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迷途（4）
“爱丽酥！”
在听到爱丽丝的声音后，洛丽娅跳起来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在她逃走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心情陷入阴郁的时候，这声音就像是教义里描述的圣光一样，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没跑多远，她就看到循着自己气味找来的爱丽丝，哭喊着跑了过去。
十几只食尸鬼后知后觉地开始追击洛丽娅，没跑出几步就被地下钻出的同样数量的触手狠狠卷紧，顷刻间剿杀殆尽。
待瓦里玛萨斯从地上爬起来时，只看见他那些为数不多的手下变成了一地残骸，一只人类模样的银发女孩儿慢慢走进他的视野，而他的俘虏，那只粉毛正躲在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儿身后，伸出脑袋来，恶狠狠地瞪着他，“爱丽酥，揍他！”
“不得不夸奖你的审美。”瓦里玛萨斯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地上那些晃动着的触手，他咧开巨大的嘴巴，将目光转向爱丽丝，在看到她平静无波的表情后，恐惧魔王露出狰狞的笑容：“连畏惧都没有么？真是愚蠢啊……乖乖逃走还能保住性命，可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你谁啊？”
爱丽丝疑惑地歪着脑袋问道，看起来不像亡灵的恐惧魔王让她觉得奇怪，死掉后还能活动的亡灵已经够新鲜了……打量瓦里玛萨斯片刻，爱丽丝扭头问洛丽娅：“这个长着翅膀的狂妄笨蛋是谁？”
“专门绑架小孩子的宇宙拐卖团伙里的叛徒，看样子老毛病又犯了。”
躲在爱丽丝背后的洛丽娅大声控诉起来，好姬友的到来让她安下心，甚至有了开某个以‘毁灭世界’为宗旨的极端组织玩笑的闲情。
“没品……低劣。”爱丽丝眨眨眼，用淡淡的语气评价到。
……两个小姑娘一唱一和的讽刺让瓦里玛萨斯怒火中烧，觉得被嘲笑的他很想冲过去把她们撕成碎片，但想到原本老老实实的洛丽娅在看到那只银发后突然猖狂起来，向来谨慎的他强忍着怒气，暗自朝着爱丽丝运用起他最得意的精神魔法——催眠。
爱丽丝撇撇嘴，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瓦里玛萨斯愣了一下，又施放了一次催眠……爱丽丝轻轻笑了起来，即便由恐惧魔王施放出来的精神魔法要比洛丽娅的小伎俩强上无数倍，可对她来说依然没什么效果。
愚蠢的凡物……爱丽丝默默想着，扭头对洛丽娅说：“你先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早就在等这句话的洛丽娅清脆地答应一声，边叫嚣着‘揍扁他’边远远跑开了。
在洛丽娅的身影淡出视线后，爱丽丝看向一脸怪异表情，始终保持着戒备而没有多余行动的瓦里玛萨斯，说道：“现在……就让你看看真正的精神攻击。”
在原地晃动着的触手像是接到了命令，一齐朝着瓦里玛萨斯席卷而去……恐惧魔王有着与庞大身躯不符的敏捷，在躲过几次攻击后，他抓住一条触手，竟用爪子将它徒手撕裂了。
爱丽丝的触手们对于瓦里玛萨斯来说不算太大的难题，就在他用粗壮的手臂一拳击退一条触手后，感到地面有微小的震动，爱丽丝已经慢慢靠近了他，就在他想要冲过去攻击她时，头突然剧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拌他的脑子一样，荒诞怪异的场景和无法理解的符号不断出现在‘眼前’，瓦里玛萨斯痛苦地嘶吼起来。
不久后他就开始狂乱地向四周乱打乱爪，嘶吼声经久不绝……爱丽丝有些吃惊，要是换做普通人类，在她的全力精神攻击之下早就彻底丧失心智了……而这个绑架洛丽娅的人贩子居然还保留着意识，不让她的触手靠近。
现在的人贩子都这么厉害了么，坏蛋的入门条件也很高呢……不管怎样，爱丽丝想到：已经结束了，这个长着翅膀的难看家伙再过不久就会彻底疯掉，无法承受痛苦而自杀的吧。
地面的震动逐渐停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离开了……就在爱丽丝拍拍手准备收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密密麻麻飞虫向她涌来，在闻到一股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的恶臭的同时，虫子已将她包裹起来，发出骇人的啃噬声。
瓦里玛萨斯终于从恐怖的剧痛中暂时舒缓过来，后背的翅膀唰一声展开，他急忙倒退着贴地飞走，离爱丽丝越远，头痛的程度越轻，到达百米开外时，连最轻微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爱丽丝的心智攻击并非万能，距离便是它的弱点。
片刻后，散发着腐臭味道的虫群散开，爱丽丝连同着触手们一起不见了——全被啃噬殆尽了。
虽然手段诡异，但终究不是我的对手——瓦里玛萨斯大笑起来，他扇动翅膀，贴着地面飞起来，就在他欲朝着洛丽娅逃走的方向追击时，让他牙酸的破土声再次响起。
无数条比之前细上很多的触手从地下钻出，最让他惊异不已的是——一阵微风过后，地面上出现了一团团奇怪地蠕动着的东西，顷刻间数不清的银发幼女像是发芽一样地从地里疯长出来。
就算是笨蛋也知道这个被叫**丽丝的存在不是人类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算是前燃烧军团的职业恶棍也忍不住声色俱厉地大喊起来，眼前的场景以及超越认知的极限。
“你所生存的这个世界……”其中一只最大的……看起来有四五岁的银发幼女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回答道：“真正的主人。”
好似无穷无尽的触手蠕动着爬向瓦里玛萨斯。
……
洛丽娅一口气跑到了足够远的地方，远到恐惧魔王的催眠术绝不可能触及自己的地方，她四下观察着地形，急匆匆地跑上地势较高的地方，从小包中翻出望远镜，踮起脚来寻找着爱丽丝所在的方向。
还来不及找到爱丽丝，在随着她急促呼吸晃动着的镜头里，她看到了亡灵天幕笼罩下的一片天空突变成诡异的绿色。
洛丽娅讶异地微张着嘴，放下了望远镜……数颗拖曳着绿色焰尾的陨石划破天空，轰鸣而下。
第219章 迷途（5）
这就是地狱火么……一颗、两颗、三颗，爱丽丝不会有事吧？
仰头望着天空的异变，洛丽娅紧皱起眉头，有几次她听爱丽丝自夸可以把远古巨龙打得不要不要的，但谁又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况且，自在天际与爱丽丝重逢之后，她虽然长了整整两个头的身高，但始终没有长回成年人的样子……洛丽娅有种直觉，现在的爱丽丝远远不及初遇时强大。
爱丽丝并不是夸夸其谈之人，是否该相信她有足够的实力应对恐惧魔王？
陨石击中地面，距离足够远的洛丽娅感到地面一阵剧烈晃动，稍后又听到了可怕的轰鸣声，她抬起头来看向天空中逐渐消散的异象，猛地反应过来——这里是被遗忘者控制的区域，如此大的动静足以吸引相当大范围的敌人前来查看。
不再犹豫，跑路中的洛丽娅重新朝着地狱火降临的方向跑去。
……
三颗地狱火几乎覆盖了一大群爱丽丝所在的位置，除了少数几只被冲击吹飞，其余的连同附近的触手一起被砸扁了……变小后的爱丽丝们移动起来相当缓慢，其中不少还在逃跑的过程中摔倒，又带倒了身后更多的爱丽丝。
如此慢的速度，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追上来的，有了底气的恐惧魔王转念又想到……她或许是有什么特别的长距离移动手段。
不论如何，这些都不重要了。
陨石击出的三个大坑里，逐一站起了浑身被魔焰覆盖着的石巨人，短暂的呆滞过后，它们开始追杀起残余的爱丽丝……往往一脚下去，就能消灭好几只。
片刻后，原本有一大片的爱丽丝只剩下零星几只还在四处逃窜，她们控制着触手去击打和缠绕地狱火，但触手们却在沾到对方后轻易地被烧断。
不管是从地里冒出来的触手还是突然长出的幼女，都给人一种类似植物的感觉……瓦里玛萨斯想当然地觉得火焰能够克制这只诡异的生物，而事实似乎也正如他所料一般。
从来也没仔细观察过植物的恐惧魔王并不知道，有些植物是无法被烧尽的，它们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生命……在前代的灰烬之中。
死寂的土地在刹那之间便冒出无数纤细异常的触手，瓦里玛萨斯视线所及的任何地方都在冒出新的爱丽丝，尽管她们小到丧失了人类应有的尺寸，只如人偶般大小，但却无边无际、数之不尽。
曾经逼走奥杜因、被芊芊称作‘爱丽丝海洋’的奇异场景重现，虽然远不及上一次庞大，但也足以让瓦里玛萨斯失声。
爱丽酥、爱丽酥、爱丽酥、爱丽酥、爱丽酥……
人偶军团叽叽喳喳地发出各种声音，反反复复地重叠在一起让人胆寒，她们移动起来，从所有方向上朝着瓦里玛萨斯推进！
人偶这种东西，在成片聚集后就会让人觉得莫名的恐怖……一望无际的爱丽丝军团召唤出数不清的、不及手腕粗细的带刺触手，朝着瓦里玛萨斯和三只地狱火整齐划一地飞射而来。
拼命鼓动翅膀，恐惧魔王使出吃奶得劲离地飞行起来，却被朝着天空延伸的触手拍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再度站起的他背上满是撕裂的伤口，血液不断涌出……三只地狱火迈着笨重的步伐围上来，将瓦里玛萨斯紧紧护在中间，追随而来的触手一时再也无法穿越绿**焰蔓延的‘石墙’。
从缝隙中望着缓慢又坚定地推进着的人偶军团，素来和勇敢这一品质绝缘的瓦里玛萨斯既惊且惧，他想召唤虫群来扫荡这群怪物，却担心她们只会越打越多，一时之间他毫无办法，只能呆看着爱丽丝的海洋逐渐淹没过来。
转眼间，无数的爱丽丝们已经逼近了地狱火，她们不断地召唤着触手反复冲击着三只地狱火所组成的屏障，绝大多数触手还未触及敌人便被烧成灰烬，但偶尔也有一两条成功突破火焰，离瓦里玛萨斯越来越近。
用魔法临时投射的地狱火不会永远存在，不得已，瓦里玛萨斯只得命令它们在原地攻击爱丽丝们……太过靠近的爱丽丝们被挥舞着的巨大手臂成片的消灭，一段时间后，瓦里玛萨斯突然发现爱丽丝的数量似乎不再增加了……随着数量增加，她们的体型和个体实力也在急剧下降着，他想到，或许是再小一些就无法构成威胁了？
为了不让敌人突围而不计损失一味前进的爱丽丝军团始终无法攻破地狱火构筑的屏障，而瓦里玛萨斯则心忧着地狱火还能存在多久。
争夺时间成为了取胜的关键，瓦里玛萨斯还有着均等的机会。
混在大片大片的人偶中间，一只逃过一劫的银发幼女猫着腰坏笑起来，她蹲在地上停止前进，撞倒了身后一大排的人偶爱丽丝。
片刻后，瓦里玛萨斯又感觉到地下传来令他战栗的震动，就在他紧张不已之际，一条足有粗近十米的可怕触手破土而出、矗立于大地之上，外围的银发人偶们不再朝着他前进，反而转向了这条触手。
粗大到不可思议的触手上延伸出无数细小的枝干卷向了银发的人偶，将它们源源不断地拖近主干，裂开无数长满利齿的‘嘴巴’之后，统统咬碎吞噬下去。
眼前的场面已经邪恶到让前燃烧军团高层，如今天天和亡灵混在一起的瓦里玛萨斯都不忍直视了。
越来越多的爱丽丝被吞噬，矗立着的巨大触手变得臃肿奇怪、不可名状的丑陋……它似乎终于吃饱了，开始怪异地蠕动起来，渐渐地改变形状……几分钟后，就在围攻地狱火的残余爱丽丝们几乎被消灭殆尽的时候，脱离围困的瓦里玛萨斯却无法高兴起来。
比地狱火要高出一倍的超巨型爱丽丝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的敌人……原本巨大又充满压迫力的燃烧岩石傀儡，此刻在她面前却像是由小孩子堆砌出来的可笑玩具一般，无力又愚蠢。
