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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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天戈交代完毕,victoria点点头,表示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唐小姐,情况特殊,就不留你多坐了。我马上送你回去,多谢你跑这一趟。这个……”victoria晃了晃手里的珠宝新品图册,开口道:“我先留下,能给我吗?”
唐渺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还有,你明明没有昏迷,为什么却要……”
后一句,自然是问向宠天戈。
宠天戈看看她,没说什么,只是微笑地答道:“快回去吧,你最好什么都不要知道,这样才不会有任何麻烦,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来过这里,见过我。”
唐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看victoria,谢绝了她的好意。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不用麻烦你了。”
victoria没有过分同她客气,亲自将她送进了电梯,又折了回来,一脸担忧地看向宠天戈。
“其实我觉得,就算是你把婴宁抢回来了,又怎么样呢?那个顾默存……哦,就是周扬,他恨的是你们两个人联手给他戴了绿帽子,你今天把她从他身边带走,难保以后还能高枕无忧不是吗?”
她冷静地帮着宠天戈分析着现在的情况,虽然能够体谅他此刻的焦急心情,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劝他不要小不忍乱大谋。
他点头,生平第一次像是困兽一样在公寓的客厅里转了几圈。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你想想,婴宁她平时是什么性格?她是那种做事糊里糊涂的人吗?我承认,有的时候,她一着急确实会有些手忙脚乱,但她绝对不是个临时起意的人,对不对?现在那男人忙着要和她结婚,为什么?一定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所以这是个信号,一个让我快去把她接回来的信号!”
宠天戈困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
victoria被他说得也有些动容,两个人都算是比较了解夜婴宁性格的人,所以都知道,她不会忽然毫无原因地答应和周扬二次结婚。
“你的意思是说,她现在……”
回想起前两天在竞投现场见到的夜婴宁,虽然表面看起来安全无虞,可是脸上的憔悴却是化妆也掩饰不住的。而且,顾默存看待她的眼神,也实在过于凶悍了一些,最后那一幕,他将她拖上车,动作之间充满了狠绝,的确没有半分的怜惜。
一想到这些日子,婴宁很可能受到了顾默存施加的身体和心理的双重**、虐待,victoria简直感到一阵阵的痛苦不已。
“我猜,她可能是觉察到,哪怕自己留在他身边,也起不到什么重要的作用。所以就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回到我身边来……我……我现在真的有一点儿后悔,还不如那一天不气走她,死也和她死在一起!”
宠天戈一脸的懊恼,颓然地坐下来。
他还记得,当初曾对她说过,我们一起下地狱。
可是关键的时候,他还是把她推了出去。不是不爱,而是爱。
如果顾默存要的只是他死,那他愿意,只要他不要对付她。可是现在的状况是,他要的不只是自己死,还要拉着夜婴宁殉葬。
“难道……他真的那么恨她?你不是说,他爱她……不会伤害她吗?”
victoria大惊,本以为顾默存不会那么丧心病狂,现在完了,听宠天戈这么一说,她的心彻底悬起来了。
“喜欢一样东西,若是看不见摸不着也就罢了,天天放在眼前,如果不能占有,恐怕只能摧毁了。我只是没有料到,他的爱竟然这么深,所以,恨也更深。”
千算万算,没算准确周扬对夜婴宁的情意到底有多么深,所以这一次,算是宠天戈的失误,等于是亲手把他逼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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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默存在南平停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又赶了回来。
他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脸色虽然疲乏,但却没有风尘仆仆之色,回来之后洗了个澡,喝了碗汤,很快又返回公司,说是下午再回来。
对此,夜婴宁没有太大的感觉,她只是一直在想,唐渺那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向她求助。如果有的话,她到底能不能想到马上去找宠天戈。或者说,她意识到了,想到了,但是愿不愿意帮助自己。
这些问题,一环套一环,其实都是未知数。
她既不能表现出来,又无法做到不去思考,所以一整天都是混混噩噩的,吃了午饭就倒在了上。
没想到,接近傍晚的时候,顾默存打来电话,让女佣通知夜婴宁,说今晚结婚。
夜婴宁愣了愣,她知道,这次所谓的“结婚”并不会大宴宾客,但是也不至于这么草率吧,居然就在今晚,完全不给她任何缓冲的时间。
她有些发懵,又无法拒绝。
结婚想要办理手续,这一点,无论是谁都无法越过。
夜婴宁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当晚就和顾默存把结婚证拿到,反正不拿证就不算真的结婚,想到这里,她顿时感到了轻松许多。
果然,六点钟刚过,顾默存就回来了,比之前都早了许多。
家里的佣人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丰盛的晚餐,尽管只有两个人,但却格外正式,甚至从室内的一家高级法式餐厅临时请来了一位主厨。
之前两个人一直都在小餐厅用餐,今晚则是到了一楼尽头的主餐厅,法式设计,夜光杯、烛光、美景、美食、美人,应有尽有。
在水晶吊灯摇曳的灯光下,对坐的男女显得高贵而典雅。
夜婴宁穿上了此前顾默存特地请设计师设计的那套小礼服,抹胸的设计,浅藕荷色,长发只是随意地挽起,脸上并没有化妆,很白净的一张脸上闪现着淡淡温润的光芒。
他也换了一身新的西装,没穿外套,衬衫配马甲,领口随意敞开着,很是自然帅气。
今晚的菜品是按照真正的法式大餐的程序,一道道端上来。精致的同时,也要耗费三个五小时的时间,所以,夜婴宁并不想浪费时间,她想趁机和顾默存好好地聊一聊。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她试探着出口,不想一开始就惹来他的反感。
佣人们穿梭着前来,送来各式各样的开胃酒任由两人自由挑选,有葡萄酒、香槟、鸡尾酒、果汁等等。夜婴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香槟和果汁,顾默存也和她一样。
“说吧。我也觉得你直白一些比较好。”
他举来酒杯,和她手里的杯轻撞了一下,以示庆贺。
桌上很快又多了些小吃,橄榄仁、乳酪条、沙拉等等,只可惜,两人谁都没有去碰。
“你在哪里醒过来?醒来以后见到的人又都是谁?为什么你要换一个身份?”
她一张嘴,就是三个问题。
夜婴宁一直怀疑,当初在非洲执行任务的时候,周扬是假死。现在,这个怀疑几乎已经得到了完全的证实。
“在非洲的时候确实是被一种有毒的当地昆虫咬伤,不过抢救还算及时,所以命救了回来,不过身体很虚弱,已经不适合继续执行任务,所以就选择了回国。不过当时的情况我不记得了,因为我到了南平就发生了车祸,撞到了这里。”
他放下酒杯,指了指自己的头部,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像是在讲着别人的事情。
尽管已经有了多多少少的心理准备,可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那种感觉对于夜婴宁来说,还是非常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因为曾经在前往南平奔丧的时候,曾头听过周扬母子的对话,以及周扬在表哥谢尧病床前的忏悔,所以,夜婴宁是知道那桩丑闻的:为了钱,亲姑姑竟然对亲外甥下手,导致谢尧年纪轻轻就成了植物人。然而,真是天理报应,几年后,她的儿子也在南平发生了车祸,居然失忆。
可惜的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谢君柔并没有太多的自责和后悔,她反而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给周扬的一次绝好的机会。周扬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才更加好操控,才更加听她的话,他乖乖地北上到中海,来为她大肆赚钱和洗钱。
“因为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所以也不在乎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打算想要一个一张白纸一样的身份。我知道我原来的名字和职业,不过那都不重要,我现在是顾默存。”
他说完,一口气将手中的香槟全都喝掉。
“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回中海,你完全可以在南平重新开始你的一切。”
顾默存显然没有料到夜婴宁会再次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似乎愣了一秒。
第五章 阴谋得逞
“你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吗?”顾默存重重地挑眉,向坐在对面的夜婴宁正色地确定着。
她点头,喝了一口香槟,又点点头。
“因为你。”
顾默存的双眼一眨不眨,紧紧地,或者说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夜婴宁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只好随手捻了一枚橄榄,酸酸甜甜苦苦涩涩的味道顿时蔓延在口中。真奇怪,一种小零食而已,竟然能像她的心一样,同一时间弥漫着千奇百怪的滋味儿。
“我知道你背叛我,我也知道你有其他的男人。不过这些都是经由其他人的嘴说出来的,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我还想知道,这段失败的婚姻里,究竟是我投入的不够多,还是你要的东西,我根本就没有。”
说完,顾默存伸出手,将夜婴宁面前的北极贝用手拿起,蘸取了一些芥末、酱油,还有足足的厚厚一层蛋黄酱,再放回她的面前。
“请慢用。毕竟,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呢。”
他擦干净手指,托腮看她,并不怎么吃东西,只是喝酒,喝得有些快。
“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太贪心。对不起。尽管这句道歉已经晚了四、五年,但我还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夜婴宁的眼神陷入了迷茫之中,其实,哪怕是从前,她也曾有过某种冲动,想要将一切全都直白地、毫无隐瞒地告诉周扬,她不爱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栾驰,也不是因为他做得不够,仅仅是因为,她不是真的夜婴宁,她是一个独立的女人,她只是想要追随自己的内心,获得自己的爱情。
但她真的做不到,每每话到嘴边,最后又都是咽了下去。
如今,是不是她真的可以说出来了?哪怕就算只给彼此一个解脱。这么多年过去,秘密早就不该再隐瞒,索性一股脑儿全都说出来好了。
作为前菜的海鲜盘之后,佣人们端来主菜。菜单是顾默存独自订的,一份牛排一份三文鱼。
他给夜婴宁准备的主菜是嫩牛排,配上加有奶油和胡椒的汁,再来上一杯香醇的红酒。而他自己则是白葡萄酒、白米饭搭配一份薄切的三文鱼。
夜婴宁拿起刀叉,却忽然食不知味。
“我有话想和你说……”
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只要稍微拖延一下,说不定,又要咽回去。
从来都不是什么意志格外坚定的女人,稍微退缩,下一次鼓足勇气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夜婴宁太了解自己了,她一向就是这么认怂的性格。
顾默存比了个手势,摇头道:“难得今天的鱼很新鲜,而你一讲话,我恐怕要消化不|良。你能不能等我吃完再说。”
很显然,她要是非说不可,他也有办法让她住嘴。
夜婴宁只好低下头,百无聊赖地把牛排切成小块小块,却又毫无胃口,并不往嘴里送,只偶尔抿一口红酒。
这就是她的第二次结婚的新婚夜吗?还真是……比第一次也强不了多少!
顾默存自己吃得很开心,事实上,他心里的火气,此刻也不小。
毕竟是长辈,他还要和夜婴宁结婚这件事,自然也没打算对谢君柔有所隐瞒。只不过,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谢君柔险些背过气去。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要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栽倒两次!
“你疯了!她不管换没换名字换没换身份,她都是那个狐狸精!骚性难改!你非要被她活活折磨死是不是!如果你非要娶她,好,从今以后,你的德兰别想再从谢氏拿到一分钱,我当初拿给你做生意的那一个亿,你也要马上还给我!”
顾默存淡然地冷笑,歪头看看谢君柔,平静道:“一个亿?这两年我给你赚到的钱,十个亿恐怕也有了。你现在问我来要这当初的一个亿,是不是太可笑了一些?”
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但是他根本对她毫无印象。
她怂恿自己,改变身份,到中海来,靠走私赚钱,但大部分的钱最后还是落入了谢氏,落入了她的腰包。
“我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的,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毕竟于情于理,你是我的母亲,虽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什么亲人朋友,我是谁也查不到我有什么背景的顾默存,孤家寡人一个。”
说完这些,他连夜又从南平赶回中海。
而现在,等他悠然地吃完自己面前的这份食物,再享用过甜点之后,他就可以和坐在对面的这个女人履行婚姻手续了。
凡事有始有终,这是他的一贯性格。一顿美味而奢侈的法式大餐,自然也要不疾不徐地结束,否则便显得太不重视。
夜婴宁沉默着,不时看一眼墙角的落地钟。
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最后的甜点姗姗来迟,终于送了上来。蟹肉薯泥,烩芒果。依次摆在两人面前。
夜婴宁自从得知今晚结婚的消息,惊惶得连午饭都没怎么吃,现在,她确实是饿了,舀着薯泥,一口口吃下去。
顾默存将自己那份也推给她,她没拒绝,一个人慢悠悠地吃光了两人份。
要是这顿饭,能一直吃下去就好了。
可惜,无论夜婴宁怎么磨蹭,晚餐还是结束了。
不多时,佣人默默地撤下了全套的餐具和刀叉,又重新铺好了餐布,桌面上焕然一新。
“时间差不多,我刚才已经叫人过来了,就等在外面。”
他起身,向门口方向走,好像是在迎接什么人。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已经多了两个人,面生,一男一|女,夜婴宁看了两眼,确定自己不认识。
他们走到桌旁,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两张a4纸,上面印满了铅字,又拿出两本已经盖好了钢印的结婚证,只等着顾默存和夜婴宁签好名字。
“请两位在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就算是正式做好了婚姻登记。”
夜婴宁一愣,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
太可怕了,顾默存竟然将他们叫到自己的家中来办公,还是在晚上九点钟的时候!
顾默存从自己的马甲口袋里抽出一支笔,拔下笔帽,在指定的区域里快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把笔递给了夜婴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一支笔而已,却忽然好像有千斤重似的,坠得她连手腕都快要抬不起来了,手臂一个劲儿地向下坠。夜婴宁尴尬地看看顾默存,握紧了手指,抓着那支笔。手心里猛地泌出了好多好多的汗水,滑不溜丢的,她抓稳了,再抓稳一些,手指抖得厉害。
笔尖戳到了薄薄的纸上,扎破了,立即出来了一个小洞洞。
她深吸一口气,确定自己现在写的名字是宁安,其实经过三年多的时间,她也已经适应了落下这两个字,不像最初的时候,总是本能地想要写“夜婴宁”三个字。
一点,终于落下了第一笔。
“唔。”
就在夜婴宁弯着腰,想要继续写出下一笔的时候,身边的顾默存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
像是被什么抵住了一样。
等到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顾默存,这才发现,他的神色瞬间变了。
站在夜婴宁旁边的女人一把将铺在餐桌上的餐布扯下来,哗啦啦,上面的东西散乱了一地。
“你的老板是谁?”
顾默存咬着牙,冷声问道,他现在不敢动,是因为在他的腰后,正有一把已经上了膛的自动手枪用力抵着,看起来随时都能崩断他的腰。
“你马上就知道了。老实点儿,你外面的人已经都被解决掉了。很不错啊,12个人,身手确实很利落。”
他身边的男人沙哑着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凌厉。
听他这么一说,夜婴宁的心头顿时又惊又喜。
显然,有人已经看懂了她留下来的信号!一定是宠天戈!她就知道,就算所有的人都看不懂,他也一定能够看懂!
就算顾默存再低调,可他一旦找上了负责办理结婚事宜的民政单位,这个消息还是会传出去。看得出,宠天戈是故意等到这个机会才下手的。
“12个嘛?你告诉他的?我记得,我只告诉过你,这里有12个退伍兵。”
顾默存忽然笑了出声,定定地看向不远处的夜婴宁,眼睛里流转着诡异的光芒。
心跳得轰隆作响,夜婴宁倒退两步,脸色煞白,她手里的签字笔,也立即落在了地上。
不对,她上当了!
