人。”铁虬答应一声,叫两名护军过去,直接将人扯了过来。跟着就听岳肃大喝一声,“开铡”

    铁虬拽掉黄缎子,拉开铡刀,两名护军跟着就将那厮按到刀口之下。那小子见来真的,失声大声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可他喊话的声音实在有些完了,岳肃有心敲山震虎,在他喊话的同时,摘出火签,向下丢去,大喝一声,“铡”

    “咔嚓”一声,那厮人头落地。

    “啊……”徐向志、徐荣、常赫这些人吓得是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呼起来。别说是他们了,即便是那些恶仆,也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岳肃手下的那些护军,平日里跟着大人历练,但终究只说听说‘岳剃头’的外号,没有真的见过大人铡人。现在亲眼看到,才知大人的厉害,那可真是说杀就杀,毫不手软。

    身首分家,脑袋轱辘出去老远,尸体也滑落下来。铁虬早就轻车熟路,命令手下将尸体拉到一边,回身指向刚刚那厮身边之人,“大人有令,逐个行刑,把这小子拉过来”

    “是”两名护军见铁虬威风赫赫,杀人不眨眼,心中敬畏之心陡起。连忙抖擞精神领命,朝第二个小子走去。

    那厮见同伴被杀,而护军现在又朝自己走来,心头大骇,浑身直打哆嗦。他以前也算是条硬汉,打架斗殴从不手软,市井之上很有一号。但现在见了这个场面,当年的那点豪气,已然抛之九霄云外。

    “大人……小的愿说……小的愿说……大人问什么,小人就说什么,还望大人饶命啊……”

    生死攸关,保命也是重要的,都不能护军的手碰到他的身上,他就已经彻底屈服。

    当时,光他说招是不好使的,那得岳大人下令,下面的护军才能住手,这就叫军令如山。两名护军将人拖到阶下,按到刀口之上,铁虬握着刀柄,只等岳肃一声令下,就要一刀下去。

    人到了刀口下面,这小子的胆子都要吓破了,眼泪都留了下来,裤裆也都湿了,死命地哭嚎道:“饶命啊大人……大人……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岳肃看他这副模样,轻笑一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刘三……”

    “还记得本督刚刚说的花吗?”岳肃冷声说道。

    “还请大人示下,小人一定…….”这厮胆虚虚地说道,可不等他把话说完,突听岳肃大声喝道:“铡”

    与此同时,一支火签,抛飞落地。

    “咔嚓”铁虬是手疾眼快,见大人下令动手,毫不客气地把铡刀向下一落,刘三立刻身首两分,血溅五步。

    铁虬做事不是一般的干净利索,一边叫人搬身体,一边再次转过身子,指向第三个小子,说道:“下一个”

    “是”护军立刻向前,直奔第三个人。

    看到先后两个同伴被铡,排在第三的小子,已经意识到下一个就是自己。眼瞧着护军过来,他马上大声叫道:“小的名叫苏雄,本是湖州府治下武康县的地痞,常在市井打架斗殴,后经朋友黄游介绍,来到湖州徐府做护院。大管家徐荣见我有点本事,下手又恨,所以如遇需要动手打架的事情,常安排小人去做……”

    这个叫苏雄的小子,倒是聪明的很,他见刘三只多嘴问了一句,就被砍了,跟着反应过来,上面的大人看来是不喜欢别人废话。他刚刚的问题,已经问过,那我还是赶紧老实地答吧,或许这样,可能保住小命。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人已经被拉到刀口之下,只是岳大人没有下令,铁虬当然不敢擅自铡他。上面的岳肃见他识趣,当然是不会下令动手的,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

    苏雄已经急眼了,可以说,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在被拖着的情况下说出来的。眼瞅着上了铡刀,更是不敢停下来,“两年前,我们老爷看上回蓝街李友生的媳妇,大管家便让我和黄游、刘三、黎强、孙大、庞飞、刘路、葛壮八个人到了李家,把他媳妇抢走。那李友生上前阻拦,被我们打个半死。一年半前,大管家听说有人在二春酒馆骂我们老爷,就派我和黄游几个人过去,把那人以及同桌的食客狠狠的修理一番,临走时,我们还把酒馆柜里的银子给抢了。去年年底……”