短短时间里被刷新了好几次常识的瓦里玛萨斯呆立着，思绪完全转到了不相干的地方——居然还变化出了衣服，这不是于战斗无益的多此一举么？1
……
注1：成天打打杀杀的恶魔当然不懂少女心啦，变这么大还不穿衣服是想让多少人看到啊，爱丽丝多多少少也会羞耻的呀。
第220章 迷途（6）
俯视着呆愣的敌人并没有让爱丽丝感到高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招式，遵循着越强则代价越大的原则，变成这么大只虽然很厉害，但也有着不小的副作用——为了让洛丽娅免除被追击的威胁，即便有风险也要彻底杀死敌人。
即便在天际对付那只老爬虫时也没走到这一步……爱丽丝磨磨牙齿，发出格叽格叽的巨响，还未复原到最佳状态的她有些恼火，绑架洛丽娅的人贩子意外的强大，这下子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恢复了。
还是抓紧时间做正事的好。
超巨型的爱丽丝迈开左脚，右脚朝着挡在前面的地狱火踢去，轻而易举地将‘矮小’的傀儡踹飞……瓦里玛萨斯终于想起逃跑了，他奋力地扑扇着翅膀逃开，却被弯下腰来的爱丽丝一把抓在了手心里。
剩下的两只地狱火想要推攮爱丽丝以解救召唤者，却被爱丽丝撞开了，至于它们身上燃烧着的魔焰，丝毫没有损坏爱丽丝的‘衣服’。
重新站直身体的爱丽丝接连着踢打她眼中冒着绿火的蠢笨石头人，没多久就把它们砸成了一堆碎石……过程中一直被爱丽丝抓在手里的瓦里玛萨斯被晃来晃去，一直尖叫着。
搞定了三个麻烦的家伙，爱丽丝将瓦里玛萨斯举到嘴边，朝他咧嘴，露露巨大的虎牙，吓得恐惧魔王大喊着‘不要吃掉我’。
就算本身是怪异的集合体，爱丽丝也有着绝不动摇的原则，她喜欢可爱的东西，才不会去咬这么丑陋的家伙……爱丽丝将手中的瓦里玛萨斯狠狠地朝地上扔去，被仰面砸到地上的恐惧魔王大口吐着粘稠的黑色血液，爱丽丝抬起腿，在他看到一大片船帆大小的白色胖次之后，视线中只剩下越来越大的鞋底。
踩着恐惧魔王的爱丽丝顺便碾了碾，她长舒一口气，便刮起一阵风。
爱丽丝失去平衡般向后退开几步，也不去看瓦里玛萨斯给踩成了什么样子，嘀咕一声好累，便坐倒在地上，地面都震动起来。
还没恢复就使用这样消耗巨大的招式，爱丽丝几个月来通过拼命进食储存的能量已经见底。
……
正急匆匆往回赶的洛丽娅远远看到一只超大码爱丽丝时，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明明才半个小时没见而已……这孩子吃什么突然长这么大了！
努力不去在意那只巨大的爱丽丝，洛丽娅闷头跑了起来。
在赶来的路上她已经解决了两个被吸引过来的冒险者，必须要快点……她心想着，四面八方的敌人也一定和她一样正赶往爱丽丝所在的位置，托这只超大码爱丽丝的福，他们现在连方向都不用辨别了。
绕过几只被接连发出的巨响吸引而来、慢悠悠晃着的低等天灾，洛丽娅终于接近到能把爱丽丝完全看清的地方，当她抬头休整方向的时候，却见到爱丽丝一下子坐倒了。
伴随着地面的震动，爱丽丝像充气玩具一样开始漏气，逐渐地干瘪下去。
一想到某种最糟的可能性，洛丽娅一阵晕眩，完全不能思考，表情呆滞、麻木地迈动着双腿，竭尽全力地跑向爱丽丝。
原本巨大的爱丽丝变得面目全非，像破掉的气球一样薄薄地摊在地上，片刻后，又像煎锅里的黄油块般开始迅速融化。
当洛丽娅从血肉模糊的瓦里玛萨斯身上跳过，跑到爱丽丝消融的地方时，地上只剩下了一大堆白色的沙粒。
她是为了救自己才跟来的……
“爱丽丝！”
纤细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轻飘飘的体重，洛丽娅跪倒在沙堆前，哭喊着，用双手去刨沙子，想要找到爱丽丝，除了双手不断传来的痛感外，她没有挖到除去沙子外的任何东西。
洛丽娅又寄希望于地下能突然冒出一截触手，然后那个总是顶着平淡不惊表情的家伙能够从哪里冒出来，用她那总是清淡的声音挖苦自己一番。
她举目四望，愿望却未成真。
那个强大、自信、目空一切的爱丽丝就这么消失掉了……不真实的感觉和难以言喻的感情像是堵在咽喉中的异物，让洛丽娅发不出声音，甚至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得到了一直追寻的事物，却在不经意间让它溜走了。
一阵强过一阵的痛苦又逐渐减弱，快要让人窒息的悔恨随着时间慢慢消散，不知在沙堆前停留了多久，洛丽娅心底里开始接受爱丽丝消失的现实，紧接着意识里便什么也没剩下，再无一物的空虚。
失去了指示物的亡灵和部落冒险者花费了相当大的功夫才摸索到这里，坑坑洼洼、遭到严重破坏的战场让他们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在观察了很久、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朝着洛丽娅慢慢走过来。
细微的声音惊扰到了洛丽娅，像是滴在纸上的墨水一样，一种无比强烈的情绪开始蔓延，飞快地扩散到心中每一个角落。
名为仇恨的最高级燃料将她驱动起来，扭过头看向三三两两的亡灵，阴冷的目光让亡者感到久违的脊椎发凉，它们停下脚步，一时不敢上前。
她站起来面对着打扰自己的亡灵，杀光它们……杀光它们所有……要毁灭世上每一只亡灵……积聚着的恶意剪断最后一丝理智——恐惧魔王的个人行为让她迁怒了所有亡灵，不论天灾或是被遗忘者。
要是爱丽丝能活过来，你愿意永远做她的人偶酱么？
细微到几乎不可能听到的声音传来，突如其来的幻听阻止了正要攻击的洛丽娅，她动动嘴，半晌才自言自语道：“当然愿意了，只要能换回爱丽丝，这又算得了什么？”
洛丽娅的脚腕传来轻微异样感觉，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她的短袜。
低下头，她看到一个小小的、不足十公分高的小东西正拽着自己的袜子上蹿下跳……洛丽娅眨眨眼，又眨眨眼，弯下腰，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轻轻捏住小东西，拿了起来。
超微型般的爱丽丝扭动着身体，看起来很不舒服，她用微小的声音叫喊着：“别忘了你说过的话，还有，放我下来！”
像是要验证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一样，洛丽娅捏着微型爱丽丝跑到一只亡灵面前，指着指尖的小东西问道：“你看到了我看到的？”
亡灵木然地点点头，似还未从洛丽娅先前可怕的气势里挣脱出来……粉毛萝莉绽出大大的笑容，拍拍亡灵的肩膀说道：“谢谢。”
她始终不是个满心憎恨的人。
将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爱丽丝托在手心里，洛丽娅用脸蹭着她，惹得爱丽丝一阵怪叫。
也不知一天里变成了巨人，又被‘巨人’捧在手心里的爱丽丝会有怎样的感受。
在场的亡灵溜走了，只留下一个人傻乐着的洛丽娅。
玩够了的粉毛萝莉将爱丽丝往口袋里一揣，啪踏啪踏地跑到瓦里玛萨斯的尸体前做着鬼脸……顾及自我形象，她还是没有做出吐口水的举动。
就在洛丽娅决定离开时，瓦里玛萨斯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他满是血污的面部先是出现两个窟窿，接着咧开一条恐怖的缝隙。
第221章 迷途（7）
从黑暗中醒来，向来是个顽固赖床分子的洛丽娅如今却迅捷地从硬邦邦的床板上爬起，捧起一小壶水就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入口凉爽的感觉让她清醒，舒服的哼哼两声——自从成为吸血鬼后，她几乎要把手按在冰面之上才能感受到‘凉爽’，普通人喝了或许会生病的冰水对她来说却是上佳的解渴之物。
真要感谢自己是只吸血鬼，洛丽娅想到，在这种环境中，要是只普通人早就死掉了吧……她在深邃的黑暗之中准确抓起衣服，没有丝毫的不便……又要感谢吸血鬼的天赋……比起她早已习惯的轻飘飘又柔软的衣物来说，由亚麻布织成的粗糙衣服让她浑身难受，还一点都不保暖……第三次感谢吸血鬼的天赋，她根本不会觉得寒冷。
比起让人心烦的喧闹来说，洛丽娅在不久前才发现自己更无法忍受完全的寂静……有时候她会趴在自己那张仅由一块硬木板铺就的床上，凝神细听，想要找到虫子在地上爬行的声音……难以实现的奢望。
从小缸里倒出一些散发着怪异味道的水，洛丽娅想办法把自己弄干净了——至少看上去是干净的。
她走近堆放着垃圾的角落，将用来伪装的破布和皱成团的纸球移走，把爱丽丝轻轻拿了出来，只有指头大小的爱丽丝还在熟睡着，洛丽娅小心地将她放到了口袋里，准备离开房间。
尽管这黑漆漆的破烂房间中一切都显得可恨，但洛丽娅还是眷念着它，只有留在这里，她才能得到些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她极不情愿地推开房门，走廊角落里燃烧着的蜡烛递来昏暗的光亮，在昏暗之中待了太久的她眯起眼睛适应着微弱的光亮，好半天才能看清。
洛丽娅小心翼翼地捡着尚算完好的地板向楼梯走去，尽管她的体重很长时间都维持在三十公斤左右，但还是很害怕掉下去——这些木质的地板实在是太破旧了。
随着她向前迈动脚步，像是马上就要寿终正寝的木板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响声，洛丽娅用手捂住耳朵，楼下适时地传来了激烈的叫骂声。
某种带着奇怪口音，让人根本无法准确理解，全然不顾语法和语序的自创通用语。
当洛丽娅安全来到楼下后，一个缺了半边脑袋的女人正指着她破口大骂，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大意是‘你这该死的人类，旅馆的生意都被你搅黄了’，早就习惯这一切的洛丽娅完全无视了她，只是走到她面前，可怜巴巴地伸出双手。
缺了半边脑袋的亡灵老板娘倒吸一口气，像是被气得不轻，她弯腰从柜台里拿出一条面包，粗鲁地塞到了洛丽娅手中。
和往常一样，入手的面包是温热的。
“谢谢。”
洛丽娅朝她咧嘴笑，却换来了新一轮的咒骂。
自顾自地转身离开，洛丽娅将面包掰成小块，悄悄塞进了装着爱丽丝的口袋里，又狼吞虎咽地啃起剩下的一半。
经过加热的上好白面包在嘴里散发出浓郁的麦香味，虽然不及在雪漫时精挑细选的奢侈味道，但比她在暴风城时吃的好了无数倍。
做过流浪儿童也当过一领总督的洛丽娅，好像突然领悟了什么。
起起落落的人生更有趣不是么？为了一条面包而感动到流泪的心情可是弥足珍贵、值得镌刻一生的回忆。
今日的苦难必成为他日的养料……这么一想，洛丽娅高兴起来，摸摸口袋里的爱丽丝，她哼起最近学来的曲子，一蹦一跳地‘上班’去了。
……
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和艾泽拉斯任何一个人并列起来也绝不会显得失色的名字。
洛丽娅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比如她驱除天灾，领导自由亡灵建立国家的事迹。
然而这只是些粗浅的了解，洛丽娅既没有生活在她成名的年代，也从来没有见过她。
关于希尔瓦娜斯，洛丽娅只有一些模糊的想象，根本不可能知道被遗忘者的女王是个怎样的人……直到她被抓到幽暗城为止。
当提溜着洛丽娅的瓦里玛萨斯把她扔到地上时，她便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女妖之王……因为死后的肤色发生变化，洛丽娅觉得她看起来更像是暗夜精灵。
在恐惧魔王向希尔瓦娜斯阐述了洛丽娅的身份后，女妖之王只是一言不发、淡淡地看着她，目光里既没有敌意，更感受不到友善。
“你会唱歌么？”
