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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武易     走阴人txt下载     走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0章 腹中孕鬼胎

    人死为鬼,鬼不再死,鬼魂魄散,永不超生;降阴之人,上行请鬼,中行驱鬼,下行打鬼,下行之法,杀鬼伤阴,不宜行之,必要所需,可则上行,请鬼留情,或择中行,驱打鬼走。——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师父,你说这军官府中有兵卒把守严密,还佩有枪支弹药的,怎么就闹了鬼了?”

    白世宝和张瞎子站在一幢气派奢华的府邸门前,这府邸朱门白墙,青砖黑瓦,围墙砌的像豆腐块似的整齐,门外有数名身着军服的官兵荷枪实弹,轮番站岗,游走放哨,往来之人尽数先通报卫兵,待回禀后才开门入内,可见这家主子势头不小,恐怕不是个凡角儿。

    “呵,枪杆子这东西吓人可以,真遇到鬼便手脚无力,连扳机都扣不动,别说放枪,吓得连屁都没响儿……”

    张瞎子哼了一声,掏出烟杆来,坐在一块石头上,吧唧吧唧地抽了起来。白世宝走过去也寻了个石头,抹了抹灰土,坐下后问道:“师父,那闫喜三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你说今晚这鬼还能来么?”

    “嘿嘿,我给他的那道符沾了香油,鬼最喜欢油味儿,莫急,一会准来!”

    话音刚落,这府邸宅院里便传来一阵阵尖叫哀嚎,接着便是听见一声枪响,门口站岗的守卫听见后慌忙抄起家伙,推开大门便冲了进去,正好和门内慌乱跑出的人群撞个满怀,接着陆陆续续地跑出来一群人,闫喜三也夹在其中,各个是吓得脸色苍白,哆嗦成一团。

    张瞎子将烟杆朝着脚低磕了磕,将烟灰熄灭,用布袋一裹揣入怀里,慢慢地站起身来,对白世宝说道:“你瞧,这回该有人请我们进去了……”

    白世宝慌忙起身,手里攥着护身符,跟在张瞎子身后问道:“师父,什么鬼这么恐怖?把他们吓成这样。”

    “不看不知道……”张瞎子说道。

    闫喜三看见白世宝二人走过来,吓得浑身发抖的说道:“鬼,真的闹鬼。”

    “那鬼长成什么样?”白世宝问道。

    “长长的红舌头,满脸是血……哦,她还舔锅底儿。”闫喜三慌道。

    这时身旁一位穿着白色睡衣的中年男子被几个士兵搀扶起来,腿脚发软,显得精神未定,牙齿只打颤地向白世宝和张瞎子问道:“你……你们是?”

    “我们?我们就是今晚在你祖坟前睡上一宿的赌局人,你要的那阴鬼之物已经叫闫喜三拿给你们了,这回算是信了?”白世宝见士兵敬他,猜到他定是这些士兵的头儿,也是宅子的主人,便按照张瞎子说的要将这出戏唱完,言语中没提闫喜三装鬼之事。

    “信了,信了,只是你们把这鬼引到我宅院来了,这当如何是好啊?”中年男子一脸焦急的问道。

    “我们能在坟前将那阴鬼之物取来,也能在这里将这阴鬼驱走,不过价钱却要另收。”白世宝一边说,一边扭头看了看张瞎子,发现他闭着眼睛并没有言语,便开始和这中年男子谈起报酬来了。

    “有有有,只要你们能将这鬼除了,要多少钱我都给!”那中年男子哆哆嗦嗦的用手一指身旁的一人,说道:“李副官,去房间拿钱,让这二位高人除鬼。”

    身旁那副官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这房间闹鬼,他哪里有胆进去?军令又如山,真是难为他抖着软腿,一动不动,磕巴道:“司……司令,我……”

    “算了,你叫他去不是送死么!”张瞎子在一旁挥手喝止道,从褂子暗兜中掏出一沓黄纸符咒来,递给白世宝后说道:“一会咱俩进宅子后,见门便贴,见窗便撒!”

    白世宝见张瞎子镇定自若,心想恐怕也不是什么厉鬼,再者有师父在,又有师父赠的护身符,自然也不害怕,提了提气儿,收好符纸,连连点头称是。

    张瞎子闭着眼睛,将鼻子凑到众人前去闻了闻,然后惊疑地问道:“你家中没有女人?怎么没有半点胭脂味儿?”

    那中年男子哆嗦道:“我徐琨征戎马一生,什么没见过?却头一次遇到这档子怪事,我家中那……那几任姨太竟全吊在房梁上傻笑,刚刚纳的小妾伸着一尺长的舌头,趴在灶台上舔锅!”

    “没见那阴鬼在哪?”

    闫喜三在一旁听到后,插话道:“当时我拿着你给我的符咒向徐司令展示,众人见后都惊讶不已,偏偏这时几位姨太太见到符咒后突然在地上蹿跳起来,像是疯了一样的扑上来撕抢这符咒来吃……那小姨太竟然用手将舌头捋了出来,向那符咒上一舔,就吞进肚子里了,那舌头足足一尺多长……”

    “看来这几位姨太被阴鬼玩‘替身’,我猜那阴鬼定是附在了这小妾的身上!”张瞎子说完,用手向白世宝一拉,喊道:“快走!我们去看看情况,若是晚了,这几位姨太太的性命就不保了……”

    徐司令见张瞎子拉着白世宝闯进了宅子,担心几位姨**危,便喝令众位士兵抄起家伙进院捉鬼。众士相互看了看,无奈官命难为,心想横竖是死,不过见有张瞎子和白世宝二位高人前来助阵,便壮了几分胆子,跟在白世宝身后哆嗦着又迈回了宅子里,闫喜三也跟在最后面走了进去,显然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宅院通幽,构建奢靡,假山石景,凉亭池塘应有尽有。宅院硕大却阴森恐怖,院子内垂柳老树,枝叶茂密,被风吹拂耸动,隐隐感觉不安;青砖石阶一直铺到正堂,用脚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正厅之门敞开着,厅堂之上火烛灯盏,却是空无一人,两侧偏房门窗紧闭,只有一间灯光忽闪,随着昏暗的灯光向房间里望去,隐约有一人影到处游走,像是搜寻着东西。

    众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离偏房不足十米的地方,张瞎子喝令止步,然后抬起头来,将眼睛慢慢睁开,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一双通白的眼睛露了出来,这便是白日里吓人,夜晚里见鬼的‘鬼眼瞳’。

    “怎么?这是……”

    张瞎子用这对白色眼睛向那偏房里一扫,却露出一脸惊讶之色。

    “师父怎么了?”

    白世宝在身后将那一沓黄纸符咒抄在手中,警惕地望着偏房里人影的一举一动,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女子有孕在身?”张瞎子惊道。

    “啊,我这小妾怀有身孕已经有足月了,高人请莫要伤了腹中的胎儿,我膝下无子,临老才有这么一胎……”身后徐司令紧张的说道。

    “你们且退后,千万别跟进来!”

    张瞎子说罢,从怀中掏出那根吓鬼鞭,拈着辫梢凌空一甩,啪地一声炸响震耳欲聋,响声回荡在宅院之中,众人听的毛骨悚然,屋内那人影也是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平地里蹿出半米高来。

    “快!把所有门窗都贴上符咒,别让它跑出来!”

    张瞎子说完纵身向屋子里冲了进去,白世宝攥着一沓符纸,往窗户上贴了上去,那符纸像是被东西吸附着,紧紧黏在窗户上,纸上朱砂书写的符咒变得鲜红如血,在七寸符纸上来回流动。

    屋内传来骇人的嘶喊和张瞎子吓鬼辫的抽打声,众人在屋外吓得腿脚发麻,身子僵硬,枪杆在手上乱抖,徐司令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连连急声喊道:“别伤了腹中的胎儿……”

    少顷,众人听到张瞎子在屋中大喊,纷纷冲进屋里。白世宝见几位姨太太脖子挂在房梁上吊死,身体早已经僵了,地上躺着那位小姨太,头发零散面色惨白,腹部有黑色血迹流淌出来,鼓胀的肚子上被张瞎子贴了一张符咒。

    “师父,降住了?”白世宝问道。

    张瞎子摇了摇头说道:“那恶鬼并没有来,却是这女人腹中的胎儿作怪!”

    “胎儿?”

    “这女人孕了鬼胎!”

    徐司令看见小姨太腹部正在不断留出阴黑的血来,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追问道:“我孩子怎么了?”

    “这恶鬼找投主,在这女人腹里种下鬼种,今日是这鬼胎作祟,闻了香油阴性大发,让这女人变得行为怪异,才会勒死众位姨太;鬼胎不同人胎,无需十月,满月便可在胎中睁眼,能见胎外之事,靠每日吸食母体血肉来生存,若到了月份,这鬼胎便在腹中摘了母体的心脏来吃……”张瞎子用手指了指贴在腹部上的符咒,继续说道:“好在这鬼胎尚未成形,我用符咒镇住,灭了它除害!”

    “啊!这女人怀的是鬼胎……”众人听后相互注视,心理忐忑不安,毛骨悚然。

    啪!

    一声枪响震得众人惊慌。

    徐司令将手枪对准张瞎子的脑袋,怒说道:“你他奶的,说我老婆腹中的是鬼胎?”

    徐司令年仅半百,娶了几任老婆都无子,偏偏这最小的姨太怀了身孕,自然宠爱有加,如今见腹中胎儿不保,一时间便以为是张瞎子施了什么法子,将腹中孩子打堕了胎,心火上头,抄起枪来便要除掉张瞎子。

    “没错,我若不用这‘镇鬼符’除掉,日后必成大害!”张瞎子说道。

    “少废话,统统给我抓起来!敢让我断后,我先让你们断头!”徐司令一声令下,众位兵卒相互看了看后,将白世宝和闫喜三用枪杆架了起来,白世宝愕然不知所措,双臂被枪杆锁住,架得生痛。

    张瞎子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我并没有骗你,你若不信可以将这符咒摘掉!不过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可就不要怪我了!”

    徐司令见小姨太已经昏迷不醒,腹部肿胀的像是西瓜一样,上下涌动不止,里面胎儿更像是痛的在翻着跟头,流出一股股黑血来,贴在肚皮上的那张黄色符纸一闪一闪的,手指忍不住向那符纸上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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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纸元宝饺子

    符咒禁忌,除六戊日,破日五遇,二十鬼日,三月初九,六月初二,九月初六,末月初二,不可画符;刑破之日做符,用之不灵,施符之人,自绝阳寿,反受其害,亦勿乱用。——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徐司令将小姨太肚皮上的符咒揭开,腹部浓黑的腥血骤停,腹中胎儿平稳下来,青筋血管慢慢消散,这小姨太的脸色恢复粉嫩,俊俏的面颊润红起来,醒眼微睁,柔声娇情地说道:“老爷,我……”

    “不用说了,来人!快扶小姨太回房……”

    徐司令见小姨太苏醒好转,兴奋不已,吩咐几个官兵将小姨太搀扶到房中休息,然后转过头来看着张瞎子和白世宝,最后用枪架在闫喜三的嘴巴里,说道:“你们几个在这里装神弄鬼,害死我几位老婆不说,还要害我儿子,不让你们尝尝枪子儿的味道,你们恐怕不知道我的厉害!”

    “徐爷,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是他俩在这捣鬼……”闫喜三吓得鼻涕眼泪横流,腿脚发软,裤裆一热,竟被吓得尿了出来。

    “把他们几个统统给我关起来,去寻大夫给姨太把脉,若是出了岔子,我送你们几个陪葬!”

    徐司令放下话来,众官兵将张瞎子、白世宝还有闫喜三用粗绳绑了,丢在偏房屋中,关上门,门外驻有官兵把守;其余官兵分工有序,搀扶小姨太的、跑去抓大夫的、收敛几任姨太太尸首的,各个忙活的不停。

    “师父,那符咒被揭开怎么会没事?”白世宝问道。

    “我刚才是吓唬他,那鬼胎被‘镇尸符’伤了元气,自然无力挣扎,不过午时降至,那恶鬼要是前来探胎,发现这鬼胎被伤,到时候发怒起来,这宅院可就热闹了……”张瞎子被紧紧绑在凳子上,身子挣扎不开,脚下那根沾了鸡冠血的吓鬼鞭上满是浓黑的血迹。

    “白爷,现在该怎么办?徐司令可不是好惹的人,若是他小姨太腹中的胎儿真的不保,我们的小命可就没了!”闫喜三见这师徒死到临头还说鬼神的话,担心起命来,生怕瘦弱的身子骨里挨了枪子儿,可是吃不消的。

    “怕死的主儿!”白世宝瞪着闫喜三怒说道。

    “我这不是怕死,只是贪生而已……”闫喜三低着头悄声说道。

    “都别说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斗嘴,一会他们抓来大夫,定会给那小姨太吃些安胎药,鬼胎遇到安胎药恐怕又要阴性大发,若是不马上除掉,我们可比挨枪子死的还苦……”张瞎子在一旁喝止道。

    闫喜三听后嘴巴张的好打,吓得说不出话。

    张瞎子歪着身子,探出双脚来,将地上的吓鬼鞭夹起,向上一抛,丢在身上,张瞎子用鼻子闻了闻,叹气道:“这吓鬼鞭沾了那鬼胎的阴血,恐怕是不灵了。”

    “师父,门窗上还贴有符纸呢!”白世宝见张瞎子失了法器,抬头看门窗上被自己贴满了符咒,心想有这符纸护着屋子,应该鬼怪不敢进来。

    “那些符咒不能挪动位置,用过一次摘下后便无效了。”张瞎子摇着头说道。

    白世宝突然想起什么,双手捆绑在背后,用手指轻挑着袖口,夹出一包符纸出来,对张瞎子说道:“师父,我这还有一包护身符,用这个降那阴鬼怎样?”

    张瞎子听后大喜道:“好,我们来给这鬼胎包顿饺子吃!”

    “包饺子?”白世宝和闫喜三齐声问道。

    “饺子这个东西,形状像是元宝,是阴鬼喜爱之物,又因内有乾坤,俗称‘皮包馅’;馅也是诱饵,我们用这包护身符做馅,用面皮包好,沾上香油,诱鬼胎来吃,只要饺子一下肚,那鬼胎定然浑身无力,倒时我们便趁机打胎……”

    “馅有了,面皮和香油却是没有!”白世宝心想如今我们被绑着,上哪里去弄面皮和香油?

    张瞎子慢慢抬起头来,盯着白世宝上方说道:“你头上吊着的是盏油灯吗?”

    白世宝抬头一望,头上烛台上正吊着一盏煤油灯,灯捻被烧的漆黑,里面足有半灌油水,挂在房柱上方,将屋子照的通亮。

    白世宝说道:“师父,这不是香油,是煤油。”

    “油是滑物,鬼喜欢吃,常见阴鬼舔人脸,吃的便是脸油,只是香油更好一点,现在也顾不及这么多了,是油便行!”张瞎子一面说一面将身子向前倾斜,猛地一弯腰竟然带着凳子,向白世宝移动过来。

    白世宝见后大喜,心想这些官兵也是有头无脑的家伙,捆个人都捆在活物上,能不逃脱才怪。张瞎子弯着腰挪着步子一直蹭到白世宝身后,用牙咬开了白世宝手腕上的绳子,白世宝挣脱后,转身给张瞎子松了绑。

    “白爷,还有我,我……”闫喜三看到白世宝二人挣脱后,急忙低声呼救。

    白世宝示意他别惊动门外的卫兵,然后去给他松绑,这时张瞎子已经摘下那盏煤油灯,卸下灯罩,将煤油倒在手掌中,白世宝急忙将那包符纸递了过去,张瞎子将煤油抹在符咒上面,然后将符纸折成一个元宝形状。

    “师父,没有面皮怎么办?”白世宝问道。

    “你先去看着门外的官兵,别惊动了他们,我自有办法。”张瞎子坐在地上,双腿盘实,双眼微闭,咬破中指在地上写出一个‘借’字,施法念咒。

    白世宝心想难道师父还要用‘五鬼抬棺术’?上次用了这术式,体力还没有恢复,再用岂不是大伤元气?不过这术咒起坛招式却和‘五鬼抬棺术’不同,也不多想,转身趴在窗户上,用手指蘸了口水,捅破纸窗向外窥探,门外两位官兵扛枪把守,宅院内漆黑一片,看不到是否还有其他官兵。

    “几人?”闫喜三悄声问道。

    此时张瞎子还在盘坐施法,白世宝不敢打扰,便想和闫喜三商量搞定门外的官兵,悄声说道:“就俩人,在门外左右站着,咱俩用计将他们二人引进来,打他们个闷棍儿怎样?”

    “他们手上可有家伙,搞不好命就没了……”闫喜三用手比划着枪状,猛烈的摇着头。

    “怕什么,总比在这里等死强,赌一赌!”白世宝说道。

    闫喜三低头沉思着片刻,点头答应,问道:“要怎么引他们进来?”

    白世宝趴在闫喜三耳边低头私语了一番,然后二人抄起凳子走到门口,用手在门上拍了上去,等待着外面官兵开门冲进来。

    ……

    “怎么还没动静?”

    白世宝心里奇怪,正要在再拍门时,门却突然被打开,两位官兵把着枪走了进来,白世宝举起凳子猛地向那官兵头上砸去,啪地一声凳子粉碎,那官兵却依旧僵直的站着不动,白世宝惊奇,向那两位官兵正面瞧去,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两位官兵脸色发紫,眼皮上番,像是中了邪,点着脚尖呆傻傻的站着。

    就在白世宝和闫喜三疑惑时,听到张瞎子在身后说道:“别看了,我刚才借了两吊鬼上了他们身,还愣着干什么?快换上他俩的衣服!”

    原来张瞎子作法借俩个阴鬼来附官兵的身,被鬼附身的人脚尖点地,表情会变成阴鬼死时的面容,身体受鬼控制,任由摆布。

    “师父,这法子真是厉害!怎么不给这宅子所有人都用阴鬼附上身?”白世宝一面换着衣服一面问道。

    “想的可真好,这招术是阴法,人力有尽时,我们便借阴鬼之力,这是我们走阴人常做的买卖,既是买卖,事后便要为这两位阴鬼烧纸还债,各求所需!你若要将那么多人全部用阴鬼控制,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钱财和精力,我可没有那么高的道行,召唤这两个阴鬼已经耗得我筋疲力尽了。”张瞎子解释道。

    白世宝和闫喜三换好衣服后,将两个官兵用绳子绑了,丢在屋子里索性不管。三人走出偏房绕到院子里的一颗柳树下,看见正厅灯光通亮,徐司令和众人正在里面议论着事情,不多时几位官兵押着一位大夫,拎着药箱便往正厅里走去。

    “糟糕,他们把大夫抓来了,要给那鬼胎喂药!”白世宝惊道。

    “你们快去厨房烧火煮饺子,将这纸元宝包在里面,快去!”张瞎子向白世宝和闫喜三喊道。

    白世宝收起那纸元宝,左右环顾了一圈后,带闫喜三猫着腰去寻厨房,张瞎子用手摘下几片柳树叶,塞到嘴巴里嚼碎,将汁液涂在吓鬼鞭上,然后咬破中指用血在吓鬼鞭上画了咒,心里暗忖道:“定要在那恶鬼来前,先除掉这鬼胎……”

    “白爷,这宅子这么大,上哪里去找厨房?”

