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方阁老进京
第三十一章方阁老进京
金蝉、铁虬、吴九腾、郑十三都站于岳肃身后,一听完这话,铁虬第一个都急了,抢上一步,一把抓住阮小四的衣领,说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我……”阮小四一见铁虬凶神恶煞,吓得差点瘫到地上,“我这也是……奉、奉命行事……”
“铁虬,算了。不要难为他。”毕竟是老丈人家的人,自己是来送行,又不是来打仗的。
“是,大人。”铁虬很是不满地退了回来。当初在霸州城外,阮臻梅连面都不朝,铁虬心中就很是不爽,要知道,现在的岳肃,哪怕是王爷见了都要礼敬几分,何况是别人。无奈,谁叫那是大人的岳父。那口气可以忍,可在十里亭,阮臻梅数落岳肃时,后来声音提的很高,铁虬是听的清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阮傲月在场,他非得上去找老家伙理论一番不可。眼下,大人又吃了闭门羹,火不上撞,那才出了鬼。
岳肃还是比较有修养和礼教的,转头看向妻子,说道:“夫人,既然岳丈泰山不愿见我,那我就在外面等你吧。”
“夫君,那怎么行,你现在是刑部尚书、太子太傅,已然位极人臣,要是在外面等奴家,岂不贻笑大方。这样吧,你先行回府,我进去和父亲说上两句,就自行回去。”阮傲月柔声说道。
岳肃点点头,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来的时候,我看到不远有家酒楼,反正已近饭口,我就到酒楼等夫人吧。”
“那也好。夫君,我这就先行进去了。”傲月说完,带上丫鬟梅儿走进宅院。
看到妻子进去,岳肃转过身去,刚抬腿要走,忽然想起一事,毕竟等下夫人出来,总得有人护送才是。铁虬这家伙,容易冲动,单留他在此,岳肃不是很放心,于是说道:“金蝉,你和铁虬带几个人,在此等候夫人,马车也留在这,等下夫人出来,你们一起到前街咱们刚刚路过的那栋酒楼找我,一起吃些饭再回去。”
“属下遵命。”
又对金蝉嘱咐了两句,岳肃这才带着吴九腾、郑十三等一众扈从离去。
走出一条街,有一栋酒楼,名叫新竹轩,这里的竹笋很是有名,所以才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别看岳肃只穿的便服,但身边跟了那么多人,一瞧派头,就知是有身份的,小二热情招待。岳肃也不是太在乎体面的人,没有点包间,就在大厅选了几个相邻的桌子,大家坐下点菜。与他同桌的,当然只有吴九腾、郑十三两人。
阮府门外,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大门周边除了轿子就是马车,金蝉想就近找个停车位都困难。无奈,只能让人把车停在远处,自己和铁虬在府门与马车中间的位置等着。
岳肃刚刚吃闭门羹的场景,外面的一些等自家老爷的轿夫和小厮都看的清楚。岳大人的威名在那摆着,他在的时候,谁敢取笑,等到人一走,就有那闲着没事的开始窃窃私议,偷偷取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就这么一点小事,很快传进府去,府上前去给阮臻梅送行的大小官员,相继听说。这里不少人对岳肃都有成见,而且多数都是嫉妒,听到这个笑话,是立刻宣讲,宣讲的同时还不忘了帮阮大人鼓吹一番。说阮臻梅真乃仕林典范,不与小人为伍,哪怕女婿,也丝毫不留情面,真是我等的楷模。
说句实在话,北京城所有的官员府邸,估计还没有敢让‘岳阎王’是闭门羹的,即便像冯铨这样的仇家,倘若岳肃登门,也得摆个姿态,笑脸相迎,更别说是那些小官。阮臻梅那可真仗着自己是岳肃的老丈人,自以为是了。
眼瞧着到了饭口,阮家也备好酒菜,但不一定是每个来的官员都会留下吃饭。刑部右侍郎潘松,算是今天到场的最大官员,这老兄其实不是真心想来,而且受人之命,帮阮大人造点声势。到了中午,人家自行告辞回府,还有几名不大不小的官员,也跟着一起告辞,别人可以不送,潘大人这样的高官,阮臻梅是一定要送的。
出了门口,潘松与阮臻梅客气两句,轿子抬来,上轿而去。轿子走的方向,正好是金蝉铁虬他们所在的方向。
别看潘松已经是侍郎,但在京城也只能乘四人抬的轿子,边上跟着以及扈从,其中一个扈从看到周边听的全是轿子,不仅脱口赞道:“这阮大人可真威风的,就去趟蓟镇,连送行的都有这么多人。”
他的话正好被轿内的潘松听到,可能也是因为这里距离阮府门口有了一定的距离,潘松在轿内冷笑一声,说道:“光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别以为是什么好差事,等他回来,就够他掉层皮的了。”
他的话声音不大,也就轿旁的几个扈从能听的清楚,只是巧合的是,打从和金蝉和铁虬站的地方走过去,金蝉的耳力相当过人,那扈从和潘松的话也被他听进耳里。
听了这话,金蝉心中纳闷起来,怎么岳丈老爷去蓟镇视察,不是什么好差事呢?为什么回来要掉层皮?
金蝉是胡思『乱』想,铁虬这等粗人,自然是不会去想其他。一直盯着门口,等了许久,阮傲月终于出来,铁虬招呼一声,让马车赶紧过来,拉着金蝉到门口迎着。
马车抵达,阮傲月和梅儿上车,前往岳肃所说的酒楼。金蝉一边走,还在一边琢磨刚刚的那句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于是,终于开口说道:“夫人,小的刚刚听到一句话,似乎对岳丈老爷很是不利。”
“哦?”阮傲月拉开车帘,问道:“金蝉,你听到什么了?”
“回夫人,刚刚有乘轿子从小的身边经过,小人听到……”当下,金蝉就将自己所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那你可知轿子里坐的何人?”阮傲月再次问道。
“他出门之时,小的和铁虬一直盯着门口,虽然不近,却也能依稀看的清楚,好像是刑部的潘侍郎。”岳肃初到刑部,刑部所有官员全要迎接,当时金蝉在场,听也能听出这些人姓什么,是多大的官。
“这……”阮傲月沉『吟』片刻,叫道:“停车。”
车夫赶紧将车停下,金蝉不解地问道:“夫人,您这是……”
“掉头回去。”阮傲月大声吩咐道。
阮小四现正在门房吃饭,有人来禀报,说小姐又回来了,这一下给阮小四搞的是莫名其妙,连忙放下筷子,出来迎接。
见到站于门首的阮傲月,阮小四好奇地问道:“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突然想起件事情,想跟父亲说,你带我去父亲的书房等候,再去请父亲快快过来。”
“是,小姐。”
阮小四按照吩咐,先把阮傲月带到书房,然后去请阮臻梅。
对于女儿去而复返,阮臻梅也很奇怪,虽说正在陪来宾喝酒,也能暂且失陪,前去见女儿。
到得书房,父女再次相见,不等父亲开口寻问,阮傲月就直截了当地说道:“父亲,女儿刚刚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阮臻梅问道。
“父亲,是这样的……”阮傲月当下就将金蝉从潘松那里听到的那句话说了一遍。
阮臻梅久经官场,很快就领悟了这句话其中的含义。
视察边军,那可是一等一的肥差,边镇少不得孝敬,这就叫贼吃肉。至于说贼挨打,那就是东窗事发了。可自己不说,蓟镇的将领和监军更不会出去宣扬,大家心中有数,各赚各的钱,能有什么事?
阮臻梅轻笑一声,说道:“女儿你多虑了,为父向来秉公守法,行得正、坐的端,能有什么事。你大可放心,待为父从集镇回来,便叫人去广西将你母亲接来,大家也可在京中团聚。”
“要是父亲能够秉公办差,那就是最好不过,有夫君在朝,就算『奸』邪小人想要坑害父亲,也是万万不能。”阮傲月说道。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好了,父亲会记住你的提醒,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前面还有许多客人,等待为父招待呢。”阮臻梅现在是得意的很,刚一进京,皇上就给了一个头等的肥差,百官全来道贺,这两天下来,到府上践行的大小官员有的是,上到尚书、都御史,下到言官、清流,都要把门槛给踩坏了。
这等场面,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而且大家都逢迎拍马,什么好听说什么,搞的已经飘飘然,自信心高度膨胀,以为真的是皇上器重,眼看便要官运亨通。
阮傲月见父亲这么说,也只能离开,到酒楼与岳肃汇合,吃过午饭,这才一同回府。
又过一日,阮臻梅阮臻梅离京前往蓟镇视察,朝廷再次消停起来。只是这消停的日子并不长,没过多久,方从哲进京了。
刚刚入京的方从哲,在内阁才上班一天,就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参岳肃。
第三十一章方阁老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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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风化罪
第三十二章风化罪
北京城,云南道御史彭德的府邸,今天晚上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到府之后,送进去一封信,彭德将信展开,只看了眼落款,就匆匆地出来迎接。结果客人并没有进府,只叫彭德按照信上的吩咐行事,又将人从马车上搬下六口箱子,然后便扬长而去。
彭德回去,仔细地信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他取出两口箱子,分别送给自己的同事,贵州道御史与四川道御史。
十三道御史在全国各地都有办事处,在京城也有,归属京师的这三道御史,在第二天一早,便分别上了折子,干了一件大事,弹劾刑部尚书岳肃。
这三位弹劾岳肃的罪名是,玷污郡主沐天娇的清白,内容大致也差不多,基本上都是说郡主是孀『妇』,然而却住在岳大人的后宅,是怎么个情况,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勾当,我大明是礼仪之邦,以圣贤之礼教化万民,你身为刑部尚书,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为什么还明知故犯,你的书莫不是读狗肚子里了,这叫郡主日后怎么办,岂不是要被世人骂成不洁之人。
最为无厘头的是,这三位在奏折后面,还补充了一番话,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你岳肃是罪魁祸首,现在玷污了郡主的名声,是不是要负点责任。我们官卑职小,管不了你,但是天子圣明,定会明察秋毫,皇上,您来看着办吧,要怎么处置岳肃。
这三份奏折送交内阁的日期,是方从哲到京的第二天,也是方阁老上班的第一天,正好这天方阁老也递了折子参岳肃。这或许是个巧合,然而更为巧合的是,方阁老参岳肃的罪名,竟然和这三位是同出一辙,也是玷污人家清白。
唯一的不同点是,对象的名字不一样,方从哲在奏折上提到的名字是李琼盈。人家还是未婚的大姑娘,和你岳肃东奔西跑,天天住在你的后宅,这是怎么个情况,你们两个有没有苟且之事,就算你岳肃说你们两个清白的,那有人信吗?你让人家大姑娘怎么办,日后还嫁不嫁人了?我大明是礼仪之邦,以圣贤之礼教化万民,你身为太子太傅,乃东宫三师,将来还要教育太子,难道到时就这么教育吗?不管怎么样,你现在得做出一个交待,我方从哲眼里一向不容沙子,绝不与你这等不知礼数的人为伍。皇上,您看着办吧,要是不惩治岳肃,仍叫岳肃胡作非为,污人清誉,我现在就卷包袱卷走人,不干了。
四份折子送到司礼监,魏公公一过目,心里这个气呀,一个劲地破口大骂,你们这哪是参岳肃,分明是让皇上下旨赐婚,帮他讨媳『妇』么。你方从哲果然跟李家有关系,为了讨好李家,达成李家与岳肃的婚事,竟然为老不尊,连这种事也干的出来,你还要不要脸。它妈的,你们三个御史,拿了黔国公多少好处,要把他家那个寡『妇』送给岳肃。你沐启元脸皮也够厚的了,怕女儿守寡寂寞,自己又不好意思提亲,就勾结御史,想出这么个损主意,请皇上下旨,『逼』他俩奉旨成婚,到时是不是还想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魏忠贤在司礼监气的是直跳脚,因为奏折上提到的这两家可都是有份量的强援。黔国公那不必说,朝廷一等一的勋贵,手握重兵,世代镇守一方,比那些空头爵爷不知要厉害多少倍。李家也不是善茬,有钱不说,还吃遍黑白两道。有这两家和岳肃联姻,这岳肃的势力不更大,将来想要扳倒,谈何容易。
可气归气,却也没有办法,自己阻止不了啊。隐瞒不呈给皇上,还没那个胆子,三个御史的奏折是小,方从哲是内阁大臣,天天上朝,能见到皇上,到时在金殿上跟皇上一开口,事情更不好弄。
没辙,还得呈给皇上。
魏公公把四份奏折揣上,赶往养心殿,正好这时候,岳肃已经陪皇上干完活走了。魏忠贤在门外请安,皇上准了,便走了进来。
“魏卿,今天有什么事呀?”
“皇上,是有人参岳大人。”魏公公走到朱木匠身前,小声地说道。
但凡参岳肃的,朱木匠都会过问,“又是什么罪名呀?”
“回皇上,是风化问题。”魏公公说道。
“风化问题?”听到这个罪名,朱木匠先是一愣,随后笑了,“有趣、有趣……怎么写的,给朕念念。”
要是别的罪名,朱木匠估计连听都不会听,直接告诉留中,魏公公也是希望这样。可皇上似乎被风化罪名提起了兴趣,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陛下。”魏忠贤估计皇上在听完之后,肯定会看一眼,他可不敢隐瞒,当下一五一十地将四份奏折先后念了一遍。
朱木匠听罢,又笑了起来,“真有意思,没想到岳卿不仅断案如神,木工出『色』,还会勾搭『妇』女。来,呈给朕瞧瞧。”
魏忠贤连忙将奏折呈给皇上,朱木匠掀开两份,大致瞧了一下,又笑了。“这岳爱卿,做什么事都光明正大,连科场作弊也不隐瞒,怎么偏偏在这事上落下诟病,还人赃并获。这些人让朕来定夺,朕怎么定夺呀?魏卿,你说应该怎么处置比较妥当?”
这话让魏忠贤怎么说呀,总不能说让皇上以风化罪,将岳肃革职吧,这么说,皇上也不能干呀。不过,也不能遂了这帮家伙的意,从自己嘴里说出,让皇上下旨赐婚吧。
犹豫一下,魏公公终于想到一个不错的说辞,故作为难地道:“陛下,老奴身为内官,对这等事也不太清楚,让老奴想主意,这不是……”
“对、对……”朱木匠又笑了起来,拍了拍额头,说道:“瞧朕都有些糊涂了,这等事怎么问起你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折子先留到朕这,容朕想出一个妥善的处理之策,再给你批复。”
“是,陛下。老奴告退。”魏忠贤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出得养心殿,朝司礼监走时,一路上那是咬牙切齿,仍在不停地咒骂。
养心殿内的朱木匠,又将这四份折子拿了起来,在桌子上敲打几下,心中暗想,“这事该怎么办呢?沐天娇和那位李姓姑娘的清白也不能让岳肃就这么白白玷污,就像折子上说的,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呀,否则传扬出去,还叫她们怎么见人?”
想了半天,朱木匠也没想出个特别好的法子,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皇后一向聪明过人,上次处理岳卿的那个主意,就是她想出来的。她还是女人,一定对女人的事,比较清楚。这等事,找她问问,估计一定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别看朱木匠聪明,但在男女之事这方面,其实智商很低。皇上么,所有的女人都得围着他转,一辈子都不用去考虑泡妞的问题,也不用去考虑女人心里想什么,更不会去在乎身边的女人是否高兴。
要换是别的折子,朱木匠最多会等到晚上再去问,但是觉得这事蛮有趣的,也想让张嫣高兴一下,把手上的活撂下了,兴冲冲地拿着奏折,摆驾坤宁宫。
到了坤宁宫,皇后亲自迎接,将朱木匠请到寝殿之内。金殿之后,夫妻二人刚坐下,朱木匠就急不可耐地笑着说道:“皇后,今天出了一件有趣的事,又有人参岳爱卿了,只是这罪名,太有意思了。”
“哦?”张嫣为之一愣,说道:“怎么有人参岳大人,陛下还觉得有趣呀,不知是什么罪名啊?”
“是有关风化的问题。对了,上次咱们在‘肃德宫’召见的那个黔国公家郡主,你还记得吗?”。朱木匠笑呵呵地说道。
“臣妾当然记得。”张嫣笑道。
“和她还有关系,听说她现在就住在岳肃家中,和岳肃不清不楚,天知道他们俩有没有像你我这般。这不,御史参的就是这档子事,沐天娇还是个孀『妇』,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不过单她一个还好办,今天一下子,竟然冒出来俩。方从哲参他和一个李家小姐瓜田李下,而且那个李家小姐,现在也住在岳肃家中。这还让人家日后嫁不嫁了。”朱木匠笑呵呵地说完。跟着将奏折递给张嫣,又道:“皇后,你也看看吧。”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实在不敢翻看。”张嫣没有伸手去接。
“这折子不比其他,朕说你能看,你就能看。等你看完,朕还打算让你帮着想个法子,把这事妥善处置了呢。”朱木匠说道。
“那臣妾遵旨。”张嫣小心翼翼地接过奏折,挨个翻看一遍,随即笑了起来,说道:“陛下,这折子……”
“这折子怎么了?”朱木匠好奇地问道。
张嫣比朱由校更加心细如发,看过一遍,马上看出端倪,这是沐启元和方从哲变着法的请皇上下旨赐婚。谁都知道,这个罪名参上来,皇上肯定不能处置岳肃,但却要给女家一个交待。什么交待最好,就是给她们一个名分,这样便名正言顺了。
“这折子……”张嫣刚要道出实情,但转念一想,又把话收了回去。当初沐启元曾经递过折子,隐晦的意思是,请皇后照顾他女儿,现在要是把机关道破,皇上最后或是也能下旨赐婚,但是多少也会觉得这些人是拿自己当枪使。你想让皇上成全你的女儿和岳肃,干嘛不实话实话,整这套虚的。方从哲那边,又可能是和李家有什么交情,所以才上这种折子,请皇上赐婚,也算是卖个人情。现在的朝局,魏忠贤还是大权在握,岳肃处于弱势,要想不让魏忠贤一家独大,还是要把方从哲和岳肃绑在一起。张嫣出于为皇上考虑,到底没有揭破,话锋一转,说道:“这折子端是有趣,臣妾想了一下,岳肃既然将沐郡主和那位李家小姐留在府内居住,肯定是喜欢人家。所以臣妾以为,陛下不如,干脆就下旨成全了他们。”
第三十二章风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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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赐婚
第三十三章赐婚
“成全他们……”朱木匠也不是傻子,马上明白了张嫣的意思,“你是说让朕下旨给他们赐婚?”