盯着洛丽娅看了许久，希尔瓦娜斯才拖着下巴，用通用语开口询问。
能从齿**学毕业的洛丽娅算得上聪明，她了解机械工程学，虽然缺乏创造性以至于难以发明出什么，但却能独自修好庞大的战争机械；她在语言天赋上也有着不俗的表现……虽然自学的兽人语一塌糊涂，但却熟练地掌握着诺莫瑞根语和矮人语，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掌握艾泽拉斯的全部主要语言也并非什么难事；她意外地擅长将稀缺的资源投入最需要它们的地方，也不知是否出于奉承，据说卡娜觉得她有成为战略家的潜质。
“不会。”
然而，洛丽娅连一丁点音乐的才能都没有，唯一会哼的几段曲子还是从能美那里学来的天际民族风——某种适合直抒胸臆但绝对不好听的风格。
“真可惜。”希尔瓦娜斯竟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她看着洛丽娅说道：“难得有一副好声音，你会跳舞么？”
“……还是不会。”
洛丽娅细弱蚊声般地回答道，她开始担心自己会因为没什么用而被杀掉。
“那么，会画画么？”
希尔瓦娜斯似乎对洛丽娅失去兴趣了，高坐在王座之上的她甚至不再注视着洛丽娅，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
“机械图纸算么？”
小心翼翼地提出问题，洛丽娅此刻恨不得将当年投入在该死的数学上的时间全部拿去唱歌画画跳舞。
“我……我会讲笑话！”
在那些亡灵卫士走向洛丽娅的时候，她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让她在今后追悔莫及的话语。
第222章 迷途（8）
爱丽丝没有彻底干掉瓦里玛萨斯，而沉浸在悲伤中的洛丽娅也没有抓住绝好的补刀机会。
于是，在失去爱丽丝的庇护之后，洛丽娅被垂死的恐惧魔王轻易放倒了。
她就这样从备受呵护的大小姐沦落为阶下囚……还是死敌的阶下囚。
“一般来说，在受尽敌人侮辱之后，大小姐她的性格一定会发生剧变，阴暗的种子在心底里生根发芽，从此变得狠毒决绝，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成为让人胆寒的复仇者……”
洛丽娅将爱丽丝捧在手上，在看着迷你小伙伴抱着一团比自身还大的面包块埋头怒啃的时候，和她说着话：“可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呢？是适应力太强的关系么？”
才不是适应力太强的关系，洛丽娅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受到虐待和欺负，除了生活条件跳水般地降低、以及为朝不保夕的小命而忧虑之外，并没有受到任何残酷的对待。
在漫长的沉睡后，饿坏了的小小爱丽丝忙着啃面包，根本来不及理会洛丽娅。
洛丽娅用指尖轻轻戳戳爱丽丝的脑袋，说：“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了。”
不想，爱丽丝却停止狼吞虎咽，一脸惊恐地问道：“又……又要吃掉爱丽丝么？”
在刚刚被抓到幽暗城，亡灵来搜走洛丽娅身上所有东西的时候，她急中生‘智’地把爱丽丝塞到了嘴里——洛丽娅被认为没有多大威胁，但爱丽丝若是被发现的话……至少被打得半死的瓦里玛萨斯绝不会放过她——当亡灵扔下几件亚麻布衣服离开之后，鬼使神差地抱起水罐，想要喝水来压压惊的洛丽娅差点把爱丽丝给吞了下去。
现在的爱丽丝虚弱到连最低级的触手都无法召唤，意外的脆弱，被吞下去的话说不定就彻底成为洛丽娅的一部分了。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尖锐的声音，洛丽娅赶紧把手中的爱丽丝连着面包一起塞进了衣领，她转过身，看似不经意地露出双手，回答着飘在半空中的女妖：“吃面包。”
“活着真麻烦。”女妖用刺耳的声音笑起来，她在半空中转了个圈，为在生者身上找到一些优越感而开心着，“女王陛下在召唤你。”
“知道了。”
她大概很孤单吧……看着女妖那半透明的身影中依稀有着人类的样子，洛丽娅觉得她在女妖同伴间或许也很孤独——她们绝大多数生前是高等精灵，虽然被遗忘者官方一直在推广亡灵语，但想必她们私下间也和其他亡灵一样，还使用着生前的语言。
看着同伴们聚在一起用奎尔萨拉斯语窃窃私语，不时一齐大笑着，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却还要在一旁跟随众人一起欢笑的滋味很让洛丽娅感到心酸……洛丽娅私自幻想着眼前女妖的遭遇，在一群亡者之间同样感到孤独的她同情起女妖来。
“要是有空的话，你可以来和我聊聊天。”
离开的时候，洛丽娅对还在半空中打转的女妖说道，让对方露出一脸怪异的表情。
某人还真是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呢。
尽量绕开可怕的炼金实验室，洛丽娅向着希尔瓦娜斯所居住的皇家区走去，她躲进一个昏暗的旮旯里，将手伸进衣领，把挂在衣服里的爱丽丝拿了出来。
“太过分了！突然把人家扔到峭壁一样的地方，根本无处……”
谁是峭壁啊魂淡！用力一捏爱丽丝，在她发出怪叫前，洛丽娅用指尖按住她的嘴巴，将她塞到了口袋深处。
……
洛丽娅越来越搞不懂希尔瓦娜斯究竟想做什么。
女妖之王不但没有将她关到笼子里，还给了她有限的自由……她可以随意在幽暗城的最下层走动，甚至在一间快要（或者说正在）倒闭的旅馆里给她安排了一个小房间。
有时候她被女妖监视着，有时候却根本没人来管她，而也从没有谁来逼问她关于血色十字军的情报。
但愿被遗忘者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洛丽娅十分不确定自己在酷刑前会不会背叛同胞，在幻想自己遭到拷问的时候，有时她会想干脆死掉算了，她既不想背叛人类也不愿遭受痛苦的折磨；有时她又觉得或许低估了自己的意志力，说不定她能撑过去呢。
不论如何，这样的考验最好还是不要出现。
位于皇家区最深处的小厅里，端坐着的希尔瓦娜斯正忙于自己的事，一开始还有一只女妖在附近隐隐现现，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缩在角落里的洛丽娅偷偷看看希尔瓦娜斯，因为害怕引女妖之王的注意，她强迫自己去观察那些摆在小厅中的陈列物，装有黑色箭矢的罐子……就那么挂在墙壁上的作战地图，洛丽娅注意到阿拉希和希尔斯布莱德的位置上被用红色的颜料做了标记……最终，一个雕刻着十分精美花纹的乌木盒子夺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还不开始么？”
把洛丽娅叫来的希尔瓦娜斯一直埋头阅读着文件，在看完一整堆之后突然开口问道，一直神游天外的洛丽娅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不解的表情，希尔瓦娜斯用既不温和也不严厉、单纯陈述着自己想法的语气提示到：“你的笑话。”
洛丽娅这才想起自称过会讲笑话，她悄悄瞄了一眼希尔瓦娜斯，只见黑暗女王正盯着她，静待着她的笑话。
不好笑的话……不会被杀掉吧……洛丽娅紧张起来，面无表情的希尔瓦娜斯给了她很大的压力，一番搜肠刮肚之下，除了几个关于呜喵王的笑话外她根本想不出别的来。
对着希尔瓦娜斯讲呜喵王的笑话，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用的……不得已，洛丽娅只好决意赌上作为绝招的牛头人笑话了！
“从前有一只牛头人，他走着走着，口渴了，然后喝了一杯冰镇牛奶！”
紧张的洛丽娅语速飞快地讲完牛头人笑话，然后便观察起希尔瓦娜斯的表情。
漫长的沉默之后，女王礼貌性地翘了翘嘴角，说：“我不该勉强你的……”
内牛满面……从此以后，洛丽娅再也没有在人前讲过笑话。
第223章 迷途（9）
仅从有无身体这一点来划分的话，亡灵也可以分为两类，有身体的普通亡灵和没有身体的幽灵。
除了生前有着强大实力的灵魂外，普通人的幽灵虽然吓人，却也没多大威胁，他们只是因为强烈的遗愿而残留在世上的碎片——除了女妖，她们生前大多属于‘普通’的一类，却在特殊的仪式中饱受着无人能想象的痛苦，被慢慢地折磨而死……然后，她们才能以逗留在世上的灵魂之躯获取强大的力量。
即便在死后，那些无与伦比的痛苦也永远折磨着她们……了解到女妖诞生过程的洛丽娅，明白了她们的嗓音为何总是歇斯底里的尖锐。
“只有在转圈的时候，我才能稍微舒服一些。”
在洛丽娅向那只可怜的人类女妖发出邀请后，自称莉莉丝的她一点也不客气，果真常来找洛丽娅聊天了。
此刻，她正在洛丽娅的小黑屋里漂浮并不停转着圈，将粉毛小姐晃得头晕眼花。
在听说那些关于女妖的悲惨故事之后……洛丽娅扶着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注意旋转的莉莉丝……根本无法开口让她停止旋转啊！
“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了，不如你也变成女妖吧，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好朋友。”想了想，莉莉丝又补充道：“那样我们就不再是敌人，不再需要战争了。”
多么可爱而淳朴的愿望呀，洛丽娅受到了感动……才怪，她拒绝到：“谢谢你的好意，我还不想死。”
“怎么能这样……”莉莉丝飘到洛丽娅身边，委屈地看着她，像是撒娇一样：“死吧，去死吧，快去死吧。”
洛丽娅抽抽嘴角，这话不管怎么听都像是在骂她。
“我还不想死，这是我独立的意志。”
面对缠着自己去死的莉莉丝，洛丽娅不得已地搬出了禁句……自从脱离呜喵王的奴役之后，被遗忘者们流行着有趣的价值观——你可以打碎我的躯体，毁灭我的灵魂，但永远不能控制我自由独立的思想。
一旦牵涉到自由意志，被遗忘者们会突然变得严谨起来，大部分时候，过往的苦痛让它们无法将天灾的恶行强加在别人身上。
对洛丽娅也是如此，它们限制她的自由，却从未逼迫她必须将希尔瓦娜斯称作‘伟大的女王陛下’。
在被遗忘者看来，把人类肢解掉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但给他们洗脑却是卑鄙无耻的行径……莉莉丝不再说话，她一脸幽怨地绕着洛丽娅旋转起来。
“再说了……”洛丽娅叹叹气，安慰女妖道：“制造女妖和亡灵法师的技术不是只有天灾才掌握的么？”
所以你还是死心吧……洛丽娅想到，变成‘特殊版人类’大概就是她所能接受的极限——就算时不时要去咬人，她依旧将自己视为一只人类。
没有办法反驳洛丽娅的莉莉丝只好开始赌气，故意哼哼几声后飘走了。
“每次都做出一副和你绝交的样子，过不了多久又会厚着脸皮找上门来……愚蠢的亡灵。”
在确定女妖离开后，爱丽丝从洛丽娅捡回来的、堆在地上的奇奇怪怪物品间钻了出来，她尖声抱怨着，朝洛丽娅一颠一颠地跑过来——莉莉丝的每次到访都导致她必须藏在破烂堆里长达数小时之久。
超迷你爱丽丝略显可爱的抱怨撩动着洛丽娅，让她蠢蠢欲动起来——据不完全统计，动来动去的小东西总是能有效吸引熊孩子和喵星人的注意力，而其中显得可爱的那一类，又总能煽动某些女孩子暴露出性格问题。
啧，好可爱，必须疼爱一下……这么想着的洛丽娅从床板上跳起来，一把抓住爱丽丝，将她给抛了起来。
“抛高高~”
爱丽丝尖叫中。
“拇指姑娘爱粒酥……一小粒！”
爱丽丝继续尖叫中。
“每晚一粒爱粒酥，调经止痛，补气养血……”
爱丽丝整个人都爱粒酥了。
……
终于熬到洛丽娅睡觉的时间，爱粒酥……爱丽丝手脚并用地艰难爬上塞满劣质填充物的枕头山，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洛丽娅，钻进了她散在枕头上的头发里，调整到舒服的位置后，拽过一缕粉毛盖在自己身上……为了免遭洛丽娅的‘疼爱’，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多吃多睡，快高长大。