他刚才的语气,分明透着一股阴谋得逞的味道!
果然,就看顾默存撇撇嘴,不满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样把消息告诉给宠天戈的,不过,那不重要,我也不关心,因为你给的消息,是错误的。今晚,你恐怕会亲手害死她。做得真好,婴宁,我好像都已经爱上这样聪明又这么愚蠢的你了呢。”
说罢,他一直一动不动的手肘忽然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角度重重地向身侧一击,似乎有轻微的咔咔声传来,接着,只听他身边男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手上一松,那把枪跌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第六章 暗夜对决
“嘭!”
顾默存伸手一抓那男人的肩头,顺势摔过去,将他甩落,同时一哈腰,捡起地上的枪,丝毫没有犹豫地把地上的男人一枪爆头。
他的手从腰后摸了一把,等再拿到身前的时候,另一只手上,亦多了一把小型手枪。
一把枪对准夜婴宁,另一把枪对准她旁边那个也要拔出枪的女人,然后,他的手指扣下了板机。
“砰砰!”
那女人基本上和夜婴宁站在同一个角度,所以,当顾默存拔出枪的一刹那,夜婴宁几乎有一秒种的失神,以为他要开枪的目标是自己。
直到身边的女人“啊”一声倒下,她才回过神来,连忙去看她。
顾默存瞄准的是这女人的咽喉,一枪击中,毫无偏差,因为他知道这些人身上都穿了防弹衣,只有头部和咽喉是露在外面的射击点。
他的枪法比在部队的时候,并没有任何的退步。
夜婴宁眼看着汩汩的鲜血从女人的喉咙里狂涌而出,吓得连忙用手试图堵住她的伤口,但是那血根本就止不住,眨眼间就将她的两只手染得血淋淋。
“起来!”
顾默存将这两个人身上的枪都捡起来,别在后腰,快步走过来,一把抓起夜婴宁的手臂,将她向门口方向拖。
别墅内的佣人们,早在枪响的第一声就鸟作兽散,尖叫着跑了出去。
此刻,偌大的别墅内,竟然像是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道。
夜婴宁的手脚彻底软了,她的两只手上还都是血,血珠从指尖滴滴答答滚落,蜿蜒了一地。
“放、放开我……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她低声重复着,眼神空洞麻木,整张脸白得像是白纸一样。
“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他们是宠天戈安排进来的,是他先下的手!是你和他一起逼我的!”
顾默存警惕地向四周望去,口中恨恨,他的侧脸上也沾染了几处血迹,从眼角,到下巴,一条红纹,令他在黑夜中看起来犹如修罗一般恐怖骇人。
夜婴宁拼命想要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无奈,他抓得死死的。
两人从别墅中慢慢挪出来,一直走到别墅前的游泳池边上,池边的灯没有一盏是亮着的,四周一片的乌漆墨黑。
脚边都是碎片,顾默存用脚踢了两下,看清了,是灯罩的碎片,看来,那人没有骗他,宠天戈已经解决了别墅四周的12个退伍兵。
他哼了一声,快速地找了一处隐蔽处,拖着夜婴宁和自己站在一处,同时把手臂从她的肩头上绕过去,用胳膊圈住她的颈子,防止她乱跑乱叫。
“不要出声!”
说罢,顾默存将两根手指塞进嘴里,吹了四声长一声短的口哨,在黑夜里,听起来又急促又响亮,顿时刺破了夜的静谧。
哨声停止,四周并无异样。
几秒钟之后,有“沙沙”的轻响传来,像是灌木丛中行走穿梭着的一头头猛兽一样,有人在快速地朝着他们两人的位置赶来。
“你错了,12个只是放在明处的,其实,还有另外4个。而这4个,可以抵得上好几个刚才被杀掉的那12个。”
顾默存静静等待着,终于,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低下头,他用枪托抵住夜婴宁的下巴,轻轻抬了抬,冲她微笑着。
感觉到她不停地在战栗,颤抖,他稍微用力地抱紧了她,亲自用自己的体温来为她暖着。他明明在为她做着如此温暖亲昵的举动,但是说的话语却犹如恶魔之音,令她全身寒透,从头皮到脚底,全都是驱之不散的寒气。
不要出来,宠天戈,快走,不要和这个疯子硬碰硬!
她不停地在心头默念,恨不得出口狂呼。
可是,夜婴宁看不到他在哪里,或许就在四周的某一处,静静蛰伏。
“宠天戈,出来吧!别躲在角落里,畏畏缩缩,像个懦夫一样!既然你敢带着人过来找我的麻烦,难道还打算着连个照面都不打吗?你送了这么一份厚礼,专程来庆祝我结婚,我不当面向你道谢怎么好意思呢?来,见见我的新娘子,看看她今晚美不美丽!”
说罢,顾默存将手臂放下,猛地将怀里的夜婴宁朝着前面的空地,重重一推!
她毫无准备,踉跄了两步,终于勉强站稳。
前方黑茫茫一片,这片别墅区的集群状况本就分散,每一户业主之间离得都较远,最近的一栋邻居家的别墅也在百米之外,远远能见到零星的光亮。
不知道是什么昆虫,在夏夜里嗡嗡鸣鸣地唱着歌,如果是平时,还会显得很有情趣,但是此刻,只会让人不免陷入心烦意乱。
夜婴宁紧张地向四周看去,她希望,宠天戈能够听见自己的心声,一定一定不要出现才好。
但是,显然他并不肯听信她的意见。
不远处的游泳池水面上忽然荡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哗啦啦”的水花四溅,水底像是埋着惊雷一样发出巨响,几个人从池底一跃而出!
他们事先打碎了池边的照射灯,此刻,别墅前一片黑暗,潜藏在水中不动,几乎见不到人影。
夜婴宁吓得连连倒退数步,被顾默存再一次拉到身边,怕她会趁乱逃走。
此刻,对于宠天戈这个敌人来说,她才是自己手中最有利的武器,比枪快,比刀利!
“瞧你说的,我的女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美丽不美丽。不过我猜,你就快要不知道了,因为死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想知道,只好去问问阎王爷了!”
随着水花的落下,一把枪出现在顾默存的眼前。
浑身是水,穿着黑色防弹服的宠天戈从游泳池中上了岸,他抖了抖脸上的水,握着枪的右手却丝毫不见任何的颤抖和犹豫。
黑洞洞的枪口,距离顾默存,或许只有五米远。
“哦,你想送我去见阎王爷啊。哈哈!”
顾默存哈哈笑起来,胸膛一阵起伏,他的马甲扣子散开,衬衫前襟处沾了星星点点的血渍,妖冶可怖。随着他的放声大笑,那干掉的血花似乎也在随着呼吸起伏微动,散发着腥膻的血的味道。
闻到这味道,再想起刚刚死在别墅里的一男一|女,他们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几秒钟的时间里就没了性命。夜婴宁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刚吃下不久的食物此刻不停地在胃里来回翻搅,像是一只残忍的大手,在拧着扯着她的器官。
她张张嘴,弯下腰,干呕着。
“可是我还不想死呢,而且,阎王爷见我也见烦了,他不收我!”
顾默存重重冷笑一声,顺势将弯腰的夜婴宁又拽回了自己的身边,手中的枪晃了晃。目的是让宠天戈看清,他的枪已经上了膛,随时都能射出一颗要人性命的子弹,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在演戏。
他将枪口,抵在了夜婴宁的脸颊上。
轻轻用力,再用力,如果这一刻,他扣下了扳机,那么一颗带着高温的子弹,就会从她的脸的这一边,穿进去,从另一边射出去,带着血,肉,牙齿,还有其他肌肉组织,等等等等。
果然,宠天戈的脸色微微有变。
“让她走,我来和你单挑。”
他把枪稍微撤开一些,但仍是瞄准着顾默存的左心口位置。
在宠天戈的身后,还有两个异常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后方,端着狙击枪,腰上挂满了子弹夹,姿势异常的专业,看得出,应该是专业的雇佣杀手。
顾默存不说话,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夜婴宁的脸颊和嘴唇,指尖流连,眼神暧|昧。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呢?你看,你的王子来救你了,只可惜,他救不了你,他只能送死。别忘了,在我们的身后,我有四个人,四把枪,对着他们三个人。三对五,你说,哪一方的胜算更大一些呢?”
他的声音很轻,近似于情|人间的呢喃,在夜婴宁的耳边轻声说道,只能让她一个人听见。
夜婴宁颤抖不已,眼泪无声地流下。
她的嘴唇由白变紫,不停地哆嗦,几次张开却说不出来话。
“不、不要管我,你先走……”
拼尽全力,她终于挤出来一句话,看向宠天戈,满心都充满了愧疚。
她应该再坚持一段时间的,因为她的懦弱,她就要害死他了!
顾默存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军人,而他早有准备,身后还有四个杀手,宠天戈和他带的人,偷袭尚可,正面交锋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是故意的,故意把错误的信息透露给自己,如果宠天戈来了,他就能瓮中捉鳖,如果他不来,他亦没有任何的损失。
“为什么我要放弃自己现有的优势,为了所谓的大丈夫,就和你去单挑?就算胜之不武那又如何,手下败将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顾默存忽然大声说道,显然,他不会那么蠢,真的去和宠天戈一对一厮杀。
“你怕了。”
宠天戈微笑着,似乎对夜婴宁让他先走的话,置若罔闻。
第七章 生死抉择
说完,宠天戈看看夜婴宁,笃定地说道:“放心,我们一起走。不管你和他,我和他之间,究竟还有多少新仇旧恨要去清算,我今晚一定会带你走,不会再为了什么安全不安全,就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了。”
宠天戈的话音刚落,顾墨存就发出了一阵嘲讽的冷笑。
黑夜里,他的笑声充满了讽刺和嘲笑。
他在笑宠天戈的狂妄自大,也在笑他的愚不可及,以为单凭自己的孤勇,和这么两个身手一般的家伙,就能从自己这里全身而退,还要把夜婴宁带走。
“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宠天戈,就凭你们,能做掉之前那12个人,已经实属不易,强弩之末了吧?还逞什么英雄!”
顾默存依旧用枪口轻轻抵着夜婴宁的脸,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先杀她。
那只是最后的一步,他不会轻易冒险。
“三个人怎么了?”
宠天戈挑挑眉,对顾默存的话并不生气,他敢来,就没想过空手而归。
“你不要和他硬来!”
夜婴宁看准空当,尖叫一声,试图从顾默存的怀中挣脱开。但是后者的反应很快,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脸向后扳了过去,痛得她不停吸气。
“真是动人啊,你关心我,我关心你是吗?要不要我|干脆送你们两个一起去死,黄泉路上做个伴?”
她的动作显然激怒了顾默存,他狰狞着开口,体内的恶劣因子在这一刻全都被激活,膨|胀,令他变得前所未有的狠绝。
“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居然对一个女人下手!你放开他,我可以放下枪。”
听见夜婴宁的呼痛声,宠天戈的脸色立即大变,为了吸引顾默存的注意,他举起一只手,朝着他缓缓地举了起来,而握着枪的那只手,还是没有移开,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哦?真感人啊,要拿自己的性命来换这女人的命?你觉得值得吗?别忘了,这女人在我这里好多天了,该玩的我都玩腻了,啧啧,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你怎么那么着迷?还是说,她身上哪里特别有意思,我还不知道?”
顾默存恶劣地用枪口,从上到下地擦过夜婴宁的肌肤,从她的脸颊一直指向她的心口位置,顶了顶她的胸前丰|盈。他的动作,看似没有用力,然而冰冷的枪身撞|击着那一团柔|软,着实狠劲。夜婴宁强忍着疼痛,低低呜咽,并不敢出声,生怕令宠天戈缴械投降。
“闭上嘴,你的声音令我感到恶心。”
明知道他是故意在刺激着自己,可是听见顾默存说起他和夜婴宁的事情,还是让宠天戈无比的反胃。
他看向夜婴宁,后者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不承认和顾默存上过床,宠天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是她说的,他选择相信她的话。而且,事到如今,这种事情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来说,根本也已经不重要了。
“你考虑好了没有?放她走,我就把枪放下。”
宠天戈沉声发问,现在,夜婴宁在顾默存的手中,他自己根本做不到心无旁骛地对付他,频频分心,要挂念她的安危。只要确定她没事,他才能彻底专心。
“唔,我考虑一下。”
顾默存得寸进尺,一扬手,在他身边的一个狙击手猛地射|出一发子弹,故意打偏,从宠天戈的小|腿附近擦身而过,子弹落在他脚下不远,激起一片烟尘。
夜婴宁难以置信地扭头看他,低低咆哮道:“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他猛地一把推开她,力气之大,令毫无准备的夜婴宁摔倒在地,跌出去几米远。
“好了,你可以滚远点儿了,可以亲眼看着你的奸夫是怎么死的。”
顾默存阴恻恻地开口发话,终于决定放弃继续用夜婴宁做人质,对面的宠天戈立即松了一口气。
他依言,按照自己刚才所说的承诺,在顾默存的注视下,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枪。
“你后面那两个呢?”
顾默存并不满足,冷冷开口。
宠天戈咬牙,愤怒道:“你不要太过分!我只承诺我放下枪,不代表他们也放下!只要他们一放下,你马上就会开枪打死我们三个人!”
说罢,他立即向夜婴宁大声道:“婴宁,跑远一些,听话!”
她还坐在地上,手脚发软,根本连站起来都吃力。听了宠天戈的话,夜婴宁咬紧牙关,踢开脚上的高跟鞋,拎着裙摆,想也不想地就冲到了他的身边。
宠天戈无奈,一把攥|住她的手,不赞同道:“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你应该直接跑出去……”
她摇头,反手抓着他的手,颤抖着双|唇,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如果她跑出去之后,顾默存开枪打死了他,那她就算活下来,又能如何?宠靖瑄再也没有爸爸,而她也不可能再见到他……这样的日子,比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直视着死亡,更加可怕,更加折磨。
夜婴宁以为,宠天戈会一把推开自己,执拗地让她走。
没想到的是,面对这一次她的任性,他却什么都没说,一反常态地接受下来,然后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两个人也都把枪放下。
整颗心彻底悬起来,这样一来,这边的四个人,一把枪都没有,等于说,完全就是任由顾默存枪杀的活靶子。夜婴宁是真的害怕,她只能紧紧地握着宠天戈的手,任由大量的汗水泌|出,说明了她此刻的恐慌。
没有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能够做到彻底的冷静和漠然,她也不能。
“哈哈,还真是听话啊。不过你的苦心显然是全都白费了,你看,她现在就站在你的身边,只要一颗子弹,我也能送她上西天。你说,我是发发善心,让你们一起走呢,还是说,我把她留下来,闲来无事就玩一玩?”
顾默存抬了抬手,用枪口轮流对准着宠天戈和夜婴宁,那神态和动作,似乎已经完全地将他们两个视为了待死之人。
“是吗?等你杀得死我们,再说吧。”
宠天戈并不惊恐,也不求饶,站得笔直,脸上好像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他并不是神仙,预料不到太多,但是,他从来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做好事也好,做坏事也罢,重要的是做好准备。
今晚他来到这里,做的是杀人的事情,一旦准备不足,代价就是付出性命。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以,怎么敢只带两个人?!
