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落网(七)
&bp;&bp;&bp;&bp;疆区的首府乌市,钟茗走下军机,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跑道边上的军用吉普,一个身穿草绿色夏装、戴着墨镜的男子,斜靠在车身上,看到她的身影,笑得露出一口白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bp;&bp;&bp;&bp;“陈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bp;&bp;&bp;&bp;当男子摘下眼镜时,钟茗惊喜不已,她知道对方所属的部队,是一支劲旅,既然他都在这里,那也就说明,部队已经调到了这一带。
&bp;&bp;&bp;&bp;“上车再说。”
&bp;&bp;&bp;&bp;陈锐打开车门,让她上去,自己跳上了驾驶室,熟练地打着火,车子呼啸着转了个弯,冲了出去。
&bp;&bp;&bp;&bp;钟茗系上安全带,转头看了一眼他,将近一年不见,这个原本有些白净的年青男子,已经变得黝黑,身上没了机关干部的那种谨小慎微,多了一些硬朗与直率。
&bp;&bp;&bp;&bp;“怎么,不认识了?”陈锐没有看她,却似乎能感觉得到。
&bp;&bp;&bp;&bp;“没有,就是觉得你变了。”
&bp;&bp;&bp;&bp;“树挪死,人挪活嘛,那你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得更差了?”
&bp;&bp;&bp;&bp;“变得更自信了。”
&bp;&bp;&bp;&bp;想了一会儿,她才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词语,陈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微微一怔,从车后镜里看了她一眼。
&bp;&bp;&bp;&bp;“你倒是没变,还是那么直接了当。”
&bp;&bp;&bp;&bp;“拐着弯多累啊,还是直接一点的好。”钟茗笑了笑:“你们部队都调来了?“
&bp;&bp;&bp;&bp;“嗯,接到上级命令,在靠近边境的地区,举行实战演习,内容是反恐。”
&bp;&bp;&bp;&bp;钟茗知道,这是对外宣称的结果,实际情况,就是另一回事了,但肯定与某国情报机关策划的那起袭击事件有关,问题是,这么如临大敌的状态,让人家怎么完成任务?
&bp;&bp;&bp;&bp;事情既然不是自己透露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在这批学员当中,还有其他部门安插的特勤,情况复杂了,因为他们将要面对,共和国的一支铁拳。
&bp;&bp;&bp;&bp;不由得,钟茗第一次为敌人担心,这个表情,在陈锐看来,就成了另一种解释。
&bp;&bp;&bp;&bp;“是张局通知我们队长的,你的安全,非常重要,这些天,我会担任你的司机兼保镖,钟茗同志,请你克服一切困难,配合我的工作。”
&bp;&bp;&bp;&bp;他一本正经的解释,让钟茗宛尔一笑。
&bp;&bp;&bp;&bp;“行,陈锐同志,那就麻烦你了。”
&bp;&bp;&bp;&bp;“严肃点,谈工作呢。”
&bp;&bp;&bp;&bp;陈锐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马上抓紧了方向盘,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bp;&bp;&bp;&bp;“你是为了邻国的爆炸案来的吧,我们的人已经跟着工程队伍过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确切消息传回来,坐了这么久飞机,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我去边区招待所帮你开个房间?”
&bp;&bp;&bp;&bp;钟茗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bp;&bp;&bp;&bp;“哪个国家,什么爆炸了?”
&bp;&bp;&bp;&bp;“哈国的中欧班列啊。”陈锐一怔:“昨天的事儿,你今天就飞过来,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
&bp;&bp;&bp;&bp;钟茗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她满脑子都是目标的安全,哪里顾得上去考虑不相干的东西,听陈锐这么一说,马上就明白了,那是预演,对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组织上,他们确定的目标是途经疆区的跨大陆铁路系统,铁道、分检处、口岸等等。
&bp;&bp;&bp;&bp;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精心挑选的目标,一来能造成不小的影响,二来如果瞄准的是货列,不会造成太大的人身伤亡,比单纯地袭击某个村镇或是城市目标更容易控制。
&bp;&bp;&bp;&bp;当然,具体的位置,就没有办法确定了,做得太过明显,很容易让人看出来,人家是这个地球上最有力量的情报组织,又不是一群傻子。
&bp;&bp;&bp;&bp;“不了,先工作吧。”
&bp;&bp;&bp;&bp;钟茗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内,陈锐表情不变地说道:“那是去我们部队的指挥部,还是你另有打算?”
&bp;&bp;&bp;&bp;钟茗拿出手机,调出一付实时地图,将上面的标出的位置指给他看。
&bp;&bp;&bp;&bp;“麻烦你送我去这里。”
&bp;&bp;&bp;&bp;陈锐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点点头:“不麻烦,坐稳了。”
&bp;&bp;&bp;&bp;说完,踩下油门,车子猛然加速,飞快地向前窜去。
&bp;&bp;&bp;&bp;华哈边境线上的通关口岸,韩晓芸开着车子跟在过关的车流中,慢慢地等到自己,摇下一边的车窗,将护照和签证递过去。
&bp;&bp;&bp;&bp;“上官晴,外籍华人?”检查站的工作人员是个年青的男子,先是看了一眼护照上的照片,又对照了一下本人,眼神在片刻间凝固了,直到后面的车子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才匆匆忙忙地盖上印章,递还回去,嘴里说道。
&bp;&bp;&bp;&bp;“欢迎来到华夏。”
&bp;&bp;&bp;&bp;“谢谢。”
&bp;&bp;&bp;&bp;韩晓芸见惯不惯地发动车子,驶上不远处的公路,这一带的路面比起她刚刚经过的哈国,要平整得多,她打开车上的gp系统,校准自己目前的位置,很快,彩色液晶屏幕上就出现了道路的标志,按照事先设定好的坐标,一条弯弯曲曲的黄线向前延伸着。
&bp;&bp;&bp;&bp;再一次踏上祖国的土地,她只能以这样的身份,还带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地,韩晓芸的心里阴沉沉地,车子被她发泄似地开得飞快,在高速路上飞驰。
&bp;&bp;&bp;&bp;两个小时后,屏幕上的黄色线条接近了尾声,她的车子也转进了一条乡村小道,道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棉花田,已经结出了洁白的果实,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甚至还有毛驴。
&bp;&bp;&bp;&bp;很快,车子就在一个农家小院前停下,是那种很普遍的自建房,有着宽敞的场院,到处都晒着各种蔬菜、水果,从院子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戴着小帽,留着一撇大胡子。
&bp;&bp;&bp;&bp;“你就是某国来的上官小姐吧。”来人殷勤地为她打开车门,韩晓芸将这个男子与存在脑海中的照片做了一个对比。
&bp;&bp;&bp;&bp;“你是买买提大叔?”两人用的都是汉话。
&bp;&bp;&bp;&bp;“我是买买提,请进。”
&bp;&bp;&bp;&bp;韩晓芸跟着他走进屋子,没看到其他的人,男子见她有些警惕,赶紧解释了一句。
&bp;&bp;&bp;&bp;“我的老婆和孩子们去走亲戚了,放假嘛,得一个月后才会回来。”
&bp;&bp;&bp;&bp;韩晓芸皱起眉头:“怎么挑这么个地方见面,太显眼了,一旦出事,很快就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bp;&bp;&bp;&bp;“不要紧的,买买提家经常接待外宾,你是来自驾游的外国友人,不会引起怀疑。”
&bp;&bp;&bp;&bp;男子不以为然地说道,韩晓芸懒得理会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bp;&bp;&bp;&bp;“我需要人手,情报,还有物资。”
&bp;&bp;&bp;&bp;“人手没问题,情报也没问题,可是这物资,不是应该由贵方提供吗?”
&bp;&bp;&bp;&bp;“情况有变,需要就地取材,我们负责提供资金。”
&bp;&bp;&bp;&bp;“没问题,不知道小姐需要知道哪方面的情报。”男子有些兴奋。
&bp;&bp;&bp;&bp;韩晓芸目光警惕地在屋子里四处打量,嘴里毫不停歇地说道。
&bp;&bp;&bp;&bp;“这一带有一条铁路线,是直接通往境外的,你找一些可靠的人,去查一下,每天路过的火车,时刻要精确。”
&bp;&bp;&bp;&bp;“你是说,我们要”男子一听,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bp;&bp;&bp;&bp;“先看看情况,现在我累了,有地方洗澡睡觉吗?”
&bp;&bp;&bp;&bp;“有有,请上楼,那是我女儿的房间,小姐委屈一下。”
&bp;&bp;&bp;&bp;韩晓芸跟着他往楼上走去,她的确有些疲惫,需要好好睡一觉。
&bp;&bp;&bp;&bp;沙漠区的那幢小楼里,刘禹面对着监控坐在床上,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
&bp;&bp;&bp;&bp;他不想让人分析自己的心理状态。
&bp;&bp;&bp;&bp;自从那次审讯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对方既没有再次提审,也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bp;&bp;&bp;&bp;这些天来,他一直在承受着煎熬,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不知道苏微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因此,尽管对方明确表示可以申请打电话,他却没有这种打算。
&bp;&bp;&bp;&bp;说话肯定被人监听着,情况不明之下,只能增加亲人的负担,刘禹现在最想弄清楚的一点,是对方究竟掌握了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又有着什么样的目地。
&bp;&bp;&bp;&bp;一直以来,他都十分小心,尽量不去触碰那些敏感的东西,以免将来说不清楚,这一次,就派上了用场,要不要打个巴克斯,让他动用外交关系?
&bp;&bp;&bp;&bp;刘禹的心里有些乱,也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bp;&bp;&bp;&bp;“咣当”一声。
&bp;&bp;&bp;&bp;门被人重重地推开,刘禹回头一看,正是那天审讯自己的中年男子,后面的女子手里提着一个金属箱子。
&bp;&bp;&bp;&bp;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要解剖自己吧?
&bp;&bp;&bp;&bp;“别害怕,刘先生。”老徐朝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bp;&bp;&bp;&bp;“小张,给他看看。”
&bp;&bp;&bp;&bp;女子依然打开手里的箱子,刘禹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眼睛看着箱子里的东西,那串黑色的链子,静静地躺在一堆杂物中间。
&bp;&bp;&bp;&bp;“我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bp;&bp;&bp;&bp;“上回,你说,想要拿回自己的物品,今天,我特意拿来让你看一看,它们没有任何损坏。”
&bp;&bp;&bp;&bp;老徐紧紧地盯着他的脸,想要看清楚表情有什么变化,他注意到,在箱子被打开的一瞬间,对方显得有些激动,这里面一定有他在意的东西。
&bp;&bp;&bp;&bp;“谢谢,希望在我出去的时候,它们依然保持完整。”
&bp;&bp;&bp;&bp;“那是一定的,就算是判了刑,我们也会帮你保存到底。”年轻女子冷冷地说了一句。
&bp;&bp;&bp;&bp;刘禹没有理睬她,从箱子里收回自己的目光,迎着中年男子,问道。
&bp;&bp;&bp;&bp;“然后呢,我可以留下他们么?”
&bp;&bp;&bp;&bp;“对不起,根据规定,现在还无法还给你,不过你的情况特殊,我向上级领导申请了,你可以选择一件。”
&bp;&bp;&bp;&bp;“只有一件?”刘禹难掩面上的失望之色。
&bp;&bp;&bp;&bp;“这已经是破例了,你要不要想一想?”
&bp;&bp;&bp;&bp;强烈的诱惑就在眼前,刘禹很想不顾一切地抓起链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当场,可是他知道,不能那么做,这个男子的身手,阻止自己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bp;&bp;&bp;&bp;就在他开口想要说出“手链“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收住了嘴,指了指边上。
&bp;&bp;&bp;&bp;“那块表,可以还给我吗,我需要用它掌握时间。”
&bp;&bp;&bp;&bp;老徐一直在盯着他,眼中的那种渴望,十分明显。
&bp;&bp;&bp;&bp;“你确定,选择它吗?”
&bp;&bp;&bp;&bp;“如果可以的话。”刘禹点点头。
&bp;&bp;&bp;&bp;老徐收回视线,转身走向门外:“我需要写书面申请,等上级批复了,就把它还给你。”
&bp;&bp;&bp;&bp;刘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箱子被关上,他双手紧握成拳,才能制止自己扑上去抢夺的冲动,特殊部门的女人,只怕更难对付。
&bp;&bp;&bp;&bp;走出房间,还没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老徐就一迭声地吩咐下去。
&bp;&bp;&bp;&bp;“把那块表拿去做彻底的检查,我要每一个零件都要过一遍!”
第二百四十五章 落网(八)
&bp;&bp;&bp;&bp;军用吉普在一个研究所的门前停下,钟茗没等车子停稳,便自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等到陈锐跟上,人已经进了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bp;&bp;&bp;&bp;她的证件非常好使,一路通行无阻,直接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bp;&bp;&bp;&bp;“院长,我想请问,这个人来过院里没有,他来做什么?”
&bp;&bp;&bp;&bp;她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摆到对方面前,院长仔细地看了又看,疑惑摇摇头。
&bp;&bp;&bp;&bp;“没有印象,或许是到下面的办公室,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bp;&bp;&bp;&bp;结果很快就反馈回来,最近五天之内,没有一个名叫刘禹的男子来过这里,钟茗顾不得还在人家的单位,直接一个电话打回了自己的工作地点,接电话的,是刚刚加入的林建国。
&bp;&bp;&bp;&bp;“小钟,怎么了?”
&bp;&bp;&bp;&bp;“师父,请马上让人调出目标目前的位置。”
&bp;&bp;&bp;&bp;见她的语气很急,林建国立刻转身看大屏幕。
&bp;&bp;&bp;&bp;“信号很微弱,无法准确判断出是在哪里,但肯定是疆区范围,两天前在你目前所在的研究所出现过,这个可以确定。”
&bp;&bp;&bp;&bp;他疑惑地问道:“这种情况不正常吗?是不是探测距离太远,导致的信号衰减?”
&bp;&bp;&bp;&bp;对此,钟茗也无法肯定,因为她并不是材料专家,而唯一一个可能了解内情的科学家,已经牺牲了。
&bp;&bp;&bp;&bp;但是这是观测两年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哪怕目标远在南岛,都会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
&bp;&bp;&bp;&bp;研究所里没有人见过目标,这个情况更加严重,她不得不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bp;&bp;&bp;&bp;当她要求所里出具最近五天以内所有的外来人员名单时,却受到了拒绝,这是一家军工性质的研究所,同样具有相当的级别,来访的不乏保密级别很高的人士,她一个小小的少校,还没有那个资格。
&bp;&bp;&bp;&bp;按照程序,只能报到上级组织,由他们出具协调函,可问题是,当总部与这边协调好,她拿到的名单依然不完整。
&bp;&bp;&bp;&bp;“钟少校,对不起,我们无权透露他们的来意,他们身负的是绝密任务,关乎国家安全,有什么意见,你只能再向上反映。”
&bp;&bp;&bp;&bp;院长委婉地言辞,却让她眼前一亮。
&bp;&bp;&bp;&bp;从研究所出来,她再一次拨打楚青的电话。
&bp;&bp;&bp;&bp;“我是钟茗,只问一个问题,目标是不是不在帝都?”
&bp;&bp;&bp;&bp;楚青回答得很爽快,因为并不涉及到原则性问题:“是。”
&bp;&bp;&bp;&bp;钟茗马上追问,根本不在乎自己已经食言了。
&bp;&bp;&bp;&bp;“上一次我们通话的时候,你是不是在丹徒市?”
&bp;&bp;&bp;&bp;这个问题同样没什么,楚青肯定了她的判断。
&bp;&bp;&bp;&bp;钟茗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她压低了声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bp;&bp;&bp;&bp;“当时,你们是不是抓捕了一个叫刘禹的男子?”
&bp;&bp;&bp;&bp;楚青沉默了,钟茗没有逼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bp;&bp;&bp;&bp;“明白了。”
&bp;&bp;&bp;&bp;楚青没有否认,已经说明了她的答案,钟茗的脑中在急速地转动着,焦急之色溢于言表,目标肯定被关押在附近的某个地方,如果她按照正常手续,通过上级组织进行申请,很可能会惊动对方,那样的话,目标就会处于危险之中,这个情况,就连张局也不能透露,她担心会连累到这位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叔叔。
&bp;&bp;&bp;&bp;不能再拖延了,她看着身旁的陈锐,后者一脸的关心。
&bp;&bp;&bp;&bp;“你说过,我在这里的安全,由你负责对吗?”
&bp;&bp;&bp;&bp;“听你的口气,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陈锐又不傻,刚才听她讲电话,根本就不避自己,哪里还不明白。
&bp;&bp;&bp;&bp;“我要去做一件,违背组织原则的事情,但是它关系到一个重要任务的成败,这个任务,你在局里的时候,应该有所耳闻,至少应该听说过它的名字。”钟茗的眼神灼灼,表情无比严肃。
&bp;&bp;&bp;&bp;“你是说补天计划?”