    闫喜三跟在白世宝身后乱转,不知哪间才是厨房,又不敢惊动官兵,走到房间门口便捅破窗户纸向房屋中窥探,二人寻摸了半天,终于见一门外挂着蒜头辣椒,晒干的咸鱼和青葱,白世宝大喜,说道:“就是这间。”

    二人悄悄推门进去,厨房一片漆黑,白世宝摸到了灶台,顺着灶台往后摸去,看到两个大缸,一缸存水,一缸装米,白世宝咒骂道:“面呢?”

    “白爷,面在这呢!”闫喜三拎着半袋子面向白世宝招手说道。

    白世宝用手捧起面,便在砧板浇水和起面来,闫喜三看白世宝手脚有些粗笨,便问道:“白爷平日里不做面吃?这水多了,像是泥巴。”

    “你会和面做皮?”白世宝问道。

    闫喜三抄起一捧面撒在上面,然后撸起袖子和面,白世宝寻了柴火,烧锅添水。

    “要包几个饺子?”闫喜三突然问道。

    “就这么一个符,能包几个?”

    “就一个饺子,鬼会吃么?最少也要一碗啊,那鬼又不是傻子,一个明显是圈套嘛!”

    白世宝低头想了想,说道:“好,包它十个好了,凑成一盘,其他饺子你要用什么当馅?”

    “对啊!没馅啊!”

    “我去摘几个蒜头胡乱包里面就行……”

    二人在厨房忙活了半柱香的功夫,饺子已经下锅,突然听见有阵阵孩子哭声,接着便是哀嚎喊叫之声,白世宝大惊:“糟了,那鬼胎闹起来了……”

    “这,这饺子还没有煮熟,夹生。”闫喜三说道。

    白世宝急道:“来不及了,甭管那么多,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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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徐司令招祸

    天道玄术,共分十家;一为神家,擎雷通神;二为灵家,通鬼走阴;三为仙家,持剑飞仙;四为风家,疾行召沙;五为冰家,寒冰飞霜;六为毒家,培毒施法;七为蛊家,养虫作蛊;八为欢喜家,盗元御女;九为墨家,书符正罡;十为巫家,通天卜卦。

    亦有奇门遁甲,麻衣相士,炼尸养鬼之流,俱不在道派十家之中。——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之章一。

    ……

    白世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往宅院正厅飞快跑去,闫喜三将一杆枪挎在背上,心知那鬼胎的厉害,又将白世宝的枪抄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

    二人脚步飞快便到了正厅,厅堂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许多官兵,身上衣衫都被抓的粉碎,胸前被抓开的口子上鲜血直流,地上都是。徐司令被李副官带着众位官兵用枪护着,满脸伤口,磕磕巴巴的说道:“快,快杀了她……杀了她!”

    厅堂中那位怀了鬼胎的小姨太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双手掐着一人的脖子,伸出紫红色的舌头往那人脖颈上舔。白世宝定睛一瞧,这人穿着灰布色褂子,带着金丝眼镜,脚下药箱打翻,药包散落一地,显然是被他们抓来的大夫。

    “师父!饺子煮好了!”

    白世宝见张瞎子握着吓鬼鞭,脚踏罡步正和那小姨太对峙着,小姨太有人质在手,张瞎子恐伤及无辜,不敢轻举妄动,彼此相对,僵持不下。

    “别过去,将饺子丢在地上,让它去吃……”张瞎子急道。

    白世宝会意,将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摆放在那小姨太面前,然后抽身回来,再看小姨太果然变了模样,像是闻到了饺子的味道,用鼻子猛闻,那长舌头更像是蛇舌一样,探寻着气味的位置。

    突然!

    那小姨太双手一松,将大夫向身旁一推,扑跪在地上,用舌头卷起饺子往肚子里吞。这鬼胎的力道之大,将这大夫推出数米之外,重重地撞到墙上,头被磕了个窟窿,顿时昏死过去。

    张瞎子嘴角一笑,心中暗忖道:“吃吧!吃饱了好送你上路!”说罢,张瞎子用脚在地上一踢,将地上一枪杆向小姨太身上踢去,小姨太挥手一挡,枪杆被硬生生折断,张瞎子探明了方位,舞动吓鬼鞭向她身上抽去,声音未响,鞭子一顿,另一端被那小姨太给抓在手里。

    张瞎子一愣,还未反映过来,被那小姨太用手往回一拽,力道大的惊人,将张瞎子拽了过去,然后双手紧紧掐住张瞎子的脖子上,顿时呼吸不畅,脸色憋涨的通红,急喊道:“怎么还有这么大力气?”

    “师父,饺子她还没吃完!”白世宝急道。

    “什么……”

    张瞎子透不过气来,将吓鬼鞭绕在手臂上,空出双手来,掰开小姨太的手指,然后身子向后猛地一仰,将小姨太压倒在地上,俩人在地上翻滚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众人吓得蜷缩在一旁,不敢言语。

    白世宝见状抄起枪杆来,用枪托往那小姨太的身上猛砸,却依旧无法将他们分开,张瞎子已经被她勒的面部发紫,瞪着眼睛问道:“你……你们包了多少个饺子?”

    “有十七八个!”白世宝说道。

    “混账!包那么多做什么?一个便好,快找到那个包符咒的饺子,给她喂下去……”

    白世宝急忙端起剩下的半碗饺子,用手捏着硬度,找到了最软的一个,心想这便是包着符纸的饺子了,然后掰开小姨太的嘴巴,将饺子硬塞了进去。片刻间,小姨太松开了手,躺在地上享受地嚼着,然后突然脸色大变,目呲欲裂,全身哆嗦不停地抖动。

    张瞎子一翻跟头,逃身出来,摸起吓鬼鞭往她头上就是一鞭子,打得她顿时连声哀嚎,腹部黑血直流,躺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张瞎子趁热打铁,鞭子接连抽下去,不多时小姨太便晕了过去。

    “快去院子里摘些柳枝来……”张瞎子急道。

    白世宝跑到院子里,折了一捧柳树枝叶,按照张瞎子的吩咐对折后扔在一个火盆里,张瞎子喊众人将小姨太的身子抬到火盆旁,咬破她的中指,几滴鲜血滴在火盆中,然后念咒催动阴火,将盆中的柳枝烧了。小姨太肿胀的肚子慢慢变小,待火盆中柳枝已经烧为灰炭时,她的肚子恢复成常人,却依旧昏迷不醒。

    “这鬼胎已除,去将这火盆中的灰撒在门口!”张瞎子说道。

    闫喜三见事态平稳,跳了出来,抢道:“您歇着,这小事我来!”

    徐司令被官兵搀扶过来,恭恭敬敬的对张瞎子问道:“高人,先前错怪你们了,请勿怪罪,只是我这老婆怎么就怀了鬼胎?”

    “鬼也有善恶之分,即便是恶鬼,你不主动招惹它,它也不会与你结怨,你小姨太身子已经被这鬼胎蚕食殆尽,好好安葬入土!”

    徐司令听到后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姨太,心碎欲绝,吩咐官兵将尸身抬到偏房放置,待日后选个良辰入土厚葬。

    “师父,你身体无碍吧?”白世宝见张瞎子累得气喘吁吁,担心起他的身体来。

    “这事还未完,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张瞎子转身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

    “罪魁祸首的那个恶鬼还没除掉,不对,应该说是色鬼才对,垂涎小姨太的美色然后把她……”闫喜三在门口撒完柳枝灰后,走进屋来说道。

    白世宝见徐司令脸色阴沉,心想这闫喜三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个时候说这事,不是找死,捂住闫喜三的嘴巴后,急忙向张瞎子问道:“师父,接下来怎么办?”

    张瞎子叹道:“我怀疑这并不是鬼,而是行尸!”

    “行尸?”众人听后惊讶不已。

    “尸有两种,死的久了身体变僵,就是僵尸,另外一种就是死后肉身还未变僵,就被一些心术不正的道术人炼了行尸,行尸三魂俱散,只留七魄在身,所以精魄均在,可以孕育再生,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和徐司令有仇,所以炼了行尸来害你全家。”

    徐司令被张瞎子这么一说,低头沉思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来……

    当年徐司令率兵在川蜀鏖战,路遇一处群峰,群峰之间有道天堑。

    徐司令过河心切,四处寻找过河之法,有官兵来报说遇一处竹林,不过这片竹林中却葬有百处孤坟,徐司令来不及多想,命令官兵在林中砍了竹子作成竹筏,将数百孤坟尽数暴露在外。

    竹筏做好后,徐司令携百名官兵乘竹筏横跨一江,欲偷渡袭击敌方,不料风云相阻,原本平静的江水顿时波涛汹涌,竹筏尽数破损,以至于数百官兵尽数落入江水之中。徐司令侥幸逃得一命,以为孤坟鬼怪作祟,心怀怒气,便将百处孤坟尽数翻掘,暴尸在外,最后又将怨恨撒在了当地百户村民头上,烧杀抢夺一番后,将全村百户村民浸了猪笼,来祭祀溺死的官兵。

    后来得一赤脚道士劝告,方知犯了大错,便每逢祭祀之日,杀猪宰羊,祭奠亡魂,依托神鬼庇佑。事经多年后,徐司令北上为官,一直相安无事,此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张瞎子听后叹气道:“人死后择庇荫之所只求一静,你却掘土翻坟,让死者暴尸荒野,这可是折寿命的罪过,难怪你年半百还没有生得一丁半子,这是报应……”

    “我已经知道错了,每逢年月我都烧纸祭奠。”徐司令对当年闯下来的祸端也悔恨不已,如今自己断了子孙,算是报应回来。

    “你不知道,南疆边域,巫术蛊法甚是了得,若是有仇,给你下了降头,你算是死定了,我猜这行尸便是高人所炼,只怕是不易对付!”

    张瞎子说完紧闭着双眼,完全不理会徐司令在旁叫苦,白世宝感觉张瞎子心神疲惫,便走到张瞎子跟前,悄声问道:“师父。”

    还未等白世宝说完,张瞎子挥手阻止道:“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各道派教义不同,我们无权干涉,况且他们之间仇恨积怨已深,我们更是话外人……”

    咣当!

    徐司令听后急忙跪在张瞎子面前,双手合十,连连磕头道:“求高人一定救救我性命,我家产颇多愿意破财免灾,只求能留一活命!”

    张瞎子心里盘算着,若是帮了他定会招惹巫术道派,倒时难免脱不了干系,若是不帮,这徐司令必死,他死虽不打紧,只恨遗有行尸为祸,恐怕另寻投主,搞得生灵涂炭。再者张瞎子打心眼里嫉恨这些炼尸下毒的阴术,有违天道的法门。

    “我帮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允我一件事!”

    徐司令一听大喜,急忙说道:“甭说一件,十件百件都成!”

    “此事平息后,若有人问你,你便装作不知,切莫对任何人提起我来。”

    徐司令心想这事并不难办,当即令下此事不许外传,若有旁人得知他枪口可不认人,在旁官兵听后领会,咬紧牙关,决意将此事吞咽肚中,化了屁也不能放出来。

    白世宝悄声问张瞎子为何不能说,若是说出来,名声留传开岂不是赚钱赚利?张瞎子回道:“巫术道派知道我们插手定会惹上麻烦,况且我们走阴人只求脚下阴阳,不争口上名利。”

    白世宝点头会意,将张瞎子说的每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

    “大师,我们要怎么捉这恶鬼?不,捉这行尸?”闫喜三见徐司令调兵遣将,将正厅围得像是铁桶一样,水泄不通,便在旁边插话问道。

    “行尸是死人,摆这些枪杆子没用,你们快去折些柳枝,编成绳索,一会可以助我!”

    众人听后将枪支丢到一旁,纷纷去折宅院里的柳枝,几棵垂柳老树瞬间被脱得精光,连树皮都被官兵削了做成皮衣护身。

    张瞎子拉着白世宝,将他叫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递给白世宝说道:“拿着!我万一有什么不测,你便将这个传下去。”

    白世宝低头一瞧,顿时惊讶,这卷轴竟是记录历代走阴人的名册,当日拜师时张瞎子亲口说道,待他阳寿尽时,这卷轴才会传到我手上,难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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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行尸斗阴鬼

    佛道同宗,体悟同源;禅佛之人戒五荤三厌,是为八戒;修道之人禁五荤三秽,是为八禁;佛家极乐,坐化飞天,道家虚空,羽化成仙;佛心见性,非常之道;道一字解,容纳万理;佛渡苍生,道济天下,殊途同归,普渡众生。——摘自《无字天书》道派通史篇。

    ……

    “行尸非同小可,力大无穷,经人炼制后更是铜头铁骨,威力大增,我看这里免不了生灵涂炭,你将这阴阳道派的卷轴收藏好,日后如有机会悟透那书中所记,定会有所成就!”

    张瞎子一语道出了走阴正统名字,阴阳道派。原来这走阴是从茅山道派中分支出来的阴阳派系,但是为何张瞎子当日收白世宝为徒时却没有说?这其中的故事恐怕另有端倪。

    白世宝将卷轴藏好,望着众人手持柳枝棍棒,各守其位,自己怎么能丢下师父苟活?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白世宝可做不出来,再者说自己只剩下这一年阳寿,若是没有张瞎子提携相助,怎么增寿?

    思前想后总是不妥,向张瞎子问道:“师父,再没有其他办法吗?”

    “驱鬼捉尸这活原本也不是我们走阴人干的买卖,我只是不忍心术不正的人炼尸捉鬼;正所谓:走阴不过口,术有贫夭孤,我张一白当年拜师抽了‘夭’命,能活这么久也算是上天眷顾我,不为正派道义做点事情,临阵脱逃怎么对得起祖师?”

    白世宝见张瞎子执意不肯走,便想办法用计留下来,反问道:“我算是你的徒弟吗?”

    “当然,你入了名册拜了祖师,又收藏了那本道传之物,怎么不是我徒弟了?”

    “我既然是你徒弟,别说走阴的法门,就连一招半式都没有传给我,叫我怎么独掌一派?还有,这旧书半滴墨水也没有,连你都无法参透,我怎么能看懂这个?要是日后门派断送在我手里,你要如何向祖师爷和师祖们交代?”

    白世宝接连三问可算是用尽了心计,将过错推到了张瞎子身上,这责任重大,赌一赌他如何担当得起!

    “这……”张瞎子愕然道。

    白世宝一见张瞎子被问住,急忙趁热打铁地说道:“所以说嘛,我要留下来陪着师父,一方面跟着师父学学这行的门道,一方面助你捉尸;免得日后传出去别人说我白世宝做了怂包,不但污蔑了我武库世家的名号,也让人笑话我们走阴的传人……”

    张瞎子无奈道:“既然如此,你不可擅自行动,万事在我身后。”

    “成!”

    白世宝费了半天劲儿,终于将张瞎子的顽固给化了,拎起头上的帽子来,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头上那粗大黝黑的辫子盘得说不出的漂亮。

    徐司令带着李副官和两名随从向正厅跑了过来,看见白世宝头上黑黑的大辫子,先是一愣,然后转面向张瞎子问道:“大师,门里门外都布置好了,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我准备一盆黑狗血和一只老母鸡,我要起坛作法!”

    徐司令听后连忙叫人办置,不多时来人将宅院黑狗当场宰了,用大碗盛了狗血,拎来一只老母鸡放在张瞎子身旁。

    张瞎子将八仙桌摆置院内,把褂子脱下来,翻过来一铺,从暗兜中掏出黑笔朱砂,将黑狗血滴入朱砂粉里,搅拌均匀后,在黄纸上画符;又将五谷盛入碗中,上了三柱香烛,然后向徐司令问道:“官兵之中可有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

    “要为何事?”徐司令问道。

    “借鬼上身!”张瞎子回道。

    徐司令当然听不懂,也不敢多问,命令李副官去问官兵,是否有符合阴岁之人,不多时,李副官果然带来两人,报了生辰八字,果真都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张瞎子破了他们中指取血,分别滴入两张黄纸上,然后脚踏罡步,拈咒作法,将两张黄纸撕成两张小人,挂在香炉旁。

    “师父,为何要借鬼上身?”白世宝站在法坛旁看的出神,却不懂这其中的奥妙。

    “不借阴鬼之力,凭我们这些**凡胎如何斗得过炼养的行尸?”

    “只招两个阴鬼够么?”白世宝问道。

    “这借鬼的咒式,极其消耗体力心血,也损阳寿,我的能力最多只能招五个阴鬼相助,但是阴鬼需要肉身才能够附上身,现在只有两个阴岁之人,所以只能招俩阴鬼来抗衡一下,待日后你学了这法门,多多积攒阴钱,好好修炼法力,倒时招出十个阴鬼也是极有可能的!”张瞎子说道。

    白世宝听到后心理琢磨着,若是能够同时招十个阴鬼来,那需要多高的道行?师父修为半辈子才招了五个阴鬼,我只剩一年阳寿,如何能修到这么高的道行,想必只是师父令我开心罢了。

    哐!

    轰轰轰!

    还未来得及白世宝多想,一声巨响吸引了宅院中所有人的目光。

    “啊……来了!”

    宅院大门被撞得粉碎,一个黑影从里面跑了进来,头发散乱,双目赤红滴血,唇紫舌黑,脸上长有白毛,头上红筋暴凸,寿衣上沾满了符纸,符纸上蝌蚪甲文撰写的奇妙,更像是鬼画符,这人目光扫视了一圈,没有理会众人,径直向放有小姨太尸身的偏房走去。

    “肉身能曲,肢体不僵,果然是行尸……”白世宝想起张瞎子先前说过,肉身变僵是为僵尸,肉身不僵便是行尸。

    众人慌忙间不知所措,却听张瞎子大声叫道:“快用柳枝锁住它,别让它走进房里,见了鬼胎被堕,会有异变!”

    徐司令一听急忙命令众官兵扯开柳枝编成的长绳去套那行尸,行尸只顾往前走,完全不顾及套在脖子上的柳绳,众官兵力道不够,像是拔河一样,被行尸拉着走。白世宝见状拉着闫喜三也急忙补充人力,却也耐不住这行尸的力道,像是被牵引似的,完全拉扯不动,反而被拖走了数米。

    白世宝眼看行尸要走进偏房,便大叫道“师父,困不住他!”

    “莫急!再坚持一下。”

    张瞎子双手在法坛上一拍,碗中五谷被震得飞溅出来,张瞎子听声辨位,探手一抓,将豆谷握在手心一搓,变成了豆粉,向两张黄纸人上一撒,念咒作法,顿时阴风阵阵,两张黄之人飘荡起来,飞到那两位阴岁的官兵身上,那两位官兵顿时笔直站立,目光散漫,脚面绷直,脚尖点着地,哆哆嗦嗦的走了起来。

    “快闪开……”

    随着张瞎子一声大喝,众人见这两位官兵跳到行尸身旁,双手抓住行尸的肩膀,用力一抠,反手便将行尸拖拽了回来。

    “好,好厉害……”白世宝惊讶道。

    “别愣着,我用阴鬼缚住它,你用鸡血泼它!”张瞎子双手拈诀,随着手指的动作,两位官兵也做出先同的反应。

    白世宝跑到法坛前,抓起鸡冠,用刀抹了鸡脖子,热腾鲜红的鸡血喷溅而出,白世宝接了满满一碗,端着鸡血跑到行尸前,挥手一泼,随着行尸惨叫一声,全身像是泡了金水,腐烂开来,皮肤血肉顿时溃烂外翻,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成了?”白世宝心想。

    “啊……”

    话音未落,张瞎子在法坛前大声惨叫,白世宝回头一瞧,张瞎子的手指被硬生生折断,再看那行尸竟未倒下,反而用手插进一官兵的胸腔里,将那官兵撕成两截,顿时鲜血直流,心肠脾胃肾散落遍地。众位官兵见状吓得手足发抖,蜷缩在一旁吓得昏死。

    张瞎子额头上的汗珠如雨落下,大叫道:“破了一个肉身,阴魂无处去投,快来人补!”

