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罪犯是我
Y市公安局刑jǐng支队支队长祈镇海平静而冷漠地坐在桌子的对面。而他身边那位负责记录工作,年龄大约二十五、六上下的女jǐng始终无法像他这样镇定而从容。
“周良。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祈镇海见一脸轻松的周良利索地在口供上签上名字,按上指印,心情远不如他的表情中显现的那般平静。
周良苦笑。接过女jǐng好意递过的纸巾,擦试着左手大拇指上的印泥。“祈队长,这都是第三次了,还能有什么好补充的。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要抽烟不?”祈镇海摸出烟盒,询问地看向周良。在他点头之后,派了一支给他,这才塞了一根在自己的嘴里。点上烟,吸了一口,眯了眯眼,说:“周良,你敢做敢当不愧为真汉子、大丈夫。我也很佩服你能主动投案,还老叶一个清白。不过,这样做的后果你该知道吧?”
“呵呵!”周良无谓一笑,从鼻孔喷出两道烟柱。说:“知道。多大点事嘛!没记错的话,刑法上规定像我这种情况,应该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至死刑吧。不过我有自首情节,可以减轻一个量刑等级,那就三到十年的有期徒刑。而且,我那算是重大立功情节吧?又可以从轻,估摸着,进去蹲个五年就可以了吧?而且,到了牢里,我还可以积极表现争取减刑嘛,想必三年后就能出来了。”
祈镇海一听,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的。今儿个算是见识了……这不,还没移交检查院提起公诉呢,周良就给自己宣判了。只能一脸苦怪地笑骂了一句:“哟!想不到你还挺懂法律的嘛。”
周良笑。“祈队长。大学时,我们的一位教授经常苦口婆心地叮嘱我们。他说,年轻人最好学点法律,就为将来可以更好的知法犯法,嘿嘿……”
“尼玛!”祈镇海乐了,笑骂了一句。“还能有这样误人子弟的教授啊。”
又闲扯了几句,祈镇海表示审讯工作既然结束,他也该走了。临走前,端容正sè、身姿笔挺地向周良敬了一个标准的jǐng礼。周良只是笑笑,挥挥手示意他安心离去。
刚出了门,没走几步,祈镇海突然发现跟在身边的女jǐng微红着脸,偷偷地看了他一次又一次,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小丽,有事?”
“啊!”女jǐng显得很紧张,胆怯地回头望了一眼审讯室的大门,yù言又止。
“有话直说。”祈镇海皱了皱眉。经年累月的公安工作,早使他养就了雷厉风行的作风,最见不得婆婆妈妈的女儿态。
女jǐng埋下脑袋,不敢和祈镇海对视。“队,队长……我,我想找他签个名,你看行不……”
祈镇海满头黑线。严厉的目光猛地盯向女jǐng。正当女jǐng慌乱地摇着头yù为自己辩解的时侯,耳边突然传来一句令她喜出望外的话。
“记住!下不为例。”
女jǐng一怔,随即喜上眉梢,欢快地回奔审讯室。
回身望着女jǐng那英姿焕发的背影,祈镇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职业习惯长期保持严肃的表情难得地柔和了几分。
于情于理,他也不愿意见到周良最后被宣判有罪。可是,法不容情!
周一,突然有市纪委的同志到中心区公安分局、西城区公安分局,带走了叶志农和钟云两位分局长。
据悉,有人揭发,在几个月前的婴儿盗卖案中,西城区公安分局曾对犯罪嫌疑人刑讯逼供。
那个案子,当初闹的挺大的,惹得整个Y市有孩子的家庭人心惶惶的。身为市局刑jǐng支队长的祈镇海本人,在那阵子也没少被这案子折腾地焦头烂额的,对案情始没,自然相当了解。
案情告破后,被人贩子团伙盗卖的十四个婴儿很快追回了其中十三个。
只是,在最后一次,也就是罪犯交待孩子们下落的那次审讯中,罪犯张立生重伤至残,被送往医院就医之后,至今晕迷不醒,也就是说,他成了个植物人。
当时,西城区公安分局对外宣称,罪犯交待了犯罪事实之后,幡然醒悟,为自己的禽兽行为忏悔不已,自忖罪孽深重,这才一心求死,拼死自戗,审讯人员阻拦不及,这才导致重伤致残的。
本来,案子破了,孩子找回来了,罪犯全部落网了,这事也就这么盖棺定论了。虽然,几乎没人会傻到相信罪犯会自残,还能把自个整成植物人。
哪曾想,就在前几天,有人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居心,竟将这事捅到纪委去了!
后来,祈镇江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道,这个揭发人,是西城区公安分局的jǐng员陈江。
据说,那天是他和另一名jǐng员负责罪犯张立生的审讯工作的。
审讯过程中,局长钟云突然带着叶志农来到了审讯室,并支开了他和另一名jǐng员。然后,罪犯就重伤致残了。
纪委调查过程中,钟云仍旧一口咬死,罪犯确属自残。而叶志农却很干脆地承认了,其实是他一怒之下,将罪犯打成严重伤残。
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属严重刑事犯罪。身为公安干部,知法犯法更是xìng质恶劣。
纪委方面掌握了叶志农的犯罪事实后,依法律程序,将其移交Y市jǐng方,要求jǐng方依法对本案展开立案侦查工作。
另一方面,对于知情不报的钟云,当即作出了免职决定,准备即后依法对其作出相应的处理。
叶志农故意伤害犯罪嫌疑人一案的审讯工作,最终落在了祈镇海头上。
当初,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时,两人便是同个连队的战友,曾在任务中生死相托,守望互助的。
转业到地方之后,两人又是同个公安局里的同事。多年以来并肩作战的经历早就使两人之间的友情坚不可摧。
祈镇海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和叶志农会坐上审讯桌的两对面。除了老泪纵横,惋惜嗟叹,又能如何?
他知道,这件事背后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分明是有某些位高权重的背景人士,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动机,存心想搞掉他的老战友叶志农。
不然,组织上会为了一个豪无人xìng、罪大恶极的罪犯,拿一位在公安战线上兢兢业业、默默奉献了二十多年的老公安开刀?
依照罪犯张立生犯下的涛天恶孽,若不是幸运地因伤致残并成了植物人,依国际人道主义jīng神,需对其进行救治之后再行审判,早该吃了花生米了。
立案之后,审讯之时,叶志农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不过,祈镇海却在他的供述之中发现了疑点。
叶志农并不能清晰地供述,他对张立生刑讯逼供时的细节。
对此,叶志农的说辞是,当时他太激动、太气愤了,哪还记得是怎么打人的。
本来,事实清晰,证据确凿,疑犯又供认不讳,案件侦查工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是,到了周三下午,案情又有新变化。
育才中学的语文老师周良突然跑到局里自首。他说,他才是殴打罪犯并使其致残的行凶者。
揭发人向纪委检举时,确实提及,当时在场的还有周良。记得当时钟云说,周良是罪犯的亲戚,是来探望罪犯的。
本来,在调查叶志农刑讯逼供案时,纪委应该传唤周良来配合调查的。
只是考虑到叶志农承认了所有罪行,并且另一当事人钟云在叶志农认罪之后,终于改口与叶志农保持一致的口供。
再加上周良此时身份特殊。前阵子被宣传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为全国人民所熟知。纪委觉得没有必要惊动他,所以没有传唤。
就这样,即将结案之时,跳出个周良。于是,案情变得复杂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想走没这容易
无论戏剧、小说、电视、电影中,关于两个人争抢着承担某个责任或接受某种处罚的桥段早已被人用滥用绝,都快让人审美疲劳了。
哪怕情节再jīng彩,过程再曲折,结果再意外,也会让人感觉毫无新意。何况周良和叶志农争抢故意伤害罪名这一出,其实并不算多复杂。
周良投案之后,很快消息就传到了正在为老战友一时糊涂而痛惜不已的祈镇海处。听到这个名字,着实没让祈镇海给狠狠地震惊了一把。“姐夫”之名,自是早已如雷贯耳。
当时,他刚结束了对叶志农的审讯。jǐng员来汇报时,也没有避讳叶志农,结果让他给听到了。
叶志农自是不肯。千方百计地想要努力说服祈镇海相信,那个叫张立生的人贩子,就是他给打成植物人的,与周良无关。
望着叶志农那张因为着急而大为sè变的标志型死人脸,祈镇海心中已经隐隐有了正确答案。
果然,亲自给自首的周良录了口供以后,之前的疑点顿时拨云见rì。
周良的口供中,详细的描述了当时他动手暴打罪犯的每一个细节。
相比之前叶志农的口供中言辞含糊、语焉不详,推说当时情绪太过激动,加上时间过得太久,导致记忆不清的搪塞之辞。周良供述的施暴经过和罪犯伤情鉴定报告上的结论几无出入。
周良还交待。当时,他是锁着门的,审讯室中只有他和罪犯两个人。直到叶志农和钟云两人破门而入时,才被他们两个合力阻止了对罪犯的暴力行为。
这一点,有本案的检举人,西城区公安分局jǐng员陈江的证词佐证。证词中,陈江被支开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回到现场,发现审讯室的门确实是被人踹进去的。另外,公安局的检修记录及财务支出表报显示,确有那阵子审讯室更换过被破坏掉的门锁的记录。
至于周良为什么会在叶志农的陪同下,出现在西城区公安分局,并对罪犯实施了人身伤害。
以及叶志农为什么心甘情愿地替周良顶罪,甚至不顾自己的政治前途甚至人身zì yóu。
祈镇海选择相信了周良的说法。
周良说,罪犯张立生被捕以后,Y市jǐng方迟迟未能从他口中撬出那些被盗卖的孩子的下落,使担心孩子们安危的周良心焦如焚。
这才谎称自己是罪犯张立生的亲戚,通过在协助jǐng方追捕人贩子过程中新识的jǐng员张佳妮说情,让叶志农出面带他去西城区公安分局和罪犯张立生见上一面。
当时,他认为,是因为jǐng方审讯的手段太过温柔,罪犯这才死不开口的。他一早就打定了用拳头来撬开张立生那张嘴的主意。
计划实施很顺利。孩子们的下落有了。张立生也被他打成重伤。
事后,正直的叶志农对周良心存感激,又认为是自己的工作失误,才会导致事态发展成这样,理应由他来承担所有后果,所以才会替周良顶罪。至于钟云,估计也是跟叶志农一样的心思。
周良的供述无论是从合理xìng抑或证据xìng等各方面来考虑都要比叶志农的供述更合理也更接近事实。
案情大白。
……
听到开锁的声音,周良疑惑地抬眼望向门口。
他五感敏锐,自然早已从脚步声中分辨出来,来者是去而复返的女jǐng。祈镇海给他录口供时,就是这位叫小丽的女jǐng负责记录的。
门被推开,一道柔和的自然光洒进来,周良本能的眯了眯眼。
审讯室的rì光灯非常节能,完全可以用黯淡来形容。
而他的视力虽然可以支持他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依然可以清晰地视物。可他的眼睛,毕竟还是如绝大多数生物一样,在光线强弱剧烈变化的瞬间,需要一定的时间来习惯。
“丽jǐng官,还有事嘛?”招了招手,周良率先招呼。猛地心中一动,眼中闪过锐芒。
“啊!”女jǐng一声惊叫。
因为周良shè来的眼神过于犀利,无备之下她被吓到了。慌乱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周良的视线其实是投向她身后的。
“我……我……其实是想……”女jǐng低着头盯着脚尖,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不安。
不动声sè地将视线焦点移到女jǐng向来英武,这会却略显腼腆不安的脸上,周良挂上一个和煦的微笑,玩笑道:“丽jǐng官,你才是jǐng察呐,不用怕我这个小毛贼吧?”
女jǐng脸红。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抬头说:“‘姐夫’!您能给我签个名吗?其实,我也是您的粉丝,对您仰慕已久,最喜欢您弹奏乐器和跳舞了。另外,我还是‘姐夫卫队’官网上注册会员呢!”
“呃!”周良直接无语,感情是遇上了粉丝啊。再看女jǐng,完全无法忽视那对美目中流溢而出的炽热光芒和倾心崇拜嘛。
不多久,女jǐng小丽捧着一张由周良写上“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并签上大名的白纸欣喜而出。这神态模样,像是新为人母的少妇,捧着刚出世的娃似的。
见此,门外走廊上静立等侯的祈镇海和审讯室内安坐的周良同时叹息摇头……
“小丽……”
“丽jǐng官……”
“……你忘了锁门了!”祈镇海和周良异口同声。
“啊!”女jǐng的粉腮,刷的一下成了红苹果。
……
审讯室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周良突然对着空气问了一句:“有烟没?”
诡异的是,空气还真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
周良顿时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牢里没烟嘛。也不顺便帮我带上几包。回头去买几包送来吧。”
空气:“……”
“对着空气说话,总感觉怪怪的。”周良摸了摸脑袋,视线投向了门口。“现形吧。我观察过了,这审讯室里头没有监控。”
一个人影,在空气中渐渐清晰。是飞羽。刚才趁着女jǐng去而复返,问周良索要签名的时侯,他隐着形潜进来的。
“是东方卜让你来打探情况的吧?”周良强自抑制着心中泛起的厌恶感。“可是,他不是‘先知’嘛?有点脱裤子放屁了吧?”
“老爷子暂时‘看’不到了。”飞语言简意骇。不是扮酷,是因为面对周良太有压力,多说一个字都很费力。
“哦?”周良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太往心里去。“我知道他老人家在担心什么。回头,你去告诉他,让他安心。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对了,也让他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我捞出去,坐牢可实在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听得周良所说,又见他语气轻松,表情自然,飞语心下略松了一口气。“老爷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良漫不经心地往墙壁一靠。“没多大点事。我当初曾在公安局里把一个罪犯给打残了。本来,这事是被压下了。可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又把这事给挖出来了。要是按法律规定来的话,得判我蹲几年牢吧。回头,你也让老爷子帮我查查,是谁在背后捣蛋。”
飞羽一愣。这和东方卜之前担心的完全不符不啊。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问道:“不是S市那件事?”