&bp;&bp;&bp;&bp;“对,我是这个计划的直接责任人,现在一个重要人物受到了威胁,我需要你的协助,能不能做到?”
&bp;&bp;&bp;&bp;陈锐毫不怀疑她说得真假,只是担心一点,人身安全,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有了决定。
&bp;&bp;&bp;&bp;“需要我做什么?”
&bp;&bp;&bp;&bp;钟茗松了一口气,她怕的不是对方拒绝,而是报到上面去。
&bp;&bp;&bp;&bp;“任务的内容,恕我无权透露,目标人物的情况也只能对你保密,这样,是为了将来追究责任的时候,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你能理解吗?”
&bp;&bp;&bp;&bp;陈锐点点头:“我还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之所以答应你,是相信你是为了国家,说吧。”
&bp;&bp;&bp;&bp;钟茗回头看了一眼研究所的大门,说了一个字:“等。”
&bp;&bp;&bp;&bp;“等什么?”陈锐诧异地问道。
&bp;&bp;&bp;&bp;“等那个院长下班,我需要在他身上知道一个情况,才能最终证实我们之前的判断。”
&bp;&bp;&bp;&bp;钟茗朝他笑了笑:“我们要绑架他。”
&bp;&bp;&bp;&bp;沙漠区的那幢小楼里,老徐接到了来自邻国的一份鉴定报告,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根据对爆炸现场残留物的化验,证实对方使用的是来自美军方的制式炸药。
&bp;&bp;&bp;&bp;同时,对于从苏省出境的所有货物的盘查,并没有发现目标购买的那种化肥,和其他的物资,他沉吟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
&bp;&bp;&bp;&bp;“知道了。”
&bp;&bp;&bp;&bp;便放下电话,离着向局长保证的一周时间,只剩下两天,再没有突破,自己就将陷于被动。
&bp;&bp;&bp;&bp;老徐依然耐心地多等了一天,他在等那块表的检验结果,结果就是没有结果,表的材质和做工都很普通,唯一的疑点就是它被人为地调慢了。
&bp;&bp;&bp;&bp;不能再等了,他当机立断,又一次来到了目标所在的囚室。
&bp;&bp;&bp;&bp;房门打开,目标的背影和他在监控里看到的,没有任何两样,老徐暗暗叹了一口气,那是一种明知道对方有问题,又偏偏拿他没有办法的无奈。
&bp;&bp;&bp;&bp;从事反间工作三十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碰上,心理素质如此之好的嫌疑人。
&bp;&bp;&bp;&bp;“可以把我的表还给我了吗?”
&bp;&bp;&bp;&bp;刘禹听到开门声,头也不回地说道。
&bp;&bp;&bp;&bp;“很遗憾,命令被驳回了,因为里面的零件太多,我们担心你会利用它,组装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bp;&bp;&bp;&bp;老徐走到他的面前,递了一只烟给他。
&bp;&bp;&bp;&bp;“不是正式审讯,委屈一下,抽抽我的。”
&bp;&bp;&bp;&bp;“比我刚上班那会儿的好。”
&bp;&bp;&bp;&bp;刘禹毫不介意地点燃,放到自己的嘴里。
&bp;&bp;&bp;&bp;“既然不还给我东西,那来找我干什么?”
&bp;&bp;&bp;&bp;“上次你不是问,我们为什么要兴师动众,把你从苏省请来?”老徐吐了个烟圈,继续说道:“现在可以向你透露了,就在几天前,邻国一辆开往国内的跨洲班列,被炸弹炸毁了,你买的那些东西,刚好可以制做出这种炸弹,你说,事情会不会那么巧?”
&bp;&bp;&bp;&bp;刘禹一怔,炸忽必烈还炸出麻烦来了?
&bp;&bp;&bp;&bp;“苏省买的东西,隔了上万里运过去做成炸弹,你觉得我会这么脑残?”
&bp;&bp;&bp;&bp;“谁知道呢,或许,你就是故意这么做,好出人意料。”
&bp;&bp;&bp;&bp;“算了吧,你们根本就没有证据,不过想搞刑讯逼供、屈打成招那一套,这样吧,你想让我说什么,直接提出来,我照办不就得了。”
&bp;&bp;&bp;&bp;老徐笑了笑:“你误会了,说了只是协助调查,没必要骗你,至于刑讯逼迫,你来了这么多天,我们连疲劳审讯都没干过吧,对你一直客客气气的。”
&bp;&bp;&bp;&bp;“有些问题,我们必须要弄清楚,弄清楚了,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
&bp;&bp;&bp;&bp;“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bp;&bp;&bp;&bp;“据我们所知,你现在名下的公司,是一个月前做的登记,原来的公司,法人换成了你的妻子,对吗?”
&bp;&bp;&bp;&bp;“对啊,一人负责一块,业务互不干扰,有什么问题吗?”
&bp;&bp;&bp;&bp;“没有,只是确定一下。”老徐接着问道:“你和你妻子认识多久结的婚?”
&bp;&bp;&bp;&bp;“两年差几个月。”刘禹难掩心中的疑惑。
&bp;&bp;&bp;&bp;“那她的家庭背景你都了解吗?”
&bp;&bp;&bp;&bp;“知道,从小和母亲一起生活,还有一个患病的弟弟,可惜全都去世了。”
&bp;&bp;&bp;&bp;老徐点点头:“你认识她之后,就从一个普通的业务员,在短短两年之内,发展到资产近亿,拥有了海外关系,又在一个月前,将公司的大部分资产,转到了她的名下,请问,这是你的妻子要求的吗?”
&bp;&bp;&bp;&bp;被抓来这么久,刘禹第一次露出了愕然的表情,因为他突然感到,事情有些失去控制了。
&bp;&bp;&bp;&bp;“我不明白,你倒底想知道什么?”
&bp;&bp;&bp;&bp;“我想知道,一些关于你妻子的情况,比如,在美国发生了什么,你当时在场,应该不会忘记吧。”
&bp;&bp;&bp;&bp;刘禹慢慢地将烟放到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口。
&bp;&bp;&bp;&bp;“一场医疗事故而已,你们会对这些感兴趣?”
&bp;&bp;&bp;&bp;“问你,就是表明我们掌握的东西,比你想像的多,我希望你最好说实话,你也不想,让我们大老远地,将你们家人请过来吧。”
&bp;&bp;&bp;&bp;刘禹沉着脸,不得不面对最坏的情况,让他的心里怒火中烧,不知不觉眼神变得阴冷。
&bp;&bp;&bp;&bp;老徐突然感到很不舒服,这种眼神,是那样的陌生,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充满了威势。
&bp;&bp;&bp;&bp;与之前那个人蓄无害的年青人,已经判若两人。
&bp;&bp;&bp;&bp;“我要考虑一下。”良久,才听到他说了一句,老徐的心莫名地轻松了起来。
&bp;&bp;&bp;&bp;“可以,不过不能超过今天夜里。”
&bp;&bp;&bp;&bp;“不过我有个条件。”
&bp;&bp;&bp;&bp;“说。”
&bp;&bp;&bp;&bp;“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那条链子,是我妻子送给我的结婚纪念物,没有它,我什么也不会说。”
第二百四十六章 落网(九)
“您真的要把那个东西还给他?”
回到办公室,老徐将小张叫来,让她去证物保管处,提取那项证物,对于他的吩咐,小张有些不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时间紧迫啊,境外的敌人随时可能下手,我们必须马上突破他,在局长面前,我是立下军令状的。”
“可是,他要的那条链子,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去把它拿过来,我们分析一下,这么条链子,有可能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小张离开了他的办公室,老徐拿起电话,拨了出去,没想到,话筒里传出来的,是无人接听的忙音。
他看了一下时间,原来人家已经下班,想了想,又打了另一个号码。
“我是徐公道,三天之前在你们所里做过一次鉴定,想请问一下,我们的一项鉴定结果,出来了没有?”
“请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老徐报出编号,电话那一头很快传来反馈消息,结果至少还有二十天才能出来。
“我们有急用,能不能加个急?”
“那得我们所长签字。”对方一付公事公办的口吻,他只能无奈地问了一下所长的手机。
没想到,手机依然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老徐放下电话,面色有些严峻。
下班之后不接电话,或许是正常的,可做为一个老侦察,他那颗敏感的心,本能地就会往坏处想。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来,小张拿着那个箱子走到办公桌前,老徐输入密码,将它打开。
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分别装了袋,那串链子就摆在当中,他戴上手套,将袋子拿起来,对着光线仔细地瞧了又瞧,除了上面有一种水一样的流光,看不出什么出奇之处。
“上回,你说这种链子在某宝上才卖几十块钱一条?是不是真的。”
小张点点头:“二十五块钱一条,某宝爆款,还包邮,我查过。”
一边说,她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将自己搜索的商品信息亮给他看,老徐很少会在网上买东西,对着图片和实物,怎么也看不出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
“这么便宜的东西,为什么研究所会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鉴定出来?”
“不这么做,怎么显得出他们权威?”小张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呀,嘴太刻薄了,人家这是科学严谨的态度。”
老徐将链子放回到箱子里,却没有关上的意思,小张明白他在考虑,没有出声去打断。
“拿......”
过了片刻,老徐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桌子上的电话突然间响了起来,是保密线路。
“我是徐公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好,我知道了。”
老徐放下电话,面上寒霜一片,小张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徐处。”
“边境线上的一段铁路,被炸毁了,离这里不到一百公里。”
“啊!”小张惊呼了一声:“伤亡大吗?”
“那段铁路是备用线,原本有一列货车会临时停靠,后来因为调度得当,取消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列车上有三十五名司乗人员,还有大量的物资。”
“和境外的那一起是同一批人干的吗?”
“现在还不清楚,我以为我们还有时间,没想到,不能再拖了,拿上箱子,我们马上提审他。”
“是。”
小张应声答道,拿起箱子推门出去,老徐却没有跟在她的身后,而是再次拿起了电话。
“喂,楚青吗,马上带人拘捕目标,拘捕令我会传真给你。”
乌市郊外的一个僻静地方,陈锐从军用吉普车上跳下来,打开车子的后备箱,露出一张惊恐的面孔。
他用黑布蒙着脸,眼神中透着狠辣,二话不说将人扛出来,一路往树林里拖。
被他拖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体形有些胖,陈锐拖了一会儿,估摸着看不到外边了,才蹲下来,将男子嘴上的胶带撕掉。
“你,你想干什么?”男子的表现还算镇定,只是嘴里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想做什么,那就要看你是不是配合了。”
“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钱。”
“我不想杀你,也不要你的钱,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陈锐冷冷地说道。
“你问。”
“三天前,是不是有个姓徐的人去过你们所里,我不关心他做什么,只想知道这个人的下落,老子要找他算帐。”
男子没想到他问这个,犹豫了一下,只见对方马上不耐烦地催促道。
“说了就和你没关系,否则就为他陪葬,你自己选。”
“我说我说,是有个姓徐的联系过我,说他们单位有些东西需要鉴定,我是第一次和他通电话,连面都没见过啊。”
“警察,叫徐公道,是个处长,对不对?”
“对,我都说了,你要找他,他会在一个月后来拿东西,千万不要杀我,和我没关系。”
“你说的情况,我会去核查,如果有什么不对,你的家我们知道,如果报警,我们也会知道,好自为之。”
陈锐说完,将人留在原地,转身走出了树林,一把拉开车门跳上去,摘下蒙布,一脸的汗珠。
“他这么重?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钟茗拿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陈锐还是第一次和她这么接近,紧张之下,汗水滚滚而出。
钟茗擦了一会儿才觉出不对头,面色微红地将纸巾扔给他。
“快走。”
陈锐胡乱擦了几下,赶紧发动车子,一边在后视镜里观察着,没有发现那个男子跑出来,他这才舒了一口气,慢慢放松了心情。
“消息证实了?”钟茗没有看他,自顾自地问道。
“证实了,你说的那个徐公道,的确拿了一批东西去做鉴定,具体什么我没敢问,怕他起疑。”
车子拐上了一条公路,钟茗马上拿出电话,打给了林建国。
“师父,我已经有了确切消息,需要一份特别授权,调动驻疆的xx大队。”
“我去办。”
林建国只说了简单的三个字,就结束了通话。
“你没下死手吧,可别弄出事来。”钟茗放下手机,问起了男子的事。
“放心吧,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连手都没碰,绑的是活节,他只要稍稍挣扎一下就能解开。”
“那就好,这件事,麻烦你了,我知道,你从来没做过犯法的事,对不起。”
“所以,你才看不上我,是哥们不够坏是吧。”
陈锐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钟茗莫名地想到刚才的一幕,没有吭声,直到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去你们部队驻地,希望我要的授权,也能一块儿到达。”
帝都某高档住宅小区,凌烽坐在保安室里,眼都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屏幕,自从那天出现异常情况,他就保持了极为警惕的状态,一天几乎要花上十八个小时,这么一声不吭地盯着。
屏幕上是小区几个出入口的监控画面,现在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小区的保安部,也安插了近一半的人手,不是为了打架,而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并做出反应。
“头儿,警车!”
突然,一个保安叫了一声,他同时也发现了,几辆警车打着灯,慢慢停在小区的正门出口处。
“让门口的同事找个借口拖延一下,命令楼上的同事,马上执行一号方案。”
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在画面上证实来的警车是不是冲着保护人,很快,车牌就被搜索出来,属于安全部门,并不是普通的警车。
凌烽合上笔记本,快步走出保安室,一边在对讲机里发出指令。
“车子准备好没有,你们走三号电梯,不要与来人发生冲突,如果遇到无法躲避的情况,马上进入二号避难室。”
所谓的避难室,是他以个人的名义,在同一幢里租下的一间空屋,平时都是负责保护的同事在住。
接到电话,苏微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爸、妈,最近有部片子,挺不错的,票房快到六十亿了,你们听说了吗。”
“知道,微信上天天推送,不就是那个讲撤侨的吗?”
刘母的话,得到了刘父的附和:“对,挺火的。”
“要不,咱们一块儿去看吧,好久没看过电影了。”
“这个时间?”刘母有些犹豫。
“没事,挺早的,看完回来正好睡觉,我让公司的同事订了票,一块儿去吧,好不好?”
刘母拗不过她的撒娇,踢了爱人一脚。
“难得小微有兴致,老头子,走吧。”
刘父无可无不可地站起身,三个人一起打开门走出去,马上就有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一前一后将他们护着,向另一部电梯走去。
“电梯不是在那一头吗?”刘父有些奇怪,明明主电梯很近。
“我们直接去地下车库,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保安解释了一句,一行人刚刚进入电梯,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很大的嘈杂声。
“封锁所有出口,上前敲门,目标是孕妇和老人,注意方式方法,没有情况,不要开枪!”
电梯里的几个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落网(十)
电梯在急速地下落,由于中控室里自己人的操作,中途没有任何停顿,一直到地下负二层的车库才慢慢停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刘父没有与他们一起走出电梯,见势不对,苏微和刘母也停下了脚步。
“他们是冲咱们家来的吧。”
面对二老的目光,苏微只能点点头。
“公司与别的单位发生了经济纠纷,对方报了警......”苏微说出早就准备好的托词,可是没等说完就被打断了。
“孩子,禹子是不是闯祸了?”
苏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摇摇头。
“你不告诉我们,是不想让我们牵连进去,这我们都知道。”刘父和蔼地说道:“我们家从禹子爷爷那辈开始,就是本本份份的人家,祖上的那点东西,他爷爷一句话,就献给了新政府,知道为什么吗?”
“我们每个人都相信,只有党才能推翻旧社会,建设一个新华夏,我们变成了国家的主人,一点私人财产,又算得了什么?”
“禹子这些年变化太大,大到我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的儿子自己清楚,他说一切都是合法的,我就信,现在我再问你一句。”
“你们有没有做危害党和国家的事?”
刘父的语气依然平和,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压力,迥异于平时的和气,苏微有些紧张,一双温暖的手将她的手握住,刘母慈爱的眼光,让她镇定了许多。
“爸、妈,禹子和我,从来没有做过违法犯罪的事。”
“就冲这声爸,我相信你。”刘父继续说道:“逃避没有用,总要有人面对,你怀着孩子,和你妈出去躲躲也好,我跟他们走,有什么问题,我是公司的大股东,又是禹子的爹,责无旁贷。”
听他这么说,苏微一下子急了:“爸,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您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让我去吧。”
刘父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将二人推出电梯:“家里出了事,一家之长不出面,算个什么事?刘家的男人还没死绝呢。”
刘母拍拍她的手:“听你爸的吧。”
两人后退一步,刘父按下电梯的按钮,重新回到了家中所在的那一层。
刘家的门口,围着一大群身穿便衣、外面套着黑色防弹背心的人,楚青已经命人上前连续敲了几次门,都无人回应,不禁有些着急。
“监视的同事有没有发现他们出门?”
