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是敌？是友？
这个问题很尖锐。因为敌我之分历来是个原则xìng的根本问题，两军交战不分敌我，这仗该怎么打？
小淑似乎也无法一下子回答上来。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猴族为什么要把两个小孩带走。从我们的角度看，认为它们掳走了小孩；从它们的角度看，事实未必如此。这个问题只有弄清了它们的本意和目的之后，才能做准确判断。没有搞清楚真相之前，我们只能说自己是去找两个小孩子的，而不能说是去救他们的。万一他们不需要我们援救，我们俩凭白无故把猴族当成敌人，是不是会自讨苦吃呢？”
不能不承认，小淑绝对是个一流的分析家。从认识到现在，除了为星儿迷惑，被他吸了血还自称父子情深这件事之外，整体上说，小淑是睿智和机jǐng的，考虑问题十分理xìng，做事也很有章法。
对他这番分析，我深以为然。眼下这个状况确实谈不上救人，因为救人的前提是被救的人身陷险境，我们现在连两个小孩子过得好与不好都不知道，冒然就认为他们两被猴族害了，需要人去救他们，好像不太理智。况且从鬼婴的角度来讲，他本来就不属于人的世界，把他从人的世界带到亡灵海，应该叫叶落归根。如果他不肯回到苗村，我和小淑是没有理由去阻止他留下来的。到时候恐怕情况就和临走时婆婆说的一样，带得回阿狸，带不回星儿。
我望着猴子消失的那一片天空，无限惆怅。心想当初从亡灵海和王珏、侯大勇一起把鬼婴带出来。这才不到一个月，侯大勇魂飞魄散，王珏不知去向，鬼婴跟着一群猴子跑了，过去那一切恍如隔世。
“走吧。”小淑看出了我的心事，将手臂搭住我的肩膀，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们去找鬼婴是尽情分，去找阿狸是尽义务。无论如何，阿狸是必须带回来的，她的亲人还在苗村等着她。”
我嗯了一声，回过头来，再次踏上了原来的路途。
不一会儿，亡灵海波光粼粼的湖面就出现在地平线上。看到目标重新出现，我们加快步伐，赶在rì落之前回到亡灵海。
原来，亡灵海的世界也有rì出rì落。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们在水下行动，并没注意观察太阳的起落；只碰上了血雨，只要一下血雨，亡灵海就会变得漫无边际，从一个小小的湖泊变成真正的汪洋大海。现在到了平原上，rì出rì落一览无余。就在我们从猫窝走回亡灵海的这段时间，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慢慢贴近西边的地平线，整个儿天际比我们初到时又红了一倍，被晚霞晕染得像锦缎一般。照这个情况来看，不过了多久，太阳就该沉到地平线下面了。
“天黑以后是什么状况？我们不要连夜赶路吧？”小淑双手抱臂，稍觉天气有些冷。
何止他觉得冷，自从把衬衫烧掉之后，我一直打着赤膊。这会儿，太阳下山，温度降低，草原的冷风嗖嗖刮过皮肤，我早就感觉鸡皮疙瘩止不住的往外冒了。
第212章 夜
我双手交叉搓着两个不停冒鸡皮疙瘩的手臂，向着亡灵海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找话题和小淑聊天：“你估计现在有多少度？”
小淑跟着我的脚步，也小跑起来，说：“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气温很舒适，没有过冷过热的感觉，可能有二十四五度的样子。现在估计只有十几度了。等一会儿太阳完全落下去，应该还会更低。”
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裸露的胸口，不知如何应对这即将到来的夜晚。
“你的衬衫哪儿去了？我刚才就想问，一直没机会开口。”小淑问道。
“刚才救你的时候，脱下来把蜘蛛盖在地上，点了火烧了。”我不好意思的说，因为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牺牲自己身上唯一一件衣服。这事儿如果换了小淑，可能会有更妥帖的方案，比现在这个**上身找不到衣服御寒的结果兴许要好些。
听我这么一说，小淑停下了脚步，站在草丛里，拉过背上的背包，从紧贴身体的那一面抽出一叠布样的东西。再把背包放到地上，腾出手来将那东西展开，两只手拎着两个角在空气里抖了抖。待那东西完全撑开来，我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件薄薄的风雨衣。浅棕sè的料子，面前开襟有拉链，两只袖子比普通的衣服稍微长一点，一个连着衣领的帽子带着几根折叠过的痕迹皱兮兮垂在衣服后面。
“凑合着穿吧。”小淑把风雨衣递给我，说道，“方才你烧蜘蛛的时候，我被关在茧壳里，没看到是什么情况，还以为你嫌热把衣服脱了，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我早就把风雨衣拿出来了。”
那风雨衣虽说很薄，却是防水防风的材料制成。如若在夏天穿，会觉得闷热不透气，在这样的夜晚披上刚刚可以抵挡住寒凉。于是，我接过风雨衣，直接光身披上，感觉布料稍稍有点儿硬，戳在皮肤上痒痒的。不过，就眼下这个状况而言，聊胜于无，能有东西穿在身上，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穿好衣服之后，我们又一齐跑了一段路程，很快便来到了亡灵海边上。
这时，太阳的最后一道余晖，慢慢从地平线上消失了，剩下灰蒙蒙的天空略带一点儿血sè。亡灵海的世界永远都是红的，不管是湖水本身，还是那离湖水十万八千里的苍穹，无论何时都会带点儿红，仿佛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提醒我们这里是与人间不同的两个世界。
“晚上就不要走夜路了吧？我们就挨着亡灵海休息，乘着还有光亮，在灌木里拾点儿柴禾，生一堆篝火，今晚我们轮流守夜。”小淑提议到。
“这个主意不错。”说着，我把背包脱下来放到地上，转身向离我们最近的那丛灌木走去，准备按照小淑的意思，拾些柴禾生堆篝火。