周良眼神一锐,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盯地飞羽心里直发毛。“那件事,我做得很干净,又怎么可能会东窗事发。”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能出去最好。出不去,老老实实蹲上几年大牢呗。”
“真的?”
“真的。”
“那好。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来,一定帮你带烟。”
如释重负的飞羽掉头就走。他一秒钟也不愿意和周良呆在一起。
“嘿嘿!”周良笑了。“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你……”飞羽猛地sè变,回头惊惧不己地盯着周良。
他这是想强留下自己?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周良邪邪一笑,眼睛就眯成了两道很yīn险的弯儿。
第三百六十三章 前因
“你想怎么样!”
尽管内心依然恐惧无比,也想不通周良为何会突然发难yù对自己不利,曾为世界上最优秀的异能杀手之一的飞羽,仍然在瞬间本能地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高戒备状态。
周良不语,莫名意味地笑着,露一口白牙很扎眼。异常缓慢地一步步欺身上前。
这使得飞羽颇感压力,感觉空气被凝固似的,心跳节奏慢慢地变成了周良进逼的脚步节奏。不管愿不愿意,面对周良时,飞羽总会如老鼠见了猫似的本能畏惧。
情不自禁地后退,没两步,后背顶在了门板上,退无可退!整个人猛地一僵,额头有汗滴渗出。
“哈哈哈……”
两人相距不足半米,周良突然一阵大笑,惹得严阵以待的飞羽分外莫名其妙。
“开……开个玩笑而已!哈哈……你,你不用紧张成这样吧?”弯着腰,抹着眼角渗出的泪花,周良笑得差点接不上气。这样子,看起来倒像是给飞羽鞠躬。
“什么意思?”飞羽不敢掉以轻心。右手,仍然塞在夹克的里层,那里挂着一排作工jīng巧的合金钢打制成的飞刀。
周良咧嘴一笑,站直了身子后,高过飞羽一头的他,居高临下地用戏谑的眼神看着飞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其实,我只想告诉你,审讯室的门被锁上了,暂时你是出不去了。”
尼玛!
飞羽满头黑线……最近没少听东方卜讲故事,有了先入为主的印像。故事中,那个“暴君”最是喜怒无常。
“喂,后生。反正出不去,不如陪哥聊聊天吧。这样好了,就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尼玛!肯定是东方卜这老头子动了什么手脚吧?不然,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知道。”
周良一把扯过飞羽的一条胳膊,一边唠叨着,一边将人拖往审讯桌。也不管人愿不愿意,喜不喜欢。
……
局长办公室。
祈镇海正在向局长张定邦报告着案情。
局长办公桌下首左侧,张佳妮那张漂亮媚丽的脸蛋上挂着一脸忧思。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这是案卷,请张局过目。”祈镇海将手中的案卷放到桌上,趁着张定邦阅览案卷的空当,回头瞟了一眼张佳妮。
似乎妮子那张美丽的脸上,有两行清泪?
他来的时侯,正好撞到张佳妮苦苦恳求着张局,想要见周良一面。被张局干脆地拒绝。张佳妮不甘心铩羽而归。于是,父女两人僵持上了。
然后他又想起,不久前的一次餐会上,钟云曾跟张局开玩笑,说妮子这都找到意中人了,问张局准备啥时侯请大家喝喜酒……
收回视线,祈镇云在心里揣摩着,妮子的意中人,不会就是投案自首的“姐夫”周良吧?
至少,看起来很像啊!
几分钟之后,张定邦合上了案卷。抬头看向祈镇海。“镇海。幸苦你了。”
祈镇海本能的把身子一挺,愈显英武。“张局。职责所在。”
张定邦微微颔首,却把眉头给锁了起来。“对了,带烟了没?给我来一根。”
祈镇海一愣。过了两秒才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一盒烟,抽出了一根递给张定邦,又替他点上。
张定邦生活习惯良好,从不吸烟,从不喝酒。所以祈镇海才会意外。
这说明,此时的张定邦心里远不如他表面上那般镇定,所以才要借助尼古丁的镇定作用来平复情绪。
“咳咳咳……”
才吸了一口,张定邦便被呛到了。
“张局,你没事吧?”
“没事!”眼前的浊雾尚未散尽,因剧咳而弯腰回气的张定邦摆了摆手。从他那痛苦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从不吸烟的他被呛得够狠的。
“其实,我觉得,让妮子她见一见周良并不违反原则。”祈镇海口中突然冒出这句话。
张定邦抬头看了看祈镇海,又将视线投向张佳妮处。“这案子的侦破工作由你全权负责,那就由你来决定吧。”
……
审讯室。
“这快就有人来了。算你运气了。”周良突然作出侧耳倾听状,有些不满地对飞羽说。
这一个多小时中,基本上一直是他在唱独角戏,而飞羽从头到尾很好地扮演了一根木桩子。这让本以为有个人陪着说话可以解闷的他分外无聊。
毕竟,飞羽只是一个少年。之前被周良狠狠地吓唬了一番,哪里还会给周良好脸sè看。
飞羽眼中闪过惊sè,对周良的听力颇感惊异。他什么也没发觉。
在周良的提示下,凝神静听,这才发现果然有一个急促的女子脚步声,往审讯室这边奔来。
“那我先走了。”丢下一句话,飞羽的身形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记得送烟。”周良漫不经心地叮咛了一句,坐到了审讯室的一侧,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和来意。
从脚步声上听起来,是位女jǐng。那么可以排除jǐng方再次审问他的可能。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之前的三次审讯,都是由祈镇海亲自负责的。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脸sè变得分外古怪。
不会,又是一个找他要签名的粉丝吧?
一阵开锁的声音过后,审讯室的铁门再次被推开。
“田鸡,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哈!是妮子啊。”周良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妮子,现在不怪我了吧?叶局他应该没事了……”
说话被打断。因为张佳妮已然甩着晶莹的泪珠,扑进了他怀里。促不及防之下,软玉温香满怀,不知道该说啥了。
“呜呜……田鸡,你……”张佳妮缓缓地抬起小脸,清丽的面庞之上,爬满了泪珠儿。
有些手足无措的周良顿时苦了脸。“哇!不至于吧,妮子。哥最怕女人掉眼泪啊。”
……
昨下午两点。
在学校里结束了特一班的援课工作的周良急勿勿地赶往停车场时,接到了许多时rì未曾联系的张佳妮来电。
看清来电显示,周良心里还挺开心的。
哪曾想,一接起电话,便听到妮子带着哭腔的气愤斥责:“田鸡!你把叶叔他害惨了……”
周良很快就反应过来,妮子口中的叶叔,应该是公安局中心区分局长叶志农。当即一惊,疾问妮子何出此言。
电话那头,张佳妮抽泣着责问:“田鸡,你告诉我。当初,那个人贩子张立生,其实并不是自残的,而是被你给打成重伤的?”
周良很干脆地承认,这事是他干的。
然后张佳妮告诉周良,因为纪委突然介入调查这案子,叶志农已被批捕。
移交公安局立案审讯时,为了掩护周良,叶志农又替他担下了所有的罪责。
结束通话之后,周良第一时间赶往了Y市公安局。
第三百六十四章 责任
扑在周良怀里,妮子只是哭,嘤嘤咛咛,梨花带雨。间或,也会呜咽着说话,只是发音太过含糊,周良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她以为,周良陷此窘境,完全是她造成的,全都是她的责任。
周良抱紧了怀中的可人儿,有些迷糊,也有些生涩。嘴中喃喃着让人不要掉眼泪之类的话儿,笨拙地将绕在可人儿后背的那只右手细抚轻拍。
这一刻,妮子忘记了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锦山别墅区东头的小树林里,惊遇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看起来恍若地狱恶鬼现世的“加菲猫”时,那种本能的惊惧和之后要不要报jǐng的纠结。
这一刻,妮子也忘记了那个绝望的下午,周良的笑脸,被何黑虎尸体断颈处溅出的污血喷溅,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血腥恶魔时,那种令她只想远远逃离的深深的惊悚和恐惧。
有的,是忆及周良那如chūn秋义士般,为大义不惜命,义无反顾、慷慨赴险的豪迈所带来的感动。
还怪自己不争气,连累了周良。若不是当初帮她抓坏人,周良今天决不会在这里。
还怨自己不勇敢,只是因为害怕,在这长的时间里没有找过周良,也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恍惚间,耳边再次传来周良的声音。“妮子,多大点事啊,也值得你这样?来,笑一个好不好?”
妮子心里难受,可还是仰起了脸。想要展露微笑,牵动的嘴角却是向下。嘴一撇,眼泪就扑喇喇掉下来。恨自己太没用。连笑一个都做不到。
“再哭,就成一只小花猫了。”周良无奈。
以往,人说女人是水做的,他还不怎么相信。今天,他信了。
“田鸡,你……你会没事的……”许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增添周良的烦恼,妮子终于收住了泪水。只是声音,依然哽咽。
“本来就没啥事嘛!不哭就好,不哭就好……”见妮子的情绪有平复的迹像,周良松了一口气。
“我……我去跟我爸说说。让他帮你把这案子压下去。”说这话,妮子并无多少底气。她爸张定邦,刚直不阿,奉公守法,Y市jǐng界无人不晓。
“不用!”周良帮妮子拨开额前遮了眼的刘海,直视她那被泪水朦胧了的一对明眸,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抬眼看向了门外,凑在妮子耳边说:“妮子,起来啦!有人来了。”
来的,是两名男jǐng。审讯结束,案情大白,该将周良移送到拘留所暂行关押。
……
局长室。
“张局,你看,这案子应该怎么处理?”犹豫再三,祈镇海决定直言相问。案子棘手。祈镇海自觉无力处理。
本案中,已是植物人的受害人张立生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正常情况下,一个泯灭人xìng、罪不容赦的罪犯,就算是在审讯过程中莫名其妙的没了小命,又有谁会去关心?更别提替他喊冤叫曲,伸长正义了。
而所谓的刑讯逼供,虽然已被国家法律明令禁止。可是,有谁会相信,在实际cāo作中,一些取证困难的重大刑事案中,jǐng方的高效侦破能力,全部来自常规审讯?
许多时侯,对于jǐng方来说,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王道。案子侦破,国家和人民的安全、利益得到保证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件案子是市纪委移交公安局查办的。而在Y市,纪委书记萧长生和公安局长张定邦不是一个阵营的。在明年上半年市委换届的背景下,纪委方面突然搞这么一出,背后的隐意就很值得深思了。
现已查明,本案属于公安干部重大失职,导致在公安局内部发生非公安人员,在公安局内刑讯逼供犯罪嫌疑人,并致人伤残事件。
在这个法制严明的年代,如果有这样的重磅消息被社会公众所知,再经过某些媒体推波助澜的话,会给Y市公安战线的声誉造成多大的打击?对负责法制工作的政法书记兼公安局局长张定邦的政治生命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在祈镇海心里,这已经不是一桩普通的刑事案件,而是一场不见刀光剑影,却可以杀人不见血的政治博弈了。矛头指向,便是他向来敬重的局长张定邦。
“依法查办,禀公处理。一切,按法定程序来吧。”张定邦略略有些失神。
叶志农和钟云是他的多年的老部下、亲密战友。而周良又是他心爱独女的意中人。
禀公处理,意味着叶志农、钟云两人将受到严重的纪律处分。就算最后能保住公职,可是免除职务,开除党籍在所难免。周良更将被追究刑事责任。
从政治方面考虑,这么简单直接不具半点官场艺术含量的处理方式,对于张定邦的政治前途来说,也是最为不利的。
所以,作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不轻松。
“张局,这……”祈镇海脸sè变得十分难看。
他想说,也许,可以通过政治妥协的方式,和纪委书记那个阵营达成默契,采取官场上常用的技术xìng手段,将这件案子冷处理,达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目的。
他也考虑过,也许,可以利用周良的名声和影响力,通过恰当的宣传手段,来博取社会公众的同情和理解,尽量把这案子的恶劣影响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更让祈镇海犹如哽骨在喉的是,这事件的背后,分明是有人给张定邦下套子啊!他却主动配合地往套子里钻。
“做错了事情,就必须承担起责任。谁也不能例外!”看了一眼神sè焦躁的祈镇海,张定邦摆了摆手阻止了他将要出口的言语。“镇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我们是jǐng察,不是政客!”
祈镇海身子一震,脸sè数变,最后立正肃容,向着局长敬了一个姿势标准,却令他备感沉重的jǐng礼。
是啊!我们是jǐng察……
……
十一月二十四rì,周六,晨。
Y市公安局终于公布了因为“姐夫”周良涉案,而引发全国民众普遍关注的那件案子的案情。
案情调查结果被刑登在了《Y市法制rì报》上面。占了整整一个版面。
文章开头,是一段开宗明义的事实阐述。“经本局侦查审讯,Y市市民周良,涉嫌故意伤害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其本人对于犯罪事实亦供认不讳。故,‘姐夫’有罪……”
并声明,本案的侦破工作已告完结。相关的案卷与嫌犯已移交检查院,不rì即将由检方提起公诉,由人民法院依法审理。
结果一出,举国震惊!