顾默存,你是太自大,还是太嚣张?宠天戈微微笑着,不停地在心头发问着。
只是这个问题,顾默存怕是永远都不会听见他来问自己了。
因为,宠天戈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顾默存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宠天戈,然后才小心地挪步,走到身后的两片灌木丛中。别墅前栽种了大量的植物,枝叶繁密,是最好的天然屏障,他其余的四个杀手,按照原计划,事先都埋伏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指示。
他不敢放下枪,依旧指着面前的宠天戈和夜婴宁,快速地回了一下头。
这一看,顾默存淡然的一张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抹恐慌。
身后的灌木丛中,确实有人,但是,却不是他的人!
怪不得宠天戈敢只带着两个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他分明是已经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全都消灭掉,才派了那两个人走到别墅里面,专程转移了他的视线。
“你明白得还不算晚。怎么样,你一把枪对着我们四个人,但是你的身后,有四把枪同时对着你。还想要冒险试一试你的枪快,还是他们的枪快吗?”
宠天戈淡笑着开口,他知道,顾默存不会甘心,他会开枪。
即便他选择开枪,他也只能会朝着自己,而不会对夜婴宁下手,只有一次机会,他当然舍不得用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身上。
“算我小看了你。”
顾默存咬牙,冷冷地开口,这一次,确实是他技不如人。
“那你是把枪放下,还是选择开一枪,然后被打成筛子?”
宠天戈眯着眼,故意把他狠狠地逼到死路上。
“你们走吧。”
顾默存承认吃瘪,慢慢弯下腰,打算把枪放下。
宠天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睛盯在他的手上,他不相信,顾默存这么轻易就能认输。
“我们,我们赶快走吧……”
夜婴宁用力地攥着宠天戈的手,这里到处都是血腥味道,她快要受不了了。
她不知道,今晚的事情会不会有警察来处理,也不知道顾默存和宠天戈会不会因此而背上人命官司,她只想马上离开这人间地狱。
宠天戈依旧不动,也不开口,只是警惕地盯着对面的顾默存。
顾默存的腰弯下来,眼看着,他手里的枪就要被放在地上。
忽然,就在他抓着枪的手马上要碰到地面的时候,弹跳力极佳的身体以地面作为支撑,他的身体忽然平地倒拔一样高高跃起,顾默存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第八章 婴宁失明
顾默存的动作,落在夜婴宁的眼底,像是放慢动作一般,她的瞳孔紧缩成一线,忍不住张开嘴,想要喊出声。
但是她的喉咙却好像发不出声音似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默存在站直身体的同时,稳稳地将手里的枪对准了她身边的宠天戈!
宠天戈的枪,已经在之前就被他放在了脚边,此刻想要去拿,已经是完全来不及了!
顾默存扯着嘴角,露出嗜血癫狂般的笑容,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宠天戈迅速地一把推开了夜婴宁,但是,因为他们和顾默存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他推开了她,自己便再也没有时间去躲闪子弹。
“噗!”
子弹穿破空气,稳稳地扎进了宠天戈的手臂上方处,他早有准备,临出门前换上了一件防弹衣。但是背心式的设计,这里没有被防弹衣保护到,所以,子弹还是射|进了他的肌肉里。
“呼。”
他疼得喘气,但却不敢耽误任何时间,立即就地一滚,将原本放在地上的枪捡了起来,握在手里。
与此同时,在顾默存开枪的一刹那,一直潜伏在后方灌木丛中的几个人也开了火。
只可惜,顾默存的身后就是宠天戈和夜婴宁,他极其聪明,知道有这么两个人在场,这些人不敢肆意开火,所以,无论他怎么移动,都是和他们两个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基本上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这样一来,宠天戈的人不得不心有顾忌,他们担心开枪之后,没有打中顾默存,反而射|到自己的老板,所以动作上难免迟疑不前,落入下风。
“不错,宠天戈,你看你的几只狗,怕伤到你,都不敢开枪了呢!”
顾默存得意地大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可以不管别人的死活,但是这些拿钱雇来的人不行,如果错手将宠天戈杀了,他们还找谁去要剩下的那一半酬劳去。
现在,他只要保持着和宠天戈站在同一条直线上即可,身后的那几个人都是狙击手,很难移动,即便移动,也势必要经过顾默存的身边,他完全可以率先动手。
情势一瞬间逆转,宠天戈举着枪,手臂上方的子弹孔处在汩|汩地流着血,但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只是用一双鹰隼般的利眸,死盯着眼前的顾默存。
“不要以为我怕你,或者以为我怕死。怕死我就不会来了!我不管你是周扬也好,你是顾默存也好,在我眼里都一样。现在的你,只是一个欺负女人的懦夫罢了!你一再地利用婴宁对你的愧疚,把这个作为武器,加倍地折磨她,你真不是一个男人!”
宠天戈沉声大骂,一旁的夜婴宁跪坐在地,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宠天戈以这种语气去骂别人,从未曾见过。
“如果你还能找到当年在场的那两个人,你可以去问他们,婴宁为什么会早产?你故意算准了时间,在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把自己的‘死讯’带给她,你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周扬,你太过分了,你懂不懂什么叫一尸两命!她以为你死了,伤心过度,连孩子也不想要了,我因为嫉妒,会更加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这些,不都是你算计好了的吗?让孩子早产,让她痛苦,让我发疯,一箭三雕,你做得真好,真好哇!”
宠天戈说到激动之处,忍不住用力绷紧手臂,手握成拳,受伤的那条胳膊上的血,流得更快,很快就在脚边汇聚成了一小滩。
“不要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夜婴宁担心着他的伤势,不想他再挣开伤口,一心想着和他马上离开这里,去把子弹先取出来再说。
“为什么不说?我和你有今天,全都是他害的!瑄瑄那么可怜,一岁前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医院,先天不足,他活下来遭了多少罪!我今天不只是为了你,更为了我儿子!”
宠天戈气得浑身颤抖,朝着顾默存就是一枪。
只是,由于他过于激动,没有瞄准,打歪了,子弹擦着顾默存的腰|际,斜斜地飞了出去。
“说了这么多,枪法却不怎么样嘛……刚才还口口声声地说,要和我一对一,现在呢?我开了一枪,你也开了一枪,接下来又该轮到我了吧?”
顾默存勾着嘴角,故意嘲讽道。
论起枪法,别说是宠天戈,就算是专业的狙击手,也不见得能够赢得过他。
“不要答应他!”
就连一旁的夜婴宁都听出来顾默存在使诈,如果宠天戈真的答应下来,那么他绝对会再找机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杀了他!
“刚才说我是懦夫,现在,躲在女人身后的人,可是你宠天戈啊。”
顾默存闲闲说道,继续用语言刺激着他。
宠天戈何尝不知道他是在用计,只不过他也不是自诩为正人君子的人,所以,他当即拒绝。
“就算是两败俱伤,我也不会给你任何的机会。”
宠天戈回头看了一眼夜婴宁,估算到她此刻应该无事,立即举起手做了个手势。
他的手刚落下,身后就响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射击声。
顾默存全身戒备,在他举起手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放低身体,尽可能地贴在了地面上,然后一个驴打滚,直接翻到了游泳池旁边的草地上。
他用草地上的一丛茂密的植物作为掩体,藏好身体后,开始了新一轮的反击。
除了他自己的枪,进|入别墅的男女两人的枪也都在他的身上,所以,相比于宠天戈那一方,顾默存的火力也并不很弱。
他从腰间又拿出一把枪,两只手同时射击。
一时间,顾默存的别墅前,枪声密布,火光照亮了夜幕的一角。
两个人都清楚,事不宜迟,再拖下去就会引来警方插手,所以,他们都想要尽快解决掉这一切恩怨。
而这一次,宠天戈则是瞄准了顾默存的头部。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压下扳机的那一刹那,夜婴宁猛地冲上来,抱住他的腿,大喊道:“不要,不要杀了他!”
宠天戈大惊,不知道她怎么又回来了,之前确定她已经到了大门那里,才放心和顾默存交火,未料到一眨眼的功夫,夜婴宁居然又跑了回来。
“危险!你快找地方躲起来,趴低!”
他用力推着她的手,催促她赶快走。
夜婴宁看不清顾默存此刻具体躲在哪里,草丛后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她不确定。
“我们走,我们马上走!”
她既不想看到宠天戈继续受伤,但也不想看到顾默存真的被宠天戈一枪打死,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劝宠天戈和自己离开。
“不解决掉他,我们永无宁日!”
宠天戈也杀红了眼,发狠地说道,今晚,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说话间,他又朝着顾默存掩护自己的方向开了一枪。
而他带着的人,也集中火力,开始同一时间狂轰滥炸,几乎是两秒钟,顾默存身前的那一丛灌木就彻底被炸飞,剩下的残根烂节开始着起火来,噼啪作响,火光弥漫。
“你找死!”
顾默存再不躲藏,一跃而起,整个人舒展着向宠天戈站立的方向扑过来。
他的枪口,正对着宠天戈。
宠天戈愤怒地迎上前,离他最近的夜婴宁跪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见这两个人迅猛地朝着对方扑过去!
她本能地扬起脸,伸手想要阻止。
“不要……”
“啪啪!”
最后的画面,是两个人齐齐开枪。
紧接着,夜婴宁感到左眼睛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一开始是烫,滚烫,像是不小心被水蒸气熏到了眼睛,接下来才是可怕的痛感传来,像是用一根针在戳着眼球,再然后,眼前全是刺眼的血红色!
一瞬间,世界全黑。
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尖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婴宁!”
耳边响起了宠天戈的声音,似乎还有顾默存的,但是夜婴宁听不太真切。
她本能地抬起手,想要去捂住眼睛。
有血顺着眼眶流出来,她看不到,但是可以闻得到那股血腥的气味。血很热,热热的流了一手,连手指缝间都是粘|稠的。
夜婴宁慌了,好像明白了什么。下一秒,她就彻底昏了过去。
“滚开!别挡路!滚开!”
宠天戈用枪指着同样打算冲过来的顾默存,然后猛地将夜婴宁抱了起来。
他的伤口同样在流血,而且有止不住的趋势,以至于,在站起来的时候,宠天戈的手臂使不上力,险些将怀里的夜婴宁摔了出去。
顾默存用手捂着小腹,他中枪了。
刚才他和宠天戈的对决之中,宠天戈成功地打中了他的小腹,而他则运气稍差一些,打偏了。
子弹击打在地上,而地上全都是之前宠天戈带着人打碎的游泳池边的路灯的碎片。
其中一枚碎片受到弹击,在彻底碎裂的同时,四下飞溅,其中一片碎片,刚好射|入了夜婴宁的左眼之中,她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两人,躲闪不及。
夜色中,宠天戈发了疯一样抱着夜婴宁,冲向一辆停在别墅外的车。
第九章 一线希望
宠天戈双手抖得厉害,身上全是血,一路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把车子开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车子尚未完全停稳,他就跌跌撞撞地推开了车门,将躺在副驾驶上的夜婴宁抱下来。
她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之中,眼眶外的血渍干涸掉,黏在眼睑附近。因为疼痛,她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干掉又泌|出一层新的,脸颊上已经全是汗。
“急诊!大夫!我找大夫!”
宠天戈抱着夜婴宁,向急诊大楼里狂奔而去,一进去就疯狂地大喊大叫,险些将两个闻讯赶过来的小|护|士给迎面撞飞。
“玻璃碎渣刺到了眼睛,左找大夫!”
宠天戈抹了一把汗,将夜婴宁放到急诊室的诊疗床上,那条受伤的手臂彻底麻痹,软|绵|绵地垂在身侧。因为失血过多,他在狂吼的时候,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摇摇晃晃。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出去,站在这里不方便我们给病人清理伤口。”
一个护士急急忙忙将他往外推了推,宠天戈纹丝不动,直到见到两个医生模样的人匆匆赶来,他的精神稍一松懈,身体顿时栽倒在地。
“哎,你怎么了?来人,他手上也有伤,是枪伤……”
耳边立即响起一阵大呼小叫和嘈杂的脚步声,头顶的光渐渐变得涣散起来,像是一团白蒙蒙的光晕,宠天戈不甘心就这么晕过去,他拼命想要睁大双眼,还想要扭头去看不远处的夜婴宁。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眼前的雾霭还是逐渐扩大,将他笼罩住。
一阵疲惫袭遍全身,他干裂的嘴唇嚅动了几下,终于还是阖上了双眼。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被推进了不同的手术室,手术各自都持续了几个小时,一个是要取出眼睛里的玻璃碎渣,一个则是要取出手臂上的子弹。
与此同时,侥幸逃脱一命的顾默存,也赶往另一家医院,他腹部中弹,也要及时把子弹取出来。不过相对来说,他的情况要稍微乐观一些,因为中弹之后,他马上就前往了医院,失血不多。
但宠天戈的状况则令人揪心,虽然他中弹的地方是手臂,不算是致命的部位,但中枪之后,他耽误的时间较长,加上一直抱着夜婴宁跑了几百米,反复震裂伤口,导致出|血过多。
他的手术结束后两个小时,夜婴宁才被医生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闻讯赶来的victoria和杜宇霄等人一直守在门外,见到医生,他们双双围上去。
“谢天谢地,我们最终还是保住了她的眼球。如果位置再偏一些,伤到了黄斑区,可能情况会更加糟糕。一开始,我们几个人都以为一定要摘除掉眼球了。”
医生摘下口罩,擦擦满脸的汗,如是说道。
一听说不需要摘掉眼球,victoria和杜宇霄全都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不过,”医生话锋一转,顿时又让两个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毕竟病人还年轻,又是女性,所以我们尽可能地保住她的眼球。不过,接下来几天,很难说病人一定不会出现失明的可能。一旦她这只眼睛失去了视力,那么眼球本身发生病变或者萎|缩,视网膜脱落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强了,最后,可能不得已还是要摘掉……”
医生说完,向着两人略一点头,又叫来身边的护士,叮嘱了几句接下来几个小时的注意事项,然后便朝办公室走去。
留在原地的victoria和杜宇霄对视一眼,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悲哀。
他们两个商量了好半天,都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个结果照实告诉给同样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的宠天戈。
最后,他们无奈,因为太了解他的个性了,如果自己不说实话,最可能的后果就是,他把自己手背上的针头一扒,直接下床去问医生。
果然,宠天戈醒了之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婴宁的眼睛怎么样。
victoria顿了顿,虽然知道不能有所隐瞒,但一时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心虚地瞄了一眼身边的杜宇霄,后者给了她一个“你加油,我沉默”的表情,立刻微微低下了头。
“说话!你哑巴了还是我聋了?把话说明白!”
从不对victoria动气的宠天戈见她半天不说话,也恼怒了起来,作势就要从病床上坐起来。
“你别动!我说,我说……”
victoria吓得要死,唯恐他又把刚刚缝合好的伤口给挣裂了,连忙上前稳住他,然后,她将之前医生说的话,又对宠天戈重复了一遍。
听完后,他半晌没有出声。
如果夜婴宁真的缺了一只眼睛,那么,余生里,他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宠天戈狠狠地捶了一下床畔,任凭手上的点滴胶管不停地颤动,针头险些从他的手背上戳起来。victoria急忙冲过去,按住他的肩膀,杜宇霄也连忙上前,不停地低声劝说着。
“她醒了吗?”