就在我弯腰捡枯树枝的时候，灌木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我下意识的大喊一声，迅速跳到一旁半蹲下来，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枯枝，准备等那弄出声响的东西冒出来，和它战斗一番。
第213章 初级侦察兵
小淑正在找打火机，看我突然跳到一旁，知道不寻常的事情又出现了，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不言不语，静静观察着四周的动向。
就在那一阵窸窸窣窣之后，灌木恢复了往常的安静，但我还是十分肯定里面埋伏着什么东西。本来我们打算在灌木附近生火守夜，假如不把那东西揪出来，心惊肉跳的坐在灌木旁边，一晚上都得不到安宁。
于是，我左手抓着一把枯枝败叶，右手轻轻拂开灌木，两只脚慢慢提步向前，又慢慢落步站稳，从侧面悄悄接近刚才发出声响的那个位置。天还没有黑尽，我借着灰朦朦的暮sè，朝灌木丛里面观望，发现一个浑身长着金sè皮毛的动物，伏在灌木底下，正从枝条的缝隙里观察着我们。因为旁观的灌木挡住了视线，它没注意到我已经从侧面接近了。
那动物有个浑圆的身子，小小的脑袋，两条腿和两只手一上一下，俨然各自分开。是猴子！我朝小淑做了个手势，把右手反掌搭在额头上，模仿孙悟空的样子。小淑会意的递来一个肯定的目光，坐在原处无所事事的摆弄着背包，吸引猴子的注意力。
看来，这是一只间谍级的猴子。不知什么时候盯上了我们，想在暗中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我暗自思腹下面的行动方案。抓还是不抓，这个问题反复在脑子里盘旋。抓住它？抓住以后怎么办？语言不通，我们既不能拷打它，也不能刑讯逼供，把它抓过来对我们有什么用处？不抓，就放任它在灌木里偷看我们，把情报传递给同类？抓？我一定抓得住它吗？没有工具，没有武器，我用什么抓一只爆发力惊人的猴子，而保证自己不被它反攻倒算，弄得个半死？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小淑向我轻轻摇了摇头，好像在说：“随它去吧。”
于是，我松开手心，放下捏在手里的那一把枯枝败叶，兀自转身回到小淑旁边。就在我转身那一刻，灌木里的猴子似乎察觉了动静，弄出一阵簌簌的声响。待我再转头看时，金sè的后背已经冲出灌木，向着平原深处跑去。
“跑了。”我不无遗憾的对小淑说。
“是大猴子？”小淑问道。
我点点头，肯定的告诉他：“就是把两个小孩子抢走的那种大猴子，金sè的皮毛。要是在动物园，这个品种应该叫金丝猴吧？”
小淑并没有太失望，一边继续捡柴禾，一边带着调侃的语气说：“这个不一定，还要看它的身体上有没有其他特征，有些金sè皮毛，在脑袋上长着一撮长毛的叫叶猴。”
“我觉得那只猴子当侦察兵不是太专业，怎么能一蹲下来就弄出声响，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呢？”我玩味着刚才那只猴子的故事。
“也许它是才上岗的，猴群里面有专门放哨的角sè，不过凡事都有过程，任谁也不是天生的行家。大概下次它就会很注意这个问题了。”说着，小淑已经捡了一堆枯树枝，堆成一摞子。
我把自己捡的那堆，和他的合并起来，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大的枝子搭在坑上，小枝子架在大枝子上，垒起了一堆柴禾，又擦燃打火机，用一根小树枝引火，把篝火点了起来。
第214章 梦
让我和小淑感到很欣慰的事情是篝火烧得很旺。那些捡来的枯树枝很干，没有cháo湿的迹象，一点即燃，是非常好的燃料。我借着火光，在灌木里又抱了很多枯树枝堆在边上，慢慢往篝火里面加。不过，这一次再没看到什么猴子。恐怕那侦察兵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老巢。
小淑从背包里摸出两包压缩饼干，扔过一包给我，说：“吃过东西，你先睡会儿，半夜再起来换我。这个地方不比普通的野外，我们两都睡着了，万一再跑来个蜘蛛什么的，把我们封到茧壳里面，那就得命丧蛛腹了。”
接过饼干，我三两口吃了下去，枕着背包望着已经变成深黑sè的天空，数着那些闪着红光的星斗，渐入梦乡。梦里我和老姐来到一处人家，那家院子赫然架着一口井，和那时在血亲罗盘上看到的一摸一样。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从屋里快步出来迎接我们，深深抱住老姐。“妈妈……”我失声喊道。那老妇人听到我的喊声，老泪纵横转身过来抱我，却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往房间里拽。老姐急忙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反被另一股力量往院子外面推。两人苦苦拉着对方，却抗不住那莫名的力量，万般痛苦之下松开手。老妇人被拉回到屋子里，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我和老姐也被拉出院外，再想进去，那敞开的院门仿佛多了一道无形的墙，再也不容我们踏进半步。
“妈妈……”我站在门外，痛哭流涕。不知不觉哭醒了，发现自己依然躺在篝火旁边。院子、井、妈妈……只在梦中，而小淑却不知去向，留了个孤零零的篝火，自顾自燃烧着。
没有看到小淑，我心里一惊，翻身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夜已经很深了，除了熊熊篝火发出的火光之外，四周漆黑一片，离开篝火十米开外就是无底的黑暗深渊。
这样漆黑的夜晚，小淑能上哪儿去？我急忙爬起来，把双手拢在嘴边，向四下里喊了几声：“小淑，小淑……”
那声音飘到远处，既没有回声，也没有回应，独自融入无边无境的黑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淑怎么突然就消失了？我不住的问自己。躬身到小淑原先坐的那个地方检查，发现背包、吃的、打火机一应俱在。翻开背包，卷轴地图也好好的放在里面。离开了这些东西，他是一定走不远的。