“没有,一天下来,只有老太太出门买了趟菜,老爷子下楼溜了回弯,就再也没有发现出去过。”
“目标呢?”
“一直不见动静,他们拉上了帘子,从外部观察不到屋内的情况。”
同事的话让她皱起了眉头:“大白天,拉帘子做什么?”
“要不咱们破门吧。”
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人影施施然地从拐角的电梯走出来,一边掏出钥匙,一边奇怪地问道。
“你们找谁啊?”
楚青拿手机,对着资料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您是刘禹的父亲吗?”
“对,是我,你们找他,可真不巧,他出差在外,走了一个月了。”
“那,别的人呢,你的儿媳苏微在吗?”
“娘俩去外地上香了,这会到哪里了,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就同我说吧。”
刘父打开房门,楚青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冲了进去,楼上楼下大肆搜索了一番,结果很快就退了出来,房间里没有人。
楚青沉着脸,拿出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拘捕令,递到刘父的眼前。
“对不起,我们奉命请你们一家人回去协助调查,您是老党员了,不用我讲政策吧,告诉我们,她们去哪里了,请放心,我们会按照规定来,保护她们的身体健康。”
刘父摇摇头:“如果你们早一个小时来,我一定告诉你们她们去哪了,现在嘛,晚了,她们的车子早就开出了帝都,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会儿到哪儿了,总不能对人民警察撒谎,你说对吗?”
楚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地心里一松,脸上却扳得端正无比。
“那对不起了,您要跟我们走一趟。”
“成,要上铐子吗?”
“不用,说了只是协助调查。”
刘父背着手,跟着他们下了楼,进了对方开来的车子,没有发现母女俩的身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离着乌市市区三十公里外的一处军营里,钟茗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队长,对方似乎一早就认识她,非常热情地握住她的手。
“你就是钟茗少校吧。”
“是的,胡队。”
钟茗有些意外,胡队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是那种刻板的军人,甚至还开了一个玩笑。
“你知道吗,我有点怕你,每次你的名字一出现,我就要损失队员,这回又看上谁了啊,是不是这小子?”
这句话语带双关,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酸,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所以,我也怕您啊。”
“你是总参下来的大领导,又不是我的兵,怕我什么?”胡队奇怪的问道。
“怕您打我。”
钟茗的话让他乐了,装出一付不情不愿的样子,言语夸张地说道:“看吧,我就知道没好事,赶紧让他们躲起来,被人找到了可不能怪我。”
玩笑归玩笑,胡队知道事情很急,一边领着她朝里头走,一边询问任务的情况。
“我们奉命调来才几天的功夫,用的是地方上提供的营房,没怎么归置,你也别嫌简陋,先休息一下。”
钟茗听他这么说,就明白,授权还没有拿下来,不过消息已经通知到了,所以营房里静悄悄地,里面的人肯定是在做着战斗准备。
“不休息了,长话短说吧,我需要一间战术室。”
“行,我来安排。”
胡队听她的口气,事态很紧急,而且任务肯定不寻常,否则不会这么不顺利,几个人来到一间战术分析室,里面已经联上了网。
“我们的目标位于乌市西北方向一片沙漠地带,那里没有在地图上标出来,如果授权下来,我们需要利用卫星示图,拿到实景,确定方位之后,再用无人_机做精确观察。”
“距离多少?”胡队在正中的一付地图上看了看,将图上的标尺调整到她刚刚报出的方位。
“一百公里左右。”
“要达成快速突袭的目地,只能使用直升机,我这里有两架直十一,一次能运载十二名队员,你的目标大致情况清楚吗,有多少名恐怖份子?武器装备?有没有重火力。”
恐怖份子?钟茗一愣,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
“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是解救人质,他不在恐怖份子的手中,而是咱们自己的同志,因此,不能开枪,只能使用震慑性武器,最关键的是,这些人里头,有可能藏着敌人的内应,所以我们只能突袭的办法,没有谈判,也没有通知。”
胡队慢慢地从地图上抬起头,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次任务是总参直接下达的命令,可是却没有透露任何细节,原本以为是突发的恐怖事件,因为他们刚刚接到边境线一带铁路被炸的消息,都觉得肯定是冲着敌人的老巢去的,谁能想到,竟然毫无关联。
疆区,沙漠区的那幢小楼,位于一楼楼道尽头的审讯室里,老徐听到楚青的汇报,面上有些阴晴不定,不过他没有发火,只是轻声说了一句:“知道了,你们抓紧时间做个预审,把结果报上来。”
放下电话,老徐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刘禹,依然是一付波澜不惊的模样。
“怎么样,想好了吗?”
刘禹的眼睛在桌子上的那个金属箱上掠过,他知道,自己需要的东西就在箱子里,机会很可能只有一次,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就说说,你们在美国的事情。”
“它和现在的事件有关吗?”
一旁的小张敲了敲桌子上的材料,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当然有关,这次事件,就是某国情报机关策划,妄图破坏我国的新丝路政策,从而达到孤立并颠覆_国家政权的目地,这是叛国罪,你最好老实交待。”
“别,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戴不起,我们去美国,一是渡蜜月,二是为亲人治病,结果蜜月没过好,人也没了,这有什么可说的,国家会为我们出头,向他们追讨赔偿吗?”
“你......”小张被他噎了一下,气得站起来,老徐拍拍她,示意不要着急。
“你这是不愿意合作的态度了?”
刘禹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再不合作,就会去找苏微和自己的家人,稍稍软化了一下语气。
“能给支烟吗?”
老徐依旧拿了只招呼烟递给他,并亲手为他点上。
“好好想想,把事情说清楚,相信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刘禹吐了一口烟圈,摇摇头:“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说得多了全都是废话,你们未必爱听,说不准还要怀疑我在拖延时间。”
“不会的,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你可以慢慢说。”
老徐退回座位,好整以遐地说了一句。
第二百四十八章 落网(十一)
位于京郊的一号楼审讯室里,楚青做为书记员坐在一旁,一面用笔记本电脑记录下对话,一面用速记的方法,在本子上写下口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老人显得很配合,将自己的姓名、年龄、家庭住址等信息一一交代出来,但也仅仅到此为止。
负责主审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同事,算是她们这批人的前辈,手里拿着刘家人的卷宗,在快速地浏览着,嘴里随意地问道。
“资料上显示,你是这家公司的主要股东,对于经营情况,应该有一定的了解吧。”
刘父坦然答道:“之前一直都是我的儿子儿媳在经营,股权更改之后,我做了一些了解,他们经营的范围,都是进出品贸易,木材、矿石,这些都是有案可查的。”
“你就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没有,公司年年被评为先进和纳税标兵,还上过电视,我一直觉得他们两口子干得不错。”
“你还是仔细回忆一下,最近这些天,他们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有没有和特别的人来往,通讯之类的,比如海外人士?”
刘父很干脆地摇摇头:“没有。”
男子合上手里的资料,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同志,我是代表组织在和你谈话,请你一定要配合,不要因为自己的儿子就包庇,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
刘父斜了他一眼:“看你年纪也不大,入党几年了?”
男子有些愠怒:“八年,怎么了不能问你吗?”
刘父毫不理睬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
“我是七七年入的党,那时候,史无前例的动乱刚刚结束,你们都没生出来吧,到今天,整整三十八年的党龄了啊,比你们的年龄还大,没有少交过一分钱党费,没有向组织上要求过一次特殊待遇,组织,你们知道这个词的含义吗?”
“对于一个党员来说,他就是家。”刘父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资格,敢称我的家人?”
“你们没有经历过动乱年代,那个时候,就有无数人的打着组织的旗号,干着破坏党和国家的事,他们的口吻就和你现在一模一样,先定下一个罪名,再让人照着框框交待,那是一个公检法被砸烂的年代,你们现在穿着警_服,这是党赋予你们最神圣的使命,如果,还像以前那么乱搞,我们的党,又会成一个样子?怎么得到人民群众的信任。”
见那个男子怒火中烧,就快要拍案而起,他伸出手向下压了压。
“你也别生气,我不是你们的敌人,那位女同志说了,协助调查,所以,我们大家最好都坐下来,聊一聊,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一定会说,不知道的,你们也不用再逼问,因为一个老党员,不会欺骗组织。”
“对,好好说,我们听着。”楚青见气氛不对,赶紧打了个圆场,男子一言不发地坐下,气鼓鼓地看着他。
“我和我那口子都是普通工人,在厂里干了一辈子,年年都是先进生产者、三八红旗手,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考上帝都的大学,一个高中毕业当了兵,放在哪里都是面上有光,挺着胸膛做人。”
“二子在部队里也争气,立过不少功,被领导提拔上了军校,算是弥补了他的遗憾,可惜,出任务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再也没回来,连个囫囵尸体都没找到,我们从来没有怨过组织,怨过国家。”
“老大毕业后留在帝都工作,我们的工资微薄,帮不上他什么,这些年,他和别人做生意,的确挣了点钱,买了房子娶了媳妇,没让我们操过心,说实话,我很安慰,因为我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有没有赚昧良心的钱。”
“他说没有,我信,为什么不信呢?我的儿子我不信,去信外人,那不是sb吗,现在你们说他有问题,我说没有,那就请你们把证据拿出来,只要能证明他的确做了犯法的事,我自打嘴巴,亲自把他押送公安机关。”
“我刘家,就不会出那种人!”刘父的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楚青默默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男子的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他们都很清楚,没法再问下去了,如果真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又何必采取这样的方式。
他们遇上了最难缠的对手,一个经历过动乱年代的老党员,为党奉献了一辈子,还搭上了自己的儿子,说到哪里都有理,根本就碰不得啊。
于是,接下来,老党员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他们痛陈了一遍党史,不听还不行,自己惹来的麻烦,含着眼泪也得吞下去啊。
疆区,乌市市郊的营地里,钟茗接到了来自帝都的电话,并不是林建国打来的,而是凌烽。
“我知道了,你先带她们躲一躲,让公司的法律顾问出面,走司法的途径,不行再说。”
放下电话,钟茗的心有些乱,安全部门的同志动手了,他们不应该掌握什么证据,因为目标所有购买的清单,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并没有违反国家规定的物资。
那么这样做的目地只有一个,逼迫目标说出一些不适当的内容。
她的时间不多了,好在很快,就从帝都那里传来了消息,由军委下发的特别授权书,发到了他们的部队,胡队从加密频道接到命令,马上做出了决定。
“钟少校,xx大队全体队员,从现在起,听从你的指挥,请下命令吧。”
钟茗毫不客气地接过指挥权,立刻命令队员登机,她自己坐上了机头,机舱内是六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人人都装备着共和国最先进的武器。
为了抢时间,任务简报不得不在飞行的途中完成,每个士兵都会通过数据链接收到自己的任务信息,两架直十一,闪着连续不断的红光,朝着茫茫的黑空中飞去。
沙漠区一楼的审讯室里,老徐和小张一块儿,听着刘禹讲述他的历史,面上没有丝毫不耐。
“那还是0x年的时候,我刚从帝都某大学毕业,进了一家贸易公司,底薪两千加提成,租了个房子交完水电煤气网费,连吃饭都成问题,那个时候,帝都四环的房子六万一平,我们连想都不敢想。”
“就这么过了六、七年,工资还是那样,除了吃喝剩不了几个钱,这种德性,谁肯把女儿嫁给你啊,这不,眼瞅着三十了,女朋友也跑了,当时想死的心都有。”
“你说,人都混这份上了,什么不敢做啊,可咱是什么人?受党教育多年,被老爸竹条板子一路打过来的主,死也不能做违法的事啊。”
刘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说道:“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一个非洲哥们,家里倍有钱,缺的就是路子,哥们有啊,干了这么多年贸易,什么人不认识,这不,双方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就成立了这家小公司。”
“我在帝都这边操持,他回非洲那里安排,做了几笔买卖之后,有了点资金,就开始扩大规模,先定一个小目标,上市。”
“上市公司是有要求的,不能支一路边摊人就给你挂牌吧,得正规经营,那就招人呗,就这样,我和现在的爱人苏微,认识了。”
“其实那会吧,也不算特有钱,房子涨到了十二万一平,真是买个厕所都心疼,可人家姑娘不嫌弃啊,有房没房都跟着,咱还挑什么,你们说是吧。”
“这么好的姑娘,那是死皮赖脸也得留下啊,那会儿她的家境也不好,有个生病卧床的弟弟,母亲打着几份零工,于是,我就想了个主意,要多挣点钱,尽快让家里人过上小康生活,或许是这个主意吧,引起了你们的关注,可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啊。”
刘禹露出一个后悔的表情,话语嘎然而止,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眼见着一只烟烧到了尽头,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老徐忍不住上前,为他续了一只。
“谢谢。”刘禹感激地说道:“我和我媳妇认识快两年了,一直就没给她买过什么东西,那条链子,还是刚认识那会儿,她给我买的,能让我再看一眼吗?”
“不怕你们笑话,好几天没见着了,不摸一摸,我睡觉都睡不安稳。”
他的话,就连那个叫小张的女同志,都生出了恻隐之心,老徐回到座位旁,打开金属箱子,将那串手链连同包装袋一块儿拿了起来。
“在你出去之前,我们不能把它交给你。”
正当刘禹有些失望的时候,老徐走到了他的面前:“只能在这里看一看,好好交待问题,到时候,你会拿到它的。”
说话间,装在袋子里的手链已经到他的手中,刘禹全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面上还是露出了一些,只是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失而复得的一种反应罢了。
刘禹拿出链子,放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熟悉的触感,流动的光彩,依然如故,一看就是他思念不已的那一条。
“其实它真的不值什么钱,可对于我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如果没有它,我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买不起房的穷**丝,连坐这里,被你们抓来的资格都没有。”
老徐已经走到了座位旁边,正准备坐下,突然听到他这么说,不禁诧异地转过身,看着他。
刘禹轻轻摸着手腕上的链子,露出一个微笑。
“西方人有句话,上帝关上一扇门时,总会给你留下一扇窗子,在我看来,老祖宗一早就说得很清楚了,叫做‘天无绝人之路’,你们可能永远也无法想像得到,这后面是什么。”
“对不起,我撒谎了。”
就在二人不解的眼神中,房间里突然荡漾起了水波纹,空气就像是被煮开的沸水,一层层地在光线中扭曲着,离着办公桌不到半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乳白色的光圈,而被他们审讯的嫌疑人,正一头冲过去。
“抓住他!”老徐的反应很快,一个飞身扑了过去,可是光圈在他的眼前迅速地消失了,他一头扑到了地上。
房间中的另一个人,自始自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一直到光圈消失不见,房间里恢复了正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有前面那张空荡荡的椅子,表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啊!”
刘禹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声,在他奋力想看清楚这里倒底是什么地方时,脑后一阵巨痛袭来,人一下子晕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落网(完)
房门被撞开的时候,老徐和小张依然处于懵懂之中,在这种情形下,老侦察与新菜鸟没有任何区别,亲眼目睹的画面,在他们这些人心里留下了巨大的迷团,那是一种无描述,也无人能够解答的疑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做为一个唯物主义者来说。
“不许动。”
“趴下!”
明晃晃的红点点和严厉的叫喊声,将他们惊醒过来,几个蒙住头脸,手持自动武器的身影,毫不客气地将他们踢倒在地,硬硬的枪管就顶在后背上,搜去了他们身上的武器和手机等物。
老徐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走进来,穿着同样的外衣,却没有蒙面。
“报告首长,c区清理完毕,请指示。”
钟茗看了看这间房间,目标不见踪影,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金属箱子,箱子里装着的,是几件证物,全都放在标准的封口袋中,很明显这是一间审讯室。
“把监控室的硬盘取下来,我要知道,这个房间发生了什么,将其他人都集中起来,不要动粗。”
很快,队员就从外面的监控室里取出了硬盘,钟茗让他们接入电脑,避开所有人,一帧一帧地调出画面,将他们审讯的过程一览无余。
已经回过神来的二人被几个队员看押着,老徐一眼就能认出,这些不素之客,并不是境外的恐怖份子,而是国家某支神秘的队伍,被他们突袭,后果可想而知。
七号基地,只是安全部门用来看押重犯的一处设施,由于建在沙漠地带,就算罪犯逃出去,也很难跑掉,位置当然是严格保密的,可在这些人的面前,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问题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又打算干什么,本能地,老徐就和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联系起来,不由得看了一眼,那个坐在他的位子上,一脸严肃的年青女子。
难道说,是冲着嫌疑人来的?