    此时众人自身难保,哪里还敢挺身而出,白世宝见状急叫道:“师父,我来……”

    张瞎子单手操控被阴鬼附身的官兵紧紧抱住行尸,然后对白世宝说道:“你不是阴岁之人,快脱了上衣,我替你画符改命!”

    白世宝急忙脱掉上衣,张瞎子忍着疼痛,用被这折断的手指夹着黑笔,蘸着朱砂在白世宝身上一面画着符咒,一面念诀咒法,画好后对白世宝说道:“你生辰已改,八字皆变,可通鬼行法,那个祭炼行尸身上有处要害,一会你被阴鬼上身后,我控你身体去攻那处要害,只是那行尸厉害,有可能伤其肉身!”

    “若没遇见师父,恐怕我早已去了阴曹,如今能活着全仗师父救命,这肉身尽管拿去用……”

    “好徒弟,为师定保你周全!”张瞎子厉声道。

    白世宝心想是生是死,赌一赌,若是成了最好,不成也不负师父所望。还未想完,白世宝顿感一阵困意袭来,背后阴风吹打着脊梁,身子不由得一轻,脚跟飘浮。霎那间,白世宝猛一回头,见一白面阴鬼向自己扑来,将脚面伸到自己脚下,全身一阵酥麻便没有知觉了。

    ……

    张瞎子面色惨白,在法坛前挥动双手,驾驭着被两个阴鬼附身的白世宝和另一位官兵,行尸皮肉均损,骨骼却在,支撑着身躯抵挡着两个阴鬼附身的肉身。三个肉身扭打成一团,所到之处石阶被踏得粉碎,树木尽数折断。

    白世宝肉身在张瞎子咒术的操控下,向那行尸双眼袭去,无奈行尸力道劲大,不能得手,几番下来,张瞎子已是筋疲力尽,却咬紧牙关不敢松懈,手上攥有两人的性命,自然不能轻易放手。

    “为了几块银元至于这么拼命么?白爷,对不住了,三十六计,我走为上计……”闫喜三见行尸这么厉害,张瞎子已经累得不行,满头大汗,这么坚持下来,定时输了,现在不跑岂不是白痴。

    闫喜三见势不利转身便跑,却突然觉得身后有强风袭来,猛回头一瞧,吓得魂飞魄散!

    白世宝和那官兵的肉身抱着行尸往后一掷,将那行尸抛到半空之中,正好砸在了闫喜三的身上,将闫喜三压在身下,还未等行尸起身,白世宝和官兵的两个肉身飞扑上去,将行尸死死压住。

    可怜了闫喜三被压在最下面,成了肉垫,垫了底儿。

    “白爷,快救我……”

第014章 白世宝决尸

    阴阳道术,玄空玄学;仰观天道,掌天脉之动,俯察地相,擎地遁之术;独有一门,出马走阴,手动乾坤,踏行风云;治阴宅集要,看阳宅集成,穿梭阴阳两界,行走来日方长,不为黄白物,只做走无常。——摘自《无字天书》道派通史篇二。

    ……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帮忙……”

    张瞎子法坛起咒,双手操控着两个肉身和行尸大战,力不能持,已累得满头大汗,向徐司令和众官兵喊道。

    徐司令回神大叫道:“他不死我死,兄弟们冲啊!”

    众官兵见徐司令身先士卒,硬着头皮扑到行尸身上,扳住手脚,锁在地上。这一套招术当兵之人都会,困住关节,让其不能动弹,待丧失了活动能力后,便进行拷打逼问,徐司令率兵打仗,伏击抓舌头的法子还是有的,这不,就用在了行尸身上。

    “各位大哥,我还在下面,快拽我出去……”

    闫喜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身上一个行尸躺在胸口,上面是白世宝和官兵的肉身,还有众多官兵趴在行尸上面锁住手脚,重量不轻,闫喜三自然连连叫苦。

    众人只顾力锁行尸,哪里还顾及到闫喜三,奋力将行尸压在闫喜三身上,平展开来,张瞎子操控白世宝的肉身,伸出二指,对准行尸的双眼蒙扎了进去,顿时一股黑雾喷射而出,浓浓的黑血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刺鼻的腥臭。

    嗷!

    行尸一声大吼,双手向前一推,将白世宝和众位官兵推出数米之外,白世宝肉身重重的撞到柳树上,头一沉,浑身哆嗦着,便昏了过去。

    “好疼……”

    再睁眼时,白世宝的魂魄已回到肉身,脑袋被撞出个包,咧着牙用手揉着,转头看那行尸双眼已瞎,站立起身,用手在四周乱抓,众人纷纷退后,不敢向前。白世宝急忙跑到张瞎子身旁问道:“师父,它看不见了……”

    张瞎子将五谷洒在地上,画阴符烧了,在法坛旁供三炷香拜祭两位阴鬼,然后对白世宝说道:“这尸能见物,实在了得,现在破了它双眼,叫它做瞎子,我俩算是平级了,我也不用怕它了……”

    白世宝苦笑道:“师父这时还有心说笑。”

    徐司令踉踉跄跄的跑过来,问道:“大师,现在该怎么办?”

    “这是东南疆域的巫术,也叫降头术;我当年听师父说过,这降头炼尸分为药降和飞降,若是药降好办,碎了尸首就地焚烧,药性遇火便化为灰烬;若是飞降,可就危险了,飞降又分很多种,通常飞降只需取生辰八字,或者身上任何一件衣物,鞋袜或手饰就可,降头师便可以施法,降头师跟你说句话,向你笑笑,送你一盏茶,一粒药丸,若是吃了,便在无形之中便中了降头……”

    白世宝看行尸正抓着那株粗大垂柳,双手在柳树上乱抓,树皮树干皆被抓的粉碎,手指劲力之大,插在树干之中,恐怖如嘶,不寒而栗。

    “要怎么知道他是药降还是飞降?”白世宝问道。

    张瞎子走出法坛,面向行尸的方向听了一阵,然后说道:“药降之术,便是自制药物来喂人吃,类似苗疆一带的放蛊,将毒蛇、蜘蛛、蜈蚣、蛤蟆、蝎子这五毒放入坛子去相互咬食残杀,最后取五毒残骸磨粉治蛊;凡被施了药降之人,体内必有毒性,用银针刺血一探便知!”

    “那飞降呢?”白世宝追问道。

    张瞎子说道:“你去用这银针刺他腋下,若是针尖变黑,就是药降!”

    白世宝低头看这银针长约七寸,像是针灸用的细针,针尖处有个钝口,可以存血。白世宝握着银针悄悄走到行尸背后,探出银针,用力往腋下扎去,行尸一点感觉没有,依旧在抓挠树干,将树干已经撕扯半边,垂柳晃动欲倒。

    白世宝拔出银针,跑回来递给张瞎子看,却见张瞎子无动于衷,方才领会,急道:“这银针尖端弯了一大截,没黑……”

    “是飞降!”张瞎子面露难堪之色,端着手臂,被折断的手指隐隐剧痛。

    徐司令在一旁急道:“大师,要不搭柴点火,烧了这家伙,一了百了!”

    “不成!烧了它虽说是肉身没了,但是飞降还在,若是另投了肉身,也是难以对付。”张瞎子紧皱眉稍,踱步沉思,不住摇头叹息,自言自语道:“为何要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徐司令追问道:“大师,想到办法没有啊,这家伙在院子乱抓,总不是办法!”

    “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你急什么?”白世宝在一旁说道。

    “这……这能不急嘛!”

    张瞎子走过身来,对白世宝说道:“徒弟,你胆子够大不?”

    “我天九幺牌敢坐庄,赌场里胆子最大的便是我了!”白世宝说道。

    “成!我猜这行尸飞降在它胸中,你拿着我的吓鬼鞭抽它胸口,要狠!胸口被鞭子抽打后,会火辣辣的疼痛,血肉翻卷,胸腔之中会上蹿出一股无名火,让这股火顶着飞降出来,到时候抓着飞降给我……”张瞎子一面说,一面向吓鬼鞭上画了咒术。

    白世宝接过吓鬼鞭问道:“师父,那飞降长的什么样?别倒时血肉横飞,我抓错了误事。”

    “这种巫术叫做天灵丐,是一种近乎绝种的炼尸巫术,降头师将怀孕妇女的胎心取出,找一株香蕉树埋在下面,每晚阴时作法念咒,待香蕉树结出果实中会有一颗阴果子,降头师便将这阴果子带回家喂给行尸吃,因行尸已死,阴果便会卡在胸腔之中,这阴果子便是飞降!”

    徐司令脸色阴沉,惊讶道:“莫非他们在我老婆腹中种的鬼胎,也是要做这阴果子?”

    “这不好说,祭炼法门均是取至阴之物,鬼胎是最凶的东西,再加上尸油、白烛、金针,还有无名指血;中指之血是阳血,无名指血便是阴血!”

    白世宝拎着吓鬼鞭在旁边听的出神,张瞎子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有徐司令助你!”

    徐司令苦道:“官兵跑了一半,我们能行么?”

    张瞎子没有理会,独自走到法坛前用手卷起符咒,沾了黑狗血,施放阴火将符咒烧成灰烬,丢入碗里,又画了两张符咒作为封条,拈在手心,抬头喝声道:“快去……”

    徐司令一怔,见白世宝已经拎着吓鬼鞭走了过去,便向官兵大声喊道:“他奶奶的,都打起精神来,拿着绳子,跟我来捆尸。”

    众官兵几番折腾下来都是有气无力,硬着头皮爬起来,抄着绳子跟在徐司令身后,瞧准时机准备将这行尸捆住。白世宝走到行尸身后,见它没有察觉挥着吓鬼鞭猛地抽了过去,行尸被抽打的身子向前一倾,背上衣衫抽开一裂扣子,血肉横翻。

    “这鞭子好霸道!”白世宝惊道。

    行尸大吼,回头便向白世宝扑了过来,白世宝稍作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行尸已经扑到面前。白世宝躲闪不及,急忙举鞭时,那行尸身子被绳子套住,众位官兵用力拉拽,将行尸捆绑在树上,徐司令端起手枪,对着行尸便是一梭子,弹壳落地,子弹被打的精光,行尸依旧能动,挣扎不止,可见枪药只是白搭。

    “欠打!我赌你十鞭子就服软!”

    白世宝闪过身来,挥起吓鬼鞭向行尸身上猛抽,这吓鬼鞭被张瞎子施了咒术,打过去带着风劲儿,抽在身上像是刀劈斧砍一样,片片衣衫褴褛,处处血肉模糊,几番鞭子下去,那行尸成了血馄饨,哪里是皮儿,哪里是肉都分辨不清了。

    白世宝这主儿,挥胳膊撸袖子掷骰子还成,要说打人这活,确实需要体力的。足足二十鞭下去,白世宝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胳膊膀子酸痛,腰上也是没力,鞭子一下比一下轻,嘴上叫道:“叫你嘴硬,还不吐口?”

    张瞎子见状心急,端着碗口,走过去伸出一脚猛地踢在白世宝的屁股上,怒道:“整个一弯腰虾儿,腰力呢?”

    白世宝一赌气,将鞭子挥的如同暴风骤雨,噼里啪啦的尽数落在行尸身上。只见行尸胸口像是憋了一股闷气,越鼓越大,最后嘭的一声,从嘴里喷出一物来,像是晶石闪闪发光,白世宝大喜,停下鞭子刚要去抓,被张瞎子端起碗来叩在地上,然后用符咒贴在碗底,施法念咒,碗口冒出滚滚浓烟。

    术毕后,张瞎子翻过碗来,取出一颗黑色的核儿,递给众人看。

    “这是什么东西?”徐司令问道。

    “这便是卡在行尸胸口里的飞降!”张瞎子说道。

    众人看了无不惊奇,白世宝见那树上的行尸耸拉着头不再动弹,便问道:“师父,那尸体如何处置?”

    “连同柳树一同烧了,挖地三尺深埋。”

    徐司令听后吩咐众位官兵照办,将柳树放倒,浇了煤油,连同尸首一起就地焚烧,顿时火光冲天,滚滚浓烟飞升。一切妥当后,徐司令捧上一箱子银元,当做报酬,重谢张瞎子和白世宝。

    白世宝扭头瞧了一圈,不见了闫喜三的人影,心里暗笑道:“要命的主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张瞎子收拾完法坛后,坐在正厅的椅子上,说道:“这钱我们只取五十块,足够糊口便好了,剩下的你留着安置家业,勿要再做伤天害理之事!”

    白世宝听后心有不满,折腾这么久,只收五十银元岂不是太亏了?却也不敢违背张瞎子的旨意,憋着闷气站在身旁不再言语。

    徐司令不知如何感谢,连忙跪地磕头。

    张瞎子起身制止道:“你烧纸坟香不能停,日后每逢时节都要祭拜,焚钱上不用记名,孤魂野鬼自会来取,算是积了阴德。”

    徐司令连忙称是。

    “另外你家祖坟位于风口之处,择个良辰迁下方位吧!”

    徐司令更是感激不已。

    张瞎子起身,收起五十银元交给白世宝后,转身对徐司令说道:“记住!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施降之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今后是福是祸全靠你个人了……”

    “大师,请指点我要如何避祸?”徐司令追问道。

    “守口如瓶!”

    张瞎子说罢起身,带着白世宝便往外走,刚走两步,脚力一软,跪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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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张一白夭丧

    凡修之人,命犯天殃,福祸无门,五弊三缺;弊者:乃为丧妻丧夫丧子丧父丧病,名曰:鳏寡独孤残,五弊五丧;缺者:乃为不福不禄不寿,名曰:贫孤夭,三命三缺;术数之命,天择其一,授命纳者,方可行天道之为,故而常人所不能。——摘自《无字天书》道派通史篇三。

    ……

    “啊……血!”

    随着张瞎子一口鲜血喷出,身子顿时瘫软在地上,用力扶着白世宝的肩膀,说道:“不要声张,快扶我回家中。”

    白世宝将张瞎子扶在身上,抄着近路直奔到家中,把张瞎子外衣脱掉,抬到炕上,烧了热水后,见张瞎子趴在炕上,依旧干咳不止,鲜血顺着嘴角直流,心中焦急,见天色微亮,将那五十块银元掏出,抓了一把在手中,便要敲开药铺店门,为张瞎子寻医问药。

    张瞎子阻止道:“我比医生更了解自己的身子,别再费时费力了。”

    “可是不抓药怎么能好?”

    张瞎子摇了摇头叹道:“我施了太多咒术,又请阴鬼相助,身子定然是吃不消的,你将我褂子拿来,再端盆清水过来。”

    白世宝按照吩咐一一照做,将一盆清水摆放到炕前,张瞎子强打着精神,从褂子中掏出黑笔黄纸朱砂出来,盘膝在炕上掐诀念咒,画好符纸后撕成一只鱼形,丢在清水盆中,最后将剩下的黄纸撕成小碎片像是鱼饵,洒在盆中。

    那条黄纸大鱼竟然扑腾一声,尾巴摆动不止,压着水花在盆中游曳了起来。白世宝惊奇,再看这条大鱼在水中张开嘴巴去吞那些碎纸块,每吞一口,张瞎子胸口便是一阵剧痛,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一,二,三,四,五,六……”

    白世宝盯着盆中大鱼,一直数到了九,大鱼便晃动着尾巴不再吃了,鱼唇探出水面吞一口气,摆了摆尾巴,翻身死在水中变化成一张黄纸,慢慢沉了下去。

    白世宝大惊道:“师父,这鱼死了。”

    再抬头见张瞎子已经是面色青紫,嘴唇发干,浑身颤抖,嘴巴磕道:“九九九……”

    “师父用这术式看出了什么?”

    张瞎子闭起眼睛,轻声言道:“我阳寿已尽,天命夭缺将至!”

    “啊……这怎么可能?”白世宝怎么也不会相信,凭借师父的道行怎么好端端的,咳了几口血就会死?

    “这术叫做‘鱼吞寿’,与‘坟香忌’相同,都是测阳寿的术式,那盆中大鱼若是不食诱饵,证明我阳寿时长;偏偏那大鱼吞了诱饵,又是吞了九块,要知道今年恰好是逢九之年,我阳寿五十九岁,可见命不久矣。”

    “逢九之年又怎样?师父以前不是也经历过九岁,十九岁,二十九岁……”

    “九为阳数的极数,单数最大,也称为:老阳之数;所谓物极必反,流年太岁,每逢九年,鬼官判命便会呈上生死簿为鬼王通判,对逢九年之人进行随即点卯,无论男女老幼,被点之人便从人间销号,赴阴曹报到。”

    白世宝听罢之后,低头不语,虽说身伴张瞎子时间不长,替人行走阴阳,路遇阴鬼阻路,见过五鬼抬棺,尝过招鬼附身,恶斗行尸巫术,一幕幕过往呈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呜哇,呜呱……

    门外不知何时飞来几只乌鸦,挂在树梢低沉鸣叫。

    白世宝心怒,起身要将乌鸦驱赶走,被张瞎子喝止道:“这是乌鸦叫魂,该来的始终要来,你不必理会,过来跪下!”

    白世宝跪在地上,看着张瞎子慢慢地将褂子中的东西都掏了出来,摆放妥当,各类法器符咒多不胜数。

    “这些走阴之物,平日里我都携带在身上,自收你为徒,你的名讳记入在册,我还未教你一招半式,如今我便尽数传给你,你要用心记住,日后走阴闯阳就全靠你一人……”

    张瞎子向白世宝要了那本祖传旧书,然后抄起笔墨将走阴法门,符咒画符,通阴甲马之术的起式手诀,步法纲要抄录在旧书后面,另有忌讳之日都详细注明,并叮嘱白世宝要勤加练习,莫要辜负师父,断了一门。白世宝收起旧书,从后面翻开,上面草草被张瞎子写的仔细,不由得眼睛干涩,瞬间便是泪水湿眶。

    “另有几件事叮嘱,你用心记下!”张瞎子咳得越来越重,胸襟上被鲜血浸红了一大片,声音也嘶哑不清,那对白眼中已布满了殷红。

    “第一:门派走阴名册的卷轴,连同祖师和阴尊王牌位,你要收藏供奉,为师无家可归便带在身上,你有这半扇房屋遮风挡雨,供奉在这里便好,逢年时月烧纸拜祭……”

    白世宝点头称是。

    “第二:不用破财为师父发丧,待师父去时,择破木寿材收敛焚化便好……”

    白世宝咬着牙点头称是。

    “第三:每逢阴时,你可糊些寿衣寿枕、香烛黄纸,去路口摆摊叫卖,生人勿扰,专卖鬼所需,听鬼所求,往来阴阳做个善人积德……”

    白世宝哭着点头称是。

    “最后,你阳寿只剩一年,增寿的法门口诀我已经记录在这旧书背面,这旧书是祖师传下来的法物,我没有机缘参透,日后若你有所顿悟必然是好,若是道行不够,便将此书代代相传下去,盼望能有人破了这天机……”

    白世宝抹了眼泪,问道:“既然有增寿的法门,师父这时为何不为自己增寿?”