张嫣点点头,微笑地说道:“皇上英明。”
随后,张嫣又满脸温情地说道:“沐郡主守寡多年,想来也十分不容易,难得遇到岳大人与她情投意合,只是碍于孀『妇』的名头,无法两情相悦。陛下您也看到了,这无非是在岳太傅的府上住了几日,就被言官弹劾,可见郡主何等艰辛。上次黔国公递上的折子,陛下应该了然,要是皇上能够成全郡主与岳太傅,想来黔国公对陛下也会感激不尽。”
这话就看人怎么去说,本来大伙是利用皇上对岳肃的情义,想『逼』他赐婚。可从张嫣的嘴里说出来,又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朱由校点了点头,深感有理,说道:“爱卿说的极是,黔国公世代为我朱家镇守边陲,居功甚伟,这点小事,朕帮他办了又有何妨。”
跟着,他大声喊道:“来人啊,传刘名果!”
“大人,刘公公前来传旨,正在顺天府大堂等您呢。”
刑部衙门岳肃的值房内。岳肃正在处理公文,厉浩荃突然跑来了,进门之后,便给岳肃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岳肃被参的事,内阁、司礼监都知道,多少也传出一点风声,不过也不知这帮人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没有一个告诉岳太傅。
乍闻有圣旨到来,岳肃连忙站起身来,刚要移步出门,却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
刘名果也算是消息灵通的主,明明知道自己现在会在刑部上班,怎么能跑到顺天府传旨。换做平常,就算是去顺天府没找到自己,也绝不会在那等着,而是会马上赶到刑部。今天这是刮什么风,刘名果还跑到顺天府等自己。
不过,刘名果所携圣旨的真假,岳肃是不会怀疑的,而且在北京城内,谅也无人敢矫诏诓骗自己。纳闷归纳闷,岳肃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备轿,回顺天府!”
赶回顺天府,殷柱带人早在门口接着,岳肃下轿之后,殷柱上前禀道:“大人,刘公公现在正在正堂坐着,杨大人在那陪着。香案已经摆好,就等大人回来接旨。陪同刘公公来传旨的大汉将军,手里还捧着女子的衣冠霞帔,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杨奕山现在已经升任顺天府推官,殷柱他们也不便再称呼他为杨先生,改成大人。
“哦?”岳肃再次好奇起来,不过再好奇,也琢磨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进去接旨,方能得出结果。“咱们进去接旨吧。”
岳肃带人走进府衙,直奔大堂,到得堂上,果见刘名果和杨奕山坐在大堂下手,在刘名果身后,站着四名大汉将军,手中还真是捧着女子的衣冠霞帔。
刘名果和杨奕山一见的岳肃进门,都马上站了起来,杨奕山躬身施礼,叫了声“恩师”。刘名果则是几步来到岳肃面前,笑呵呵地说道:“恭喜岳太傅,贺喜岳太傅。”
虽说太子太傅和太傅不是一个等级,但在称呼上都是一样,皆被称为太傅。孰不见金庸先生的鹿鼎记,鳌拜不过太子少保,还被称为鳌少保。
岳肃也笑了起来,说道:“刘公公,这话从何说起,不知喜从何来?”
“岳太傅,您接旨之后便知道了。”刘名果故意买了个关子。
“也好,香案现已摆上,就听刘公公宣旨吧。”岳肃说道。
“不急,这旨意不是单给岳太傅一个人的,还要请夫人出来。对了,听说黔国公家郡主,以及一位李家千金都在府上,我看不如一起请出来吧。”刘名果满脸堆笑地说道。
“这……”让自己的妻子和沐郡主出来一同接旨,倒也在情理之内,或许是有什么事,可怎么还要叫李琼盈出来,这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岳肃明白,刘名果既然这么说了,圣旨之上肯定是有涉及到她们的内容,自己现在问也无用,还是叫人喊出来接旨吧。
岳肃转头说道:“铁虬,你到后宅跑一趟,请夫人和沐郡主、李小姐过来。”
后面的铁虬也是不明就里,只能依照岳肃的吩咐,快速前往后宅。
待铁虬走后,岳肃才又看向刘名果,说道:“刘公公,今天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啊?”
“岳太傅,葫芦倒是在小的手里,可是这『药』确是皇上配的,您也不必着急,等下尊夫人她们来了,小的自然将谜底揭开。”刘名果仍是故弄玄虚。
“也好,那咱们过去坐。”岳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与刘名果一同前往下手坐下。
岳肃的手下,彼此互相望着,大家都在合计,这到底会是什么事。但是看架势,和刘公公说话的口气,肯定是好事。
有差役端上茶水,岳肃与刘名果一边喝茶、一边等候,过了一会,铁虬与阮傲月、李琼盈、沐天娇从暖阁后走过,来到正堂。
看来三位女眷到场,刘名果又主动站了起来,上前一步,微笑地说道:“恭贺岳夫人、沐郡主、李小姐……”
三女都是一愣,这里论身份,自是当属沐天娇,她疑『惑』地问道:“公公,不知本郡等何喜之有啊?”
“稍等片刻,便会知晓。”
刘名果说着,从怀中取出圣旨,大声说道:“太子太傅、刑部尚书岳肃与夫人阮傲月,黔国公府郡主沐天娇、李家小姐李琼盈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名果一喊接旨,岳肃等人立刻走上前去跪下,他自然跪在最前面,随后是阮傲月三女,在后杨奕山等人。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太子太傅、刑部尚书岳肃,公忠体国,常替朕分忧,实乃我大明肱骨之臣。其妻阮氏,贤良淑德,持家有道,辅佐夫君,甚安朕心,特下旨加封阮傲月为三品诰命夫人。黔国公府郡主沐天娇,英年丧夫,独守空房,以全贞洁,朕心甚痛,现闻与岳肃情投意合,来往密切,虽说光明正大,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遭人非议。为保郡主名节,故朕特旨赐婚岳肃与沐天娇结为夫妻,沐天娇为岳肃二房平妻。李家千金李琼盈,闻言与岳肃交情甚笃,常住岳肃府中,琼盁终究待嫁闺秀,长此以往,名节何存?故此,朕一并赐婚岳肃与李琼盈结为夫『妇』,李琼盈为岳肃三房平妻。钦此!”
“臣岳肃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完这倒旨意,众人的心情各有不同。对岳肃来说,他打心里是不想娶的,但圣意难违,不接旨都不行。何况,圣旨上说的也不错,郡主和李琼盈都住在你家,瓜田李下,你让人家日后怎么办?这个时代,女人对名节看的最为重要,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结婚那天晚上洞房,女的要是不见红,被当场打死都有可能,而且还没地方去告。
既然如此,岳肃也只好认了。
沐天娇和李琼盈最为高兴的,两个人听完圣旨,皆是飞霞扑面,心头紧张地『乱』跳。今朝终于得偿所愿,换谁能不高兴。李琼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沐天娇自知身份,就算爱慕岳肃,也无法开口,现在皇上下旨,自己正好有了台阶,可以正大光明,不落人口实,心安理得的嫁给岳肃。
阮傲月其实很不高兴,那个女人不会吃醋,平常她俩住在自己府上,因为没有正式名分,而岳肃也是洁身自好,可以当作姐妹来处。但现在,稀里糊涂地就被配给岳肃,连个招呼也不打,这叫什么事呀。可这是皇上圣旨,任谁也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好在皇上也替她想了,认可了她这个大房的名分,还给了一个三品诰命夫人当作补偿。再不喜欢、再不愿意,也得忍了。
其实这个三品诰命的头衔,朱木匠压根就没想到,还是张嫣会做人,想的比较多,给皇上提的建议。不然的话,就是专门的一张赐婚圣旨。
岳肃的这般手下,大家心中早就认为大人会和李琼盈在一起,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在一起,由皇上下旨赐婚。这是何等的荣光,大家都是跟着岳肃,岳大人脸上有光,大家伙也当然兴奋。
刘名果走到岳肃身前,岳肃审出双手,接过旨意。随后,刘名果将岳肃扶了起来,笑呵呵地说道:“恭喜岳太傅,等到岳太傅大婚之日,可一定要赏小的一杯喜酒喝哦。”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岳肃起来之后,爽朗地笑了起来。
刘名果这会又冲着岳肃身后的三女一拱手,笑道:“恭喜岳夫人,恭喜沐郡主,恭喜李小姐。”
“多谢公公。”……
沐天娇最有大家风范,轻挪莲步,走到岳肃身边,说道:“有劳公公前来传旨,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两片金叶,塞给刘名果。
这种喜事,沐天娇给打赏是理所应当,刘名果不收就是不识抬举,他满脸堆笑,说道:“多谢郡主,那小的就沾沾喜气,却之不恭了。”
后面的李琼盈看的清楚,认为自己也该给点打赏,何况家里也不是没钱,零花钱都是成箱的金子呢。她从袖子里取出一小包金叶子来,连数都不数,就走上前去,直接塞进刘名果的手里,也学着沐天娇的口气,说道:“有劳公公前来传旨,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公公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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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感冒,实在头疼的厉害,晚上没有码字。睡到三点起来了,想起没有更新,就再也睡不着,匆忙地写了一章,先更上来。十二点没有准时更新,让书友白等一场,实在对不起,还望各位见谅。
原本是想吃掉老郭的催更,结果没有得逞,再这里另对老郭说一声对不起。
第三十三章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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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找英国公合作
第三十四章找英国公合作
刘名果也是见过的人,整包金叶子塞进手里,一『摸』就能『摸』出了,里面装的不是银子,而是金子。心中暗自惊叹,这丫头怎么这么有钱,这李家又是什么来头,看来日后一定要打听打听,怪不得方从哲会帮她。
“李小姐,你这礼是不是有些太厚了,咱家实在不敢收啊……”刘名果故意说道。
“公公客气了,您能赏脸手下,就是小女子莫大的荣幸。”说完,李琼盈马上转身退到岳肃身后。
“这……这……岳太傅……您看着……”
“公公,这也是李小姐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岳肃明白刘名果的意思,故意给了他一个台阶。
“既然岳太傅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说完,刘名果将李琼盈和沐天娇的打赏全都揣进袖口。
随后,刘名果又道:“岳太傅,陛下已经让钦天监去选良辰吉日,据说三天后是个好日子,可太过仓促,让皇上给否了。后来又说,下月十九是个好日子,适合大婚,陛下便定了那一天。现在才是初七,离正日子还有一个多月,什么都来得及。上次皇上赐给大人的那个刑部尚书宅子,陛下说,大***婚时应该用的上,还是领了收拾一番。”
“多谢公公指教,本官等下就进宫叩见皇上,即日起便『操』办婚事。”岳肃微笑地说道。
“那就好。”刘名果说着,看向沐天娇,又道:“郡主,皇上还说了,今日便下旨,召黔国公进京,一是表彰你沐家世代对朝廷的功勋,二是让你父女在京城团聚,三也是让爵爷他看看自己的女婿,喝一杯姑爷敬的酒。”
“皇上对我沐家恩重如山,如此周到,我在此代家父多谢万岁。”说完沐天娇冲着紫禁城方向跪倒在地,连嗑三个响头,“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得沐天娇起来,刘名果又说道:“岳太傅,皇上吩咐,等下入宫谢恩时,将郡主一并带上。皇后对郡主思念的很,想和郡主说说话。”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岳肃连忙答应。
按理说,你既然准岳肃带老婆进宫谢恩,就应该让他把三个全带上,结果却只许郡主,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就是因为沐天娇的身份?
不错,就是因为她的身份。
明朝的勋贵不少,但现在真正有实权的不多,能排第一位的当属英国公张维贤,张爵爷可不是空头爵爷,光做买卖,在朝廷里还挂着职司,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算是天下第一等的勋贵。
除他之外,还有三家份量极重,黔国公算一家,另外两家分别是魏国公徐达的后代徐弘基,以及成国公朱能的后代朱纯臣。徐弘基是协守南京,领后军都督府左都督,算是和南京兵部同掌南京兵权。在明朝,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权利并不相同,属于互相制衡,兵部有调兵权,都督府有统兵权。朱纯臣和张维贤一样,也在北京,现领左军都督府左都督。
这四位都是一等一的实权勋贵,历代皇上对这四家,也是相当的客气,十分倚重。所以,朱由校能够单独让沐天娇进宫,也就是情理之中了。而且,这又是张嫣的主意,因为三位夫人要是一起进宫谢恩,阮傲月为长,总会显得盖过沐天娇一筹,你单独召见沐天娇,立刻就能提高沐天娇的身份,对于黔国公的脸上也好看,算是给足了你沐家面子。
接下来,刘名果将赐给阮傲月的诰命夫人霞帔交给她,岳肃又简单安排一番,只带着沐天娇,跟随刘名果入宫谢恩。
皇上赐婚的消息,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整个北京城。和李家联姻,在一些人眼中,到不算什么,可和黔国公联姻,这可是轰动一时。亲近岳肃的些许官员,是高兴万分,敌对岳肃的官员,少不得又要破口大骂,内容无非是,沐天娇是个孀『妇』,你岳肃当真不知廉耻,主动勾搭人家,还把人留在府里,『逼』迫皇上为了保全黔国公的名声,把郡主再下嫁给你,当真是有辱斯文。不对,你岳肃压根连一个斯文败类都算不上,功名是抄来的,哪有资格称呼斯文。
全都是一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架势。是呀,岳肃现在有了黔国公这个外援,想要扳倒,不是更难。
李家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李文彰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皇上赐婚!
方从哲现在就在李文彰的宅子里,花厅之内摆着最上等的酒席,连同李元琛在内,三人一起举杯庆祝。庆祝之余,李文彰少不得又要感谢方从哲一番。
方从哲表现的很是谦虚,丝毫没有居功,除了谦逊,就是感谢李家帮忙,令自己重回内阁。
交易么,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互相帮助,各取所需。
酒过三巡,方从哲告辞回府,李家父子亲自送到门外,望着方从哲上轿离去,这才返回花厅。
再次落座,李元琛将自己和父亲的酒倒满,举起杯子,说道:“父亲,您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孩儿敬您一杯。”
“好、好……”李文彰举起酒来,和儿子一饮而尽。又道:“元琛啊,父亲能不高兴么,你姐姐终于找到了如意郎君,我的心事又了了一件,而且还是皇上赐婚,光耀门楣,这对我李家日后的发展更有帮助。”
“是呀,姐姐能如愿以偿,嫁给岳肃,我也高兴的很,想来她今天一定也是非常高兴。对了父亲,英国公的那件事,咱们是不是应该进行了。就是因为拖得太久,才险些酿成巨变,让小人有可趁之机。”李元琛说道。
“不错,是应该进行了。这样,今晚就让人准备礼物,为父明天亲自过府。”李文彰爽朗地说道。
“父亲,您要亲自去……这等事交给孩儿不就行了。”李元琛有些不解地说道。
“你的份量还不够,为父之所以拖这么久,一直没有去,也是因为之前为父的份量也不够。现在皇上给你姐姐赐婚,为父这才算上又和英国公当面洽谈的资格。”
“父亲说的是,也是孩儿一时得意忘形,没有想到。”
随后,李元琛又和父亲喝了两杯,便出门吩咐下人,立刻准备八彩礼物。
待到次日午后,李文彰亲自带着家丁,拉着礼物,前往英国公府。
来到英国公府前,李文彰走下轿子,让人送上名帖、礼单,又给门房塞了银子,请人前去通传。
张维贤正在花厅饮茶,门房将帖子和礼单呈上,张维贤看了眼礼单,礼物确实丰厚,再一瞧来人的名字,心中纳闷起来,“这不是李记缎庄的李文彰么,他怎么突然跑到我这来送礼?难道说是因为上回那件事?”
李家抢了自己的生意,换做平时,张维贤绝对不会接见。你一个生意人再有钱能怎么样,老子可是朝廷第一等的公爵,岂会将你放在眼里。随便打发一个管事,就能和你平起平坐的对话。
可今天不同了,皇上赐婚的消息,张爵爷昨天就得到消息,还打听了一下那李家小姐的来历,得知是李记缎庄大老板李文彰的女儿。皇上能将李家小姐配给岳肃,看来这李家倒是不小的本事,不便怠慢。于是,说了声“请”。
不一会功夫,李文彰在门房的指引下,来到花厅。前脚一跨过门槛,就给张维贤见礼,张维贤连站都没站起来,敷衍一句,请李文彰落座。
这等冷遇,李文彰还是第一回受到,不过他城府甚深,就算不喜,也没有丝毫表现出来。泰然走到下手落座,他的屁股刚粘到椅子上,就听张维贤说道:“李老板,不知你今日来本爵府上有何贵干呀?”
好家伙,倒是直接,连寒暄、客套都省了,上来就奔入主题。
对方如此,李文彰也不便拐外抹角,微微一笑,说道:“爵爷,李某此次前来,是有桩生意想要和爵爷谈。”
“和我谈生意……”张维贤的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要不是看在皇上赐婚的份上,他肯定会直接吩咐一声,叫名管事来和李文彰谈。和公爵谈生意,你配么。
轻蔑归轻蔑,张维贤还是没有叫手下来谈,说道:“不知是什么生意啊?”
“大生意。日进斗金的大生意。”李文彰坚定地说道。
“哦?”一听说日进斗金,张维贤的眼皮还算睁了一下,问道:“说说看,怎么个日进斗金?”
“小号和爵爷府上现都是做绸缎生意,也算运气好,小号的生意一向不错,现在买卖越做越大,店铺越开越多,单凭我李家一己之力,怕是在京城难以支撑,所以,想要找位合伙人,一同将绸缎生意再行做大。”李文彰笑呵呵地说道。
“和本爵合伙做绸缎生意,你倒是会选时候,本爵的丝货刚让人给抢了,你就跑来了,是打算拉本爵一把么?说实话,这点小钱,本爵还不放在眼里。”张维贤还以为是什么大生意,一听说又是做绸缎,马上没有了兴趣。他英国公还没沦落到与人合作赚这点小钱的份上。要知道,在北京城乃是整个大明,英国公的名号扔出去,也值个几万两银子,想要求他合伙的,有的是。
说完,张维贤直接端起了茶杯。
第三十四章找英国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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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面具人
第三十五章面具人
通常串门的时候,主人端起茶杯,那就是送客的意思,李文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尤其这里还是英国公府,你李文彰在外面再有财力,在这也得老老实实。
不过李文彰并没有起身告辞,假装不明白其中含义,说道:“爵爷说的哪里话,小号岂敢在爵爷面前造次,请爵爷帮衬一把,才是真的。而且,小号这次和爵爷谈的绸缎生意,也不是区区几个门面,而是整个北京城里所有的绸缎生意。”
“呵……”听了这话,张维贤笑了,“听你的口气,是想包揽整个北京城里的绸缎生意了,这和白日做梦有什么区别。京城之内,做绸缎生意的买卖铺户不下三十家,且家家都有些实力,你能开几个门面,站稳脚跟,就已经不易,还敢有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撑死你。连本爵在京城里,都要循规蹈矩,按照规矩做生意,你又凭些什么?不要以为自家的女儿嫁给了岳肃,就觉得翅膀够硬了,告诉你,北京城里的谁深着呢,他魏忠贤敢这么做,也是自寻死路。”
对朝局的动向,张维贤还是了解的,现在皇上宠信岳肃,同样对魏忠贤也不薄,单就现在的实力来看,魏忠贤还要更胜一筹。但是,魏忠贤也不敢说垄断了北京城里的绸缎生意。要知道,这个年头,开绸缎庄是大买卖,光进蚕丝都得上万两银子,还不说沿途的人吃马喂,以及路上担的风险。织成绸缎往外卖,起码得有翻倍的利润,要不然谁玩这个。所以说,在京城开缎庄的,不但要有钱,还得有势力,家里没有个四五品的官员给撑腰,连门面都打不开。
不管你的实力有多强,总不能砸别人的饭碗吧,而且一砸就是这么多家。像英国公、成国公这些有实力的勋贵,都在北京有买卖,公平竞争,你的货比他的好,他卖不过你,也就认了,可谁要是敢砸他的买卖,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张维贤以为,李文彰是打算借助他的实力,把北京城里的绸缎生意,靠巧取豪夺都给抢了,这等事,张维贤也不敢去做。
李文彰微微一笑,说道:“爵爷,做买卖讲究一个公平交易,像我这等正经的生意人,更不会靠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去抢夺人家的生意。一向本着公买公卖,那些买主也是货比三家,看谁家的好,才买谁家的。李某有一个朋友,乃是江南一带,一等一的丝货商人,湖州的蚕农,他控制了一半,小号这边进的湖丝,皆是从他那里收的。既然有好的货源,京城这边,绸缎生意又看好,所以李某打算在京城多开十几家店面。爵爷也是知道的,以小号的缎子,不管放在京城哪条街上,都不会缺了买主。只是,一旦坐大,难免遭人嫉恨,小号势单力孤,这银子赚的也不稳当。要是爵爷与小号合作,那就不同了,京城里的同行,碍于爵爷的面子,想来也不会为难小号。当然,爵爷不必出一两银子,只要挂个招牌就是,一切都有小号来做,每年赚的银子,咱们五五分账。不知爵爷意下如何?”