钟茗很快就看完了录像,有些恼火地沉下了脸,事情曝光了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目标带着对政府的误会,甚至是怨念离去,犹如惊弓之鸟,根本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将给计划的实施带来极大的变数,才是要命的。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盯着这两个人,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真给国家反间事业抹黑。
与此同时,对于楼里的清理工作也到了尾声,陈锐向她报告了后续结果。
“包括地下建筑一共五层楼全数控制完毕,其**有工作人员二十二名,在押犯人五名,所有从这里发出去的通讯全部被截获,多数都是保密级别很高的内部通讯,分别发往帝都和国内的几个城市,都是安全部门在当地的派驻机构,只有一通民用通讯,发往了港岛,内容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来自于这部手机。”
陈锐拿着已经破解的手机递到她的眼前,钟茗接过来一看,脸色就变了。
她认得这个号码,就是眼前这个男子的,而信息的发出时间,仅仅是他们破门前的一分钟。
没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这么快,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将消息传出去,很显然,他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敌人对于目标的打探连续失败了好几次,终于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
“把这个人抓起来。”钟茗恼怒地下达指令,两名队员立刻将老徐扭住,用一次性束缚带,将他捆住。
说完,她又指了指一旁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张:“把她带到别的房间,严格看管起来,不要让她接触任何人。”
老徐没有挣扎,一言不发地任他们捆起来,在钟茗的示意下,队员将他摁倒在刚才嫌疑人所坐的那张椅子里,自己坐到了审讯者的位置上。
“事关机密,我需要单独审问他,你们打开录像,但是不准放出声音,明白吗?”
“小心一点,我就在外面。”
陈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依言退了回去,为防万一,将他的双腿绑在了椅子上,而椅子是固定在地上的,以防他会暴起伤人。
让钟茗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的队员退出去之后,老徐比她还要迫不急待地开了口。
“他才是补天计划的关键人物,对吗?”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计划的?”钟茗反问道。
“那就是我猜对了,也是,这么匪夷所思的内容,就算说出去,又有几个人能相信?”
老徐自失地摇摇头:“这个计划的风声,早在八十年代中期就传出来了,当时我还在总参,不过是下面的一个办事员,那个时候,安全部门成立不久,就出了一件惊天大案,我们称他为一号大案。”
钟茗没想到会是这样,对方连问都不用问,就开始了讲述,事已至此,她也不得不倾听,老徐根本就没看她,自顾自地在那里说着。
“那时候,我们和美国人关系很好,双方频繁交流,出国是华夏人最向往的一件事,而最主要的目的地,就是美国。”
“百万大裁军中,各部门精简机构,总参也不例外,我和一些同志,被分派到了新成立不久的安全部门,这个案子,已经结束,只能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我们的情报线损失很大,正因为如此才需要补充新鲜血液。”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听到了苏红梅这个名字。”
“在公开的资料上,她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东西,可是在我们内部的资料上,是属于被监管人员,所以我知道的要多一些,一个优秀的材料专家,曾经是某个重点实验室的负责人。”
“所以你就出卖了她?”
钟茗的话,让他抬起头:“真要是那样,她早就死了,你可能不相信,那时候,我对国外间谍份子恨之入骨,到了九十年代,华美关系急剧降温,各种势力纷纷抬头,正是破坏份子最猖的时候。”
“而国内的形势,并不好,人心浮动,思想混乱,人们对于姓‘社’和姓‘资’的讨论甚嚣尘上,国企大量破产,工人下岗,许多人借着合资的名义,大肆侵吞国家财产,在北方那个红色帝国倒下之后,有一度我们充满了信仰危机。”
“红旗究竟还能打多久?”
老徐陷入了回忆中,钟茗并没有催促他,这段历史对于她而言也是陌生的。
“讽刺的是,那段时间,是我业务成绩最为出色的时候,一连捣毁了好几起由境外组织发动的阴谋,被组织上破格提拔为海外行动组的组长,派驻了港岛。”
“那个时候的港岛,虽然只隔了一个罗浮桥,却像是两个世界,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在回归的前夕,敌特份子不甘心,想要破坏社会秩序和回归典礼的阴谋屡屡可见,我带着同志们,在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民众漠然甚至是敌视的情况下,出生入死与他们斗智斗勇,终于在最后的关头,一举粉碎了敌人的阴谋。”
“那次行动,牺牲了五名优秀的同志,我自己身负重伤,差点就没醒过来,由于伤情太重,无法移动,组织上通过秘密渠道,让我在港岛本地医院接受治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的思想发生了转变。”
“回归初期的港岛和澳门,成了国内有钱阶级和**份子的温床,我们牺牲流血换来的和平,被他们大肆挥霍,这些人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表现着他们的优越性,侮辱着我们的事业,我却无可奈何,组织上一味地让我们冷静,忍耐,这种心情,你永远可能都不会了解。”
老徐悠悠地叹了口气,钟茗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一种深深的失落,这样的眼神,她在小的时候,曾经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到过,并不觉得陌生。
“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没有答应他们的拉拢,因为相对于那些诱惑,我更加看不起那个小岛上的人,不过是一群逃退份子而已,可你知道吗,当他们打着投资的幌子,堂而皇之地摇身一变,成为国家的座上宾,连政府官员都要放低姿态,去迎合这些所谓的同胞时,我心里有多腻歪。”
“这些人明目张胆地跑到我们的首都,跑到我的家里,来嘲笑我这个反间工作者,他们明目张胆地说出自己的目地,我却动都动不得,因为上面打的招呼是,不能破坏招商引资的大好环境!”
“既然国家都不在乎了,我们还着什么急啊,渐渐地,这种心态影响到了工作,也影响到了家庭。”
“他们前前后后一共送给了我的妻子二百七十万华夏币,这笔钱,在那个年代,足够她和我的女儿出国,过上不错的生活,当然,现在只能算是前妻,我们在八年前就离婚了,因为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在这期间,他们对我的要求,是蛰伏,我的工作依然出色,渐渐地成为了局里的骨干,直到,去年,他们将我唤醒,就是为了这个计划。”
“苏红梅的情报不是我提供,而是她那个叛逃的丈夫,不过行动的细节,我参与了制定,并向他们通报了消息。”
“我的单线联系人叫周明宇,是他们的上校情报组长,在东南亚某国有一个基地,具体的位置不太清楚,但是根据几次通讯的结果来看,应该是泰缅边境一带。”
“我们在巴国境内的那次行动,是我通过总参的一个朋友打听出来的,但他并不是敌特份子,因为行动本身就有安全部门的外勤参加,他对我并不设防,请组织上酌情处理。”
老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冯云山同志和王冰同志,都是优秀的情报工作者,忠诚可靠,他们不应该被怀疑。”
钟茗有些无语,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交待得这么彻底的。
“这么多年了,你就没发展一个自己的下线?”
“曾经想过,可是随着国内经济越来越好,谁吃饱了撑的还为那种地区做事?连我自己都感到后悔了。”
“你给他们发的消息是什么内容?”
“丈夫是关键。”
老徐坦然答道:“我没料到这个计划会是这个样子,可我的妻子、女儿、外孙都在他们的手上,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选择了。”
“原本,我是打算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问出他妻子的秘密,毕竟她才是苏红梅的女儿,可是对一个孕妇,我实在下不了手,帝都的拘捕令是我签发的,为的是让目标就范,他们并不知情。”
“可万万没有想到。”
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一幕,真正让他猜出端倪的,是军方的反应速度,和行动决心。
“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境外组织有一个针对我国边境铁路线的阴谋,我方在他们内部有特勤,联系方法在我帝都办公室的第三个抽屉里,用的是暗语,解密字典是书柜上第一排第五本,《毛选》。”
老徐平静说完,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一直就在盼着这一天,它终于来了,我也终于解脱了。”
钟茗被他的话一惊,赶紧上前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只见老徐的身体倒在了椅子上,面色发青,眼神渐渐变得涣散,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对不起,我给组织添麻烦了......”
(本卷终)
第一章 戈壁
熊熊的烈火中,一个精灵般的女子在飞快地旋转着,那张脸始终看不清,他不得不瞪大了眼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影像渐渐清晰,女子的动作突然停下来,露出一张让他难以置信的面孔。
“哥,救我!”
“苏微!”
刘禹脱口大叫,烈火逐渐吞噬了她的身体,只能听到一声声痛苦的呼唤,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无法挪动分毫,不得不徒劳地伸出手去够。
“啪”得一声。
他不知道被谁给打了一下,疼痛是如此地真实,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处梦境,身体倒在一个摇晃不已的车厢里,而车厢的里头,坐着一个女子,正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溜溜地看着他。
刘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被人捆住了手脚,他的动作,引起了旁人的反应,身上又被人打了一下,原来旁边还有一个看守,竟然也是一个女人,手中握着一把短刀,方才打他的时候,用的就是刀柄。
让他惊奇的,则是二人的打扮,对面的女子头戴云冠,镶着明晃晃的金饰,几道珠串分别从头部的两边垂下,身着织锦长袍,上头绣着极为繁复的花纹,而最要紧的,是她领口的形制。
交领左衽。
她们不但是异族人,而且是如假包换的蒙古人!曾经在大都城里呆过的刘禹,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禁冷汗直冒。
这个结果,可比落到安全部门的同志手中,还要糟糕,切片和斩首哪个更残酷?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自从被关押以来,其实刘禹始终在推测自己身处的位置,他是在苏省的丹徒市被捕的,当时就不醒人事了,之后醒来,已经到了那个囚室里,一直就以为,自己依然身处江南,那里到处都分布着机宜司的探子,就算不小心落入元人的手中,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的。
谁能料到,还真是落入元人的手中了,谁说蒙古女人,就不是元人了?问题是,她们这是想做什么。
虽然,手被绑在身后,刘禹能感觉到,手腕上的链子不见了,肯定是落到了人家的手里,他不得不面临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如何在两个蒙古女人的手中活下来。
车厢里的光线很暗,只能隐隐看出对面的女子似乎很年青,希望她能懂汉话吧,刘禹犹豫着开了口。
“你们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用的是带点京腔的标准普通话。
对面的年青女子刚要开口,被他旁边的看守者打断了,两人叽哩咕噜地讲了一通,刘禹一句也听不懂,女看守似乎称对方为“嘎吉”,因为这个词连续出现了好几遍,难道是女孩的名字?
没法交流是最痛苦的一件事,他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让他如闻天籁。
“你是汉人?”
谢天谢地,虽然发音很像是后世那种老外的初学者,但这句话不折不扣就是汉话,刘禹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我是一个来自江南的书生,不小心冒犯了你们,请恕罪。”
“你识字!”
女孩的眼睛一亮,刘禹一愣,这有什么可激动的吗?
女孩没有理他,又同女看守说起了蒙古语,两人似乎意见不同,女孩在尽力地说服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像两只风铃在耳边不停地摇晃,他一头雾水地躺在那里,心说,能不能先把哥们绳子给解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女看守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突然举起刀子扎了过来,刘禹惊得眼睛都直了,他身上还穿着囚服呢,可没有防弹的效果。
刀光飞快地在他眼前闪过,却没有一点痛感,被捆住的双脚,一下子松开了,原来对方割断了他脚上的绳子,然后又将他背转身,解开了手上的束缚。
“谢谢,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刘禹揉着空空如也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开始套话。
女孩似乎不愿望回答这个问题,低下头,拿起一样东西,反问了一句,让他一下子直了眼。
“苏微是你的相好吧,这是你们的定情信物么?”
被女孩拿在手中的,可不就是那条手链。
“她是一个苦命的女子,我们自小就订了亲,长大成婚之后,生活在风景如画的江南水乡,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刘禹不得不发挥出嘴炮功力,声情并茂的讲述了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一个书生在上京赶考的途中,突然惊闻家乡沦陷,他不得不回去寻找妻儿,不幸遭遇山贼,丢失了一切物品,只剩下了这条黑乎乎的、不值钱的链子。
在历经千难万险之后,他终于回到了家乡,却发现村子已经被烧成了白地,妻儿杳无音讯,他在万分悲痛之下,仍然没有放弃希望,四处奔走,颠沛流离,三餐不继,又累又饿,终于从山上滚下来,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女孩听得目不转睛,眼中波光粼动,双手却紧紧抓着那串手链,又加上旁边的女看守手中的刀子,让刘禹不敢轻举妄动,好不容易把故事编完,车厢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车轱辘行驶时发出的“吱呀”声,如果算上外面的驾者,他要对付的恐怕不只一个女子。
刘禹暗暗打量着车厢,里面显得很宽大,四壁装饰着精致的锦帐,地下铺着软软的地毯,女孩的手边放着一些果盘,就连窗格子,都雕着漂亮的纹饰,眼前的这两个人,只怕来历不凡。
因为,他的妻子璟娘,都没有资格乘坐这种规制的车子,只有贵为正一品国夫人的岳母,还差不多,穿越这么久以来,对于制度,多少也有些认识了,虽然两国国情不同,可元人依然有着汉制的影子在里头,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会是某个王公贵戚的家眷么?正当他胡思乱想、不明所以的时候,女孩悠悠地开了口。
“真想见识一下,江南是个什么样子。”
他不由得一愣,打开窗子不就看到了,蒙古女子也会讲究行不露脚、笑不露齿么?
就在这时,女孩一把拉开窗帘,车厢里的光线陡然间一亮,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眼睛。
“茫茫大漠,你是从哪座山上滚下来,恰好掉进我的寝帐里呢?”
刘禹被她的话,惊得魂飞魄散,赶紧转头一看,顿时呆在了那里。
进入视线中的,并不是繁花胜景的江南秋色,而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黄澄澄的流沙直接天际,高低起伏的沙丘,就像一片睡着的海水,充满了原始的自然美感。
当他努力平静下来,回忆着已经快要遗忘殆尽的初中地理知识时,悲哀地发现,华夏领土中,可能存在沙漠的只有几处地方,按照历史,这些地方无一例外全都在蒙古人的治下。
难道,这里竟然是蒙古人的本土?他的脑子一下子乱了,一时间都没有理会,女孩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女孩见他的脸色一下子青一下子白,以为谎言被戳穿之后,心生羞愧,不禁冷笑了一声。
“难怪阿瓦说,汉人都是九曲心肠,弯弯绕绕。”
“我没有骗你,我确实在寻找她,只是没想到,被人掳到了这里,我一个书生,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被人蒙着眼睛,哪里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子。”
刘禹的神情有些沮丧,现在即使拿回了链子,他又能怎么样,回到后世,会被通缉,留在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个帮手都找不到。
或许是他落寞的样子,让女孩信了几分,她放下帘子,安慰了他一句。
“反正你也回不去了,不如留下来,为我做事,总好过你乱跑乱撞,被人捉住了,只怕会卖得更远,阿瓦的帐中,也有汉人在帮衬呢。”
没等他答话,一旁的女看守不满地叫了一声:“嘎吉。”
女孩又蒙古话同她理论了一番,看样子再一次说服了她,刘禹的心情有些乱,但是明白自己的处境,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人身保障,只能先找个地方呆一呆,再作打算,至少得凑一点路费吧。
“你想让我做什么?”
“教我汉文。”女孩认真地说道:“我只会说一点,但是不会写,你来教我,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也可以帮你打听,你的女人,或许她会被卖到草原上,蒙古人一般不会杀掉女人的。”
“我还有得选吗?”刘禹只能应下:“可你们总要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吧,我又该怎么称呼你?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
“你最好不要知道,就像我,不在乎你叫什么,汉人。”
女孩拿着那串手链在他眼前一晃。
“我知道,你很想拿回它,但是现在为了使你安心呆下来,先放在我这里,算作一种保障。”
刘禹抑制住抢夺的心思,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至少现在没有性命之忧,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至于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章 名字
答应留下来,刘禹自然也不可能与女人同车,当他跳下车厢才发现,原来身处的并不是一辆单独的马车,而是一支庞大的驼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组成队伍的主要成份,是三十多头双峰骆驼,这种被称为沙漠之舟的高大生物,背上驼着沉重的箱笼,还能坐上一个或是两个驾者,而在队伍周边巡弋的,是一支多达数百人的骑兵!