他丝毫不在乎,也不觉得疼似的,只是一脸麻木地问道。
victoria摇摇头,去找护士要一台轮椅,她知道,不亲眼看到夜婴宁,宠天戈不会甘心的。
很快,他们推着宠天戈走进隔壁的一间病房,夜婴宁的麻醉药还没完全退掉,她还昏睡着,平静地躺在床上,脸上的白色纱布上,隐隐还能够看得到一丝绯红色的血渍。
“你们先出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我不想自己不在她身边。”
宠天戈脸色依旧苍白,说话的时候,仍是止不住地一阵阵晕眩。但是这种时候,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看不到她,他的心就无法安定下来。
“好吧,等一会儿这瓶药水打完,我叫护士过来。”
victoria抬起头,看了看他头顶上的输液瓶,确定还要滴上一阵子,又帮他在腿上盖了一条薄毯,这才和杜宇霄一起离开。
“对了,这些天帮我好好照顾一下瑄瑄。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不然他一定吓坏了。”
临出门前,宠天戈又叮嘱了一句。
最近,因为忙着对付顾默存,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能够抽|出时间去看宠靖瑄。小家伙委屈极了,每一次打来电话,问的问题无非是两个,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那可怜兮兮的语气,听了真令人心都疼了。
一想到,如果以后的某一天,夜婴宁真的失明,彻底摘掉了受损的眼球,即便日后去国外安装上了假体,可她又该怎么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成长……
宠天戈恼怒得疯狂揪着自己的头发,从未如此绝望过。
他好想她尽快清醒过来,可又好怕她醒过来。
如果,她醒过来,摘下纱布之后,真的看不到了,那他又该怎么面对这样可怕残酷的事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宠天戈听见,从面前的床头,传来了夜婴宁一声痛苦的低吟。
他知道,麻药的药效过去了,眼睛又是人体之中最为敏|感的器官之一,那里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无数的神经,想必,此刻夜婴宁此刻疼得要命。
宠天戈连忙移动轮椅,靠近床头,用完好的那只手连忙按住夜婴宁的手,以免她去触碰自己的眼睛。
“我在……不要用手去摸……听话,如果疼得受不了,就用手掐我的手。”
他一个大男人,几乎从未落过泪,但是此刻,宠天戈十分想哭,可是只能强忍着。
他知道,他不能倒下。
这种时刻,如果他倒下了,她和瑄瑄还能去依靠谁呢?
宠天戈的话语,夜婴宁似乎是听见了,挣扎了几下,果然乖乖不动了。其实,她并未完全清醒过来,只不过随着麻药的减退,她感受到了疼痛,所以在昏迷之中也无法睡得踏实。
又过了几个小时,宠天戈今天的五瓶药水全都输完了,夜婴宁终于醒了过来。
她艰难地发出声音,第一句话便是,你们怎么不开灯,好黑。
好黑,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有了一丝不耐烦。
又过了几秒钟,她大概是终于回忆起了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忽然就沉默了下来,不再开口。
“婴宁,你的眼睛没事,不要怕。但是要养上几天。”
宠天戈尽可能地说着违心的话,其实,他也不确定,她的眼睛能不能真的没事。
医生说过,情况还要再观察,即便现在无事,谁也不敢保证一周以后,一个月以后,一年以后也能无事。
眼球是极为脆弱的器官,一旦受损,就会发生各种并发症,严重的甚至还会坏死。
一旦真的坏死,那么除了摘除,他们也别无他法。
“真的?你不要骗我。”
片刻后,她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声音哽咽着问道。
宠天戈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圈在怀中,笃定道:“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
如果她的一只眼睛坏掉了,那他索性就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给她安上!
第十章 摘掉纱布
两天后,是夜婴宁第一次拆掉纱布的日子。
玻璃碎片在手术的时候就已经取了出来,只不过,所有人,包括她的主治医生都不清楚,她现在的视力会如何。视力下降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是目前来说最乐观的情况,大家担心的是,受伤的眼球萎|缩,坏死,那样的话,只能毫不犹豫地摘掉,否则就会引发一系列的并发症,后果不堪设想。
护士将病房的窗帘都拉上,以免强烈的阳光让夜婴宁不适应。
尽管是白天,但是病房里还是有些昏暗。
这两天,夜婴宁的各项体征指标看起来还算正常,但是宠天戈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他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便开始联系各个眼科专家,让他们全都赶到这家医院里来,制定了多套的计划和方案,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期间,victoria也一直帮着他,联络国际上的眼科权威,希望能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飞到中海来,为夜婴宁做一个初步的诊断。如果有可能,她和宠天戈一直认为,还是去国外做手术比较安全。
宠天戈坐在夜婴宁的对面,他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一旁的护士小心地剪开夜婴宁眼睛上的纱布,一层又一层,白色的纱布渐渐地透露出浅浅的已经干掉的血的颜色。最后一点纱布几乎黏在了她的眼皮上,经过简单的清洗和消毒之后,医生也紧张地轻声开口道:“你轻轻睁开眼睛,不要太着急,不要用力,轻一点儿。”
夜婴宁放在两腿上的手握紧,松开,又握紧。她听见了医生的话,但是,她不敢去睁开眼睛。
如果睁开以后,世界依旧是完全的黑暗,那她该怎么办?
虽然说,现在的医学昌明,技术高超,她也还年轻,而且负担得起高昂的手术费,甚至可以飞到国外去做手术。可是,失明毕竟是失明了,一个人怎么可以没有一只眼睛呢?
她害怕得全身都在颤抖,这两天的全黑世界,是夜婴宁此生经历过的最恐怖的日子。
她不敢去想象,接下来自己还要继续过这样的生活。
“不要怕,听医生的话,慢一点儿,睁开试试。”
宠天戈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口中鼓励着她,尽可能地给她足够的勇气。
虽然做不到感同身受,但他一定会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接受任何可能的结果。
夜婴宁点点头,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慢慢地,试探地睁开了双眼。
那只受伤的眼睛很明显变得更加脆弱,睁开的一瞬间,眼皮就本能地想要再次合上。左眼睛还好,只不过是闭了好几天,所以不太适应忽如其来的光亮。但是右眼睛却酸疼发涩,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纱一样,看不太真切。
夜婴宁伸出手,轻柔地按在了宠天戈的脸上。
“能看到,但是……看不清,眼前像是有东西,就像是刚睡醒似的……”
说完,她本能地想要用手去揉眼睛。
宠天戈连忙按住了她的手,生怕她真的去触碰受伤的眼睛。
站在一旁的医生快速地在病历上记录着什么,听见她这么说,立即让护士将受伤的眼继续遮住,不要被光源刺激到。
“宠先生,我们还要继续开个会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治疗方案。”
很快,医生们都走了出去,护士将夜婴宁的眼睛重新包起来之后,也离开了病房。
宠天戈一直抓着夜婴宁的手,她的手很凉。
“不乐观,是不是?”
半晌,她终于沙哑着开口,刚才虽然只有半分钟左右的时间,但她已经清楚了自己现在的状况。
确实没有瞎,但是,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好,只要情况维持得住,就不会有问题。”
宠天戈开导着她,其实心头也在打鼓,如果能维持得住,当然好,可就怕维持不住。
“如果留着它的后果,就是要一直这么提心吊胆着,那还不如干脆摘掉得好。”
夜婴宁扭过头去,淡淡开口,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这几天,虽然宠天戈一直不和自己说实话,但是她也渐渐地弄懂了自己的病情,所有人都说,要继续观察,看看一周后,一个月后的情况,再继续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可是,谁都没有办法打包票。
而她已经快要被折磨疯了,除了睡觉以外,每天陷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时间好像被无限度地拉长,她都是在胡思乱想,甚至完全控制不住。
“不要说丧气话。”
宠天戈心痛不已,站起来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支在她的头上。
“想想瑄瑄,他一直以为你在工作,所以没有时间去看他。等你好了,我们还要再去一趟迪斯尼,香港,东京,一定把每一家都去一遍。”
她一听见宠靖瑄,整个人颤抖起来,不停抽噎,痛苦得几乎昏厥。然而,夜婴宁甚至不敢放声大哭,两天来,医生和护士反复告诉她,眼泪中的某些物质对她的伤口不利,一定要避免哭泣。
然而,积攒多日的情绪,实在需要一个突破口来发泄。
夜婴宁再也忍不住,决堤般的泪水涌|出,瞬间便打湿|了眼前的纱布。
见她流泪,宠天戈惊慌失措,连忙捧起她的脸,试图想办法让她停下来,以免伤到眼睛。
“婴宁,不要哭。我会给你找到最权威的医生,最好的医院。相信我,如果你不肯相信我,那我还怎么办?”
他也语带哽咽,比任何人还要自责。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不应该把她故意推到顾默存的身边。
他以为,这样对她来说,是最为安全的,却忘了同样也会带来伤害。
夜婴宁把脸埋在宠天戈的怀中,她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片刻后,她努力忍住了汹涌的泪水。
“不要告诉瑄瑄,他一定会吓坏了。”
她吸吸鼻子,叮嘱道。
宠天戈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有victoria照顾他。”
夜婴宁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却不许她再说了。
“乖,睡一会儿,我要去找医生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宠天戈轻声哄她入睡,看着她呼吸平稳,渐渐进|入了梦乡。为夜婴宁盖好被子后,他离开病房,快步走向医生的办公室。
*****
不知道睡了多久,夜婴宁觉得喉咙很干,她咳了几声,幽幽转醒。
“我想喝水。”
察觉到身边有人,她没有多想,以为是护士,或者是宠天戈,所以轻轻开口。
对方似乎走到了饮水机前,接着,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很快,有水杯凑到了夜婴宁的嘴边,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喝了几口水。
“谢谢。”
那人身上的气息不属于宠天戈,所以,她轻声道谢。
没有听见任何回应,夜婴宁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奇怪,这里的护士都很有礼貌,每次她道谢之后,她们都会语气轻松地回一句“不客气”。
总的来说,夜婴宁是个很安静也很配合的病人,没有一般高级病房的病人中常见的颐指气使,她们感到十分意外,私下里都连连说自己运气好,终于排到了个不错的班。
“你是谁?”
夜婴宁绷直了上半身,手也不自觉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这个时候,她再一次体会到了视觉的重要性。
因为看不到,所以才会更加感觉得到什么叫做恐惧。
“你不说话,我叫人了!”
她回过头,伸手想要摸索到床头的呼唤铃。
就在她的手指差一点就按下去的时候,那人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夜婴宁顺势用手指摸上去,摸|到他的手腕,那里有几条密密麻麻的刀疤似的痕迹,她立即明白了过来,失声喊道:“顾默存?”
见他不开口,她颤抖地问道:“你来做什么?来看我死了没有吗?你给我滚!”
说罢,夜婴宁大声喊道:“来人!来人!谁把他放进来的……”
唇上一热,顾默存生怕她真的喊来人,连忙一把用手死死地堵住了她的嘴。
“不要喊!我只是来看看你!”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以免她不停挣扎,反而伤害到了自己。见到夜婴宁这副样子,顾默存连连皱眉,心口一阵发堵。
真的没有想到,他和宠天戈对决的时候,反而会令她受伤。
宠天戈伤了肩膀,他腹部中枪,两个人谁都没有得到完全的胜利。
那一晚,在宠天戈抱着夜婴宁飞奔离开的时候,剩下的几个雇佣兵也没有继续难为他。毕竟,谁都不知道这一单生意到底最后怎么算,而他们向来是拿钱做事,没收到钱,也不会随随便便杀人。
“你的眼睛……医生到底怎么说?”
见夜婴宁没有继续再挣扎,顾默存轻声问道。
他知道宠天戈在这里,所以,他也不敢轻易露面。刚才,他确定宠天戈和几个医生在楼下的办公室中开会,这才敢悄悄接近夜婴宁的病房之中,前来探望。
第十一章 意外访客
夜婴宁狠狠地咬着嘴唇,上身坐得笔直,然而,顾默存的手按在她的肩头,她没法挪动,也没法去按下床头的呼唤铃。
他果然把时间算得很准,这个时段,基本上护士们都不会过来查房,而宠天戈也在楼下和医生们商量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放开我,不要以为我现在看不到你,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她恨声说道,固执地挣了一下,果然没能挣脱他的大手。
听了夜婴宁的话,顾默存蓦地一愣。
看不到,看不到……
他压下心头的惶恐,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不停地追问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看不到?那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恢复……”
夜婴宁微微侧过头,冷笑着,一言不发。
怎么会这样,因为你的那一枪。
虽然,那颗子弹没有射中她,但是却射|到了地上的玻璃,飞溅起来的一枚小碎片直接进了她的眼睛里!
顾默存忍不住俯下腰,用力扳过夜婴宁的下巴。
她用力挣脱,却抵不过他强悍有力的手指,只能被迫让他的目光细细流连在自己的脸上。
夜婴宁能够察觉得到,顾默存在用手,轻柔地触碰她的眉心,然后试探似的轻轻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不要乱晃,看不到但是感受得到!”
她没好气地说道,觉得他的动作实在太幼稚了一些。
顾默存尴尬地收回了手,夜婴宁趁机向后一退,尽量离他远一些。
“我有话要问你。”
沉默了一会儿,夜婴宁忽然开口。
她还记得,那一晚,宠天戈质问顾默存的话。
他有些惊愕,但还是点点头,忽然意识到她现在其实是看不到的,连忙答道:“好,你问。”
夜婴宁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颤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怀|孕,所以算准了时间,派人到我那里,把你死在国外的假消息告诉我,这样我就很有可能早产?”
顾默存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直白地问自己,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似的。
片刻后,他还是坦白地回答道:“是,应该是这样。我……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弄不太清楚,不过诈死确实是真的,那么这样说来,你说的应该是对的。”
周扬这个人对于他来说,陌生得很,一切关于他的信息,都是出自于别人对他所说,所以,顾默存也不确定。
但是,如果他真的是周扬,他会选择这么做,这确实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夜婴宁咬紧嘴唇,肩膀轻微抖动着。
回想当日,她因为伤心过度,险些死在了手术台上。
而她的反应,激怒了宠天戈,吃醋和盛怒之中的男人简直发疯,丧失了理智,他对她百般折磨。
这些,显然也都在周扬的算计之中。
“你……好狠的心……”
极度的悲哀之下,夜婴宁反而哭不出来,她只是压抑不住满心的悔意,对宠靖瑄充满了亏欠。
因为她的关系,这个孩子险些没能来到世上,是她的错。
顾默存站直身体,听见她的指责,他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因为依旧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却产生了一丝内疚。
他明明就是想要折磨她,**她,然而她现在确实是遭罪,他本该开心,雀跃,可是并不是这样。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极其喜欢的一个玩具,却在不小心之下,被自己弄坏了一样,而且根本没法再修补。
“我……以后不会再对付你了。和宠天戈的帐,我找他另算。你和你儿子,我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了。”
顾默存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
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大的让步,至于其他的,他不可能再妥协。
宠天戈给他的那一枪,险些就把他的肠子打穿,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顾默存根本不可能率先低头。
在他的字典里,只有战败,没有认输。
“呵,那我是不是该向你道谢?谢谢你的不杀之恩,跪在地上谢过你的恩情?”