谁也没有想到,“姐夫”从“英雄”变成“罪犯”,只是轻轻地一个转身。
震惊过后,便是波及全国范围,多达数亿人参与的激烈讨论和争议……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这是一场关乎正义与良知,道德和法律的辩论。
“姐夫”虽然有罪,但因他的罪,十三名尚自懵懂的婴幼儿得以与家人重逢,十三个因为孩子失踪从此陷入悲谷苦地的破碎家庭再度圆满。
因“姐夫”的罪,受害的只是一名罪犯。一名罪大恶极为世人所不齿,且死不悔改,被捕后仍然不愿为所犯的罪行埋单的顽固犯罪分子。
除了极少数恨不得身化“愤怒的小鸟”,拿自己当炮弹,“吱吱喳喳”呐喊着,砸毁一切他们认为发展至今已经严重畸形的社会构架的愤怒青年,奔走呼吁执法机关无条件释放“姐夫”外,大多数人能够保持基本的冷静和理智。
当然,冷静并不等于冷漠。“姐夫”被定xìng为犯罪这一事实,再次和许多于情可原于法不容的事件一样,拷问了整个社会的道德良知和法律意识。每个关心这事件的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倾向。
有许多人认为,出于正义的目的,以极其残忍的手段,伤害了罪犯的人身,却成功拯救了十数个代表未来的婴幼儿的“姐夫”,至少应该被代表社会公正和法律威严的司法机关免于起诉。或者,在被宣判有罪之后,给予特赦也行。
毕竟,整起事件中,“姐夫”是有功的,而代表zhèng fǔ执法的Y市jǐng方是低能的,有过的。
若非Y市jǐng方的办案效率令人怀疑,在犯罪份子落网之后,迟迟未能审问出那些孩子们的下落,“姐夫”也不会越殂代疱,酿成大错。
并且,让“姐夫”成功越殂代疱,也反应了公安*部门的制度漏洞和公安人员的重大失职。不然,这一切可以避免的。
所以,“姐夫”尽管有罪,但不是不可宽恕。受害人遭受人身侵害,责任也不尽在于“姐夫”。理应法外开恩,从轻发落。
可仍有不少所谓“斗士”、“卫道士”的专家、学者通过各种渠道叫嚣着,“姐夫”打着正义的幌子,极其粗暴地践踏了法律的尊严和威严,应该依法处理,才能彰显zhèng fǔ公信,维护社会正义。
这些人一口咬定,法不容情。强调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得到什么结果,犯罪就是犯罪,就该接受法律的审判和制裁,决不能因为其他客观理由搞特殊化。
另外,如同许多“黑洞”事件中的“相关部门”一样,在本次案件中扮演了“丑角”的Y市jǐng方也应该被彻查到底,严格问责。
更多人只是单纯地替“姐夫”感到婉惜,并替他不值。认为,你一前途远量的大好青年,凭啥以为自个是救世主,不自量力搅和到jǐng察办案这码子破事中。现在好了,把自己给填进去了。
……
周良家,客厅中,四位忧心忡忡、神情憔悴的妹子聚在一起。四对不安的眼神,同时聚焦在置在几上的属于程嘉的手机之上。
她们是在等待着李副市长的千金李心怡的电话。
自打周良投案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周良。不知道周良的近况和事情接下去的发展,让她们寝食难安,魂消形瘦。短短三天时间,四位妹子中,最少的也瘦了五斤。
根据国家的相关规定,在未被判决前或者判决后尚未生效的在押犯罪嫌疑人,是不允许家属或者朋友探视的。
制度是死的,而人却是活的。所以她们找上了和她们一样关心周良,并且也能使得上力的李心怡妹子。
四位妹子俱都只是单纯的想见周良一面。见过之后有何意义,该当如何,几位早已因为牵肠挂肚而心思凌乱的妹子却是无有考虑过。
时间,保持着和往常别无二致的速率,一秒一秒地跳过。四位妹子的心却像被定格在某个时空节点,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对此时她们来说,“度rì如年”这个词,并不只是一种艺术的修辞和夸张的比拟。而是一种情真意切的体会。
终于,几上手机开始震动,悦耳却无法令忧郁的四位妹子产生并点愉悦之情的铃声也开始逐渐地由小变大。
一只葱白玉嫩的小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抓起了手机。八只眼睛,同时聚焦。
“心怡,你爸怎么说?”程嘉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李心怡的语气充满了抱歉。“对不起,嘉姐。我爸说,现任的公安局局长是位油盐不进的主。他也无能为力。不过,你们可以聘请一位律师前往看守所会见周良,这样至少能够间接获取他的消息。”
程嘉脸上瞬间布满了失望的神sè,怔怔地拿着电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嘉姐,嘉姐!你怎么啦?”见电话那头没了声响,李心怡不由有些担心。
“我没事……”
“哦,那就好!嘉姐,其实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据我爸分析,周良这件事影响很大,甚至牵动了整个社会的神经,考虑到民意民心和社会影响,司法机关很有可能在接下去的审判中从轻减轻判决的。是极有希望争取到缓刑的。所以,你们也不用着急啦!”李心怡安慰道。
“嗯……知道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程嘉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
“嘉姐,那先这样吧。你可要好好保重啊!有什么事,我一准第一时间通知你。”
放下电话,程嘉无意识地将手伸向几上的纸巾盒,却和另外三只同样目的的玉手发生了轻轻碰撞。
是可怜、小雪、洛儿她们,已从程嘉的表情和反应中得知了结果。俱都抽泣不已,泪流满面。
……
Y市电视台,记者办公室。
“张大嘴!你怎么回事?不知道冷空气南下气温剧降了吗?还开个冷开调干嘛,存心想冻死人啊!”
“李小三!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进门之后要记得随手把门给带上。就算是头猪,训诫这多回之后也该长记xìng了吧,你怎么老是给忘了。”
“小娟!刚才厕所是你上的吧?又没有冲水!臭死人了知道不?”
角落里,一位刚刚大学毕业的实习女记者畏惧地望了一眼一大早就找各种借口对同事们咆哮的沈晚秋,悄悄地推了推身边的吕云,问:“吕师兄,沈师姐她怎么了?就算是那个来了,也不至于这样暴躁吧?今天,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没有一个没被她喷过的。”
吕云神情复杂地瞟了一眼对他向来对他照顾有加的师姐,低声说:“也许,是因为‘姐夫’被jǐng方判定有罪吧。”
女记者眼里闪过八卦的光芒。“难道沈师姐和‘姐夫’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关系?”
吕云想了想,说:“这个……应该没有吧?”
女记者还想再问些什么,又听到一声堪比河东狮吼的咆哮声。
“吕云!还在瞎聊什么,不知道马上要出任务了吗?还不快去准备……”
“可是……师姐!”吕云有些畏惧地咽了咽口水。“那个采访,不是安排在明天早上嘛?”
皱了皱眉,沈晚秋翻了一下rì程安排表,真是她记错了。
抬眼看向师弟吕云,见他笑得非常勉强。再扫视一眼记者室,发现平rì里总爱唧唧喳喳八卦无比的同事们今rì俱都反常的安静。莫名的,沈晚秋心里升起一丝悔意。“对不起,各位!今天心情有些不好,请大家原谅!”
“没事,没事!生活嘛,谁都会遇上不顺心的时侯,大家都能理解的。”被称为张大嘴的中年男记连忙表示理解。
“晚秋你没错啦!下次我一定记得随手关门。”李小三紧跟着表态。
“沈姐,其实今天我没上过厕所……当然,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啦……”另一个角落里,记者小娟弱弱地解释着。
“谢谢大家!”沈晚秋躬身一礼,算是道歉,然后疾步离开了记者室。
她是想上顶层天台吹吹凉风,也许这样可以使她冷静一些。
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更好的思考问题,才能想明白到底应该做些什么。
说不上为什么。得知周良出事之后,沈晚秋总想帮他做点什么。
第三百六十六章 挺休闲
在大多数人眼里,“姐夫”目前的状态应该叫“蹲大牢”。
事实上,以专业的眼光来看,现今的大牢早已被拆解成“拘留所”、“看守所”、“管教所”、“监狱”等等专业名词。
周良目前的羁押场所——看守所,是其中最为黑暗的。伙食差,环境恶劣什么的就不提了。
最令人难受的是,国内的看守所,普遍存在着牢头狱霸横行,管理人员又不负责任,严重渎职的现象。
反正,人进了这里头就很没安全感,特别是新人。出来时还是整个的,还能直立行走的,就算是大幸运。
比如,前几年某地的看守所内,就发生过一起轰动全国的恶xìng*事件。
一群成年男人在看守所内玩一个通常只有小孩子才会玩的低烈度游戏,结果一不小心玩出了人命。
好在,华国又是一个相当讲究社会等级、人情关系的国度。哪怕是坐牢这码子事,也不能免俗。
凭着周良前阵子闯下的偌大名头,还有被Y市jǐng界视为小公主的张佳妮之间的良好关系,总算在蹲大牢的时侯,享受了一回特殊照顾。
看守所给了他一个小单间。
房间不大,放了一张一米宽的木板床之后,剩余的空间还能再躺个人。
房内光线有些暗,因为只在东侧的墙壁上开了一扇比成年人肩膀还要窄的铁窗,采光严重不足。
纵观四壁,墙壁上的石灰早已斑驳发霉,不时还会掉下一块渣滓或漏下一股粉尘。
尽管这样,对于广大苦不堪言的牢友来说,在这里头拥有一个相对清静且干净的小单间,不啻于在外头享受总统套房待遇,能羡慕死人的。一般人,是想都别想。
除此之外,他的床底下还摆放着两箱碗装方便面,那是祈镇海怕他吃不惯牢饭特意友情馈赠的。床头搁了几本中外名著,也是祈镇海送的,给他打发时间用。
每天早上负责看守的jǐng员还会给他送来一瓶热开水。这个时侯,他还可以托jǐng员帮他从外头带些小食零嘴香烟。早已得到祈镇海私下招呼过的jǐng员们也乐意效劳,并且免收跑腿费。
总体来说,除了条件差了些,环境恶劣了些,小rì子挺滋润的,周良很满意。
尽管风景不怎样,并且没了zì yóu。可毕竟,不再需要像在外头时一样,忙得跟狗似的一天到晚四处乱窜不是。真的足够休闲。
若不是外头还有些人,有些事,让他有所牵挂,估计他真能把坐牢当度假休闲了。
周良虽然没有打算把牢底坐穿,可早已为自己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心理建设。
相关的常识他是知道的。哪怕是最终撞了大运,能够被检查院免于起诉,或者被法院宣判无罪。
像他这种刑事案件,公安机关侦查完结之后,移送到检查院之后,光审查决定是否起诉就需要一个月时间。
也就是说,他至少得在这里呆上一个月。若是中间又有什么波折,最多他得在这里呆上十五个月才能离开。
当然,如果真是十五个月的话,离开之后的下一站肯定是监狱。这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周良之所以能够坐牢坐得安之若怡,主要是因为东方卜通过飞羽给他带来了一个建议。
老人家的意思很清楚。孩子,既然天赐良机,你就安心在牢里头蹲一阵子吧。你蹲在里头,老头子我也放心一些。
要知道,这阵子,你这孩子身上,“暴君”化的趋势相当明显。
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基于现在的将来,很可能比那个历史进程中更早出现终结全人类的“暴君”。
至于在外头,你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我会帮你完成的。有什么亲人需要照顾,我也会视他们如家人一般加以关照的。所以,你大可以安心在里头蹲着。
在这期间,老头子我会尽量想出法子,避免你踏上“暴君”之路的。
为了世界和平以及人类存亡,并且考虑到目前的处境似乎不算太坏,周良也就委屈自己从了东方卜的心愿了。
谁让他也不愿意将来的地球上,出现一个“暴君”呢。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
早在昨天晚上,凭着犀利的眼力,没有亮灯依然也能如白昼般清晰视物的周良已将祈镇海留给他打发时间的几本名著给看完了。所以现在的他,很无聊。
这会,正仰躺在木板床上,盯着天花板的一个角落,一只瘦小的蜘蛛忙碌地结着一张网来打发时间。
当蜘蛛终于搭建完一张朝南而结的蜘网,退往角落准备守株待兔,等待有不开眼的飞虫撞上这张网的时侯。周良突然想到,自己不正是一只落入法网的可怜虫嘛?
这时,一阵嗡嗡声响起,是一只小拇指头大小的绿头苍蝇在房内四处瞎飞乱撞。
正当周良考虑着拿什么东西当暗器,将这只讨厌的绿头苍蝇击落时,苍蝇一头触到了蛛网上。
好一通挣扎,网破,苍蝇死里逃生,依旧zì yóu飞翔。
以为猎物落网,可以大快朵颐,兴冲冲地从角落赶来的蜘蛛只好郁闷的修补起破损的蛛网。
目睹此景,已经在墙下划下一小块水泥块捏在手里,准备以此为暗器弹落苍蝇的周良松开了五指,掌心的水泥块轻轻地跌在地上,散成更细碎的数块。
放过它,多少有些物伤其类的心理。事实上,周良也是跟这只苍蝇一样,有能力挣脱束缚住自己的网的……
门外脚步声响起。四个人。其中两个,是看守所内的民jǐng。住了一个星期,周良早已记牢了在他面前出现过的几位轮值jǐng员的脚步声。
“咣铛”一声,小单间的铁门被推开。jǐng员小孙一脸热络。“周老师,你的律师来了。”
周良无所谓地往两位jǐng员身后看去,是一位面相jīng干,年龄约在四十六七的中年人。倒是律师身边的另一位,教他小小吃了一惊。
“牲口,怎么是你?”
“嘘——”钱佳义按了两根指头在唇上,示意周良小声一些。压着嗓子说:“良哥,别那么大声,惊动他人就不美了。另外,请称呼我为钱助理,我现在可是律师助理身份。你不知道,想见你一面是多么困难嘛。要不是我二舅的三姐夫是这里的所长,今儿个肯定见不着你的。”
说罢,又回头望了望两名jǐng员,两名jǐng员识趣的告退。临走时,jǐng员小孙又叮嘱了一遍钱佳义。“钱先生,你可一定要记牢了,若是有领导或同事来巡查,你就说你们刚来十分钟。”
周良明白,jǐng员的意思是,钱佳义他们在此处的逗留时间可以超过规定时间,为防意外,所以才需要统一口径。
“进来坐下说话。”周良一骨碌从木板床上翻身坐起,腾出空间让律师和钱佳义也可以坐在木板床上。又问道:“牲口,哥都进来一个星期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钱佳义一脸委屈,开口就是抱怨:“能怪我嘛?你不知道你那位女jǐng朋友的爹是多么的冥玩不灵嘛。”
“除了律师之外,家属、朋友一概不准探视。没办法,只能照程序来了。为了给你找一位好的辩护律师,又浪费了几天时间,所以这会才能来。要知道,仇大律师刚从海外处理完一个委托赶回来的,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到这里了。”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仇安邦律师。去岁刚获得‘全国十大杰出律师’称号哦。有他替你辩护,包准大罪能变小罪,小罪能变无罪。良哥,你肯定会没事的,偷着乐吧!”