“这……”李文彰的建议实在诱人,令张维贤一时倒是难以拒绝。
一个绸缎庄店面,一年下来的利润就是上万两,你开十几个,那岂不是十几二十万两,乃至更多。只是,京城缎庄的格局在那摆着,你家赚的多了,别家赚的肯定就少,不遭人嫉恨,才出鬼了。不过,商场也有商场的规则,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大家都有靠山,只要不是不正当的竞争,也没有人能说你破坏了这个规则。说一下子将京城的绸缎生意全部垄断,李文彰有点夸大,张维贤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要是真能控制京城内一半的绸缎生意,几年下来,也是肥的流油。不管历朝历代,京城的人口基本都是最多的,有钱人也是数不胜数,只要有东西,不怕赚不到钱。何况,李文彰还说了,不用他出一两银子,打个旗号就行。
英国公的旗号是值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但还没达到几十万两。家里养着那么多人,没事还得买点古董字画,置办点宅子,这不都需要银子。有这等天上掉银子的事,而且还这么多,张维贤能不考虑考虑么。
琢磨片刻,张维贤觉得可行,凭我英国公的字号,靠着货真价实,在北京城抢下一半的绸缎生意,哪个敢放半个屁。好,就这么定了。
当下,张维贤一改先前的神态,笑道:“李老板,这么大笔生意,又平白分本爵一半的利润,实在令本爵受之有愧啊。”
“爵爷客气了,这是爵爷应得的。可以说,若无爵爷撑腰,小号就算有再好的货,也只能在两条街上打滚,哪敢开遍整个四九城。”李文彰见张维贤妥协,心中是无比的高兴。自己成为英国公的合作伙伴,地位又会更上一个台阶。
他的话倒是实话,张维贤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言为定。本爵对生意上的事,并不是特别了解,具体事宜,全都拜托李老板了。如果在这上面有什么事,尽管登门找本爵,但是李老板,你可要记住,本爵也只做这正当生意,如果打着我的旗号,干什么巧取豪夺的勾当,休怪本爵对你不客气!”
“爵爷放心,李某一向只做正当生意,哪敢作『奸』犯科。您也知道,我那未来女婿的秉『性』,怕是我一旦胡作非为,他都不会容我。”李文彰堆笑地说道。
“你知道就好。”说到此,张维贤站了起来,又道:“听说李老板不仅会做生意,而且在古玩字画在还多久涉猎,前些时日,本爵收罗到一些北宋时期的字画,也不知是不是真迹,李老板可否帮我长长眼。”张维贤这么说话,那就是将李文彰当成合作伙伴了。
李文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当下起身说道:“自当从命。”
皇上赐下的婚事,当然不能马虎,刑部尚书的宅子,岳肃收了下来,开始紧锣密鼓的收拾。这不是普通的婚礼,岳肃随想一切从简,但再简单,也不能太过草草。好在这等事,没用岳肃如何『操』心,李元琛再次登门,把姐姐的嫁妆送来,白银十万两。这么大笔银子,岳肃当然不能要,但是李元琛会说,这根本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姐姐的零用钱。收拾宅子,装修、布置,全都有李家负责,缺什么就添置什么,什么好就买什么,总而言之,一切都弄的是妥妥当当。
这一天,岳肃晚上回到顺天府的后堂,处理白日送来的公文,看了没一会,外面有差役禀报,说是紫梅姑娘求见。
紫梅当初的伤势不轻,走路又要有人搀扶,现在终于痊愈,一好就来找岳肃。
岳肃当即请她进来,紫梅一到堂上,立刻跪地给岳肃行礼,岳肃让她起来,到下手坐下。紫梅并没有移步,站起身来,说道:“大人,民女现已痊愈,心中一直挂念着寒莲妹妹,想去她的坟前再祭拜一番,然后南下,寻找她的亲人,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
“本部堂知你姊妹情深,当初既然答应,就一定会办到。给杭州知府的公文,现在已经送走,他那边必然会张榜寻找,一旦有了消息,马上便能传来。你在此等候,待有了消息再去,岂不是更好。”岳肃说道。
“多谢大人,大人的心意,民女领了,但民女现在心无旁骛,只挂念此事,不亲自前去寻找,就心中难安,还望大人成全。”紫梅真切地说道。
“既是如此,本部堂也不便留你。这样吧,本部院给你一封书函,待到了杭州之后,你可交给杭州知府,让他妥善安顿于你,等有了消息,再立刻知会与你。”
“那民女在此多谢大人了。”紫梅说完,跪倒在地,给岳肃磕了三个响头。
岳肃连忙让她起来,亲笔写了封书信,盖上印章,让她带上。又给了她一百两银子,算是前往杭州的盘缠。
紫梅千恩万谢,带上书信和银子离开北京,先行赶往开封城郊,去祭拜寒莲。
在开封城外的『乱』葬岗,有一处是当初埋葬邹佳仁家眷以及斩龙帮帮众尸体的地方。这等地方,一向很少有人来,可这天晚上,却有十几个人拿着锹镐在那里挖掘。
很快,这些人挖出一具女子的尸体,将尸体挖出后,装入事先准备好的棺材,用车拉走。这具尸体,不是旁人的,乃是叶丈夫口中的那个二小姐——米君。
他们连夜将尸体运到据开封不远的一个集镇,进入一个还算比较大的院子。
进院之后,有人负责将门关好,其他人抬着棺材,走到后进的一间房前。将棺材放到地上,然后恭敬地叫道:“主公,二小姐的尸体找到了。”
声音落定,很快就听“吱啦”一声,房门推开,一个身穿红黑相间的袍服,头戴黑『色』骷髅面具的人走了出来。这人的衣着,和米君临死前所穿的那套完全一样,他走路十分沉稳,缓缓来到棺材之前。
“都下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面具人说着,摆了摆手。他的声音十分温和,却蕴含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是,主公。”……
十几个人答应一声,马上退出后院,待到院子里只剩下面具人一个人时,他才慢慢地将手抬起来,放到棺盖之上。
他的手明显有些颤抖,单就是这双颤抖的手,竟轻而易举地将棺盖推开。望着里面已经**的尸体,面具人甚是苦楚地说了声“孩子”。
透过那骷髅面具,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已然湿润。
终于达到了100万字,今晚小小的庆祝一下.饱饱的睡上一大觉.嘿嘿嘿
第三十五章面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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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姓洪的客人(状态不佳,此章订阅是情分,不订是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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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距离岳肃大婚的日子,只剩下三天。
这一天,一个消息传到岳肃的耳朵里,黔国公沐启元到了。
作为沐公爷的准女婿,岳肃自然要和郡主到十里亭迎接,不过黔国公的人缘,实在要比他的女婿好得多,出城迎接的,是大有人在。不光和岳肃相好的三党中人纷纷出城,连阉党也派了代表,甚至北京城内勋贵们,更是在英国公、成国公的带领下,一同前往。
十里亭热闹非常,黔国公沐启元和他的长子沐天波带着大批扈从风风火火地赶到。作为女婿,岳肃自然要第一个去参见老丈人,沐启元从无见过岳肃,只是听别人描述,说岳肃长得仪表堂堂,今日亲眼见到,准女婿的模样,心中十分满意,就连小舅子沐天波看这个未来姐夫也是十分顺眼。
不过因为前来迎接的人实在太多,沐启元也不顾上和女婿谈话,毕竟不能冷落了张维贤这帮和自己身份对等的大人物。沐启元被众星捧月般地迎进十里亭,和那些高官显贵一起攀谈,偶尔还要说上两句,请各位帮忙照顾自己女婿的话。
不过这话,到了某些人的耳朵里,简直成了讽刺,你那女婿不来找我等麻烦,我们就已经烧高香了,谁照顾谁还两说呢。
沐天娇也就是刚刚和岳肃在拜见父亲时,说了两句话,现在『插』不上嘴,自己又是女眷,只得带着岳肃和弟弟跑到母亲那里说话。
在十里亭聚了一会,众官员又簇拥着沐公爷进了北京。别看沐家世代镇守云南,但在北京照样有宅子,先安顿一下,便递牌子进宫陛见。
接下来的两天,北京城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宣扬岳大人的婚事。待到正日子,刑部尚书府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前来贺喜的,那是络绎不绝。
和岳肃有交情的,是肯定要到场庆贺的,没有关系的,也要看在皇上和黔国公的面子上,来这凑凑热闹。即便是有仇的,也得了魏公公的吩咐,一定要过来。因为魏忠贤收到消息,皇上今天会亲临现场,主持婚礼。岳肃的面子、黔国公的面子可以不给,皇上的面子总不能不给吧。
今天充当门房的是金蝉和厉浩荃,这两位是忙的不亦乐乎,能有这么多人上门贺喜,那是他们想都没想到的。
“内阁首辅顾大人到……”
“内阁次辅魏大人到……”
“内阁大学士方大人到……”
“工部尚书冯大人到……”
“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大人到……”
“英国公张爵爷到……”
“成国公朱爵爷到……”
……满朝上下,有资格到场的官员,几乎是全来了。这等场面,也就是阮臻梅没在京师,要是在的话,也不知这位老先生看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官员们前来道贺,自然不能少了礼物,杨奕山专门负责接收礼单,四个笔贴士帮忙记录姓名。
吉时差不多要到了,皇上身为最重量级的人物,当然要在最后到,现在尚书府内的官员们,都在等待一声“皇上驾到”。
守在门口的金蝉等人,见该来的都来了,都在左顾右盼,等待皇上到来。也就这功夫,有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行了过来,目标正是尚书府的大门。
这辆马车不大,外表也很普通,只是拉车的两匹马,实在令人乍舌。两匹火红『色』的高头骏马,要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纯种的大宛马。用大宛马拉车,连皇上老子还没这么奢侈吧。
马车来到尚书府门前,车夫先行跳了下来,冲着守门的一拱手,说道:“请问这里是刑部尚书岳大人的府邸吗?”。
车夫能有不到三十岁,一身乡下装束,但长得是器宇轩昂、目光如电,横看竖看,也不像是个赶车的。
“正是。”不等守门的下人回答,金蝉从门内走了出来,问道:“请问你找哪位?”
车夫没有回答,而是再次问道:“那请问今天是不是李家千金和岳大人成亲的日子。”
“正是。”金蝉打量起车夫,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车夫显得很是从容,转身冲着马车恭敬地说道:“老爷,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他的话音落定,从车厢内,走出一个五旬长者,长者一身素袍,发须斑白,一脸的书卷气,看神态,就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老学究。
长者走下车来,和蔼地看向金蝉,说道:“请问李文彰老兄可在府上。”
今天是女儿成亲的日子,李文彰岂能不到场,而且拜高堂的那一项,还有他老人家的戏码呢。金蝉客气地说道:“岳丈老爷现正在府上,不知这位先生找他有什么事?”
“他在就好,请代为通传一声,就说一位姓洪的老友专程前来道喜。”长者和气地说道。
“好,老先生稍等。”金蝉马上打发一名下人,进去通传。
李文彰现在,那可真是春风得意,靠着自己的交际能力,串流在几位公爵身边。他也是岳肃的老丈人,自然有资格和沐启元攀谈,再加上眼下已是张维贤的合作伙伴,张维贤和成国公当然要给些面子,容他和几位公爵一桌。云南特产三七,天麻,灵芝、普洱茶,李文彰很快和沐启元聊到这上面来,说有意大批进货,拉到这边贩卖,黔国公府上也做生意,对这样有实力的合作伙伴,也是喜欢,大家很快聊到一起,还研究起一些合作事宜。
正聊得起劲,下人前来通禀,李文彰一听说是姓洪的朋友,登时站了起来,说道:“几位爵爷,在下先失陪一下,我有一位朋友前来贺喜。张爵爷,这位朋友,在下还跟你提起过呢。”
“哦?”张维贤好奇地说道:“哪位朋友,我怎么不记得。”
“他就是我跟您提起来的那位,经营丝货的朋友。”
“原来是他呀,那你快些把他接进来吧。”
“好、好……”
李文彰快步跑出大厅,赶到正门,金蝉等人一见到他,皆是躬身施礼。李文彰也知道金蝉在岳肃府上的地位,没有摆出什么架子,笑呵呵地告诉大家免了,然后又从怀中抓出一包金瓜子交给金蝉,让他领着弟兄们喝茶。
随后,才来到洪先生面前,爽朗地大笑起来,“洪老兄,这是刮得什么风,怎么还跑到京城来了。”
“小弟我前些时日去山东会个朋友,结果听说令嗳要和刑部的岳大人成亲,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通知小弟。这不,匆匆赶了过来,一定要讨杯喜酒喝。”洪姓长者说道。
“洪兄,这可不是小弟不想通知,实在是日子订的太急,从京城到江南路途遥远,即便派人通知,也怕老兄赶不上。所以,小弟打算回湖广的时候,再摆上几桌,邀请老兄。既然老兄及时赶到,那最好不过,咱们进去聊。”李文彰说着,去握洪姓长者的手。
“李兄请慢……”洪姓长者拦住了李文彰。
这倒给李文彰搞愣了,问道:“洪兄,您这是……”
“今天是令嗳与刑部岳大人的婚礼,小弟岂能空手进门。”说到此,洪姓长者转头说道:“晋来,将车上的礼物搬下来。”
“是,老爷。”车夫上了马车,从车厢内取出一个漂亮的锦盒,然后走到门前,放在笔贴士的桌上,将锦盒打开。
“我家老爷送玉如意一对。”车夫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对玉如意是碧玉雕成,做工精美就不必说了,只是这玉剔透到了极点,笔贴士看了都有些动容。今天收的礼物,多是好东西,可要是和这对玉如意相比,皆要逊『色』不少。
如此名贵的如意,任何人看到都会乍舌,而李文彰却夹都没夹,似乎根本没放在眼里。是呀,李家财雄势大,什么宝物没见过。李文彰再次拉起洪姓长者的手,“洪兄,里面请。”
“李兄请。”
等到这二人联袂进府,外面的人立刻议论起来,“啧啧啧……岳丈老爷有钱,连朋友都这么阔绰,出手就是不凡啊。”“这对如意,要是拿到市面上,得值多少银子。”……
大家议论纷纷,不一刻功夫,街口处锣声喧天,有大队禁军开了过来。一看这架势,不用猜,也知道是皇上来了。金蝉马上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其他的下人,跟着大声叫喊,进去通传,一时间在大厅内的官员们,纷纷出来相迎。站于门口,等待皇上的龙辇抵达。
朱由校今天,带着魏忠贤、王体乾、刘名果前来,专门为岳肃主婚,这等荣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龙辇到得门前,百官山呼万岁,朱木匠下来之后,示意众卿平身。“寡人今日前来,是给岳爱卿主持大婚的,诸位爱卿不必拘礼,咱们里面说话吧。”
说完,朱木匠迈步朝前走去,百官连忙让开道路,自动按品级在后面随行。来到喜堂,岳肃请皇上居中高坐,待到百官就位,又由刘名果代皇上宣读贺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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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大婚
第三十七章大婚
虽说是皇上主婚,但其实就是一个象征、一个摆设,真正的主持,其实是方阁老。
皇上御赐的婚礼,和民间婚礼的习俗也差不了许多,就是多了几句话而已。
先是将新人请上,岳肃身穿大红喜袍,腰系玉带,头『插』宫花,胸前大红花球。沐天娇和李琼盈都是身穿喜袍,头上罩着红盖头,被喜婆扶出来。
黔国公夫『妇』和李文彰夫『妇』也都各就各位,坐到高堂的位置上,阮傲月也有自己的位置,作为大房媳『妇』,也是要被敬茶的。
岳肃和李琼盈、沐天娇三位新人并排站好,岳肃站在中间,二女分列两侧。只等方从哲大喊一声,“一拜天地……”
声音落下,三位新人一起跪下磕头。待到起来,方从哲再次喊道:“二拜皇上……”
那时候的排行,讲究的是天地君亲师,拜过天地,下一个自然要轮到皇上。
三人再次跪倒,给朱木匠磕了三个响头,还要上前敬茶。朱木匠笑呵呵地接过,喝过一口,褒奖了两句,便叫人将贺礼抬上。他的这件贺礼,是一张大床,这张床特别大,足够四个人在上面打滚,但可以拆卸,并附有说明书,他相信,岳大人一定能看得懂。
三人起来之后,便是“三拜高堂”了,女方这两家都是有备而来,而岳肃两次结婚,都没请父母到来,眼下不由心中感慨。等到有时间,一定要回家看看父母。
给黔国公夫『妇』和李文彰夫『妇』敬过茶,下一步还要给阮傲月敬茶,给大房敬茶是要下跪的,不过岳肃倒不用,只叫两个新媳『妇』跪就行。跪倒敬茶需叫一声姐姐,阮傲月称她们一声妹妹,把茶喝了,意思两句,也就算彻底礼成。
礼成之后,新媳『妇』要回洞房,可新郎不能走,作为主角,要留在招呼宾客。而且两个新媳『妇』,也不能回一个房间,得分开,一家一个。所谓长幼有序,今天晚上,岳肃要住到沐天娇的房间,之后,才能去李琼盈的房间。
媳『妇』退下,酒席摆上,岳肃开始陪酒。他的酒量不是很强,也就能皇上喝两杯,再陪那些品级相应的喝上几倍。结婚那天,时间过的最快,忙忙活活,天『色』就黯淡下去。皇上早就撤了,阉党那些人是在皇上走后才撤的,剩下的人,似乎很能谈到一块,尤其是李文彰,善于穿针引线,把不少人都带动起来。
在洪姓长者刚进来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他是个教书匠,等到李文彰一介绍,令不少人都是大吃一惊。
洪翊勋,江南三大富商之一,家产不敢说比李文彰的多,但少也少不到哪里去。
大家闲聊的话题,渐渐转移到生意上,李文彰甚至抢了岳肃的风头,成为今天的主角。岳肃也乐得如此,他不喜过多的应酬,见天『色』不早,打了声招呼,自己前往后面。