    张瞎子摇了摇头没有言语,显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将吓鬼鞭递给白世宝说道:“你命犯贫缺,天命注定要贫穷一世,你贪心不死,好赌的性子要忍下,否则日后会吃大亏;另外这吓鬼鞭你带在身上,驱阴打鬼也算是有个法器在手……”

    白世宝用过这吓鬼鞭决尸,鞭手用画了符咒的麻布包裹,鞭颈上缠有蛇皮,整个鞭稍由粗麻编制,至柔至阴,又都被鸡冠血浸泡过,至阳至刚,行风遒劲,威力惊人,白世宝紧握在手心里,爱惜非常。

    张瞎子盯着白世宝出神,嘴角面露微笑,对这徒弟三分爱护,七分照顾,正是十分满意,只是无奈道派五弊三缺,抽的夭签,道统衣钵交代完毕,也算是了却心愿。突然,张瞎子感到胸口有一股闷气上涌,似火撩着腔子,伴着一声干咳,却是一口阳气,张瞎子大叫道:“去也!”随即眼睛一闭,已然身死。

    可怜张瞎子一世走阴,最后三魂归阴,别人都道是个瞎子,却能看透阴阳黑白。

    白世宝跪在张瞎子面前痛哭一阵,然后焚香拜祭守灵,每晚含着眼泪哭看旧书上的走阴法门,每每有所感悟便对张瞎子磕头一番。

    几日下来,便是头七之日。

    白世宝推门而出,买了些黄纸朱砂,米酒熟肉,最后寻了葬铺,选件寿衣打了口寿材,扛回家中将张瞎子收殓,放在院内,烧纸拜祭,等待明日来人抬棺炼化。白世宝又花了一块银元,刻了张瞎子的牌位,上面写道:尊师张一白之位,摆放在棺口,又是一番叩拜。

    午夜时分,白世宝在张瞎子棺摆了两个杯子,倒上了烈酒,对着棺材小酌,算是陪同师父喝酒聊天。说话间,不知从何处刮来的一阵阴风,将棺前香烛吹灭,黄纸刮飞。白世宝借着酒劲儿大骂道:“哪里来的孤魂到我家来折腾?”

    话音未落,白世宝感觉肩膀上被人重重一拍,猛回头一看,顿时大声叫道:“师,师父……”

    “怎么?连师父都不认了?”张瞎子的阴魂站在白世宝身后,面露微笑,身上穿着的正是白世宝为他烧的寿衣。

    “师父,你回来了。”

    “头七还魂,无处可去,听见有人喊我喝酒,我就闻着酒味儿回来了……”张瞎子走到棺材前盘膝而坐,端起酒杯一仰脖啁了下去,烈酒呛着嗓子火辣,张瞎子脸上泛起红晕来。

    白世宝高兴的坐在棺前陪同张瞎子喝酒,几杯烈酒下肚后,白世宝问道:“师父,上次随你走阴,到阴曹时有阴鬼讨钱开路,这次没有遇到吧?”

    “还说!你给师父烧了这么多纸钱,我一路都打赏不过来了,有钱没处花,记得我说过,让你不要破财,怎么依旧这么浪费?瞧瞧这衣服,没领没袖的,穿起来一点不舒服。”

    “师父,殡葬铺子卖的寿衣都是这样,不能留衣袖口的,这件可比上次你给我穿的那件纸衣好看多了!”白世宝笑道。

    “我这肉身明日烧了吧,不用在此守灵拜祭……”

    “我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便有人来抬棺焚化。”白世宝说罢,见张瞎子盯着棺材里的肉身默默不语,便转话问道:“师父何时回去?”

    张瞎子一愣,回神说道:“喝完酒便走,回魂不能隔夜!”

    白世宝一听兴奋,起身跑到屋中,穿上了张瞎子的褂子,走到棺前,掏出了几张符咒甲马,说道:“今夜我为师父走趟阴,送你一程!”

    “好,喝完这杯酒,我们师徒通路,再走趟阴……”张瞎子笑道。

    师徒二人在棺前将酒肉吃光,白世宝起身施法催动阴火将符咒甲马烧掉,起身正要跟在张瞎子身后走,却脚下一绊,将师父牌位踢倒,白世宝大惊,苏醒过来竟是南柯一梦。看着面前的棺椁,香烛正旺,火盆中的纸钱已经焚烧殆尽,阵阵阴风吹在头上,拌着酒劲儿隐隐发痛。

    “已经是头七了,怎么师父还没回来……”

    白世宝扶起师父的牌位,摆正后,想着刚才的梦,突然叫道:“对啊,师父不回来,我便走趟阴去看他,一来可以看看他在阴间怎样,二来也试验下自己近日的修为!”

第016章 白世宝阴间探师

    天地所化,万物皆灵;牛通人性,见刀斧落泪;狗通灵性,故先知先觉;猫通阴阳,夜可见鬼魅;更有黑鸦索命、白狐勾魂、黄狼蹬坟、青蛇缠棺、赤龟占星,乌马扛尸,等等通灵之态,不下百种。——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缚魂红绳、血馒头、黑狗骨粉、通阴甲马、桑树叶……”

    白世宝借着烛火微弱的光晕,一面低头翻看着张瞎子在旧书上写的走阴法门,一面对照着面前摆放整齐的走阴法器,一一点对。

    这些日子白世宝没少辛苦,对于走阴法门虽不算看的通透,却也小有所悟,画了不下百张的通阴甲马练习,又用红绳沾了狗血来炼制缚魂红绳,只是未走过阴实践一番。今日师父头七还魂,久等不来,再加上几杯烈酒下肚,便壮着胆子,决定身赴阴间去寻张瞎子。

    白世宝将黑狗骨粉在院内棺前撒了七小堆,将缚魂红绳捆绑在两腿之间,掐指念诀后,借着棺前火烛将甲马烧了,腰间挂着吓鬼鞭,胸口揣好血馒头和桑树叶,回头进屋将鞋子一正一反的摆放好,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阴狗来叫……

    “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世宝回想着当初和张瞎子第一次走阴时的经过,一路行程和各种法器,盘点着法器使用的步骤,脑海间还是感觉哪里不对,也说不出个一二来,正要翻开怀中的旧书再仔细对对套路,却眼睛一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汪汪……

    几声狗叫将白世宝惊醒,白世宝起身看见一只黑狗趴在地上,耸着两个耳朵呆头呆脑地看着自己,便笑道:“成了!”

    白世宝从怀中掏出血馒头掰了一块丢给黑狗,黑狗果然就地吃了,然后起身便往外跑,白世宝抓着馒头跟着追了出去。

    天地间一片漆黑,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白世宝追着黑狗不知道跑了多远,突然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影,正扛着一扇板子在前方弯着腰,挪着沉重的步子。

    黑狗跑到身旁汪汪大叫,白世宝追了过去,掰块血馒头喂了黑狗,黑狗便不再乱叫。白世宝向这人望去,这人年约花甲,瘦弱矮小,穿着一身锦袍褂子,胸口吊着块怀表,从袖口里抽出一条手帕擦汗,这手帕针脚细腻,金丝密缝,可见这人是位富贵的主儿。

    “棺……棺材!”

    白世宝抬头看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竟然背着一块厚厚的棺材板儿。

    那人转过脸来,脸上像是被人画了胭脂,粉白垫底,涂抹着红腮,眼眶深凹,见白世宝站在自己身旁,笑着向白世宝点了点头。

    “你干嘛背着棺材走?”白世宝不解地问道。

    “这是家人烧给我的,舍不得扔,背在身后上路,累了当做床铺倒头便睡!”

    那人咧嘴一笑,嘴里露出一个铜钱。白世宝听人说过,死人入殓要在舌尖压枚铜钱,怕死人到阴曹时乱说话牵连到活人,便用铜钱压舌,这叫做封口费,也叫压舌钱儿。白世宝猛地想起来,如今自己魂魄脱身,正在阴间游走,他背着棺材往阴间走,想来肯定也是个刚死的鬼。

    “去哪里?”那人问道。

    白世宝用手指了指前方。

    “怎么来的?”

    白世宝摇了摇头没有说,就算对他说自己未死,只怕是连鬼都不信。

    “这事不提也罢!咱爷俩同路,做个伴儿如何?”

    白世宝心想这一路周折,身旁有这人搭伴,闲闲聊聊也能走的快些,便陪这人一路同行。

    二人一路说笑,话赶着话,说道了赌玩上,这可打开白世宝的话匣子,哪里是骰子,哪里是天九,哪里是摊盅,什么是通杀,什么是至尊宝,什么是天门,白世宝都讲的头头是道,那人也是个赌徒,二人相互交流着经验和赌趣。

    不多时,那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白世宝说道:“话说,年轻人帮我抬抬这个如何?”

    白世宝见他背着这口厚重的棺材板子,累得满头是汗,心想:索性帮他背一阵好了,既然和他聊的如此痛快,也算是朋友,虽说阴阳有隔,却都是赌徒好友,也是位难寻的知音。

    “成!我帮你背上一段,等到了地儿,你再背走……”白世宝说道。

    “好好!”那人听后只顾是笑。

    白世宝走到身后,双手抬住这厚厚的棺板猛地一提,便要扛在自己背上。

    啪!

    一个宽厚的手掌拍在棺板上,将白世宝上提的力道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白世宝顺着手掌抬头看,一人穿着葬衣,叼着烟袋,两只通白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嘴唇上下抖动,说道:“怎么?你嫌命长了?”

    白世宝眨了眨眼睛,由惊变喜,大叫道:“师,师父……”

    张瞎子绕着这棺材板一圈后,对这背棺的人说道:“自己背着棺材嫌累,想找个投主?居然敢打我徒弟的主意,信不信我给你施个‘泰山压顶咒’让你爬着走?”

    背棺的人见张瞎子灵气冲天,不是一般的角色,连连陪笑道歉,背着棺材将腰身一弯,慌慌张张的跑掉了。

    “什么人都敢搭话,你知道他是什么谁?”

    “是鬼喽!”白世宝说道。

    “知道是鬼还敢同路?还要去帮他背棺,你倒真是好心。”张瞎子说道。

    “我魂飞**,也算是鬼魂,怕他做什么!”

    “人丧后无论生前多么富贵,也要穿麻衣入殓,这人穿着绸缎,犯了大忌,‘绸’同音‘仇’,‘缎’同音‘断’,看来是有人想加害他,断他的子孙。这人死时不是仰卧,被人放在棺材板上,所以死后才会背着棺材板乱走,受累受苦不说,还难以脱生。

    你什么也不懂,难怪不知他死的蹊跷,刚才你要是把棺板背在身上,就再也卸不下去了,只能像他一样,再寻个投主,祸害新鬼……”

    白世宝听的愕然,感觉背后一阵阴风,浑身哆嗦,开始后怕起来。

    “这人生前一定是跟家人有仇,死后才会被这般出丧!”张瞎子望着那人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转头见白世宝愣在那里,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今日师父头七还魂,我在棺前久等不来,便烧了甲马走阴来寻你……”白世宝看见张瞎子一股莫名的酸楚呛着鼻腔,酸的眼泪要流了出来。

    张瞎子笑了笑,这位徒弟能有这心思惦记着自己,看来并没有选错人,再看白世宝身上穿着自己的褂子,用手一指问道:“你这身衣服若是被阴差看见就麻烦了,怎么没有穿死人的衣服走阴?”

    白世宝拍了拍脑袋,说道:“难怪自己总感觉忘记点什么,原来忘了穿寿衣……”

    张瞎子又叹道:“也怪我没有给你注明,你没将黑狗骨粉按照七星方位摆设,所以走偏了,这里可不是去往阴曹的地方,完全是背道而驰。”

    白世宝四周巡视了一圈,心里暗忖:难怪自己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见到酆都鬼城,原来是走错了方向,但是又觉得不对,问道:“为何那条阴狗和背棺的人也都走错了方向?”

    张瞎子解释道:“那条阴狗是根据你摆的七星方位来引路的,你方位摆错,自然也引你到别的地方去了;而那背棺的阴鬼是孤魂野鬼,无法入鬼城,便四处找投头,想办法卸棺,自然不会带你往阴曹去。”

    白世宝恍然大悟。

    “我回到家中找你,只看见我的棺椁摆放在院子中,却不见了你的人影,再看地上摆了黑狗骨粉,还有通阴甲马的灰烬,便知道你走了阴,我顺着你摆的七星方位便追了过来,幸好我急事赶到,否则你又闯了祸端……”张瞎子说道。

    白世宝默不作声,只恨自己笨拙,又险些除了乱子。

    张瞎子盘地而坐,尽数教诲指点白世宝走阴时的禁忌,并将七星方位的摆放方法又详细地教给白世宝,白世宝认真记下,二人聊了许久,心中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相见,待阴曹判命后,张瞎子便会转世投胎。

    师徒二人寒暄了一阵,张瞎子劝白世宝速速还阳,恐出变故,白世宝依依不舍,跪地向张瞎子一阵磕头拜祭,张瞎子点头受拜后,转身朗声大笑,向阴曹缓缓走去……

    天地昏暗,黑境如墨雾一片,张瞎子的笑声像是一曲清扬,却萧萧于阴暗之中,渐行渐远,直至消散无音。白世宝和张瞎子只做了短暂的师徒,现在又阴阳两隔,白世宝感觉这茫茫天地无垠,不知哪里才是终点,既已踏上这征途,继承张瞎子的遗志,哪怕前途凶险,也要亲身历练一番。

    阴间情已尽,阳间还有事未完。

    白世宝稍作平复后,起身摸着黑往回走,走了不知多久,突然看见前方有两个人影攒动,白世宝侧身躲在一株大树后面,探头窥视,不多时,有两个人走进白世宝的眼中。

    竟然是一男一女!

    男的阴着脸,穿着一件官衣,胸口绣着大大的“押”字,显然是位阴差,双手拉着一条粗大的铁锁,铁锁一直连着身后那女人的身上。

    白世宝向那女人望去,女人面容姣好,头上戴着银梳,脖颈上挂满了银饰项链,穿着暗底暗花的藏紫色上衣,下身穿着过膝白蜡花色的百褶裙,腰间扎条紫色围裙,脚上蹬着一双草毡鞋。

    “这女子倒像是苗疆之人……”白世宝心中暗忖道。

    再看那女人双手被铁链锁着,用纤细的手指在袖口中一伸,突然拉出一条黑蛇,一手掐住蛇头,一手按住蛇尾,盘成个圈,抬起手来要往那阴差脖子上套。

    “啊……难道她要……”白世宝不由得叫了出来!

    “谁?”

    这一声却被那阴差听到,转头往白世宝的方向望来,眉毛微皱,刚要迈步,却感脖颈一紧,那女子在他身后用黑蛇勒住了脖子,阴差顿时脸色发红,双手去抓那条黑蛇,黑蛇吐着芯子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阴差脸色瞬间发紫,眼睛一翻,倒地不起。

    女子将黑蛇松开,黑蛇跐溜一下钻进了她袖口里,女子蹲下搜那阴差的钥匙,将铁锁打开后,摸了摸手腕,一对银晃晃的手镯在闪闪发亮。

    “她,她居然能杀鬼差……”白世宝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惊讶的呆立在地,不知所措。

    那女子面朝白世宝方向一笑,美的像朵花儿似的,娇声说道:“怎么还躲在那里不出来?”

第017章 苗疆蛊师蓝心儿

    择弃井破房而居,正午时分,井中取阳水,存至午夜;三更时分,取井中**,两水相溶,合为阴阳之水;揭房顶破瓦,放于头顶,提阴阳之水,临头浇下,便可通阴见鬼;术中大忌,万不可将瓦片取下,此故必招鬼魂相恶;若时,将瓦片摔碎,破此之法。——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听张瞎子说过,驱阴打鬼不是易事,这女子居然用一条毒蛇便将鬼差轻易杀死,可见道行颇高,不是凡人。

    “谁家的猴崽子?再不出来,我放毒蛇咬你!”女子用手从袖口拽出那条黑蛇来,黑蛇盘在她细嫩的手臂上,吐着信子,敏感地嗅着周围的气味。

    “甭介儿……我出来就是!”

    白世宝还真怕这没手没脚的东西,从树后钻了出来,陪着脸笑道。

    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了白世宝一番,见他穿着一件灰布色褂子,腿上系着红绳,手上抓着半块馒头,像是个乞丐,便扭着嘴巴说道:“刚才的事,谢了。”说罢,转身要走,却见四周漆黑,辨不清个方向,转身又向白世宝走了回来,问道:“这是哪里?”

    白世宝一愣,说道:“阴间。”

    “阴间?”女子眉毛一皱,面露不解。

    白世宝心想这女子有些奇怪?道行这么高,连鬼差都能杀死,却不知道自己死了,真是可笑,便用手指了指她的脚下,说道:“脚下无影,你已经死了……”

    女子低头一瞧,脸上顿时露出惊慌之色,好像想起什么,脑袋嗡地一声,瘫坐在地上,用手揉着额头,低声不语。白世宝也不敢靠近,眼睛四处观望,寻着那条引路的阴狗,心想那阴狗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是师姐!没错,师姐居然在茶里给我下了毒蛊……”女子突然大悟,蹲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白世宝见她哭声凄惨,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快去阴曹投胎,也好早日超生!”

    女子听后哭的更加厉害。

    白世宝摇了摇头,将手上馒头掰了块丢在地上,去引那条跑丢的阴狗。女子哭了好一阵见白世宝四处张望,便问道:“这么说,你也是鬼?”

    白世宝一怔,点了点头。

    “要去哪里投胎?”那女子好像后悔将这鬼差杀死,如今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

    白世宝用手指了指身后,说道:“后边!”

    女子柳眉一展,杏眼一转,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却往相反的方向走?”

    白世宝心想万万不能将自己走阴的事情说出来,这女子道行极高,万一生出些祸端来,没有师父在场,我这半吊子如何收场?索性哄骗道:“我在等人!”

    那女子站起身来,走道白世宝身旁,眨着眼睛看了看白世宝,然后将黑蛇放在手心里,说道:“小鬼,居然敢骗你蓝奶奶,不怕我把你剥皮剔骨,放入皿中喂蛊?”

    “甭介,我招,我是道士!”白世宝怕蛇,招了……

    白世宝将褂子一展,露出里面黑笔符咒,桑叶甲马,尽是走阴法器。

    那女子凝神看了一阵后,问道:“这黄纸符咒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凡是道派之人都有法器在手,像南派毛道长炼制的铁钉定尸,马氏一家的出马驱魔,茅山林前辈的噬魂法坛,还有我这位苗疆圣女蓝心儿的蛇王蛊!”女子用手将黑蛇在白世宝面前摆了摆,继续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法器吧!”

    白世宝听出来她叫做苗疆圣女蓝心儿,而且是施蛊术士,便将腰间的吓鬼鞭掏了出来,说道:“我们是同道中人,我这鞭子是吓的鬼哆嗦,抽的妖**,打的魔落泪,叫做:吓鬼鞭!”