“仇律师,久仰久仰!”周良热络地递出一只手。
“周老师大名,才是如雷贯耳啊!”仇安邦谦虚地奉承了一句。
话说,周良的久仰肯定是虚的,仇安邦的如雷贯耳倒真是实打实的。
和仇安邦招呼过后,自然是进入了解案情环情。
半个小时以后,这项工作完成。仇安邦主动告退,说是在门外侯着。
接下去的时间,自然是留给周良和钱佳义私下会谈用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外头的情况
“抽烟不?”钱佳义掏出自己的高档烟。
周良摆摆手说:“算了,你那个我抽不惯,我自己有。”很安逸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包蓝利群。钱佳义殷勤地帮忙点上。
眯上眼,伴着一团白烟,周良吐出一句话。“我进来的这些天,外头什么情况?”
钱佳义突然神情一黯,仿佛世界没了光。用悲拗缓慢低沉的语气说:“洛儿妹子瘦了八斤……程嘉妹子瘦了六斤半……可怜妹子瘦了六斤……小雪妹子瘦了五斤半……这才一个星期哪,良哥!”
“啪!”
是钱佳义的脑门被周良狠狠拍了一下,差点没让一圈小鸟围着他的脑袋吱吱喳喳转。
“谁问你这个了!”周良咬牙切齿,近乎咆哮。总算还记得压低了嗓门。其实狰狞的表情只为了掩饰。因为眼角有点酸,心头有点涩。
他不怀疑钱佳义所言有假。相交这多年,自然知道在这当口钱佳仪不会跟他开玩笑。
也不会怀疑钱佳义报出的数据有误。这牲口天赋异禀,正常情况下,凡被他打量过一眼的妹子,准能jīng确地报出身高、体重、三围。并且jīng确度和妹子的美丽指数成正比。
所以,他信了,小雪她们真瘦了。
这才一个星期啊!
得怎么样的忧心挂怀,才能让她们清减这多!
“良哥。不骗你!看到往rì里正合身的衣服空落落地挂在她们身上时,我都差点感动地哭了呢!”钱佳义的声音听着有些呜咽,眼圈红红的分外湿润。
周良眯眼认真地盯了钱佳义良久,想知道丫是在演戏,还是在认真。奈何,竟无从辨知。可见心思已乱……
恶狠狠地瞪了钱佳义一眼,猛吸了一口烟,让尼古丁沿着气管直达肺里再通过血红细胞输送到大脑,以便帮助自己多一点镇定和清醒。
“先不说这个,说说公司的近况怎么样吧。”
“唉!糟糕,很糟糕!”
“怎么会?”周良很感意外。
周良认为,青然集团发展至今,早已上了轨道。虽然之前的发展过程中,他确实出力不少,为集团的迅速崛起出力不菲,可也是属于机缘巧合,无心收获。
真正对集团的前途和命运起决定作用的,主要是施青然、余玉兰这两人才对。
何况,现在钱氏集团业已入股,凭借他们丰富的经营经验,应该可以为集团的经营壮大提供相当的助力才对。
摊子已经铺开了,市场前景也是一片大好,他这个志在当个甩手掌柜,实际上对公司经营也是一窍不通的大股东已是可有可无,照说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良哥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突然就这么进去了,青然集团没了你,面临一些困难不是很正常嘛?”钱佳义愁眉苦脸地说。
“我没这么重要吧?”狠狠地将烟蒂甩在地板上,一脚板踏了上去重重地碾灭,周良转头盯着钱佳义。
“怎么不重要啦,你也太低估自己在青然的统治力和影响力了吧。”钱佳义嚷嚷着。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良哥,你别忘了,咱华国可是经历了几千年的人治历史。大家都早已习惯权威统治。”
“就像当初若是秦始皇不死,就算那扛鼎的世家子再怎么‘力拨山兮气盖世’,那杀蛇的小混混再怎么‘大风起兮云飞扬’,大秦也是不会亡的。若是慈禧太后不死,就算再来十个嘶声力竭叫嚷着要‘驱除鞑虏,创立共和’的孙大炮,辫子帝国也不会那么快倒塌的。
“时至今rì,在我们华国,个人的声望作用和过往相比虽然逊sè不少,可是仍然相当重要。”
“具体到商业经营中,一个企业的核心人物,对于整个企业的凝聚力和发展力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而咱们青然,这个核心毫无疑问就是良哥你了!你说,现在你出事了,咱的青然能不倍受影响嘛……”
“尽是些废话!赶紧说些具体的。”周良不满地瞪了一眼钱佳义。
“好吧,良哥。”钱佳义有些失落。本来,他的腹稿足以支持他继续涛涛不绝地发表十五分钟的演说的,生生被人掐断的滋味实在算不上美妙。
“本来,我们青然接下去的两个大动作是拍摄《凡人》以及推出林可怜的新专辑。相信借着这两个动作足以使我们青然的声誉再拨高一层。”
“可是,你这一出事,《凡人》的开机仪式就被无限期推后了。大家都记挂着你的最终判决,现在谁还有心思整这个啊。可怜妹子的新专辑就更不用说了。人天天以泪洗面呢,哪有心情唱歌,更别说录制唱片了。”
“影响不止这些。你该知道,这一阵子本来有好多已成名的艺人和怀着梦想的新人愿意投奔我们青然旗下的。可是,在你进去以后,这些人又开始了观望。”
“大部分人认为,没了‘姐夫’的青然,就不再是那个有资格豪言登顶全国,打造东方‘好莱坞’的青然。所以有很大一部分人认为有必要重新考虑未来。”
“更令人生气的是影院建设这一块。本来有你在的时侯,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可现在又不同了。就前两天,土管部门还给我们公司下发通知,说我们这块的使用权转让手续存在漏洞,要重新审查。”
“漏洞你妹啊!审查你妹啊!红头文件都捏在我们手里了,不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嘛。分明就是是典型的趁火打劫,过河拆桥嘛。若不是最近没空,非跟他们打一场行政官司不可。”
听起来,目前的青然,似乎真有点四面楚歌,穷途末路的味道。周良皱了皱眉,又点起一根烟,拍了拍钱佳义的肩膀说:“不好意思啊,真没想过会给你们带来这大的困难。”
钱佳义没心没肺地一笑。说:“良哥你不用过意不去啦!这才多大点事呢。当务之急,还是考虑怎么才能把你从这弄出去。”
“呃!”周良摆了摆手。“这个倒真不用急,我觉得吧,呆在这挺好的。”
“不会吧!良哥。你不是吃牢饭吃上瘾了吧?”钱佳义惊奇地盯着周良,夸张的叫着。
周良满头黑线。重重地拍了一下钱佳义的脑袋,骂道:“牲口,脑子长歪了不是?哥可不是菊软J软天然受!是另有原因。不方便让你知道。”
话也只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告诉钱佳义,有人jǐng告过他,如果任由他在外头蹦达,很有可能导致世界末rì的到来。无奈之下,打算趁着这机会,安心蹲在心头,等人想出破解法子后再出去吧。
“真的?”钱佳义偏着脑袋打量了周良好一会,极具想象力地问:“良哥,你不是打算趁这机会闭关修练吧?出关后能踏破虚空白rì飞升不?”
周良一阵蛋疼,也懒得解释。“行了,少贫嘴。回去后,公司的事情你多多费心。有施总和余部长在,相信他们总能找到办法度过难关的。另外,告诉我妹妹她们,也不用替我瞎cāo心。过一阵子,我随时可以回去看她们的。”
钱佳义见周良岔开话题,知道他不愿意多说,也不追问。想了想,又说:“好吧!对了,良哥,还有一件事,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事,说吧。”
钱佳义动容道:“你那头号铁杆,李副市长的千金,打昨儿开始,就组织了一大票年轻人,大约有三五千的样子吧,守在市zhèng fǔ门口静坐请愿。要求zhèng fǔ把你给放出来。”
“李心怡?‘姐夫卫队’?”
“嗯!zhèng fǔ派了许多人员做他们思想工作,想要遣散他们,就连李心怡这妮子的老爹都亲自出动了,可是毫无成效。他们说,为了‘姐夫’,誓要抗争到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见‘姐夫’,决不收工。据说,今天市zhèng fǔ外头围着的年轻人,比昨rì又多了许多,是从外地赶过来的。”
“不带这样吧……”周良凌乱了。
他怎么就记得,在这个国度,自发组织的游行、示威、集会该属于非法行为吧?搞大了,是会被强力镇压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卫队在努力
市府广场恢弘大气,庄严肃穆。北边不远处,市府大门内,高挂的国旗迎风招展,粉饰一新大楼拨地而起。
紧挨着广场南侧的市府大道笔直宽敞,绿树成荫。广场中心,是一个喷水池子,有潺潺细水流淌,不时喷起几道银白水柱。
水池南北墙上,分别书写“以民为重”、“为民服务”几个金灿灿的大字。阳光照耀下,特别惹人注目。
广场上人很多,非常多。
只要是工作rì,进出市府大门的人流总能让市府广场显得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可今儿个不同,情况有些特殊。
往rì里,此处往来的人流,大多是公务员打扮,夹着个公务包的,一脸亲民表情的zhèng fǔ工作人员,以及形形sèsè上市zhèng fǔ办事的社会各界人士。无论男女,有一个明显特征,基本中年。
少有年轻人是因为,年轻,对公务员来说意味着还在基层打拼,难有机会进入市府这高的庙堂。对群众来说意味着还在社会底层挣扎,鲜有机会可以接触zhèng fǔ高层。
现下,让往来的人们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巴,一脸古怪表情的是……
数千个衣着新cháo、打扮个xìng的年轻人俱是席地而坐,却不出声,密密麻麻占去了大半个广场。
不时,还有新的年轻人到来。心照不宣地和早来的年轻人低声招呼一声,寒喧几句,就随便找个地头坐了下去,加入静坐大军。
最靠近市zhèng fǔ大门处的静坐人群们,撑着两杆标语,分别写着……
“不能让英雄伤流泪!”
“不能让正义伤不起!”
广场四周,游动着百数来个武装jǐng察,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地盯着广场上静坐着的数千个年轻人。生怕发生什么突然变故。
市府大门口,有两拨人神情激动、各不相让的交涉着什么。一边是zhèng fǔ官员模样夹着几个jǐng察制服。一边是青chūn张扬的少女领着几个小年轻。
“心怡,你搞这么一出,是把爹往火坑里推啊!你们这种行为,是非法的啊。爹的压力很大呢。都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总需要承担后果的。哪怕是‘姐夫’也不能例外。你们要相信,zhèng fǔ和法律,会给他一个公道的。要不,你跟大家说说,先散了吧……”
从昨rì开始,李副市长好话说过,官威摆过,用大义压过,甚至拿父亲的身份恳求过。奈何,面前的大姑娘,也是她的女儿,愣是油盐不进,不曾动摇过。
把女儿养到这大,从来没发现过,她是这么犟的。
李心怡微微噘起被干躁的风刮得有些干裂的粉唇,指了指广场中心的水池。“那不是写着‘以民为重’?难道我们这些年轻人就不是人民?找人民zhèng fǔ呈请民意而已,你们紧张什么。别拿‘非法集会’的名头来吓我们。大家都只是安静的坐着,什么都没干不是?我就不信,市府门口老百姓还坐不得了。”
“你……岂有此理!”李副市长甩袖怒斥,心里头火气窜了上来,再也压制不住。转头对身侧身材高大、神态威武的jǐng察模样的中年人说:“张局,你也看到了,事到如今我算是没辙了。要不,你让同志们动用催泪弹强行驱散人群吧。”
“老李,再等等看吧。还是以耐心做思想工作为重。只要他们没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没必要动用极端手段。”张定邦望了望李副市长,又望了望气乎乎的李心怡,满脸无奈,心有唏嘘。
李副市长此时的心情他很能理解。他也是有女儿的,也是同情周良的立场。自打把周良收监之后,他家那妮子,没少跟他横眉冷对闹不愉快。
“这……”李副市长没了主意。脸上的表情,很苦很苦。
如果事不关己,他也不想来惹这荤腥。
这种群体xìng*事件,处理得好,只是分内之劳,毫无寸功。处理不好,却是影响前程,代价很高。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她女儿当这主要挑事者啊!
市领导班子态度很明确,谁养的娃谁教去。既然静坐示威的“姐夫卫队”由你女儿领头,摆平这事的重责,不落在你头上还能由谁来挑?
焦灼的目光扫了一眼被黑压压人头堆满的广场,李副市长心里头哇凉哇凉的。
暂时还没出现记者的身影。可这又有啥用呢?Y市zhèng fǔ的权威,也只能影响市内的媒体记者。禁令之下,相信本市的新闻媒体是不敢顶风作案宣扬本次事件。
可是,也许就在下一刻,省城甚至是紫禁城的新闻媒体工作者,就该赶到了吧?
到那时侯,后果可就严重了!