想着要去找他，我从灌木里扯出一根粗枝，又在背包里摸了半跟蜡烛插在枝条上面，凑合着做了个简单的烛台，再借篝火把蜡烛点起来。就这样掌着蜡烛走到篝火照映的范围之外，去看看小淑到底怎么了。
离开篝火大概十米左右，灌木遮蔽了火光，四周黑漆漆一片，小小的蜡烛只能照亮一米左右的范围，我像个近视眼一样，掌着蜡烛费劲地盯着这一米见方的距离，搜索着小淑的痕迹。
正当我睁大了眼睛，努力瞧着四周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身后蹿出来，打掉蜡烛，捂住我的嘴，悄声在耳边说：“这里很危险。”
第215章 蜘蛛的报复1
人生地疏、夜黑无影，出来找小淑，本来就有点儿发慌，又突然从背后冒出个人，打掉我手中的蜡烛，一惊一乍把我吓得汗毛倒竖，半天不敢动一动。
待转身回去对了眼仔细看，才发现从背后蹿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淑。
他刚把手从我嘴上拿下来，我便忙不迭的要发问。可是，一个你字还没出口，又被他用手堵了回去。只见他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再拉起我的手，弓着腰，轻轻往篝火旁边走去。
篝火离亡灵海有二三十米距离，四周有一圈灌木掩护，算是比较隐蔽的地方。小淑拉着我悄悄走到附近，挨着灌木轻身蹲下，并不走到篝火跟前。
我纳闷他这一番动作是在躲什么。刚才巡视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怎么到了他这里气氛就变得这样捉摸不定呢？
我佝偻着腰，蹲在灌木旁边，见篝火那里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危险出现，便忍不住问道：“我们在躲什么？”
“嘘，别说话。”小淑悄声说道，用手指了指与灌木相反的那个方向。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眼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就在靠近亡灵海的那个方向，密密麻麻爬着几百只鸡蛋大小的东西。那些东西无声无息，像蚂蚁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朝篝火的方向爬过来。有几只已经爬到篝火前方，被火光一照，清清楚楚长着六条腿、一个肥厚硕大的后尾，是蜘蛛无疑。原来，我刚才只顾着往平原的方向找人，根本没注意到亡灵海的方向有什么情况。经小淑这么一指，才看到那无声无息走到跟前的危险。
冤有头，债有主。白天救小淑的时候，我烧死了一只蜘蛛，不知道这些蜘蛛是不是过来为同伴报仇的。想到那浓硫酸一样的毒液，和905胶一样的蛛丝，我禁不住浑身发起抖来。假如这几百只蜘蛛一起向我们扑过来，大概用不了三十秒钟，我和小淑就会被毒液烧成两具白骨架子，或者被蛛丝裹成两具木乃伊。任凭哪一种死法都很悲惨，而且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怎么办？我问着自己，看着小淑。他定定的蹲在灌木旁边，用枝叶遮住自己的身子，静静观察着蜘蛛的动向，一丝yīn霾浮在眼里。
那蜘蛛不断的往篝火旁边爬过来，开始只有几只爬到火光里面，然后是几十只，再后来上百只蜘蛛抖动着肉唧唧的后尾，窸窸窣窣把篝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就像开集体大会一样，一个一个安安静静的伏在篝火四周。我们放在旁边的背包、火机、书，全部成了他们栖息的场所，一无例外被占领了。
看到这些不速之客，我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似的冒起了酸水。沉寂很久的穿肠蛊，好像也感觉到了危险，在肚子里不住的游动，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这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晚，却也算得上刺耳。小淑听见我肚里的响动，突然把嘴凑到耳朵旁边，用极低的声音对我说：“问问她，我们该怎么办？”
第216章 蜘蛛的报复2
这个她指的是驼背婆婆，她一直通过穿肠蛊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经过这么久的磨合，我和小淑已经基本把穿肠蛊的习xìng摸透了。平时没事的时候，穿肠蛊蜷在肚子里是不动的，只有外界出现了情况，它们才会游动起来，把这里的情报传递给驼背婆婆。这样看来，虫子也和人一样，有偷懒的习xìng。
我照着小淑的话，默默在心里念叨着驼背婆婆的，半晌耳边才响起声音，问道：“蜘蛛又出现了？”
这最初关于蜘蛛的信息一定是穿肠蛊送给她的，我没有说话，只在心里默默同她神往，道：“有几百只，把我们生起来的篝火占领了，背包和地图都在那里。”
那声音沉默了几秒钟，似在分析现场的情况，又接着道：“如果背包和地图随身带着的话，你们可以一走了之不管那些蜘蛛。”
我同意她的说法：“对的，最关键的是地图。没有地图我们无法找到猴族。”
“不能和蜘蛛正面冲突，可以等到天亮看它们走不走，如果不走再另想办法，但是我估计它们不会一直待在篝火旁边，无论那种蜘蛛都是结网生存的，而且不喜欢群居。”驼背婆婆提了个以静制动的方案。
与她交流完毕之后，我俯身到小淑耳边，压低了嗓子把驼背婆婆刚才那番话一五一十跟他说了。听完，小淑朝地上啐了一口，说道：“等于没说，谁不知道应该以静制动？”
人就是一个矛盾体，比如生病，明明知道自己感冒了，买些药来吃吃，不多时rì就能痊愈，但有时候偏偏觉得很严重，要跑到医院去，横竖做一番检查，末了医生开了几盒常用药回家，还不满意的埋怨医生不会治病。其实，不是医生不会治病，只是我们对医术的幻想太丰富，忘记了治疗感冒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普通人就能应对。