虽说已经是第二次结婚,但岳肃多少还有些紧张,毕竟和阮傲月结婚那么久,还没有正式洞房的经验,而且上辈子就是一个处男。
来到沐天娇的新房之外,竹儿正在门那放风,看到岳肃到来,连忙把门推开。一脸娇笑地说道:“郡马,您来了。”
岳肃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来了。”
“郡马,郡主正在里面等您呢。”竹儿说着,让开去路。
岳肃跨步入门,他前脚进门,竹儿跟着跳出门去,嬉笑地说道:“郡马,**一刻值千金,竹儿就不打扰你们了。”言罢,关上房门,匆匆而去。
岳肃摇头一笑,朝内走去,沐天娇正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已然听到岳肃进房,感觉到脚步声离自己越老越近,不由得心头像小鹿一般『乱』撞。
别看她是过来人,照样也紧张,当察觉到岳肃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时,心更是“扑扑”直跳。
岳肃站在沐天娇面前,慢慢将盖头挑开,盖头下的沐天娇渐渐看到光亮,等盖头取掉,看到岳肃高大的身躯时,俏脸不由羞得跟大红布一样。扭捏地轻轻唤了声,“夫君……”
“郡主……”岳肃小声说道。
“怎么还叫人家郡主……”沐天娇低声说了一句,随后羞涩地将头垂下。
“啊……是……”岳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
说完这句话,岳肃再没有了声音,沐天娇低着头,在那等待岳肃说些体己的话,结果只是见到岳肃呆呆的站于原地。这一来,沐天娇好奇起来,夫君也是过来人,怎么如此木讷,和他平时在堂上审案,简直判若两人。难道说,是不喜欢我,又或是不好意思。
见岳肃不主动,沐天娇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可想了半天,岳肃仍是站在那里对着她,什么也不说。如此沉闷的气氛,实在令人尴尬,沐天娇心中暗道:“你不好意思,那就让我来说吧。也能试探一下,你的心思。”
打定主意,她用细弱纹丝的声音,说道:“夫君,让为妻伺候您就寝吧。”
“啊……好……”岳肃红着脸说道。和阮傲月结婚这么久,还没同床共枕过,今天处经此事,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也就仗着今晚遇到的是沐天娇这种过来人,要是碰上同样未经人事的李琼盈,估计两个害羞的人,都能对着一晚上。
沐天娇见岳肃答应,羞涩地站起身来,主动帮岳肃宽衣解带。岳肃长这么大,也就小时候老妈帮他脱过衣服,再就没有女人帮他脱过,此刻更是害臊,待沐天娇帮他解下裤带,他便连忙说道:“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完,匆匆脱下外衣,坐到床边。
沐天娇见她没用自己服侍,难免有些神伤,岳肃的眼光何等犀利,一下子便瞧了出来。柔声问道:“夫、夫人……你怎么伤心了……”
“没、没有……”沐天娇急忙『露』出笑容,说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会伤心。夫君,咱们安寝吧。”
肃直接翻到床上,在里面躺下。
沐天娇慢慢走到桌旁,吹熄了蜡烛,然后才开始宽衣解带,当衣服脱到一半,小声地说道:“夫君……你转过头去好么……”
“嗯……”
岳肃依言,转过头去,不再去瞧沐天娇脱衣服。不一刻,岳肃真切地感觉到,沐天娇躺在自己身边,并将被子盖到两人的身上。
这是岳肃第一次和女人躺在一个被窝里,紧张更是难免。脸朝着墙,丝毫不敢转身。沐天娇开始也是紧张,没有『乱』动,心中七上八下,一直在研究,岳肃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沐郡主的心绪才稳定下来,转头看了眼里面的岳肃。沐天娇那也是心细如发的人,很快就看出岳肃似乎十分紧张,这下更纳闷了,这也不是第一次洞房,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她抬手放到岳肃的肩膀上,柔声说道:“夫君……”
“啊……夫人……有事吗……”岳肃紧张地说道。
“今天是我们洞房之夜,你怎么不看我呢……”沐天娇在岳肃耳旁说道。
“我……”岳肃也意识到不妥,正过身子,改为平躺着。
沐天娇的手,这回搭在岳肃的胸前,又柔声说道:“夫君是不是不喜欢天娇呀,是因为皇上赐婚,才迫不得已娶的天娇。”
“没有……”岳肃抢着说道。
“那夫君为何如此,难道说,夫君和傲月姐姐在夜里也是这个样子吗?”。沐天娇有些羞涩地说道。
轮年纪,沐天娇要比阮傲月大,但是入门分为早晚,若是晚了,就得叫大房姐姐。
“这……”
这个问题,实在让岳肃难以回答,和阮傲月的这几年,还赶不上今天晚上呢,今晚好歹***了,以往那可都是打地铺。
“怎么了?”沐天娇追问道。
“没什么。”岳肃尴尬地说道。这种事情,总不能实话实话吧。
“天娇知道,自己已非完璧,配不上夫君,要是夫君嫌弃,今夜我们就……就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吧……”沐天娇楚楚可怜地说道。当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禁流下眼泪。
“郡主……不……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沐天娇哭了,岳肃这下可有点急了,赶紧转过身子,冲着沐天娇。
沐天娇见岳肃终于冲着自己,一把将他紧紧抱住,放声哭了起来。
岳肃最怕女人哭,尤其这个女人还是抱着自己哭,当初李琼盈演了这么一出,就把他整的不知所措,现在沐天娇也来这一招,让他哪里受得了。
无奈之下,只得安慰道:“夫人……不要哭了……大喜的日子……让人听到多不好……”
“嗯……”沐天娇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但自己喜欢的人,此刻就在怀中,这份情已经压抑了几年,她是怎么也不会轻易放手的。牙齿咬了咬下嘴唇,干脆直接吻向岳肃的嘴巴。
“呜……”岳肃冷不防被沐天娇亲上,身子又被紧紧抱住,想要拒绝,那是万万不能了,只能与她热烈地拥吻起来。
状态!我没有状态!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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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老丈人出事了(状态回涌)
第三十八章老丈人出事了(状态回涌)
被沐天娇死死的拥吻了许久……
岳肃的眼神渐渐地有些『迷』离。他情不自禁地抱住沐天娇的娇躯,当他微颤的手指不经意的碰触到那滑嫩的背脊时,他如触电一般,打了个哆嗦。他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舍得将手移开。沐天娇身着一件小小的肚兜,半『裸』的娇躯仅靠一根细小的红绳来维持,有些若隐若现。岳肃静静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未经人事的他,多少也有了少许紧张感。怀中的娇躯轻轻扭动,微微泛红的面『色』让沐天娇更加地撩人。她喜欢这种感觉,很踏实、又很安逸。她痴缠着岳肃,柔软的粉唇紧贴在岳肃炙热的唇上,香舌不断地缠绕着岳肃,贪婪的汲取。
这种激情拥吻,作为一个处男,岳肃那里受的了。沐天娇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不舍地将香舌收回,羞答答的说道:“夫君,奴家帮你宽衣可好?”那娇羞的小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岳肃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轻轻地“嗯”了一声。沐天娇便一点一点地帮岳肃退去衣物。岳肃闭上了眼睛,任由沐天娇的抚『摸』。
帮岳肃脱好衣裤,沐天娇自己也没闲着,解下肚兜,缓缓脱下亵裤,趴在岳肃的怀中。这一次是坦诚相见,身体上再没有任何隔阂,岳肃能够感觉到,沐天娇坚挺的双峰徘徊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两个人火热的双唇再次触碰在一起,再一次的拥吻,可这一回,沐天娇的身体却不停地在岳肃身上蠕动。突然,她跪了起来,猛地向下一坐,“啊……”
以下内容,省略两千字。请自由发挥想象。
***
在沐天娇这里先行培训了三天,岳肃现在也彻底懂得了男女之事。接下来,便是和李琼盈圆房了。
事实证明,有了工作经验的人,就是和没有经验的不一样,在和李琼盈圆房的那个晚上,他不再那么木讷,而是主动出击。李琼盈是正了八经地处子之身,没有任何经验,完全任由岳肃摆布,接下来的三个晚上,当然是少不得春声『荡』漾。
二女如愿以偿,难免喜气洋洋,每日里神采飞扬的。
熟话说,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岳肃这些天都住在沐天娇和李琼盈的房间,独守空房的阮傲月,心中很不是个滋味。以往,岳肃都是睡在沙发床上,似乎是房中可有可无的人物,但现在突然不在了,而自己还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别的女人的房里,怎会不醋意盎然。好在阮傲月一到吃醋的时候,就去想那个人,想着想着,心情也能够勉强平复下来。
另一个难过的人是杜十娘,十娘也算是进门比较早的了,可始终没有一个名分。在府上,说丫头不是丫头,说夫人不是夫人,自己似乎是个多余的人。每到想起这一刻,她就忍不住地落泪。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岳肃,岳肃身边的女人,那都是什么样的人物,不是郡主就是千金小姐,自己算是个什么。
虽然如此,但现在,杜十娘心底,唯一的寄托就是岳肃。哪怕能跟在这个男人身边,自己没有丝毫名分,她也心甘情愿。因为这个男人不仅救了她的命,还让她看到什么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哪怕有一天,让自己为了这个男人去死,她也会义无反顾,心甘情愿。
沐公爷在北京城内,简单地办了一个三朝回门的仪式,便返回昆明,似乎四九城会随着岳大人的大婚结束而安静下来。只可惜,安静的日子实在太短,没过两天,阮臻梅视察边镇回来了。
和他前后脚一起的回来的,还有去视察辽东的司礼监随堂太监刘应坤。两个人带回的结果,都是一样,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一个是真的没有问题,一个是敷衍了事。
先说刘应坤,他去到辽东之后,拼命地去找孙承宗的过失,大量挖掘孙大人吃空额、喝兵血的证据。可惜的是,孙大人治军严谨,没有丁点过失。至于说吃空额、喝兵血,那更是没有的事,兵马都是满编,粮饷也是朝廷拨多少,就发多少,没有任何瞒报、苛刻。
这等边镇大员,竟然不贪,实在让刘应坤意想不到,他倒是有心诬陷孙大人吃了空额,但孙大人的意思是,你随便,你说有多少就有多少。看到孙大人的态度,刘应坤又慌了,是呀,原本是十万人,你要是硬给改成五万,那发军饷的时候,另外五万领不到银子的苦大兵,还不得拎着刀去找你玩命。
于是,刘应坤灰头土脸地回来,呈上了没有查出问题的报告。
阮臻梅那边,自他到了蓟镇之后,那是潇洒的不得了,用夜夜笙歌来形容也不为过。军营去转了一圈,军械库去溜达一下,关于前任总兵张国柱的事情,也只是随口问了两句,然后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这么说也不对,阮大人还有一件事可忙,那就是收礼。蓟镇的总兵和监军别看已经送过一次,但等到阮大人光临,又补上了一份。不仅是他们二位送礼,下面的副将什么的,也少不得打点。
阮臻梅回到京师,礼物装了几大车,呈给皇上的,当然也得是平安无事的捷报。
既然到了京师,皇上赐婚的消息,阮大人也听说了,对于这事,他表现的很是不齿,又是认为,岳肃的是小人得志。不过,倒没有因为有女人跟自己的女儿分丈夫感到气氛。这年头,三妻四妾太平常了,岳肃现在才三个妻子,连妾都没有呢。
按照上次出京时门庭若市的表象来看,这次回来,给他接风的人,应该会不少。然而,事实大大出乎他的想象,一个登门的也没有,比之他女婿家当初门口罗雀的场面,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为什么?阮臻梅简直都快纳闷死了。
原因何在,他马上就会知道。
也就是阮臻梅回京的第三天,在这天下午申时,岳肃的刑部衙门快下班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拿着一封书信,跑到了衙门口。
小男孩显得有些胆怯,一到门前,就把信递向一名守门的兵丁,弱弱地说道:“有人、有人当我交给岳青天一封检举信……”
说完,不等兵丁接信,把信一撒手,转头便要跑。
他一个小孩,怎能跑过成年人,那兵丁只是一个箭步,就扯住孩子的胳膊。喝道:“别跑!怎么回事?”
小孩一被扯住,简直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刚刚有个叔叔……让我、让我把这封信……交给这里的岳、岳青天……他说是什么……举报信……还、还给了我……十文钱买糖吃……”
不等小孩说完,旁边的兵丁有几个走了过来,一个捡起地上的信,瞧了一眼,信封写了三个大字“岳青天”。
外面闹哄哄,门吏当然听到,他走出来,喊了一声,“出什么事了?”
“有个小孩受人指派,送来一封举报信,说是给尚书大人。”抓住小孩的那名兵丁答道。
“举报信?”
门吏走了过去,有兵丁将信呈上,门吏只瞧了眼信封,倒也没胆子去拆,随后看向小孩,问道:“是谁让你送来的?”
“刚刚我在前面巷口玩……有个叔叔让我送来的……还给了我十文钱买糖吃……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小孩害怕的都要哭了。
门吏仔细打量了孩子一眼,见他衣着朴素,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料想果是如此。便吩咐道:“先把孩子留在这,我进去同禀大人。”
说完,转身朝衙门里走去。
可不等他走几步,从门里走出两个人来,这两位,都是刑部衙门有份量的人物,一个是刑部右侍郎潘松,一个是郎中王佑山。他俩刚一出门,就看到几名兵丁围住一个小孩,难免要开口寻问。只听潘松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众官兵看到他俩,连忙躬身行礼,门吏答道:“回潘大人的话,适才有个孩子,给尚书大人送举报信,小的刚要进去呈给大人。”
这等事,这么多人看到,门吏也不便隐瞒,只能如实回答。
“原来是送举报信的。”潘松点点头,说着一伸手,又道:“拿给本官瞧瞧。”
“这……”门吏的脸上立时『露』出为难之『色』,这是给岳大人的信,而且他还是岳肃从顺天府调来的,怎么能轻易将信给别人过目。
“怎么了,本侍郎也是刑部的堂官之一,既然是举报信,自然是有知情的权利。这样吧,本侍郎也不为难你,稍等片刻,部堂大人也该下值了,咱们就在此等他吧。”潘松微笑地说道。但是她的笑容中透着一丝阴险,似乎这件事,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没过一会,刑部的官员们陆续走了出来,什么刑部左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都是一一出门。都得门前,都很纳闷,潘松表现的倒是很积极,有时甚至不等别的官员开口寻问,就将举报信的事讲了一遍。还说,要等岳大人出来后,有其主持,看看到底是举报些什么。
官员中,有的十分配合,当下表示愿意留下。有的虽然着急下班,但出于好奇心的指使,也打算等一会。
就这样,等了能有将近一刻钟,岳尚书终于来了。不等出门,他就看到门口堵满了同事,心中暗想,这是怎么回事,这帮人平时下班,都是很积极的啊。
当下,岳肃开口问道:“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呀?”
听到岳肃的声音,众官员连忙躬身施礼,说道:“参见部堂大人。”
“都免了吧,现在已经下值,不必拘礼。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岳肃再次问道。
“回部堂大人……”潘松向前跨了一步,拱手说道:“适才有个孩童,送来一封举报信,我等正好路过,看到此事。出于好奇,想看看是举报何人,也好进行调查,但部堂大人不在,我等实在不敢冒昧,刚打算将信送进去,不想大人就正好出来了。”
他这话说的倒是圆滑。岳肃看了潘松一眼,问道:“举报信现在何处,又是何人将信送来的啊?”
“举报信现在门吏手中,送信来的是一个娃娃,我等已经问过,他说是受雇前来。让他送信的人,给了他十文钱买糖吃。”潘松微笑地说道。
岳肃再次点头,说道:“把信呈上来,连同那孩子一起带上。”
“是,大人。”……
这可是刑部的最高领导,他的话谁敢不从。门吏急忙把信送上,兵丁也把孩子拽了进来。
岳肃接过信来,没有马上拆阅,而是看向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毕竟是个不大的孩子,不行跪拜之礼,岳肃也不计较。
看到这里聚了这么多人,孩子更是害怕,怯怯地说道:“我叫小『毛』子。”
“小『毛』子……”岳肃紧紧地盯着孩子的眼睛,又问道:“你家住何处,父母姓甚名谁?”
“我家在前街……过两个巷子就到……我父母……叫……我、我也不知道……”孩子害怕地说道。
刑部的前街,倒是民宅,听他说的距离,倒还相符。而且,从孩子眼神中,除了看到害怕,就没看出别的。这年头,孩子不知道父母的姓名,倒也实属正常。岳肃也没计较。
“你是在哪里遇到的那个让你送信之人,他年纪约有多大,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有没有胡子?”岳肃继续问道。
“我是在……前面巷口玩的时候……那个叔叔走过来的……他有胡子……挺高的……有些瘦……多大年纪……”说到年纪时,孩子眠着嘴,挠了挠头。好像是估计不出能有多大。
岳肃仍不计较,又问道:“听说他给了你十文钱买糖吃,现在钱在哪里?”