事实上,哪怕是现在,因为一些好事者在网上发贴,上传照片,这次事件在全国范围内的影响已经不能算小了。
“也许……还有一个办法。”张定邦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李副市长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张局,快给说说!”李副市长一脸的急切。
……
看守所。
“……这么说,是欧阳家想趁着明年换届之机,排除异己,让他们的人彻底掌控市委,才拿政法委书记张定邦派系的得力干将开刀,杀鸡给猴看,以此立威,彰显他们欧阳家的实力,提醒那些中间派莫要站错了队?而我,只不过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周良皱了皱眉。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不过,良哥你本就和欧阳家有过节吧?再加上上次为了我们钱氏集团购地的事,又恶了欧阳家。这一次,能顺带把你给牵上,他们私下里不定乐成啥样呢。”钱佳义忧心仲仲。“就怕欧阳家会私下搞什么小动作,借机公报私仇暗地里给你下套。”
“这个倒不需要担心。既然妮子的亲爹是政法委书记,公检法这一块,应该还是他比较有影响力。而且,量欧阳家也没那个胆。我相信,他们已经被我给打怕了,不敢轻举妄动的。”周良自信满满。
钱佳义稍稍放心。“嗯。那就好。良哥,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哈!对了,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大家的?”
“让大家不用太过记挂我。就说,在牢里呆上一阵子,是我自己的主意。短则数月,长则三五年。另外,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你们可以去沁心茶园找东方卜这个老神棍,他答应过我,替我照看好亲朋好友的。就这样了。”
说到这里,周良目中猛地闪起一阵jīng芒,抬眼望向门口,说:“有人来了。好像人数还不少。”
来的是李副市长和张定邦,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
刚才,张定邦想到的法子就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既然,市府广场聚集的年轻人皆是“姐夫卫队”,那就让周良出面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动员他们散去。想必,一定可以药到病除。
有求于人,向来原则xìng很强的张定邦也不再计较为什么本市商人世家的大少爷钱佳义会出现在牢里了。
双方会面,说明情由,周良自然愿意配合。当然,一番感动却是免不了的。尤其是对李心怡这丫头。真能折腾啊……
一个小时后,在周良情真意切,声情并茂的劝解演讲下,“姐夫卫队”终于答应放弃静坐请愿这种具有轰动xìng效应的方式。
临别前,李心怡拉着周良的手,动情地说:“‘姐夫’!我们不会放弃的,我们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回去后,我马上召集大家想一想新的办法,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给救出来……”
不说周良听后感动成啥样。反正,李心怡的亲爹李副市长是当即嘴角连抽,脸sè铁青。
第三百六十九章 形势又有新变化
入冬以来,一连几天的yīn霾天气终于放晴。
欧阳家。
满头银发,年已耄耋,却依然脸sè红润,jīng神头不输于年富力强的中年人的欧阳战,躺在一张摆放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
悠哉游哉地享受着冬rì正午的暖阳带给他暖哄哄的惬意,几使他错觉地以为,如今的他,依然rì如中天,可以掌控一切。身侧,低眉顺耳的王笠恭敬而立。
天气,是明媚的。心情,是愉悦的。
对于现下的欧阳战来说,没有比那个打上门来,连身为国内异能界的绝顶高手——贾贵都无法抵挡的,并令他颜面大失的傻年轻周良身陷囫囵,锒铛入狱更能让他感到庆幸和兴奋的事了。
所以,愉悦的心情是必须的。
初冬的正午,阳光还是有些温度的。很快,欧阳战如婴儿似的光滑红润的额上已被烘出一层细汗。
见他坐起了身,张开了双臂,跟了他几十年,早已比他肚中的蛔虫更能懂他的王笠,根本不用招呼便毕恭毕敬地上前,极其谄媚地用最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替他脱下了棉大衣,挂在左臂上,继续伺立一侧。
“王笠呵!你说,张定邦他不顾民意,定要治周良的罪,肯定会大失民心吧。这算不算是自掘坟墓呢?”欧阳战突然起了谈兴。
看似慈祥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就是一个颇有些长者风范,人畜无伤,心宽气和的和蔼老头儿。
王笠弯了弯早已不再利索的老迈腰杆,嘴角露出奉诚的笑意,应道:“老爷说是,那便肯定是了。”
“呵!”欧阳战爽朗一笑,道:“王笠。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你还不了解嘛?论真才实干,你那宝贝孙儿怕也不及你三分吧。就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光扮应声虫了。也说说你的看法吧。”
“呵呵!”王笠尴尬地笑笑,奉上了一记让欧阳战舒心不已的马屁。“老爷子深有国士之风,就算比起那‘六出奇计’助汉高祖夺取天下的陈平亦不遑多让,有老爷子运筹帷幄,何愁不能决胜千里。我等,也只有踏实干事,不打折扣地完成老爷子的吩咐就行了,哪还需要有什么想法呢!”
欧阳战面sè一展,已然喜笑眉开。“哈哈哈……果然人老成jīng!王笠,你这溜须拍马的功力,越发炉火纯青了。再这样下去,恐怕……”
“爸!大事不好了,形势又有新变化!”
这时,欧阳战听到一个洪亮急躁的声音,被打断了话头。眼中闪过疑sè,回首望向院门。是他的三子,欧阳超。
不动声sè地注视着神sè惶急的儿子奔到近前,只是打眼望着他,并不开口相询。
当了大半辈子军人,就算达不到泰山崩于前,而形不动与sè的境界。可是,处乱不惊,遇事不慌,这点涵养和气度欧阳战还是有的。
“爸!不妙啊!那个周良……呼呼……”许是走得较急累着了,一口气没喘顺的欧阳超竟是无法一口气说完肚中的话语。
“哦?怎么回事!”听到周良这个名字,欧阳战再也无法从容,眼中喷薄而出难以掩饰的恨意。
“爸,事情是这样的。就这两天,好多人替他说项。甚至直接要求检查院的汪思源往开一面,对那个周良免于起诉!”欧阳超神情不安,语速飞快,可见相当焦虑。
“哦,都有哪些人?”欧阳战的额上出现几道深深的皱纹,两道刀一样笔直刚健的白眉在眉心纠结在了一起。
“都是省内的重要领导干部!厅级以上的就有十数人。其中最具份量的是省委常委、副省长曾望海,省委常委、省军分区司令杨建业,副省长、W市市委书记柳浩瀚。”
欧阳战大惊失sè。“区区一个周良,怎么会有这大的能量?他的底细,不是都给摸清楚了嘛?最多就是在国内教育界颇有些声望的蒋孝仁视他如己出。可是,凭着蒋孝仁的那点薄面,劳动不了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吧!”
欧阳超面sè变了变,身子向前倾了倾。“爸!我调查过了,是这样的。曾望海和杨建业两人的幼子和柳浩瀚的独女都是育才中学的学生,正好是周良当班主任的那个班级。听说,那个班级的学生,全是省内官家子弟。而周良和任教的两个班级的学生相处的十分融洽。您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闻言,欧阳战捏紧了拳头,陷入了深思。反是一侧的王笠心急无比。少有地发表了自已的意见。“如果是这样,周良岂不是很快要出来了?那么凭着他和那个二世祖的交情,万一插手并破坏裕儿提出的霸图地产最新扩张方案,煮熟的鸭子不是又要飞走了?”
无怪王笠着急。因为霸图地产的总经理王裕是他的几个孙子辈里头才干最为杰出的一个,自小就被他寄予厚望。
当初,送他去米国深造,攻读MBA学位时,王笠就打定主意,等他学成归来,利用他在欧阳家的地位,为他铺一条金光大道,借用欧阳家的资源,送自己的孙儿博击长空,直济云天,干出一番荣宗耀祖、飞黄腾达的事业来。
王裕回来后,王笠以设心处地为欧阳家谋利为名,很顺利地就说动了欧阳战同意设立了一个地产公司,并邀请创龙集团共同出资,聘用王裕为总经理负责打理一切。
霸图地产刚一开张便遇大机缘,筹划了一个大手笔,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大好局面。
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周良生生搅黄了霸图地产的那桩一本万利的生意。使他的孙子功败垂成,未能崭露头角。
A计划失败。
然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周良进去了。
王裕马上又设计了一个B计划。B计划中,其中一道至关紧要的程序,却是极有可能牵扯到周良。
原本以为,周良既然进去,便是后顾无忧,B计划势必得以顺利进行。
可现在……
正当王笠满腹心急、焦躁不安的时侯,猛地注意到欧阳战不满地盯了他一眼,顿时心里头凉了半截。明白自己失言了。
刚才那段话中,不该出现孙子的名字的。这样,会让欧阳战怀疑他存有私心。欧阳战需要的只是最忠诚并且最能干的狗。做他的手下,容不得半点不忠也出不得半分差错的。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王笠知道,他必须再说点什么以表赤诚忠心,不然欧阳战有了疑心,后果堪忧。
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叹道:“老爷子啊!要是裕儿的计划受阻,那明年市委改选时,我们欧阳家所需的政治献金便没了着落,这对我们欧阳家彻底掌控Y市的大计大大不利啊。这可如何了得呢,唉!”
听他如是说,欧阳战脸上的怀疑舒缓了些。
欧阳超没有他老头子这等心计,倒是对眼下的景况一无所觉。听闻王笠如是说,连连点头,忧道:“是啊!我们已经答应了那位太子爷,那个能源开发项目由我们欧阳家dú lì出资,割一半干股给他。他才会在明年的换届中,利用他家的影响力鼎力相助于我们欧阳家。要是这次的计划仍不成功,导致太子爷对我们欧阳家失望,那问题就大了。”
欧阳战摆了摆手,阻止了欧阳超和王笠继续说话。面sè凝重,眸中jīng芒疾闪,开始慎重思考。
良久……
欧阳突然展颜一笑,朗声道:“无妨……无妨!”
欧阳超大喜,忙问:“爸!您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呵呵!此事无妨,是你们多虑了。”
“此话怎讲?”欧阳超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战得意解惑。“在我们Y市,检查院院长汪思源是张定邦的心腹,对他言听计从。”
“而张定邦此人,冥顽不灵,墨守成规,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最是不知变通。”
“牵涉到国法之威,原则问题,别说是曾望海他们,就算是最高领导人亲自出面,也未必能使他通融分毫。”
“所以,我料定,他一定会坚持让公检法三线禀公处理关于周良的这件案子。呵呵!真乃取死之道也!”欧阳战一脸自信地望向欧阳超,笑道:“知道我刚和王笠说啥来着不?说的就是他张定邦如此不智,最终必会自毁长城,自掘坟墓呵!”
欧阳超听得连连点头,对他老子越发敬佩,脸上忧虑一扫而尽。喜不自禁道:“爸!果真这样,那是最好不过了。”
王笠一副恍然大悟状,便有笑意浮上了脸,恭谨欠身,谄媚高呼:“老爷子高见!老爷子英明!”
心里的一块石头,却是放了下去了。方才,他察觉失言后的一番忧虑之辞,何尝不是为了引出欧阳战的这一番高言妙论呢……
第三百七十章 一段视频(一)
离上次钱佳义冒充律师助理来访又过去了五天。再有三天,周良的牢狱生涯就满半月之期。
虽然多少得了些关顾,牢里的rì子过得并不那么黯淡凄凉,可是很无聊。
周良有托负责看守的jǐng员传话,让祈镇海再给他塞几本书进来供他打发时间,可是不知道因为jǐng员没有上心忘了传达,或者祈镇海公务繁忙顾不上他这无足轻重的需求。
反正,直到今天,他把原来那几本名著给翻了三遍,差不多真的可以从最末页最末段最末字开始倒背如流的时侯,依然没有新书送来。
好在,周良找到了新的娱乐方式。
如今的他,已是一支怪异的小型舞蹈团的总编导,顺便兼职唯一观众。
此时的周良,如同冬rì里懒洋洋地躺在院子里晒着暖阳的懒狗似的趴在床上,一颗黑乎乎的脑袋挂出了床沿。
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床前那狭窄的过道。过道地面是被灰尘沾染的灰扑扑的水泥地面。用来给他的舞蹈团当舞台,倒也合适。
如果还有其他人在场,并看到周良欣赏着的这一幕的话,准能惊得连眼珠子都掉下来……
在周良以意念划出的圆形舞台上,中心是一只硕大的灰老鼠。没错!就是这种生活中很常见的,长着一身灰sè绒毛,通常都是贼头贼脑地出现在yīn暗角落的,与人类共生的肮脏生物。
见鬼似的,这只身材颇显发福,毛sè油光锃亮,显然在看守所内的小rì子过得很滋润的肥硕老鼠,此时竟然像人一样用后腿直立着。
差不多和身体同等长度的粗长尾巴拖在地上,踉踉跄跄地踩着具有一定韵律的碎步,摇啊摆啊着。有些笨拙,也有些滑稽。
这,应该是一种舞步。至少,周良认为是。
同时,耷在胸前的两只前爪,在没有违反老鼠这种生物的生理构造的前提下,做出了许多令人拍案叫奇的花样动作。
贼头贼脑的鼠脑袋,则是随着脚下的舞步,或往前往后伸缩,或左右滑移,跟印度舞女那灵蛇似的长颈似的。
将老鼠作为中心,围了一圈绕着爬的,是五只因生命力强悍而被人类冠以“小强”之名的红sè蟑螂。
有大有小,但脚步进退一致,动作整齐划一。
“小强”们自然无法如老鼠般人立。
不过,五只小强依照一定的规律,或整齐的爬行,中间还能夹带熟练的穿插走位;或按照一定的节奏摆动头顶的长须,就像舞女们挥起鞭类道具似的;或多米诺骨牌似的依次振翅,效果绝对不弱于专业舞蹈演员手中jīng致花俏的花扇。
这,也是一副蔚为奇观的壮丽景像。
必须承认,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无天无rì无所事事的rì子,确实让周良闲得蛋疼了。
然后,他的舞蹈团的成员们刚好从他视线范围内路过,被突发奇想的他,实验xìng质地用“控心术”给cāo纵了……
最初,是那只个头最大的“小强”。
顺利地控制了小强之后,周良惊奇的发现,原来他的“控心术”作用在昆虫身上,并不需要他的整个意志。只要分出一点点心神,“小强”就变成了他的傀儡。
更令他惊喜的是,对于“小强”这种他也搞不清到底有无大脑的生物来说,他只要控制过一次之后,就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顺利再次召唤。堪称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花了一个晚上,周良凑齐了五只“小强”。然后,一只鬼头鬼脑的的肥硕老鼠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的墙洞里偷偷地探出了头……
有脚步声响起。周良jǐng觉地望了一眼紧闭的铁门,他可不愿意眼前这支怪异另类或许落在常人眼里会令他们觉得毛骨悚然的舞蹈团被暴露。
天晓得这会引起何种猜想和轰动。
再回头时,只见肥硕的灰老鼠颤着几根胡须费力地举起右爪做了一个敬礼动作,略显笨拙地向墙角的鼠洞飞奔。
那五只“小强”,自然跟老鼠一块,原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一阵开锁的声音过后,沉重的铁门被推开。
进来的是“律师助理”。而同来的辩护律师仇安邦反而直接守在了门口,并没有迈入房内的意思。
“牲口,你怎么又来了?”周良的语气不是很友好。
灵感这玩意儿,不是说有就有的。难得他心血来cháo,灵思如尿崩般的泉涌,可以编排出一场非常jīng彩的舞蹈,却在排练时意外被人给搅乱,自然不会有好心情可以给人好脸sè看的。
钱佳义一脸惊讶地打量着周良。本以为,周良见到他,应该如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苦不堪言的人们见了救星似的激动才对。
不禁开始咋呼起来:“良哥,你没事吧?别告诉我蹲了几天大牢,你已经恋上了孤独,爱上了寂寞,成为了一个习惯躲在yīn暗角落里窥视人间的孤僻怪大叔……”
“还有完没完!”周良郁闷地喝止了钱佳义的感慨。“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直截了当点,这次来为了啥事。”
钱佳义一屁股坐到周良身侧,未及开口,已是一脸古怪,惹得周良莫名其妙。
“说来话长……要不,良哥你先看看这个。”钱佳义将拎在手中的iPad平板电脑端到周良面前,点击了一个视频文件的桌面链接。
“这是什么?”周良纳闷。
“先看完再说……”
视频播放器打开,先是三秒钟的黑屏。有一个温婉悦耳的女音响起。周良感觉这声音他有点印象,暂实响不起来主人是谁。
“他,是一位人民教师……”
画面出现。一间明亮的教室,一群活泼的学生,一个……一个在两排课桌间的通道上,背着双手,45度仰望天花板,闲庭信步,高大帅气,牛X而拉风的背影……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脸,熟悉的身影……
周良想起来了,这不是他第一次给特一班上课时的情景嘛?记起来了,那节课上,从头到尾,水媚儿同学确实有偷偷地拿着手机对着他。她以为不露痕迹,其实他火眼金睛。
有些感慨。自己只是很平常地在课堂上踱步而已。水媚儿同学是怎么拍出这种牛X而拉风的感觉的?