    这话白世宝是吹了,若是不吹怎么能镇住这女子?

    张瞎子告诉过白世宝这世间道派多种,蛊术巫术最为阴险,敬而远之。

    “既然是同道中人,那么你是那个道派的?”蓝心儿怎么看白世宝都觉得像是在撒谎,任性劲儿上来,誓要问个明白。

    白世宝心想,张瞎子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各派之间均有各自教义,若是犯了冲儿,就麻烦了,索性张嘴胡诌起来,说道:“听好了,我祖师授八仙祝寿,寿星奉桃,福星送喜,西天众神皆是亲朋,灌口二郎神视为兄弟,又与济公活佛交好,武侯太公要叫大师兄,门派一单字,叫‘天’!”

    这是白世宝在茶馆里听评书人讲的段子,心想能否蒙混过关,赌一赌了……

    蓝心儿自幼在苗疆湿地长大,拜的是蛊术神婆,哪里知道这些神仙名讳,半信半疑,说道:“天派?倒是没有听说过。不过近日各家道派聚集苗疆商议重布‘七星煞阵’,怎么不见有你们天派之人?”

    “天派之人单传单授,当然不会有别的弟子前去赴会!”白世宝说道。

    蓝心儿听后替白世宝同情,叹道:“你这一死,可怜你们道派绝了种……”。

    白世宝一怔,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那条阴狗摇着尾巴从远处跑了过来,叼起那块血馒头,嚼了起来。蓝心儿手臂上的黑蛇吐着信子,将身子盘卷,探出头来要去咬那条阴狗,蓝心儿见状说道:“饿了便吃吧,反正都死了,别做饿死蛇!”

    白世宝一听蓝心儿要将阴狗喂蛇,急道:“别让蛇咬它,它死了我们可回不去了!”

    “什么回不去了?”

    白世宝一咬牙,说道:“我们天派借这阴狗引路可以穿梭阴阳,你让毒蛇把它咬死,可就无法还阳了……”

    蓝心儿急忙收了毒蛇,抬起头来看着白世宝,一脸狐疑地问道:“你可以还阳?”

    白世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能助我还阳吗?”蓝心儿重新打量了白世宝一遍,感觉白世宝着装朴素,更像是位世外高人。

    白世宝心想我这走阴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自己来时都走错了方向,更不要说带人还阳了,便硬着头皮说道:“你不是我天派之人,不知道能否带你回去,我只能施法试试,若是不成,你也不要怪我!”

    蓝心儿抿了抿嘴唇,双手相扣,抱有期待地点了点头。

    白世宝从褂子暗兜里掏出一根缚魂红绳,递给蓝心儿叫她系在腿上,蓝心儿抻着红绳问道:“这是什么?”

    白世宝胡诌道:“王母娘娘的扎头绳!”

    蓝心儿听的糊涂,也未多想按照白世宝的吩咐系在双腿上,然后见白世宝又掏出通阴甲马,一番念咒焚烧后,对蓝心儿说道:“我们跟着这条阴狗走,就能够还阳了!”

    蓝心儿点头称是。

    二人跟在阴狗的后面往阳间急走,白世宝不时回头见蓝心儿紧跟在身后,心里紧张,不知道自己的法术能否助她还阳,忐忑不安,转念一想这女子先前杀了鬼差,道行可谓是高深,不过落到阴间,却也是束手无策。想想自己走阴的法门,虽说不是桃李满门的名宗道派,却也能够阴阳游走,羡煞旁人。

    “你们天派之人的法术真是厉害,竟然能够还阳!”蓝心儿跟在白世宝身后,迈着脚步,看着离阳世越来越近,说不出来的高兴,抿着樱桃小嘴对白世宝恭维道。

    “我们天派修炼可是要抽天命的,所谓五弊三缺,断其一缺,我师父便是抽了夭命仙逝的……”白世宝说道这里,想起师父,心情低落起来。

    “但凡修道之人不都是为了长生,哪有断命的说法?”蓝心儿不解地问道。

    白世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上天给予一个长处,便要留个短处吧?白世宝转念说道:“话说你这毒蛇还真是厉害,能将鬼差杀死,不怕折寿吗?”

    “第一我不知道那人是鬼差,我中了师姐的毒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就到这里了;第二,我们炼蛊自小便捉五毒放入皿中来炼制,我炼的是蛇蛊,并不知道我这蛇王能杀死鬼差……”蓝心儿说罢,从袖口掏出那条黑蛇来,用嘴巴亲了亲蛇头,贴在脸上亲昵。

    “你师姐为什么要杀你?”白世宝不明白身为同门学徒,为何要自相残杀。

    蓝心儿沉思了一会,说道:“可能是她想抓我这黑蛇王用来炼制毒蛊,谁知道毒死我后,黑蛇王也吞了毒蛊,随我来了!”

    “毒蛊……”白世宝听着名字就够阴险,心想怎么有人炼制这种东西?

    “我们蛊术有上千种,其中数毒蛊和催命蛊最为厉害,我师姐便是炼的这门毒蛊。”

    “上千种……”白世宝听着就觉得迷糊,心想天九也就三十二副牌,玩起来也能演变五花八门,这么多种蛊术混在一起,岂不是千变万化?

    二人边走边说,不多时便看到前方透着微光,再走几步便见到了暗月挂在夜空。白世宝大喜,回头见蓝心儿也没有落下,二人跟在阴狗后边穿街走巷,绕到了白世宝家中,穿墙而入,白世宝看见院子里师父的棺椁和地上的七对黑狗骨粉,心想总算是到家了。

    进门后,自己肉身好端端地躺在炕上,白世宝跳上炕向自己肉身钻了进去,眨眼醒来,犹如梦境初醒。

    “啊……我怎么办?”

    空荡荡的屋中传来蓝心儿的惨叫声,白世宝一愣,拍着脑袋叫道:“糟!你肉身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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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白世宝身中虫蛊

    见鸣雷阴雨天,择偏僻路,把伞焚纸,待闻吹打欢愉之声,抹纸灰涂眼,便见百鬼披麻,纸马冥烛,抬棺吹丧,此为太阴婚嫁;待有阴鬼前来,拾纸灰作礼,邀请入席;席间菜肴,皆为土泥,杯酒琼浆,皆为虫汁,阴婚流程与阳事无异,见男女合棺同寝时,收伞速离;名曰:吃鬼席。——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坐起身来,感觉浑身说不出的酸痛,双腿更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解开缚魂红绳,挣扎着下炕,穿好鞋后在屋里巡视一圈,问道:“你在哪里?”

    “我肉身在苗疆呢!怎么带我到这里来?”

    桌上燃着半截的蜡烛,烛火忽闪忽现,火苗扑蹿,像是被人吹动。

    “我先前在家中撒了阴狗的骨粉,阴狗寻着就回来了,你那个地方它怎么会知道。”

    白世宝盯着那半截蜡烛,见那蜡烛竟然在桌上慢慢挪动着,心中一惊,心想这便是人烛蜡,鬼移灯?

    “我不管,既然你答应要帮助我还阳,就要帮到底,现在我肉身不在这里,你快带我去川南苗疆找肉身!”蓝心儿的阴魂坐在椅子上,用手摆弄着桌上的蜡烛,鼓起腮帮吹着火烛。

    “你要我去苗疆?”

    白世宝不禁叹道:川南苗疆可是离这里足足千百之远,快马加鞭也要几天才能到达,更别说拖着两条像是被铅铸的双腿了。

    “怎么,你不肯帮我?”蓝心儿将脸鼓得像是气球,向蜡烛上一吹,火苗蹭地蹿出半米高。

    俗话说:请神易,送神难。

    白世宝心想蓝心儿不是善茬,招了她的阴魂在家,惹了一身麻烦,若是不答应她,不知道她会捅出什么乱子来,要是放那条黑蛇咬我,可是吃不消。便谎称道:“你且等我将师父出丧安葬后,再送你去苗疆可好?”

    “不成……晚了我师姐的毒蛊一炼成,我就斗不过她了!”蓝心儿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白世宝没有张瞎子那对白眼,看不见鬼魂,从怀中掏出旧书翻开后页,看见张瞎子写的通阴之法:取柳叶肉汁,涂抹眼睑便可通阴。

    白世宝推门在院子里的柳树上摘下两片柳叶,放在嘴里嚼了,吐出来粘稠的肉汁往眼皮上一抹,走进屋里,果然见到蓝心儿蹲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腕上的银镯,撅着嘴巴说道:“怎么样?你若肯帮我还阳,到了苗疆,我有的是银子打赏你!”

    “我师父还未发丧,我怎么能弃他尸身放在这里不管?”

    “那好!我便等你为师父出殡后再走……”蓝心儿说罢,用手指掐着蜡烛在屋内好奇地乱照。

    白世宝翻着旧书,在上面寻找着驱鬼的法门,见上面有一条记录道:阴物怕阳,拈黄纸画符,作‘钟馗镇鬼符’,念清水咒,取阳血滴入,贴于鬼身之上,鬼力尽失……

    再往后看,勾勾草草的记录着画法和咒法。

    “你在看什么?”

    蓝心儿见白世宝捧着书,站在那里看的出神,将手上烛火一丢,火苗飞射在蜡烛上,扑滋滋地燃了起来。

    “啊,没什么,我在看什么时候是出殡的良辰!”

    白世宝慌忙将旧书揣入怀中,歪着头看着窗外,见天色已微微泛白,心想快到辰时公鸡报晓的时候了,便问道:“辰时阳光通明,你不用藏身吗?”

    蓝心儿一怔道:“我倒是没有想到。”

    蓝心儿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个瓶瓶罐罐,心想:白世宝真是个穷鬼!

    “天亮时分,我出去为师父出殡,你躲在灶台后面的米缸里好了!”白世宝心想白日里抄上家伙,在外面画个驱鬼符,看你还敢赖着我不走!

    蓝心儿笑道:“这法子好,不过你可要尽快,白日里办完,晚上趁着夜黑,我们好赶路!”

    白世宝点头答应,将空空的米缸用水洗刷干净,抬到屋中角落里,蓝心儿阴魂在屋里转了个圈,纵身一跃,钻进了米缸之中,朗声大笑道:“宽敞……”

    白世宝躺在炕上,翻过来调过去,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想的尽是怎么设法将蓝心儿的阴魂驱走,不多时,困意姗姗来迟,白世宝眨着眼皮刚要睡下,便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砰砰砰!

    “白爷!我是苏记棺材铺的白事,前来抬棺!”门外有人喊道。

    白事,是操办葬礼丧事和负责出殡抬棺的统称。当时殡葬白事之人都被棺材铺所招拢,待有人家订棺,附带着发丧的生意时,白事领了些出力钱,便带着抬棺的脚力去帮忙办理出殡抬棺。白世宝在城中苏记棺材铺为张瞎子订了寿材,又打赏了一块银元,包了白事来帮忙打点。

    这不,一早便来敲门发丧。

    白世宝起身向那米缸望了望,心想蓝心儿的阴魂应该睡熟了,抄起褂子,穿鞋走到院子里开门。

    门外之人见门打开,拱手抱拳,头句便是叫道:“白爷!请节哀……”

    “爷儿,您节哀!”

    “请节哀!”

    相继进院一共有五人,一位瘦弱的中年是白事,身后四人腰圆阔膀的便是抬棺的脚力,抬棺这营生,没有好体力是干不来的。

    白事绕着棺材转了一圈,在灵前焚了三柱香后,起身向白世宝问道:“葬地可选好了?”

    白世宝说道:“我师父临终吩咐要焚化!”

    “城郊东坡,那里是西风灌口的山坡,可在那里发丧。”白事说道。

    白世宝点了点头,看着张瞎子的棺椁不由得眼圈发红。

    白事用手摸了摸棺椁,问道:“白爷,先人都准备齐妥了?”

    白事这意思是问里面老去之人是否按照殡葬的礼仪,穿没穿好寿衣,枕好寿枕,惦念之物是否也随棺发丧。

    白世宝点了点头,称一切都按照师父的吩咐办置妥当。

    白事从怀中掏出五根长钉,吩咐四个抬棺的脚力在棺椁四角封钉,又在棺椁正前方钉了一根。

    这里面却是有些说道,叫做“五钉封棺”,那四根长钉都留有一截在外面,不能钉死,否则对死者不利。相传人死之后三魂归阴,七魄随肉身消散,正前方的长钉只钉半截,位置在棺中之人的额头处,意为封尸,困住魄煞的殃气,防止诈尸。

    白世宝跪在棺前烧纸祭拜。

    白事见五钉已落,从怀中逃了白布撕成的布条,递给白世宝扎上,然后扯着嗓子喊道:“起棺……”

    四位壮汉听后,各抬棺材一角,挥着有力的膀子将棺材架在肩上,齐声喊道:“走了!”

    白事掏出一个喇叭,走在最前面吹丧,丧乐若是带着欢愉的曲调,便是喜丧,白事吹得越是用力,雇主便打赏的越多,所以白事们都是鼓着腮帮子玩命地吹。

    一行人吹吹打打的走到了城郊东坡。

    白事吩咐四位壮汉将棺椁落下,四处寻了干柴枯木,就地点火将张瞎子的棺椁焚了。白世宝见这里绿茵山坡,也算是个好地方,心想师父一生奔走阴阳,是该走到这里歇一歇了。

    烧了足有几个时辰,焚化后白世宝在木屑炭灰之中,收殓了张瞎子的骨灰,然后走到坡顶,将骨灰迎风一撒,念道:“自有先师张一白,愿落往此地,敬请风神相佑,山神相护,以求永生!”

    事罢后,白事带着四位扛棺的脚力回了棺材铺,白世宝留下来烧纸拜祭。

    “咦?这是什么?”

    白世宝撸起袖口正要烧纸,却看见手臂上有块殷红,像是胎记一样,隐隐透着皮痒。可能是昨夜走阴时受了阴风湿疹?白世宝挠了挠解痒,没有在意,继续为师父烧纸拜祭。

    天空烈阳当照,晒得草木低头。

    白世宝拜祭后起身回城,走到城中纸铺,裁了黄纸,寻个没人的地方,掏出旧书按照张瞎子记录的驱鬼法门画起符来。

    “我要研究师父的法门来捉鬼增寿,叫我随你去苗疆,我这一年阳寿还不得死在半路上,这事没得商量……”

    白世宝照葫芦画瓢,临摹了一张‘钟馗镇鬼符’,掐指念咒,咬破了中指滴了几滴中阳之血,然后收起符咒揣在怀里。

    “待我今晚好言相劝,若是不听,看我怎么治你!”白世宝此时感到肚中饥饿,一边想一边大步流星地往酒家走去。

    没走几步,白世宝却觉得手臂上又是阵阵奇痒,撸开袖口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手臂上的那块殷红已经变成一片紫黑,肿胀起一个脓包,里面血管凸暴,像是被巨虫所咬,却不见伤口。

    白世宝走到一家药铺讨了个去淤的药方,贴在手臂的脓包上,痒劲算是消了几分。

    白世宝在酒家里要了酒肉,听到旁桌有人闲聊道:“你知不知道,最近听说城中将军府里闹了尸?”

    “哪个将军府?”

    “还有哪个?就那个徐琨征徐司令……”

    “好端端的怎么会闹尸?”

    “这个倒是不清楚,听说徐司令那几任漂亮的姨太都死了,那最小的姨太肚中还怀了鬼胎……后来有一老一少的两位高人前来收了尸,才将这事化解!”

    白世宝听到这里顿时一惊,心想这事怎么传出来了?

    哪还有心思吃饭,生怕被别人认出来,起身便往家中走去。推门刚要坐定,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听见蓝心儿的笑声从水缸之中传来……

    “你手臂是不是很痒?”

    白世宝慌忙撸起袖口,只见那药包已经被浓黑的血浸透,揭开药包,皮肤已经溃烂,被腐蚀血肉模糊,白世宝大惊道:“啊?你……你给我下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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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南疆路遇鬼投胎

    夜游阴鬼,喜打墙困人,夜探明鬼,好遮眼戏耍。

    午夜阴时,遇路口迷失,是为鬼魅相扰,有阴鬼打墙;破此之法,席地盘坐,摆驱鬼阵;设黄纸一张,上三柱香烛,念行净咒,清笔画符,招明鬼相助;待香烛残灭,有明鬼前来,明鬼遮其双眼,围原地绕圈急行,待停顿后,三阴开门,空有一门;择空门而走,便可破其鬼魅迷途。——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捂住手臂上伤口,痛的满头大汗,手臂溃烂处渗透出浓浓的黑血,血液里有细小的幼虫蠕动,像是蚁蛆一般,异常恐怖。

    “我在你鞋里丢了只蚂蚁母蛊,踩到这种蛊后,蚂蚁便会往你脚心里钻,顶在皮肉在身体里乱爬,啮骨吃肉,若不是及时取出来,还会在身体里下崽儿呢!”蓝心儿的声音在水缸里嗡嗡地回响着。

    白世宝从怀中掏出柳叶嚼碎了涂抹在眼上,看见蓝心儿的阴魂从水缸中跳出来,走到身旁乱转,一脸怪笑。

    “我舍命救你,为何还要害我?”白世宝怒着脸,一只手已经伸到怀中去掏那张‘钟馗镇鬼符’。

    “我这叫做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你不肯带我去苗疆寻找肉身,那我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

    蓝心儿见白世宝脸色阴沉,显然是气的发怒,又笑了笑,转过身去说道:“要知道,蛇蛊是虫蛊的一种,我既然是炼蛇蛊的高手,炼制其他虫蛊对我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你若是不肯帮我,我便叫这蚂蚁母体在你体内下个千万只小蚂蚁,将你啃成骨头……”

    白世宝心想这蓝心儿看上去娇美,内心却是如同蛇蛊一样,阴险狠毒。“好!既然你给我施蛊,我便用符咒打散你的阴魂,赌一赌看谁厉害!”白世宝一面想着,一面掏出‘钟馗镇鬼符’慢慢向蓝心儿的后背上贴去。

    呲滋滋……

    那条黑蛇从蓝心儿的袖口钻了出来,盘在蓝心儿的肩上,张开大口,吐着信子,恶狠狠地盯着白世宝,亮着毒针一样的尖牙护着主人,不让白世宝靠近半寸。

    白世宝一慌,急忙抽回手来,若是刚才慢了半分,恐怕自己像是鬼差一样,命丧这黑蛇口中。白世宝连连叫苦,心中暗道:“有这黑蛇护身,我要如何下手?”

    “想清楚了吗?这蚂蚁母蛊每一个时辰便需要一次喂食,你要是想慢了,等虫蛊入脑,吃得脑汁,到时可是连想都不用想了!”蓝心儿转过身来,盯着白世宝说道。

    白世宝急忙把双手背在身后,将符咒收藏在袖口里,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说道:“不过,苗疆太远,一路盘缠费用可是不少。”

    “这你不用在意,到了苗疆我连本带利的还你就是。”蓝心儿说道。

    白世宝心想现在她有黑蛇护身,拿她不得,师父已经安葬完毕,不如索性同她前往苗疆走上一趟,出去历练一番总好过在一辈子闷在京城里,这是其一。

    其二,张瞎子曾经警告过徐司令不要将行尸的事情外传,如今不知为何传的满城风雨,那行尸的巫主要是知道,白世宝将他行尸灭掉,恐怕会来寻仇,倒不如同这蓝心儿去苗疆躲一躲,另外还可以赚些钱财。

    却有另有一点,这蓝心儿心底歹徒,蛊术阴险,伴她如伴虎,若是到时没有助她还阳,保不齐再给我下个什么蛊的,我岂不是死的很惨?白世宝胡思乱想着,权衡利弊后,决定兵行险招,帮助蓝心儿去苗疆寻找肉身,不过得先除掉这身上的虫蛊。

    “你将我身上的蛊术解掉,我就答应你!”