“在……在这……”孩子低下头,有些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铜子来。
岳肃心中暗笑,他不过是想证实一下,岂会在意孩子的十个铜板,要知道,上百万两银子摆在面前,岳大人都没稀罕。岳肃点点头,不在理会孩子,自顾拆开信封,展开里面的信纸。
见岳大人开始去看举报信了,对面所有官员的目光,一时间全都集中在那张纸上。都想知道,上面都举报了些什么。
然而,岳肃只瞧了两行,心中不由得一颤,因为被揭发、检举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上面记载的内容,不是特别详细,只是说阮臻梅在到蓟镇之后,收受贿赂,隐瞒边镇实情,还请岳青天明察。
看完之后,岳肃心中苦笑,但表现的很是沉稳,像是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一样。
“部堂大人,不知信上举报了些什么?”潘松一脸殷切地问道。
“既然潘大人想看,那就看看吧。”说着,岳肃抬起夹着信的手,等待潘松过来取。
他一向光明磊落,这个时候要是隐瞒,岂不是落下把柄,留下诟病。
潘松倒也不客气,几步来到岳肃身前,笑呵呵地说道:“多谢大人,那下官就接了。”
岳肃点点头,没有说话。潘松从岳肃手中接过信来,瞧了一遍,马上『露』出惊诧之『色』,说道:“这……这……阮大人不至于吧……说他在蓟镇受贿,隐瞒边镇事情,怎么可能呀……部堂大人……阮大人和您……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家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做作,反正脸上是一脸茫然和为难,不过嗓门倒是不小,他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岳肃心中冷笑,这种拙劣的表演,他如何看不出来。淡淡地说道:“这种匿名之信,不可尽信,还要彻底调查,以免诬陷忠良。”跟着,他扫了一眼其他官员,问道:“你们还有谁想看,都尽管到潘侍郎那里借信一观。”
还真别说,这话一说完,马上就上来好几位,到潘松那里去拿信看。岳肃只是冷眼旁观,一一记下都有谁过来看信。过来的一共有四位,其中包括一个郎中、一个员外郎、两个主事。其他的人,倒是没动。
事情牵连到岳大人的老丈人,有的人幸灾乐祸,想要看看岳青天会怎么处置。也有的,都后悔为什么留在这儿,听到这件事。
这不是小事,尤其岳大人的脾气,大伙都听说过。这上去看信,不是摆明着想要做个见证,和岳大人找别扭么,大家伙都是全是岳大人的手下,这等当出头鸟的事,还是不做为好。所以,那些幸灾乐祸和明哲保身的,没一个愿意上前。
那四人将信传阅完了,交还给潘松,由潘松再呈还给岳肃。岳肃装入信封,淡淡地说道:“郑十三,你送这孩子回家。”
说完,将信揣入怀中,跨步朝外走去。前面的官员纷纷让开去路,岳肃在衙门外上轿,直接返回顺天府。
刑部尚书府宅,岳肃只是新婚那几天住在那,等到沐启元离京,他也就搬回顺天府。住在衙门里,一旦晚上有人击鼓鸣冤,自己也便于开堂审理,在其位就要谋其事。
他坐轿速度较慢,等到达府衙,郑十三也赶了回来。岳肃让他去送孩子,就是想确定一下,孩子有没有撒谎。郑十三如实禀报,说孩子的家的确住在那里,岳肃便不再多问。
进入顺天府后衙,岳肃没有去看公文,而是将铁虬几个打发出去,肚子将那封举报信拿了出来。将信展开,岳肃望着这封信,脸上终于『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封信的可信程度,他是有些数的,十有***是真的。再从潘松的举动,他也能看出,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切都是等自己入瓮。你岳肃不是青天么,现在自己的老丈人受贿,隐瞒边镇情况,欺君罔上,糊弄陛下,看你怎么办?
岳肃静静地坐着,自己怎么能对得起傲月,可不下手,自己的一世英名便要毁于一旦。琢磨良久,他终于大声喊道:“来人啊!”
铁虬就站在门外,闻声立刻推门进来,躬身说道:“大人,什么事?”
“去将重岳喊来。”岳肃淡淡地说道。
“是,大人。”
杨奕山现仍住在岳肃府上,铁虬前去传话,不一刻功夫,杨奕山就赶了过来,向岳肃见过礼,岳肃叫他来到近前,将这封信递给他,说道:“重岳,你看看这封信。”
杨奕山结果匿名信后,是吓了一哆嗦,说道:“这……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你帮我分析一下,看看如何应对比较好?”岳肃跟着又道:“先坐下,不着急,慢慢想一想。”
“是,恩师。”杨奕山走到下手坐下,研究起这件事来。
他现在是和岳肃绑在一起的蚂蚱,撇开岳肃扶持他当了顺天府的推官不谈,单就他是岳肃的门生,又一直住在岳肃府上,就早被岳肃的对头记在黑名单上,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岳肃遇到麻烦,他怎能不着急帮着想法子。
研究了一会,杨奕山开口说道:“恩师,学生感觉,这件事本身就应该是个局,从阮大人上任的那天起,就已经进入对方的局里,对方等的就是这么一天。”
岳肃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要不然,岳丈不可能这么平白无故地被重新启用,直接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而且还在上任没几天,便去视察蓟镇。说没有猫腻,怕是都没有人相信。只是,岳丈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抓住把柄,唉……”
“恩师,人都是有贪念的,当手握权柄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迷』失方向。能把阮大人轻易调进京师,在朝中也就只有两个人能够做到,一位恩师您,一位就是魏公公了。恩师,不管怎么样,您也不能倒下去。”杨奕山说道。
“对了恩师……”杨奕山猛地眼睛一亮,说道:“既然他们说阮大人是在蓟镇受贿,那蓟镇行贿的官员不也要吃瓜落,这魏忠贤倒也是下了大本,为了让恩师难堪,竟然还自折羽翼。”
“哼!”一听这话,岳肃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说道:“这点本怕是不够,他不是能跟我耍阴的么,玩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我这回最少也要卸下他的一只翅膀!”
第三十八章老丈人出事了(状态回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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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岳大人的手段
第三十九章岳大人的手段
“恩师,您的意思是?”杨奕山听了岳肃的话,难免疑『惑』起来,不解地看向岳肃。
“重岳,现在你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岳肃当下,说出一条绝妙好计。
“恩师果然厉害,学生这就去办。”
次日清晨,岳肃如同往日,前去上朝。现在到了朝房,他可不在是孤家寡人,方从哲、亓诗教等三党中人,全都坐在他这边。倒是老丈人阮臻梅还对他敬而远之,只是今天,阮臻梅的身边却空了出来,没有一个人往他那里凑合。这一来,搞的阮臻梅成了孤家寡人。
阮臻梅很是纳闷,见没人到自己这边坐,他便老起脸皮往别的官员那边凑,然而那些官员,见到他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连忙躲的老远,就像是当初对待岳肃一般。和当初自己前往蓟镇之时,百官纷纷赶来送行的场面,简直截然不同。
“潘侍郎,今天这是……”阮臻梅十分诧异地朝潘松身边走去。
“阮大人……没什么、没什么……”潘松一边说,一边朝一边闪躲,就是不愿阮臻梅靠近。
现在这个架势,你说没什么,但谁会信呀。阮臻梅心中暗道:“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人人都对我敬而远之,难道说,不经意间得罪哪位大员了……啊,对了……一定是我从蓟镇回来,没有给一些大员们送孝敬,他们嫌我吃独食了。也罢,等到退朝之后,我给他们补上就是。”
他这边如此响着,不一刻景阳钟响,百官入朝觐见。两厢站好之后,朱木匠登殿,坐于龙案之后。文武山呼万岁,朱木匠摆手说了声免了,跟着便听有太监高声喊道:“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退朝。”
声音落定,刑部侍郎潘松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臣有本。”
朱木匠看了眼潘松,说道:“潘卿,不知你今天有何本章要奏呀?”
“昨日臣等在刑部下值之时,有一孩童持匿名举报信前来,要揭发朝中某位官员受贿不法、欺君罔上。只是这位官员,背景身后,与朝中权贵关系复杂,臣恐岳大人在得了信后,不闻不问,就此作罢。特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来,顺便问一问岳大人,他打算如何处置?”潘松义正言辞,大声说道。
他这话一说完,文武官员皆错愕地看向岳肃,在朝的百官,虽说对岳肃不满,但也知岳肃的脾气,那是眼里不容沙子。有人揭发贪官,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放任自由,潘大人今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朱木匠当然也了解岳肃,于是看向岳肃,问道:“岳卿,可有此事?”
岳肃出班奏道:“臣启陛下,潘大人所言不假,确有此事。昨日下值之时,有孩童受雇送来举报信,举报朝中某位官员受贿不法、蒙蔽圣聪。然,匿名之信常有之,难道说臣没收到一封举报信,就要将当事官员彻查一番么?如是这般,臣岂不是不用做别的了。而且,但凡匿名信,信上内容,真伪难以确定,所以臣以为,需小心对待,不能使忠良蒙冤。”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爱卿所言不错,这等检举不留名的信,是要小心处置,以免被小人利用。潘卿啊,岳卿的话,你也听到了,他也没说不处置,只是要谨慎对待而已。”
潘卿连忙躬身说道:“陛下,您千万莫要被岳大人蒙蔽,岳大人一向执法如山,雷厉风行,眼里不容沙子,若是信上举报的是别人,怕是早已大张旗鼓的调查。只是被检举之人……呵呵……”
“被检举之人如何?”朱由校问道。
“到底是谁,还是请岳大人自己说吧。”潘松说完,看向岳肃。
岳肃显得很是从容,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匿名检举之信,一向真伪难免,倘若是无稽之谈,臣当殿说出,令人蒙羞不说,还会造成不利的影响。臣以为,还是等调查出眉目之后,再行点名才是。”
“岳卿所言有理,还是等调查明白,再行公布姓名吧。朕也相信岳卿,绝不会包庇任何有罪之人。”朱木匠点头说道。
他的话刚说完,潘松便要再次开口,然而,不等他说出声来,又有人站了出来。“臣启陛下,微臣以为,岳大人所言颇为荒谬。虽说是匿名检举之信,但既有人敢揭发,就说明一半的可信程度。所谓宁枉勿纵,尤其是对那些『奸』邪小人,更要如此。岳大人当面说出,又有何妨,也让满朝上下,帮着参详一下。臣想,被点名的官员,不会太过计较,有则惩治,无则加冕,吾辈正直之人,岂会在意这声名上的小小得失。接受彻查之后,若是无事,更显得吾等光明磊落。即便信上说的是微臣,臣也愿敞开家门,接受岳大人的查彻。”
这人的话音,吸引了满朝文武的目光,岳肃看到说此话的人,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位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阮臻梅岂会想到,这信上的人会是自己,自己入朝才有几日,就算被举报受贿,也应该轮不到自己的头上,毕竟北京城内的官员,有几个不受贿的。对于今天潘松等官员孤立自己,阮臻梅深感纳闷,还以为是在蓟镇收了好处,没有分给他们,惹人不满。这一回,他主动站出,帮潘松说话,也是想缓和大家的关系。
见阮臻梅说出此话,潘松心中暗喜,声音又大了两份,说道:“阮大人所言极是,我辈光明磊落,哪怕这匿名检举,不管这信上揭发的是何人,我等皆会敞开门户,接受岳大人的彻查!”
“不错!”这时候,工部尚书冯铨也站了出来,“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匿名信上检举的是何人,岳大人说出来就是。即便写的是我冯铨,我也会任由岳大人彻查。”
好家伙,他这话一说完,阉党的官员们纷纷站了出来,都表示希望岳肃说出被检举之人,哪怕是他们自己,也会心甘情愿接受调查,不在意个人名声上的得失。这一来,搞的其他的官员们,要是不主动站出来,就是在乎个人名利的伪君子。
于是,朝堂之上的呼声更高,也就是三党中人没有吭声。
看到群情汹涌,朱木匠似乎感到有些不对劲,看向岳肃,说道:“岳卿,你不说出那匿名信上所检举之人,可否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岳肃躬身答道:“回陛下,臣一向为国执法,不计个人得失,哪里会有难言的苦衷。只是说出这被检举之人,怕牵连过大,令朝局动『荡』。”
听了岳肃这话,潘松、冯铨、魏广微、顾秉谦等人心中皆是冷笑,你岳肃好会找借口,就你岳父这样的官,有什么资格影响朝局动『荡』。想包庇不查,明说就是,何必如此。
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有次辅魏广微站出来说道:“岳大人,不管这匿名信上说的是何人,我内阁都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岳大人彻底调查,哪怕是本官,也会如刚刚阮大人所说,敞开门户,恭候岳大人进门搜查。”
“不错!”“不错!”……
阉党们马上众口一词,再次阐明自己的观点,你说吧,不管是谁被检举,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调查。
看到如此情形,岳肃也知是骑虎难下,躬身说道:“陛下,既然百官皆如此说,那臣就拿出匿名信了。”
“爱卿,你尽管拿出就是,不管信上写的是何人,朕都会为你做主,准你彻底调查。”朱木匠大声说道。
“臣遵旨!”岳肃朗声答应,说完伸手入怀,随即取出匿名信来。
朝堂之上,所有官员的目光,都凝聚在岳肃的手上,当他们看到岳肃将匿名信取出,高高举起的那一刹那,不少人都愣住了。
原来,岳肃掏出举起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叠信。这时,只听岳肃朗声说道:“臣启万岁,臣自回京之后,接掌刑部与顺天府,数日之间,收到匿名检举之信,不下十封,因牵连过大,信上又未署名,一直不敢擅自妄断。眼下诸位同僚如此慷慨,皆表示不惜个人名声,愿意接受调查,那臣就在此读出信上检举之人的姓名,希望诸位同僚能够履行先前的承诺,接受彻查!”
说完,就将信封内的纸张一一抽出,大声读了这来。
“这一封,是检举工部尚书冯铨冯大人的,信上说冯大人贪污受贿,数额重大。”“这一封,是检举刑部侍郎潘大人的,信上说潘大人收受贿赂,包庇人犯。”“这一封,是检举内阁大学士朱大人的,说您受贿不法。”“这一封,是检举内阁次辅魏大人的,说您受贿不法,欺君罔上。”“这一封……”……
岳肃一口气读出十多封信,信上的人名,皆是阉党骨干,直到最后一封,才读出自己的老丈人阮臻梅。
但凡被岳肃点出姓名的官员,全都崩溃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刚刚大义凛然,现在好了,岳肃手中的匿名信上,竟然有自己的名字,这到底是事先准备好的,还是真的有人匿名检举过?
这当然不是有人匿名检举,而是岳肃昨晚现准备的。这最后吩咐杨奕山做的事情,就是用不同的笔体,写出十几封匿名信来,倘若在朝堂之上,潘松敢提出,他就顺杆爬,到时一并拿出来。原本他没以为会这么快,谁想阉党们简直是急不可耐,没隔上一天,就当着皇上捅了出来。
“陛下,臣冤枉呀。臣一向正清廉洁,奉公守法,万万不会收受贿赂,还望陛下明察。”潘松吓得,是第一个跪倒在地。
其他的官员也不比他慢多少,冯铨、魏广微、阮臻梅等人,是纷纷跪倒在地,大喊冤枉。
第三十九章岳大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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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东阁大学士
第四十章东阁大学士
金殿之上,在岳肃念完一叠匿名信之后,被点到的阉党一系的官员,是纷纷跪下喊冤。
这就是岳肃的计策,你们不是跟我整匿名信么,那我就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弄几封匿名信还不容易,到时看你们怎么办。
她的这个计划,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当魏广微、冯铨等官员跪下之后,一直没有出声方从哲终于站了出来。
“臣启陛下,刚刚魏次辅、冯尚书他们都说了,让岳尚书当着满朝文武说出举报信上的人名,还说如果上面有他们的名字,愿意打开家门,让岳尚书前去彻查。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他们问心无愧,也是最好,臣以为,不如现在,就让派人去他们的府上瞧瞧,点点府上的银子,是否清白也就了然了。”
在方从哲说完,亓诗教第二个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方阁老所言有理,魏次辅、冯尚书皆是坦『荡』之人,刚刚也都那么说了,陛下不如就派人前去看看,也就心中有数。要是查不出什么,正好也能还几位一个公道。”
“是呀……”……马上,齐楚浙三党的铁杆们,一一站了出来,表示希望顺应魏广微他们刚才的意见,派人去看看,也好还他们个公道。
魏广微、冯铨他们是这个急呀,这些年宦海所得,都在家里,九边各地的孝敬,也是刚送来不久,皇上要是现在派人去搜,那还不得把什么都翻出来。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要是匿名信上写的是自己,情愿接受调查,现在想自圆其说,都是不能。
高高在上的朱木匠点了点头,说道:“几位爱卿,尔等都是朝廷栋梁,按理说,在没有充分的证据之下,是不便派人前去尔等府上搜查的。但是,尔等刚刚也说了,要是岳卿家手中的匿名信上,有你们的名字,你们就情愿开门,接受彻查。这样吧,朕这就派人前去瞧瞧……”
说到这里,朱由校猛然大声喊道:“传御马监邹义到殿!”