他们穿着白色为主,绿色相间的轻皮甲,头戴毡帽,披着貂裘,腰间佩着弯刀,马后挂着各式兵器和箭囊,背后背着那种粗短的骑弓,这个发现,让刘禹再无一丝侥幸,他所处的是一队蒙古骑兵的队伍中,而那两个女子,一定有着神秘的身份。
接下来的几天,他被分到了一匹驮马,蒙古人对他的态度是不理不睬,或许是女人打了招呼,就算他想要找人套什么话,也会因为语言不通而作罢,这里头,竟然没有一个会说汉话。
嘴炮终于失去了威力,沮丧之余,他不得不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打算,跟着这些人,在茫茫的沙漠中行进着。
看得出来,对于毫无参照物的沙漠地形,这些蒙古人有着足够的认知,每天行进的路线都是不定的,但是宿营的时候,都会选在某个绿洲,这份技能,让有着帝都路痴之称的某人佩服不已,因为,他根本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一旦离开,下场只有一个。
每到一处绿洲歇息的时候,那个年青女子就会将他招去,在一个不大的帐子里,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茶几一样的小桌子,只是没有凳子坐,点上一支油灯,竟然没有那种呛人的味道。
如果不是另一个女子手执短刀,虎视耽耽地侍立一旁,这种氛围还有几分旖旎,因为隔着不到半米,在灯光的照耀下,是一张异常娇俏的少女面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车厢里光线很暗,除了那一头金灿灿的头饰,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当然了,那时候的刘禹,一脑门子思量着脱身之计,哪有什么别的想法。
现在,两人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有些东西就会自然而然进入眼中,这不过是男人的本能罢了。
出人意料的是,对方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种,大饼脸、宽骨架的蒙古女人,更接近后世华夏的疆区某个少民特征,瓜子脸、高挺的鼻梁、极富立体感的面部曲线,水汪汪的眼睛,呈现着一种琥珀色,肌肤细腻白净,笑起来给人一种极妖媚的感觉。
猝不及防的他,第一眼就呆了好一会儿。
少女不但没有丝毫羞涩,反而抿嘴一笑,更是让他心跳加速,不得不暗暗骂了一句,真是死到临头了还在胡思乱想。
“听说汉人的教书师傅都被称为先生,我也这样叫你吧,先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刘禹咳了一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拿起一块墨块,少女为他准备的,是汉人用的毛笔和水墨,他一边在砚台里将墨块化开,一边收敛心神,想想要教她写什么。
说来也惭愧,穿越以来,他一直处于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紧张状态中,哪有心情静下心来练字,写出来的一笔字,属下给面子,称之为极有特色,极大地增加了别人模仿难度。
其实呢,就是不堪入目。
好在位高权重,也没有人会当面打脸,就连深谙内情的小妻子,也从不在他面前秀书法,以免某人恼羞成怒,施以家暴。
等墨汁磨得差不多了,他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
“我们汉人习字,通常是由自己的名字开始的,比如我姓叶,就应该这么写。”
他拿起一管毛笔,在砚池里蘸了蘸,然后在一张毛边纸上,写了一个简体的叶字,那是小妻子的姓,被他用在了这里,也是在变相告诉对方自己的姓名。
少女果然听懂了,闪着亮晶的眼睛,看着那个勉强能称之为字的字。
“原来,先生姓叶,后面呢,如何称呼?”
刘禹也不答话,接着写下'子青'两个字,将纸推向她的那一边。
“认得么?”
”叶子青,便是先生的名讳么?倒也别致。”少女一口就读了出来,这几个字都很简单。
“如何别致法,愿闻其详。”
一个明眸皓齿的异族少女,操着一口别扭的发音,偏生还要咬文嚼字,让他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出口逗她。
少女偏过头,看向帐外的方向:“草原上最多的,就是青青的牧草,先生的名字,总会让我想起,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可不就是有趣么。”
刘禹赞许地点点头,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他用的是妻子的姓加上自己的字,临时组合在一块儿,还挺有意义。
“现在,轮到你了,我们就从名字开始,因为它将是你写得最多的字体,你不会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对吗?”
少女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直直地盯着他,开口说道。
“以前教我的汉人师傅,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不都是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开始学的么?”
刘禹一愣,有种被人当面揭穿的感觉,心说这个女孩不会是在故意耍自己吧。
“你连千字文都学过,还需要我教什么?”
“我说了,不会写。”少女微微一笑:“一个名字,取出来就是给人叫的,没什么可隐瞒,既然先生相问,我自当如实以告,你听清楚了,我叫做......”
她的话还不曾出口,拿着刀子的侍女出声叫了一下:“嘎吉。”
后面的蒙古话,刘禹就听不懂了,大概就是在制止她的行为,少女与她争辩了几句,后者才收了声,气鼓鼓地瞪着他。
少女说服了她,继续说下去:“我的名字是忽突仑察罕,姓氏是。”
“孛尔只斤。”
少女是用一种蒙古化的汉语语调说出来的,听在刘禹的耳中,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名字也就罢了,那个拗口的姓氏,却是这个时代,很多人的噩梦。
因为,曾经有个叫铁木真的男子,也姓这个姓,现在有个忽必烈的,同样姓这个姓,他们被后世的史学家称之为。
黄金家族。
一时间,刘禹只觉得口干舌燥,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队人马,不会是去大都城的吧?
自己这是跳了多大的一个坑啊。
”我的名字,让先生很为难么?”少女依然笑盈盈地说道,似乎早就想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
”我以为你叫'嘎吉',那样会简单许多。”
自己酿下的苦酒,含着泪也得吞下去啊,刘禹故作镇定地答道。
”那是她们对我的称呼,意思是草原的女儿,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忽突仑,它的意思是'月牙儿'。”
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悠悠地叹了口气。
刘禹默默无语地在纸上写出那串长长的名字,少女似乎并不太懂欣赏汉字的美感,并没有对他的书法加以嘲笑,反而很认真地向他请教运笔的方法。
毛笔的用法与硬笔有着本质的区别,初学者刚上手会很难适应,教授的最好方法,就是抓着对方的手,一点点地校正她的动作,当然,两人会离得极近,近到,看清肌肤上细小的变化。
”手指虚握,手腕运力,心随意动,手臂不要发抖,也不要靠在上面,慢慢来...... ”
刘禹坐她的背后,扶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运笔,少女身上的馨香,无孔不入地钻入鼻中,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如果不是边上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以及一束足以杀死人的目光,或许就会把持不住了。
一趟教下来,少女还没怎么着,他自己累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写完最后一个字,赶紧退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少女看着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再是另类的审美观,也明白有多难看,只是想到刚才的情形,又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轻声一笑。
”先生缘何坐立不安,我这帐子,有些气闷么?”
”许是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疲累,缓缓就好了。”刘禹狼狈地用袖口擦了擦汗。
”说得也是,不如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先生请去安歇。”
少女的话让他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起身告辞,看着他匆匆消失的背影,少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提起那管笔,在纸上的空白位置,写上了三个汉字。
”叶子青”
少女嘴里喃喃地念着,又看着自己那串长长的名字,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在没有时间概念的条件下,刘禹用了一个笨方法,每过一天,他就会在一张纸上打个勾,当纸上的勾勾达到三十个的时候,驼队终于走出了大漠,前面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无论他向何处张望,也无法找到一点熟悉的景像,没有山峦,没有城池,更没有袅袅的炊烟。
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他们这数百人,在谩无目地行进着。
这些天,借着教授写字的机会,他旁敲侧击地打听少女一行的目的地,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这样,又过去了十多天,他们终于到达了一个草原上的部落,可惜,依然是蒙古人的部落。
第三章 幌子
这是一个颇有些规模的部落,穹顶式的蒙古包沿着一条小河三三两两地分布着,一群群的牛羊马匹被牧民赶着在草原上放牧,几个牧民看似什么也不做,拿着简陋的弓箭,在四下巡弋,就是他们首先发现的驼队一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很快,部落中的男女老幼全都迎了出来,并不是如临大敌的那种,而驼队也不曾全数进去,大部分的骑兵被留在了外头,只有少女带着一队随从接受了邀请,被一个看似上了年纪的老者迎进了大帐中,看样子双方不但认识,还有着不小的交情。
刘禹没有兴趣跟着,去听一些听不懂的话,还要喝那种难喝的粗制乳品,跟着驼队走了这么多天,他也大概了解了蒙古人的行军机制。
护卫他们是一支不少于五百的骑军,却带上了至少两千匹以上的马,加上那三十峰骆驼,带着大量的草料辎重,光是供应马儿的熟料,就占去了半数以上的载重,出了大漠之后,又补充了许多,而供人吃的,除了晒干的肉脯,就是数百匹母马每天挤出来的汁水,吃得刘禹头疼不已,已经快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好在草原上,除了一望无际的牧草,也有着为数众多的野生动物,总算可以吃上一顿新鲜的食物了,这样的条件下,他更是打消了独自逃跑的打算,因为以他的本事,在这种环境里,属于那种活不过三天的反面教材,还是不要露怯了。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蒙古人没有禁止他的行动,看样子这种接待一时半会儿难以结束,刘禹有些无聊地在四下里闲逛,此时他的穿着与那些蒙古人没有两样,也无人上来盘问,一些普通的牧民,看到他,反而做出一个恭敬的模样,更是让他肯定了少女的身份不凡。
只可惜,他偶尔装作无意说出的汉话,没有任何人回应,就在他逛了一会儿,有些失望地打算回去睡一觉时,突然发现了一个令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那是一架驼马,马背上的箱笼被几道绳索绑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裹,而在包裹上,用红漆印着三个繁体的汉字。
茂源祥。
一时间,刘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赶紧四下里寻找了一下,同样的驼马一共有五乘,每一架箱笼都有着同样的字体,他不禁兴奋起来。
”货物的主人呢?”
他在人家部落里逢人就问,连比带划,一直到惊动了正在宴饮的部落首领,当然还有少女一行。
正当人们对他的行为大惑不解的时候,少女将他拉到一旁:”你这是做什么?”
”我认得这个标记,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们,他们的主人在哪里?是不是从东边来的。”
少女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箱笼上的字体,便转头去与那位老首领说话,老者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刘禹一句都听不懂,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好不容易说完了,少女一脸遗憾地对他说道。
”他们说,这是一支来自汉地的商队,来到草原上做交易,一个月前就离去了。”
”他有没有说,商队是向哪里去的。”刘禹急急地追问。
”沿着河流走的,现在到哪里了,谁也不知道,或许是前面的某个部落吧。”少女打听来的结果,让他有些兴奋,一个月看似很长,在这个时空,其实很正常,既然是商队,自然会处处停留,也许就在前面。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部落里的那些人也在对他指指点点,似乎对于他的汉人身份产生了好奇,那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更是直接邀请他一起入席。
有了一个不确定的线索,刘禹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思宴饮,无奈少女劝他不要着急,说不定还能打听一些别的消息,他也只能耐着性子与她一块儿,去参加这场蒙古式的宴饮。
说是宴饮,其实就是一场野外烧烤加篝火晚会,部落里的男男女女,围着一个巨大的火堆,将一整只处理过的牲畜架在上面烤,自有专人将烤好的熟肉切片端给客人们,而更多的人,便在一旁载歌载舞,跟着马头琴拉出来的弦律,唱着蒙古人特有的长调,让他有一种错觉,似乎身处一个草原生态旅游团当中。
要是从这里穿过去,应该同样是草原吧,找个好客的牧民借个电话,应该问题不大,如果这一带属于基本草场保护区,信息应该不会那么灵便,或许自己的通缉令,一时半会传不到?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雪白的小手伸到了眼前,少女向他发出了邀请。
”我不会跳舞。”刘禹连连摆手。
”不要紧,你要会动就行。”
少女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拉起来,走向场地的中央,周围的男男女女纷纷起哄,为他们让开了位置。
少女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会不会动,马头琴的调子突然间一沉,拉出一个长长的颤音,如泣如诉,而就在这时,少女的身形动了,在他面前高抬双臂,纤腰轻旋,原地飞转起来。
她的嘴里,唱着一支刘禹听不懂的歌谣,云冠下的发辫和珠饰,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飞扬,皓腕上系着一串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另一手腕上,系着他的那条链子,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
刘禹学着他们之前的动作,摆了摆手臂,借机观察四周的反应,他注意到,在那些喝采叫好的人群里,来自于这个部落的人很少,就连请他们来的老者,脸上都有些晦暗不明的神情。
经过异时空的浸润,看到这种情形,他岂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对方倒底是个什么用意,却摸不清楚,刘禹干脆放开了心情,似模似样地配合少女,倒也跳出了一个满堂采。
结束的时候,他特意看了一眼老者,果然脸色不好看,只是当少女拉着他走过去的时候,又恢复了笑意。
”我跳得好看么?”回到位子上,少女凑过来问了一句。
刘禹一边答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老者,果然正在向这边瞥。
”好看。”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好看。”
或许是刚刚剧烈地动作过,少女的身上有一股天然的肌肤味道,刘禹的心里一动,凑过去问道。
”他们是不是留你在这里多呆上几天?”
”是啊,达尔玛大叔太热情了,我都没有办法推辞。”少女的发际湿汗淋淋,雪白的脸颊变得红扑扑地,他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
”你等一下和他说,因为有重要的事,需要连夜出发,看看他的反应,让你的手下,暗地里把住几个方向,说不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刘禹的话,让少女一愣,抿着嘴皱眉想了想。
”你怀疑他有什么企图,为什么?”
”不为什么,所以才要试一试,愿不愿意做,随你。”
说完,刘禹就坐直了身体,借着拿吃食的机会,暗地里扫了一眼老者的方向,果然看到,他眼中的怒意一闪即逝,虽然不明所以,但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因为少女的姓氏,是这个时空几乎无敌的存在,更何况,在蒙古人的自留地......大草原上,或许那个老者只是纯粹看到,她对一个汉人亲密,因此有些不忿吧。
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刘禹与同来的几个蒙古骑兵先回了宿营地,在小河里洗了一把脸,就钻进了自己的帐子里。
许是吃了一些他们自酿的马奶酒,刘禹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让人给弄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正是少女身边那个持刀的侍女。
“不要作声,随我来。”
侍女突然说了一句汉话,发音与少女一样怪异。
刘禹随手扯了件长袍披上,跟着她来到了一个稍大一些的帐子里,里面坐着少女与几个随从,一个蒙古装束的青年人,低头跪在地上,两个蒙古骑兵,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不等刘禹上前开口说话,少女就急急地说道:“你猜得不错,我同达尔玛大叔说了之后,他表面上没有异常,只是多劝了几句,让我明日一早再起程,暗地里,却派了他的侄儿出去,果然被我的人一举拿下,问他去做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可以肯定,他是去通风报信的。”
刘禹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神色有些不安,但并没有显得太过惊慌。
“那还等什么,赶紧上路吧。”
少女一愣:“已经抓到人了,还要急着上路么?”
刘禹叹了一口气:“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只是个幌子,真正的信使,已经在路上了。”
少女一脸的不信,她用蒙古话吩咐了几句,两个骑兵上前来,拔出明晃晃的刀子,威胁了一下,那个男子立刻说了一串。
他听不懂的语言。
少女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她一连下了好几道命令,整个驼队立刻动了起来。
刘禹正打算回去收拾行装,被她一把拉住了手臂。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们可能已经中计了,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其实那三个汉字,我很早就见过,也知道他们的行踪,可是不能带你去找他们,因为。”
少女的话,让他有些着急,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相反的路,只会越来越远,而追我的人,就在后面。”
刘禹很想离开这里,去找那队行商,可是他也明白,离开了驼队,自己的生命根本没有保障,这个冠以黄金家族姓氏的女孩,至少对自己有几分好感,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再说了,手链没有拿回来,他如何走得掉。
“那就再甩开你的敌人,再作计较吧。”
“敌人?”少女愣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抓着,不由得用力扯了一下。
刘禹回过神来,赶紧放开,两人各自去收拾行装,很快,整个驼队就收拾完毕,在黑夜里打起了火把。
奇怪的是,一直到离开,少女都没有想要去杀那个报信的男子,就连绳子都不曾用上,更没有去报复老者的部落。
带着这种疑惑,他跟着驼队连夜疾行,经过一整夜的赶路,到天亮的时候,已经远远地不知去向了,对于刘禹而言,哪个方向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正当驼队中人又累又困,打算在一个水源地稍稍歇息一下时,从后面传来了明显之极的马蹄声,让刚刚走下来的少女,脸色沉了下去。
而她的话,更是让刘禹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们上当了,他们一早就派出了信使,后面的一切,都是在演戏,让我们放松警惕。”
第四章 逃婚
隆隆的蹄声纷乱无章,竟然是从好几个方向来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所有的骑兵立刻围成了一个圆阵,将少女等数人护在中间,那些骆驼迅速卸下所有的箱笼,上面的驾者拿出弓箭,同样严阵以待。
一个千户模样的骑兵仔细聆听了片刻,向少女报告。
”不少于五千骑。”
虽然他用的是蒙古话,刘禹还是听了个大概,这些天他在教少女写字的同时,也向她请教了一些蒙古人的日常用语,闲着也是闲着嘛,一个多月下来,听说方面都有了些进步,有时候,连蒙带猜,也能弄懂一二,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老是什么也听不懂,会让人很难受。
五千蒙古骑兵,对于见识过多次大战的他来说,还没有放在心上,这份镇定,看在少女的眼中,就变成了另外的意思,南人懦弱,是她从小就被灌输的真理,可是长这么大,遇到的第一个汉人,就给了她不同的印象,难道是没听清具体的数字?