    蓝心儿一听白世宝放了话,乐的不可开交,说道:“这蚂蚁蛊的炼制方法极其复杂,先杀一只母鸡,破开肚皮后埋在蚂蚁洞穴附近,等七天后掘土将母鸡挖出来,在母鸡翅膀下会藏有无数蚂蚁,挑选个头最大的,身扁头呈黑黄色的蚁母作为炼体,放入罐子里,加些血乌和人耳屎,定时用香熏烤,待开罐子后,就剩下最一只最凶狠的蚂蚁母了,这蛊便是炼好了!”

    “我要解蛊的方法,不是问你炼制的……”白世宝叹道。

    蓝心儿说道:“你想想,单是这炼蛊的方法就这么复杂,解法能那么容易么!”

    白世宝手臂上的伤口又是一阵阵痛痒,感觉像有无数只蚂蚁在手臂上乱爬乱咬似的,急的大叫道:“快告诉我解毒的方法,否则我死了你也别想还阳!”

    “将鸡蛋壳磨成粉末,敷在上面就好了!”蓝心儿笑道。

    “这……这么简单?”

    “鸡蛋壳里含有酸钙,可以克制蚁酸减缓血毒,你要每天敷上一次,十一天就会好转。”

    “……”白世宝发愣,不知该说些什么。

    蛊术在苗疆一带颇为盛行,中蛊之人通常被无故索命或被折磨而死,得命存活下来的人谈蛊色变,只道是天灾不敢称其**。再加之施蛊人女性居多,当地人都称为蛊婆,敬而远之,这种训虫炼蛊的法术,被传为禁忌的巫术。

    相传有位修道云游的高人,到苗疆中了蛊术,差点殒命,侥幸逃得一命,见其蛊术的厉害,便不敢在当地传法悟道,从而苗疆区域有一传话:苗疆巫术仅一家,道法神宗皆在下,有此可见蛊术的厉害。

    ……

    白世宝打点好行囊后,将道派祖师和阴尊王牌位供奉在家中,关门上锁,又在城中花十块银元买了一匹劣马,将行囊驮在马背上,准备骑马奔赴川南苗疆。

    “你叫我藏在哪里?总不成带着这水缸一起上路吧?”蓝心儿的阴魂从水缸里探出头来,向白世宝问道。

    “你总不能附在我身上吧?除了水缸之外,你还可以投附在什么上面?”白世宝问道。

    “瓶瓶罐罐,有底留口的地方都可以!”蓝心儿说道。

    白世宝在屋内一通翻找,眼见炕沿边上倒放着一个空酒壶,心想这是上次和师父喝酒时用来灌烈酒的壶儿,抄在手上反过来一瞧,喜道:“有底留口……”

    蓝心儿的阴魂一跃,嘭地一声,钻进了酒壶里,刹那间又嘭地一声从酒壶里钻了出来,红着脸大叫道:“这酒太烈了,喘口气都辣着嗓子!”

    “屋内就只有这么一个酒壶可以藏身,酒味虽重,可比太阳毒辣的轻多了!”白世宝心想这回也该轮到她受受罪了。

    蓝心儿无奈的捏着鼻子,钻进了酒壶里。

    白世宝报复地用手使劲摇了摇酒壶,然后揣进了怀里。

    白世宝看着已经上了锁的院门,想起自己窝在这里荒废这么多年时光,如今便是告别的时候了。

    翻身跨马,拍着马背,抄着土道,连夜疾奔。

    白世宝平日里骑驴都哆嗦,哪里会骑马,现在看他行马狂奔,是因为蓝心儿喂马吃了虫蛊,这马被虫蛊训化,变得异常温顺,乖乖地驮着白世宝,脚下踏的平稳,不敢有半点颠簸。

    一日后,白世宝到了河北境内。

    一路行程奔波,马力腿软疲惫,白世宝也累得腰酸背痛,俯身下马后,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圆月皎洁,觉得腹中饥饿,就从怀中掏出干粮来吃。

    “奇怪?她嘴碎好说,怎么这一路上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白世宝将酒壶掏出来,用眼镜对着壶口往里面窥探。

    嘭!

    随着一声响动,蓝心儿从酒壶中钻了出来,迷迷糊糊地站也站不稳,看了看天,又望了望白世宝,红扑扑的脸上欣然一笑,随即栽倒在地上,撅着嘴巴说道:“被这壶中酒味熏了一天,呛的我头昏脑涨……”

    白世宝知道是蓝心儿从酒壶中钻出来,却不见她鬼影,急忙嚼碎柳叶,用肉汁抹了抹眼睛,看见蓝心儿瘫在地上,脸色涨红,头昏眼花地揉着脑袋,顿时呵呵笑道:“还真不知鬼醉了是这个样子!”

    话音未落,白世宝突听见有声音从远处传来,白世宝怕遇到官兵巡视,看见自己头上的辫子还不给剪了?急忙拉着劣马躲到暗处藏身,屏住气息,歪头窥看。

    细听得脚步声临近,二人对话传了过来。

    “咱哥俩命好,被放了出来寻个投主还阳。”

    “钱能通神役鬼,若不是我家人烧了钱财来买通鬼差,我们阴曹背阴山上免不了一剐!”另有人言道。

    “话说我们这是去哪里?”

    “听说前村王寡,妇偷人,怀了个种儿,被人知道后要寻短命,鬼差说这腹中的胎儿是阴年虚岁,今年阴历有两个春,阳寿可以赖上两岁,还未出生便记了两岁生辰,你我兄弟选这母子二人,一人投奔一个如何?”

    “那岂不是有一个人要当儿子?”

    “能借尸投胎哪里还顾及这么多?”

    “成,我听你的!”

    “听好吧!”

    “……”

    白世宝听着这二人你一言他一语,讲的尽是投胎还阳的事儿。心想这两个阴鬼要去寻投主害人,这事要是放在师父身上必然路见不平,挺身而出,收了这两个阴鬼。只是,我自己能同时降住这两个阴鬼吗?

    白世宝想到这里看见蓝心儿打晃着挣扎站了起来,嘴中含糊不清地喊道:“你跑哪儿去了?”

    “快点过来,有俩个鬼要投胎,别愣在那里撞鬼!”白世宝眼见那两个阴鬼往这边走来,心中着急地向蓝心儿喊道。

第020章 蓝心儿献身诱鬼

    阴间黄泉路,徘徊一道桥;走阴之人,需借阴物相引,方知来时路,去时桥;民间有道:猫死挂树头,死狗放水流;见猫死吊树,遇狗尸浮水,拾其尸身,焚火炼化,取骨粉收藏,待走阴之时,可诱来指路。——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蓝心儿听到白世宝的呼声,挣扎着站了起来,满脸泛着桃红,双眼微睁,用手轻揉着额头,依旧是一副醉熏熏的样子,左顾右看寻找白世宝的身影。

    白世宝在暗处正要招手示意,却见那两个阴鬼已经走到蓝心儿的身后,端着眼睛在蓝心儿身上扫着。

    “真是穷哑巴吃黄连,苦不堪言!”白世宝急道。

    这两位阴鬼一瘦高一矮胖,瘦高的人浓眉大眼,一件寿衣褂子由头穿到脚,衣襟长的托在地上扫土。另一位矮胖之人长着一对贼眉鼠眼,八撇胡浓重,方唇阔口,站在蓝心儿身旁翻着贼眉,瞪着鼠眼通身乱瞧。

    “大哥,这丫头好像喝醉了……”矮胖的阴鬼眯着眼睛说道。

    瘦高的阴鬼向周围扫了一圈,又看着蓝心儿迷迷糊糊的,好像随时都要跌倒,对那矮胖的家伙说道:“这么晚了,怎么有个丫头在这里?”

    “八成是哪家的丫头被家人逼婚,逃婚出来的吧?”

    “不像,这身打扮倒像是苗疆的丫头。”

    “是从苗疆逃婚出来的?”

    “……”

    蓝心儿眨着眼睛,用手指着那矮胖的阴鬼笑道:“你怎么变得这么胖了?”转身一瞧那瘦高的阴鬼,又说道:“咦,你怎么又长高了?”

    白世宝躲在树后咬着牙,暗暗叫道:“你醉到什么程度了,连我都不认得,这两个家伙分明是鬼啊!”

    “八成是个疯丫头,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投胎!”瘦高鬼说道。

    矮胖鬼听后,鼠眼一转,绕到瘦高鬼面前,咧着方口说道:“大哥,咱们死了这么久,投胎也不急这一时,你看那姑娘长得漂亮,又是疯傻,不如……”

    瘦高鬼沉思了片刻,说道:“做哥哥的照顾你,临前让你尝个鲜儿!”

    那矮胖鬼迷着眼睛一笑,拱起手道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奔着蓝心儿走去……

    白世宝心中惊道:这两个阴鬼莫非要……不成!虽然我有心甩掉这蓝心儿,但是这种时候不能撇下她不管,师父在天之灵要是知道我这么做,岂不伤透了心?想罢,从怀里摸出那张‘钟馗镇鬼符’来,抄在手心上,从树后跳了出来,大喊道:“啊呀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哥哥找你真是辛苦!”

    白世宝这么突然一跳出来,倒是给两个阴鬼下了一跳。

    白世宝向两位阴鬼做了个揖,然后对蓝心儿说道:“快跟哥哥回去!”

    蓝心儿眨着眼睛看了看白世宝,一脸茫然的问道:“你是谁?”

    白世宝心道,你真是被醉昏了头,认鬼不认人!我这是好心救你,怎么还未醒酒?

    矮胖鬼走过来向白世宝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她哥!”白世宝谎称道。

    “你既然是她哥,她为何不认你?”

    “喝醉了!”

    “喝醉了?”矮胖鬼对白世宝的话显然不信。

    “我没喝醉!他也不是我哥……”蓝心儿腰如柳枝轻摇,面如粉红,摆着褶裙满面春风地飘到矮胖鬼的身旁,用手摸着他寿衣上的扣子,口中娇声道:“你才是我的好哥哥!”

    白世宝愣在一旁,怔怔地看着蓝心儿,脸色发青,气得直咬牙,心中骂道:“喝了毒酒迷药,好坏不分!”

    矮胖鬼连忙将蓝心儿拉到身旁,蓝心儿一屁股坐在他怀里,矮胖鬼醉眼迷离地看着怀中的蓝心儿,洁白如玉,二十岁的娇丽,青春妙女,杏眼如秋水荡波,左右流盼含情脉脉,柳眉如斯,芳口如樱,无脂自红,斜眸视人带着嫣然笑意,勾人夺魂。

    矮胖鬼见蓝心儿百般殷勤,迷了双眼,好似饿狗上了高墙,也顾不及白世宝和那瘦高鬼在旁,猛地扑在蓝心儿身上,早已坠在云雾之中。

    “啊……”

    突然一声惨叫,让白世宝和那瘦高鬼顿时一惊。

    矮胖鬼蹭地一声,蹿了起来,脸色青紫,脖颈上挂着一条黑花纹毒蛇,蛇尾紧紧盘在他的脖子上,勒的脖骨咯咯作响,毒牙在他脖子上咬了两个血孔,这矮胖鬼像是好彩儿的蜜蜂,刚入百花丛中,还未尝到甜头,就被毒物绊住了腿儿,咬死在嘴儿。

    “让你花下死,做了个**鬼,倒是便宜你了……”

    蓝心儿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衫裙摆,看着白世宝瞪着眼睛发愣,便说道:“你看什么?我解决了一个,剩下的那个归你了!”

    瘦高鬼见矮胖鬼面色青紫,倒地翻滚挣扎,浑身哆嗦抽搐了几下后,双腿一蹬儿,又去见了阎王,只不过这次却是要做孤魂永不超生。吓得瘦高鬼调头就跑。

    白世宝回过神来,将手中‘钟馗镇鬼符’向前一掷,正好打中瘦高鬼的背后上,轰地一声,冒出一股白烟,白世宝抄起吓鬼鞭,跑过去用手将白烟会散开,见瘦高鬼已经躺在地上,全身哆嗦,身子一点点的鼓胀起来,顷刻肚子胀的如同水缸,身上寿衣被撕裂,肚皮耐不住体内的气压,越来越薄,快要炸裂开来。

    “求求你饶我一命,我无心害人!”瘦高鬼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无心害人?听说你们赶着投胎,我就先送你一程。”

    白世宝说罢抄起吓鬼鞭便要往他身上猛抽,鞭子举过头顶时,突然改变了主意,将‘钟馗镇鬼符’从他身上揭了下去……

    瘦高鬼的肚子慢慢变小,不多时便恢复了原状,跪在地上,向白世宝连连磕头。

    “你怎么不杀了他?”蓝心儿走过来问道。

    “别杀我,我已经死过一次,再死就永不超生了,到时可算是阳间不留,鬼门不收,我就真成孤魂野鬼了!”瘦高鬼见蓝心儿走了过来,趴在蓝心儿的脚下又是连连跪拜。

    蓝心儿将黑蛇收在手上,蹲下身子,把黑蛇放在他的身上,说道:“刚才谁说要临了尝尝鲜来着?”

    瘦高鬼看着黑蛇从背上慢慢往脖子上爬,吓得浑身颤抖,生怕自己同矮胖鬼一样,叫这黑蛇咬死,急忙哀求道:“是他贪恋你美色,打你的歪主意,这与我无关啊,我本要去投胎还魂并没有这个歹心啊!”

    “没有这个歹心?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漂亮,看不上我喽?”蓝心儿皱着眉毛说道。

    “不是不是!姑娘年轻漂亮是人都喜欢……不不,是鬼都喜欢!”

    “什么?只有鬼喜欢?”

    “不不……人也喜欢。”

    “这还差不多,看你嘴甜,我便饶了你,不过至于他要拿你怎么办,我就管不了了。”蓝心儿见他夸自己漂亮,一时高兴便收了黑蛇,转面看着白世宝,看他要怎么收拾这阴鬼。

    先前白世宝听到这两个阴鬼说用钱财贿赂了鬼差,不但逃了受罚,还饶了个投胎转世,这让白世宝想起一件事情来……

    “你先前说有家人烧纸让你买通鬼差?这事是真是假?”

    这鬼见白世宝有吓鬼鞭在手,自然不敢欺骗隐瞒,句句实情真真道来:“却有此事,我死后被鬼差押送阴曹,不想期间被鬼差讨要钱财,不给便有棒棍伺候,我身上没钱,便托梦给家人烧些冥钱给我,交给鬼差后讨要了个转世的法子!”

    “那寡,妇怀子的事情也是鬼差告诉你的?”

    “恩,我见那鬼差收了钱财态度突变,我就趁机求情,鬼差说生死簿上有名号,抓人对证,无法修改,只有一招可试,便是找个人投胎,生辰就改了,生死簿上也无法对证,他也好回去交差,随后便告诉我前村有个王寡,妇怀了逆子,让我去投胎……”

    白世宝听到这里,低头思忖道:当初和师父走阴时向无常买路,又有鬼差索要钱财,再听这瘦高鬼说道用钱财收买鬼差,不由得惊叹阴间钱财竟然这番了得,能够通鬼买命!当日师父说我五弊三缺,缺了富命,单剩下个贫,既然我阳间不能发家,何不阳间烧钱,在阴间做个富翁?

    日后再走阴时,用钱铺路,遇到鬼差可以通钱打点,用钱役鬼,岂不是泼天厉害?到时阴曹鬼役谁不认识我白世宝?

    想到这里白世宝不由得仰天大笑起来,蓝心儿在身旁疑惑地问道:“怎么?你也要去投胎不成?”

    “投胎?谁说我要投胎?”白世宝回神说道。

    “那你在傻笑什么?”

    “我笑?我破了天命,废了五弊三缺!”

    “……”蓝心儿听不懂白世宝在说些什么。

    白世宝朗声大笑后,用吓鬼鞭指了指那瘦高鬼说道:“今日之事我饶你一命,不得再去祸害那妇人,否则我断你三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瘦高鬼连连磕头拜谢,起身绕着身旁一株粗大的柳树转了三圈,化作一股浓烟跑了……

    蓝心儿看着那鬼跑掉了,撅着嘴巴向白世宝抱怨道:“你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我还没玩够呢!”

    白世宝转过身来,一脸怪笑地向蓝心儿问道:“你说让我送你到苗疆还阳后,给我多少钱财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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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蛟龙山麻匪枪声

    鬼生性多疑,忌起疑心;待有淹死之人,阴魂浮水,成为水鬼,游荡不沉;寻落水替身,便勾其脚踝,沉溺水下,借水草缚魂;遇有人救上岸后,只要叫道:还好还好!水鬼便心生疑惑,拨开水草,此间落水之人魂魄逃走,重投肉身还阳,阴鬼连连叫苦,只得另寻他人。——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你不知苗疆沙地能掏金,还看不见我身上挂满的银饰吗?到了苗疆钱财自然少不了你的!”

    蓝心儿晃了晃腕上明闪闪的手镯,又挑起胸前的银坠项圈让白世宝看,以此来证实自己并非空口白牙的胡说。

    “这对银坠子到是挺漂亮的……”白世宝眼尖识货,银这个东西不同于金,越小越精越是值钱,他望着挂在蓝心儿耳垂上的闪闪银坠,看样子是足金足银,分量恐怕不轻,自己辛辛苦苦陪她身赴苗疆走这么一遭,向她要对耳坠应该不算过分吧?

    “这个?”蓝心儿用手摸了摸耳垂,不由得脸色发红,像是又上来了酒劲儿,羞道:“这银坠给多少钱都不换!”

    白世宝一愣,追问道:“讨钱要饭的乞丐也会要个价儿,你连价都估不出来,那便是分文不值!”

    苗疆女子从小就会被家人扎上耳洞,然后炼了银沙铸成一对银坠挂在耳垂上,以示未婚,直至出嫁时才将银坠取下一撇,给予男方,俩人各带一只,凑成一对,象征天造地设,若是有一方去世,另一方将银坠葬于土中,称为生死不弃。

    若是有男方看中未嫁的女子,便向其讨问银坠的价格,示意自己爱慕这未嫁女子,有意娶她为妻的意思。

    白世宝哪里知道苗疆习俗,心想的只是用着银坠来当做自己的酬劳,好用这些酬劳去买些冥钱烧给自己,在阴间积攒些钱财。哪里知道这蓝心儿却是当了真,臊红着脸羞答答地看着白世宝!

    这可让白世宝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尴尬地问道:“要是太贵了,我看你直接给我大银元好了,走哪都能用,倒是利索,免得我再去典当兑换,出不出的麻烦!”