“陛下有旨,传御马监邹义上殿!”“陛下有旨,传御马监邹义上殿!”……
皇上一声令下,站殿的太监们大声喊了起来。随后,外面有人小跑般赶去御马监传唤掌印太监邹义。
像这等搜查高级官员府邸的事,让刑部出人,明显有些不合适,毕竟那些官员里,有内阁学士,差一点也是的尚书,所以得用皇上的亲兵。如锦衣卫、东厂或者禁军。
下面跪着的那些位,都是魏公公提拔的,朱木匠岂会不知道,要是派东厂的人去,等同于放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禁军去,属于公事公办。
这一点,站在皇上身边的魏忠贤、王体乾,以及下面的百官都是清楚的。魏忠贤心中这个急呀,咬着牙低声说道:“皇上,这件事,老奴以为,就不必惊动禁军了吧,让老奴派东厂的人走一趟,也就是了。”
朱木匠拍了拍额头,说道:“唉……朕怎么糊涂了,不过现在已经传邹卿了。也罢,你们都是朕最信任的人,派谁去不一样。”
这句话不软不硬,说的魏忠贤半点脾气没有,也不知木匠皇帝刚刚是真糊涂了,还是假糊涂了。跟着,朱木匠扫了下面跪着的几位一眼,说道:“诸位卿家,朕相信你们都是清白的,但先前都那么说了,令朕很是为难。朕等下派人去瞧一眼,查明之后,也好还诸位的清白不是。都起来吧。”
“谢皇上。”……魏广微等人的脑袋上,都已经见了汗。刚刚魏忠贤的建议,他们也听到了,可惜被皇上的挡了。现在只能看,邹公公是怎么个意思了。邹老头是个老狐狸,做事十分谨慎,料想眼下也不敢公然得罪魏公公吧。
不一会功夫,一名老太监走上殿来,几步来到阶下,跪下叩头,“老奴邹义叩见陛下。不知陛下传召,有何吩咐。”
“邹卿平身吧。”朱木匠把手轻轻一抬,示意邹义起来。
“谢皇上。”邹义喊了一声,站了起来。
在刚才传旨的时候,邹义怎么能不打听,皇上为什么传他,以便做好应对准备。因为这个时间段,是皇上上朝的时候,没有大事,皇上是不可能传见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的。
当他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殿上的大概情况后,心中马上了然,这是魏公公和岳肃掐起来了。皇上让禁军去彻查,没有派东厂和锦衣卫,明显是偏袒岳肃。作为紫禁城内,比魏忠贤资格还老的老狐狸,怎能可能不明白这一层道理。
“邹卿,刚才岳肃家拿出一些匿名信来,信上都是举报一些朝中重臣贪赃不法。按理说,朕也不该为了区区没有署名的信函大动干戈,无奈几位卿家都自请让朕派人彻查。这样吧,你调禁军走一趟,到他们府上看看,都有多少财帛。”朱木匠说到此,转头看向岳肃,又道:“岳卿,你就将手中的匿名信交给邹卿吧,让他持信彻查。”
“臣,遵旨。”岳肃将手中的信函全部交给邹义。
邹公公接过之后,挨张看了名字,然后躬身冲上说道:“老奴领旨。”
该怎么做,邹义已经在路上拿定主意,现在看到信上人的名字,心中更是有数。公事公办,绝不落下半点把柄。我管你顾秉谦是不是次辅,管你阮臻梅是不是岳肃的老丈人,皆一视同仁,省的我偏袒一方,另外一方记恨我。在皇上面前我也好交差,你们两位也只会更狠对方,和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邹义领旨退下,立即调动禁军,按照信上的名字,指挥禁军一并搜查。
这等事情,且不说查出多少钱来,但只要禁军去了,在圣旨二次下达之前,就会***门户,再不得让任何人进出。
禁军到了各个官员的府上,将各个门户堵住,直接闯进去搜查。这可是禁军,哪管你是多大的官,奉旨前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也包括你次辅的家在内。
被搜查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官,最小的一个是岳肃的老丈人阮臻梅,其他的,起码也是副部级干部。内阁次辅,大学士,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侍郎。
官当到这么大,哪有个家里没钱的,放眼大明朝,除了海瑞海刚峰之外,包括徐阶、张居正在内的这些大有作为的杰出官员,家中哪个不是富的流油。
想在这些官员的家中,搜出金银珠宝不是太容易不过,若是只搜出五万两,都算你是清廉的了。
查出的财产,全部登记上册,还要把府上的账簿取出来比对,最后交给邹义核对。邹义清点完毕,才返回紫禁城。
别看只是随意的清查,并非真个抄家,却也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这也是因为,诸位大人家中的财产实在太多。
邹义走入皇极殿,躬身缴旨。朱木匠在上说道:“邹卿,此去情况如何?被彻查的几位官员,家中财产都有多少?你就当众说一下吧。”
“老奴遵旨。”邹义翻开登记的册子,大声念了一起,“内阁次辅魏广微,经彻查,查出府上现有白银一百三十万两,黄金五万余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六十箱。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朱延禧,府上现有白银七十万两,黄金两万五千余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零三箱。内阁大学士丁绍轼,府上现有白银六十四万两,黄金两万七千余粮,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一百一十箱。工部尚书冯铨,府上现有白银三百万两,黄金十四万两,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两百五十箱。都察院左都御史崔呈秀,府上现有白银四十五万两,黄金三万余两,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一百二十箱。刑部侍郎潘松,府上现有白银五十二万两,皇上五万余粮,珠宝首饰、古玩字画八十余箱……”
邹义每念完一名官员的家产,那官员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浑身直打哆嗦。原本还心存侥幸,希望邹义能看在魏公公的面子上,网开一面,谁想还是公事公办,这不要了大家伙的命了。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臻梅,现府中有白银五万余两,黄金八千两,珠宝首饰、古董字画十一箱。”
最后一名是阮臻梅,阮大人这才入京上班多少天,跑了趟蓟镇,家里就有这么多钱了。钱都是从哪来的,不用说,大家伙心里也都明白。
老家伙听完自己财产的叙述,吓得踉踉跄跄跪倒在地,不住冲上磕头。
朱木匠高坐在上,突然大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持续良久,终于愤愤地说道:“好呀!你们这是干的好事,表面上以清廉自守,暗地里却精干着龌蹉事。刚刚你们也好意思在朕的面前说,匿名信上有你们的名字,就敞开门户,接受彻查!现在朕查了,你们怎么样,还有哪个敢说身正不怕影子斜的,给朕站起来!”
“皇上息怒,臣该死……”……下跪的官员们都快哭了,刚刚只不过是想让皇上搜查阮臻梅的府邸,没真打算皇上搜他们自己的,谁知道,岳肃那么狡猾,编造出这许多匿名信来。
“你们确实该死!”朱木匠怒声喝道:“你们动不动就在朕面前说,国库没银子、朝廷现在没钱,银子都跑进你们家里了,国库怎么还能有!上次岳卿家前去河南赈灾,户部总共才拨出区区五万两银子来,这点银子够干什么的?可你们看看,岳卿是如何拿这些银子赈灾的,不仅安抚了黄河两岸的百姓,还平冤狱、理诉状、诛灭反贼,这些都是何等的功劳!你们说岳卿的功名来路不正,窃居高位,那你们呢?你们的功名倒是来路很正,可在高位之上,你们又为朕、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除了往自己腰包里揣银子,你们什么也没做!”
“皇上息怒……”……
见到朱木匠真的是雷霆大怒,殿上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在地,这里不仅阶下所有官员,连魏忠贤、王体乾也都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喊着。
朱由校气的是直咬牙,抬头望着棚顶,长吸了几口气后,突然低下头去,看向岳肃,大声说道:“岳肃听旨!”
“臣岳肃接旨!”岳肃连忙大声应道。
“朕现在就加封你为东阁大学士,即日入阁,仍兼刑部尚书、掌顺天府。魏广微等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家产来路不明一案,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退朝!”朱木匠说完,站起身来,一甩袍袖,离座便走。王体乾在后跟上,魏公公似乎有些木讷,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输的这么惨。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岳肃接旨,大声喊道。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皇上盛怒的时候,他的旨意,谁敢不从,此刻敢公然对抗,那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
通常想要进入内阁,就必须是庶吉士,进过翰林院的,否则绝不可能。像岳肃这样,举人功名都不是凭真本事考的,想要入阁,简直就是做梦。但现在,朝上百官哪个敢顶撞,朱木匠那句话说的很好,‘你们的功名倒是来路很正,可在高位之上,你们又为朕、为朝廷做了些什么呢’。估计,谁敢多嘴,皇上很有可能来一句,到你家也查查,看看有多少钱,那不毁了。要知道,平时能上朝的,那可都是大官,谁家没有点灰『色』收入。
虽说不少官员,对岳肃这样的士林败类入阁,很是不满,却绝不会在这个关头说出来。或许,这也是朱木匠给岳肃入阁,找到的最好时机。
皇上走了,百官们也都别站着了,该干啥就干啥去吧。魏广微、冯铨这些倒霉蛋,一个个都被摘掉乌纱,被禁军架起,随同岳大人前往刑部。
站在岳肃的魏忠贤,看着岳肃的背影,满口牙都差点咬碎了,“岳肃,咱们走着瞧!”
在小翼没有状态的时候,多谢大家对小翼的支持。在这里,小翼大声地说一声,谢谢,我爱你们。
小翼承认,自己又财『迷』了,看到这么多催更票,小翼的眼睛都发绿,今天拼了,一定要都给吃下来。嘻嘻……
第四十章东阁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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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穿着华丽的狗
第四十一章穿着华丽的狗
进入内阁,就等同于进入国家的心脏,以刑部尚书入阁的,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而且岳大人还不是庶吉士。虽说如此入阁,很让仕林中人瞧不起,但岳大人已经被仕林中人看不起了,也不差再多一次。
方从哲和岳肃联袂而行,现在两人都是内阁大学士,平起平坐自是理所应当,可论眼下的地位,岳肃甚至还略微高过方从哲,毕竟有后台么。
初入内阁的岳肃,只能在内阁之中排最后一位,在方从哲之后。不过现在的内阁,人已经不多了,刚刚抓走三个,估计算是彻底废了。
皇上刚刚说,要三法司共同审理,主角肯定是岳大人了。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大理寺卿李朝海先后走了过来,寻问岳肃打算何时开审,他们好做好准备。
案子刚刚发下来,现在就开审,有些不合适,起码也得亲自去这些官员的府上看一遍。于是,岳肃回复他们,等下先将魏广微等人收入刑部大牢,然后前往他们的府邸查验。周应秋和李朝海是没有胆子说‘不’的,皆笑呵呵地点头同意。
这两位仁兄,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是魏忠贤的人,靠着家里的厨子做了一手好猪蹄爪,巴结上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爬上这个位置,当时还有个外号,叫作“烧蹄总宪”,总宪就是都御史的俗称。大理寺卿李朝海是浙江人,当然也是浙党的一员,在方从哲走后的日子里,他几乎都成了摆设,现在终于算是扬眉吐气。
邹义也派了刘云跟随岳肃,负责押解魏广微等人。在禁军的簇拥在,大家伙出了紫禁城,同方从哲告别,岳肃等人前往刑部。在刑部大牢交接了人犯,司狱哪敢怠慢,小心地把人收下,心里还一个劲地打鼓,这是怎么回事,连次辅和潘侍郎都被送进来了,岳大人可太厉害了,我以后可得再谨慎一些。
交割了人犯,刘云又陪同岳肃、周应秋、李朝海去魏广微等人的宅子核实。挨个府邸算清了金银财宝,这才作罢,大家回府各做准备,明日升堂。
“这里怎么这么多士兵站岗呀?”
阮府门外,一辆马车缓缓行了过来,在马车周边,跟着十几个扈从,领头之人,竟然是厉浩荃。能让他亲自护送的马车,车上之人当然得是岳家的了。
不错,在车厢内坐着的正是阮傲月和丫鬟梅儿。
父亲已经回来几天,阮傲月也没去探望,今天寻思着过来瞧瞧,顺便试一下,能不能缓和父亲和丈夫的关系。于是,傲月带着梅儿,叫厉浩荃点了几个人护送,赶往阮臻梅的府邸。
当马车走进阮府所在的巷子时,梅儿将头探了出来,正好看到府门前站了大量的禁军,便好奇地说了一声。
“哪有士兵站岗呀?”车内的阮傲月纳闷地问道。
“就在老爷家的府门前。”梅儿转回头说道。
“那怎么可能?”阮傲月拉开车帘,向外一望,可不是,在阮府门口站着大量的士兵。
阮傲月疑『惑』起来,首辅家门口,还没有士兵站岗呢,怎么父亲家门口,还冒出这么多官兵来呢。仔细瞧了瞧两侧,自己也没走错地方呀。眼看着马车快到门前,她开口说道:“厉捕头,这府门前为何有这么多士兵站岗,你代我去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是,夫人。”走在最前面的厉浩荃答应一声,快步朝阮府门口跑去。
他没有差役的服饰,守在那里的禁军,当然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禁军们见厉浩荃奔他们跑来,大声喊道:“来人是做什么的?”
厉浩荃停下脚步,问道:“这里不是都察院副都御史阮大人的府邸吗?为什么你们会在此处站岗,不知出什么事了?”
“该你打听的可以打听,不该你打听的,不要多问。赶紧滚!”一名禁军没好气地说道。
禁军的服装和普通士兵的不同,厉浩荃也能看的出来,虽然被骂,他没有发火,耐着『性』子,掏出顺天的腰牌,说道:“我是顺天府的捕头厉浩荃,坐在后面车上的是我家夫人,当朝三品诰命。阮大人是我家夫人的父亲,夫人今天专门前来探望,想要问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话说完,一名禁军头目走了过来,瞧了眼厉浩荃手中的腰牌,抱拳说道:“原来是顺天府的厉捕头,失敬。事情是这样的,阮大人因为收受贿赂,府邸以为皇上下令查封,并下旨令三法司审理。适才岳大人已经来过,想来你们还不知道吧。”
“啊……”听了这话,厉浩荃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还有人发出同样惊诧的声音,那便是后面车上的阮傲月了。在禁军头目回答的时候,马上已经来到厉浩荃的身后,禁军头目所说的话,阮傲月听的是清清楚楚。听了这话,她差点没奔溃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发生这种事情。
阮傲月急忙开口问道:“这位军爷,你刚刚所说的话是真的?”
“夫人不要如此称呼,小的实在不敢当。”禁军头目赶紧躬身施礼,他一个没有芝麻绿豆大的官,哪能当得起这个称呼,且不说阮傲月是三品诰命夫人,单就冲着那‘岳阎王’,谁还敢不敬。“回夫人的话,这事的确属实,禁军查抄之时,在府上搜出白银五万两,黄金八千两,珠宝首饰等十几箱。现在皇上已经令三法司严审,岳大人便是主审。”
“怎么会这样……”阮傲月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问道:“那……那我父亲现在在什么地方?”
“据说已经被押入刑部大牢,适才岳大人他们勘察的时候,小的还听说,明日就会开堂审理。”这禁军头目也算是知无不言了。
阮傲月点点头,说道:“多谢。”跟着,又喊道:“快点掉头,去刑部。”
“是,夫人!”
车夫立刻调转马头,驾车赶往刑部。一路之上,阮傲月的心是七上八下的,实在是搞不明白,父亲刚从蓟镇回来,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档子事。不过,她就回忆起当初金蝉不意见听到的那句话,‘光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别以为是什么好差事,等他回来,就够他掉层皮的了’。
“难道说是有人给父亲下了套,让父亲往里面钻?这可怎么办?夫君一向禀告执法,让他来审理此案,父亲岂不是要没有活路。哎呀……”想到这里,阮傲月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一定是魏忠贤他们耍的诡计,先给父亲下套,然后揭发出来,让夫君来审。要是夫君徇私枉法,放过父亲,他们就会借此毁掉夫君的一世清名,要是夫君杀了父亲……不……我不能让父亲死……”
“可……可我现在又能怎么办,难道要回去劝说夫君徇私吗?我不能这么做,可我又该怎么做?”阮傲月一脸的着急,可就是想不出一点办法。
她焦急的神情,一旁坐着的丫鬟梅儿看的清楚,梅儿小声地说道:“小姐是为老爷的事担忧……”
“是呀……”阮傲月点了点头。
“其实小姐不必担忧,这案子是咱们家姑爷来审,有罪没罪,判重判轻,还不是姑爷一句话的事。”梅儿小声地说道。
阮傲月摇了摇头,说道:“不要胡说,夫君一向执法如山、秉公办事,这次还是三法司共同审理,要是夫君敢徇私的话,怕是不仅一世英名保不住,还要跟着吃瓜落。”
“那可如何是好?”一听阮傲月这么说,梅儿也慌了,说道:“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出事吧,总不能让姑爷用虎头铡把老爷给铡了吧。我可不要铁虬对老爷动刀。”
三口铜铡的事,梅儿自然知道,而且铁虬还经常在她面前吹嘘,说自己用着铡刀,铡了多少贪官污吏、土豪恶霸。
“是呀……我不能让父亲死……可我也不能让夫君徇私……这到底要怎么才好……”
阮傲月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办法,梅儿也是跟着着急上火,也不知在车上做了多久,忽然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夫人,刑部到了。”马车外响起厉浩荃的声音。
“啊……”阮傲月这才反应过来,拉开车帘,果见前面刑部衙门。她刚要起身下车,却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先去刑部大牢吧,我想探望一下父亲。”说完,将帘子放下。
“是,夫人。”马车掉过头去,转而驰向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和刑部是在一个院子,转眼便到。来到牢门前,不等阮傲月吩咐,厉浩荃就走上前去。
“干什么的?”守门的狱卒见有马车到来,估计是大户来探监的。对待来探监的人,他们一向要摆出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以便多要好处。
果然,这名狱卒看到厉浩荃伸手向腰间掏去,他还以为对方是要掏银子里,心里美滋滋的。可没想到,厉浩荃掏出来的却是一块腰牌。
“我是顺天府的捕头厉浩荃,车上坐着的是我家夫人,当朝三品诰命。今天到此,是来探监的!”厉浩然表现出来的气势,比那狱卒还要强上几倍。
现在顺天府和刑部是岳肃两手抓,也算一家亲,不过这也有个孰轻孰重的关系。顺天府是岳肃的班底,这里出来的人,自然要比刑部的人,有份量一些。这要换做以往,顺天府的捕头,在刑部大牢算个什么东西,可眼下,刑部的人一听说顺天府的,都必须礼敬几分。好比童胄几个在刑部当捕头,铁虬老跟着岳肃来回跑,这几位在刑部,凡侍郎以下的官员遇上,都要客气地打招呼。
尤其是眼下的北京城,顺天府腰牌的份量,甚至不在东厂和锦衣卫之下。
不过这一回,那狱卒看到腰牌,竟然『迷』茫了一下,问道:“您说是岳大人的夫人来探监?”狱卒的语气要比先前缓和的多。
“不错,我家夫人正是来探监。”厉浩荃大声说道。
“但不知来探望何人,小的也好进去通传。”狱卒客气地问道。
“是来探望我家夫人的父亲,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阮大人。”厉浩荃如实答道。
“啊……”一听这话,那狱卒差点没栽歪过去。张口结舌了老半天,才说道:“请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
说完,狱卒一溜烟地跑进牢门。这小子为何如此惊讶,还不是因为那句‘来探望我家夫人的父亲’。岳大人夫人的父亲,那不就是岳大人的岳丈,这是怎么搞的,部堂大人怎么连自己的老泰山都给押进来了。虽说刚刚押进来不少犯官,甚至连次辅都有,可实在想不到,岳大人如如此大义灭亲。
狱卒跑到司狱那里,将阮傲月来探监的事,如实禀告。那可是自家的顶头上司,司狱岂敢让人在外久等,急忙跑出去迎接。
跑到门外,此刻阮傲月已经下车,司狱躬身施礼,“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不知者无罪,本夫人到此的目的,想来你也听说来,还请前边带路。”阮傲月说道。
“是,夫人。里面请。”司狱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到阮傲月在他身边迈过,才小心陪同进入大牢。
司狱亲自指点路径,顺着通道,很快来到关押阮臻梅的大牢。
被关进来的这些官员,全都是单间,而且牢房离的还挺远,门也不是普通的栅栏门,皆是铁门,这种牢房,是专门关押重犯的。严防窜供。
通过铁门上的小窗户,傲月可以看到父亲正坐在草垛之上,父亲身上穿的不再是官服,而是囚服,人竟然也比前段时间,显得苍老了许多。正是,犯了这么大的案子,而且皇上亲自下旨督办,证据确凿,换成谁能不憔悴。
牢门打开,阮傲月说道:“你们都在外面侯着吧,我自己进去。”
说完,由厉浩荃拉开牢门,阮傲月自行走了进去。在牢门打开的那一刻,阮臻梅已听到了声音,当看到女儿走进来时,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
“女儿啊……”阮臻梅激动地大叫一声,泪水顺着眼眶流淌下来。
“父亲……”阮傲月几步冲到阮臻梅的身前,跪倒在地,也是落下泪水,说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刚一回来,就遭此不测……”
“唉……”阮臻梅摇头苦道:“都怪父亲一时贪心,才得到如此下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怕是还要人头落地啊……”
“父亲……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您告诉女儿……女儿也好想办法救您呀……”阮傲月急切地问道。
“一言难尽啊……”阮臻梅叹道:“这事要从为父到郑州之时说起……”
到了这个份上,人已经进大牢了,阮臻梅再不隐瞒,将自己到开封之后,被王林鹤等人邀去赴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什么联名弹劾岳肃,什么请『妓』院召『妓』,什么有学生送礼,以及后来去蓟镇受贿,今天金殿上发生的事,全都没有隐瞒。
听完父亲的讲述,阮傲月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如此冷落岳肃,也知道父亲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别人设好的圈套。现在皇上都知道了,而且基本算是人赃并获,铁案如山,还能有什么办法。
阮傲月显得有些无力,但随即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发现其中的关键。傲月是细心如发之人,虽说看到父亲现在这样,很是伤心,但只要稍一冷静,就能察觉出一些微妙的事情。
按理说,这事明摆着是别人坑老爹,写什么匿名信到丈夫那里告状,然后由其他官员出面将事情挑明,把事情闹大。可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连挑事的人,也因为匿名信被彻查,并且人赃并获,一起押在这里。要说是陷害,也不至于连自己人都害吧。
“夫君拿出来那么多匿名信……我明白了……”阮傲月仔细一想,就将事情的大概猜了出来,“定是有人投匿名信举报父亲,夫君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才将计就计,把那帮使坏的人一起拉下水。可是……他怎么就不为父亲想一想,怎么事先就不跟我说一声呢?”