    苏雄这个时候,可以说是老实的不像样子,把自己做的坏事,是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讲了一遍。该说不说,这小子的嘴皮子还真溜到,一点卡壳的地方也没有,几乎是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讲完。

    在他说完之后,也是累的够呛,狠狠地缓了几口气。

    “你小子也算是老实,让他签字画押,到一边跪着去。”岳肃说完,摆了摆手。

    苏雄的说话速度实在有些快了,行文书办这个时候,连笔录都没记完。听了大人吩咐,连忙加快速度,写完之后,跑去让苏雄画押。苏雄没有听到那个要命的“铡”字,等来的却是一句“到一边跪着”,可谓是如蒙大赦。长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算落下。签字画押完了,被护军拉到一边跪着。

    这时,铁虬又向后看去,刚要伸手去指第四个小子,那厮也不是傻子,已经明白铁虬的意图。看到刚刚被铡的两位,再看看保住小命的苏雄,他怎能不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做。

    “小的名叫黄游,和苏雄一样,都是武康县的人,三年前,小的和朋友去湖州城饮酒,无意间得罪了徐府的一名家丁。那厮回头找了许多人想来找回场子,可打到一半的时候,却被府上的大管家撞上了。他何止了那厮,问明情况,见我们弟兄有些身手,便问我们愿不愿意给他做事。他们人多,我们本来就处在下风,徐大管家身边又跟了不少人,我们见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答应下来。没想到,到了徐府之后,大管家很是豪爽,每日都有好酒好肉,月底还有月钱,即便让我们做事,也就是些打人的勾当,而且还是人多打人少。我和苏雄交情不错,所以住了一段时日,就喊他过来,一起加入徐府。小的在大管家的授意下,曾经……”

    黄游也是干脆,和苏雄一样,嘴巴像蹦豆一样,“噼里啪啦”地将自己投入徐府的过程,以及在徐府做的恶事,一五一十地全都讲述一遍。

    岳肃和对待苏雄一样,让他签字画押,到一边跪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冤案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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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九章冤案大白

    经过岳肃的一番雷霆手段,苏雄与黄游是先后招供。他俩这一带头招供,再加上死的那两个前车之鉴,余下的人哪个还敢嘴硬,一个个是跟着争前恐后的认罪,把徐家让自己做的恶事,一五一十全都供了出来。

    这些是前面动手的恶仆,一些还没押上堂的,也有不少属于打手,只是当时见大势已去,没敢动手,可依旧被官兵抓了过来。因为堂上就二十多人,交待出来的恶仆人数明显对不上,所以岳肃让人把后面的也全部带过来,逐个对号。

    所有的恶仆全被指证出来,无关的丫鬟、婆子和小厮被押回去,余下人等照旧说口供。这新上堂的,看到堂上的尸体,而且又有自己人指证,哪里还敢不招。当下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在徐家做的恶事说了出去。不过,只是没有一个交待,自己逼死过褚波、高翔两个牢头。

    岳肃见没人说这事,他心里也不急,只是让这帮恶仆签字画押,然后全都押下去。等人全下去,他才看向徐荣,冷笑一声,说道:“徐荣,他们的供词你也都听到了,你有什么话说呀?倘若你不服的话,本督可以将那些苦主找来几个,可到那个时候,你再招认,可就晚了,本督势必生不如死。”

    到了这个时候,徐荣知道,自己已是无从抵赖,几十号人都招供了,不用找苦主,光供词都能要了自己的命。事情都是自己指使的,赖是赖不掉的,何况刚刚岳大人的雷霆之威,已然把他吓得心惊肉跳。他跪在地上,点了点头,说道:“大人,他们所言不虚,这些事情,都是小民指使。”