    “钱钱钱,你怎么这么贪财?”蓝心儿心想白世宝像是块木头疙瘩一样,不解风情,便皱着眉毛怒道。

    “我……我攒钱娶老婆!”白世宝要在阴间攒钱的事儿,倒是不能跟她说。

    “你能娶老婆吗?”蓝心儿突然想到白世宝是‘天派’的道士,都传做道士的断后,化了七情六欲,才能安心匡扶正义。

    “我又不是和尚,怎么不能?”白世宝仔细回想着张瞎子所说的戒律戒条,其中还真没有不能娶妻这一说。

    蓝心儿听后像是被舔了蜂蜜,舌尖嘴唇上沾了香甜,不住地抿着嘴巴,脸色羞红,心里美滋滋的,看样子是对白世宝动了真心,以为白世宝要赚钱娶自己入门,娇羞羞地说道:“成,到了苗疆我将这银坠给你就是!”

    “先找回你肉身再说吧!你三魂归阴久了,七魄在体内便会慢慢消散,到时你阴魂还了肉身,虽说有精气神这三魂,但是没有七魄之气,你便成了呆傻的人……”白世宝用拇指捏着食指中指,在蓝心儿面前比划道。

    “那怎么办?我肉身估计还在师姐的手中!”蓝心儿听后焦急道。

    “你师姐留你肉身做什么?

    “喂蛊喽!炼毒蛊的人到处开棺寻尸,用死人的肉身做试蛊……”

    “……”白世宝张大了嘴巴。

    “没事!等我回去用万蛇蛊噬了她,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蓝心儿怒说道。

    白世宝咧着嘴巴看着蓝心儿,心道:炼蛊之人竟然这么狠,真是有违天道,难怪巫蛊之术被人常说是阴险的术式,这对同门冤家姐妹竟然一个比一个恶,便说道:“她既然害你就应该将你肉身焚了,挫骨扬灰,一了百了!”

    “你怎么比我师姐还狠?”

    “……”

    白世宝默不作声,走到暗处去牵那匹劣马,却不见了劣马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它咬脱缰绳跑了,心里咒骂道:“都说好马忠烈,果不其然,这劣马脚跟不稳,逃跑了!”

    蓝心儿见白世宝寻不到马,站在那里骂街,走过来笑道:“没事,我在那马肚里下了虫蛊,甭管它跑多远,我吹个哨子便乖乖地回来……”说罢之后,蓝心儿两指一掐,含在红嫩的唇间,抿着嘴吹了个哨子!

    一声嘶烈,果然有马蹄声从远处轰鸣踏来。

    蓝心儿笑道:“看我的手段……”

    白世宝听得马蹄声凌乱,有金属马镫铮铮声响,隐约还有阵阵嘈杂的呐喊声,树上惊鸟飞走。白世宝趴在地上,听着马蹄声踏得地面直颤,疑惑道:“怎么有这么多的马蹄声?糟!该不会是碰到了麻匪?”

    啪啪啪啪啪!

    一阵枪声划破了天空的寂静,喊杀声近在耳前。

    白世宝慌神间,一群人已经端着长枪砍刀跨马向这边奔来,白世宝胯下没马,光凭腿力也跑不了多远,再寻暗处躲藏也是来不及,那群人骑在马背上已经用枪杆子瞄准了他脑袋上,白世宝只好站在原地,听天由命。

    待马蹄声停滞,白世宝面前足足来有三十多人,尽数短衣马裤,持着长枪长刀,骑在马背上踏着圈子将白世宝困在当中。

    为首的一人面白清瘦,穿着一件绿褂子衫,腰间吊着一块青玉穗子,拍马上前,向白世宝打量了一番后,抄着马鞭指着白世宝说道:“头顶三寸神灵护,身背三尺纯青刀,脚踏三界有鬼魅,只问你是何来头?”

    白世宝听得明白这是麻匪土匪的暗语,却是不知如何来对,寻摸着在茶馆中听人闲聊,记得那么几句,便笑道:“在家不敢言父,出门不敢言师,鄙人姓白,不敢沾祖师爷的恩光,单挑姓名,白世宝便是!”

    “敢问烧的哪门香?拜得哪座庙?信得哪尊佛?”

    “阴间路口无火烛,阳间无处寻此庙,我不信佛!”这种盘查“空子”的暗语,白世宝哪里懂,索性满嘴胡诌赌它一赌!

    那人咦?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平日里盘问,若是同道之人都能对答如流,再有门外之人早都被吓得浑身发抖跪地饶命了,怎么他都能公正对上,却说的不是盘口暗语?心里犯了嘀咕,又问道:“你端的是那家碗?吃的又是哪家饭?”

    “端的阳间碗,吃的阴间饭!”白世宝已经词穷了,冷汗顺着脖子直流。

    那人心疑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完全不对路子,我问东他说西,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然后对身后人说道:“搜!”

    话音刚落,便有人举着枪管抵在了白世宝的脑门上,又有人翻身下马,过来搜白世宝的身,这人先卸了白世宝腰间的吓鬼鞭,然后摸着白世宝褂子里有暗兜便警惕起来,掀开褂子掏出来的竟然是一沓沓的黄纸符咒,一片片柳树叶片,一包包的黑狗骨粉,还有一本旧书和一幅卷轴。

    “那一包包的是什么东西?”为首的那人勒住马缰问道。

    “狗骨头磨的粉!”白世宝说道。

    搜身人不信打开纸包用手指蘸了蘸,搓进嘴里抿了抿,抬头说道:“二当家!不咸不淡,还透着股土灰味儿!”

    白世宝抬头对那位二当家说道:“这是我作法用的黑狗骨粉!”

    二当家跨马下来,蹲在地上捡起黄纸符咒,又看了看白世宝问道:“你……是道士?”

    白世宝点了点头。

    二当家掏出手枪抵在白世宝胸口说道:“现在时局动荡,到处都兵荒马乱的,你一个道士不在道观里推经悟道,跑到这里做什么?……我看你倒像是个假道士!不如我们赌上一赌,若是你能让我信服,我便放了你,若是你输了,你这小命就归我了……”

    “赌什么?”白世宝问道。

    “听说道士能捉鬼降妖,你给我捉个鬼来瞧瞧!”二当家说完喝喝大笑起来,众麻匪在身后也陪着大笑。

    “捉鬼……”

    白世宝心中暗笑道:真是苍天眷顾我,若呼风唤雨是难为我,捉鬼降妖我也没法,不过这里刚好有蓝心儿的阴魂,让她助我一臂之力,定能让这帮麻匪信服!

    想罢后白世宝扭头找蓝心儿,扫了一圈后,见蓝心儿正骑在搜身人的马背上,看着自己哧哧发笑,白世宝说道:“还笑!快来帮我!”

    众人听后吃疑,相互观看,心想这白世宝再跟谁讲话?

    蓝心儿笑道:“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

    “你骑着马绕着他们跑上一圈就好!”

    “好!”

    二当家回头向马背上望去,见空无一人,以为白世宝在调侃自己,用枪压着胸口怒道:“装神弄鬼……”

    话说到一半,那匹马一声嘶鸣,踏着腿猛地蹬了出去,果真绕着众麻匪跑了个圈,众麻匪惊讶得掉了下巴,更有人吓得从马背上跌落在地,都直道是闹了鬼,却不知蓝心儿在马背上玩的痛快!

    “这回你们相信了吧?”白世宝说道。

    二当家回过神来,顿时跪拜在地上,说道:“我有眼不识泰山,请大师赎罪!”

    “信了便好,可以让我走了吧?”

    “大师道法高强,我王响佩服!”说罢之后,二当家用手向众人一挥,喊道:“给我绑了!”

    众人慌忙起身,抄着绳子将白世宝紧紧地绑了个‘肉粽子’,用手一架,几人将白世宝丢到马背上,白世宝大叫道:“你打赌输了怎么还绑我?”

    二当家跪在地上说道:“大师,只是事出有因,来不及解释,这般请你上山多有得罪,待上了山门我亲自为你松绑赔罪!”说罢后,翻身上马,对着众麻匪喊道:“回山!”

    …………

    (武易:俗话说,角儿不捧不红,烂肉也能炒出鲜儿!希望本书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谢谢你们!)

第022章 鹅头道士本姓黄

    缚魂红绳,乃走阴法器,一端辟邪,一端缚灵,一脚踏阴路,一脚踢阳土,皆为红绳相牵,阴阳相引;炼制其法,取棉麻编绳,用陶碗盛鸡冠之血,再注桃木枝水,锅底炉灰,寻银筷子一根,横置碗口;鸡血属水、银筷属金,炉灰属火,桃枝属木,陶碗属土,聚集五行浸泡七日,见鸡血染绳成红,此绳乃成。——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麻匪将白世宝绑在马背上,一路策马飞驰,白世宝被颠得头昏脑涨,干呕着嗓子,险些吐了出来,阴着脸向蓝心儿大喊道:“还不快来救我?”

    “这么多人手上都有枪,我若是救你逃跑,你这肉身岂不是成了活靶子?”蓝心儿坐在一位麻匪的背后,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白世宝叹道:“好端端的遇到了麻匪绑票,真是走了霉运,倒不如在家里舒坦……”

    “这你可怪不得我,要怪也只能怪他!”蓝心儿说罢用手向旁边一人指了指。

    这时,二当家王响跨马绕道白世宝跟前,拱了拱手说道:“大师,多有得罪了,再坚持一下便到了山寨。”

    “都说好马不打自走,哪里有你这么请人的?”白世宝怒道。

    王响没有言语,吆喝着众麻匪快马行程。

    众麻匪马鞭急舞将烈马抽的嘶鸣,马蹄踏着碎石沙土,往山上疾奔。这群麻匪的马术极好,山麓洼地泥土沼泽都不在话下,腿上也有夹劲儿,自然不怕颠簸,这可苦了白世宝的肚子,吃的劲儿直喘道:“这位兄弟,你到底是哪路高人,交给我个实底儿,也好让我死的明白!”

    王响笑道:“大师多虑了!我有心请大师上山,如何会要了你的命?倒是忘了介绍,鄙人姓王名响,入了绿林多年,在这蛟龙山上做了响马,受兄弟们抬爱,都叫我一声二当家……”

    原来这位王响是旧清甘肃兰州府人,自幼喜好耍枪弄棒,十七岁一时兴起,赴京考了个‘外委把总’,文笔官见他面白清瘦,大笔一挥划到了‘刑部司狱’做了个狱卒。王响为人仗义疏财,广交狱中好友,不管是绿林山寇,还是麻匪大盗,只要是义气相投,就拜天结为金兰,后来为救兄弟出狱,杀了狱卒,逃至蛟龙山落草,成了打家劫舍的麻匪头。

    虽说是麻匪却有帮派戒律,遇贫贱不杀,见行善不抢,如看有难处之人,还散财相送,可谓是盗亦有道。

    白世宝听了王响的身世后,打心眼里佩服他是条汉子,如今被这铁铮铮的汉子绑了,也认了栽,只是不知绑到山寨所为何事。

    不多时马群便翻过山头,见一处山坳中盖着一座山寨,寨门紧闭。

    有人在塔架挑着灯火向马群瞭望,见是王响等人便扯着嗓子叫道:“是二当家回来了,快开寨门!”声音落后,便有**个人奋力将寨门打开,从寨门里面跑出来一群人马,挑灯列队。白世宝见这帮麻匪足足有二十多人,穿着帮内特制的衣服,脚蹬皮靴,腰间挎着大刀,一手抄着长枪,一手拉着马缰,策马分列两侧。

    正前方便有一对欢喜大锣,这锣约有二十斤重,不用手提也不用肩扛,用两个大银钩挂在胸口上,旁边人抄起铜锤敲打庆祝,这叫做“肉锣”,待这群人分立两旁后,便有麻匪啰啰跑上前道了声:“二当家辛苦!”,扶着王响下马。

    “快将大师搀下马来!”

    王响指了指白世宝,便有麻匪将白世宝从马背上请下,王响走过来为白世宝解开了绳索,连胜道歉,白世宝心说道:“这番请人的法子,只有评书里的花果山孙猴子和我白世宝尝过,还真不是个滋味……”

    王响吩咐众麻匪盘点财物后,收了马匹入寨,拱手为白世宝引路。

    白世宝见这山寨门墙皆由泥土砖垒,坚守牢固,再见寨门上也像是开门迎客的店铺一样,挂着一幅对子,上面写道:“绿水青山逍遥客,一寨一山独自乐”,对子有了,却是没有横批,白世宝不知道麻匪忌讳‘横’字,横代表躺下或横死,所以连写对子都不要横。

    走进后寨门分序有秩,正厅旁屋建盖齐全,山寨内火把排列整齐,照的山庄通明。

    蓝心儿紧跟在白世宝身后,寻思着想办法快些救他出去,若是在这里待的久了,自己就无法还阳了……

    王响引着白世宝走到一间正房处,白世宝见房屋外面有人把守严密,门窗紧闭,屋内烛火微闪,只道欲见之人是位大角儿!

    待王响推门进屋后,带着白世宝走到一床铺前,床上躺着一人,捂着厚厚的棉被,只露出一张脸来,白世宝探头一瞧,这人瘦得如干尸,再好的厨子也削不下半片肉来,脸色蜡黄如纸,双眼深凹在眼眶里,恐怕是命不久矣。

    “大当家?……我下山‘摸盘’时遇到了一位高人,这人道法高强可以捉鬼降妖,我将他请来为你瞧瞧病……”

    白世宝一愣,原来这人便是这帮麻匪的头,这山寨的大当家,若是他不说,还以为是他的老父亲,再听王响说瞧瞧病,顿时急道:“我又不是大夫,哪里会看病抓药?”

    大当家微微睁开眼睛,强扭着头看了看白世宝,嘴巴蠕动着像是有话要说,王响将耳朵凑了过去,听了片刻后,皱了皱眉毛对白世宝说道:“我大哥问你能否降住黄狼?”

    “黄狼?”白世宝明白,黄狼是指黄鼠狼。难道请我来是为了捉只黄鼠狼?你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杆枪连只黄鼠狼都抓不住?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响叹了口气,把白世宝拉到一旁,将来由去脉娓娓道来……

    躺在床上这位是王响的结拜兄弟,也是这蛟龙山的匪首,名叫袁龙招。

    这袁龙招原是金陵培海人,旧清时在江湖上打把势卖艺,凭着一身武艺混出了名堂,后来不知怎么,痴迷了道法,便云游四海寻找得道的高人。来到此地后,听说有位道士高人,便要寻他拜师,不过这位道士已经仙逝,袁龙招便拎着烧鸡和烈酒到这位道士的坟前,摆上烧鸡烈酒当做供品,连磕了一串响头后,摇身一变成了这位道士的闭门弟子,自己拟了个道号叫做:招龙道人。

    事后扎根在这蛟龙山上广收门徒,但凡有落难的兄弟便招入上山,拜了兄弟,慢慢徒弟和兄弟多了,便号称替天行道,杀富济贫成了麻匪帮派。

    “他因为何事招惹了黄狼?”白世宝听到这里,不由得好奇追问。

    王响看了看大当家袁龙招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说道:“半年前,有位军阀慌意招我等入伙,实意却是看中了我们手上的枪支,没有谈拢便在远处双狼山上动起手来……

    我们人马不多,被困在双狼山中,粮尽三天便开始杀马充饥,这时不知道哪里来了位黄袍道士,为我们指了条捷径才逃脱出来,回到山寨后,有听那位黄袍道士说只需紧闭山门三日,对方必退兵!

    待军阀率兵来攻时,我们便闭门不出,僵持了三日后,对方果真撤了兵。我大哥见着黄袍道士能掐会算,便拜请将其留在了山门,每日修道说法,相见恨晚!”

    “这个道士如此厉害,是什么来头?”白世宝追问道。

    “这人只说姓黄,单名一个翁字,本意想驾鹤修仙,却不想握着鹅头时顿然悟道,既然天仙做不成,便做了地仙,号称:鹅头道士。”

    “鹅头道士……”这名字像是挠着白世宝的心肝,听着直痒痒。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恐怖……”王响走到窗口的蜡烛前,看着火苗忽闪,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更显苍白,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这位鹅头道士来山寨后,白日不出门,夜晚不见人,更有人来报,说山寨上下的鸡鸭鹅都无故没了,恐怕是被狼叼了去,大当家不信,说这人看管不严,打了几棍子责罚,这人不服,当夜里趴在暗处观瞧,竟然发现这鹅头道士半夜里蹑手蹑脚的走过来偷鸡,不拔毛,抓在手里就是撕咬生吞,吃相与黄鼠狼无异……”

    “那后来呢?”白世宝追问道。

    “后来我们禀告大当家,大当家半信半疑,抄着家伙,夜晚里守在鸡窝旁偷瞧,见状后也是大吃一惊,抄起枪来瞄着他腿上放了一枪,那黄袍道士大叫一声,蹿出半米高,变成一只黄鼠狼,跑掉的时候放了话,说帮救过你们山寨人的性命,吃几只鸡就这般报复我,定然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没出五日,大当家便卧床不起了……”

    “难怪他说自己是握着鹅头悟道,天仙不成做了地仙,听到这里算是对上号了……”

    白世宝扭头看了看大当家袁龙招,发现他已经瘦得脱了相,尖尖着嘴,唑着腮帮子,脸上只剩下一层皮,倒是和黄鼠狼差不多,心想他定是被那只黄鼠狼摄了魂,勾了魄。

    张瞎子告诉过白世宝,世间通灵动物不下百种,其中顶数白狐、黄鼠狼最富有灵性,参悟人事喜怒哀乐,生的妩媚妖祸,若是招惹了它们,恐怕是要倒了大霉!

    白世宝心想捉狼这种事情我可没有半点经验,若是师父在场恐怕还有办法,只是现如今被抓到山上,强逼着我来捉黄鼠狼,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白世宝感觉头上冷汗直冒,摘下帽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用手摸了摸粗大的鞭子盘成的髻,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惊道:“糟了,我的旧书、卷轴,还有法器都被你们给我丢在山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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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夏天,我与你们一起分享走阴人白世宝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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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黄鼠狼拜月祭魂

    通阴走马,三魂出窍而入冥,常闻鬼哭哀嚎,总见冤魂讨命,此乃天道之伦,不足以为奇;如遇墙体石碣,切莫背靠歇息,鬼魅暗藏阴处,撞身束脚,预谋加害;欲解此法,必先净灵,行‘会兵咒’恐吓,急念:听我者聋,视我者盲,预谋图我者反受其殃;此鬼惊骇,逃之夭夭。——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自古道:“一招鲜,吃通天!”

    黄鼠狼又称黄狼,北域人称为:黄皮子;南方人憎恨其摄人心魂,咒其早死,恨不得抽筋去骨,称其为:扒皮;就连纸张也叫做:黄皮纸。

    白世宝记得张瞎子曾经说过,佛家人心质柔和,以慈悲为本,道家重养心匿恶,天下无为。同样都是禅心悟道,苦身修行,那些世间灵性之物却是耐不住性子,不忍岁月蹉跎,苦苦消耗百年光阴来自悟自磨,便择旁门捷径,各悟其道。其中黄鼠狼与白狐便是入了‘迷’道,迷人心智……

    此时,夜已近三更。

    王响纵身跨马,点了几个麻匪陪同下山,亲自去寻白世宝的法器。临走时将白世宝请到一间偏房中静候,又吩咐了下人备上糕点水果,酒肉菜肴,算是为白世宝压惊接风,可谓是心思缜密,照顾周全。

    “这黄皮子能摇身一变,化作黄袍道士,估计已经成了精!”白世宝早已饿得心慌,一边用手捏着一块蒸肉往嘴里塞,一边鼓着嘴巴说道。

    “被人绑了还有这么好的食欲,我倒是佩服你的好胃口!”蓝心儿看着白世宝那副吃相忍不住好笑,然后沉思了片刻,又加了一句,问道:“你打算怎么捉这只黄皮子?”