她这边的揣摩事情的经过,阮臻梅那边也在想如何能够活着出去,想来想去,似乎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自己的女婿。女婿现在,明显深得皇上宠信,还刚刚入阁,是此案是主审。自己收受的贿赂,也不是很多,比其他的同案犯少多了,只要女婿一句话,自己八成就能保住『性』命。
想到这里,阮臻梅马上说道:“女儿,我想到能活着出去的法子了……”
“是什么法子……”一听父亲说想到主意了,阮傲月也跟着兴奋起来,脱口问道。
“秉严……秉严他能救我,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把我救出去。女儿,你回去求求他,一定要把我救出去,父亲不想死……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你代我先给他认个错、赔个礼,等我出去,再亲自给他道谢……”阮臻梅急切地说道。说这话时,老家伙又哭了。
虽说文人有傲骨,但也要分是谁,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杨涟那样。作为一个能够受贿徇私的人,其实早已出卖了自己的傲骨,剩下只是一个虚名。在生死攸关之时,又岂会还有骨气。要知道,天下间那些贪污、**的官员,早已经没有了尊严,他们只不过是穿着华丽的狗。
第四十一章穿着华丽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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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静观其动
第四十二章静观其动
刚听说老爹想到主意的时候,阮傲月还是比较激动的,可当她听完父亲的主意后,简直失望无比。没想到父亲的法子就是这个,而且还如此卑躬。
让她去求岳肃,她怎么张得开这个嘴,自己之所以看重岳肃,就是喜欢岳肃的秉『性』,那一身正气。尤其是这一点,还很像那个人。
但看着父亲可怜巴巴的样子,阮傲月实在无法回绝,只能点点头,说道:“父亲,您放心。我回去之后,回和夫君说的。让他一定想办法救您。”
“那就好、那就好……”阮臻梅拉过女儿的手,紧紧地攥着,“父亲没有白疼你,上次的事,是我不对,你回去一定要跟秉严好好说,让他不要放在心里。他的这个女婿,父亲永远都认。”
“是,父亲。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阮傲月连连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牢外突然响起梅儿的声音,“咦……铁虬,你怎么来了?”
“梅儿……”铁虬的声音要比梅儿更为惊愕,“你怎么跑到刑部大牢来了。我是封大人之命,来给岳丈老爷送饭的。”
“我是陪夫人来的,你看厉浩荃不是也在么。”梅儿说道。
“夫人来看岳丈老爷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铁虬好奇地问道。
“我刚刚陪小姐去老爷府上探望,结果看到那里全是官兵,一问之下,便知道了。”梅儿说道。
“那夫人现在在里面了。”铁虬问道。
儿点点头。
“那让夫人和岳丈老爷先聊着,我等会再进去。”铁虬说道。
阮傲月在里面听的清楚,估算着时间,现在已是饭口,想来父亲也该饿了。于是,大声说道:“铁虬,你把饭拿进来吧。”
“是,夫人。”铁虬在外答应一声,推开牢门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拿了一个食盒,进来之后,躬身说道:“参见岳丈老爷,见过夫人。”
“免了吧,你过来。”阮傲月向铁虬招招手。
铁虬过来蹲下,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两个菜,一碗饭,菜并不是什么好菜,但肯定要比监牢的伙食强多了。有一尾鱼和一盘蒜苔炒肉。这就是刑部尚书岳大人的工作餐。
阮傲月亲手将饭菜拿出来,把筷子擦了擦,递给父亲,说道:“父亲,想来您也饿了,吃一点吧。”
阮臻梅还真是饿了,只是没有什么食欲,现在这个样子了,换谁能有心情吃饭。但女儿的心意,自己不能不领,接过筷子,随意吃了两口,然后便放于一边。
傲月这时,转头看向铁虬,说道:“铁虬,你先回去吧。”
“是,夫人。”铁虬从命走了出去,在牢外和梅儿、厉浩荃打了个招呼,便独自离去。回到刑部衙门,少不得要禀报岳肃。
待到铁虬出去,把门带上,阮傲月说道:“父亲,夫君还是记挂您的,以前不愉快的事,绝无半点放在心里,要不然也不能叫人来给您送饭。”
“哎呀……”阮臻梅叹气地说道:“当初我也是糊涂,轻信了小人之言,才落到这步田地。现在是后悔莫及,真是对不起秉严啊……”
“父亲,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您就不要再提了,夫君既然没有计较,您又何必总是埋怨自己。父亲,您现在在吃点,等一会饭菜就凉了。”阮傲月柔声说道。
“为父现在吃不下去啊……”阮臻梅摇头说道。
“父亲,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您放心,夫君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这案子还不知道要审多少天,别还没等审完,您就先饿倒。听女儿的话,先把饭吃了吧。”
见女儿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阮臻梅再次端起饭来,拿起筷子,简单的吃了几口菜,把饭全吃了下去。
待父亲吃完饭,阮傲月柔声说道:“您先宽心待在这里,女儿这就去见夫君,求他想办法,救您出去。”
“好、好……”有了女儿这话,再加上女婿送来的午饭,阮臻梅的心也算落下,连连点头说道。
阮傲月站起身来,又宽慰了父亲两句,这才走出牢门。牢门再次锁上,阮傲月带着梅儿、厉浩荃离开大牢,再次上了车,只听车夫问道:“夫人,现在去什么地方?”
“去……”阮傲月刚想说‘去刑部正堂’,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么直接的去求岳肃,她总觉得有些不妥,思量许久,最后终于说道:“先回府吧。”
刑部大牢和刑部衙门在一个院,外人进大牢,要从外面的天牢大门走,铁虬也算半个内部人员,在里面走,那是畅通无阻。直接从后面『插』回岳肃的值房,进门之后,就将阮傲月去探望阮臻梅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件事,岳肃并没有通知傲月,这也是不知道怎么和夫人开口,此刻正在琢磨,回家之后怎么说,才能让夫人少担点心,没想到,夫人竟然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十有***妻子会来求自己,那毕竟是妻子的亲爹啊。岳肃打发铁虬出去,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始终也想不出一个太好的法子。
别人就是想看他徇私枉法,只要自己这么做了,清名丧尽是一,皇上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再者说,自己已经把事情搞大了,魏广微、冯铨这帮人都押在刑部大牢,同是受贿之罪,而老丈人外加一条隐瞒边镇军情,欺君的罪名,要是徇私放了他,其他人都该怎么处理。这可是三法司会审,到堂的官员起码不下十个,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自己要如何救老丈人呢?
当初他是一时气急,才想出这个主意,把魏广微那帮人全都拉进去,事到临头,感觉自己也不是很好做。
事情正如岳肃所料,都不等他开审,就已经有眼睛盯上了他。
魏忠贤的府邸。
“义父,刚才有探子回报,岳肃的妻子阮氏已经去过刑部大牢,但并没有去刑部衙门见岳肃,而是回到了顺天府。孩儿已经派人去打听,查一查阮氏在狱中和阮臻梅都说了些什么。”
魏公公在散朝之后,就回到了家,命田尔耕将探子撒出去,打探岳肃的一举一动,其中也包括盯着刑部大牢。
东厂的番子号称无孔不入,哪里没有他们的人,阮傲月去刑部大牢的事,马上就被发现,并在第一时间通知了田尔耕。田尔耕立刻赶来,禀报魏公公。
魏忠贤听了这事,拉的像驴脸一样的老脸,终于算是『露』出一点颜肃的夫人已经知道,这事就好办了。今天晚上,少不得会吹枕边风,他不是明天开审么,我倒要看看,他准备把自己的岳父怎么发落!”
田尔耕在一旁说道:“义父,这岳肃实在太过狡猾,万没想到,他会耍出将计就计这一招,把魏广微、冯铨他们全拖下水。要是这帮人被岳肃打掉了,咱们的实力可是要大打折扣的啊。”
“这事我知道,也是我一时失算,没有料到岳肃还有这样的道行,要知如此,我还不如让御史直参呢。一步走错,后面的棋,不好下了。现在只能看,岳肃怎么应对,他要是真敢杀魏广微他们,独留阮臻梅的『性』命,我就让他彻底身败名裂。”魏忠贤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义父,孩儿谅岳肃也不会如此,而是怕他一个也不杀,全都给免官去职,就此收手。这样一来,阮臻梅还是回家,咱们这边,可真是损失惨重啊。”田尔耕说道。
“他倒是想了,这帮人受贿数额巨大,而阮臻梅还有一条隐瞒边镇实情,欺君罔上的罪名,岳肃不是执法如山么,这要是不订阮臻梅的死罪,以前那些被他铡了的官员,他又怎么自圆其说。光言官的口水,就能把他淹死!我这回也是豁上去了,要是他不铡了阮臻梅,绝不与他善罢甘休!”魏忠贤再次狠狠地说道。
“可是……他一铡掉阮臻梅,魏广微他们,不也得跟着完蛋……”田尔耕有些无奈地说道。
“如果他真的能全给铡了,这一局咱们就暂时认输,韬光养晦,把权都让给他,让他自己去折腾。我有奉圣夫人撑腰,他又能奈我何,只要有你和东厂在,我永远都不怕他,等他『露』出破绽,咱们再跟他清算总账。这么多年我都忍了,难道还差再多等两年么。”
“是,义父。”
魏忠贤绝对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势微的时候,可以装孙子,势力强大的时候,就会站起来,将敌人斩尽杀绝,不留任何情面。
正说着,有番子跑到花厅门前,单膝跪地说道:“启禀督公、田大人,阮傲月在刑部大牢和阮臻梅谈话的内容,属下已经查到。”
“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田尔耕眼睛一亮,立刻问道。
“阮臻梅让女儿求垦岳肃,想法子放他一马……”番子当下就将阮傲月在监牢之内,与父亲的对话内容,大体说了一遍。
听到这番对话的人不多,只有厉浩荃、梅儿,以及天牢的司狱和掌管钥匙的狱卒。
“很好,下去吧。”得到这个消息,魏公公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一挥,将番子打发下去。跟着说道:“尔耕,咱们静观其动好了。”
第四十二章静观其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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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水至清而无鱼
第四十三章水至清而无鱼
刑部值房内的岳肃,一直在房间内踱来踱去,总是想不出一个妥善解决案子的法子。把所有的案犯全部免职,说的倒是容易,但与自己往日的行事作风完全不符。一旦这么做,被扣上徇私的帽子,那是在所难免。
虽说自己的名声在仕林之中不是很好,但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岳肃的执法态度。
正在踌躇间,房外传来敲门之声。
“谁呀?”岳肃开口问道。
“大人,是我。”外面响起铁虬的声音。
“进来吧。”
声音落定,铁虬推门而入。进来之后,不待岳肃寻问,他直接躬身说道:“大人,刚刚有人自称是李公子府上的人,给您送来一封信。”
说完,将一封信呈到岳肃面前。
“哦?”岳肃接过信来,心中纳闷,李元琛怎么突然派人给自己送信。
信口是用蜡封的,显然没有被打开过,将信拆开,岳肃展信观瞧。只见上面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姐夫,小弟等下前往尚书府邸,有话要与姐夫当面说。”
岳肃一家现在已经搬回顺天府,不过尚书府邸也没空下来,沐天娇的一些扈从就住在那里,也算是帮岳肃看宅子。对于李元琛这个小舅子,岳肃还是比较欣赏的,为人干练,主意颇多。他说找自己有事,岳肃马上想到,很有可能是关于现在自己的处境。
当下,岳肃马上说道:“备轿。回尚书府。”
“是,大人。”
虽说是上班时间,但高级领导想要出门,也没人敢管。备好轿子,岳肃立刻赶往府宅。到得尚书府,门房赶紧开门,他刚前脚进门,李元琛也就到了,像是算好时间来的。
二人一起前往书房,叫铁虬在外面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进去做好,简单寒暄两句,岳肃便说道:“元琛,不知你约我到此有什么事呀?”
李元琛微微一笑,说道:“一是为姐夫贺喜,二是为姐夫排忧解难来的。”
“我这里忧倒是有,喜么……就不见得了……”岳肃看向李元琛。
“姐夫刚刚升任东阁大学士,这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喜事。至于忧么,姐夫正为大夫人的事烦心,现在阮大人身陷囹圄,还要由姐夫亲自审理。姐夫一向清廉守正,这等证据确凿的案子,要不秉公直断,大违姐夫的原则,但要真的杀了阮大人,大夫人那边也不好交待。故此犯难。姐夫,您说我说的对不对。”李元琛一脸微笑地说道。
“你对我的事,倒真是了如指掌。你说要为我排忧解难,那这忧该怎么排解呢?”岳肃说道。
“要是姐夫总是坚持原则,未在高位之时,尚还好说,可若进入朝廷中枢,凡事当以大局为重,否则以后便步步维艰。现在姐夫也算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依附姐夫的人不在少数,放眼朝臣,又有几个是干净的,要是发现一个贪赃不法的,姐夫就要按律抄家杀头,那还有谁敢跟着姐夫。好比这次,北京城内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姐夫,想要看看姐夫到底会怎样处置。姐夫您要是真的杀了阮大人,估计就算倾向于您的那些官员,也要考虑一下,还要不要再跟着你。可要是不杀,姐夫处事不公、表里不一的名头,这些年积累的清名,也要付诸流水,或许皇上也会对姐夫的为人有所质疑,弹劾姐夫的,肯定也不会少了。姐夫刚刚入阁,要做的事情,肯定也不会少了,国库贫瘠、外虏当前,稍有不慎,就要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这桩案子,姐夫最好不要去审。”
“不要去审?”岳肃为之一愣,说道:“这是皇上交待下来的,旨意我也已经领了,现在去打退堂鼓,怕是已来不及了吧。”
“来得及、来得及,只要未到明天,一切都来得及。”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还请指教。”岳肃冲着李元琛一拱手。
“姐夫,指教可万不敢当。我这里有一计,可保姐夫顺利过关。”说完,李元琛从怀里出去一个锦囊。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又道:“姐夫,这桩案子,您若是不去审,魏忠贤才会有动作,想着法子捞人,起码要保住自己党羽『性』命,否则的话,谁还会为他效力。只要有不死的,阮大人就死不了。姐夫既保全了名声,也救了人。”
“那魏广微、冯铨他们……”
“三法司会审,这里有倾向姐夫的人,还有倾向魏忠贤的人,还有明哲保身的人。姐夫去审,他们都要以姐夫马首是瞻,不敢有半句废话,姐夫不在,肯定会研究出一个几方面都能接受的决定。现在证据确凿,这些人想官复原职,是绝无可能,杀头又重了些,最后弄一个全部革职,永不叙用,不是很好么。再者说,或许三法司审完,都不会直接定罪,转头将案卷移交给皇上,由皇上来定夺。怎么判,便是皇上的事了,谁还去『操』那个心。当今天子也不是糊涂人,应该也会做出一个让大家都会闭上嘴的判决。”
“你说的不错,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做吧……”岳肃点了点头。
“姐夫,所谓水至清而无鱼,小弟以为,您以前的作风应该改一改了。有些事情,睁一眼、闭一眼,也就算了。您要知道,全天下的官员,要是各个如您一般清廉,您上次去河南赈灾,到那里去抄银子,黄河边的灾民还不得都饿死。”李元琛看着岳肃说道。
“胡说八道,要是没有那些贪官污吏,我大明国富民强,这小许灾荒算得了什么?”岳肃不屑地说道。
“姐夫此言差矣,大明一年的收入不到千万两白银,每年九边军费甚巨,若说国富,绝不可能。贪官污吏,大多也不是贪朝廷的银子,多是收受贿赂,帮那些巧取豪夺之人,没有他们,民富倒是可以做到。可放眼天下,‘岳青天’只有一个,总不能『逼』所有人都做青天吧。他们寒窗苦读,不就为了当官之后能过上富庶的生活,朝廷的俸禄低,但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薪俸也抵得上普通百姓几年的收入,之所以不够用,主要是养的人多,府上丫鬟、仆人一大堆,单指着俸禄,当然不够。这些贪官污吏,姐夫能杀十个、百个,但能杀得光么?”李元琛笑眯眯地说道。
李元琛说的不错,历史总是评价明朝官员的俸禄低,但是相比于普通百姓,还是高很多的。那个时候,一个普通百姓一年赚二三两银子都很费劲,区区一个九品官,一年的俸禄还是他们的三倍呢。再说现在公务员的工资,和普通的工薪族差不多,一个县长一个月的工资估计也就五六千,看区域而定。可一个打工的,工资也不见得比他少。也就是说,现在国家官员的工资,也是很低。明朝的官员也没有公车,抬轿子的轿夫都得自己花钱雇,家里养着一大堆人,所以显得俸禄少。其实我现在还在纳闷,说海瑞大人一辈子都没买过两回肉吃,他的俸禄都花到哪里去了,起码还是当过应天巡抚的人。
“你说的有些倒也在理,贪官污吏确是杀不净,但过分之人,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现在我既已入阁,就要想办法令我大明国富民强。”岳肃沉声说道。
“想要国富谈何容易。但看姐夫此刻如此自信,难道已经想到对策?”李元琛问道。
“税收乃国家之本,我大明商税乃三十税一,如此还有漏税之人,我打算改为三十税二,并将士绅不纳税的制度取消。”岳肃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是他早就计划好的,也不怕告诉李元琛。
“哈哈哈哈……”
岳肃本以为李元琛听后会惊讶,没想他竟大笑起来。跟着,就听李元琛说道:“姐夫,没想到在盘剥百姓方面,你比贪官污吏还要狠呀,佩服、佩服……”
“税收乃是国家之本,而且我这是收商家的税,哪里是盘剥百姓。我知道,你们家是大商家,若改税制,对你很是不利,所以才这么说。”岳肃说道。
“姐夫此言差矣,别说三十税二,哪怕是三十税十,我李家都不放在眼里,天下间的商人也不会放在眼里。”李元琛毫不在乎地说道。
“啊……”岳肃听了这话,简直懵了,直勾勾地望着李元琛,好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来,“为什么?”