夜婴宁的冷笑不停,转过头来“看”着顾默存。
奇怪,明知道她是看不到自己的,可是,他还是一阵阵心虚不已,内心里莫名地充满了一种罕见的恐惧。
这个女人,此刻用最平静的表情,最淡然的语气,却将自己全身的戒备都驱逐掉,顾默存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变得赤|裸而孱弱。
他甚至觉得,不是他放过她,而是他根本无力抵抗她。
“你……你好好休息。”
几乎是落荒而逃,顾默存转身就走。
“等一下!”
夜婴宁忽然喊住了他,他脚步停下,好奇地转身,不明白她还会和自己说什么。
“你刚才的意思是,我们从今以后是不是各不相欠了?我欠你的,用一只眼睛来还,你还满意吗?”
她冷静地开口,想要确认这件事。
“我的本意不是让你受伤!”
顾默存立即出声,矢口否认道。
他承认,自己恨不得宠天戈去死,但是,自从决定和她第二次结婚,甚至因此而不惜和谢君柔翻脸,他就想着,试图和她重新开始。
他们都告诉自己,这个女人的过去有多么的不堪。可是,他总觉得她对自己有着强烈的吸引,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和她开始一段新生活,哪怕是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壮烈。
他这一次,仍旧是在赌,而且,又一次赌输了。
顾默存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
输一次,可以,输两次,凭什么!
“你的本意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对你的愧疚之中,我不知道你还活着,以为你在国外殉职。我一直在反思自己,反思和你的婚姻,其实我原本有好多话想要告诉你。但是现在这些都已经没有必要了,你亲手布置了一张网,把我和你全都罩了进去。我不知道,在做了这些事之后,你有没有觉得快乐一些。”
夜婴宁喘了一口气,慢慢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受伤的那只眼睛上。
陷入黑暗的时候,才更容易看清人的心。
“我不快乐。”
顾默存重重地叹气,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无力,但是在她的面前,他做不到撒谎。
“我已经弄懂自己到底是谁了,可是你依旧还没有。或许,新的身份都能令我们感到一种安全,但是一个人如果忘了自己是谁,真的是一件十分悲哀的事情。”
她幽幽叹息着,说完,便不再开口。
顾默存静静地站了几分钟,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如他来的时候那样,无人察觉。
然而,夜婴宁却再没有了困意。
几分钟之后,她听见房门被人轻轻推开的声音。
“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皱眉,不悦地开口问道。
然而,来的人却并不是去而又返的顾默存,气息不一样。
看来,今天的访客真是异常的多。
夜婴宁打起精神,主动问道:“是谁?我看不见,不要和我玩这种低级的把戏。”
语气里,显然已经带了一丝愠怒。
“没有,我只是到处在找,能放花的地方。”
熟悉的声音响起,居然是好久不见的林行远。
说实话,回国以后,除了见面那一次,夜婴宁发觉自己都快忘记了这个人。
真有意思,几年前,她还爱他爱得义无反顾,为他生,为他死,愿意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
然而时过境迁,心境大不相同,而那原本深厚的爱意,竟然也被时间磨没了。
时间,真的是一个最残忍的小偷,偷走单纯,偷走爱情,偷走记忆。
“居然是你,看来,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夜婴宁自嘲地勾起嘴角笑了笑,无奈地靠在床头,拉高被子,朝林行远努了努嘴。
“应该有花瓶吧,我不知道。”
林行远将放在床头的花瓶中的旧的鲜花抽|出来,扔到垃圾桶,然后慢条斯理地把外包装都扯开,把手里的花束插|进去,调整了一下,又放回床头。
“什么叫坏事传千里,我这是关心你。”
他淡淡开口,自动自觉地拉过一把椅子,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宠天戈一直压着消息,你以为不费点儿功夫能打听到你在这里住院吗?”
林行远细致地打量着夜婴宁,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失望。
来的路上,他一直心怀侥幸,或许,是他的消息有误,她不会承受这种无妄之灾才对。
但是现在亲眼看到了,没有那么幸运,看来,一切传言都是真的。
周扬回来了,这个消息,也同样令林行远狠狠地吓了一大跳。
此前,他和周扬交过两次手,自然不敢轻视这个男人。
“谢谢你来看我,不过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我知道我是咎由自取,用不着你再来奚落我,患病的人大多心理变|态,我也不例外,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忍不住往不好的那方面上去想。”
夜婴宁没什么好气地说道,她不明白,林行远为什么会来,还是在这种特殊时候。
第十二章 咄咄逼人
夜婴宁的冰凉语气,并没有令面前的男人知难而退。
他凝视着她,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再次面对着她,林行远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感觉,明明,她已经重获新生,为何还要卷入这些是非之中呢?似乎,只要她在宠天戈的身边,就大小麻烦不断,几年前是这样,几年后同样是这样。
“值得吗?我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替你不值。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小女孩,应该知道自己应该要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总是执迷不悟呢?”
林行远忍不住劝阻,他并没有苛责的意思,只是不懂,为什么世上的人都要亲手为自己量身打造一个坚固的牢笼,再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他是这样,夜婴宁也是这样。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切身体会到她的痛苦,一如自己,感同身受。
“我没有执迷不悟,我只是学会了随波逐流。”
夜婴宁叹气,语气渐渐温和下来,就像是一头收回了利爪的龙一样,面色了多了一丝凄然。
“我想过抗争,可是抗争的结果又是什么?我根本斗不过命运,它让我如何,我就只能如何,甚至,连我的命都不属于我,我还能怎么样?”
她握起拳头,不甘心地砸了一下|身边的床。
林行远挑挑眉,他注意到,她刚刚说了一句,连她的命都不属于她。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有些困惑不解。
“你可以离开他,我是指,彻底离开他,而不是给自己一切可以再和他相遇的可能。不要告诉我,你这次回来完全是为了公事,别骗我,也别骗自己。只要你愿意,你完全能够避开他,你只是……”
说到这里,林行远难免有些情绪激动。
被看穿的滋味儿并不美好,夜婴宁的嘴唇嚅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去辩解。
她知道,他说得对。
“或许是这样,我没有办法彻底和过去告别,除了有我自己的因素,还因为我有了瑄瑄。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他就是我的一切,你叫我怎么当做他不存在?我已经错过了他生命的前三个年头,我简直一天也不想错过了!”
夜婴宁哽咽着说道,可是,现在的她甚至不确定,以后的自己,是否还能够健康地陪在他的身边。
“如果你想打官司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我可以帮你请最好的律师,不见得一定会输。国内的法官一般都会倾向把孩子交给母亲去抚养,而且你的经济情况也不错,或许你……”
林行远皱皱眉头,不等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你再往下说一个字,就给我马上滚出去!”
是宠天戈,他刚从医生办公室回来,想来看看夜婴宁睡得如何,没想到,正抓到林行远在怂恿夜婴宁和自己争夺宠靖瑄的抚养权,他险些冲过来将他打出去。
碍于夜婴宁在场,宠天戈还在勉强压抑着怒气。
林行远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毕竟,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理亏。
他刚刚的心思全都放在夜婴宁的身上,居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虽然我的话不太合适,不过,我是为了她好。”
他站起身,平静地注视着宠天戈。
“不管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她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痛苦远多于快乐。或许,在其他方面,你是个成功的男人。但是在她面前,你却是个失败的情|人。如果一个女人留在你身边,得到的只能是伤害和疼痛,而不是快乐和幸福,那她为什么还要一定属于你?她值得更好的。”
短暂的尴尬之后,林行远恢复了正常,语气里也多了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宠天戈冷笑,瞪着他,一扯嘴角:“怎么,难道你的皓运快要倒闭了,所以你准备转行,要做心理咨询师了?别人快乐不快乐,你好像很清楚似的,站着说话的时候,腰的确不疼,是吗?”
林行远笑了笑,一抬眉,不答反问道:“你自己都觉得心虚,又何必来问我呢?”
宠天戈一怔,咬牙,想说什么,到底还是隐忍住了。
“说完了吗?说完就走!马上,你们两个!”
一直没开口的夜婴宁忽然出声赶人,她只是暂时看不见而已,然而这两个男人却完全视自己为空气,你唱罢我登场,丝毫没有任何的自觉。
见她大为不悦,两个男人只好压下继续争吵的冲动,改为互相怒视。
“林先生,谢谢你来看我,不过我现在不太方便接待你,既然你看完了,就请便吧。”
夜婴宁正式下了逐客令,林行远看看她,也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点点头。
“我改天再来看你。对了,你最近运气似乎不太好,这个送给你。”
说完,他把一个方形的蓝色小盒塞进了夜婴宁的手中,然后走出她的病房。
宠天戈快步走过来,扫了一眼,发现放在花瓶中的花是新的,想必是林行远送来的,他愤怒地把花束抽|出来,直接扔了出去。
“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嘟囔了一句,暗自后悔没有找人在病房外时刻守着,居然一不小心让人趁机溜了进来。
“我不是鸡。”
夜婴宁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把手中的盒盖打开,摸索着里面,不知道林行远给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摸|到之后,她整个人一愣,似乎不确定一样,又摸了一遍,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弄错。
是个小小的平安符,之所以认得,是因为那是叶婴宁当年亲自为林行远求来的。
得知他即将出国进修,叶婴宁独自去爬了泰山,为了表示虔诚之心,她硬是没有坐缆车,一步步上了山,到了碧霞元君祠,专门求得了这枚平安符。
给他的时候,林行远还笑称,自己是要国外,不知道这中国的神仙,管不管外国的事儿。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平安符最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嗤,没想到他还挺迷信的。”
宠天戈也难免好奇,凑过来想要看清楚,看完之后,他嗤之以鼻。
夜婴宁自然没有将这其中的不为人知告诉他,只是郑重地按照原样收起来,然后将它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她谨慎的动作令宠天戈有几分吃醋,但他又开解自己,她这么做不过是不想亵渎神明而已。
“我刚刚和医生谈过了,他们说,其实现在的情况还算乐观,只要继续用药就可以。”
挨着床边坐下来,宠天戈握|住了夜婴宁冰凉的手。
“对了,吴城隽那边,要不要告诉他们?这两天,stephy有联系过victoria,询问你的近况。不过,她没说你受伤,只是随口说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夜婴宁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想把这种事告诉给自己的朋友们。
“好,那就不说。”
宠天戈倒是难得地温柔,靠在床头,将她轻轻圈在怀中。
“我在想,要是瑄瑄马上就长大该多好,我马上把天宠交给他去管,自己就和你去环游世界。”
他从未如此渴望过退休,好像原本的雄心壮志全都消失了,只想做一个从此不早朝的昏庸君主似的。
“我倒是不希望他生活得那么辛苦。”
夜婴宁蹙了一下眉,并不同意宠天戈的说法。
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固然有令人羡慕的一面,但是要承受的东西也更多。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第二个宠天戈,或者第二个林行远,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她希望见到的。
“我宁可他平凡得掉进人堆里都找不到,只要拥有自己的小快乐就好。”
她又补充了一句,想要彻底打消宠天戈把宠靖瑄自幼就培养成为商业神童的念头。
“我的儿子,注定不可能平凡。即便他想要拥有平凡,生活也会把他打磨成一个奇才。”
宠天戈笃定地说道,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
“对了,之前的那块地……miracle珠宝的旗舰店,真的就要开起来了吗?”
夜婴宁忽然想起什么,她还是放不下工作上的事情。
宠天戈点头,不禁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嗜血的神韵。
“若不是你曾经说过,吴城隽这些年来待你不薄,我真想连miracle一口气连|根拔掉!”
听了他的话,夜婴宁大惊失色,脱口道:“不要!那也是我的心血,你怎么能够这么做……求你,不要动miracle,它和这件事毫无关联……”
他连忙抬起手,手指轻轻点住了她的嘴唇,安抚道:“嘘,我知道。”
她安静下来,但脸上犹有急色,生怕他只是哄着自己,背地里又要搞什么小动作。
“其实,我原本确实是这么想的。前几天,丽贝卡·罗拉给我打电话,她的意思是,让我帮忙,让我帮助她,一起对付吴城隽,也就是她的前夫。这女人,倒是心狠手辣,一日夫妻百日恩,她竟然一点儿都不念旧。”
夜婴宁有些错愕,不明白丽贝卡·罗拉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利益。她几次三番要闯进中国市场,全都以失败告终,如今,眼看着你们的miracle即将要成功抢滩中海,她简直气得跳脚。”
宠天戈笑笑,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是,夜婴宁却没有太过在意丽贝卡·罗拉,她想到的却是,已经重回罗拉集团的那个女人,傅锦凉。
第十三章 像他女儿
这个女人,多年来,如同一只毒蛇一样,盘桓在夜婴宁的心头。
她很想对别人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自己完全已经可以做到百毒不侵,不再恐惧任何人的存在。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无论到了何时何地,想起傅锦凉这三个字,她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复杂情绪。
不只是仇恨,不只是惊惧。
女人之间的纠葛,往往比几个世界大国在一起的斗争更有看头儿。
“丽贝卡·罗拉找你?她还真的好意思张开这张嘴,这几年,她从miracle那里捞了不少的好处,吴城隽是个念旧情的人,偶尔能帮一把也就帮一把,不太计较。现在可倒好,怀里的蛇醒了,就该咬上一口了。”
原本,夜婴宁对丽贝卡·罗拉还曾一度有着知遇之恩,然而,此刻听见宠天戈这么说,她顿时对吴城隽心生同情,觉得他这么多年的好人完全白做了,不由得冷冷说道。
宠天戈挑眉,他倒是不觉得吴城隽是一个这么好欺负的大善人,他之所以多年来一直没有和罗拉集团完全撇清关系,自然也是因为有利可图。不过,鉴于夜婴宁和他的私交还算不错,他决定不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以免引起她的反感。
“放心吧,现在和过去不一样,吴城隽喜欢stephy,不管是真是假,以后丽贝卡再找他,他应该懂得自己该怎么做,会掌握好分寸。”
他向夜婴宁轻声开解道,事情很清楚,吴城隽这种商人根本不会为了一腔热血,或者是曾经的花前月下,就把到手的生意给赔进去。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宠天戈旁观者清,看得如此通透,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的情潮暗涌。
“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因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比哥德巴赫猜想还要难解。他们两个,一个是你的老板,一个是你的闺蜜,无论哪一方受到伤害,你都难做人,还不如暂时装装糊涂,不帮忙,倒也不添乱。”
宠天戈一向擅于明哲保身,不忘叮嘱着夜婴宁。
她撇撇嘴,面上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然而心里也清楚,他说的话十分有道理,自己无从反驳。
两人沉默了片刻,夜婴宁忍不住,还是皱皱眉,犹豫着开口问道:“你……这几年,见过傅锦凉吗?我只是知道,她又回到了罗拉集团,现在的职位已经很高,据说依旧十分得丽贝卡的欢心。”
在miracle工作的日子里,夜婴宁一直避免同美国市场直接打交道,为的就是尽量不碰见傅锦凉。为此,她专门负责部分欧洲市场和日韩市场,刻意地低调,不想横生枝节。
所以,渐渐地,关于傅锦凉这个女人的一些消息,也大多来源于同行们私下里的八卦和趣谈,不知真假,来路不明。
夜婴宁装作不动声色,天长日久,假装也成了真,后来便是真的不在乎,不过问。
“见过两次。一次是商务酒会,还有一次是在我父亲老友的寿宴上,没想到她也会去。不过,没有和她单独相处过,都是很多人在一起的场合下。”
宠天戈的眉间似有犹豫之色一闪而过,他明知道夜婴宁看不见,但还是有些紧张,生怕她一激动,再一次误会自己。
“是啊,中海就这么大,这个圈子就这么大,除非是一个人彻底地销声匿迹,否则,不可能一直遇不到的。”
没想到的是,夜婴宁却前所未有地平静,顿了顿,她轻声开口说道,听起来不知道是在宽慰宠天戈,还是在宽慰自己。
然而,听了她的话,宠天戈却丝毫没有变得轻松起来。
他知道,当一个女人十分平静地说没事的时候,男人如果真的以为是没事,那就一定要出事了。
“你不要误会,我……”
宠天戈想要解释,可又担心说的太多,显得心虚,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我累了。”
夜婴宁蹙了一下眉头,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不耐烦。
因为眼睛受伤,近日来,暂时失去视力的她,脾气变得有些古怪。虽然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和平时一样,可一旦闹起情绪来,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本想把刚刚和医生们商讨出来的结果告诉给夜婴宁,但看见她的脸上似乎已经在酝酿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阴霾神韵,宠天戈立即又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亲手扶着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几乎忘记掉,自己也是一个刚做完手术不久的病人,医生也一再地叮嘱他,需要静养。
但是,他真的做不到,整天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的日子。
她的眼睛,永远都是他心头上的一道血口子。
*****
又过了三天,夜婴宁的主治医生为她做了第二次的详细检查。
检查的结果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眼球没有受到明显的伤害,不过,视力不可避免地下降了不少。打个比方,就好像和一个原来不近视的人,忽然有了五百度近视,这种情况差不多。
夜婴宁明显感觉到不适应,尤其,两个眼睛的视力相差太多,引起了眩晕和呕吐等并发症状。
“这种情况,要么是等着病人自己慢慢适应,要么就是到美国去。那边的医疗科技水平,确实要比国内发达很多。两年前我看到过一篇医学论文,就是针对这方面的,你们可以去试试。”
她的主治医生在纸上写下了两行字,给出了这家医院的名称,以及医生的姓名。并且表示,如果夜婴宁愿意去美国接受辅助治疗,自己愿意帮她联系一下那位医生。
夜婴宁本人尚在犹豫,但宠天戈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不能忍受所谓的“慢慢适应”,眼睛的疾病怎么能够适应,再说什么时候能够做到适应,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宠天戈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没有意义的冒险。
他一向都是说做,马上就要做,从不耽误时间,这一次更是不例外。
很快,联系好了医院和专家,宠天戈立即带着夜婴宁飞往华盛顿,公司的事情则交给其余人去打理。唯一令两个人有些割舍不下的,就是宠靖瑄。
尽管担心他见到自己的眼睛受伤,会感到害怕,可是,左思右想,临走之前,夜婴宁还是忍不住去了一趟宠靖瑄的住处,和他玩了一个下午。
宠靖瑄一开始的确吓得不轻,后来,经过宠天戈的简单解释,他弄懂了,妈妈不小心弄伤了眼睛,很痛很痛,要去美国看医生。
“瑄瑄给妈妈吹吹也不行吗?一定要去美国吗?”