    “我寻思着拿回法器后,你暗中给这群麻匪中下虫蛊,这时我们想办法下山逃走……”

    “什么?原来你不是要帮他们啊?”蓝心儿惊道。

    “我哪有这个本事,要是走阴托事给我,我还略懂一二,捉鬼捉妖的道行我可没有!”白世宝自顾自地吃着,心想那黄皮子可不是好招惹的,况且此地是麻匪窝子,在这里久了可不是件好事,索性快点吃饱了好趁夜溜走。

    “那你也不能耍‘太极推手’,将这事推在我身上啊!来时我看了一下,这山寨把守严密,人数众多,全部都叫他们中上虫蛊绝非易事,即便侥幸逃出这座山寨,也怕被后人在路上阻截,到时候你免不了吃枪子儿!”

    “啊……”白世宝手上的糕点掉在地上。

    白世宝听到这里傻了,原本以为凭借蓝心儿的蛊术可以逃出去,却不想这法子不成。

    “我看你还是想办法帮他们除掉黄鼠狼实际一些,况且还有这群麻匪帮助你,若是成了,他们也少不了用金银珠宝打赏你!”

    “我不会捉妖啊……再说那黄鼠狼已经成精了,他们大当家懂些道术都被骗了,更何况我。”

    “真不明白,你师父都教了你什么?”

    “我是走阴人,又不是画符驱鬼,桃剑镇妖的道士!”白世宝火了。

    蓝心儿看白世宝怒了,便收了口不再言语,沉思了片刻后,突然说道:“有了!我听南派毛道长说过一门捉妖的法子,不妨一试。”

    “南派毛道长是谁?”白世宝没问是什么法子,却是问了前者。

    “什么,你连毛道长都不知道?”

    蓝心儿手舞足蹈地侃侃说道:“毛道长原名叫做毛小芳,十岁拜南派正统道人为师,同年悟道,持黑墨镇尸,撒糯米降妖,画符咒打鬼,挑桃剑祭魂,十六岁收录师尊道统,成为南派之尊,淬炼一根二寸铁钉,擒尸拿妖无所不能,与‘北马’、‘中林’齐名……就在近日,他来我苗疆参加道派议事,我有幸目睹尊容,怎是一个‘俊’字了得。”

    白世宝听蓝心儿说的神乎其神,心里对这位毛道长暗生好奇,只道是今生有幸,定要见见这位高人!想罢后,白世宝又问道:“话说,那个捉妖法子是什么?”

    “梦斩回龙!”

    “什么意思?”白世宝皱着眉毛略有不懂。

    蓝心儿凑到白世宝耳旁嘀咕着,听得白世宝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乐开了花,最后蓝心儿补充道:“到时我便用虫蛊暗中助你!”

    “大师……”

    此时门外传来王响的喊声,啪地一声,门被推开。

    王响带着几个麻匪气喘吁吁的走进屋里,将一个包裹打开,掏出来黄纸符咒、一包包的黄纸符咒、旧书和卷轴,就连那些柳叶桑叶也都尽数拾了回来,摆放在桌上,让白世宝盘点。

    “请大师盘点下是否齐全?”王响说道。

    白世宝翻看了一遍后,法器是一件不少,却又突然皱其眉头来,在身上摸了摸,说道:“明明还剩十块银元,如今怎么不见了?”

    王响听到后眉毛一皱,扭头对身后的麻匪喊道:“谁拿了大师的钱财?”

    后人惊恐直道:“不敢私吞大师钱财。”

    王响无奈,都是自家兄弟,若是追查出来也打了自己的脸,便笑着对白世宝说道:“大师莫急,丢失的钱财我双倍奉还,待捉妖后,另有重金相送!”

    白世宝将其他法器收藏妥当,抄起旧书翻看,心说钱财倒是身外之物,这本旧书可是门派传下来的宝贝,万万不能丢失。

    “大师,法器齐妥,我们何时捉这只妖?”王响走上前来问道。

    白世宝将旧书揣入怀中暗兜后,摊开双手在王响面前一摆,说道:“先来个满堂红!”

    王响先是一愣,随即明白白世宝一着急,伸出来的手势是划拳中的满堂红!

    王响常年在江湖上游走,对这种划拳赌法的手势并不陌生,划拳从一到十皆有叫法和手势,叫法因地而异,常见的叫法便是:一心敬,哥俩好,三桃园,四季财,五魁首,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九连环和满堂红。

    这满堂红也是数字十的手意,只怪白世宝叫了句“满堂红”,让人似懂非懂!

    “要十个什么?”王响追问道。

    白世宝坐在椅子上,故作沉思道:“这黄皮子成了精,不易对付,我们准备十道素菜拜祭,带它酒足饭饱后,我们梦斩回龙……”说罢后,白世宝在王响耳旁低语了片刻,王响点头称是,回道:“我即刻吩咐去办!”

    “对了,再帮我寻个小巧精致的瓶子,洗涮干净,留口不要盖儿!”白世宝补充道。

    王响点头称是,带着麻匪推门而出,一面叫人给白世宝送瓶,一面吩咐准备素席,暗中留了两人把守在门口,防止白世宝逃跑,高声言道:“你们俩人在这里保护大师入寝,别叫人讨扰了大师!”

    屋内,白世宝端着一个瓶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扭头对蓝心儿笑道:“天快要亮了,我给你讨了个漂亮干净的瓶子,你阴魂好附在里面,不用再钻酒瓶被酒味熏晕了。”

    “你倒是细心!”蓝心儿脸色泛起了红润,身子一飘,钻进了瓶子里……

    次日傍晚,山寨城门大开。

    王响骑着马,带着众人端着十道素菜随同白世宝走出山门。行至一处山坡上,南风急掠,白世宝便吩咐将菜肴摆放在这山坡上。

    一品香烛,二度梅枝,三鲜桔瓤,四季青果,五灯盏火,六子连颗,七层糕点,八面玲塔,九如意蜡,十方黄土。众麻匪将这十道素菜按顺序摆放完毕,盘点这些菜品尽是拜神祭鬼所用,哪里是人能吃的!

    白世宝带着众人躲在山下一处蔽荫处,静静窥探。

    “大师,这些尽是素菜素肴,没有半点肉味儿,真能引那爱吃鸡鹅的黄皮子来吗?”王响趴在白世宝身旁问道。

    “这些素肴是黄仙最爱,它闻到这个气味的时候,定会跑过来,到时受不了这些素席诱,惑,免不了大吃一顿,等它吃饱喝足后,便会睡上一个回龙觉!这家伙天仙做不成,夜里梦回龙,我们就趁它睡熟后,取了它性命……”

    这些都是白世宝胡编的,哪里有这么个说法,弄这些祭品无非是想把那黄皮子引出来,好按照蓝心儿的方法除掉!

    当然,这些场面是要做的,做给这帮麻匪们瞧。

    “二当家,它来了……”有人悄声喊道。

    “嘘,消声!”

    白世宝和二当家抬头往山坡上瞧去,隐约像是有一个人影,慢慢从北面山坡走了过来,走到菜肴前闻了一闻,用手抄起一个寿糕便咬上一口,抬头看着夜空阴云遮月,索性继续去吃那些素菜。

    “是人?”王响悄声问道。

    白世宝用手指了指说道:“你再仔细看……”

    王响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瞧,不由得头皮发麻,这只黄皮子双脚站立,腰背挺直,两只爪子像是人手一样握着寿糕往嘴里塞,那人影显然是它装出来的!

    这时白世宝只感觉一阵阴风袭来,夜空阴云被吹散开,一轮妖月皎洁映空,那只黄皮子丢下寿糕,像人似的跪在地上,拱手向月亮拜祭起来,拜了足足一个时辰,站起身来在山坡上乱滚,四个爪子像是在空中抓挠着什么东西。

    “它这动作跟大当家犯病的时候一摸一样。”王响惊道。

    白世宝从怀中慢慢掏出一个纸包来,攥在手上,只等着这家伙一会睡下……

第024章 黄二大爷北马仙

    常走夜路,切莫回头,双脚踏地,不可四步一停;如感背后阴风拂扰,乃有鬼魅推背搭肩,解此之法,稳定身位,唾掌心口水,轻扫肩头,只道:不同路莫相扰!鬼魅识趣,自行离去;再有好奇之人,夜路四步一停,回头急望,七步一驻,空空如也,再回头时,便见鬼魅站于前方招手,名曰:行鬼步。——摘自《无字天书》通阴八卷。

    ……

    白世宝瞧见那只黄皮子躺在地上,一通蹬踹翻滚后,伸了伸懒腰翘着二郎腿儿,双眼眯笑着,摸来供果塞到嘴里去吃,真是悠闲悠哉。

    “这东西跟通了人气儿似的,一会捉了它抽筋扒皮,我用它尾巴掸苍蝇!”王响握紧了腰间的手枪,贴着白世宝的耳朵上说道。

    “成……”

    白世宝将手中的纸包轻轻打开,里面包裹着像是一个暗红色的面团子。

    这面团是用黄豆磨成的粉,里面加上了蓝心儿毒蛇的毒,液和黑狗血,搅拌均匀后揉成了团子。蓝心儿说,当初毛道长告诉她:黄豆发腐,毒,液煞伤口,黑狗血辟邪,将这三种东西揉合在一起,抹在利刃上,砍妖除尸,刀刀落下,伤口不能愈合,及其灵验。

    “大师快看,它睡着了!”

    王响用手枪向前一指,白世宝抬头一瞧,果不其然。那只黄皮子抱着大寿糕,竟然四仰八叉地睡着了,嘴上还打着呼噜,活脱脱一个人样儿。

    白世宝悄声说道:“把那口大铡刀拿来!”

    王响向身旁人递过眼神,便有麻匪轻手轻脚的拎着一口大铡刀,猫着腰偷偷走了过来。

    这口大铡刀厚重足足三十多斤,刀身上锈迹斑斑,刀刃却是磨得铮亮,锋利无比;平日里斩草料喂马,被草汁常期侵泡,可谓刀食百草,斩断无数木魂,百无禁忌算是最阴的利刃。白世宝将面团在手上揉了揉,往大铡刀刀身一抹,刀身变得发暗,暗中透着股殷红。

    “走……趁它正睡的香儿,我们去给它断头斩梦!”

    白世宝慢慢起身,扛着那口蚀了毒的大铡刀,向黄皮子走去,王响率领众麻匪抄着长枪绳索,紧紧跟在白世宝身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那只黄皮子打着鼾声,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白世宝等人已经走到身旁。

    白世宝走进跟前,瞧着这只黄皮子身长足有两米,通身棕黄,没有半根杂毛,口鼻黝黑,眼底像是画了眼线,涂有那么一抹暗红,嘴上胡须随着鼾声直颤,若不是离近瞧还真有那么几分人相。

    “对不住您了……”

    白世宝举起大铡刀,瞄准了黄皮子的脖子,正要挥膀子抡刀劈它个两截儿。

    就在这时!

    这只黄皮子蹭地从地上蹿了起来,站立起身,眨了眨一双困眼,又向众人瞧了瞧,迷迷糊糊的像是梦游,歪着膀子站立不稳。

    “大师,它醒了,快砍了它。”王响在一旁提醒白世宝。

    白世宝一怔,心中暗道:“这家伙是在梦游?”稍作回神,却见黄皮子晃晃荡荡地走近面前,伸出爪子把白世宝的小圆帽抓了下来,竟然带在了自己的头上,溜溜哒哒地绕着众麻匪绕着圈子走,一边走还一边迷着笑眼,说道:“你们看我像不像人?”

    众麻匪见它学着人双腿走道,两条胳膊前后乱甩,觉得好笑,更有人插话道:“你别说,还真像个小孩似的……”

    这句话不说倒是不打紧。

    话一出口,那只黄皮子‘嘭’的一声,摇身一变,化成个五六岁大的小孩模样,穿着一件黄衫,带着白世宝的小圆帽,瞪着一对鼠眼看着众人,咧嘴哈哈大笑。

    原来黄皮子修的是‘迷’道,若是要化成人形,需要诱人承认,如果有人当面称一句:“像”,它就成事了。

    你说像什么它就变成什么。

    这只黄皮子上次被大当家袁龙招打伤之后,现了原形,熬了几日后恢复妥当,便来诱人,刚才那位麻匪只道了一句像是小孩,它便应了口,真的变成个小孩模样。

    众人却是不懂这些,见着黄皮子活脱脱的变成个小孩,各个吓得头皮发麻,惊得脸色煞白。还算王响镇定,从腰间掏出手枪,对着小孩‘啪啪啪’连开三枪,再看那小孩站在原地,不躲不闪,子弹竟然绕着它身旁飞过去了。

    “枪弹杀不死它!”

    白世宝跑过来挥着大铡刀向那小孩头上猛砍……

    砰砰砰!

    连续三刀都砍在了地上。

    小孩躲闪在一旁拍着手,看着白世宝呵呵的傻笑。

    “他奶奶的,抄家伙给它绑了!”王响丢下手枪,一声令下,众麻匪将手上的绳子打成个结,轮着绳圈去套那小孩。瞬间绳圈在天空像是飘落的雪花,有人大喜道:“套住了!”众麻匪一拥而上,舞动着绳子将小孩五花大绑起来。

    白世宝走近去一瞧,哪里是那小孩,被套住的却是一个麻匪,猛回头见那小孩站在众人身后眨着眼睛,躺地上拍着肚子乱滚大笑。

    “糟了,被它迷了心智,已经分辨不清了……”白世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对着瓶口急道:“还不快出来助我?”

    蓝心儿的阴魂从瓶子里钻了出来,落在地上看了看白世宝一脸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回头去看那个小孩,尖尖个嘴儿,圆鼓鼓的一对小鼠眼乱转,便说道:“这么多大人,被个小孩耍的团团转……”

    白世宝拖着大铡刀走上前来,说道:“别看是小孩,精着呢!你别瞧它眼睛,小心被迷了心智!”

    “我七魄在肉身上,它迷不了我!……我用着毒蛇引它分神,你瞧准机会下手!”蓝心儿说罢,从袖口中掏出毒蛇放在地上,那条黑毒蛇扭着身子向那小孩爬了过去。

    这小孩是黄皮子幻化的,倒是能看见蓝心儿的阴魂,见她放蛇来咬自己,有些胆怯的退了退步,毒蛇爬过来,伸腿用脚去踩那条毒蛇……

    王响和众麻匪看小孩站在地上乱跳,不知何故,再见白世宝已经扛着大铡刀慢慢地走了过去,绕到小孩的身后,挥起大铡刀迎头就是一劈!

    大铡刀呼啸带风,此时小孩被那条毒蛇吸引,感觉身后异响,刮着劲风,猛回头时,大铡刀已经向自己劈面砍来,小孩身子向左侧一闪,铡刀砍在了腰上,火辣辣的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看这下你怎么躲!”

    白世宝抄起大铡刀照着小孩头顶,蓄力又是一刀……

    小孩见这刀已是躲闪不及,随即跪拜在地,大声喝道:“别杀我,我是北马龙族的弟子!”

    刀停在小孩头上仅有半寸……

    白世宝一愣,怒道:“我管你是谁!”举刀正要劈砍,蓝心儿飞身架住白世宝,扭头向那小孩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孩镇了镇神说道:“号称南茅北马,北上驱魔龙族的马魁元是我恩师!”

    “怎么,你认识它?”白世宝见蓝心儿护着小孩,便放下铡刀向蓝心儿问道。

    蓝心儿看着小孩腿上的刀口,皮肉外翻,股股鲜血直流,心想白世宝已经在这刀上施了毒,它现在是跑不了了,不如问个明白,便收了毒蛇入袖,向小孩问道:“你怎么知道马道长?”

    小孩捂着伤口说道:“我修道前原本是祁卢山的黄鼠狼精,与我同伴的还有一只白雪灵狐,当年北马龙族马魁元道长路遇此山,见我们灵慧,便收下我们为徒,传授我们通玄道法,赐那灵狐道号:胡三太奶,赐我道号:黄二大爷;我俩居于座下,为其出马保家。”

    “二大爷?好大的口气,我在京城也只叫个白爷!”白世宝以为这黄皮子吹嘘。

    蓝心儿向白世宝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乱说,解释道:“能与南派毛道长和茅山宗师林九叔其名的北马一族,也绝非等闲之辈;据说他们家族传有一秘术,能御兽降妖,座下有‘灰黄狐白柳’五大仙,为其走家出马,祛病降妖,都成为保家的出马仙,北马一族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众麻匪看不见蓝心儿的阴魂,见白世宝和那小孩像是在对话,以为是白世宝在劝降,不敢上前打扰,静静默言观瞧,只等着白世宝一声令下,好冲上去剥了它的皮。

    “这么说……它真是北马的‘弟子’?”白世宝一脸疑惑地看着蓝心儿。

    蓝心儿心想北马一族的马魁元道长正在苗疆议事,是否真伪一问便知,于是向小孩问道:“你师父现在何处?”

    “家师南下赴会,留我众弟子在家;我憋闷无趣,就逃跑了出来,到这蛟龙山遇到枪战,我就给这群麻匪们指了条明路,他们大当家袁龙招见我道法高强,便向我请教道法,我见其谈得来,便在山寨中多住了几日,不想偷吃了几只鸡就被他们放枪打中,若非我但是分神,怎么会打中我?”

    蓝心儿向白世宝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对上号了,不如我们给马道长个面子,放了它吧!”

    白世宝看了看众麻匪端着枪,亮着明晃晃的刀,等着随时宰了它,便问道:“放了它,他们怎么答复?”

    “这好办,我喂它吃些虫蛊,再取它一撮腋毛,到了苗疆寻马道长一问便知真伪,若是真的,给其解药回去认剐认罚是马道长的家事,若是假的,叫虫蛊吃了它的心肝儿……”

    白世宝心想这法子不错,平白无故捡了个面子给那位马道长,倒时还不得感谢我们?再想这小孩已经负伤,恐怕需要修养数月,也不会再出来害人。

    想到这里,白世宝瞧了瞧那小孩,一脸哀痛的样子,双手捂着腿上的伤口,一对鼠眼乱转,往蓝心儿的脸上偷看……

    白世宝心中一惊,急道:“等等!我差点忘了,这黄皮子能掐会算,该不会早就猜到了马道长在苗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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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大清天命已至,时下政局动荡,各地军阀势力割据一方,明争暗夺,挖棺盗宝,清皇陵阴宫棺木下方用于震慑鬼魅之物的“七星煞阵”被触动,以至天地阴灵之物纷纷苏醒,转化为人,借尸还魂…… 但物性有相生相克,既有鬼妖作祟,亦有正义之士持罡正法。佛门降魔经、茅山符咒术、勾魂法术、奇门遁甲、西域妖术、苗疆蛊术,等等纷纷现世。清末民初时期共有四位阴阳宗师凭己之力,拯救众生安危;这四人正是: “僵尸道长毛小芳、驱魔龙族马氏一家、茅山宗师林九叔、阴阳通使白世宝”。 我们就讲讲这个白世宝…… (注:中文网A级签约作品,请放心点击收藏!)走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走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走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