    “既然招了就行。自己说一说,你犯下的这些罪行,得判个什么罪呀?”岳肃说道。

    “唯有一死。”徐荣答道。

    “算你明白。”岳肃微微一笑,说道:“死罪你是逃不了了,不过怎么死,也不是你说的算的,要本督说的才算。你若是识相,本督给你一个痛快的,直接用狗头铡铡了你,可你若是不识相,本督就给你一个不痛快的,先把本督这里的刑罚挨个给你上一遍,然后再把你凌迟,最后枭首。说吧,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

    “还是痛快的吧。”横竖都是一死,谁不想死个痛快,被折磨而死,遭的那些罪,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那好,本督给你一个机会。本督现在问你,褚波、高翔是不是你叫人去逼死的?”岳肃问道。

    “这……”徐荣犹豫一下,转头看了眼徐向志。

    岳肃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不要瞧了,你的主子也是自身难保。要不是他供出你藏身何处,本督哪等找得着你。而且,现在他们的供状,都是牵连到你和你的主子,你们俩都是一样,逃不开一个死。你现在替不替他掩盖,也是无用,只是多一条罪名,还是少一条罪名。不过在量刑方面,都不会受到影响。”

    徐荣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的藏身之处,现在留在湖州宅子里的人,并无人知道,知道的人,全都被他带过去了。剩下这唯一知道的,也只有徐向志。老爷都招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硬挺的,何况现在,招不招,两个人都是死罪。

    想到这一层,徐荣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小人命人逼死的。”

    “你为什么要逼死他们?”岳肃问道。

    “那天我家老爷被大人请走之后,只有常大人从行辕离开,他夜里来到我们府上,将我们老爷被扣留的事,说了一遍。当时他提起,岳大人曾问过我家老爷,关于原任湖州知府程忠伟的案子。小人心想,大人难道是为了给程忠伟翻案,才扣下的我们老爷。不过我也没有马上派人动手,犹豫了许久,方才动手,派人到他家中将其逼死,然后对他们的家属,进行恐吓。”徐荣说道。

    “照你这么说,程忠伟当年的案子,是冤枉的了。”岳肃说道。

    “确实是冤枉的。”徐荣说道。

    “怎么个冤法,你现在说上一说吧。”岳肃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我家老爷因抢男霸女、逼死人命,被苦主告上府衙。那湖州知府程忠伟甚是刚直,直接将我们老爷抓进知府衙门,我为了保家主一命,只等去给程忠伟送银子。谁料,程忠伟一点面子也不给,是铁定了心,要替百姓做主,将我家老爷置之死地。见花钱买不了老爷的性命,我无奈之下,唯有四下求人帮忙,毕竟我们徐家,也算是湖州有名的大户,家里也有不少的银子。可程忠伟终究是一个知府,想要从他那里把人弄出来,即便找比他大的官,都未必有用。我去找了当时的浙江巡抚许耀科,并奉上白银两万两,可他都没有收下。眼瞅着走投无路,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让我碰到一个人,这人是浙江道御史尹尚杰。一个御史,不是什么肥差,手头自然也没有什么银子,不过我听人说,这位尹御史也是个喜欢附庸风雅的人,俸禄没有多少,却总喜欢去那烟花之地。得知此事,我就想出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主意,打算收买他,参上程忠伟一本。御史么,本来就是参人的,参错了,也没有什么关系,给他一笔银子,他还不得高高兴兴的为我办事。事实正如我所料,我招到尹尚杰的门上,说明来意,表示愿出一千两银子,让他帮我参程忠伟。当时我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反而为我为什么要如此,我岂能把老爷被抓的事,告诉于他。可结果他说,我若不告诉他,他便不收这银子,也不帮忙,让我另请高明。我原本想走,可在我收起银子的时候,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丝不舍,我马上明白,他是很需要银子的。于是,我又做了下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他,甚至将求过浙江巡抚许耀科的事,也都说了。尹尚杰听了我的讲述,竟然高兴起来,他表示如果我舍得花银子,他不仅可以帮我参程忠伟,还能想法子将老爷救出来。我们徐家,不敢说富甲一方,也是不缺银子的,二三十万两银子,那是能掏出来的,我就问他,有什么法子,钱不是问题。他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想要扳倒一个知府,上上下下都要打点,没有十几万两银子,那是休想。而且还说,单单给他的酬劳,就要两万两。我一口答应下来,他便给我想出了法子。先是由他上本弹劾程忠伟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折子递上朝廷之后,朝廷果然领旨,让浙江巡抚彻查此事。我借此时机,给许耀科送了五万两银子,许耀科见了这么一大笔钱,也就收了下来,并暗中提点于我,让我再给浙江按察使送些银子,否则他一个人无法办成此事。我又给浙江按察使送了四万两银子,他们拿了银子,也就开始帮忙,上奏朝廷,程忠伟查证属实,可以开堂审理。程大人也是太过清廉,从来没有打点过什么人,也就没人为他说话,案子发落下来,浙江巡抚与按察使司,以及北京都察院派下的官员一同审理。我请尹尚杰帮忙打通路子,给都察院的官员送了四万两银子,银子一到,开堂审理之时,程忠伟当然是有理也说不清。巡抚衙门的差役在搜查知府衙门后院的时候,又给程忠伟栽了脏,我暗中有买通褚波、高翔,让他们陷害程忠伟,说曾经受他的主使,在牢房里压死过一个犯人。其实这个犯人,那个犯人,其实是当初病死在牢里的。表面证据确凿,程忠伟被判了死罪,他家中女眷,也被发往教坊司。而当初告我家老爷之人,也被我们杀掉灭口了。可以说,案子结束,我才知道那位尹御史为什么要帮我,原来他是着急想为一个粉头赎身。”