他哭丧着小|脸,伸出小胖手,指着夜婴宁的眼睛,难过地问道。
宠天戈一把将他抱起来,把他的小|嘴儿凑到夜婴宁的脸前,宠靖瑄“吧唧”一口,印在妈妈的脸上。
“你吹吹也不行啊,要医生来给妈妈看眼睛。”
宠靖瑄瘪着嘴,憋了半天,涨红着脸颊说道:“那好,以后我就做医生,妈妈哪里也不要去。”
宠天戈和夜婴宁愣了愣,面面相觑,只觉得好笑之中又带了些心酸。
最后,夜婴宁一边讲着故事,一边哄着宠靖瑄睡着了。
宠天戈靠在门口,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夜婴宁猛地一抬头,见到他,生怕他大声讲话,又把刚睡着的小家伙给吵醒了,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
他急忙快步迎上,怕她看不清,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我没事,你放开我。”
在孩子的卧室里,夜婴宁紧张地立即扭|动了几下,生怕他会做出来什么不雅的举动。
“我知道,你别乱扭,踹到我下面了。”
宠天戈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隐忍,同时忍不住将落在她背脊上的手往下滑了滑,停留在那美好挺|翘的弧度上,略微一施力,捏了一把。
夜婴宁惊得几乎叫出来,咬着嘴唇,一脸嗔怪地瞪着他,只不过,离得这样近,受伤的那只眼睛看到的他的脸,还是有些模糊,她不禁悲从心来,眼眶微微泛红。
“怎么了?”
宠天戈见她情绪不对,连忙将她抱出了宠靖瑄的卧室,急切地问道,以为她眼睛不舒服。
“我只是……很怕,以后见不到……见不到瑄瑄,还有你……”
夜婴宁抽抽噎噎地说道,本来,自己多日不见宠靖瑄,那种思念似乎还勉强能够承受,而今见到了,却又马上离别,那滋味儿更加令人痛苦。
“所以,你更要配合我,配合医生,不要再闹别扭。知道吗?”
宠天戈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又在她的鼻尖儿上轻吻一下,不由得大笑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又多了一个女儿似的?还是说,这意味着,等你身体好些了,会给我生个女儿?”
她立即又气又笑,忍不住在他的肩头狠狠地捶了一把。
第十四章 仇敌相见
自从换了新身份以后,夜婴宁就不得不承认自己过上了“空|中|飞|人”的生活,以前是因为工作的需要,不停地要在欧洲各国之间飞来飞去,现在则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健康,又要从中海前往美国。
不过,这么多年来,她都没去过美国,好像潜意识里一直很抗拒这个国家,因为她知道,傅锦凉就在这里。
宠天戈除了要陪同夜婴宁接受眼部复健之外,还要顺便把公司的事情处理了。他之前一直有心开展海外市场,经过多次的市场调查,认为美国这个市场相比于欧洲要更合适一些,加上很多老同学老朋友都在美国发展,他这次前来,也正好能够和他们商量一下合作的事宜。
白天,两个人去医院,晚上,夜婴宁独自在家,或者在住处附近走走,宠天戈则需要出门应酬。
两人没有住酒店,因为差不多要停留三周左右的时间,所以victoria提前帮他们在市区的一栋公寓那里租赁了一套房间,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原本,她还打算帮夜婴宁聘请一位华裔的保姆,但宠天戈觉得没必要,他自己完全能够照顾好她。
“眼睛没有大问题,只不过需要持续用药,还有,不能用眼过度,毕竟它现在已经十分脆弱了。”
眼科权威专家,詹姆斯博士在为夜婴宁做完一系列详细的检查之后,如是说道。
他的话令夜婴宁和宠天戈两人悬着多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摘除眼球。
“不过,以后也要按时做检查,谁都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发生病变。”
接下来的话,又让两人的面部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做完了检查之后,夜婴宁坐在医院的小花园的长椅上,静静地等着去取药的宠天戈。她眼睛上的纱布已经摘掉了,但因为怕眼睛被光源刺到,所以不得不佩戴一副特殊的眼镜。
她低着头,把|玩着手袋上垂下来的流苏,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到宠天戈,不禁有些不耐烦。
自从受伤之后,夜婴宁自己也承认,她的脾气变得不是一般的坏。虽然很多时候,自己都知道,要克制,但是偏偏抑制不住,好像通过发泄才能令自己感到好受一些似的。
正在反思着自己,忽然,面前似乎多了个人。
夜婴宁缓缓抬起头来,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个女人。
“真的是你,看来,我真的没有看错。”
同样戴着太阳镜的高挑女人摘下了眼镜,抓在手中,歪过头来打量着面前的夜婴宁。
傅锦凉依旧是一身令无数外国美女羡慕的小麦色肌肤,穿着荧光黄色的运动套装,唇上涂着亮粉色的唇膏,大概是做过丰唇,所以嘴唇翘嘟嘟的,不过其他地方看起来和几年前没什么大的差别。
夜婴宁挑眉,没说话,因为眼镜遮挡着,所以没人能够看得清楚她此刻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我约了医生来做妇科检查。你是知道我的事的,所以,我每隔半年都要来一次,以防器官发生癌变。”
她倒也不避讳,轻描淡写地说着,同时也是在暗示夜婴宁,自己不过是无意间路过此处,并非是有意蹲点儿,专门在这里等着她。
夜婴宁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美国这么大,竟然能够在医院里遇到,也真是缘分。
不过,她并没有流露出太明显的表情。
本以为再见到傅锦凉,自己会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冲上去,像个泼妇一样,扯她的头发,踹她的肚子,两个女人当街扭打起来。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平静。
“你来这里,是……是看病吗?”
虽然明知道这么问,会有些唐突,不过傅锦凉还是忍不住好奇,将夜婴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病症,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我们来这里吃饭也不关你的事!”
忽然,从傅锦凉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
她一惊,回过头,正好见到取了药的宠天戈。傅锦凉的眼神不禁落到他手中的纸袋上,可是看了几眼,都没看出来那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宠天戈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东西稍微遮了一下,他不想让其他人知晓夜婴宁现在的情况,尤其,这个人还是傅锦凉。
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了熟人。
“你也在这里……呵呵,看来,确实是我不该出现。”
傅锦凉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转过身,扫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夜婴宁。
“我早就猜到了,你根本没死,一定是悄悄离开中海,躲到哪里去了。不过我也挺佩服你的,说放下就能放得下,就这么走了好几年。难道你一直在这里?倒是从来没见过,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却见到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重新戴上手里的太阳镜,镜架上的水钻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刺得宠天戈不自觉地深深皱起眉头来。
是他大意了,主要是,谁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傅锦凉。
所以,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说完了吗?说完你就可以走了。”
宠天戈烦躁地开口,生怕傅锦凉的挑衅令夜婴宁感到哪里不舒服。
她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平时自己都不敢随意招惹她,没想到傅锦凉却在这种紧要关头出现,简直是火上浇油一样的存在。
“宠先生,这里不是中海,在这里,人人都有话语权,我站在这里,只要不说触犯法律的话语,任何人没有权利让我闭嘴,甚至赶我走。”
傅锦凉微微扬起下颌,她把头发剪得有些短,看起来英气逼人。
“很好。”
宠天戈懒得和她废话,绕过她,直接走到夜婴宁的面前,朝她伸出手。
夜婴宁没说话,把手伸到他的手中,慢慢站起来。
“你一直都不如我,因为起码我能够抬头挺胸地说,我拥有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的本事得到的。而你呢,你有什么?你年轻没结婚的时候靠父母,结了婚靠丈夫,丈夫靠不到了,就去靠别的男人。你的路都是别人给你铺好的,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傅锦凉的语气充满了鄙薄,别说夜婴宁,连宠天戈都立即变了脸色。
他能感受到,在自己的掌中,她的手正在轻微地颤抖。
刚要开口,不料,夜婴宁已经抢先一步。
“是吗?真的一直都不如你吗?两年前的j·a国际珠宝展上,有一件名叫‘复仇之翼’的作品,一年前的瑞士巴塞尔的欧洲钟表珠宝展上,有一套名叫‘四季的轮回’的作品,难道已经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我记得,你的老板还曾经想要以个人的名义收藏那套‘四季’,只不过被对方婉拒了。记得回去翻翻图册,看看设计师名单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ann的!”
夜婴宁大怒,然而语气却是十分的平静。
她知道,这么轻易地把自己的新身份告诉给傅锦凉,不得不说是一种冒险。
然而她也很清楚,只要对方见到了她,确定她还活着,按图索骥地去调查,就不可能查不到她现在是谁。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亲口说出来,起码现在还能欣赏一下傅锦凉那吃惊的表情,也算是得到了一种发泄似的畅快。
果然,就看见傅锦凉的脸上显露出一种恐怖的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甚至哆嗦了一下。
而今天的阳光十分充足,不应该令人感到寒冷。
夜婴宁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微笑着勾起嘴角追问道:“我一直等待着和你同台竞技的机会,或许以前没有,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天也并不是遥不可及。这两年,听说你也从市场转向珠宝设计了,你的天赋很高,这一行本身就是天赋高于一切。”
自从获悉傅锦凉也开始在丽贝卡·罗拉的悉心指导下,开始做设计,夜婴宁就一直希望着有朝一日同她正面交锋。
不靠宠天戈,不靠吴城隽,就是靠自己的实力。
三年前,她拿到设计大赛的冠军,固然是靠个人的本事,但是,每每想到这件事,她总会如鲠在喉,觉得有人会以为,这一切都是靠着宠天戈在庇佑她。
谣言难以止息,一旦有人故意散播这种谣言,不明所以的人就会轻信。
“你、你居然是‘复仇之翼’的ann?!”
傅锦凉一脸险些昏厥过去的表情,伸手指着夜婴宁,手指上的蓝色甲油看起来有些狰狞。
也难怪她这么惊讶,ann这个人一直被称为“幽灵设计师”,也就是说,除了每年各大重量级的珠宝展上会零星儿出现她的作品,其余的时间里,没有人能够查到她是谁,还有什么其他的作品,大家只知道她是miracle珠宝的一位设计师。
而和罗拉集团、卡地亚、宝诗龙那样的珠宝公司相比,miracle实在有些微不足道,不足畏惧,所以,夜婴宁才一直能以这个新身份继续她的珠宝设计生涯。
第十五章 为了快感
很快,傅锦凉冷静了下来。
几年过去,她的道行也精深了不少,虽然心中无比的惊讶,但是没多久,傅锦凉也收敛起了惊愕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夜婴宁。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离开了男人你也能活得很好?哈!真是笑话,只要你一天不离开宠天戈,你就永远都是依附他的菟丝花!你根本就是……”
傅锦凉还要说下去,不料,对面的宠天戈已经松开了夜婴宁的手,大步站到了她的面前。
“我说过,我不想打女人,但是我不在意偶尔破例。”
他微微眯起眼,不怒自威地低声开口。
傅锦凉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被宠天戈的威严震慑到,她还是有些惧怕他。不,是十分惧怕他。
“你……”
她咽下没说完的话,气愤地将头扭到一边去。
“听说罗拉集团在筹备香港国际珠宝展,miracle也在准备。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吧。”
夜婴宁同样心口发堵,她原本想要等到珠宝展结束之后,再去向丽贝卡·罗拉和傅锦凉挑明自己的身份,算是一个三年来的总结。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傅锦凉根本不会给她这个缓冲的时间,干脆,一口气全都说出来,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现在自己是舒服多了。
“你这是给我下战书?”