刘禹同样十分奇怪,明明知道敌众我寡,只有十分之一不到,不赶紧找个地方突围,在这里硬拼,不是等死吗?万一来的人不讲理,要不要先抢下链子,逃命呢?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时间竟然都没有注意到,来骑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大队人马在他们这个小小的圆阵周围十步左右,就停下了脚步,双方既没有拔刀子,也没有用上蒙古人的看家本领,骑射,一种诡异的气氛,让刘禹猛然醒觉,不禁打量了一下来骑。
其中的一半人,与他们的护卫一样,都是白色衣甲,浑了些绿色的装饰,剩下的另一半,则是褐色的装束为主,中间夹杂了些黑色,两边是一伙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少女,只见她紧紧抿着嘴唇,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秀眉紧紧蹙着,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的大队人马。
很快,从对方的阵中分开了一条道,两骑并行来到了最前面,一看装束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物。
两个人都是蒙古贵人打扮,并没有着甲,其中一个男子的眉眼与少女有几分相似,另一个更为年青一些,面色白净没有留须,只是眼中有一股阴霾,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他的视线在少女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转到了刘禹的方向,露出一个不宵的表情。
就在这时,前面的男子开口说话了,用得自然还是蒙古话。
”忽突仑,你让我们追了两个月,玩够了没有,这样偷偷跑出来,不是让父汗担心吗?”
少女哼了一声:”不要你管,父汗若是在意我,就不会让这个人来纠缠我了。”
”什么叫纠缠,宽阇与你的婚约,是父汗与笃哇大汗一同定下的,两国之间亲上加亲,岂不是两相便宜?不要忘了,他可是从小和你一块儿长大的。”
少女看了一眼名为宽阇的男子,轻蔑地一笑:”我忽突仑要嫁的,是草原上的英雄,他连我都打不过,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夫婿?”
被一个女子这般羞辱,宽阇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发作,一旁的男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放低了语气。
”忽突仑,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你的事情,怎么也要让父汗定夺,不要再任性好吗?”
”斡鲁思,既然你知道我的性子,就不要阻拦,不要看你们人多,我就这么走出去,哪个敢挡住?”
少女夷然不惧地策马而出,几个侍女和护卫赶紧跟上,刘禹也不得不夹在了里面,听到这里,即使有一大半的内容靠猜,哪里还不明白,这是一出什么戏。
中二少女逃婚记。
名为斡鲁思的年青男子表情有些无奈,眼见她们当真逼近了自家的骑兵,那些骑兵连正眼都不敢瞧,哪里敢去拦,不禁摇摇头。
”你要走,我拦不住,他们也不敢挡,但是你的部下,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么?”
少女被他的威胁之语一惊,停下了马步,只见围困的骑兵在男子的示意下,全都张弓拱箭,对准了后面的护卫和侍女。
护卫她的五百骑兵针锋相对地作出了反应,同样拔出刀子,作出了一言不合就开杀的架势。
”你,你欺负我!”箭拔弩张的形势下,少女突如其来的一声娇嗔,让刘禹有些哭笑不得,那种自然而然的天真与娇憨,更让少女显得明媚无比,宽阇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付嘴脸,难怪为人所不喜。
斡鲁思现出一个宠溺的表情,耐心地劝说道:”我和父汗一样,都是为你好,宽阇敬你如女神,将来成了亲,一定会把你当成明珠一样爱护,除了他,还有哪个男子会这样做?难道,你想被父汗嫁给某个远方的国王,用做联姻的工具吗?”翰鲁思上前几步,几乎贴在她耳边劝道。
少女倔强地答道:”我不嫁他,也不嫁什么国王,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你们若是逼我,我就一刀抹了脖子,让你们谁也得不到。”
斡鲁思一愣:”胡说,我和你天天在一起,你认识什么人,怎么可能瞒得过我。”
少女转头拉了一把刘禹,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是他。”
突然被所有的人围观,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刘禹猝不及防,连连摆手不止,下意识地说道。
”不关我的事,我是出来打酱油的。”
他用的是汉话,斡鲁思还没有什么动作,宽阇一下子怒火中烧,”唰”得将腰间的弯刀拔出来,大叫了一声。
”蛮子,你竟然找个蛮子也不愿嫁我,我要杀了他!”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连人带马一下子就到刘禹的身前,明亮的刀光当头而下,他哪里反应得过来,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铛”得一声,刀子在空中被架住,迸射出一阵火花,少女的动作迅捷无比,竟然都没看到她是如何拔刀的。
”忽突仑,你当真要嫁这个蛮子?”宽阇一击不中,更是恼怒,可对着少女,又下不去手。
少女随手一挥,将他的刀子荡开,傲然答道:”他比你好上百倍,如果要嫁,我另可嫁他。”
后知后觉的刘禹,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冷汗直冒,奴隶社会太野蛮了,这么一比,还是新华夏安全,果然都靠同行衬托啊。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面对宽阇那束恨不得生而吃之的眼光,有些无奈,这可真是无妄之灾,所有女人都喜欢随便拉个男的当挡箭牌,丝毫不考虑人家的意愿么?
宽阇举着弯刀指向他,对着少女说道:“既然如此,我要向他挑战,你不是要找一个英雄吗?如果他连我都打不过,又谈得上什么英雄,你一定是在骗我们。”
“他是不是英雄,由不得你来判断,我说是就是。”少女一语将他怼了回去。
宽阇见她如此偏袒那个汉人,又急又恼,对着刘禹大喊大叫。
“你要是个男人,就接受我的挑战,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好汉?”
这句话刘禹听懂了,他捏了捏少女空着的那只手,施施然纵骑而出,等到少女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帮我翻译。”少女只得一点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显得十分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绝非一日,宽阇怒气更盛,恨不得一刀劈了他,却被斡鲁思拉了一把。
“莫急,听他怎么说。”
刘禹用汉话说道:“你要挑战我,那就按我的规矩来,这样才算公平,你们说是不是?”
少女将他的话翻译出来,宽阇忍不住争辩:“汉人的那些东西,我们都不会,要是比什么诗词文章,岂不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虽然刘禹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还是等少女翻译了一遍,才开口说道。
“你说得不错,诗词文章是汉人所长,比这个谅你也不会心服,拳脚弓马,是你们的看家本领,拿来比试,对我又何尝公平,你就算赢了,又有什么光彩的?”
宽阇一愣:“那依你说,咱们比什么?”
刘禹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来比一件最简单的事,我说一个动作,你先做,做得到,就算你赢,你做不到,而我做到了,就算我赢,哪怕你能做到而我也能做到,都算你赢,这样的比试,你只会占便宜,敢不敢答应?”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看向了他,少女有些心急,忍不住拉了拉他的手,刘禹头也不回地将她按住,示意没有关系,也许是他一付成竹在胸的模样,让宽阇有些拿不定主意。
从表面来看,规矩很公平,甚至有些偏向自己,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他心中打鼓,南人狡诈,是草原上公认的,这个看似貌不惊人的汉人,会出什么样的夭蛾子呢?
众目睽睽,他又不能反悔,一狠心说道:“如果我赢了呢?”
刘禹还没有答话,少女在一旁抢着说道:“如果你赢了,我就嫁给你,如果你输了,再也不要提这件事,我们永远只做兄妹,斡鲁思,你来做证。”
她的话,让某人顿时感到了压力,没想到一个口舌之争,演变成了一个少女的命运,对方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两个字。
我看好你。
第五章 赌约
”你说吧,想让我做什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事已至此,宽阇只能盯着这个汉人,恶狠狠地说道。
刘禹犹豫了,少女的话,让他压力陡增,原本只是想出个”亚洲蹲”之类的为难一下他,据说这个动作许多地方的人都做不出来,蒙古人是不是也一样,他并没有把握,输了也就输了,反正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就当给大家一个台阶下,可眼下却不一样。
他打量着这个年青的蒙古人,看样子没有到二十岁,身材没有一旁的斡鲁思高,或许是因为长期骑马的原因,双脚有些内曲,也就是俗称的”罗圈脚”,刘禹突然间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既然都是认识的,也不好伤了和气,我们就做一个简单的动作,只要你能做到,就算赢。”
刘禹伸出右手绕过头顶,比划了一下,然后动了一下脚。
”像我这样,手从头顶伸过去,只要能碰到脚,就成了,是不是很简单。”
少女把他的话翻译了一遍,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在场的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
宽阇看着他那个略显得有些滑稽的动作,将手上的刀子插入鞘中,一把跳下来,斡鲁思和几个护卫也跟着跳下马,自然而然地围成一个圈子。
站在圈子中央的宽阇一咬牙,学着他的样子,右手伸过头顶,然后弯起左脚,形成一个金鸡独立的体形,摇摇晃晃地使劲弯着腿,脚尖繃起,头部后仰,拼命地想要碰到,可是周围的人一看就知道,差得实在太远了。
一连试了几次,最后差点站不稳跌倒,宽阇都无法碰到自己的脚,有些沮丧地扶着自己的大腿,呼呼地喘着粗气,没等他开口,刘禹突然插嘴说道。
”你可以找人帮你,只能碰到,也算赢。”
宽阇刚刚打算拒绝他的好意,看到站在一旁的少女,将到嘴的硬话咽了下去,示意了一下,几个护卫跑到他的身边,一个扶住他的身体,一个扯着他的腿,用力向上弯。
他的身体有些粗短,手脚都不长,被几个人这么一拉扯,整个人就像一只煮熟的龙虾,偏生因为疼痛和用力,宽阇涨得满脸通红,更是让它的形象愈加贴近,少女在一旁抿着嘴,又不敢笑出声,憋得甚是辛苦,周围的人也是差不多。
”啊。”终于,由于用力过甚,宽阇忍不住叫了一声,他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可还是差着少许,真要够上,只怕腰都得折断,这如何能行?
”够了,我做不到。”
无奈之下,他只能发话,让护卫们停下了动作,扶着因为过度用力而感到不适的腰腿,站在他们的面前,瞪着刘禹的脸。
”我不信你能做到。”
”如果我说,不光我能做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地做到,你认不认输。”刘禹好整以暇说道。
少女满脸的兴奋,宽阇已经承认做不到,就意味着他们立于不败之地,她叽叽喳喳地将话翻译过去,宽阇更是怒火中烧。
”我不信,只要你做到,我就答应,再也不会来找忽突仑。”
斡鲁思有些不忍拉了拉他的手臂,打了一个圆场。
”这次是宽阇输了,我们答应不再逼你,走吧。”
”不,我要看看,这个汉人究竟怎么做到。”
宽阇却拒绝了他的好意,输也要输个明明白白,对方都没动,就这么认输走人,他如何在手下面前抬起头来,况且,又如何能甘心?
斡鲁思无奈地小声劝道:“我听说天竺人有一种柔术,能将身体弯曲得像蛇一样,或许这个汉人就修习过,你又何必,非要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得意呢?”
“就算他会,我也要亲眼看一看,况且,他刚才说了,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难道说,你们全都学了天竺柔术?”
宽阇犟着嘴,脚就像钉在地上,寸步不移,斡鲁思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他说的是真的,每个人都能轻易做到,我也行。”
“我不信,我不信!”宽阇瞪大了眼睛,抓住他的双臂。
“我也是刚才才想通的,你上了他的当,怪不得别人。”
斡鲁思摆脱他的手,像方才一样,将自己的右手伸过头顶,然后叫过一个自己的护卫。
“站到我后头去,踢我的手。”
那个护卫依言站到他的背后,右脚奋力上踢,果然很轻易地就碰到了斡鲁思伸出去的手指,做完这个动作,斡鲁思放下手,同情地看着宽阇。
“他说的是,用手去碰脚,没有说是自己的脚,他后来让你找人帮忙,就已经在提醒你了,可是你没想通,当时我也没想通。”
这么一解释,再蠢的人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宽阇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最终什么也没说,恨恨地扭头就走,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让他停了下来。
“宽阇,你觉得不服气,以为他使诈骗了你,我们蒙古人,不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打败你,转过身来,我做给你看。”
宽阇转过身,只见少女缓缓走到场子中央,俏丽的双眼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刘禹的身上。
她穿着一身紧身的骑装,盈盈可握的纤腰被一条玉带系紧,凹凸起伏的曲线展露无疑,只见她伸出右手,缓缓地反向越过头顶,然后整个上身挺直,慢慢地朝后仰,同时,一条长腿原地后抬,笔直地向上扬,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向手指靠拢。
凌空一字马!
刘禹的眼神凝固了,他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女孩的身上,见识过如此柔软的身段,小妻子缺乏锻炼自不必说,雉奴虽然武勇出众,可身体的柔韧性并不算好,否则是抡不动大枪的,苏微就更不必说了,从小连舞蹈都没练过,至于有过肌肤之亲的韩晓芸,或许还有可能,因为她接受过非同一般的训练。
眼见为实,少女已经成功地用右手握住了自己的靴子,两条腿竖成了一条线,整个身体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长弓,她甚至还有余力做出一个俏皮的表情,看得他心里一荡。
“好!”
过了好一会儿,震天价的喝彩声才响了起来,这里头唯一一个说汉话的,自然就是某人了,他赞许地拍着手掌,直到少女慢慢地放开手脚,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享受着周围人的呼声。
宽阇看得目不转睛,这种实实在在毫无花哨的动作,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他依然有些不服气,刘禹拍着手,走到少女的身边,与她站在一起,朗声说道。
“你脸上还是不服气,因为做出这个动作的,不是我,如果就此认输,你一定会说,汉人只会躲在女人的后面,也罢,就让你死心吧。”
说完,也不待少女翻译,便张开_双腿,缓缓下沉,标准的一字马做不到,弄个不怎么标准的,还是难不倒他的。
很快,刘禹的双腿就已经接地,虽然最后没有完全成为一条直线,而是稍稍有一个角度,但是对于完成这个动作,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他伸手过顶,腰身侧弯,慢慢地挨到了自己的脚上,虽然只是碰了一下,无法做到少女那般轻易地抓住,但是很显然,已经完成了他所说的动作,而且没有用任何帮助或是花巧。
宽阇面如死灰,一言不发地推开众人,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隶属于他的那些骑兵,纷纷跟上,只一会的功夫,围在他们周边的人就少了一半。
“拉我一把。”刘禹小声地提醒,少女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怎么了?”
“用力过猛,好像闪到腰了。”刘禹揉了揉腰,郁闷地说道。
真是同人不同命,少女就能赢得满堂采,他虽然做得没那么好看,怎么说也算是胜利者,却连个掌声都没有。
少女抿着嘴乐了,两人的小动作,被斡鲁思尽收眼底,对于这个任性的妹子,他是真的无可奈何。
没想到,少女向他走过去,柔声说道:“宽阇输了,你们不再逼我嫁给他,我就跟你回去见父汗。”
斡鲁思点点头:“你小心一点,父汗可能会不高兴,你的汉人,也要带回去吗?”
“当然,他是我的英雄。”
少女神采飞扬,一脸骄傲地说道。
刘禹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在这种环境里,跟着大队人马,人身比较有保障,少女的队伍与斡鲁思合兵一处,变成了一支数千人的大队伍,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浩浩荡荡地行进着。
还是与平时一样,一到休息的时候,就被少女召去,研究关于语言和书法这类问题,而那位名为斡鲁思的年青男子,对此似乎见怪不怪,并没有因此刁难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神,让刘禹感到某种不怀好意的信号。
就这样,在刘禹即将在纸上划出第四十个圈圈的时候,大队人马来到了一座绵延起伏的大山下,就在他们寻找合适的宿营地时,突然被前面侦骑传来的消息给打断了。
前方不远处,发现为数不少的人马,正在相互厮杀。
第六章 海都
“什么,宽阇被人包围了?”
斡鲁思大吃一惊,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少女毫不迟疑地拔出弯刀,跨上自己的坐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在等我们相救,你还犹豫什么,虽然,我不愿意嫁给他,可他毕竟是我们的兄弟,出了事,让我以后如何面对父汗和笃哇叔叔。”
紧接着,她转向刘禹,用汉话说道:“在这里等着,如果我们回不来,你就赶紧逃走吧,去寻你的妻子。”
没等刘禹说出什么,少女一声清叱,手下的五百多骑军,旋风一般地跟在她的身后,向战场的方向驰去,斡鲁思跺了跺脚,也带着自己的人赶紧追上去,只剩了他一个人,和一地的马匹。
刘禹有些无语,走归走,你倒是把链子还给我啊。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爬上马背,慢慢地跟在后头,不管怎么说,也得去看一看,究竟出了什么事,追他们的人为什么要和别人打起来。
战场离着大约三里地,等刘禹听到厮杀声时,前面的蒙古骑兵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赶紧放慢了马速,最后干脆跳下来,牵着马儿,偷偷地爬上一个山坡,从坡顶往下看。
山坡下面,已经杀成了一团,白色和禇色衣甲的蒙古骑兵,被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黑衣骑兵所包围,让刘禹感到惊奇的,并不是这些人看上去都一个模样,而是在他们的后头,滚滚而来的另一部分军队。
穿着黑白相间战袄,手持长枪,排列整齐的步兵方阵,那分明是汉军!