所以，我总结出来，这个问题就根本没必要问驼背婆婆，我们自己就可以应对。想到这里，我悄悄把小淑从灌木里拉出来，轻轻走出篝火映照的范围，依旧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我们还是再等等吧，兴许天亮他们就走……”
那个“走”字还没说出口，四周窸窸窣窣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声音。那响声连绵不断，好似风拂小草低低吹过草原，我伸手在空气中划了一圈，惊讶的发现半点儿风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再也安奈不住紧张，脱口大声说了起来。
“没怎么回事，我们两要命丧蛛腹了。”小淑扯了扯我的风雨衣，示意我向后退。
黑暗中，我模模糊糊看到一群鸡蛋大的影子，像cháo水一样，从平原的方向朝我和小淑涌来。退到灌木旁边，我借着星星点点透过来的火光把那影子看了个清楚，果然和小淑说得一样，真是蜘蛛！
现在这个状况再无疑问了，白天烧死了那只蜘蛛，夜晚同伴集结起来，要找我们报仇。它们一波从亡灵海扑过来，一波从平原涌过来，漫天遍地把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待囊中取物，拿了我俩的xìng命去祭奠死去的同伴。
第217章 人蛛大战1
逃也没处逃，躲也没处躲，我和小淑僵持在灌木丛边上，一个面向篝火，一个面朝平原，观察着眼前那些蜘蛛的动向。
我这一边，那黑压压的影子大军行进到离我们三四米左右的距离便停了下来，一只只弓着腿、颤动着后尾，把我和小淑围了个半圆。
“你那里过来没有？”我用胳膊肘捅了捅与自己背靠背的小淑。他带着四五分紧张，说道：“离我们大概有三四米左右的距离。”
“这里也是，现在怎么办？”
我感觉他把头往左右转了一转，似在观察有无没被蜘蛛包围的缺口，然后说道：“我们被包围了，如果在战场上，这个时候应该蹲下来写遗书。准备个手榴弹之类的东西放在胸口，等它们近前了，就拉掉引线。”
这个死法比较慷概激昂，不得不承认小淑确实是个优秀的人，即使在这么危机的关口，也能表现出三分幽默。不过，无论在战场，还是在蛛场，我都不愿意死在这里，因为刚才梦见了妈妈，冥冥中感觉到她在某个地方等待着我和老姐，背负着寻找母亲的重任，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就此结束一生。
想到这里，我伸手到灌木丛中抽出一根长长的枝条，拿起来向空中舞了舞，对小淑说：“你知道我上次是怎么打败那只蜘蛛的吗？”
小淑依旧带着难得的幽默，道：“看来老师要现场表演杀蜘技巧了。”
我把风雨衣的帽子竖起来，将带子牢牢系在颌骨下面，cāo起长枝条在空中来回狠狠的甩了两下，刷刷两声短而急促的风声从耳边拂过，接着说：“只要看到缺口，就抓紧时间突围出去。”
说完，我一抬腿跳到蜘蛛群面前，挥着长枝条向蜘蛛横扫过去。蜘蛛们看我先发制人，纷纷撅起后尾，把我当成靶子，喷出905胶水样的丝。我拿枝条快速往四周扫了一圈，把丝粘在枝条上，向着空中一挥，那圈喷了丝的蜘蛛，像风铃一样连着丝被带起来，满天乱飞。乘它们还没缓过神来，我又将枝条往地上狠狠一鞭，几十只蜘蛛重重摔在了地上，绿桨四溅死了不少。后面那群，看到先头部队出师不利，簌簌往后退了十米，却并没逃走。十几秒钟以后，蜘蛛们开始聚成一堆，一个踩着一个往上叠，直叠到五十公分那么高，像座蠕动的小山，让人感觉十分恶心。
我故伎重演，准备拿枝条继续鞭打那小山，却被小淑一把抓住了胳膊，说：“不能鞭，它们已经踩在制高点上了，你一鞭它们会跳过来扑到身上。亡灵海这边还没动静，我们拿枝条开道，向这边杀出一条路，奔到海里去。”
“好，我来鞭出一条路，你找机会把背包捡起来。”我大声喊着，用手把枝条舞得老高，做出一个防御阵势，不让蜘蛛靠近，耳朵里嗖嗖嗖灌满了枝条刮出的风声。
小淑也从灌木里抽出一根长枝，单手举着在空中晃了几晃，猛的鞭到地上，掀起一阵尘土飞扬。那力道果然比我大十分，一鞭下去凡是挨着鞭子的蜘蛛，具被劈成两半，绿sè的体液喷到枝上、地上、灌木里。余下的蜘蛛似乎被震住了，先是往后一退，接着窸窸窣窣爬到一起，和刚才一样要垒制高点。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个黑压压的小堆将成形的时候，小淑倏地从灌木边上跳将出去，拿着枝条狠狠往那蜘蛛堆上乱鞭，只见虫飞四散，爬在上方的蜘蛛被枝条打得落花流水，爬在下方的蜘蛛被同伴七零八落的尸体重重埋住。
我们两一前一后，腹背相连，拿枝条照着蜘蛛横劈竖扫。不一会儿，地上便乱七八糟落了一地蜘蛛尸体。我和小淑也舞得气喘吁吁、满身是汗。
踩着脚下粘唧唧的死蜘蛛，我们慢慢往篝火边上移动。这第一波攻势小有收获，初略估计一下，大概有两三百只蜘蛛命丧鞭下。就在我得意洋洋，要跟小淑庆功的时候，小淑与我背靠背贴着，用胳膊肘捅了捅我说：“不好，蜘蛛越来越多了。”
第218章 人蛛大战2
我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些死了的蜘蛛不算，无论面向亡灵海，还是面向平原，三四米开外，如cháo水一样，黑压压涌过来无数蜘蛛大军，场面不再是一个一个的小黑点，而是一排一排风云密布的蜘蛛cháo。我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攥着枝条的手心不由自主开始出汗。
脚下离背包还有半米左右的距离，几个罐头散在地上，粘满了死蜘蛛的粘液，好在卷轴地图和其他东西都没有拿出来，找机会拎起背包突围出去的话，损失不会太大。
“要快点儿，不然会越聚越多。”小淑说道，语气颇有几分着急。
“好。”我答应了一声，从小淑身后插到前面，鼓起力气，冲到那黑压压的蜘蛛堆里猛扫鞭子，一时间蛛如雨下，活的死的纷纷从天而降。风雨衣防水，落在身上的死蜘蛛，噼啪两声摔到地上，落在身上的活蜘蛛，也爪扣不稳，顺着衣服往下滑。滑到裤子上，又倏倏倏爬起来，钻到衣服里。