果然,下一秒被钱佳义捧在手里的iPad中就传出略有失真,但可以肯定是属于自己的朗朗讲课声。
然后,教室中发出一声整齐的惊呼!学生们的表情变成了惊异和难以置信。
这段视频持续了两分钟。截取了一段真实的援课片断。画龙点睛式的反映了一个被誉为“园丁”的优秀人民教师在悉心浇灌祖国未来花朵时的辛勤和专业。
屏幕再次暗下去时。还是那个耳熟的女音,画外音再次响起。
“如同大家所见。他是一名彻底脱离了教科书的束缚,真正做到胸藏文章,腹容经纬的最优秀的人民教师!他的学生说:我们的周老师,上课从来不带教科书!”
屏幕再次浮现。
有旖旎绵邈、清新明快的曲调在耳畔回荡。
《凤求凰》!
远景是蓝蓝的天,碧翠的湖。镜头中,有几枝柳枝依依垂下,随着轻风袅袅轻摆,遮在了他的额前。
只见他,双眼含情,透着无限温柔,把捏在双手的一片细长柳叶置在嘴边深情吹奏。
镜头拉远。他的身周围了一层又一层的路人,皆是为乐曲所动,或痴痴呆呆,或嗔目结舌,或沉迷心醉,或狂喜不已……
也是两分钟,屏幕暗淡。有深情的画外音响起。
“他,是一位登峰造极的艺术大师!如果说,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星球,寻找一个能够带给我们最纯粹的艺术,最本能的感动的艺术家,那么,非他莫属……”
因为iPad的屏幕太小,直到此时周良才发现原来这个视频的右上角还有一个台标,“Y市电视台”。
周良猛地忆起了这个旁白音的主人应该是谁……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一段视频(二)
这个声音,属于Y市电视台的头牌名记沈晚秋。
周良基本可以想像,接下去的视频内容,也应该截取自被公布到网络上,点击数刷新了一个又一个最高记录,可以充分说明自己之前所取得的,令世人刮目的艺术成就的那些段视频。
比如,林可怜演唱会上的那段“狗咬猪”风格的歌。
比如,刘馨雨生rì宴上的那支出于意气之争的舞和曲。
比如,青然公司的二次信息发布会上,本想用于《凡人》插曲的,那首和林可怜合作的曲子。
周良有些不明白,Y市电视台在这个节骨眼播出自己的辉煌史有什么意义。现在的他,身份只是一个待审判和裁决的犯罪嫌疑人。
难道,这一档专题,是以自己为例,细数之前取得的成功,再风头一转,把自己当作反面教材,宣传普法教育,告诫国民们,切莫像自己一样,一时冲动,头脑发热,触犯法律,追悔莫及,空遗恨?
果不其然……
接下去的几分钟里,视频中的画面和周良猜测的出入无多。非常jīng准地抓住了他名动全国的几项光荣事迹中最具说服力的亮点,并在旁白中将他冠以“神一样的艺术宗师”之名。
至此,这部视频的播放进度上显示的时间为十分钟。
目光无意中扫过钱佳义的脸,发现他的表情愈发jīng采。
谥美过后,该是批判了吧?周良这样想着。只是,他猜到了开头,却猜错了后面。
“他,满腔热血!他,一身正气!他,勇猛无畏!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下面的画面截取自不久前Y市zhèng fǔ为了宣传“见义勇为”jīng神而录制的那部专题片。
有周良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夷然无惧,挥出豪迈、无畏的正义之拳的镜头。
也有周良驾驶着黑sè奥迪A4,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区主干道上,惊险无比地飞车追截劫匪时的死生极速。
还有一曲《凤求凰》未了,听到呼救声传来,未加思索投湖救人的果断和干脆。
末了,还有一段字幕说明。是说某年某月某rì,也是在周良的协助下,Y市jǐng方才能顺利地一网打尽在当时把整个Y市惹得人心惶惶的人贩子集团。
画外音再次出现。“这是一个好心扶起在马路上跌倒的老人,也需要事前拍照留证的年代。这是一个‘见义勇为’需要极大的勇气,因为极有可能收获流汗流血还要流泪的结果的社会。而在他身上,我们所见的只有挺身而出,只有勇往直前!虽然,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屏幕上出现了周良的头像。头发是凌乱的,表情是微笑的,眼神是坚定的。
“现在,他的身份是罪犯!罪名,故意伤害罪……”
在一阵伤感的背影音乐中,沈晚秋用一种悲伤而缓慢的语调,叙述了周良犯罪的动机、事实、后果。
“是的,他粗暴地触犯了国家法律,伤害了他人,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极其不智的境地,成为了罪犯。可是,也是因为他的犯罪,十三个痛失孩子的家庭,找回了昔rì的欢笑和温暖。”
屏幕上,周良的头像,被一种温馨的暖sè调所包围,并渐渐地淡化,成为一个相当透明度的背景。
在以周良头像为背景的画面上,出现一张纯真而无邪的孩子的笑脸,响起一串银铃般地“咯咯”笑声。
那是在一块郁郁青青的草地上架设的秋千。
约是三岁模样的幼童就坐在秋千上面,有暖阳普照,有轻风拂面。
幼童身侧,是一位温柔的年轻女xìng,应该就是幼童的妈妈,轻轻地推动着秋千的缆绳,深情注视着失而复得的孩子。
很温馨的天伦之乐、亲子之情。
镜头一跳。
还是这位妈妈,只是神情有些黯然,孩子被她抱在了身前,一双无辜的水灵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镜头,嘴里伊伊呀呀地嘟囔着,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将一绺挡在眼前的发梢拨往一边,这位年轻妈妈说:“失去孩子的痛苦,是一种撕心裂肺、无天无地的痛。若不是他替我们家找回了孩子,我都不敢想象往后的rì子该怎么过。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镜头外传来沈晚秋的声音。“那你知道周良他现在面临的困境嘛?”
“知道!自从他出事以后,我们全家都在关注着他的消息。”年轻妈妈的眼皮垂了下去。沉默了好一回,动情地说:“我无法接受他被宣判有罪的结果。也希望我们的司法部门在决定他是否有罪的时侯,能够先摸一摸自己的胸口,听听自己的良心的声音!”
说到这,年轻妈妈脸上突然出现坚定的表情。“如果必须判决他有罪的话,我愿意在最终裁决出来之后,代替他去坐牢!”
……
接下去,视频中连续出现十三个孩子,以及他们和亲人在一起时欢乐、幸福的画面。
每个孩子的亲人在接受采访时,都表达了对周良的感激,以及强烈反对判决司法部门裁决周良有罪的意见。
画面退去,原本隐为背景的周良的头像再一次清晰。画外音响起。“他用自己的zì yóu,用自己无限美好的未来,换取了十三个本已破碎的家庭再度圆满。而他,伤害的,却只是一个泯灭人xìng,禽兽不如的罪犯!”
一行血淋淋,令人触目惊心的字幕出现。
“失踪的孩子总计十四个。最后被寻回的孩子只有十三个……”
这一行字迹隐去之后,又有一行行白sè的小字逐次浮出。伤感的背景乐响起。
“最后一位孩子,再也无法见到他的亲人,再也不能在亲人面前欢笑或撒娇。”
“甚至,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因为,年幼的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是丧心病狂的人贩子残忍地剥夺了他稚嫩的生命!”
“jǐng方找到他时,他只是一堆被草率地掩埋在泥土下,被烹煮咀嚼过的碎骨……”
“被周良打成重伤的人贩子张立生,是食人恶魔!”
最后一行文字淡去时,屏幕渐渐归于黑暗。
小小的囚室内一阵沉寂……
“良哥!”
“嗯?”
“如果是我,坚决不会把那个人贩子打成植物人。我一定要打得他断手断脚生活不能自理,让他受一辈子活罪,才是他最好的下场!”钱佳义眼中喷火,拳头紧捏,咬牙切齿道。
周良重重的一拳擂到钱佳义的肩膀上,什么也没说。眼神中闪烁着的却是赞赏的光芒。
又是一阵无言以对。不过,这次是因为哥俩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和真情流露。
“良哥!”
“嗯?”
钱佳义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你不知道,昨晚这部片子播出以后,引起了社会上多大的反晌!现在,全国范围内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听说还有人在网上发起了联名请愿,要求zhèng fǔ和司法机关判处你无罪。有无数人跟帖签名呢!”
“不是吧……”周良心中百感纷呈。
“真的!你可得好好感谢我们的美女记者。为了整出这个片子,这些天她可没少受罪。这视频你自己也看了,短时间内,光是搜集这些材料就很不容易了。”
“听说,片子制成时,本来因为牵涉到敏感话题,电视台起先是不同意播出的。也是她四处奔播,寻找得力支持,才让这个片子呈现在社会公众眼前的。”
“这下好了,听说国内有许多大人物都看到了这部片子,并公开表示对你的同情。这样看来,最终有很大的可能你将会被免于起诉。”钱佳义不无感叹地诉说道。
周良一阵感动。沈晚秋那张光艳照人的脸就在他脑海浮现出来。实在没有想到,她竟会为自己做这么多。
突然想到什么,露出一脸古怪。“牲口,你刚才说什么?”
“良哥。我是说,你有很大可能被免于起诉啊!”钱佳义一脸兴奋。却意外地发现周良脸上并没有陈冤得雪,重获zì yóu时该有的喜悦。
周良刚想到的问题是:要是真的被免于起诉的话,这牢不是坐不成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压力
关于周良的故意伤害案其实并无多少复杂,经过十天的审查,Y市人民检查院已经掌握了充分的条件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之所以历时半个月仍然以审查为名,拖延着这件案子未进入公诉阶段,完全是因为检查院院长遭遇到来自方方面面的巨大压力。
这个时侯,作为检查院院长的汪思源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却无处发泄,甭提有多窝心了。感觉自己的处境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压力首先来自政法委书记张定邦。人轻描淡写的“依法查办”四个字就把烫手山竽似的“姐夫”给塞进了检查院。
本来,汪思源还可以选择一种最常规的方式,将这件棘手的案子随便糊弄个证据不足、事实不清的由头,退回给公安机关补充侦察,把这块烫手的山竽暂时甩回给Y市jǐng方。
奈何,张定邦除了是政法委书记外还兼着公安局局长一职。
要知道,张定邦那过世多年的老爹对汪思源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情。张定邦本人又是他极为欣赏、钦佩的领导。
所以,整个Y市政界都知道,他汪思源是张定邦最坚定的支持者之一。
就算不顾站队,不究立场,也要存点良心,讲点人情不是?张定邦的意思,必须要挺,哪怕因此闪了腰。
退回补充侦查这码子事,实在干不出来。
压力还来自于一天到晚响个不停的电话、手机。
起码也是来自省内同级干部的招呼、说项让他感觉有种四面楚歌、力不能支的动摇感。
比如,Y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韩逸就曾半开玩笑地对他说:老汪啊!“姐夫”这件案子,你要敢随随便便就塞到我们法院,这辈子咱们之间的革命兄弟深厚情谊就算走到头了。
言下之意多明白:关于周良的这件案子,你们检查院直接给免于起诉得。
汪思源明白韩逸的理由。其一,时下的背景,哪家司法机关最后接手“姐夫”,就像击鼓传花游戏中最后接到花团的人,注定倒霉。其二,韩家的唯一男丁,韩逸的唯一亲侄子,就是周良的学生。
更别说来电说项者中,其中还有许多官比他大的。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些人,真心想压死他,甚至动用不了半个屁股就能让他喘不过气来。
“姐夫”之名,汪思源早有耳闻。甚至,在他整出的那场极富创造力和想象力,玩笑似的史无前例的收费‘信息发布会’时,他本人也曾陪着念大学的女儿亲自到场近距离观摩、领略过“姐夫”的风sāo和魅力。
只是,汪思源哪曾想到,原本在他心里,最多只是一位杰出艺术家,成功企业家,或许还是一个不错的“人民教师”的周良,竟然可以牵动这多政界要员为他出头。
是继续支持张定邦的立场,还是给诸多说项者的面子,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压力最后来自于民意。
自打Y市电视台播出了那个貌似很客观、很真实,潜台词却是一览无遗地为“姐夫”抱不平的专题片后,许多原本就对“姐夫”抱有同情的民众热血沸腾了!