刘禹被眼前的所见,彻底搞糊涂了,原以为自己碰到的,是一支黄金家族某个汗室女子的逃婚队伍,后来的发展也证实了这一点,双方虽然有些争执,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兵戎相见,可现在呢。
那种惨烈的厮杀,与建康城下、广西境内并无二致,逃个婚而已,有必要这么狠吗?不但出动了骑军,连汉军步卒也大举而上,根本就是不留余地,这个女孩倒底逃了几次婚?得罪了多少人家啊。
感叹归感叹,蒙古人之间相互厮杀,他也只是当作热闹在瞧,可惜了那个少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活下来,万一战死了,还得偷偷去扒链子,就在刘禹胡思乱想的时候,下面的战局又起了变化。
或许是生力军的突然加入,白色的队伍杀进重围,与剩余的褚色骑兵汇合,双方齐心协力,从包围中冲了出来,朝着他的方向疾驰而来,后面的大队黑衣骑兵,紧紧地追赶着。
刘禹赶紧跳上马背,刚刚坐稳,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翩然而至,少女突然看到他的身影,不由得嫣然一笑,此时她的脸上,还有些血污,依然难挡那种动人的美丽。
“你在担心我?”少女不由分说,从马上握住了他的手,看上去就像是在拖着他前行,两人毫不避忌地并排奔驰着,完全不顾追在后面的大队骑兵,这样的刺激,让刘禹倍感新鲜。
“嗯,我怕你回不来。”刘禹口是心非地答了一句,万一真的挂了,他也好知道尸体在哪,当然这话只能憋在心里。
少女的脸上笑意盎然,扑面而来的劲风将她发辫和挂饰吹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紧跟在身后的宽阇衣甲散乱,满脸血污,脸色已经看不出本意了,只是眼睛里闪着一丝恼怒。
对此,斡鲁思也是无奈之极,秀恩爱,死得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就一刻也忍不了?
一番大战下来,原本总数超过五千人的大队,如今只怕一半都不到,而追在他们后头的,一眼望不到边,在毫无方向感的大草原上追逐,比拼的就是马力,眼下双方都没有备马可换,剩下的只能交给老天。
慢慢地,刘禹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旖旎的气氛,他并不精于骑马,更不必说这么不要命地奔跑,只觉得屁股被颠得生疼,大腿也是疼痛无比,被少女握着的那只手,滑腻腻地,都不知道是自己的汗水还是少女的肌肤所致,如果不是少女时不时地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一早就撑不下去了。
他好生怀念,那辆停在琼州宿营地的法拉利跑车,这会子要是有它在,搭上一个美丽的少女,带着一大群追兵,就算跑得再久,又有什么关系,那才叫浪漫。
“噗”地一声,一匹飞奔的战马突然间向前仆倒,将背上的骑兵甩了下来,同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随后追赶的大队人马淹没,在这种情况下,两人一马,最后谁都逃不掉。
接下来,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本就经历一番苦战,战马的性能被发挥到了极致,哪里还经得起长时间地狂奔,听到身后不时传来的倒地声,少女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饶是她的坐骑再是神骏,此时也感到了有些吃力,她捏了捏刘禹的手,让后者转过头。
“你真不该等我,他们人太多,我没有办法护住你了。”
“怎么,你的马撑不住了?”少女无语地点点头,刘禹立刻在马身上往后挪了挪,空出一个位置:“我的马没有历战,快上来。”
“那怎么行,我们两个都会跑不掉。”
“跑不掉就跑不掉,大不了死在一处。”
刘禹的话,让少女大为感动,把心一横,放开了他的手。
“快跑,不要停下来,千万不要回头。”
说完,便在他的马背上狠狠抽打了一下,自己却慢慢地降低了速度,向身后打出一个缓行的手势,斡鲁思吃了一惊,快马赶到她的身边。
“你疯了,他们就在后边。”
“这样逃不掉的,不如和他们拼了,你要是怕死就自己走吧。”
斡鲁思狠狠地一咬牙,看了一眼身边的宽阇,后者明白他的心意,眼神阴狠地一点头。
“你走吧,我和宽阇挡住他们,成吉思汗的子孙,没有怕死的,但是你绝不能落到他们的手中。”
少女看着二人,忍不住叫了一声:“阿哈,安答,我不能扔下你们,独自逃生,如果不是我的任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快走,见到父汗,让他为我们报仇,告诉他,斡鲁思没有给他丢脸。”
他高举着弯刀,与宽阇一齐转过身来,向着缓缓集结在一块儿的蒙古骑兵大声喊道。
“长生天在上,我们是草原上的勇士,要死,也只能死在冲锋的路上,跟着我,杀回去!”
“杀回去!”
数千蒙古骑兵一齐大喊,少女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心知他们这一次,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只有战死一个结果,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
后面的追兵来得很快,就在双方准备进行一次对冲的时候,突然间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号角声,声音之广,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
“呜呜......呜”
少女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只见身后的地平线上,大团大团的烟尘升腾而起,无数的身影从远处现身,大地如同沸腾的开水,发出“隆隆”的声音,扑天盖地般地涌来。
“父汗,是父汗到了,斡鲁思,你们看。”
正待发动坐骑准备最后一击的斡鲁思也是惊喜交加,一旁的宽阇更是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停下了动作,而对面的敌人追兵,显然也看到了这个方向上的动静,速度在逐渐减慢,突然一齐转向,循着原路退了回去。
斡鲁思等人失去了追击的力气,任由他们逃走,而这时,来援的大队人马已经渐渐清晰,那是无数的蒙古骑兵,与这里的人一样,不是身着白色衣甲,就是褐色的旗帜,如同一片洪水,淹没了整片草原。
刘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无数的骑兵从他的身边驰过,两面硕大的旗帜下,一群将领簇拥着两个中年人,缓缓地走近,为首的那个,宽面阔额、面白短须,眉眼与少女和斡鲁思有几分相似,他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身穿蒙古装束的男子,还未开口说话,一个身影飞快地扑过来。
“阿瓦。”
“哼。”男子冷眼盯着少女,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你还知道有个阿瓦,一句话不留,说走就走,你几时把你的阿瓦,额吉还有那些阿哈,疼爱你的叔叔们放在心上了?”
少女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阿瓦这么严肃地同自己说话,一声不吭地抿着嘴唇,眼睛里珠泪欲铉,转了又转,就快要滴下来。
男子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看看,多危险,如果你阿瓦来晚一步,你的阿哈、安答,全都会死在伯颜的手里,你让我,怎么去面对你的笃哇叔叔?”
这么严厉的指责,让少女再也无法安坐马上,她一把跳下来,跪倒在男子的马前:“我错了,请阿瓦责罚。”
男子的扬起手上的马鞭,还未挥下去,被边上的人一把给拽住。
“说说就行了,怎么还当真动手,她才多大,想不通跑出去玩耍也是有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宽阇和斡鲁思都没事,就算了吧。”
男子无奈地摇摇头:“她如此任性,都是你惯的。”
“你的女儿,我的儿媳,草原上最美丽的明珠,我愿意惯着。”
男子放下手,依然用严厉的口吻说道:“如果不是笃哇叔叔求情,今天肯定饶不了你。”
少女嘟了一句,向边上的男子致了个谢,也不等他说话,就自顾自地站起身,倚到男子的身边,摇着他的手臂说道。
“阿瓦,我带了一个人来,让你看看。”
少女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偏生此刻还带着一个讨好的笑容,让男子的心里一软,随口问道。
“又是什么人?”
“就是他。”少女返身一指,正是坐在马上,茫然而不自知的某人。
刘禹依然处于呆愣中,来骑将这片草原遮蔽得严严实实,怕不有十多万人?放眼天下,能够在草原上一次性集结十多万蒙古骑兵的,他只能想到忽必烈,可是忽必烈明明在南边啊。
刚才双方的对话,用得自然都是蒙古语,这么多天下来,他稍稍学了个皮毛,还远没有达到听说自如的地步,可是从男子的话语中,依然听出了几个关键词。
伯颜。
这个自己曾经的对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机宜司的呈报里了,因为消息表明,他去西北平叛。
再加上,男子时不时就提到的笃哇,让刘禹突然间想起一个人来,一个被他忽略了的人物。
海都。
第七章 好人
海都是个奇人,以数千人起家,从无到有,逐步建立起一个汗国......窝阔台汗国,最盛的时候,就是此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蒙古四大汗国,他一人便控制了两个,身边的察合台汗笃哇,实际上是他一手扶持的,而在这之前的两任察合台大汗,也都是他确立的,可全者因为试图要摆脱他的控制,被一一诛杀!
这便是他一句话,笃哇只能扔下与伊儿汗阿八只的恩怨,倾力来援,连一个条件都不敢提的原因。
此人也是忽必烈最大的苦主,蒙古人的内乱,实际上就是他挑起,并主持的,两人纠缠了一生,直到忽必烈去世,都没能奈何他分毫,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用一种非常贴切的生物来形容,那就是。
打不死的小强。
看着眼前的真人小强,刘禹在马上拱手施了一个汉礼,让对方全都露出了惊异之色。
“草民见过大汗。”
海都不懂汉话,甚至也不屑于去学,爱女将一个汉人珍而重之地介绍给自己,究竟是什么打算,此时当然是不便问的,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算是给她一个面子。
“阿瓦。”
“大汗。”
斡鲁思和宽阇联袂而至,双双与他们见了个礼,海都和笃哇含笑将他们叫起,无意中看到,宽阇的眼神在那个汉人的身上转了转,其中的凶狠一闪即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两大汗国联军到此,伯颜立刻选择了退却,他们也没有追赶,因为对方的用兵让人防不胜防,此刻海都最为关心的,还是战事的起因。
“伯颜怎么会知道,你们会在这里?斡鲁思,你们又是怎么追上忽突仑的。”
被他这么一问,斡鲁思方才觉出了不对。
“阿瓦,叔叔,我和宽阇延着行迹一路追踪,始终差着半天左右的路程,直到大漠边缘的一个部落,他们告诉我,忽突仑就在那里歇脚,于是,我们连夜奔袭,终于在第二天清晨,追上了他们的驼队。”
“哪个部落?”
少女抢着答道:“达尔玛大叔的部落。”
“达尔玛。”海都沉吟了一会儿,叫过一个万户模样的蒙古男子。
“带上你的人,把他们围了,高过车轮的男子皆斩,女人和孩子卖到草原上,牲畜你们分掉,至于那块草原嘛,留着,将来赐给对我忠心的部族。”
他的话来得十分突然,少女一惊之下想要开口求情,被斡鲁思暗暗拉了一把。
“父汗是怀疑,达尔玛在通知我和宽阇的同时,也派人送信给了伯颜?”
“哼,敢出卖我的孩子,他就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你们,要记住今天的教训,在草原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弱者要么依附强者,要么变成强者,否则只会被人蚕食。”
刘禹听出了大概,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那个为数至少有两千人的部落,就消失在了草原上,美丽的风光下,掩盖不住血淋淋的事实,一直到重新上路,少女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当然也没有再招呼他去学习写字。
他也乐得清闲,重新以少女随从的身份,跟在了大队人马当中。
这是一支为数超过十万的骑军大队,每个人的马后头都拴着一到多匹备马,浩浩荡荡的一眼看不到边,每当在一处河流或是湖泊边宿营,大大小小的蒙古包便会布满整片草原,就像一朵朵白云,点缀在绿色的大地上。
他很想找人问一问,这里是哪里,他们又是往哪里去,不过在见识了海都的狠辣和果决之后,又打消这个念头,直到有一天,少女突然来找他。
“叶先生,让你受惊了,再过几天,就会到达汗国的都城,海押立,可能到时候,我们就会分别,如果你需要寻找那个汉人的商队,我可以帮忙,很遗憾,我没能帮你找到你的妻子,也许,她被转卖到了别处,你知道,我们并没有控制整个草原,忽必烈才是蒙古人的王者。”
海押立?一个拗口的名字,刘禹在整理关于窝阔台汗国的资料时,曾经有过印象,似乎它位于后世的哈萨克斯坦境内,离着华哈边境很近,也就是说,此时他们并不是朝着内蒙古大草原去的。
刘禹松了一口气,出国或许是摆脱追踪的唯一方式,到今天为止,他的那张纸上,已经画上了五十一个圈圈,一晃快两个月,这可能是听到的,唯一好消息。
他需要找到那个商队,而在脱离危险之前,少女的庇护也是缺一不可的,看着对方落寞的眼神,刘禹忍不住问道。
“你在担心,婚事?”
少女点点头:“这件婚事,是父汗与笃哇叔叔定下的,他的话,没有人可以违抗,你知道吗,当亦必赤带回达尔玛大叔的头颅时,我很害怕,因为,这一切就是做给我看的,他的女儿,曾经最心爱的明珠,也不过是个联姻的工具罢了。”
“或许你想多了,达尔玛出卖了你,还差点害死了你们所有人,他的下场,并不值得同情,忽突仑,你应该理解,一个父亲,在差点失去女儿和儿子时,那种不可抑制的怒火,何况,他是你们的大汗。”
少女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我原以为你们汉人,不会这么想。”
“你的父汗有一点没有说错,在这片草原上,弱者只能被人宰割,忽突仑,你应该庆幸,生在一个不需要担心性命的家庭里。”
少女的惊异之色更甚,相处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这样说话,只是那双眼中流露的真诚,让她觉不出反感,反而有些感激,这样的话,很难再有第二个人对她说了。
因为她很清楚,之前的小把戏,在父亲面前毫无用处,甚至会给这个汉人带来灾难,因此,她才会尽量疏远他,并决定从此不再相见。
然而,等到真正把话说出来,心中的失落,让她觉得那样的难受,不知不觉,这个从天而降的汉人,已经习惯性了陪伴左右,哪怕只是说说话。
对此,经历远远超过她的刘禹又何尝不知道,他不愿意,看到曾经真心为他着想的少女,难过的样子,于是笑着安慰道。
“别这样,宽阇虽然不合你心意,但是至少,他打不过你,以后不用担心被欺负,而且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
少女回了他一个笑容:“你也打不过我啊。”
刘禹面色有些发窘,打趣道:“所以啊,你随便拉了个人来充数,你的父汗那么聪明,一眼就看穿了,要找也要找个相貌英俊、孔武有力的才行。”
少女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雪白脸颊上飞起一朵红云,眼神清澈明亮,看得某人目不转睛,突然听到她的问话。
“你的妻子,她生得美吗?”
刘禹的脑海里,浮现出苏微的脸,算算时间,她怀孕超过了八个月,已经到了生产的边缘,可自己却没办法陪在身边,不禁心下一阵黯然。
少女知道自己触及了对方的伤心事,不由得柔声安慰了一句:“你们一定会相见的,因为你是个好人,长生天会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谢谢。”
少女缓缓转过身去,就在离去的一刻,突然扔下一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不是随便拉个人来充数。”
刘禹一愣,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清脆的铃声,被风儿吹起,摇曳生姿。
光发好人卡,你倒是把链子还给我啊。
察合台汗国的王帐,看上去十分气派,内里的装饰也尽显奢华,笃哇盘腿坐在一张虎皮垫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匍匐在脚边的年青人。
“阿瓦,我没有脸娶忽突仑为妻,你还是重新考虑这件婚事吧。”
“为什么?”
“因为,她有心上人了。”宽阇头也不敢抬,只见眼前一暗,坐在上面的人似乎站了起来。
笃哇在他的面前蹲下来,几乎贴在他的耳朵说道。
“是那个汉人?”
“是的。”
“如果你连个汉人都争不过,今后怎么成为汗王?”
“可是,忽突仑她不愿意嫁我。”
“她愿不愿意,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海都会怎么想,草原上最尊贵的明珠,必然有不菲的嫁妆,你只要把她供起来,甚至都不用睡在一张床上,就可以了,告诉我,宽阇,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吗?”