我这才感觉大事不好，七八个蜘蛛从衣摆下面嗖嗖爬到上身，对着**的皮肤喷shè毒液。我啊的一声惨叫，感觉万箭钻心，一阵阵剧痛从上身倾袭而来。只得丢了树枝，没命的向亡灵海冲去，听得耳边簌簌一阵风声，无数蜘蛛跳到头上、肩上、手上，向着衣服下摆飞快的钻进去，爬到我的背上、胸上。
一种又痒又疼的啮噬感，瞬间占领了我的全部思想。我抱头护脸，不管三七二十一，闷头向前冲。大概冲到二十来米的样子，脚下涉水，水花从身边四溅而起。我顾不得其他，将身子往前一顷，直挺挺倒在水里，让猩红的血水淹没了整个儿身体。
就在亡灵海浸没我的一霎那，一切痛苦都消失了。身上的蜘蛛好像失去了活力，趴在皮肤上的小爪子，一只接着一只离我而去。我睁开眼，有气无力的向四周望了望，衣服外面的蜘蛛死了一般，纷纷沉到水底。衣服里的蜘蛛，被前襟兜着，实实在在有一满包。我拉开前襟的拉链，让蜘蛛从衣服里掉出来，慢慢沉到水底。又伸手到肋下摸了一摸，伤口经亡灵海一泡，已经悉数好了，只是被毒液喷过的地方，留下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坑。看来，我这副躯壳注定了要伤痕累累。
想到这里，我猛然从水里爬起来，转身探查后面的战情。只见小淑背上背着一个包，左手拎着另一个，右手拿着枝条在蜘蛛群里乱舞，头上、脸上、脖子上已然爬了蜘蛛，一张俊俏的脸，眼看就要这样毁掉了。
我脱下风雨衣，在湖里兜了一包血水，左右手拎着飞快向小淑这边跑过来。跑到跟前，他正拿着枝条乱鞭，误打误撞鞭了我两下，我顾不得疼痛，提着风雨衣劈头盖脑朝他泼了过去。
只见血水所到之处，蜘蛛石化了一般，僵硬着肢腿，簌簌掉到地上。少数没有沾到血水的蜘蛛，也迅速掉转枪头，从小淑身上逃走了。
第219章 刀疤
血水顺着小淑的额头滴将下来，他扔下枝条和背包，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翻着白眼说：“我好像被毁容了，刚才有只蜘蛛爬到脸上，喷了一口毒液，火烧一样的痛。”
我捏着他的肩膀，把他扳到火光的下面，仔细观察了一番。左脸颊血肉模糊，从上到下凹进去一块肉，仿佛一道刀疤斜刻在脸上。我向他竖起大拇指，用赞美的口吻说道：“很酷，一看就是历经沧桑的样子，将来一定有无数美眉会被迷倒在你的石榴裤下！”
“切。”小淑嘘了一声，把我往旁边一推，径直来到湖边，用亡灵海的水把全身上下的伤口洗了一遍。
就在这时，蜘蛛们窸窸窣窣四散爬开，留了一地的尸体，宣告战役失败。
我把地上的背包背起来，捡起风雨衣到湖里洗了个干净，刚才多亏这件衣服才把小淑从蜘蛛堆里救出来，我把它展开来挂在背包上，打算吹干了再穿起来。
“赶快走吧，烧了一只蜘蛛，来了一群报仇的，现在又杀了一群，估计这下梁子结深了。”小淑一边说，一边从湖里站起身来。
经过这番折腾，天已经蒙蒙亮了，一丝红冉冉的朝霞从东边的地平线上露出脸来。我和小淑相互挽着肩膀，真正一对难兄难弟，迎着朝霞向东边走去。
“我总结出一个教训，出门在外不能轻易结仇，该忍的时候还是得忍。比如昨天，要是我耐着xìng子把蜘蛛赶跑了，再回来救你，也许晚上就没有这场人蛛大战了。”我不无自责的感叹道。
小淑却不同意我的观点，说：“我倒不这样认为，假如你不烧死那只蜘蛛，它折返回来把你也困在茧壳里面，我们岂不半条命都捡不回来？”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有时候一味的忍让就是给对方变本加厉欺负自己的机会。今天这个状况，至少让蜘蛛知道了我们的厉害，让它们见到我们会心生畏惧。”我回到。
小淑又不同意我的看法了，指着猩红的亡灵海，不无幽默的说：“不是心生畏惧，是狐假虎威，它们怕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一潭奇妙的血泊。你肚子里的穿肠蛊喜欢这种水，那些蜘蛛见了它却如临大敌，只要沾上一两滴，就跟石化了一样，通体僵硬起来。”
说到这里，我倒奇怪起来，同样是生物，这边可以救命，那边却可以杀生，为什么这潭子血水会是蜘蛛的克星呢？百思不得其解，我拍拍肚皮，唤醒穿肠蛊，让它们问问驼背婆婆原因。和蜘蛛大战那会儿，穿肠蛊倒十分识相，乖乖伏在肚子里，没闹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估计它们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过了好一会儿，驼背婆婆才传过声音：“别想那么多了，找到鬼婴是正经儿。其他东西都是多余的。”
那“多余”两个字在我脑海里久久回荡着，一种不信任的感觉在心里逐渐加重起来。这个老妖婆对亡灵海根本不熟悉，放一堆穿肠蛊在我肚子里面，除了掌握我们的情况之外，再有就是可以遥控它们让我痛得死去活来。一开始说的那些互惠互利的话全是假的，恐怕等找到鬼婴她会用我的身体作为要挟，让我们把鬼婴带回倒影别墅，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220章 昨天今天明天
前面的故事也许大家还记得。王珏的事情过了之后，一群金sè大猴把星儿和阿狸从苗村劫持走了，婆婆说猴族住在亡灵海东侧。小淑原本打算乔装成黎小豪，从原影别墅里的走廊前往亡灵海，无奈我们没有紧身衣护体，无法通过布满食人冥虫的走廊，便暂时搁置了计划，来到小淑的倒影别墅，希望在藏书室找到关于紧身衣的信息。但是，结果却非常令人失望，做紧身衣需要美人鱼眼泪，而美人鱼在亡灵海中居住，也就是说拥有紧身衣和穿过食人冥虫走廊成了一个二律背反的问题。就在我和小淑一筹莫展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驼背婆婆拖着花姑和阿莽的身体，怪笑着走进藏书室。而我由于喝了她之前悄悄放在门口的水，中了穿肠蛊，被肚子里的蛊虫搅得疼痛难忍。然后，她以我的身体和花姑、阿莽的xìng命为要挟，说出了自己的诉求，要我们到亡灵海把鬼婴带回来。作为交换，她拿出了稀世珍藏的亡灵海地图，又打开了倒影别墅通往亡灵海的甬道，放我们通行过去。