傅锦凉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夜婴宁的斗志居然如此旺盛。
看来,这三年来她也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事业,一直在蛰伏着,等待机遇。
关于“复仇之翼”和“四季的轮回”这两件作品,傅锦凉是有着深刻的印象的。原本,这种世界级别的珠宝展上,展台基本上都是被各大顶级珠宝公司分包的,很少能够出现新锐公司和新锐设计师的身影。
但是吴城隽交游很广,加之这几年miracle的业绩也一直呈现出稳步上扬的趋势,所以,渐渐地,各大展览上也开始有了miracle的身影。
这样一来,李薇薇和夜婴宁的作品,也开始逐渐有了正式对外展出的机会。
她们两个人一向合作亲密无间,生活中也算是相当谈得来,所以一个人有了新创意,另一个人都会给予极其准确的评价,帮助对方一起完善这个新的点子。
不过三年,miracle的作品立即在行业内脱颖而出。
只不过,夜婴宁一直低调,只在作品处和李薇薇联合署名,其他同事也只知道她叫做ann,是一个华人珠宝设计师,事实上,她一直没有加入英国籍。
神秘而有才华的ann算是珠宝界异军突起的一个神话,很多人也曾试图从她的作品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对比那些已经成名的设计师的作品和风格,试图把她的真实身份给“扒”出来。
然而,他们最终却发现,这个ann和任何一个老设计的风格都不尽相同。最后,他们只能被迫相信,这是一个横空出世的新人。
真实的原因只是,夜婴宁这一次,是用自己来做设计,而不是用以前夜婴宁的心来做设计。
她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蠢笨,在珠宝设计上似乎也有些天赋。一开始,她试着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去创作,结果还不赖。后来,她便一发不可收拾,以全新的方式来完成作品,已经彻底告别了“幽”的创作风格,逐渐走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这,也可以说是她重生以后的意外收获。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在社会上立足的点,而不是庸庸碌碌,出卖色相和身体,吃着青春饭,赚着皮肉钱。也算是,因祸得福。
“你若是觉得是战书,那就是了,随你怎么想都可以。”
夜婴宁转过头,看向宠天戈,忽然撒娇道:“我累了,我不要走路去停车场,你抱我去。”
其实,她是担心在傅锦凉面前,一旦露出差错,被她看了出来,就会带来更多的不必要的麻烦。
“好。”
宠天戈丝毫也没有忸怩,直接把纸袋拿好,攥在手里,当着傅锦凉的面,一把把夜婴宁抱了起来。她顺势抱住他的颈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去看傅锦凉,完全是拿她当空气一样。
傅锦凉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她主要是难以相信,宠天戈会在公共场合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
公主抱?!亏他想得出来!两个人加一起的年纪都超过六十岁了,居然好意思做这种事!
她翻翻眼睛,表示无语,又有些妒忌。
一个女人再好,得不到男人的喜爱,也就得不到女人的尊重。这一点,真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宠天戈抱着夜婴宁走到停车场,刚要掏钥匙,忽然觉得心口位置那里,好像湿湿的。
她哭了。
自己这么久以来所做的努力,对命运的抗争,对事业的执着,在别人眼中,完全只是依附他人换取的好处,任何人也无法接受这种侮辱吧。所以,她才会直接向傅锦凉发起挑战,唯有打败她,才能证明自己。
坦白说,宠天戈不太能够理解夜婴宁的这种性格。
在他看来,和敌人废话,十分的不明智,直接碾压就可以了。
但是女人好像都不这么想,她们喜欢搞一些带花头儿的形式,否则,便觉得胜之不武似的。
“哭什么?把大话说出去了,现在后悔了还是害怕了?”
宠天戈一边拿出车钥匙,一边小心地夹着手里的纸袋,还要确保夜婴宁在自己的怀里不会掉下去,艰难地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上。
他故意逗她,果然,夜婴宁立即抬起手,抹了把脸,哼了一声,不哭了。
“后悔什么?她以为我就真的没有真才实学?凭什么看不起我?一次次害我还不够,还想着在事业上把我踩在脚底下?我知道,不该和她讲什么大道理,直接杀过去算了。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她不像我,没有那么多的黑历史,我就算是想报仇,我又该怎么做?”
夜婴宁不是个大度的人,傅锦凉害了她这么多次,然而每一次都是借刀杀人,再不然就是滴水不漏,让夜婴宁根本掌握不到任何的证据,只能拿她没辙。
先是唐渺,接着是夜澜安,傅锦凉的确也是心狠手辣,把这些女人玩得团团转,全都为她卖命,最后的下场也不过如此,令人嗟叹。
“你想报仇,为什么不找我?我一直没有对付她,你以为我是舍不得?”
宠天戈从另一边坐上车,没有急着马上开车,他掀起眼皮,淡淡说道。
夜婴宁好不容易已经平静了下来,听到他的问话,她轻哼一声,不答反问道:“那你为什么留着她?我知道,你要顾忌着傅家,她爷爷还在位,她爸爸也混得风生水起,你担心……”
“你觉得,以我的性格,我会在乎那些吗?”
他立即打断了她的话,眼睛里满是讥讽的神色。
真是笑话,从他敢逃婚的那一刻起,就根本没把傅家放在眼里。不管是宠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还是离世之后,宠天戈的字典里都不存在怕这个字,他更不会怕傅家的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夜婴宁也冷静了下来,不再无理取闹,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逆反的心理,故意和他作对。
她也明白,人一生气,智商就下降的道理。
“我要是每件事都帮你做好,你讨厌的每个人都帮你收拾干净,你觉得还有快|感吗?亲手搞定一件事一个人,这才是能让你感到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再说了,女人的事情,男人不懂,我觉得自己还是在一旁看着比较好。你需要刀,我就帮你磨快,你需要枪,我就给你上膛,你杀完人了,我来为你埋尸。”
他摸摸下巴,好像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比喻。
夜婴宁瞪着宠天戈,表情十分的不满,他竟然把自己说成了个杀人犯一样。
“我没有想要她死……”
“可人家想要你死。”
宠天戈打断她的话,意味深长地看着夜婴宁。
她愣了愣,果然,自己还是太圣母心了。
“我不想她成为第二个夜澜安,那样的话,我还是不会有快感。”
夜婴宁想了想,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下半生永远无法坐起来的堂妹,摇了摇头。
“她绝对不会是第二个夜澜安,她那样的人,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信你就看着吧。”
傅锦凉这样的人,宠天戈见多了,他们能屈能伸,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把自己埋进尘埃里,默默地潜伏,等待着机会,宁为瓦全,不为玉碎。
这么一看,她和林行远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倒是你自己,就这么向人家下了战书,那珠宝展什么时候开始?詹姆斯博士说过了,你不能过度用眼。在我看来,不能过度用眼的意思就是,除了平时睁着眼睛以外,其他的一切书籍、电脑屏幕或者手机都不要看。”
宠天戈潜藏在灵魂深处的婆婆妈妈的内在性格,这一次被夜婴宁彻底挖掘出来,他取过一袋药,一边低下头翻找着,一边碎碎念叨。
第十六章 快干正事
夜婴宁不开口,从后座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后接过药片,沉默着一口吞下去。
见她这样,宠天戈也不好再说什么,把纸袋放好,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起车子,回到他们租住的公寓。
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这一次偶遇傅锦凉而再一次发生了变动。
夜婴宁借着同宠靖瑄视频的机会,偷偷开了电脑,想要上网同李薇薇联络,问她关于今年香港珠宝展的事情。既然已经准备用这个机会让傅锦凉那个贱人没话说,她不得不立即着手开始准备。
趁宠天戈正在洗澡,她匆匆和瑄瑄道别,然后戴上眼镜,打开设计软件。
夜婴宁太专心致志了,以至于连卫生间的水声结束了,她都没有注意到,仍是双眼紧盯着屏幕,正在画草图。视力下降之后,她发现自己的工作效率都随之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心里不免十分的着急。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宠天戈正擦着头发,却发现夜婴宁没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才发现她躲在角落里,抱着笔记本,眼神专注。
他火气顿时被勾了上来,大喝道:“你做什么?眼睛不要了是不是?”
夜婴宁心虚得厉害,吓得险些把笔记本扔出去,缩缩脖子,小声道:“就一会儿还不行嘛?我回一封邮件就好,一封就好……”
说完,她想要把软件退出去。
没想到,宠天戈手疾,走过来一把将她提起来,探头看了一眼屏幕,冷笑道:“你以为我傻?这是哪个公司的邮箱?你给我也注册一个?”
夜婴宁只好讪笑,扣上笔记本,无奈地将眼镜摘下来。
“再被我抓到一次,别怪我让你彻底与世隔绝。你要是真的无聊,就给stephy打电话好了,我猜她一定一肚子牢骚要找你发泄。吴城隽把她一个人留在中海,自己来了华盛顿,因为丽贝卡·罗拉找他。”
宠天戈松开手,为了成功地转移夜婴宁的注意力,将刚刚听到的消息讲给她听。
果然,夜婴宁立即忘了工作,吃惊地看着他,瞪大了双眼。
“我没听错吧?那老女人做什么一次次地找吴城隽?两个人离婚好多年了,她又想重温旧梦还是怎么的?你们男人都是贱骨头,离都离了,招呼一声就又会凑过来……”
她忍不住数落起所有的男人来,一旁的宠天戈立即反驳道:“什么叫我们男人都是贱?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为什么你非要把所有男人都算上?”
“他不是喜欢stephy吗?既然喜欢,就应该和丽贝卡·罗拉划清关系,避免任何的往来,以免落人口实,让stephy误会。”
夜婴宁振振有词,反正,她现在根本做不到公正客观,一心只想要为自己的好友打抱不平。
“怪不得人家书上都说了,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我算是发现了,这两种生物在交流方面还真是有天生的障碍。你们女人是不是觉得,吴城隽现在就应该避开一切和丽贝卡见面的机会,只要有她在,他就该拿她当空气?”
宠天戈无奈地按住额头,他懂了,怪不得这些年来,夜婴宁对自己一向误解很深。
这个原则,套用在他和傅锦凉的身上,也一样说得通。
“对,就应该这样,他既然想要追求stephy,就不应该和前妻频频见面,纠缠不清。”
夜婴宁也气得胡搅蛮缠起来,她其实不是这样的性格,但是现在,她忍不住顺着宠天戈的话往下说。
“别跟我说什么公事私事,反正见面就不是小事!他们两个毕竟曾经是夫妻,感情自然同普通朋友不一样,没事见见面,喝喝咖啡,一旦死灰复燃怎么办?”
她放下笔记本,就要去拿手机。
“你做什么?”
宠天戈急了,真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她,弄出这么多岔子来!
“大骂吴城隽,给他讲讲陈世美的故事!”
夜婴宁拿起手机,不料宠天戈仗着手臂长,立即又夺了过去。
“感情的事情,外人最难插手,如果你管不好,就别多此一举。吴城隽又不是三岁小孩,他对丽贝卡要是有感情,当初就不会在拿到miracle之后就和她离了婚。两个人本来就是相互利用,你以为丽贝卡现在是想挽回这婚姻?她才没有这么傻,据说最近俄罗斯一个军火大亨对她大献殷勤,她闲来无事约约前夫,故意吊着人家的胃口而已。”
他皱眉,索性把话一口气说完。
夜婴宁愕然,讪讪地放回了手机。
“这世界也太可怕了,结婚是为了利益,离婚是为了利益,约会是为了利益……”
她不停地摇头,喃喃自语。
“所以说,我才是这世上最后一个有良心的有钱人。”
宠天戈恬不知耻地邀着功,同时一脸坏笑地说道:“我洗完了,洗干净了,所以有没有奖励?”
说完,他不怀好意地挺了挺腰,某一处用力地蹭着夜婴宁的小|腹。
两个人以前恨不得每天都要,尤其是宠天戈,体力好得吓人,每一次都要把夜婴宁给折腾得连喊救命。
倒是最近,他节制得很。
因为医生叮嘱过,夜婴宁现在的免疫力不算高,容易生病,而一旦患上流感之类的,对她的眼睛康复很不利。所以,宠天戈憋了将近一个月,今天是终于克制不住了。
说来也奇怪,三年四年都能忍,现在和她每天在一起,他连三天四天都快忍不住。
“没有。你肩膀还没彻底好,不能撑着……”
话一说完,夜婴宁自己就率先感到了不好意思,因为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压在自己身上做连续动作的画面。他重,每次一压在她身上,她就喘不过气,所以每次宠天戈都是用手臂撑着自己上半身,下边却是一定要和她紧紧相连,推都推不走。
“知道你心疼我,那好,你在上面,我肩膀就没事了。”
眼见着夜婴宁跳进了自己事先设计好的圈套,宠天戈笑得狡黠,他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所以故意等着,终于能平躺下来好好享受一次了。
“你想得美!”
夜婴宁试图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只可惜,他抱得她死死的,她越挣扎他搂得越紧,而且,耳鬓厮|磨之间,宠天戈的反应更热烈了,简直硬得像是烙铁一样。
“帮帮我,很难受的,你想要的时候我要是不给你,你不难受?快快,趁我出门,还有半小时,就看你的本事咯。要是半小时弄不出来,我就放对方鸽子,在家干|你一整天!”
宠天戈说完,拉着她的手一路向下,猛地按在了自己渴求许久的地方。
她动弹不得的同时,又惊又羞,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厚脸皮,可是每一次他在自己面前“不要脸”,都能刷新上一次的记录!
“注意,你还有二十九分四十秒,哦,三十九,三十八……”
宠天戈对她递过来的眼神置之不理,反而取过放在桌上的手表,开始了倒数计时。
半个小时……和……一整天……
想了一下,夜婴宁觉得还是前者合理一些,毕竟,宠天戈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要是自己真的被他按在床上干上一天……别说走路,下床都下不来了……
她握着凶器,一脸悲壮,表示认命。
宠天戈得意洋洋地把她抱起来,直奔卧室。
二十九分钟之后。
宠天戈用手支着头,一脸闲适,口中还念叨个不休。
“稍微用力一点……嗯?不是这样,嘴唇含得松一些,舌头打圈儿……对对,嗯……”
他用另一只手将面前女人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绕到耳后去,露出夜婴宁的一半侧脸,这样他就能看到她不断吞吐的小|嘴儿,十分性|感诱|人。
“完了,你的时间用完了哦,只能一天了。”
说完,宠天戈拿起手机,打给今天约见的那位朋友打电话,告诉对方改天再碰面。
夜婴宁吓得连忙抬起了头,一脸恐慌。
“那个……”
她急忙擦擦满嘴的口水,哀求道:“干正事要紧!”
宠天戈点头,应声道:“对啊,你就是‘正事’啊!你这是主动邀请我,我却之不恭啊!”
夜婴宁翻了翻眼睛,倒在床上装死。
他靠过来,开始像狗一样舔她,是真的在舔,从后背一直舔|到了臀|尖儿,还想往下。
“救命……我嘴酸得要死,你别碰我……”
她哀嚎不已,试图博得他的同情。
“就舔两下嘛……”
宠天戈正说着,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收敛起之前的神色,接听。
“好,晚上么?可以。”
放下电话,宠天戈眼神复杂,不停地瞥着夜婴宁。
“你看我做什么?”
她头皮发麻,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儿。
“丽贝卡·罗拉打来的,约我吃饭,今晚。”
闻言,夜婴宁大怒,猛地跳起来,咆哮道:“这女人还有完没完?为了自抬身价,找了吴城隽又找你,她是不是疯了?”