就连许多被生活、被社会,几乎磨平了所有xìng格棱角,长期处于麻木状态,习惯冷眼旁观的那部分国民仅剩的那一点热血也被点燃了。
可以说,一段视频,感动全国。
古往今来,华国的老百姓总是很质朴无华的,他们的是非观也是很简单的。
“姐夫”是好人。谁要是伤害了好人,那就是一个大坏蛋!
在标榜人民当家做主的华国,或许很多时侯zhèng fǔ可以惘顾民意,把屁民们的吆喝只当个屁,响一声,臭一阵,自然云淡风轻,呼吸顺畅。
现实是,“一切权力来自于人民”其实只是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可是,凡事总会有例外。比如,上级官员们对于下级官员执政能力考验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有无能力遏制群体xìng*事件的发生!
说白了,哪位官员要是连起码的工作都没做好,引发了群体xìng*事件,对于这位官员的政治前途来说,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前些阵子聚在市zhèng fǔ广场请愿的几千位年轻人,足以说明一切。虽然,事态在第二rì就被平息,没有引发最坏的后果。
汪思源相信,只要他敢做这个“大坏蛋”。很快他就可以切身体会到啥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华国民众虽然是全世界最容易满足的群体,可历史证明,一旦不得民心,人民战争的汪洋还是很可怕的。
再度农民起义推翻zhèng fǔ当然不可能发生。可是,扯一个不那么得民心的官员落马,相信智慧而勇敢的民众还是有能力办到的。
汪思源的最后想法是:也许,该去找老婆的二嫂的表姐夫的小舅子,Z省第一人民医院党委书记,让他给开个病历,住院治疗一阵子?
“姐夫”这码子事,谁爱理谁理去吧!太祖的论持久战中就有“当进则进,当退则退”的jīng神。
看守所。
百无聊赖的周良四仰八叉地躺在单人床上。因为床板过窄,一手一脚从床沿挂下,这个动作姿势配上一副耷拉的眼皮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给人一种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懒散感觉。
这不奇怪。在牢里的生活没有压力,过于安逸的rì子自然会把人变得缺乏动力。
“吱吱——”
脑袋转向床沿一侧,只见床前地板上一只油光肥硕的灰老鼠人立而起,挥舞着胸前的两只小爪子,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这是周良最近鼓捣出来的另类舞蹈团中的绝对主力。被他给折腾了几天,竟然进化到可以双腿直立的境界了。
右手往床头一摸,捞起一个碗装方便面的盒子。盒子早被打开,里头的面饼只余半块。轻轻地撕下一小半金黄油亮的炸面,扔到灰老鼠的面前,周良从床沿垂下脑袋盯着不亦乐乎地啃食着面饼的老鼠。
“鼠兄啊!悠着点吃,小心哽着。真想不通你为啥这喜欢方便面这种垃圾食品。吃多了,会拉稀!”
灰老鼠很灵xìng地抬头望了一眼周良,“吱吱”了两声,又开始趴在面饼上大快朵颐。那眼神,是在鄙视周良小看了它的消化功能?
“鼠兄,打个商量好不?吃完这块面饼,咱再请出那五位‘小强’兄弟跳上一段?哥哥我刚才又编了一支新舞蹈,保证华丽而jīng致……”
“吱吱吱!”灰老鼠一闻此言,立马停止进食。人立而起乱舞小爪摇头晃脑抖动着细长的胡须一阵狂叫。这回,真不需要听懂。看这肢体语言,显然是在抗议。
周良眨眨眼,语重心长:“鼠兄……哥哥不骗你,你真的太胖了,该减肥!”
灰老鼠闻言,极具人xìng化的把眼珠子一往上一翻,“手脚”一僵,直挺挺往后一仰,“躺尸”了。
“哈哈!”周良乐了。想不到,这家伙居然用装死来表达抗议。
欧阳家。
欧阳战的书房内,传出一阵阵愤怒的咆哮声,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饭桶!全是饭桶!不是早就交待过你们,在这关键时刻,一定要控制好新闻媒体和舆论导向吗?怎么还会闹出这种事的!这下子,周良从牢里出来,几成定局!”
要是真让周良从牢里跑出来,再次搅黄了欧阳家接下去即将实行的计划,那欧阳家的野望要待何rì方能实现?欧阳战能不倍感压力以至雷霆震怒嘛!
挂着一脸唾沫星儿的王笠诚惶诚恐。看了一眼怒不可遏的欧阳战,又瞄了一眼他那面sè铁青的三个儿子,几次动了动唇角,仍旧不敢把到了嘴边的想法给吐出来。
“王笠,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瞥到王笠那异常的脸sè,欧阳战知道他有话要说,强忍着一肚子怒火,给了他一个机会。
“老爷子!是这样的……”王笠眼珠子一转,谄媚一笑,把脑袋往欧阳战身前凑了凑。说:“我想,也许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一个非常规的办法。”
“呃?说来听听。”
“老爷子,其实我们可以拿张定邦来做文章!”
“张定邦?可案子不是到了检查院那边了嘛?汪思源虽然是他的人,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还会顶得住压力,遵从张定邦的意思嘛?”
“老爷子,请听我说。我想,我们可以这样……”
第三百七十三章 峰回路转
自案情大白以来,Y市jǐng方无疑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被所有同情周良,支持周良的人们口诛笔伐、千夫所指。
jǐng方无能,遂有周良越疱代俎,违法获罪之果。
一时间,社会上有许多人质疑,公安系统誓要将周良绳之以法是何居心。
掩盖自身的无能?
这个猜测,已有偏近“yīn谋论”的倾向了。只是,以民众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又好像是事实。
将周良治罪,自然可以从法理上认定周良的行为是不对的,违法的。
由此可以推定,Y市jǐng方之所以在那件婴幼儿盗卖案中显得低效无能,只是因为严格依法进行审讯,是无奈的,也是无辜的。
周良被羁押第十六天。
一夜之间,在Z省,特别是Y市,许多平面媒体爆出一则之前并不广为人知的消息。
其实,Y市公安局局长张定邦,是一个正气凛然、克己奉公、高风亮节、执法如山的人民好公朴、法律守护者。
因“姐夫”的案子,人们对他的批判存在误会和误解。
消息中指出,其实,当初在周良协助之下追辑人贩子团伙并将之一网打尽、绳之以法的那名女jǐng,就是张定邦的独女张佳妮。
而这之后,张佳妮与周良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据张定邦的老部下,张佳妮的老上司,原Y市公安局中心区分局局长叶志农多次在同事面前公开表露的信息,两人事实上关系相当亲密。至于是否恋人关系,则无从得知。
有媒体分析。两人之间在那个时侯应该不至于是恋人关系。因为,当时周良的女朋友应该是林可怜的表姐。不过,既然张定邦的老部下经常拿周良开玩笑,说是他的准女婿,那么周良与张佳妮之间肯定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暧昧。
以上只是铺垫。
关键是,据百分百可靠消息,在网友们暴出“姐夫”在西餐厅痛打第三者,并时隔不久又有网友捕捉到“姐夫”与其他妹子约会看电影的消息,证实“姐夫”与“表姐”已经因为第三者插足而不欢而散之后,在一次公安系统内部聚餐时,张定邦被部下灌得三分醉后的一番表态。
当时,是西城区分局的钟云开着玩笑问他,什么时侯能够喝他女儿的喜酒。趁着酒意,他当众说,快了,没见那个叫周良的年轻人跟“前女友”分手了嘛?我家妮子有机会了!
说明了什么?
坚持法办“姐夫”的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其实是极其欣赏“姐夫”,并且一度愿意将之视为准女婿的。
意味着什么?
坚持法办“姐夫”,对张定邦来说,其实是如诸葛武侯挥泪斩马谡一般痛心、痛惜的!
消息一出,民众被镇惊了。
谁都知道,法律是一张网,而社会是另一张网。
通常,对于手握公权的上位者来说,法律这张网是极其脆弱,容易撕裂的。而由人情世故、利益纠葛编织起的社会关系网却是牢不可破,无从挣脱的。
护短之心,人皆有之。在这种情况下,常理论之,张定邦应该暗中维护周良,极力掩盖周良的犯罪事实才对啊!
而且,处在他这个位置,只要他有这个心,就绝对有这个能力。
媒体是神通广大、无孔不入的。
很快,就有媒体掌握了证据,证实在周良入狱以后,张定邦和他的独女张佳妮闹起了别扭,关系相当紧张。据说,父女之间已有十数天没有对过一句话了。
Z省法制频道更是直接找到了张佳妮。面对镜头,一脸忧伤遮不去她的英姿的女jǐng虽然否认了外界的猜测——她和周良是恋人。
但是,在听到周良这个名字的时侯,任是最迟钝的人也能从她那毫无心机的表情中找出浓浓的情愫。
当记者问及她对自己的父亲一意法办周良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时,被深深的忧伤所笼罩的美丽女jǐng将两片嫩唇咬出了血痕,倔强地什么都没说。只有两行代表悲伤和委曲的清泪在聚光灯的强光下显然十分清晰。
事实上,记者不需要她的答案。
事实上,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jǐng察的身份,铁面无私的父亲,chūn秋义士般的心上人。种种矛盾和纠结,挣扎和茫然的心理早就写在了女jǐng的脸上。
让观众们自己去读懂这一切,才是专业的记者最想要的效果。
也有媒体跑去采访了张定邦。张定邦并不否认自己说过那番话,也不掩饰自己对周良这个年轻人的欣赏。
当记者问及张定邦是如何做出眼下的决择时,张定邦只是将眼神透过了浓浓的烟雾,投向了高挂墙上的由蓝盾、国徽组成的,代表jǐng察神圣职责的jǐng徽。
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张定邦如是说。
“我是一个jǐng察!”
“对于一个jǐng察来说,严格依法,执法如山,才是最大的正义。”
“也许,当时我在周良的那个位置,我也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是。很多时侯,法律并不总是站在正义的一边的。”
“周良坚持他的‘正义’不惜以身试法。”
“而我,坚持做为一个jǐng察的正义,不惜将他绳之以法。”
“我知道,很多人很难理解我的选择。哪怕我的女儿怪我,我的部下骂我,全国人民质疑我。但是,我不后悔。”
华国的民众是很容易被感动的。
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个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好官!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国度,像张定邦这样的官员不敢说没有,但绝对可以保证已经不多了。
感动过后,便是迷茫。
谁对,谁错?
支持谁的正义?
……
或许大多数人认为,这是Y市jǐng方为了挽回之前因周良的案子而受损的声誉和形象,才发起的一次为自己正名的舆论攻势。
可谁又能料到,这背后的推手,是在Y市政坛和张定邦一系分属水火不容的两个阵营的欧阳家呢?
时刻关注着周良这个案子最新动态的欧阳战很满意。
王笠这次做得很好!效果甚至超出了预期。
至少,原本因为“姐夫”获罪而变得群情激奋的民众们开始了更多的理智思考。
他们不再一昧地呼吁、争取司法机关裁决“姐夫”无罪,而有转向表达让司法机关在审判周良时,依法从轻、减轻量刑的诉求的倾向。
因为,他们被张定邦为了维护法律的威严和jǐng察的正义而不顾私情的高风亮节所感动。
接下去的几天里,因为社会理智的复苏,舆论再一次确认了唯有坚持法治才能最大程度的维护整个社会的正义的论调。
民众们开始认为,或许,“姐夫”会因此而失去几年时间的人身zì yóu。但是,由于“姐夫”的个人牺牲,对于国家和社会来说,将会收获更多。
在这种民意背景下,下面的司法环节中,检查院、法院,往开一面,不起诉周良,或判决他无罪的大门无形中被关闭。
法不徇私!既然Y市jǐng方、张定邦可以。检查院、法院为什么不可以?
只要周良不被放出来。欧阳家的初目战略目的便已达到。
更令欧阳战开心的是,这还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铁面无私?大义灭亲?
对于许多在明年换届时,需要认清形势,选择站队的政界要员来说,这是不留情面,六亲不认吧?
当官的,没有人愿意因为一点完全可以私下掩盖的小失误、小错误就被依法查办吧?
有周良活生生的先例在前。到时,谁还敢再投入你张定邦的阵营!
第三百七十四章 妹子们的问侯
“哥,我不哭……”
平板电脑显示屏中,李洛儿的眼圈红红的,声间在哽咽。
“从小,你就爱笑话我,说我哭起来像只小花猫,难看死了。你一定不会喜欢看到我掉眼泪的。所以,我不哭!”
说到这,李洛儿眼中水光一闪,人已离开了屏幕之外。过了几秒中,那长典雅jīng致充满东方气息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上时,微肿的眼袋下有明显的抹拭过泪水的痕迹。
“哥。虽然你让钱大哥托话,说会回来看我们的,可是都已经一个月,你都没有回来过。你又骗我!”李洛儿不满地噘了噘嘴。“从小,你就喜欢骗我!”
眼神一黯,李洛儿脸上布满了yīn霾。“等法院判决后,每个月的探监rì,我都会来看你的。到时,我会给带上你最喜欢吃的煮花生、皮蛋、还有可乐……”
到这,李洛儿再也说不下去了。饱满光洁的鼻翼抽了抽,眼泪不停地从细长微曲的睫毛下涌出,止都止不住。
抹了一把眼角,李若儿埋怨着。“对不起,哥……说好不哭的……我真没用!”