找寻星儿和阿狸的路途十分艰辛，我和小淑不仅出师不利，一开始就倒霉的碰上了yīn险的驼背婆婆，在初到亡灵海的时候，还碰上了会喷shè腐蚀毒液的蜘蛛。蜘蛛把小淑困在茧壳里，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烧死了蜘蛛，救出了小淑。不过，这把火却引来了杀身之祸。夜幕降临，篝火点起的时候，我从梦中一觉醒来，发现小淑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了一圈和他会合之后，才察觉我们休息地方被蜘蛛重重包围。经过一番人蛛大战，双方均损失惨重。我们在亡灵海的护佑之下，保住了xìng命，也加快脚步踏上寻找星儿和阿狸的旅程。
天已经大亮了，粉红sè的天际映照在亡灵海上空，颇有些杀气腾腾的感觉。不过，一切还算平静，没有蜘蛛，没有猴子，没有食人冥虫。就这样徜徉在湖边的鹅卵石滩涂上，我感到无尽的美妙。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永远太平，永远安宁，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
小淑侧过脸，对着阳光让我看他已经痊愈的伤疤，带着三分惋惜的说：“原影别墅我一次也没有去过，带着这样的伤痕，应该很容易被那个看门的老头儿认出来吧？”
“恩。”我点点头，也有点遗憾，道：“以后不能乔装黎小豪了。不过，这样好像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你们两兄弟成了花无缺和小鱼儿。”
“怎么可能！”小淑反驳道，“花无缺是人，黎小豪不是人。他们之间有本质上的区别。”
说到黎小豪，我突然想到了星儿。在静音村的时候，听老爷子说过，黎小豪也是从鬼婴成长而来，如果那样的话黎小豪的今天也就是星儿的明天。很难想像这个被花姑一手带大的小不点儿，真会变成黎小豪那样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为什么猴族要抢他，驼背婆婆也要找他？这个鬼孩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暗自思腹着这一切，看来真相还是要找到猴族才能揭开。
第221章 断头路
经过两次人蛛大战，我们不再敢离开亡灵海，一直顺着湖边往东走。据小淑观察，卷轴地图还是比较准确的，沿路经过的地方和地图上所画的有七分相似。照着这样行进下去，不出意外的话，第二个早上就能达到猴族那个标记着骷髅头的领地。
两个人马不停蹄的走啊走，累了就坐下来歇歇，渴了就喝亡灵海里的水。经过一天一夜的熏陶，我们已经完全接受了亡灵海的血腥味，小淑不再感觉恶心，我也不再抗拒喝那酸涩无比的水，我们甚至闻不到空气里的血气。大概这就是习惯，亡灵海已经成了我们在这个世界的依靠，与我们形影不离的时刻在一起。
可是，事情总有不顺的一面。就在我们庆幸亡灵海一直伴随左右的时候，意外情况出现了。一圈高高的山崖耸立在湖畔，阻断了我们向东进行的路途。小淑目测了一下山崖的长度，估计有好几公里，山崖边上是茂密的原始丛林。看来我们沿着湖堤行进的计划要被改变了。
小淑从背包里拿出卷轴地图，上下核对着地形。
我凑过身去问：“我们走的路对吗？地图上有这座山崖吗？”
小淑用手指着地图，带着些许懊恼的说：“地图这里标了好几条折线，可能是山。但是没有标记山崖会延伸到湖堤边上。我之前还以为，湖堤可以一直通到标记骷髅头的位置。”
我把地图拉过来，往小淑指的地方看，如果把折线解释成山的话，就在我们两所在位置的附近，确实有一组山脉。越过这组山脉，就是猴族的领地。这样看来，前面的路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但遗憾的是下面这段要有两个选择，要么从亡灵海游泳过去，要么从山上走过去。
“怎么走？”我抬头望着拿百米高崖，心想假如从山路走，碰到蜘蛛的话，我们可以从山崖跳到水里。但是这个方案立马就被肚子里的穿肠蛊和驼背婆婆否决了。穿肠蛊咕噜噜拱着，驼背婆婆传过声音来说：“你别冒那个险，万一下面的水很浅，你跳下来触到湖底，不死也要断胳膊断腿。”
驼背婆婆的话是对的，亡灵海虽然可以治疗外伤，却不能将已经失去的身体组织还原，小淑脸上的疤痕、我身上的坑还有右手上那截断指，都能证明这个问题。假使我从山崖往下跳，果真触到湖底断了手脚，亡灵海必定改变不了下半辈子坐轮椅的现实。
“我们还是游过去吧。”小淑摸着脸上的伤疤说到。看来，他和驼背婆婆的想法是一样的。
说着，小淑把书和地图这些容易打湿的东西，用风雨衣包起来，又脱下鞋子一起顶在头上。我也照着他的样子，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顶在头上，赤着脚，向亡灵海里走了两步。
水温还比较舒适，没有很凉的感觉。于是，我们放开了步子，大跨步前进。
可是，刚走到水没小腿的位置，人还没有一半进到水里。一股水波从地平线向着我们滚滚而来。我和小淑面面相觑，不知来者何物。便呆呆立在水里，等着那水波滚到跟前。
第222章 亡灵鱼
水波滚的着实很快，从地平线到湖边，大概几公里的样子，一分钟不到就过来了。我纳闷这个速度比钱塘江大cháo快多了，湖里却丝毫没有涨cháo的迹象，只单单一股水波从远处滚过来，要在正常的湖里，这应该算超自然现象了。
就在我奇怪的时候，水波已经到了跟前。小淑最先挨到水波，接着就跟被虫子咬了脚板底一样，从水里跳起来，大喊着好痛，跑到岸上。步他的后尘，在水波滚到我脚边的那一刻，先是一阵鸟啄般的感觉从小腿传过来，接着那鸟啄变成了大力的撕咬，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小腿传遍了全身。我也转身跑回了岸上。
离开水，提起脚来一看。不得了！小腿肚子上赫然出现了几道大口子，我自己的血和着亡灵海的血水汩汩地往下流着。再看看那水波，奇怪地驻足在浅水区不肯离去。
“是亡灵鱼！”小淑喃喃地说。