    徐荣一五一十将当初陷害程忠伟的始末,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岳肃听完之后,笑着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堂堂知府竟然被你们这帮无耻之辈,陷害而死。对了,本督现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不杀掉褚波、高翔灭口呢?”

    “不瞒大人,我当然想杀掉他们两个了,可这两个小子狡猾的很,猜到我有可能杀他们灭口,反而主动找上门来,告诉我要杀他们,现在就可以动手,不过杀掉他们之后,后果自负。他们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们的好友,并且他们的好友,已经藏了起来,只要人一死,就会把这件事情写成告示,暗中贴遍整个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我见他们有备而来,只好又给了他们一笔钱,安抚一番,才算罢了。他们因为受程忠伟之命,压死犯人,虽然举报有功,也被革了职务。为此他们又让我帮他们重回衙门,这件事也算了了,我料想无人再回提起,有他们两个在牢里做我的内线,也算不错。过了不久,我就花钱,在新任知府那里给他们买回了差事,还在几年之后,让他们升到了牢头。可以说,没有大人将我家老爷扣押,提及此事,我也不会将他们杀掉灭口。他们当时,其实是想跑的,可我知道,他们一旦跑了,那事情就更明摆着了。而且天晓得会不会被大人抓到,到时估计都不用上刑,就能把我供出来,还不如死了,这样更保险。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好友的事,我也已经查出来了,不过是糊弄人的欲擒故纵之计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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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中枢一木匠介绍:
臣本山野木工,专椎凿髹漆之事,聊以度日。蒙先帝器重,不嫌臣班门弄斧之才,赐进士及第,僭越中枢,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老父病丧,丁忧还乡,陛下夺情起复,以臣巡按江南。臣行事鲁莽,有负圣眷,陛下不加追究,仍委以重任,着臣予兵部,付军国之事,实令臣感激不尽。
现国家动荡,外虏当前,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不思忠君大义,反起兵谋逆,骚扰地方,妄图窥测神器。所谓攘外先要安内,微臣不才,愿提兵南下,与闯逆会兵于洛阳,以报先帝知遇之恩,陛下重用之德。今自造棺匣一口,随军而侍,若不灭寇,誓不还朝。
——引自岳肃《出师表》明末中枢一木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中枢一木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中枢一木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