至于怎么逃出亡灵的大本营，那是该由洛丽娅考虑的问题。
闭上眼睛，爱丽丝又想到了悄悄挂在洛丽娅口袋上看到的景象——那只巨大的姜黄色喵星人死死盯住自己的样子，真是太可怕了……爱丽丝抱紧洛丽娅的头发，担忧着已经发现自己的喵星人从天而降，抓走自己，渐渐地睡去了。
梦里，重新长大的爱丽丝趾高气扬地单手提着洛丽娅，大声嘲笑她是‘洛粒娅’，走着走着，却突然掉进了海里，不太喜欢水的爱丽丝朝岸边游去，却被大风刮得越来越远，就连一开始还算温暖的海水，也逐渐变得冰冷刺骨。
梦醒时分，爱丽丝猛地坐了起来，她扭头寻找着洛丽娅，却发现粉毛朋友翻了个身，正背向自己……难怪会被冻醒，离开洛丽娅头发的爱丽丝有些冷，她忽然惊觉身下湿湿的。
受惊的爱丽丝从枕头上弹起来，带着满脸恐惧的表情朝枕头摸去……枕头湿了一大块，冰凉冰凉的。
尿……尿床！
爱丽**大声尖叫，却及时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赶紧看向洛丽娅，在发现对方依然在熟睡后，稍微松了一口气，然而一想到今后或许会被世人叫做‘那只尿床的上古之神’，爱丽丝就呜呜呜地哽咽起来。
必须要做些什么！
爱丽丝首先想到了杀人灭口，盯着洛丽娅看了一会儿后，她放弃了这个打算……还是毁灭证据吧。
这样想着的爱丽丝滚下枕头，想要去拽洛丽娅身上那张单薄的被单来擦干净犯罪现场，她吭哧吭哧地拽了半天，被单也丝毫不动，于是又去寻找别的东西……每一件都太大，爱丽丝根本搬不动。
神情沮丧地重新爬上枕头，爱丽丝绕到洛丽娅的脸蛋儿前，默立一会儿后，靠上去亲了她一下。
再见了，亲爱的朋友，愿我最后的祝福伴你永远。
拽着床单爬下陡峭的床沿，越过宽广的四平米房间，来到高耸入云的破木门之前，爱丽丝最后回望了遥远的洛丽娅一眼，俯身钻进门缝。
……
哼唧哼唧。
洛丽娅极不情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擦擦嘴角，心想睡觉流口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呼唤爱丽丝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吓得洛丽娅从床上跳起来，到处翻找着——她担心自己翻身的时候把爱丽丝给压死了。
“爱丽丝？爱丽丝？”
洛丽娅一边呼唤一边寻找……很快就在门边发现了撅着屁……臀……尻……反正在门边发现了姿势不雅、露着胖次的半截爱丽丝，她小心的将爱丽丝拿出来，奇怪地问道。
“你怎么卡这里了？”
目光空洞，默默流泪的爱丽丝没有回答，怎样都无所谓了——不管是‘尿床’的古神，还是被卡在门缝里的古神。
第224章 迷途（10）
洛丽娅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迷路，虽说她的小指南针经常出现误差，但还是第一次出现原因不明的故障……她十分确定修道院下的山谷里没有埋藏着任何干扰磁铁的奇怪东西。
如今回想起来，洛丽娅越发觉得奇怪，她的方向感向来良好，即便抛开指南针不谈，她也不太可能会把西面（洛丽娅被瓦里玛萨斯逮到的地方）当做东北面（修道院所在的方向），至于搞错方向后还不自知，整整走了相当远的距离，直到遭遇瓦里玛萨斯，就更不可思议了。
自己简直像是被操控了一样——当洛丽娅把这个想法告诉爱丽丝时，爱丽丝只是给出一个不负责任的诊断——自我意识过剩。
迷路带来的后果可谓惨重，为了救洛丽娅，爱丽丝成了爱粒酥……更要命的是被抓到幽暗城，变成了亡灵的俘虏。
当洛丽娅开始适应俘虏生活，有时候还会想办法给自己和爱丽丝找些乐子时，她就时常为自己的适应力悲哀起来，长吁短叹着，自称陷入了人生的迷途。
虽然没有遭到任何迫害，但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会甘心居于阶下囚的位置，**堕落。
……自从洛丽娅的牛头人笑话失败之后，几天时间里希尔瓦纳斯都对她不闻不问，偶尔担心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之余，洛丽娅还以为被遗忘者的女王陛下把自己给忘了。
“你在想什么？”
似乎忙完了手中的工作，希尔瓦纳斯居然开口和洛丽娅说话了。
洛丽娅呆了一下，突然被叫来，却在旁边呆站了将近一小时的她正低头盯着地板发呆。
“没什么，女王陛下，我只是在发呆。”
“嗯……”希尔瓦娜斯点点头，擦拭着手中的笔，停顿一会儿后慢慢说道：“你很奇怪，看起来，你似乎并不怕我。”
洛丽娅的外表实在太具迷惑性，初次见到她的人难免会用普通萝莉的标准去衡量她，喜欢逃跑是出于谨慎的性格，她的胆量其实不小。
“女王陛下……我需要害怕么？”
洛丽娅压抑住紧张的心情，轻声反问道，在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希尔瓦娜斯终于不再进行放置play，洛丽娅意识到，接下来的对话会决定她的命运。
“你当然知道我们是敌人，而你的身份保护了你，让你免于死亡，但也让你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放下手中的笔，希尔瓦娜斯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凝视着洛丽娅的眼睛，继续说道：“勇敢是可贵的品质，但并不罕见，真正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是……我从未在你眼中看到憎恨。”
几次沉默的相处中，洛丽娅已经偷看过希尔瓦娜斯无数次了，其中多半是好奇的目光……希尔瓦娜斯当然察觉到了这些偷偷摸摸的打量，而从监视洛丽娅的女妖们传回的报告上看，这只人类萝莉从未对任何被遗忘者表示出明显的厌恶，更有甚者，她还和一只女妖成了‘朋友’。
血色十字军的继承人居然不憎恨被遗忘者？如果洛丽娅并非极其善于伪装的表里不一之人的话，那足以堪称奇迹了……洛丽娅当然长于装乖卖巧，但自打成为血色十字军的大小姐，生活在备受呵护的环境中后，她已经很少刻意伪装自己、去讨好别人了。
当然，洛丽娅也从未表现出喜欢亡灵的样子……但在洛丹伦的人类被天灾残杀掉十之**后，还能对被遗忘者表现出中立态度的人可谓稀有——虽然几乎毁灭掉人类的元凶并非被遗忘者，但仇恨总让人盲目。
希尔瓦娜斯并不知道，从未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的洛丽娅当然保有区分天灾与被遗忘者的理智……更不可能知道，她来自某个多元化的文明时代，接受过高等教育。
洛丽娅当然不是什么圣徒，当误以为爱丽丝死去的时候也会被仇恨吞噬……在与自我感情或利益没有冲突的时候，她十分乐于用友善的态度去理解别的种族。
她从现代文明中汲取的思想，才是真正的规格外力量……正是这力量从被遗忘者手中保护了她，让希尔瓦娜斯迟迟没有做出杀掉她的决定。
“哎？”洛丽娅有些跟不上节奏：“为什么要憎恨，我和被遗忘者又没什么深仇大恨。”
当然也说不上喜欢，真要说的话，还是有些讨厌吧……至于之前被遗忘者杀掉的十字军巡逻兵，她也亲手干掉凶手了……倒是与恐惧魔王还有很多私仇没了呢。
“你想过继承血色十字军，指挥他们么？”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好像不太可能，要是没有被抓住的话，大概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当洛丽娅回答完问题后，希尔瓦娜斯看向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几乎比年幼时手持巨大凶器（剪刀）站在校门口伤害女孩子们长发的镇教处主任更让洛丽娅害怕。1
要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手持凶器伤害自己和同伴的大人可是足以留下心理阴影程度的可怕……从中可以窥见洛丽娅究竟有多害怕了。
幸好希尔瓦娜斯很快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被黑矢钉在墙上的洛丽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意识到，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在那之后，希尔瓦娜斯没有再和洛丽娅说话，而粉毛萝莉在危险过后又抖了起来……除了不时偷看希尔瓦娜斯一眼外，她还在女王的小厅里小幅度移动起来。
虽然不敢动手去摸女王的东西，但并不妨碍百无聊赖的洛丽娅东看看西看看，她挪动到书架前，想要看看书脊上的名字——全是奎尔萨拉斯语，根本看不懂。
最后，洛丽娅还是被早就注意到的漂亮盒子给吸引了过去……她久久盯着那个看起来十分典雅、雕刻着叫不出名字小花的乌木大盒子，趁希尔瓦娜斯埋头书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盒子发出不可思议的清脆金属声响，吓得洛丽娅赶紧扭头去看希尔瓦娜斯。
女王看着一惊一乍的粉毛小姑娘，居然……笑了起来。
当洛丽娅离开的时候，双手环抱着那个属意已久的大盒子，希尔瓦娜斯将它送给了她。
……
注1：当我考上大学，因偶然机会回到某初中的时候，居然惊觉镇压教育处、简称镇教处的办公室门口挂着‘政教处’的牌子……一定是他们写了错别字，我早就看穿了！
第225章 迷途（11）
希尔瓦娜斯的礼物给洛丽娅和爱丽丝的生活增色不少。
当洛丽娅把乌木盒子带回快要倒闭的旅馆后，才发现它是个音乐盒……从此之后的每个夜晚，缺乏娱乐手段的洛丽娅与爱丽丝总是围在盒子边，旋转发条，安静地聆听着音乐盒反复奏出的同一首乐曲。
在爱骂人的旅店老板娘得知音乐盒原本属于女王陛下之后，每当洛丽娅启动音乐盒时，便再也不用担心从楼下穿透地板而来的‘精神攻击’——洛丽娅再次认识到了希尔瓦娜斯在被遗忘者中的无上威严。
再好听的音乐，总是单曲循环也会让人崩溃的——一段时间后，爱丽丝迈步的节奏都完全和曲子相和，而洛丽娅说着说着话就会忍不住哼起歌来。
“这是何等强大的精神攻击……竟然连我的身体也能操控！”
自从变小后，以往总是淡然的爱丽丝对一切事物都显得一惊一乍，有一次她甚至告诉洛丽娅，她发现了喵星人毁灭艾泽拉斯的秘密计划，‘我现在才发现，那些毛团居然是那么可怕的猛兽’，‘一猫嘴就能啃掉一只上古之神的毛怪，你怕不怕，怕不怕！’。
以自身来度量世界的爱丽丝陷入惊恐，就连洛丽娅也成为了随便翻下身就能压死一只古神的危险人物。
“别乱动，好好洗干净。”
洛丽娅对正光溜溜站在盘子里的爱丽丝说道，她用捡来的瓶盖从罐子里舀起一点水，朝着爱丽丝浇下去。
“冷冷冷冷冷！”
爱丽丝叽叽喳喳地叫起来，边跳边擦洗着身体，抱怨着：“坏蛋，你想冻死人家么？”
自从爱丽丝某次差点淹死在水罐里后，给她洗澡便成了洛丽娅的工作。
“真抱歉呐，我可没有加热功能。”体温远低于正常人类的洛丽娅也拿冷水毫无办法，她边浇水边说道：“要是你真的理解我们现在的处境，你就该知道能洗澡已经非常幸运了。”
爱丽丝撇撇嘴咕噜几声，夏天能抱住一只吸血鬼萝莉可是非常舒服的事情，但到了阴冷的地下就成了灾难。
“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你要快些长大，带我逃出去。”
已经到了三阶的洛丽娅还剩下两周左右的时间，再不咬人的话，她就要变成怪物了。