我坐下来，扳过小腿，自怨自艾地心疼了一番，伤口果然像是被某种动物啮咬出来的。去年，老姐刚到这个报社上班的时候，社里组织了一次家属聚会，我这个唯一的亲弟弟，当仁不让和老姐其他同事的老公老婆一起，到温泉渡了一次假。温泉里有很多疗养项目，最好玩的是一个叫做鱼疗的池子，里面用二十几度的温水养着一水池手指大小的小鱼，那些小鱼只只长着牙齿，只要你把脚伸到池子里，它们就会围拢过来，用细细的小牙啮咬着你的皮肤。当然，只有手指大小的鱼，牙齿也不可能太粗，它们咬你身上的皮肤，不会疼也不会出血，反而觉得痒痒的，很享受。据说，这种鱼疗可以有效清除皮肤表层的死皮。但是，其间我也被一两条长得肥硕的大鱼咬过，稍微感觉有些疼痛。我怀疑鱼疗池里的那些小鱼，和现下出现在亡灵海的这些亡灵鱼，恐怕来自一个祖先。假使鱼疗池里的小鱼再大一些，牙齿再尖一些，吃人是完全不在话下的。所以，大家下次去温泉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这种鱼，弄不好里面就混着一两条亡灵鱼。当你把脚伸进池子里的时候，这些亡灵鱼就游过来，把你的脚咬出一个一个的血坑，就像我和小淑现在一样。
“怎么办？要是有紧身衣就好了。”我一边问小淑，一边又为丢紧身衣的事情懊悔起来。
“水路不行，只好走山路了。”说着，小淑望了望旁边那座高高的山崖。
“假如我们走山路，再遇到蜘蛛的可能xìng有多大？”我对昨晚的人蛛大战还心有余悸，摸摸胸口上那几个凹下去的伤痕，并不太想离开亡灵海这个护身宝地。
“不知道，看情况它们是一种喜欢报仇的动物。”小淑道。
他说得没错，昨晚的蛛海攻势让我想到了第一次来亡灵海遇到美人鱼的情景。那时候，最先挑起事端的也是美人鱼。她先魅惑我和王珏，然后被侯大勇制服了。侯大勇饶了她一命，她不但没有收手，反而找机会暗算他，直到被王珏用匕首刺伤，才屈服下来。不过，等她回到亡灵海，纠集一帮美人鱼前来报仇，我们才发现这种生物根本就不讲道理。明明是她先来惹你，却不准你还手，一旦还了手，就是睚眦必报，仇恨一个接着一个的袭来，让你感觉无所适从，只得尽快逃离那个地方。看来，昨晚同我们短兵相接的蜘蛛，和那美人鱼有着同样的生命观，要走山路，也是一场冒险。
第223章 没有路的路
“要不我们加紧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从山路绕过这道悬崖，回到亡灵海旁边。”我提议到。
小淑又把地图仔细看了一遍，指着画骷髅头的地方说：“地图标注得也不是很jīng确，这段山脉过了之后，应该就到猴族的领地了，那里靠不靠着亡灵海还是个未知数，从地图上看不出来。”
这样想来，放弃水路，从山路去猴族领地，是必然的选择。我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水壶，用亡灵海的血水最后一次把它灌满。站在湖边，举目远眺，恋恋不舍的同那猩红的湖泊告别。滚滚水波依然聚集在离岸不远的地方，看来这群鱼儿是抱定了守株待兔的决心。
“走吧。”小淑也把他的水壶灌满了，站在岸边，对我喊了一声之后，就独自背着背包拐到另一个通往山崖的方向。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现在，我们就走在一条无所谓路的路上。之所以说它无所谓路，是因为这个世界人烟罕至，也许面前这座山崖从来没有人来过；之所以说它是路，是因为有两个人正在上面艰难的跋涉着，希望找到一条通往目的地的捷径。
这段路注定是艰险的。经过山下一株小树时，我和小淑就地取材，从小树上折了两个粗壮的枝干下来做拐杖，一人一根，既用它帮着赶开面前的杂草和灌木，又用它在累的时候支撑一下自己疲劳的身体。一棍两用，很是称手。
跌跌撞撞，碰碰磕磕，晌午左右，我们才从乱草丛生的山坡，走到之前在湖堤上望见的山崖。那山崖后面是荒山野岭，前面是一汪平静祥和的湖面。我和小淑就是从那荒芜的山坡走上来的，比预计的行程速度慢了一大半。
“半天功夫，居然一直在原地打转，唯一的成果是从山下走到了山上。”小淑踩着山崖边上的石头，小心翼翼的往下看。
“你小心些，别掉了下去断胳膊断腿，下半生要坐轮椅的。”我站在乱草丛里，对小淑说。
“断胳膊断腿倒不怕，就怕掉下去之后，死无全尸。你看那群鱼，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一样。”小淑说着，用手指了指刚才我们被鱼咬的那个地方。
我走到了小淑身边，顺着他的手望过去。鱼群还在原地徘徊，浪浪水波在阳光下闪着朱红sè的光，时不时有一两条鱼跳出水面，好像在侦查情况。
看我到了跟前，小淑故意开起玩笑来：“据说肉食型鱼类的肉质鲜美、口感细腻。”
“可惜我们没有带鱼竿，不然今晚应该可以大饱口福。”我接过话茬，打趣的说。
两个人相互望了对方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我们两得意忘形的时候，“茵茵……”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仿佛在呼喊着什么人。
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能碰到人？我和小淑惊讶得目瞪口呆，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224章 幻觉？非也！
“你听到了么？”小淑狐疑的问我。
“听到了。”我竖起耳朵，紧觉地把四周观察了一遍。
只见绿树成荫，小草葱荣，与山下相比，与我们之前走过的平原相比，这山崖着实生气十足，有点儿世外桃源的感觉。
直觉告诉我，太明显的差异，一定预示着不一般的事情。于是，我指着那成片的树林，对小淑说：“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儿奇怪？”
“恩，”小淑点点头，说：“你觉得山上和山上的植物分布差别有点反常吧？一般来说，山上与山下的植物分布类似于纬度上的植物分布，由于紫外线、风沙、土壤、水分等元素的分布不均，越往上植物越稀疏，而且植物的植株越矮。如果在平常的地区，正常情况是树林在山的下部，灌木在山上部，因为山下的土壤和水分更充足，能为树林提供丰富的养料。但是这里恰恰倒过来了。树林在山顶上，灌木在山脚上，似乎山顶的土壤更肥沃一些。这不符合规律。”小淑说的头头是道，分析得非常彻底，我赞成的冲他点了点头，补充道：“而且还有人的声音……”
话没说完，树林里又传来一声轻笑：“呵呵呵，看我不抓到你……”好像还是刚才那个男人在说话。