“朝廷给我等加多少税,我等卖出货物时候就提多少价,到时谁买我们的货,谁就交税,和我等商家又有何干。好比一石米,朝廷敢加收五十文的税,我们就敢加一百文的价,到时买米的交税就是。说姐夫盘剥百姓,难道有错了么?”李元琛笑呵呵地说道。
“这……”李元琛的这一番话,登时令岳肃哑口无言。
岳肃两世为人,对于商人的伎俩,多少还是知道的,上辈子当警察的时候,岂不明白买任何商品都是含税的。中国是价内税,外国是价外税。为税收买单的,永远都是买东西的百姓。最为可气的事,明明本作者以前抽的红河烟是五块一盒,朝廷给加了不到两『毛』钱的税,现在竟然涨到了六块一盒。
第四十三章水至清而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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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这次是真病
第四十四章这次是真病
李元琛见岳肃不说话,反而笑道:“姐夫,其实朝廷想要赚钱,办法有的是,能将三十税一都收齐,就算是老大的本事。一年起码能多征上千万两。”
“你说的很对,能把这些税收齐,就算不错。在你看来,有什么法子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朝廷多积累些银子呢?”岳肃再次问道。
对于朝廷的税收制度,岳肃当过知县和知府,当然也知道其中情况。商税三十税一,可谓中国历史上最低的了,朱洪武钦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所以,明朝一直保持这个制度。但说税率虽低,如三十分之一,但日征月累,亦非小数。然,皇家为了不与民争利,后期渐渐有了死的定额,盐税二百五十万两,茶税十余万两、市舶税四万两、通过税六十万两、营业税二十万两,总额不过三百四十万两。当地方官的时候,上级也摊派下定额,一年十二个月,只需三个月就能完成,这一比较,就成了一百二十税一。
“从田税上下手,现在不和时宜,商税收齐,和田税只能任选其一。等到商税这事完成,才能推行,但最多也就是拿起张居正当年制定的一条鞭法。姐夫您想,当时张居正权倾天下,尚不敢对士人收税,姐夫您要是敢这么做,会有什么结果,真就不好说了。况且,士子们也不是各个富裕,有一些家中也不过几亩薄田,自己用功课读,把田包给佃户。你要是一律征税,让这些五谷不分的,可怎么过活。就算是征,也得找一些为富不仁的大户不是。姐夫您时常杀贪官,惩恶霸,要想国库充盈,一年杀他二三十个,银子不就来了。区区一个怀庆府,姐夫随便走一圈,就抄出百万两银子,朝廷这么多州城府县,一年办他两三个,抄来的金银财帛充公,家里的田地改为农庄,招募百姓耕种,不比什么都强。”
李元琛说的轻描淡写,但岳肃听的倒是连连点头。
“到各地监视官员的活,东厂虽然干了,但从来没把官员贪赃枉法的事,奏于皇上知道。就好像怀庆府和开封府的事,发生什么,东厂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并没有报知皇上,这便是无能。姐夫以此为借口,请皇上开设西厂,监视天下官员,看谁贪得多,地方上的土豪恶霸多,就办了谁,这不是很好么。一得了民心,二令朝廷富庶,三巩固了自己的势力,何乐而不为。再者,朝廷也可将采矿权全部收回,自己开矿,有了矿,不就有了银子。”李元琛侃侃而谈,在他眼中,想要赚钱,似乎再容易不过。
岳肃深以为然,现在朝廷缺的就是银子,只要一年能再进帐个一千万两,似乎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到。而眼下办的那十来个官员,家产凑到一起,正好能达到这个数,都赶上现在大明一年的税收了。
李元琛看得出,岳肃从心里接受了自己的建议,他站起身来,说道:“姐夫您还有公务在身,小弟这就不耽误了,就此告辞。姐夫不必相送。”说完,迈步朝门口走去。
“元琛走好,我这就不远送了。”岳肃站起身来,等到李元琛出门,将房门带上,这才走到茶几之前,拿过香囊。
解开香囊,里面装着一个纸条,岳肃看过上面的字,不仅笑了起来,“果然厉害,这等主意,他竟然都能想得出。”
****
岳肃离开尚书府邸,并没有返回刑部,而是直接回到顺天府。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回后衙,独个去了沐天娇的院子。
先前的后宅,几个女人都是住在一个院子,自从大婚之后,一切都改了,只有杜十娘还和阮傲月一个院子,李琼盈和沐天娇各自住在别的院子。
来到沐天娇的卧房,在白日里看到丈夫,沐天娇很是纳闷,也很是惊喜。谁料,岳肃进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准备水,现在沐浴。”
除了要洗澡之外,岳肃的要求还很高,让准备两桶水,一桶热水,一桶凉水,还不准让外人知道。
嫁夫从夫,沐天娇虽说不知丈夫的意思,但并没有多问,只是按吩咐行事。叫亲信的人准备好水,方正是两口子,在一个屋里洗个鸳鸯浴,也属正常。
可谁有能想到,岳肃这哪里是洗澡,简直是把自己往死里折腾,一会浸冷水,一会浸热水。沐天娇看到岳肃这么整,可有些急了,问道:“夫君……您这是要做什么……会生病的……”
岳肃看着沐天娇关切的模样,笑道:“我就是要让自己生病,这件事万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跟傲月她们,也不能说。要是有人问我是怎么病的,你推说是受了风寒就好。”
“这……”沐天娇愣愣地望着丈夫,实在是糊涂了。“夫君,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有什么事,您跟我说。”
“确实有点小麻烦,不过不重要,熬过了这几天,也就没事了。”岳肃说完,又开始挨个水桶里折腾。
沐天娇也不敢阻拦,只能亲眼看着,岳肃把自己折腾倒了。不过沐天娇明白,这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要不然,夫君绝不会如此。上次起码还是装病,这次是玩命,整个真病。
***
岳肃受了风寒、高烧不退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了出去,几位夫人忙里忙外,找郎中来诊治,郎中给的回答是,起码也得半个月。白天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这等事是谁也不会相信的,甚至连阮傲月都不太相信,还等丈夫是装病。毕竟,岳肃有过装病的历史。
可当她看到岳肃确实病卧在床的时候,真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更是无法开口给自己的老爹求情。
到了第二天早上,岳肃勉强让杨奕山代笔,写了封折子呈给皇上,上面的内容大概如下:臣不慎受了风寒,病情比较严重,向皇上告个假,这几天就不能上班了,还请陛下不要担心,郎中说,过个十天半个月就是痊愈。可皇上交下来的案子,是不能拖,臣以为,三法司会审,并非刑部一家之事,少了臣一个,也不影响,不如就叫刑部侍郎代替臣,与都察院、大理寺共同审理。而且,此案涉及到臣的岳父,臣避嫌也是理所应当。
这折子一呈上去,当时就掀起轩然***,魏公公还等着看岳肃怎么发落自己的老丈人呢,你不审,我还看什么。阉党的其他成员,马上开始宣扬,岳肃这是装病。魏公公倒还客气,再次请皇上派人,去给岳肃诊治,甚至还提议,由他代替皇上,探视岳大人。
朱木匠倒没有怀疑岳肃生病,他相信岳肃应该不至于骗他,并没有让魏忠贤代他前去,而是亲自领着魏忠贤和太医前去探望。
这可是真病,太医一去,不用诊脉,光看面『色』就能看得出。随即给了皇上准确的回答,岳大人真病了,受了风寒是其一,第二是上火。
朱木匠也不糊涂,为什么会上火,肯定是不便审理老丈人,左右为难才落下来的病。行呀,何必为难自己的爱卿,这案子让别人审,也不是不行,按照订好的日子,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今天下午就开始审吧。
在诸位犯官的家里,搜出那么多金银,指着俸禄是赚不出来的,落个贪污、受贿是在所难免。魏忠贤是希望岳肃来审的,但是魏广微、冯铨这帮人,也不打算由岳肃来审,毕竟让别人来审,还有点转机,岳肃那脾气一上来,万一直接给铡了可怎么办。旁观者有心看岳肃的热闹,当事者还是以『性』命为重的。
今天是第一堂,三法司在刑部大堂开审。到场的官员不少,刑部除左侍郎外,还有郎中、员外郎尽数到场。都察院佥都御史以上的官员也都来了。大理石是少卿以上的官员到堂。
不管是哪个衙门口的,都有三党的官员、阉党的官员,以及中立的官员。这帮人各怀心思,中立官员讲究明哲保身,两家都不得罪,阉党官员打算将阮臻梅往死里整,尽量保全魏广微、冯铨等人。三党的正好相反,想要将魏广微这帮人往死里拍,尽量保全阮臻梅。谁叫那是岳大人的老丈人呢。
于是,公堂之上极为热闹,都有些不像是在审犯人,好似两拨人在掐架。
比如说魏广微到了堂上,身为中立人士的刑部侍郎随便意思地问了句,你家里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魏广微马上给出回答,是亲戚做买卖赚的,给了自己一些分润。
接下来,就没有中立官员什么事了。属于三党的官员,是立刻开口质问,做什么生意能赚来这么多钱,再不老实,就大刑伺候。
都不用魏广微狡辩,阉党的官员就开始帮忙,说什么刑不上大夫,魏次辅只是暂时停职,怎能用刑。做生意怎么就不能赚这么多钱了,英国公家的亲戚就是做生意的,一年到头,银子还赚了么。听说大理寺卿李大人的亲戚也是做买卖的,不知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呀。
两派官员是你一言我一语,在大堂之上就打起了口水仗,案子没问出个眉目,一天就差不多过去。见差不多快下班了,由中立派的代表刑部左侍郎宣布“退堂”,明天接着审。
第四十四章这次是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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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拖延
第四十五章拖延
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虽说三法司会审,看似能够做到公平、公开、公正,但也要分被审的人是谁。
如果说跟审案的人有牵连,那这案子就不好审了,即便是证据确凿,照样会有人偏袒。大家都是知识分子,哪个不是一副伶牙俐齿,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就靠这个吃饭么。何况李朝海这伙人也不是彻底的公正,就是一心想钉死魏广微几个,堂上自然更『乱』。对于吵架,明朝的官员一向是不怕的,在金銮殿上,当着皇上的面还敢大吵特吵,何况现在皇上还不在。
一天下来审不出个结果,实在再正常不过,到点之后,三法司的官员们各自回家,准备明天再战。反正大家伙也知道,这等大案子,不是一两天就能审结的,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退堂之后,都察院右都御史周应秋没有回家,而是立刻赶往魏公公的府邸,来到府邸,看到府外停了不少的轿子,不用想,都是自己的同党。周应秋上门递过帖子,门房进去同禀,不大工夫,里面传出话来,说公公有请。
周应秋在门房的指引下直奔花厅,走到回廊的时候,看到那里坐着不少官员,大家伙都在喝茶,不过一个个显得是忧心忡忡。众官员一见周应秋到了,连忙起身拱手说道:“周大人,您来了。”……
周应秋跟着回礼,问道:“诸位,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坐着,督公呢?”
“督公在里面跟顾首辅谈话,让我等在此先侯着。”一名官员说道。
应秋点点头。以为自己也要在这等着。可随即就听那门房说道:“周大人,请随我到花厅。”
“好、好……”周应秋向其他官员拱了拱手,“我这先失陪了。”
穿过回廊的时候,周应秋显得很是得意,毕竟那么多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来,督公就请他进去,地位明摆着高出别人一头。
来到花厅,周应秋先是跟魏公公、顾秉谦施礼,顺便瞟了眼坐在里面的人。花厅里的人很少,除魏忠贤、顾秉谦之外,还有三人,一个是周如磐,一个是黄立极,另一个是田尔耕。看到厅内就这几个人,周应秋难免又是一番得意,要知道在场的除了内阁成员,就剩下魏公公的第一心腹田尔耕了。
“应秋,你来的正好,快快里面坐。”魏忠贤看了颜周应秋,很是客气地说道。
“多谢督公。”周应秋到下手坐下,屁股刚一粘上椅子,便听顾秉谦开口问道:“周大人,今天的案子审的什么样?”
“看李朝海他们的架势,明显是想要钉死魏次辅、冯尚书他们。不过下官也没有给他们可趁之机,尽量拖延。只是这案子证据确凿,那么多银子在那摆着,又是皇上催办,想来拖也拖不了几日。”周应秋如实说道。
顾秉谦点了点头,看向魏忠贤,说道:“督公,现在这案子,岳肃已然不审了,魏大人他们身陷囹圄,总不是个事,您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们捞出来呀。”
所谓唇亡齿寒,大家同属***,今天是次辅魏广微出事,要是保不住的话,下一个轮到的就极有可能是他首辅。这个道理,顾秉谦再明白不过,所以他一力主张,一定要把这些人救出来。尤其是魏广微,最好还能让他官复原职。再怎么说,次辅不倒,他首辅也能坐的稳当。
岳肃没有把阉党所有主要成员的名字都写进去,那是他知道,一旦顾秉谦和其他两位内阁成员上榜之后,这个案子就闹得太大,首辅、次辅同时落马,震动天下,搞不好就没法收拾了。单拿魏广微他们几个开刀,就已经足够。完全能够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让魏忠贤狠狠地疼一下。
果然,阉党惊慌了,顾秉谦是最为害怕的,岳肃入阁,魏广微眼瞅着要倒了,周如磐、黄立极根本不值一提,随便就能被赶走,到时方从哲和岳肃后来居上,和当初他们赶走叶向高等人的手法,几乎是同出一辙。
魏忠贤显得很是冷静,说道:“担心什么,魏广微、朱延禧、丁绍轼他们死不了,放眼天下,还没有几个皇上会动手杀阁臣的,想当年徐阶扳倒严嵩,不也给他留了条命么。现在岳肃占了上风,咱们这要是贸贸然地去捞魏广微他们,搞不好正中了岳肃的圈套。你难道没有看到,岳肃都托病不敢出来审案了么,估计他就是在等我们出手呢。咱们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应秋啊,你这边继续拖着,他岳肃不是能装死么,总有好的一天吧,等他好了,让他接着审。”
“督公……李朝海他们肯定会『逼』着结案,下官怕拖不了几天呀。”周应秋小心地说道。
“那就先审阮臻梅。你们虚张声势要将他打成死罪,李朝海他们不会坐视不管,利用这一点,再继续拖着。”魏忠贤狠狠地说道。
“是,督公。下官全力以赴。”
“还有,我刚刚听说魏广微他们在公堂上说,他们家里的银子不是亲戚做买卖赚来的么,暂时寄存在他们家。就按这个原话,告诉他们家的亲属,要是上堂的话,都这么说。只要岳肃不审,捞出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一个月还不能结案,那个时候皇上的气十有***也该消了,到时由我出面,看能把谁保出来,就把谁保出来!”
魏公公家里门庭若市,岳肃府上亦是如此。以方从哲、亓诗教为首的三党官员,纷纷赶到顺天府。他们打着的旗号倒是光明正大,“岳大人病了,我等理当前来探视。”
皇上都亲自来看岳大人了,作为同僚,哪有不来探望的道理。
岳大人倒没有魏公公那么大牌,凡是来探病的官员,一律请到寝室,说上两句,不过到最后,还是留下方从哲、亓诗教、李朝海这三位主要人物。
“秉严,案子今天已经过了一堂,什么结果也没审出来。据我估计,三五天之内,断然难以结案。尤其是阮大人的案子,锦衣卫已经到蓟镇提人,不出几日,蓟镇总兵孙祖寿和监军太监吴英就会到京,当堂对质,难免铁证如山。阮大人这就是欺君之罪,别说『性』命不保,家眷恐都要受到牵连。皇上看在秉严你情分上,或能网开一面,不加株连,但要硬保他『性』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方从哲说的这番话甚是客观,阮臻梅的案子不仅是受贿,还有隐瞒边镇军情,欺君罔上。受贿可从轻发路,欺君是满门抄斩,再轻也得见点血吧。和他相比魏广微那些人只是收入来路不正,但因为没有其他作『奸』犯科的证据,也只能判个受贿,拉出几个行贿的垫背。三法司同审,其中又有阉党官员,你想给人家罗织罪名,都不容易做不到。
“岳大人,方阁老说的没错,周应秋在那里盯着,想要将魏广微他们钉死,都有些困难,阮大人的案子,到了最后,下官恐怕力不从心。”李朝海颇为为难地说道。
他的目的是一定要将魏广微、冯铨他们钉死,最次也得让他们丢官罢职,老老实实地回家养老。可阮臻梅的官司,因为铁证如山,想跑都跑不了,单纯的受贿,可以免官,欺君怎么办。
他们的意思,躺在床上的岳肃也明白,他现在是浑身无力,意识却是清醒的很。说道:“尽快结案,将卷宗交给皇上,请皇上发落。”
阮臻梅的罪,实在没法判,岳肃只能祈祷皇上能够网开一面了。从速办理,也是不想把自己卷进去,身在高位,要考虑的东西,就要比以前多。
第二天,三法司再次开堂会审。周应秋按照魏公公的意思,要求先提审阮臻梅,阮臻梅一案的同案犯尚未到庭,提上来又有何用,不过是走形式。不过李朝海是谨记岳肃的话,要尽快结案,硬『逼』着阮臻梅认罪。周应秋一看到李朝海如此,是方寸大『乱』,因为他的目的是『逼』阮臻梅认罪啊。无奈之下,只好帮忙推脱,表示蓟镇的案犯尚未押到,不能草草定案,否则于法不合。这样一来,又把阮臻梅拉下去了。
接下来,又再次提审魏广微等人,公堂之上没人主事,没审上两句,两家的官员又开始唇枪舌剑争辩起来。好家伙,这一天审完,啥也没定下来,到了下班的时间,老好人刑部左侍郎一拍惊堂木,“退堂!”
待到第三天开审的时候,李朝海改变方针,开始提审魏广微、冯铨他们口中做买卖的亲戚。
官员的亲属做生意,说白了就是帮着官员做,一年赚个几万两,倒也差不多,不过魏广微他们都是家产百万两,没有常年的积累,做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但是那些亲友朋友们,是一个个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比如冯铨家的一个堂叔是开酒楼的,一年到头,天天生意兴隆,或许才能有上万两银子的进帐。可这家伙倒是敢喊,张嘴就是一年收入三十万两。糊弄鬼也没有这么糊弄的。
这些说辞,都是魏公公找人带去的话,甚至在一夜之间,连账本都做好了,到了堂上就这么说,就算漏洞大,也有人会帮你补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一年净收入三十万两银子,这不是说,一天下来,起码要净赚八百多两银子,那你一天的卖钱额得是多少,和抢也差不多了吧。但是账本在手,往上一抵,谁还管你信不信。李朝海若是『逼』问,意图动刑,周应秋必然要拦着,一顿抢白,两家的官员跟着再争辩起来,搞的大堂之上,到处都是吐沫星子。
第四十五章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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