仿佛为了让爱丽丝茁壮成长，洛丽娅浇了更多水……可洛丽娅和爱丽丝都知道，想要在两周内让爱丽丝恢复是根本不可能的……爱丽丝不再抱怨，她想了想，问道：“爱丽丝可以么？”
虽然不知道品种未知的爱丽丝的血液能否抑制吸血鬼病毒爆发……洛丽娅看了看她那小小的身体……连一口的不用就会吸干。
“不要，我可不想长出触手。”
洛丽娅将爱丽丝从盘子里拿出来，直接撩起裙子把她擦干后，放到了一小团棉花上，递过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迷你衣裳，“手办就要有手办的自觉，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好了。”
爱丽丝嘟囔着‘才不是手办’，穿起了衣服，却突然被洛丽娅抓起来塞进了衣领中。
一只女妖飘了进来，她在狭小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后，对洛丽娅说道：“带上你所有的东西，跟我走。”
没有说为什么，也没有说去哪里……洛丽娅也不多问，作为俘虏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大部分生活用品都是捡来的，毫无保留的价值，洛丽娅只抱起了音乐盒，离开旅店后，乖乖跟着女妖离开。
没走多远，洛丽娅就看到了泛着诡异绿色光芒的运河，紧接着便是扑鼻的恶臭，滑到她腹部的爱丽丝扭动起来，似乎无法忍受恶臭的样子，她只好扶着肚子，防止爱丽丝掉出来。
当走过‘皇家炼金实验室的时候’，洛丽娅不由自主地朝里面张望，这里或许能找到她急需的同类……当看到肮脏的下水道时，她呼吸急促起来，设想着是否能从这里逃出幽暗城。
有两只憎恶守卫在下水道口，洛丽娅有足够的自信甩开它们——洛丽娅心中挣扎着，是否要抓住机会逃走，按住肚子的手不自觉的用力，让爱丽丝发出了‘咕唧’的叫声。
“你怎么了？”
飘在前面的女妖惊觉起来，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洛丽娅面前。
“肚子饿了。”说完，洛丽娅庆幸自己没有逃走，她根本无法躲过会占据生物身体的女妖追捕。
女妖疑惑地绕着洛丽娅转圈，半晌后又重新飘到前方引路，她背对着洛丽娅说道：“不要因为我死了就骗我……虽然我的确忘记肚子叫是怎样的声音了。”
她的声音中充满着无奈，洛丽娅想起了莉莉丝，同情起女妖来。
往常洛丽娅被叫出旅馆时，幽暗城的最下层都鲜有亡灵走动，而今天却颇为热闹，亡灵们很快发现了洛丽娅，其中大部分在看到女妖和她同行后，只是好奇的驻足观望，而剩下的则开始辱骂人类，不一会儿，一些亡灵激动起来，骨头、石子、从运河中捞起来的腐烂脏器——亡灵们开始捡起手边的东西扔向洛丽娅。
抱着音乐盒的洛丽娅四处躲闪起来，而引路的女妖装作没看见，只是继续往前飘着。
洛丽娅并未对自己的遭遇感到奇怪，联盟与部落之间虽然有着停战协议，但漫长的岁月里，双方都在边境摩擦中死去了不少人——互相憎恨的双方根本不会去分辨个体的区别，他们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发泄怒气而已。
那些攻击洛丽娅的亡灵未必都在战争中失去了亲友，而那些驻足观望的亡灵也未必都与人类毫无仇怨……在群体的愤怒面前，去甄别谁是为了发泄失去亲友的痛苦、谁是为了好玩、谁又是单纯的生性恶劣没有任何意义，洛丽娅只能跳来跳去地躲闪扔向她的杂物，并努力追上越来越快的女妖。
要是亡灵出现在人类的城市中，哪怕它是同盟也会轻易地被人们杀死……洛丽娅只能强迫自己客观地思考，要是在这里被亡灵们激怒，进而反击的话，她或许就再没有机会活着回家了。
第226章 迷途（12）
凭借着灵巧的身手，洛丽娅没有被杂物打到，当她踏上专属于希尔瓦娜斯工作和居住的皇家区时，愤怒的亡灵们统统住手了。
欺负下人类小女孩是小事，在女王家门口扔垃圾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朝着通往地下更深处的小拱门跑去，洛丽娅忽然觉得守卫在女王家门前的恐怖卫士们十分友善——虽然他们会用可怕的眼神盯着洛丽娅，但至少从不动手。
在通往希尔瓦娜斯办公小厅的岔口上，女妖将洛丽娅引到了分叉的通道，不久后，她们来到几扇小门前，女妖指着其中一扇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住这里。”
说完，女妖便径自飘走了。
洛丽娅轻推身前并未上锁的小门，将它打开，一间同样不大却十分整洁，用心布置过的房间呈现在她面前。
将音乐盒放在一面沿墙放置的小柜子上，她拉开其中一个抽屉，惊讶的发现自己之前被亡灵拿走的私有物都放在里面——五花八门的书籍和草稿，一些还没变质的零食，许许多多随身携带的常用衣物，还有她之前一直当做项链挂坠的小沙漏。
理所当然的，她的裁缝包包里常年堆放着的小小军火库被收缴了，就连扳手和螺丝刀这样的工具也没有留下。
将吵闹起来的爱丽丝塞到床下，洛丽娅嘭地一声甩上门，拿起沙漏仔细观察起来……半晌，什么也没看出来的她甚至无法确定手中的沙漏是否被调换过，它和原来一样平平无奇，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
“万物终将作古……以时光守护者之名，开启吧，沙漏……诺滋多姆无处不在……时间就是金钱……芝麻开门……让我们荡起双桨……快带我回到过去……随便哪里，带我走啊笨蛋……叽叽叽叽……喵~”
把能想到的口令全部试过一遍，洛丽娅手中的小沙漏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她失望地任由它滚落到地上，靠着门坐到地上。
未来的自己似乎送出了不得了的礼物，但洛丽娅却不知道如何使用，如今，借助时光守护者力量轻易离去的想法也破灭了。
不同于消沉的洛丽娅，从床底下爬出来的爱丽丝却很兴奋……她实在太满意房间的陈设了——满载到快要溢出、甜腻到让人厌烦、浓厚到四处飘散的少女风格。
也不知道被遗忘者们从哪里找来那么多精巧可爱的小东西，甚至还有几个在人类社会中也极其罕见的毛绒玩具。
这一切快要让爱丽丝乐疯了，她开心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攀爬到各个角落去欣赏和触摸着每一件陈设，一时间似有着无限精力。
当洛丽娅注意到房间的装饰风格时，立刻将它归类为‘那些成天幻想着自己是哪里冒出来的公主的个位数年纪的幼女都接受不了的风格’，她甚至有些想念起旅馆的破房间了。
……
深得女王陛下信赖的女妖纳斯塔萨一脸不解，欲言又止地徘徊着。
“想问的话就问吧，纳斯塔萨。”
对于在最黑暗的时刻与自己一起向阿尔萨斯发起挑战的朋友来说，希尔瓦娜斯从不会摆出女王的身份。
“陛下……为什么要善待那只人类？”
女妖不再犹豫，直接追寻起困扰她的问题的答案：“不仅不杀掉她，甚至还给予这么好的待遇……为了找到那些装饰品，我们可是挖遍了提瑞斯法的墓地呀……如果是因为她的身份，用她来引出人类或者杀掉她打击人类的士气不是更好么？”
对于许多被遗忘者而言，人类指的便是血色十字军，而非远在大陆南端的暴风王国。
“引出人类，然后呢？”希尔瓦娜斯看向墙壁上的地图：“我的军队当然能击败他们，可却很难彻底毁灭掉血色修道院，你不知道，那里虽然号称修道院，却是处坚固的军事堡垒……即便我无视军队的伤亡，将他们彻底毁灭，这对被遗忘者来说，真的值得么？”
无法繁衍的被遗忘者恰恰是最经不起消耗战的势力，这一点谁都知道。
女妖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我们有了冒险者的援助……而且铲除那些烦人的苍蝇不是很好么？”
“纳斯塔萨，我的朋友，军队总是有限的，我们没必要为了一块硬骨头拼命。”希尔瓦娜斯起身，直视着女妖说道：“我们有冒险者的帮助，联盟也有，你打算把南面真正的敌人无视掉么？”
“可是，女王陛下。”女妖据理力争：“只要跟随着您，联盟又怎么可能战胜我们！”
希尔瓦娜斯在被遗忘者中有着无上的威望，不仅因为她为亡灵们带来了自由，也因为她强大的实力，以及带领军队击败了提瑞斯法天灾主力和洛丹伦王国最后军队的不败战绩。
就连天灾亡灵的三个督军——三名恐惧魔王，也被她或杀死或降服了。
被遗忘者，归根结底是以希尔瓦娜斯为核心凝聚起来的种族，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深信着，只要有女王陛下在，胜利必将属于被遗忘者。
“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希尔瓦娜斯朝女妖微笑起来，随即又正色到：“可你不该小看我们的敌人。”
“这片大陆曾经的霸主——人类，七王国时代最后的硕果还茁壮地生长在肥沃的大陆南部；拥有着最古老文明之一，天赋卓越、技艺无双的造物者眷族——矮人，身经百战的老国王铜须正领导着他们，戮力向北，誓要夺取我们的家园，这片曾经属于联盟的土地……啊，还有侏儒。”
“不同于另一片大陆、卡利姆多的情势，在东部大陆上，我们必须同时对付人口依然众多、天资聪明的人类与肩负联盟复兴重任、实力强大的矮人组成的联盟……啊，还有侏儒。”
“我们的敌人十分强大，稍有不慎便会堕入毁灭的深渊。”
听过希尔瓦娜斯的分析之后，女妖似乎得到了答案，沉默片刻，她问道：“既然不需要去理会北边的人类……为什么还要留着那只人类女孩儿？”
“我并非不想铲除血色十字军，但那要等我们将联盟赶走之后……可现在，我有了另一个想法……她是血色十字军的继承人，不是么？”希尔瓦纳斯露出罕见的美丽笑容：“好姑娘要从小养成。”
第227章 迷途（13）
要想在死敌的大本营里保住小命，究竟该怎么做？
第一步，当然是和女王建立起感情……哪怕只是最微弱的，而要建立感情，就要从多多沟通开始。
要想让死敌的继承人倒向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第一步，当然是和萝莉建立起感情……哪怕只是最微弱的，而要建立感情，就要从多多沟通开始。
既然双方有意，便很自然地聚在了一起，洛丽娅又一次被邀至女王的工作场所。
虽然经历过许多小冒险，但依然算不上阅历厚重，洛丽娅完全无法想象一个传说中的英雄究竟会对什么感兴趣，她踌躇着，完全想不到话题，也不知该说说大漩涡对世界气候的影响，还是该谈谈五色巨龙在历史中的客观地位……洛丽娅什么时候想过这些啊！
虽然曾经年轻过，但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希尔瓦娜斯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年纪只有她零头的女孩子会喜欢什么，她思考着，完全想不到话题，也不知该说说粉色最适合搭配哪个颜色好，还是该谈谈美味巧克力蛋糕在口味上的改进空间……希尔瓦娜斯哪里有空想这些啊！
仅仅第四次见面，总共也没有说上二十句话，身份悬殊、年纪相差无数条代沟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突然熟络起来。
互相注视，尴尬的沉默。
女王不是一天就能攻略的，没有必要急于一时……洛丽娅移开视线，低下头扯着衣角。
萝莉不是一天就能养成的，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希尔瓦娜斯拿过一份早已读完的报告，决定再看一遍。
二人的相处模式又回到原点，女王忙女王的，而萝莉则拘谨地找些东西分散注意力，悄悄地抠抠这里，摸摸那里……时不时地偷瞄女王一眼。
在小厅里转来转去，洛丽娅又回到了书架前，虽然不懂萨拉斯语，但她想从书里找些插画来打发时间，于是眼巴巴地看向希尔瓦娜斯。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洛丽娅的黑暗女王无奈至极，多年来忙于指挥战斗和管理国家的希尔瓦娜斯比以前更不擅长和人类小孩相处了，一开始，她装作没有发现洛丽娅那一脸期盼的神情，想要让她主动开口请求自己给她书看——希尔瓦娜斯把这当做养成的第一环。