我想要上前探查，被小淑一把抓住胳膊拉了回来，他凑到我耳边，悄声说：“这个树林很诡异，别进去，我们就站在这里安全些。”
说完，他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犹如看电影一般，眼睛直瞪瞪的盯着那树林。
“这也太夸张了！”我嘟哝了一句，心想不就是一片树林嘛，闯过去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危险，碰见人问问路更好。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扔下小淑自己走上前瞧个究竟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闯进了我们的耳膜。
“哈哈哈，抓不到，就是抓不到……”
这下我呆住了。一串问号不由自主从脑袋里冒了出来。莫非这里真是世外桃源？住着一男一女，每天过着伊甸园的幸福生活？
按捺不住好奇心，我还是小心翼翼向树林走了几步，想看看到底是谁在捉迷藏。
奇怪的是什么也看不到。当我从树林边上往里看的时候，里面清清楚楚是树连着树、树隔着树。按道理说，越往前走看得越清楚，但是我却发现自己越挨近树林，眼前反而越发的模糊，目视不清到了根本无法分辨东西的程度。
怎么会这样？我伸出手掌在自己眼睛前面晃了一晃，发现手掌是清楚的，连上面的指纹也能看出来。回头看看小淑，他不怀好意的朝我挤了一个怪笑，似在嘲笑我没有听他的劝阻。
无奈之下，我只得退回来，和他坐在一起。
“刚才我走到树林边上，发现眼睛很模糊，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我悻悻的对小淑说。
他依旧带着怪异的笑容，道：“一开始我就发现了，所以才坐在这里不往前走。”
“你怎么不告诉我的？”我心里本来就不太高兴，又听到他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却没有告诉我，有点儿生气了。
“不是告诉你了不要进去嘛？既然你那么执着，我也就顺便验证一下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前面的树林出了问题。看来是树林的问题，我们两的眼睛都好好的，不用担心！”小淑打着哈哈，让我不要生气。
就在这时，树林里闪出一个女子，穿着月白sè连衣裙，一串深红念珠手链从肘部一直缠到手腕，长发飘飘，眼眸清清，背对着树林，带着盈盈笑意盯着我们。
第225章 仙袂起舞
七仙女……我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仙女的形象。眼前这女子貌美如花，身材曼妙，我十分怀疑自己是撞见了传说中的七仙女。而且，如此美妙的人儿，居然还盯着我们！我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用胳膊肘拐了拐小淑，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又花了？”
“如果是的话，就是我们两一起花了。”小淑也紧张地说。
“小姐……女士……”我笨拙的想跟她打招呼，却不知道叫她什么好。想叫她小姐，刚一出口觉得有点儿不太礼貌，换成女士，好像不又符合她的年龄。
就在我为难用什么称呼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转过身躲在一棵大树背后，悄悄往树林里望了一眼，仿佛没有听见我刚才吞吞吐吐喊出来的那四个字。
“姑娘……”我换了个称呼，壮大胆子，又喊了一声。
那可人儿还是没有反应，只顾着往树林里偷窥。
不一会儿，树林中闪出一个男人的身影，那人穿着白sè衬衫，灰白sè长裤，一头长发飘散到脖颈，左手斜抱着一支古琴，右手扶着树干，一步四盼，一边走一边找着什么人。
我心想可能这就是刚才说话的男子了，不知在哪里见过，脸貌似有五六分相熟。
只见男子斜眼瞄了一下躲在大树背后的女子，迅速把脸转到另一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继续没头苍蝇样的乱走。
那女子却不知自己已经被识破，自顾自得意的躲在树后，待到男子歪着头走到旁边，猛的从树后扑出来，冲着他哇的一声大叫，看到男子惊讶的表情，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开心！
“你怎么躲在这里？害我找得好辛苦。”男子假装生气，皱着眉头，抱怨了一通。
“对不起，对不起……”女子笑嘻嘻的用手臂圈了他的脖子，连声陪着不是。
“我来弹一曲，你跳个舞吧。”男子用空闲的右手点了点女子的鼻尖，把她圈着的手臂拉下来，在旁边找了块石头放好古琴，径直坐了下来。
只见男子信手拨动琴弦两三下，偏着头、闭着眼，静静聆听着那古琴中飘散出来的音符。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林中空地，半蹲下身子，左手擎空，右手扶臂，犹如敦煌的飞天仙女一般，做了个开舞的姿势。
接下来便是仙乐飘飘，魅影起舞，看得我惊讶不止，恍惚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端坐在音乐会的现场，神形具投入到其中。没想在亡灵海的世界里，能碰上这两个神仙般的人物。我打定主意音乐一停，便走上前和他们交个朋友。
就在我沉醉于美妙的音乐和舞蹈中的时候，小淑在旁边意外的抽泣了一下。我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他，却发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林中起舞的仙袂，早已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我从音乐和舞蹈中回过神来，关切的问道。
“没，没什么。”小淑匆忙用手擦掉脸上的泪珠，转过头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