宽阇吃惊地抬起头,正好面对父亲的那张脸,他从来没有看到,笃哇的表情如此狰狞过,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我,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可我们现在只能仰仗他的鼻息,收起你的心思,乖乖地做他的女婿,尽一切可能讨好他,讨好他的女儿,只有这样,我们的汗国才有机会。”
虽然笃哇没有说是什么机会,宽阇却听出来了,至少在海都的有生之年,察合台汗国必须依附于对方,所谓的机会,则是下一代,无论是海都的长子察八儿还是嫡子斡鲁思,比起他本人,都差得太远了。
而那时候,就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八章 见鬼
就这么一路行军,又过去了十多天,刘禹的圈圈划过了六十二个,他们终于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进入了人口相对稠密的河谷平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海押立,位于汗国的边界,之所以是这样子,还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蒙古帝国的第三代大汗贵由去世,在新召开的忽里台大会上,拖雷一系的蒙哥被推举为新的大汗,从而推翻了窝阔台一系近二十年的统治。
蒙哥是在术赤系和拖雷本部再加上一部分东道宗王的支持下上的位,对于遗留下来的窝阔台一系宗王,特别是前任大汗贵由的支持者,进行残酷地清选,开启了蒙古人的第一次内乱,黄金家族由此而开始分裂。
当时的海都只是一个孩子,与他的父亲窝阔台的幼子合失一道,被分到了一片狭长的地界,也就是伊犁河流域到巴尔喀什湖一带,他们的上面是强大无比的钦察汗国,西方史称为“金帐汗国”,下面是同样强大的察合台汗国,当时的窝阔台一系宗王,死得死,贬得贬,留下来的,也大都是这种分崩离析的局面,根本没有人认为,仅凭着这点土地,他们还能干出点什么。
然而仅仅七年之后,蒙古帝国有史以来最刚烈的大汗蒙哥,居然死在了进军大宋的战事中,随之而来的阿里不哥与忽必烈两人争位,给了他们一个不吝于上天掉下来的机会,海都抓住了这个机会,利用钦察汗别儿哥与察合台汗阿鲁忽对于河中地区所有权的纠纷,成功地得到了别儿哥,硬生生地从察合台汗国的手中,抢得了大片土地。
于是,当忽必烈经过了四年的战争,终于迫使自己的亲弟弟阿里不哥臣服时,突然发现就在整个蒙古帝国的中心位置,崛起了一个强大的对手,拥有两大汗国的支持,成为他一生也没能结束的噩梦。
做为海都的起家之本,海押立,有着良好的地理位置,充沛的水源和草地,很久以前就是游牧民族孜孜以求的放牧之所,与其说它像一个城市,倒不如说,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草原部落集结地,无数的蒙古包,构成了整个城市的外围,而中亚风格的城区,从远处看,只露出了一些尖尖的塔顶。
虽然正值战争,但是一队队驼马,在早已形成的商道上往来不绝,那些高大的骆驼,构成了一幅异样的风情画,其中既有被统称为色目人的西域胡商,也有本地的蒙古人,而最让刘禹兴奋地,是那些扎着髻子身穿长袖衫袍的汉人。
少女果然没有骗他,正当他急切地想要打听一下藏在心里很久的疑问时,少女的侍女,那个始终对他保持着警惕的女人,急匆匆地找到了他,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离开了大队,向着城市的深处而去。
刘禹本以为是少女的吩咐,带他去见有着那个标志的汉人商队,便没有多说什么,直到被她带到了一处住所,有着高大的院墙,门楼上甚至还有岗哨,圆拱形的大门,沉重无比,就像一个堡垒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刘禹的问话让她转过头,眼神有些不善,手紧紧地拉住他,一股大力将他拖了进去,两个蒙古骑兵,将大门关上,加上了粗大的门栓。
“你在干什么,回答我,我知道你会讲汉话。”刘禹停下脚步,四下看了一眼,门墙上、岗楼上,站满了手持弓箭的蒙古士兵,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他顿时感到了不妙。
“干什么,你问我干什么。”没想到,侍女神色凶狠地看着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了一个刀柄。
“嘎吉为了你,被大汗责难,她让我带你过来,是为了保护你不被他们捉去,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这样你满意了吗?”
刘禹看着她的手,慢慢地说道:“你想杀死我,为什么不动手?”
“是的,我很想杀了你,从你到来的第一天,就给我们带来了灾难,你偷走了她的心,原本她只是想偷跑出去玩一玩,现在,她想要与她的父亲,草原上最强大的主人为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不明白,我什么也没有做。”刘禹是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打动了一颗少女的心。
“你不明白?”侍女没有像他想像中拔出刀子,而是放开了手,冷冷地说道:“你从天而降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吗?”
刘禹摇摇头,刚刚穿越到一个时空,会有一个短暂的失明期,这也是为什么,他在长安街上,来不及躲避汽车的原因,当时来到这里的时候,只听到耳边响起的一声惊呼,然后就被打晕了。
“算了,看不看到,都不重要了,我答应了她,要用生命保护你,在没有确定安全之前,你就呆在这里,这是嘎吉母亲的住所,除了大汗,没有人敢来打扰。”
侍女扔下他,去布置防守的事宜,刘禹呆呆地站在那里,依然想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哥这体质,难道自带撩妹天赋?不科学呀。
对此,海都也想不通,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汉人,看年龄也不小了,怎么就能让他视为明珠的爱女,如此维护,不惜破坏两大汗国之间的传统友谊,给自己上了这么大一个眼药呢。
“阿瓦......”
“叫我父汗!”忽突仑的话被他毫不客气地打断,少女从来没有听到这么严厉的呵斥,不由得一愣,双腿一软跪倒在他的膝下。
“父汗。”
一旁的斡鲁思刚想帮着劝解几句,同样被一束严厉的目光制止,而坐在他们对面的笃哇和宽阇等察合台汗国诸人,则是故作一脸无知地看戏。
“忽突仑,我再问你一句,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汉人,你打算违逆你的父汗,还有疼爱你的叔叔,喜欢你的安答吗?”
“是的。”少女扬起脸,清楚地答道。
海都的脸色慢慢变了,他没想到,忽突仑竟然连个掩饰的功夫都不打算去做,一种被人背叛的痛心突然间涌上来,怒火腾腾而起,压都压不住。
这里是他的宫廷,坐着他的臣子和最忠心的部属,当然还有可靠的盟友,权威不容置疑,哪怕是自己的女儿,海都死死得盯着那张曾经让他骄傲不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交出那个汉人,企求笃哇叔叔的原谅,好好准备嫁给宽阇,我就饶恕你的罪责。”
忽突仑回头看坐在对面的年青人一眼,轻蔑地笑了。
“绝不。”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忽突仑捂着自己的脸颊,摔倒在地上,重重地一击使她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渗出鲜血,可见这一掌有多重,盛怒之下的海都,扑上去还要再打,被斡鲁思死死地拖住,他恼怒之下,返身就朝儿子的身上打去。
宫廷里的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纷纷上前劝解,就连笃哇也没想到,海都会下这么重的手,心头就是一个哆嗦,宽阇更是吓得手里的杯子都滚到了地上。
“没出息,还不去拉着。”他踢了儿子一脚,真要打死了,这门亲事就算黄了,海都一共只生了两个女儿,另一个才五岁。
宽阇战战兢兢地上前抱住海都的另一只手,让他无法再去殴打斡鲁思,嘴里苦苦哀求。
“大汗,大汗,不能再打了,再打,忽突仑就死了。”
“哼,这样的逆子,打死了干净。”海都被人一劝,怒火慢慢地消减下来,面色依然冷得像冰。
“忽突仑,你不值得,这么多人的宠爱,倒底是为什么,那个汉人,值得你付出一切?”
少女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摸着肿起的脸颊,平静地说道:“父汗,你还记得,在你起兵的时候,上天降下的那个预言吗?”
“我们的希望会从东方而来。”海都喃喃地念出那句咒语,对于巫术他既不全信,也不阻止,有希望总是好的,要知道当年,只能召集到两三千兵马的他,连草原上一个小小的部落都不如,哪里有人会相信,他们能对抗有史以来最庞大帝国的君主?
“所以我派了脱不花去东方,联络那里的宗王,他们如果能起来反抗,就能吸引忽必烈的大部分注意力。”
“你觉得,它和汉人有关?我听说,来自于南边的那些蛮子,已经快要被忽必烈消灭了。”
少女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他是从天上来的,他的手上戴着这样的东西,你们有谁见过吗?”
被刘禹心心念念的那串手链,从少女的腕上解下来,送到了海都的眼前,海都想要伸手去接,却发现两只手臂,全都被人给抱住了,他恼怒地瞪了两人一眼,斡鲁思和宽阇赶紧放开手,前者上前一步,挡在了少女的身前。
海都将链子拿在眼前,以他的见识,也无法分辨出这究竟是什么材质,似玉非玉,似金非金,那种流光,仿佛混然天生,令人炫目。
“这是他送与你的?”
“不,是他昏迷时,我从他身上取下来的,父汗,请相信我的眼光,他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我从来没有看到他在刀剑下颤抖,在死亡下屈服,这样的汉人,你听说过吗?”
“这也并不能成为,你背叛约定的理由。”海都将链子还给她,目光依然冷凛。
“我可以嫁给宽阇,只求你,不要把他交给他们,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忽突仑的话,让他有了台阶,可以给笃哇等人一个交待,实际上,一个汉人并没有放在他的心上,如果不是出自对方的要求,他又怎么会演这么一出,看着少女变了形的脸颊,他的怒火已经渐渐消失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至于那个汉人......”
没等到说出该怎么办,一个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回禀大汗,必阇赤回来了。”
“脱不花?”海都大喜过望,赶紧命人请进来。
风尘仆仆地脱不花很快来到了他的面前,深深地施了一礼。
“尊贵的大汗,你最忠实的仆人,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说说看,你带来的消息。”
脱不花抬起头,与周围的人用眼神打了个招呼,当他看到忽突仑手上的那串链子时,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神情。
仿佛见了鬼一般。
第九章 帮助
脱不花带回来的消息,有好有坏,好消息是一早就传回来的,那已经是半年多之前的事了,忽必烈集结大军南下,企图灭亡宋国,可是一晃大半年过去,依然没有捷报传来,而东道诸宗王也和他们预料的一样起兵反叛,却在短时间之内就被剿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些消息,通过信鸽,很快就能传回去,可他还是亲自回来了,为的是,将自己的判断,回报给主君,有些事情不是只言片语能说清楚的。
“大汗,如果没有宋人,我也许再也回不来,他们并不像传说那么懦弱,他们拒绝了忽必烈的条件,才引得大军南下,我在大都城里打探的消息是,他们不但没有投降,反而打了几个大胜仗,忽必烈连很近的山东都没能保住,他们不得已,只能调动辽东的军队去试图镇压,双方陷入了僵持,辽东的乃颜余部趁机死灰复燃,只是他们人马不多,察必有意用婚姻来招降他们,也许这些天就能达成协议。”
“你是说,乃颜投靠了忽必烈?”这个消息,是最新才发生的,他们并不知情,海都诧异地问道。
一直以来,他都相信,东道诸宗王,就是预言中的希望,他们的行动,将直接威胁大都的侧翼,是忽必烈决不可能放过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得那么快,在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之前,叛乱就被阿塔海的大军给镇压了,好在乃颜自己活了下来。
“也许只是权宜之计,他们人数太少,不足以造成太大的影响,忽必烈也许会将那些部族还给他,乃颜不是一个能甘心臣服的人,双方迟早还会有一战。”
海都沉着脸没有说话,这样的判断,不足以影响西北的战局,最好的机会,已经被他们错过了。
早在半年之前,脱不花就向他们建议,向着蒙古人的故地,哈剌和林进发,可是半年过去了,他们不但没有任何进展,反而被伯颜分别击破,以昔里吉为首的叛军,形势早已经大不如前,还得仰仗他们才能支持下去。
虽然,他们有着两大汗国的支持,还有钦察汗隐隐站在后面,可象这种毫无收益的战争,不仅国内的部民怨声载道,各个盟国也是颇有微词,毕竟人家的支援也不可能是无限,不求回报的。
而且,战争打的就是钱,这就是为什么,双方打得如火如荼,海押立,这个位于东西方商道上的重要城市,依然如此繁荣的原因。
来往商队的税收,是海都统治的重要基础,也正是因此,对于任何商队,他们都表示出了足够的善意,并没有过多地苛责和刁难。
只有商人才能给他带来足够的物资,特别是战争所急需的铁器,每一仗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而他们能补充的只有人和马。
脱不花的意思很明显,可海都却不能让他说出来,特别是当着笃哇等人的面,因为这个决心不容易下,于是,接下来,议事就变成了接风,在他的宫廷里,一道道的佳肴被端上来,没有人再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这里面发生的一切,被敏感的脱不花看出了几分,毕竟席上唯一不快乐的女孩,脸上有着十分明显的痕迹,他一面喝着酒应付众人的问话,一面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少女。
“忽突仑,这一次,大汗看来气得不轻,你不是把宽阇给打了吧。”
少女看了一眼对面的年青人,不屑地撇撇嘴:“打了他,阿瓦只会夸我。”
“那就是更严重的事了,让我猜一下,你不愿嫁给他,对吗?”
“这里的人都看得出来,只有阿瓦装作看不到,说倒底,女孩对他来说,不过是别人家的人,不值得他放在心上。”忽突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她却感觉不到,因为怎么比不上心上的伤痛。
“他爱你,但是他更需要你的帮助,忽突仑,这是你的责任。”
女孩的眼睛忽闪着,尽管半边脸颊肿起,依然无损于她的美丽,脱不花注意到,她的手上紧紧撰着那条链子,似乎生怕被人抢去。
“这条链子,看着有些眼熟,你是在哪里得到的?”脱不花状似无意地问道。
“一个汉人,你也见过它吗?”
“我不确定,但是有些印象。”
少女见他这么说,紧紧地追问道:“在哪里?”
“大都。”
“啊。”
少女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突然站起身,离席而去,脱不花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在海押立,察合台汗笃哇有自己的别院,当宴席散去,他带着儿子宽阇离开时,意外地碰到了一个人。
“尊贵的大汗,安童向你致意。”
“年青的智者,你这是从哪里来?”对于这位传奇人物,四杰之首木华黎的直接血裔,他一惯保持着礼遇,哪怕对方是以阶下囚的身份屈居于此。
安童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稍稍犹豫了一下,被笃哇看出来,笑着打趣道。
“看来,我们的海都汗很器重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去我的府邸,喝上一杯,我有一些问题,可能需要你的智慧。”
“对不起,大汗在等待我的回报,不如改天好吗?”
安童本以为婉言拒绝,对方就不会再纠缠,可是没想到笃哇却锲而不舍,神神秘秘地说道:“请相信我,他今天太忙了,不会有时间召见你的。”
“为什么?”安童有些不解。
“我猜是他心爱的女儿,伤了他的心,又或许是一个重臣,从大都回来了,你明白吗?”
“脱不花?”
笃哇点点头,安童明白了,此刻海都一定在和脱不花谋划着什么,自己不方便与闻。
“那就恕我不客气了,安童谢过大汗的招待。”
“这是我的荣幸。”
在这个国度,笃哇没有丝毫大汗的架子,热情地与他一块儿,走向自己的居处,转身的时候,安童的视线在那座宏伟的宫廷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着复杂的神情。
宫廷内殿,有着明显中亚风格的圆形廊柱,撑起了一座拱形的穹顶,上面绘着精美的图饰,这是来自于花刺子模人的杰作,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海都喜欢赤着脚踩在上面,柔软而细长的羊毛,就像青青的嫩草,让他觉得无比踏实。
屋子里,只剩下了他最忠心的臣子,长子察八儿、次子阳吉察儿、嫡子斡鲁思等几个成年的儿子,以及远道而来的脱不花。
“详细说说,你对宋人的看法。”
海都没有在当中坐下,而是在中间走来走去,他喜欢这样子来思考问题。
脱不花盘腿坐在毯子上,不多的酒意,让他的脸庞发红,眼神却清明如昔。
他从最开始说起,受到大都城某个有势力的色目商人邀请,绕道漠北草原,辗转来到了辽东,还没有等见到乃颜的面,就在辽河边上遇到了一场战斗。
“参与袭击的,除了当地的马贼,还有汉人,以及伪装成海盗的宋人,这一点,我是在被他们掳到了大都城,才发现的。”
“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等级很高的宋人使团,为首的是个年青的男子,身上有着不逊于我的高位,他向我展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一个与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有着强大实力的国家,他们富有,却缺乏攻击性,对于塞外的草原没有野心,与这样的国家结盟,对我们只有好处。”
“可是你说过,忽必烈集中了一百万人,去攻打他们。”发话的是他的长子察八儿,一个高高瘦瘦,看着不怎么壮实的男子。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我在那里呆了很久,亲眼见证了大都城里的一切,忽必烈留下他的长子真金,亲自带领着数不清的队伍出发,经过了半年的时间,都没有使那个国家屈服,大汗,十六年前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海都沉吟了片刻,眼前突然一亮。
“你是说,蒙哥?”
脱不花点点头:“当年的蒙哥汗,发动了史无前例的大征服,他亲自带着大军,却连一个小小的山城都没有拿下,还战死在那里,宋人或许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懦弱。”
一百万人,对于不精算术的蒙古人来说,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难以理解,海都无法想像,如果伯颜带来了这么多人,他还有什么路子可以走?
“可是他太远了,根本无法帮助我们。”
脱不花并不赞同这种说法:“一百五十多年前,宋人曾经与金人结盟,那个时候,他们的中间隔着一个庞大的辽国。”
“五十多年前,宋人与我们蒙古人结盟,那时候,相隔得更远,金国的强大,曾经是草原上的噩梦,可是最后的结果呢。”
“为什么,如今我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共同对付我们敌人,可怕的薛禅汗呢?”
海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宋人有着与敌人的敌人结盟的习惯,哪怕吃了亏也会乐此不疲,而重要的是,这个未来可能的敌人,要比忽必烈好对付的多。
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