整整十分钟后。
洛丽娅依然眼巴巴地望着女王，而一直分心二用的希尔瓦娜斯都觉得自己眼角开始疼痛了——女王突然意识到和一个人类小姑娘较劲完全没有意义，她想看书便让她看吧。
“书柜里的书籍可以随意翻看。”
整柜子都是高等精灵的历史或诗歌，并没有什么洛丽娅不能看的敏感内容。
得到许可之后，洛丽娅嘿嘿笑笑，迫不及待地去翻书，她对小厅中的陈设早就没了新鲜感，也没有像音乐盒一样吸引她的物品了。
她最先拿起一本装帧精美的厚重书籍，直接略过内容，快速地翻找起插画来。
看样子是本内容严肃的书……没有找到插画的洛丽娅将书放回，取出了下一本。
牛嚼牡丹一样的过滤掉所有高等精灵书就的纸上文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洛丽娅就翻遍了整柜子书，也不知道是高等精灵从来不在书中附带插画，还是女王的藏书全都非常严谨，洛丽娅连一副图都没有找到……她没有意识到，这些全是珍贵的手写本，而手写本向来难见插画。
哗啦哗啦的翻书声让希尔瓦娜斯难以集中精神。
“你不识字么？”
女王有些吃惊地问道，在她还活着的时代，作为一种高端洋气上档次且非常实用的语言，萨拉斯语几乎是每个洛丹伦贵族必须学习的，即便无法用之交流，但粗浅地阅读总无障碍，而在与精灵王国交界的北方，更是人人都会说上几句……如果没记错的话，莫格莱尼家族正是世代镇守着北方边境的大贵族，而作为他们的末裔，洛丽娅看起来居然完全不识字，也难怪希尔瓦娜斯会感到惊讶了。
“嘛……我是在暴风城孤儿院长大的，那里只教十位数以内的加减法和简单的通用语……还有家务活。”
虽然是半路杀来的穿越客，但这些内容却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被洛丽娅好好记住了，当她回到过去的诺莫瑞根时，就怀疑过那位已经被抹消掉的系统君——世界的过去非常鲜明，一如洛丽娅总觉得自己早就生活在这里一样……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所谓穿越不过是自己的幻想，逐渐地，根本无法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曾生活在另一个世界。
“在打扫卫生和做饭上，我可是很在行的。”
用平淡到像是在谈论陌生人一样的语气，洛丽娅解释着自己不懂奎尔萨拉斯语的原因……这幅样子到不至于让经历丰厚的希尔瓦娜斯动容，但多少让女王有了些恻隐之心。
“萨拉斯语……其实很简单。”希尔瓦娜斯朝洛丽娅招招手，示意她到身边来，“给我太阳与森林……就是最厚的那本。”
洛丽娅依言抱着书走近希尔瓦娜斯，片刻后，坐在了恐怖卫士搬来、紧挨着黑暗女王的座位上……头一次离女王这么近，洛丽娅忍不住想要嗅嗅她的味道，却什么也没闻到，当她明白希尔瓦娜斯想要做什么时，一下子紧张起来。
希尔瓦娜斯翻开诗集的扉页，用细长的漂亮手指指着一个词，读到：“belore，意思是太阳。”
在洛丽娅心中，千万头阿狸正奔驰而过……让堂堂被遗忘者的女王陛下教外语，这是要有多奢侈啊！简直就像是咪利坚联合酋长国的大酋长在某天清晨突然敲开你的家门，手把手教你如何坑毛子一样既奢侈又不可思议呀！
受宠若惊的洛丽娅在意识到希尔瓦娜斯要她跟着读时，呆呼呼地学到：“belorian”
“belore，太阳。”
“belozer，太阳。”
“belore，太阳。”
“belore，太阳。”
“很好，发音不错。”希尔瓦娜斯点点头，又指向一整句话：“anu－belore－dela’na，愿日光指引你。”
“啊噜噜，噜噜噜。”
……
第228章 迷途（14）
“啊呜！呜噜噜，噜噜噜噜噜！”
洛丽娅最近喜欢上了对着爱丽丝做单方面的发音练习，她把爱丽丝捧在手上，一直说个不停。
“又吃错药了？”
爱丽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杵着腮问道，虽然她也不懂萨拉斯语，但还是能清楚感觉到洛丽娅的发音和押韵非常奇怪。
“你才吃错药！你吃了一大瓶爱粒酥！”面对讽刺，粉毛萝莉不乐意了，她朝着爱丽丝做鬼脸，“我可是在努力提升自己呢，要想在艾泽拉斯吃得开，不学个七八门外语怎么混？”
“啧啧啧……”爱丽丝咂着嘴，从洛丽娅手心里坐起来，“在这世上，只要会一种语言就够了，那就是‘揍你哦’。”
“明明只是一小粒爱粒酥而已，先打过五金店的大黄猫再来谈暴力哲学吧。”
“也不想想我是为了救哪个笨蛋才变成这样的！”
“那又是哪个笨蛋不顾mp随便乱放大招结果害得回去救她的我被抓走的。”
不像和安妮在一起时总是无休无止的斗嘴，洛丽娅和爱丽丝平常很少能吵起来，即便真的斗起嘴来，她们也能通过某种非常高效的机制很快停下争斗——爱丽丝咬了洛丽娅的手指，洛丽娅抓住爱丽丝就往嘴巴里塞。
一般而言，争斗总是以被吃下去一半的爱丽丝投降告终，但打闹总是会发生意外的。
“噗！”
洛丽娅拼命地用衣袖擦着嘴唇，稍后又低声呜咽着：“初吻给了手办……没脸做人了……”
其鸣也哀矣，闻者动容，听者伤心。
被糊了一脸口水的爱丽丝没搞懂情况，不过看到洛丽娅好像被打败的样子，她便双手叉腰嘎嘎嘎地大笑起来。
成天躲在房间里，爱丽丝其实很寂寞。
……
希尔瓦娜斯派人从发掘品中找来了萨拉斯语的初级教材——一本以一只高等精灵萝莉为主角，讲述了她在魔法老爷爷帮助下成功打败一大群暗夜精灵的童话故事——洛丹伦的地下还真是什么都能找到。
当女王有事情要处理的时候，洛丽娅便会待在一边安静地默默吐槽这本附带插画的儿童书籍——画上的暗夜精灵各个都显得狰狞无比，总会没来由地欺负高等精灵。
磕磕绊绊地阅读着故事，靠着插画去理解文字的含义，洛丽娅终于把它读完了，她这才发现，书的最后还有一个短篇，非常奇怪地用混杂着萨拉斯语词汇的通用语写成。
不老不死的人类女孩子，拥有着与甜美外貌不相称的强大魔力，隐居在森林的深处……没头没尾的奇怪片段，几乎没有任何情节，只是花费大量晦涩的文字去描述有着黑色半长发的女孩儿如何美丽、如何强大到不可思议。
根本不能称之为故事，洛丽娅将没头没脑的片段归因于作者脑抽，不再去理会，正好，希尔瓦娜斯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正朝着她招手。
搬起椅子，洛丽娅就一摇一晃地朝着女王走去，开始了今天的学习。
在洛丽娅学会全部生词，能够背诵第十首诗歌之后，无价的教学结束了，看起来心情不错的希尔瓦娜斯整理好桌上的物品，准备离开办公用的小厅——她的居室便在小厅后的房间里，尽管洛丽娅十分好奇房间的布置，想要趁此机会提出参观，但她还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
“女王陛下，我能到炼金区去看看么？”
压抑着紧张的心情，洛丽娅直截了当地提出问题，想要尽量让自己显得光明正大一些。
“为什么？”
希尔瓦纳斯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洛丽娅的目的。
“我想去看看人类……”
不敢在希尔瓦娜斯面前撒谎的洛丽娅只好挑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寄希望于女王自己想象她的目的，比如想要找同类说说话什么的。
“是么……”希尔瓦娜斯凝视着洛丽娅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答应了洛丽娅的要求：“你是我的客人，只要不离开幽暗城，想去哪里都可以。”
世上哪有不被准许离开的客人……从没放弃过逃跑打算的洛丽娅腹诽着……自己顶多算是高级囚犯罢了。
……
臭名昭著的皇家炼金实验室大概算是幽暗城最污秽的地方了，传说，无数的人类和矮人被抓到这里，在各种血腥的实验中惨遭**。
被遗忘者将炼金术制品作为一项战略武器来研究，而实验品又都是敌人——绝大多数被遗忘者对此并无异议，他们丝毫不觉得用智慧生物来做实验有何不妥……对于洛丽娅的到来，希尔瓦娜斯显然已经事先通知了炼金师们，他们把实验室打扫干净，停止了一切活动，只是派了几个人盯着洛丽娅。
即便经过清洗，在踏入实验室的瞬间，洛丽娅还是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浓厚血腥味……她知道亡灵和生者有很多不同之处，现在更认识到——这些不同永远无法弥合。
人类视亡灵为肮脏的怪物，亡灵视人类为可以随意对待的实验品。
和平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洛丽娅强忍着厌恶，她知道血色十字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说亡灵尚是为了某个目标残杀人类的话，那么十字军折磨亡灵或许仅仅是为了取乐而已。
抛开阵营，她来此的目的也和高尚无缘——倒不如说是卑鄙更为恰当。
当来到地下更深处的‘仓库’时，洛丽娅捏紧拳头，指甲都深陷到皮肤里去……几十个人类被分别关在大大小小的铁笼里，在听到洛丽娅的脚步声时，他们像是饱受摧残的动物一样瑟缩着，崩溃似的发出哀鸣声。
男女各半，仅穿着足以遮羞的简陋衣物，刚被清洗过的身体上还残留着冰冷的水渍，让他们缩在笼子里颤抖着。
跟在洛丽娅身后，负责监视她的亡灵多此一举地点燃了入口处的火把，当火光亮起，人类实验品们看到衣着光鲜的洛丽娅时，他们将手伸出铁笼，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向她求救，其中几个发出动物般的呜呜啊啊声，显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不能说话了。
在这样的场景面前，任何一个尚存良知的人类都不会无动于衷。
第229章 迷途（15）
只不过是些陌生人罢了，何必为了他们的遭遇愤懑，在冲动下毁了自己……只要向前走几步，挑一个看起来健康的人咬上一口，然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回去做听话献媚的宠物，这才是最好、最理性的选择……
很容易就能做出决定，不是么？
洛丽娅紧咬着牙齿，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慢慢向着深处走去，将一张张陌生人绝望的脸庞印入眼里，有种牙齿快要碎裂的感觉。
两个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不像其他人那样丧失理智，她们只是互相紧抱着，用充满畏惧的目光看向洛丽娅。
停在她们的笼子前，洛丽娅才分辨出二人的年纪，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而另一个还说不上是女人——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求求你，放过我女儿。”
年纪大的女人向她哀求到……虽然肤色略显苍白，但洛丽娅不管怎么看都是个人类，而穿着自己衣服的她，不像是个俘虏，倒像是哪里冒出来的富家小姐一样……尚存理智的女人不相信有哪个人类会到这里来，她把洛丽娅当成了亡灵。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洛丽娅看向了女人怀抱里的女孩，她也正看着洛丽娅，目光中并没有太多恐惧，倒是充满了好奇，面对洛丽娅的提问，她犹豫了一下子，像是想要回答，却被她母亲拉住了。
“葵丽，我们住在洛丹米尔湖。”