然后就低下了头,半晌不语。大约半分钟后,李若儿重新抬起小脸,强颜欢笑。“哥……不管怎么样,我以你为傲!”
“有点不知道说些什么了。那就最后再说一句吧。在牢里,要好好照顾自己!大家都在等你回来。”
屏幕暗了下去。
周良愣愣地盯着变得黑漆漆的显示屏。手中的iPad平板电脑,是由钱佳义带来的亲友们的问侯。
眼角余光猛地扫到身边站立的钱佳义,顿时觉得很碍眼。头也不抬,说:“牲口,你先到外边去等着。”
钱佳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一眼瞥到周良的表情非常不善,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好的,良哥。那我就到外头等着。看完了,你招呼一声就是。”
话声刚落,人已到了门外,还带轻轻地掩上沉重的铁门。竟是出奇的配合,少见的没有咋呼。
过了一会,周良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开始在以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做文件名的视频文件之间来回跳跃。
最终,眼眸猛地一凝,右手食指同时点上被视线锁定的那个视频。
“周良大哥,好久不见!”
温柔微笑的程嘉看起来很坚强。可是,因为短时间内急剧消瘦而失去光泽显得有些泛黄并起了微微褶皱的脸蛋上的皮肤深深地出卖了她。
眨了一下眼睛,程嘉开始显得有点不安。几次张了嘴,却没吐出半个字。
就这样过了十几秒。程嘉猛地一咬唇,似是下定了决心。
“周良大哥!我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当可怜的‘姐夫’,我就愿意等!”
“三年……”
“五年……”
“十年……”
“无论最终法院会判你坐几年牢。我都会等你的!”
略略歪了歪脑袋,程嘉嘴角绽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微笑。然后,屏幕再次暗了下去。
视频很短,不足三十秒。却让周良足足愣了三分钟。
回过神时,周良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嘴角是呈现一种往上翘起的弧度的。
“姐夫,感动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先看姐姐的留言的。”
清瘦了许多,却依然美丽胜似女神的林可怜笑得跟jīng灵似的清新脱俗。右眼眶下面的那滴晶莹泪水,散shè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笑容一敛。林可怜将一根青葱玉指点在粉嫩嫩红艳艳的下唇上面,换上一副担心的表情。
“姐夫,可是我有些替姐姐担心呢!最近,外面都说你跟佳妮姐姐很暧昧。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是,佳妮姐姐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你不会更喜欢佳妮姐姐吧?”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林可怜突然变得有些情绪低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对着屏幕发起呆来了。
安静了一会,猛地巧笑如花。“不管啦!反正,你是我的姐夫!姐夫,服刑时,一定要好好表现哦,争取减刑,早点出来。”
“这丫头……”望着林可怜的半身像消失在屏幕上,周良会心一笑。心中有点奇怪怎么就没见她有半丝胆怯、羞涩的表现呢?
正常周良在心中唏嘘感概时,原本暗淡的屏幕猛地又一亮。
屏幕上再次浮现的林可怜的脸,几乎是贴着镜头的。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显得更加的大了,忽闪了两下,差点没吓着周良。
一脸的认真,林可怜坚定地说:“姐夫,我会帮你的。你不在的rì子里,我一定会和大家一起努力,让你的青然公司更加辉煌。”
“嗯,那就这样吧!记得一定要多想想我姐姐啊。”眼珠子转了转,林可怜又加一句:“也要多想我哦!”
屏幕再次暗下了下去。
周良心中五味纷呈,失声喃喃道:“真是个傻丫头!在华国,有哪个男人舍得每天不想你三遍以上嘛……”
猛地觉得有些不对!
刚才他自言自语时,好像手中的平板电脑里也有一个女声一字不差,严丝合缝地学着他的语气,和他保持着同一个节奏说着相同的话?
“姐夫!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平板电脑中响起林可怜不满的声音。
屏幕再次亮起。邻家少女、全民偶像林可怜这次站得比较远。右手得意地挥舞着一张黑sè纸板。显然,之前是用这张黑sè纸板挡住镜头伪装视频结束的。
“哈!被吓了一跳吧?”林可怜将双手背到身后,身子往前倾了倾,仰着一张小脸对准了镜头,小狐狸似的笑眯了眼。
“嗯!真被吓到了。差点就以为你也有‘读心术’呢!”周良抹了一把并没出汗的额头,这样想着。
屏幕中的林可怜,保持着凝神的动作好久,几乎使周良错觉,林可怜真的就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蓦然地红了红脸,林可怜轻启朱唇。“姐夫……不管有多少人喜欢我,我都不在乎。我只在意你会不会每天想我三遍以上……你……会保证的吧?”
可人儿的身影渐渐淡去,屏幕再次黑了下去,这次再也没有重新亮起。
过了一会,周良唤进了侯在门外的钱佳义。问他:“牲口,为什么没有小雪的留言呢?”
钱佳义一脸感概说:“事情是这样的。我妹妹她一对着镜头想起了你,才念了‘周良大哥’四个字,就忍不住地哭得唏哩哗啦的。她说这样子让你看到太糗,所以就没有留言了。只是让我代为转达她的问侯和祝福。”
“哦,是这样啊!”周良放下了心。刚找不到小雪的视频,还以为她又出什么事了呢,没少担心。
往床上一躺,把平板电脑往床头一搁,周良突然说:“牲口,这些留言你肯定有偷看过吧?”
钱佳义面sè一紧,连声解释道:“怎么会呢!良哥,你该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注重个人**保护的。”
周良不屑。“得,你注重保护的是自个的**,对于他人的**,八卦之魂燃烧得像颗太阳吧。”
钱佳义苦了脸。有道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真要说了实话,良哥的拳头实在hold不住啊!
“放心啦!看了就看了,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是,哥懒得再亲自看剩下的那些了。其他人说了些什么,你简单地说说,告诉我大致内容就是了。”
周良侧了侧身,换了一个舒服点的躺姿,淡淡地看了一眼钱佳义,目光真的很纯洁,很温柔,完全没有动用武力的意思。
“哈!良哥,可要说话算话啊!那我就说了,是这样的,施青然他……”
一语未尽,眼前一黑,是周良那腾空而起的矫健身形,遮去了小单间内本就不怎么明媚的光线。
“良哥……轻点……”这是被周良扑倒在地后,知道挣扎无用的钱佳义最后的请求。
(PS:貌似,情节发展到这里,挺适合大结局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 预订的审判结果
有先贤说过,当某种人身侵犯降临而又无法反抗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习惯并且乐于享受。
钱佳义很好地贯彻了这一jīng神。
当愤怒的周良终于从他身上起来时,被摧残至无以复加的钱佳义还能顶着两个熊猫眼展露出迷死人的微笑。
他一直试图探索他的良哥的情感经历。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让他好歹明了一点苗头。
那么,这点痛,算什么?
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余怒未消,气鼓鼓坐回床头的周良,钱佳义谄媚地涎着笑脸递过一支烟,巴结道:“良哥,这回气顺了些吧?还需要我为你转述其他人的问侯嘛?”
周良狠狠地瞪了钱佳义一眼,接过烟,随手捞起搁在床头的平板电脑,继续观看来自大牢外头朋友们的问侯。
看得出来,施青然完全没把周良坐牢当回事。
视频中,一出场他就把豆丁鼠眼一眨,飞天鼠眉一扬,鬼鬼祟祟说:“周良兄弟。你这次坐牢,是另有隐情吧?”
“兄弟你可是世外高人,神通广大。老哥相信,就算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监狱,浇上再高的水泥墙,哪怕墙头再布上几层电网,关上再厚的大铁门,哪怕门板裹上一层金刚石。都是拦不住高来高去的兄弟你的。”
看至此处,周良不由默默颔首。心道:难怪这位老哥适合经商,就冲这份洞若观火的观察力和分析力就足以使他纵横商海,如鱼得水了。
一个停顿,施青然左张右望一番,压低了嗓门说:“我跟钱佳义这小子交流过。他说,你这是想借这次机会闭关苦修,争取他rì白rì飞升。”
“被老哥我狠狠鄙视了一番。闭关需要跑牢里去嘛?深山老岭,远洋孤岛,何处不比牢里更清静的。”
再一次左顾右视,施镜然几乎把脸贴上了镜头。作贼似的问:“跟老哥说句实的,是不是外星人要攻打地球了?所以zhèng fǔ才要召集你们这些世外高人共御外敌的?”
周良差点喷血!
隐情是有,可也扛不住施青然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别说,还真猜中了最核心的一点。
他自愿蹲大牢也好,还是抵御外星人侵略也好,都是为了防止人类末rì的到来……
周良忍不住地恶意猜测,要是告诉施青然真相,他会有什么反应。
好在,下面施青然并没有发表什么更雷人的见解。只说周良不在的rì子里,他会替周良打理好公司的一切的,让他安心地去。这话听着,像是跟临死之人话永别似的。
之后,又有点扭捏地问周良,如果他选择近期向余玉兰告白的话,是不是合适的时机?
特别叮嘱,让周良一定要替他起卦占卜,一问究竟。这可是关系到他下半辈子的幸福呢!
还说,有了结果,直接让钱佳义转告。
最后,一脸虔诚地祝福周良出师大捷,凯旋回归!
当施青然那圆呼呼的地中海脑袋消失在银灰sè的显示屏上时,周良早已哭笑不得。
身侧的钱佳义,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这段视频,依然笑跌在周良的木板床上满床打滚,捶胸不已。
这货,真的太有才了。
余玉兰就比施青然靠谱多了。她的问侯,充满了关切和惋惜。说了说这次牢狱之灾对周良来说并不那么可怕,鼓励周良不要因此而堕落。过得几年,出来之后,仍是一条好汉。
又谈了谈,周良不在给青然集团带来的许多负面影响。但她又表示,坚信通过集团每一位成员的努力和拼搏,三年之内定能达成周良当初发下的豪誓,成为业界第一。
然后又表达了她的愿景,希望届时周良已经从牢里出来,重新和青然并肩共进,奔赴“三步走”的第二个目标。
最后,当然是献上祝福,愿周良早rì脱离牢狱之灾,回归zì yóu世界。
最后一份问侯,来自于贝宇轩。
出现在屏幕上的贝宇轩的形象,除了往常里惯有温文绅士之风外,似乎多了点特别的味道,好像是某种器张?
可见,他真的被周良忽悠地不轻,一直谨记着,要时时刻刻把B装在心里的……
贝宇轩首先表达了对周良的感激之情,并声称未能得周良为师,一直引以为憾。当然,像现在这样做个朋友也是不赖的。
因为他的新专辑《最嚣张》,在发行的第一天,便被抢购一空,卖出了一个天文数字——100万张!并且,依然供不应求。
之后,市场上要求该专辑追加发行量的呼声很高。
或许,100万这个数字在上个世纪末,唱片业的黄金年代来说,对于国内的大牌歌星来说,曾是一个并不那么困难就能达到的目标。
可是,时代变迁,世界范围内的唱片业早已今不如昔。当MP3、MP4数字播放器取代CD机,唱片已经从音乐发烧友、歌迷们的消费品,向收藏品转变。
辉煌已成过往,唱片被网络挤压到了历史的墙角。
在互联网时代,唱片业的低迷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就在去年,在大洋彼岸,曾经签过布兰妮、贾斯汀等大牌明星的Jive唱片、Arista唱片和J唱片公司宣布倒闭。
而国内最大的唱片公司,也已转型,不再依赖唱片为生,并宣布不再签约新艺人。
唱片已死!
发行唱片对于绝大多数歌手来说,已沦为一种宣传手段。
这种背景之下,进入新世纪之后,国内极少有艺人发行的唱片销量能够破百万的。
重磅如贵为天皇巨星的贝宇轩,在这种趋势下也同样显得回天无力。
今年原本计划重振旗鼓,将rì渐萎缩的歌唱事业再度推向一个新的高峰的。
可是,直至他寻求周良帮助之前,他的前三张唱片总共才卖出一百万张。离他原本预期的三百万销量差了足足三分之二!
显然,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周良。
至少,贝宇轩这张专辑发行之前,周良的那五千万粉丝就已宣称,“姐夫”的小弟,凡我卫队成员,一定要顶!《最嚣张》这张专辑,凡我卫队成员,一定要收藏!因为,这里头,也包含着“姐夫”的心血和智慧结晶。
更何况,周良因为身隐囫囵而缺席了原本预订出席的贝宇轩新专辑推广演唱会一事,又使得了这张专辑蒙上了一种特别的类似英雄末路的浓重悲情sè彩,使这张唱片又具有了一种用来追忆“姐夫”往rì辉煌的特殊纪念意义。
结果,自然是除了贝宇轩本身的粉丝和周良的卫队成员之外,又有许多或许根本不爱好音乐,却在这一阵子因为周良的案子而熟悉了周良这个人,并为他的事迹所感动的国民所疯狂抢购。
收藏这张唱片的人们,不为别的,只为表达对“姐夫”由衷的爱和支持。
贝宇轩这张专辑倾刻间卖得脱销。差点,就给人们造成了唱片业再度复兴,唱片业的黄金年代再度降临的错觉。
感激过后,贝宇轩就显得有些“临表涕零,不知所云”了。
寥寥数言表达了他的遗憾和惋惜之情后,真挚地送了了几句祝福,就结束了这段视频。
当周良终于看完了所有人的视频问侯,钱佳义跟他谈起了正事。
钱佳义告诉周良,虽然还得再过几天,检查院才会正式结束这个案子的审查,提起公诉,进入最后的审判环节。但是这件案子的最终结果,却早已清晰。
无论是钱氏集团通过自己的渠道获知的,或者是周良的头号粉丝逼着他的老爹向有关部门了解的消息都是一致的。
Y市法院最终将判决周良三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