女孩的母亲抢先回答了，一副戒惧的神态，她们原本和许多逃难的人类一起隐居在洛丹米尔湖中的某个小岛上，却在一次捕鱼中被亡灵抓住了。
“我叫洛丽娅，洛丹伦人，别害怕，我只是来聊聊天而已。”
洛丽娅的话没有让葵丽感到安全，倒是她女儿挣脱了母亲的手臂，“我叫妮娜……你是保护人民的贵族么？你是来救我的么？你真漂亮，要是能变成你该有多好。”
随着七王国的衰落，贵族也变成了稀有物种，或许是从故事里产生了浪漫的联想，或许仅仅是羡慕洛丽娅还有站在铁笼外的自由。
天真的话语让洛丽娅笑了起来，她拿出一面小镜子，像是在确认妮娜的话语一样照着镜子，开玩笑般地说道：“你或许不相信，我是个亡国的公主呢。”虽然这辈子从未踏上过妈妈的故乡，甚至连斯坦而布莱德到底在哪里都弄不清，但洛丽娅还是安慰着女孩：“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像是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一样，洛丽娅不再和笼子里的母女交谈，她朝着监视她的亡灵士兵走去。
很容易就能做出决定，不是么？
“说完了么？”亡灵嘲笑着洛丽娅：“你该好好感谢女王陛下的恩赐，让你不用在这里和你的同类一起受苦。”
“嗯，我很感谢女王陛下。”
洛丽娅像是没听出讽刺一样，大大地笑着，她将手中的镜子往地上一扔，继续朝着亡灵走去，“她是个英雄，她有着我无法想象的传奇故事般的经历，她耐心的教导我萨拉斯语，现在更让我明白了宝贵的道理。”
洛丽娅突如其来的赞美让亡灵士兵有些惊讶，他点点头想说‘你知道就好’，不知为何，却没能说出口，拿起火把，转身离开‘仓库’，向上面的实验室走去。
离开‘仓库’，在一个平台上，洛丽娅更加靠近着亡灵，“个人来说，我确实挺喜欢她呢……可是，我们生来就被囚禁在各自的身份中，永远无法逃脱。”
“我们为了生存，和高等精灵一起把巨魔赶出故乡，我们为了保护自己，将兽人像家畜一样圈养起来，我们为了活下去，就要让任何亡灵无法再站起来……做下这么多卑鄙的事情后，却见不得自己的同胞遭受对等的待遇……这就是人类啊，卑鄙又自私的种族。”
洛丽娅的话显得不大对劲，亡灵警觉起来，握紧了自己的武器，而慢慢走向他的同时，洛丽娅还在滔滔不绝：“我也是被囚禁在人类身份中的囚徒呢……即便这样，我们也有优点……比如……团结？”
亡灵抽出了武器。
“我很怕死，可有些原则是不能打破的，即便愚蠢也好，我可不是能够一边无视同胞遭受的苦难、一边向你们摇尾乞怜的叛徒！”
轻而易举地躲过亡灵的斩击，双眼猩红的洛丽娅大叫道：“人类不会屈服……所以去死吧，你们这些怪物！”
从血液中的诅咒得到不可思议的蛮力，洛丽娅徒手打落了亡灵手中的武器，将他踹倒在地，一点一点撕碎了。
“抱歉，刚刚的话有些语病，你们已经死了……所以，该用毁灭才对。”
不顾爱丽丝的警告，她第三次催眠了自己，不惜代价地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而这一次更为清醒，洛丽娅有些奇怪，突然暴走根本不像是她的性格，即便无法忍受活人实验，她也该躲在暗处玩阴的才对。
最近越来越易怒了，洛丽娅想到，这便是吸血鬼的诅咒么……
发泄般地尖叫一声，洛丽娅懊恼地揉着头发，她根本没办法救出这些人，还搭上了自己和爱丽丝。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捡起亡灵的单手剑，洛丽娅提着它朝实验室走去，决定在力量消退前尽可能地多杀几个恶心的炼金魂淡。
先是监视她的亡灵士兵，接着是留在实验室中的炼金师，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跑出去求救，便被堵住门口的洛丽娅全部杀死在地下，非常细心地将他们砍碎，确保这些亡灵再也无法站起来的洛丽娅又开始打砸起实验设备。
她在隐蔽的角落发现十几支装有血液的试管时，咕嘟咕嘟喝掉一半，又把剩下的全塞到了口袋里，扔掉武器，离开了实验室。
当洛丽娅重回幽暗城下层时，一时间路过的亡灵纷纷看向这个嘴角沾着血液的人类，他们都不知道洛丽娅已经好好地搞了一次破坏，就这么看着她朝皇家区的方向走去。
第230章 迷途（16）
洛丽娅站在泛着恶臭的渠道边，遥望着远处巨大的下水道入口，她知道下水道能通往幽暗城外，而且在不算太远的地方，有一个血色十字军的营地……亡灵还没有发现她在下层实验室的所作所为，要是能对付守卫在下水道入口处的几只憎恶，她或许有希望逃走。
站在原地犹豫的时候，她感到透支来的力量在逐渐流逝，想要不顾一切昏睡过去的疲劳感越来越难以抗拒，再不行动的话，她就再也没机会逃走了。
“爱丽丝……要是把你带出来就好了。”
摇摇头，叹息一声，洛丽娅朝着自己的囚牢走去。
守卫在皇家区的恐怖卫士连看洛丽娅一眼的动作都欠奉，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通过了守卫。
洛丽娅受到女王的格外关照，女王本身就是个强大的存在……这些都是洛丽娅被忽视的原因，但最关键的或许是洛丽娅的外表——面对一个外表孱弱的小姑娘，很多人都会降低警惕。
洛丽娅感到不可思议，仿佛没人知道她在亡灵的大本营端掉了一个实验室……可惜的是，他们终将知道。
自知时间不多的洛丽娅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关上门的瞬间，闻到她气味的爱丽丝就从床下探出脑袋，朝她挥手。
“爱丽丝，你要冷静些，听我说……”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再催眠自己！”爱丽丝察觉到异样，尖声大叫起来：“真的会死的！”
沉默一会儿，洛丽娅走向床边，将爱丽丝捧起来以后，将身体重重地砸到床上，“第一次根本意识不到自我，第二次差点杀掉能美……这一次倒是意外的清醒，你确定自我催眠不会越来越熟练么？”
被放到洛丽娅胸口位置的爱丽丝翻着白眼……爱丽丝居然会翻白眼了，自从变小后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等后遗症发作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虽然这么说，但爱丽丝确实感到奇怪，洛丽娅比她想象中的状态要好很多……或许她玩弄自己精神的极限不是四五次而是六七次也说不定。
“嘛……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马上就要死了。”洛丽娅用指头戳着爱丽丝的肚子，“你快躲起来吧，我知道你就算不吃不喝也能活下去……总能找到机会逃跑的。”
爱丽丝确实不需要食物和水来维持生命，但她需要食物来恢复力量。
“你怎么了？其实我是骗你的……我害怕你会滥用力量，才骗你说第三次就会死的。”
“唔……你这说谎的小妖精……不过也没关系了，我刚刚杀掉了十几只亡灵，逃不掉了……啊，好后悔，我根本不适合走热血路线呀。”打了个呵欠，洛丽娅强打起精神叮嘱着爱丽丝：“快躲起来吧，好好活下去……最好改掉你的恋物癖习惯，有时候真的很瘆人呢，你没发现安妮在放胖次的柜子上加了三把锁么，她也很害怕呀。”
要是你直白地说出朋友的缺点，大概只有三种可能：第一，你是笨蛋；第二，你想和某人绝交；第三，你快死了。
“你呢？你又在害怕什么？”爱丽丝决定不和洛丽娅计较，“你不是个容易暴怒的人，为什么要找死？”
“他们残杀人类……”
“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常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爱丽丝的逼问让洛丽娅难受……为了种族的延续，自我牺牲也是可以理解的……这种话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去。
“你在害怕什么？”
装作没听到爱丽丝的逼问，洛丽娅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把自己的手办朋友塞到一个盒子里，用重物压住盒盖，“我以为我能改变血色十字军，却不曾想，被改变的人是我……保重啦，亲爱的朋友。”
洛丽娅害怕自己会倒向亡灵……她自以为能够理智的区分被遗忘者和天灾的区别，却很容易以貌取人……天灾和被遗忘者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区别。
为了人类，亡灵必须被毁灭……即便她不信奉这样的教条，也绝对不敢在激进的人类面前对亡灵表露出任何同情……他们会叫她‘人奸’，极尽羞辱和折磨之后，再杀了她。
‘勾结亡灵’，这是足以同时毁灭一个人精神与肉体的指控，鲁莽地攻击敌人、毫无意义的自我牺牲反而容易得多。
人们对待异议者，总比对待敌人更残酷，尤其在一个彻底走向极端的社会中。
血色十字军真正的恐怖之处，便在于让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喊着一样的口号，坚信着别人告诉他们的一切都是唯一正确的……即便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也绝不敢违背它的威权。
……
洛丽娅走进希尔瓦娜斯的小厅，与往常不同，被遗忘者的女王并没有忙于公务，而是环抱双臂，静静地站立着。
走近希尔瓦娜斯，洛丽娅仰头看着她，说道：“我是来自首的。”
“打碎了花瓶还是偷吃了饼干？”
女王笑着问道，然而洛丽娅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希尔瓦娜斯。
“好吧，相信你看到实验室中的景象了。”希尔瓦娜斯收敛起笑容，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你想指责我？咒骂我？还是想求我放走那些人类？”
洛丽娅摇摇头，提出让希尔瓦娜斯倍感诧异的问题：“我能抱抱你么？”
即便经历过无数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希尔瓦娜斯还是流露出讶异的表情——她知道小孩子和萌货们都喜欢没事要抱抱，但谁会在谈论大是大非的时候突然提这个？
正酝酿着思想风暴，准备好进行一场哲学辩论的希尔瓦娜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洛丽娅也不客气，一改往日装出来的拘谨样子，直接抱住了希尔瓦娜斯。
这就是辩论的最高境界——根本不和你说正事么？无奈之下，希尔瓦娜斯只得弯腰抱了抱洛丽娅，这才发现那团毛茸茸的粉毛意外的柔软。
洛丽娅得寸进尺起来，她踮起脚，朝着希尔瓦娜斯脸上亲去。
吧唧！
第231章 迷途（17）
被突然袭击的女王一脸震惊的样子，多少年来亡灵们对她毕恭毕敬，敌人们畏惧她的威名，始终用或戒惧或仇恨的目光看向她……如今却被一只人类萝莉给亲了。
“好啦。”
坠在希尔瓦娜斯身上的洛丽娅退后几步，腿软得要命，力量已经完全消退，她疲惫地嘀咕道：“这下子有和妈妈吹嘘的资本了，洛丽娅小姐要带着无数羡慕妒忌恨死去啦。”
“死？”
希尔瓦娜斯的疑问越来越多，比起遭受到袭击的事情，她更奇怪洛丽娅为何突然变得无法无天起来。
“希姐。”
两腿发软的粉毛萝莉干脆往地上一滚，趴下了，就连‘女王陛下’的称呼也不翼而飞，好歹没喊出‘希希’来的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惫懒模样，“关于炼金实验室的问题，我把他们都杀了。”
她很累，面对无法逃离的结局，已经懒得再做挣扎了……精神上的空虚和**上的疼痛一起袭来，骗取力量的恶果开始一点一点吞噬着她。
用手臂垫着脑袋，洛丽娅看到一个恐怖卫士走进来，小跑出去，十几分钟后又狂奔回来，在他向希尔瓦娜斯汇报了实验室的情况后，漫长的沉默蔓延开来。
希尔瓦娜斯大概很生气吧……这样想着，洛丽娅扭头看了她一眼……希尔瓦娜斯脸上有着她最害怕的表情——不喜不怒，只是冷冰冰地盯着洛丽娅。
高冷的绝招。
就在洛丽娅以为这沉默要永远进行下去时，希尔瓦娜斯开口说道：“你还真是超乎我的意料，让我刮目相看呢。”
冰冷的声音几乎让洛丽娅产生了快要被冻僵的错觉，她太天真了，以为拥抱绝望便可以逃脱恐惧。
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
自问之后，洛丽娅不由得开口辩解：“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被遗忘者的女王陛下……我知道你不屑于从我这里取得情报，或是利用我去打击十字军……当我意识到你的想法时，我害怕了，看到人类遭受折磨我很愤怒，但大概不至于这么冲动？我也不知道……比起试图阻挡人们极端的怨恨，然后被彻底碾碎包括生命在内的我所拥有的一切来说，还是死在敌人手上比较走运。”
资源为何有价值，因为它稀缺；和平为何被人向往，因为它难以得到。
放纵仇恨当然比包容和谅解难的多得多。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遗憾的是，洛丽娅并没有打动希尔瓦娜斯，她深深叹气，“自首应该可以减轻刑罚吧……请让我漂漂亮亮地死去。”
沉默一会儿，希尔瓦娜斯说道：“你该高兴，比起你的恶行来说，你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
“快放我出去！我不会死的呀！”
被关在盒子里的爱丽丝叫嚷着：“最多消失一段时间……大地上又会长出新的我呀！”
所以说爱丽酥你究竟是什么奇葩的生物……然而，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洛丽娅早就离开了。
“我跟你说，我可是上古之神呀！怕了吧！那就快点把我放出来！”
被关在盒子里的上古之神也是相当不易……始终得不到回应的爱丽丝愤怒地踹着盒子，从脚尖传来的触感，她才发现关住自己的只不过是个纸盒。
就这样也想困住我？
爱丽丝翘起嘴角，身上没有任何工具的她开始啃起纸板来……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后，上古之神爱丽酥终于战胜了纸盒，硬生生地啃出一条通道来。
当她爬到外面时，得意地看向妄图阻挡自己的纸盒……一阵莫名的悲哀袭来。
长吁短叹一阵，爱丽丝通过洛丽娅为她垂下的迷你绳梯爬上桌子，艰难地打开墨水瓶盖，整个人跳了进去。
再把自己全身染黑后，她又翻越了无数障碍，终于来到门边，默念着‘才不会被卡住’，爱丽丝爬了出去。
她一路循着洛丽娅的味道、靠着墙角前行，当有守卫经过时便蹲下身抱住膝盖、缩成一团——拇指大小的小东西缩起来后很难发现。
往常非常戒备的亡灵守卫如今却根本无法发现爱丽丝，好像她是个毫无气息的小石子一样……花了许多时间来穿过几十米的通道，爱丽丝终于发现了洛丽娅——她正瘫坐在地上，微皱着眉头，更显苍白的脸上有冷汗滑落。
骗取力量的后遗症会越来越强，洛丽娅的痛苦已经溢于言表了。
爱丽丝想要跑向洛丽娅，却在看到希尔瓦娜斯后慌忙地缩回了墙后，一只亡灵从爱丽丝身旁走了进去，有个声音介绍起他，“他是被你杀死的炼金师的兄弟，对你的判决，就由他来决定。”
“站起来！”
那只亡灵用充满愤怒的声音大吼道。
“不要。”
属于洛丽娅的、轻蔑的声音传来。
“谋杀了我的兄弟，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么？”
亡灵歇斯底里地喊道——爱丽丝总觉得这声音刺耳难听，充满了虚假。
“对于虐杀我同胞的杂碎，我只后悔没有多折磨他一下。”
认识洛丽娅这么久，爱丽丝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脏词。
“卑鄙的人类！”
亡灵大喊着……当爱丽丝忍不住伸头去看洛丽娅时，只见她被亡灵掐住颈部，提了起来……‘快认罪！’亡灵嘶叫着，喘不过气的洛丽娅呲牙咧嘴地做出嘲笑的表情。
这样子真难看，一点都不适合你……爱丽丝紧咬着牙，她痛恨自己的无力，又因无力而流下泪水……爱丽丝发现希尔瓦娜斯正看着她，而她不再躲藏，用愤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女妖之王。
当看到亡灵用匕首插进洛丽娅的肩窝时，爱丽丝低声嘶吼起来，她发誓重新取回力量的时候，一定要让他们所有人饱尝复仇的怒火……
希尔瓦娜斯把视线从爱丽丝身上移开，用冰冷的目光看向提着洛丽娅的亡灵——后者害怕起来，他拔出匕首，松手将洛丽娅扔在地上，色厉内荏地叫喊道：“我和你不同，别再让我看到你！”
扔下匕首，亡灵害怕地看了一眼希尔瓦娜斯，嘟囔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守卫带走了。
“你的审判结束了……你该感谢他斩断仇恨的勇气。”
希尔瓦娜斯宣布道，洛丽娅行为带来的后果到此为止，让正捂着肩膀伤口的萝莉一阵惊讶，甚至忘记了疼痛。
……
爱丽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像死里逃生的是她一样。
故事终于没有演变成‘爱丽丝复仇记’，但不像希尔瓦娜斯所说，仇恨还远未被斩断……当伤害洛丽娅的亡灵离开时，小小的爱丽丝记住他的味道，跟了上去。
第232章 闭嘴，叫我女王陛下
洛丽娅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匕首几乎贯穿了她的肩膀，还来不及好好感受一下重伤带来的疼痛究竟会是什么滋味，她就被希尔瓦娜斯实质上意味着赦免的宣告惊呆了。
在幽暗城中杀掉了十几只亡灵还能脱罪，实在不可思议——虽然付出了‘代价’，但比起被吊死来说，挨上并不致命的一刀实在太划算了。
洛丽娅跪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地望着形形色色的亡灵来来往往，全然忘记了给伤口止血，直到一只持着法杖的亡灵牧师靠近她，她才惊觉疼痛，从逃得性命后的迷幻感中解脱出来。
牧师还根本没有碰到她，她就呜啦呜啦地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劲儿地喊着疼疼疼。
刚刚还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情况随时可能大喊出‘人类万岁’的小姑娘突然嚎哭起来，吓得亡灵牧师一哆嗦，好几次念错了祷词，手忙脚乱间更是错漏百出——他才不在乎某个人类因失血而死，但女王的命令却让他紧张得要命，等亡灵法师迟来的圣光法术终于施放到洛丽娅身上时，他都没注意到后者的伤口早就自行止血了。
要是被捅一刀就会死翘翘，吸血鬼早就在上千年的围剿中灭绝了。
等到洛丽娅终于喊累了、消停下来的时候，原本乱糟糟的小厅又只剩下了她和希尔瓦娜斯。
身形纤细高挑的黑暗女王走向洛丽娅，揪住她的后领，单手便轻而易举地将她提溜起来，洛丽娅不由得赞了一声：“好俊的臂力。”
然后被拍打了。
等希尔瓦娜斯把她放到桌上，为她包扎好伤口后，洛丽娅这才觉得刚刚的审判显得十分仓促，而那个‘炼金师的兄弟’前后表现也有太多不协调的地方。
衣服上大片的血液开始凝固，弄得洛丽娅很不舒服，她不安地扭来扭去，问希尔瓦娜斯：“这就结束了？真不敢相信。”
希尔瓦娜斯只是用足以冻死青蛙的冷冰冰表情凝视着洛丽娅，直到粉毛萝莉挣扎着想要逃跑时才开口说道：“你在质疑我的信誉么？”
女王陛下可是说一不二的，她说审判结束了，洛丽娅便无罪了。
考虑到上一撮和希尔瓦娜斯做对的家伙的悲惨命运，洛丽娅还是决定不去问为什么轻易放过自己了，倒是希尔瓦娜斯沉默一会儿后，告诉了她真相。
被派去跟随洛丽娅的亡灵士兵以及留在实验室中的家伙们，是早就被决定要清除掉的——他们似乎在密谋着反对希尔瓦娜斯的阴谋。
恰好洛丽娅似乎很清楚炼金区正在用人类进行实验……要想养成死敌的萝莉，这个问题始终是无法绕开的……希尔瓦娜斯本想顺势把那些亡灵处理掉，用来安抚洛丽娅可能会出现的敌对情绪，却没想到粉毛萝莉居然自己动手了。
“简直就像听故事一样……可既然我杀掉了你的敌人，为什么又要……”洛丽娅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言下之意便是为什么又要折磨她。
“这是对你的鲁莽施以的惩罚。”希尔瓦娜斯冷冰冰地说道：“而且，你似乎想要逃避自己的责任……我不对你的责任感进行任何评判，但这样下去，你似乎没什么用了。”
你没用了等于你可以去死了，洛丽娅早该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希尔瓦娜斯可不是温和的邻家大姐姐。
“呼……”
洛丽娅叹了口气，倒也没为自己被骗感到愤怒，比起边欺负她边教育着‘上当只能怪你蠢’的粉毛妈妈来说，希尔瓦娜斯显得很温柔了，“可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如果希尔瓦娜斯继续隐瞒下去，让她为自己得到的‘宽恕’而感恩不是更好……洛丽娅不明白。
“既然你知道我的目的，就该知道我需要的不是什么人类崇拜者。”希尔瓦娜斯离开洛丽娅身边，头也不回地走向她的居室，“我需要的是……一个勇敢而有远见的敌人，一个懂得怎样做才对双方都有利的敌人。”
……
半天过去，爱丽丝才带着一身灰烬和难以洗掉的煤油味回到洛丽娅身边，洛丽娅在抱怨一通关于爱丽丝乱跑导致她担心的话题后，极度虚弱的她终于能安心昏睡了。
在将爱丽丝洗干净后，洛丽娅把自己砸在床上，再也无法抵抗骗取力量带来的虚弱后遗症，几乎立刻就睡死过去，她的手办小朋友爬到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后抓来一缕粉毛盖在自己身上，也睡去了。
幽暗城的某个地方，大火还在持续肆掠着，当附近的亡灵在很久以后终于扑灭火灾时，住在里面的一只亡灵早已灰飞烟灭。
……
“希尔瓦娜斯姐姐。”
洛丽娅边用甜到发腻的声音叫着黑暗女王，边往她身上蹭去。
“闭嘴，叫我女王陛下。”
希尔瓦娜斯一点也不领情，她将蹭上来的粉毛脑袋推开，却依然无法阻止洛丽娅再次粘上来。
虽然很想把洛丽娅一箭射到墙上，但打萝莉始终不符合女王陛下的形象——高冷的天敌永远是不畏艰难险阻的粘人精。
在突如其来的实验室事件后，洛丽娅和希尔瓦娜斯之间的关系开始朝着始料未及的方向奔驰前进——女王不再试图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而看到了真实的女王后，萝莉开始毫无顾忌地发动粘人攻势。
对于希尔瓦娜斯来说，这莫名其妙的进展倒是很不错，女王的气量还是能够容忍被萝莉蹭上几下的……虽然有时候很头疼。
而对于洛丽娅来说，差点死掉的她扔下了一大堆顾忌，对希尔瓦娜斯撒娇耍赖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日子过得越来越开心了……一开始她还担心自己的失踪会导致血色十字军自杀式的攻击，但一个多月来他们根本毫无动静……虽然有些许失落，但洛丽娅还是为无人枉死而高兴。
而爱丽丝，她或许是最快乐的一个了，不再需要躲藏的她每天都大大方方地坐在女王的办公桌上，啃着面包，看看这看看那，优哉游哉的度日。
被她打得半死的瓦里玛萨斯还不知缩在哪个角落里默默养伤，即便他明天就生龙活虎地跳出来，也拿爱丽丝毫无办法——顺带得到了女王庇护的小爱，谁又敢在幽暗城伤害她？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