宠天戈摸着下巴,看着她吃醋时候的炸毛模样儿,笑得十分奸诈。
“淡定,傅锦凉告诉她,你也在这里,所以她例行公事,约我们dinner而已。”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来,傅锦凉真的是比想象中还要,贱。
第十七章 私人宴会
很快,傅锦凉冷静了下来。
几年过去,她的道行也精深了不少,虽然心中无比的惊讶,但是没多久,傅锦凉也收敛起了惊愕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夜婴宁。
“你想证明什么?证明离开了男人你也能活得很好?哈!真是笑话,只要你一天不离开宠天戈,你就永远都是依附他的菟丝花!你根本就是……”
傅锦凉还要说下去,不料,对面的宠天戈已经松开了夜婴宁的手,大步站到了她的面前。
“我说过,我不想打女人,但是我不在意偶尔破例。”
他微微眯起眼,不怒自威地低声开口。
傅锦凉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被宠天戈的威严震慑到,她还是有些惧怕他。不,是十分惧怕他。
“你……”
她咽下没说完的话,气愤地将头扭到一边去。
“听说罗拉集团在筹备香港国际珠宝展,miracle也在准备。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吧。”
夜婴宁同样心口发堵,她原本想要等到珠宝展结束之后,再去向丽贝卡·罗拉和傅锦凉挑明自己的身份,算是一个三年来的总结。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傅锦凉根本不会给她这个缓冲的时间,干脆,一口气全都说出来,不管以后怎么样,起码,现在自己是舒服多了。
“你这是给我下战书?”
傅锦凉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夜婴宁的斗志居然如此旺盛。
看来,这三年来她也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的事业,一直在蛰伏着,等待机遇。
关于“复仇之翼”和“四季的轮回”这两件作品,傅锦凉是有着深刻的印象的。原本,这种世界级别的珠宝展上,展台基本上都是被各大顶级珠宝公司分包的,很少能够出现新锐公司和新锐设计师的身影。
但是吴城隽交游很广,加之这几年miracle的业绩也一直呈现出稳步上扬的趋势,所以,渐渐地,各大展览上也开始有了miracle的身影。
这样一来,李薇薇和夜婴宁的作品,也开始逐渐有了正式对外展出的机会。
她们两个人一向合作亲密无间,生活中也算是相当谈得来,所以一个人有了新创意,另一个人都会给予极其准确的评价,帮助对方一起完善这个新的点子。
不过三年,miracle的作品立即在行业内脱颖而出。
只不过,夜婴宁一直低调,只在作品处和李薇薇联合署名,其他同事也只知道她叫做ann,是一个华人珠宝设计师,事实上,她一直没有加入英国籍。
神秘而有才华的ann算是珠宝界异军突起的一个神话,很多人也曾试图从她的作品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对比那些已经成名的设计师的作品和风格,试图把她的真实身份给“扒”出来。
然而,他们最终却发现,这个ann和任何一个老设计的风格都不尽相同。最后,他们只能被迫相信,这是一个横空出世的新人。
真实的原因只是,夜婴宁这一次,是用自己来做设计,而不是用以前夜婴宁的心来做设计。
她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蠢笨,在珠宝设计上似乎也有些天赋。一开始,她试着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去创作,结果还不赖。后来,她便一发不可收拾,以全新的方式来完成作品,已经彻底告别了“幽”的创作风格,逐渐走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这,也可以说是她重生以后的意外收获。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在社会上立足的点,而不是庸庸碌碌,出卖色相和身体,吃着青春饭,赚着皮肉钱。也算是,因祸得福。
“你若是觉得是战书,那就是了,随你怎么想都可以。”
夜婴宁转过头,看向宠天戈,忽然撒娇道:“我累了,我不要走路去停车场,你抱我去。”
其实,她是担心在傅锦凉面前,一旦露出差错,被她看了出来,就会带来更多的不必要的麻烦。
“好。”
宠天戈丝毫也没有忸怩,直接把纸袋拿好,攥在手里,当着傅锦凉的面,一把把夜婴宁抱了起来。她顺势抱住他的颈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去看傅锦凉,完全是拿她当空气一样。
傅锦凉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她主要是难以相信,宠天戈会在公共场合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
公主抱?!亏他想得出来!两个人加一起的年纪都超过六十岁了,居然好意思做这种事!
她翻翻眼睛,表示无语,又有些妒忌。
一个女人再好,得不到男人的喜爱,也就得不到女人的尊重。这一点,真是颠扑不灭的真理。
宠天戈抱着夜婴宁走到停车场,刚要掏钥匙,忽然觉得心口位置那里,好像湿湿的。
她哭了。
自己这么久以来所做的努力,对命运的抗争,对事业的执着,在别人眼中,完全只是依附他人换取的好处,任何人也无法接受这种侮辱吧。所以,她才会直接向傅锦凉发起挑战,唯有打败她,才能证明自己。
坦白说,宠天戈不太能够理解夜婴宁的这种性格。
在他看来,和敌人废话,十分的不明智,直接碾压就可以了。
但是女人好像都不这么想,她们喜欢搞一些带花头儿的形式,否则,便觉得胜之不武似的。
“哭什么?把大话说出去了,现在后悔了还是害怕了?”
宠天戈一边拿出车钥匙,一边小心地夹着手里的纸袋,还要确保夜婴宁在自己的怀里不会掉下去,艰难地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上。
他故意逗她,果然,夜婴宁立即抬起手,抹了把脸,哼了一声,不哭了。
“后悔什么?她以为我就真的没有真才实学?凭什么看不起我?一次次害我还不够,还想着在事业上把我踩在脚底下?我知道,不该和她讲什么大道理,直接杀过去算了。但是,我没有其他办法,她不像我,没有那么多的黑历史,我就算是想报仇,我又该怎么做?”
夜婴宁不是个大度的人,傅锦凉害了她这么多次,然而每一次都是借刀杀人,再不然就是滴水不漏,让夜婴宁根本掌握不到任何的证据,只能拿她没辙。
先是唐渺,接着是夜澜安,傅锦凉的确也是心狠手辣,把这些女人玩得团团转,全都为她卖命,最后的下场也不过如此,令人嗟叹。
“你想报仇,为什么不找我?我一直没有对付她,你以为我是舍不得?”
宠天戈从另一边坐上车,没有急着马上开车,他掀起眼皮,淡淡说道。
夜婴宁好不容易已经平静了下来,听到他的问话,她轻哼一声,不答反问道:“那你为什么留着她?我知道,你要顾忌着傅家,她爷爷还在位,她爸爸也混得风生水起,你担心……”
“你觉得,以我的性格,我会在乎那些吗?”
他立即打断了她的话,眼睛里满是讥讽的神色。
真是笑话,从他敢逃婚的那一刻起,就根本没把傅家放在眼里。不管是宠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还是离世之后,宠天戈的字典里都不存在怕这个字,他更不会怕傅家的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夜婴宁也冷静了下来,不再无理取闹,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逆反的心理,故意和他作对。
她也明白,人一生气,智商就下降的道理。
“我要是每件事都帮你做好,你讨厌的每个人都帮你收拾干净,你觉得还有快|感吗?亲手搞定一件事一个人,这才是能让你感到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再说了,女人的事情,男人不懂,我觉得自己还是在一旁看着比较好。你需要刀,我就帮你磨快,你需要枪,我就给你上膛,你杀完人了,我来为你埋尸。”
他摸摸下巴,好像很满意自己的这个比喻。
夜婴宁瞪着宠天戈,表情十分的不满,他竟然把自己说成了个杀人犯一样。
“我没有想要她死……”
“可人家想要你死。”
宠天戈打断她的话,意味深长地看着夜婴宁。
她愣了愣,果然,自己还是太圣母心了。
“我不想她成为第二个夜澜安,那样的话,我还是不会有快感。”
夜婴宁想了想,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下半生永远无法坐起来的堂妹,摇了摇头。
“她绝对不会是第二个夜澜安,她那样的人,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信你就看着吧。”
傅锦凉这样的人,宠天戈见多了,他们能屈能伸,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把自己埋进尘埃里,默默地潜伏,等待着机会,宁为瓦全,不为玉碎。
这么一看,她和林行远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倒是你自己,就这么向人家下了战书,那珠宝展什么时候开始?詹姆斯博士说过了,你不能过度用眼。在我看来,不能过度用眼的意思就是,除了平时睁着眼睛以外,其他的一切书籍、电脑屏幕或者手机都不要看。”
宠天戈潜藏在灵魂深处的婆婆妈妈的内在性格,这一次被夜婴宁彻底挖掘出来,他取过一袋药,一边低下头翻找着,一边碎碎念叨。
第十八章 媒体扒皮
众人的目光和注意力立即被吴城隽的出现给彻底吸引过去,几乎没有人不晓得,这位就是今晚主人的前夫。
人的心理都是很奇怪的,明明,丽贝卡对宾客们的招待十分热情周到,而她又一向对朋友大方,可是,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一个不巴望着,接下来,这两个人见到面会有些什么异于平常的举动。
都想要看热闹罢了。
夜婴宁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唇,表示不屑。
她虽然背地里也不齿丽贝卡的行为,但却没有这种心态,毕竟,吴城隽对自己是有着恩惠的。
刚要转身,宠天戈已经从不远处脱身,急忙朝着夜婴宁走了过来。
“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他压低声音,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轻声问道,见她喝了香槟,不免皱皱眉,顺势将酒杯抽走,不忘叮嘱道:“还在服药,不要喝酒。”
夜婴宁叹气,她原来怎么就没看出来他的婆妈潜质呢?!
“沉住气,看好戏,别多管闲事。”
宠天戈又叮嘱了一句,把她酒杯里的酒液一口喝光,放下酒杯。
夜婴宁撅了一下嘴,不太明白,看好戏是看什么戏。
很快,吴城隽成了众人包围的中心,他站在丽贝卡的身边,笑得春风得意,八面玲珑。
“反正我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那群女人,吴城隽名草有主了。谁再敢觊觎,发|骚,不等stephy出手,我也会上去一巴掌呼死!”
夜婴宁咬了咬牙,恨恨说道。
宠天戈无奈,清楚她的性格,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丽贝卡将吴城隽约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气气她那位追求者。上周,她临时有事要出差,没能去莫斯科赴约,结果那位军火商一气之下直接带了小模特去地中海玩了三天。她听到消息后,说什么也要把这一局给扳回来,想来想去,最适合的人选就是吴城隽。
看见众人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住,傅锦凉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她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很快看见了宠天戈和夜婴宁。
傅锦凉伸手取了一杯香槟,朝他们走了过来。
“谢谢你们能来。”
宠天戈冷淡地开口道:“这句话,似乎由主人来说比较合适。”
傅锦凉也不生气,微笑着回答道:“丽贝卡和我现在算是姐妹,差不多,半个主人。”
“那你就把另一半凑齐了,再和我说话。”
他一点儿也不给她面子,语气更冷。
“你看,你把堂堂宠大少给逼成了什么样子,他本来话很少的,现在倒成了一个小喷壶。”
傅锦凉摇了摇头,转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夜婴宁,口中啧啧。
夜婴宁微微笑,还是不开口。
等了一会儿,她才启唇笑道:“起码我不会因为得不到一样什么,就变得阴阳怪气,心理扭曲。这样活得才更健康,是不是?”
真无趣,嘴上斗气,这哪里是傅锦凉的真实实力。
果然,傅锦凉见好就收,她举了下杯,“enjoyyourself,我去招呼客人。”
说完她就走开,倒是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夜婴宁倒是失望,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你说的好戏是什么?能给我一个心理准备么?”
她歪歪头,眼看着不远处的丽贝卡靠在吴城隽的怀中,笑得如同小媳妇一样羞怯。
“时间差不多了,估计就在三分钟之后。”
宠天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再一次开始给夜婴宁倒计时。
她惊讶,掀起眼皮又看了看四周,没觉得哪里不对。
三分钟之后。
没什么特殊的动静发生,夜婴宁忍不住挖苦道:“故弄玄虚!我要走了,这聚会真无聊,我来回换着英语法语中国话,头都要大了!”
宠天戈笑了笑,摇头道:“怎么会。看来,你有一个叫做‘缺乏耐心’的短处。”
话音刚落,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
夜婴宁蹙了下眉头,心说不会吧,这么巧。
她和周围的人齐刷刷地回过头,全都朝着之前那个尖叫的女人看过去。
一个穿着金色晚礼服的年轻女人,此刻手里正拿着手机,面色尴尬而惨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她一着急,开始叽里呱啦地说起俄语。
能听懂的人不多,所以,大家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之前还一脸幸福的丽贝卡立即快步走了上去,从那女人的手里一把夺下了手机,急切地看着。
旁边的吴城隽挑挑眉毛,朝宠天戈和夜婴宁这边看了过来,过了一会儿,见到她也在看着自己,他偷偷做了个鬼脸,立即又恢复了正常。
“搞什么鬼?她说什么?为什么丽贝卡一脸紧张似的?”
夜婴宁看了看吴城隽,又看了看宠天戈,心头暗叫不妙,这两个男人鬼鬼祟祟,不知道藏着什么坏主意。
“看看手机不就知道了?网络时代,掌握最新的信息很重要,美丽的女士。”
说完,宠天戈把手机拿出来,登录他的个人主页,然后递给夜婴宁。
“特地申请的,就为了等这条消息,哈哈,一定写得很传神。”
他摸着下巴,眼看着吴城隽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凑过头靠近夜婴宁,跟她一起看。
是一条八卦新闻,内容是,珠宝女王化身partyqueen,表面的灯红酒绿下,是暗藏的肮脏交易。撰稿人毫不留情地指出,随着罗拉集团近年来在业界不断走向下坡路,这位昔日的女王如今已经沦落为高级的鸨母,为那些成功人士介绍所谓的交际名媛,以此来换取商业上的好处。
显然,执笔人用幽默又充满讽刺的笔法,将丽贝卡·罗拉描绘成了一个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恶心女人。
而对方显然没有忘记她手下的傅锦凉,索性将其描绘成为了为虎作伥的存在。
“在挑选所谓的名媛的过程中,还少不了一位来自中国的年轻女性,这位在祖国拥有强大背景的女人堪称是女王的马前卒。她的品味和审美尚佳,永远知道成功富有的中年男士们最真切的需要:一个善于倾听又懂得何时该开口何时该闭嘴的美貌女人。”
夜婴宁草草浏览过之后,终于明白刚刚丽贝卡的反应为何会那么大了。
她把手机还给宠天戈,扶额哀叹。
看起来,这个夜晚,要比想象中的有趣得多,也……混乱得多。
果然,众人很快也反应了过来,纷纷掏出手机。
没过多久,这些人的表情也都变了,因为,他们正是媒体人丫丫电子书的所谓的,需要金钱又爱慕虚荣的交际名媛,和饥|渴的富豪。
“我最喜欢和记者打交道了。他们的一支笔,简直能生出花来。”
吴城隽压低声音,用中文小声地和夜婴宁说道,语气里有一种掩饰不足的洋洋得意。
“你说的是妙笔生花吧?”
夜婴宁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心里怀疑着他怎么能够想出来这么低三下四的招数。
“管他呢?反正我现在出了一口气,开心多了。你呢,宠?”
他看向宠天戈,居然亲昵地喊着他的姓氏。
“叫我全名,假洋鬼子。”
宠天戈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过,脸上的表情也是压抑着的轻松。只不过,大概是碍于有其他人在场,他还要强忍着,紧绷着一张脸。
夜婴宁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何时开始,他们竟然变得这么熟悉了。
“走吧,好戏看完了,出去喝一杯。”
吴城隽松了松领带,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
宠天戈不置可否,搂着夜婴宁的肩头,向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大家也全都反应了过来,生怕在场的人之中就有潜伏进来的记者,立即遮脸的遮脸,捂头的捂头,乱作一团,全都往门口冲。
混乱之间,有女人的高跟鞋掉了,有男士的眼镜撞飞了,尖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丽贝卡的脸色变得灰突突的,脖子上的那串昂贵的钻石项链更显得她面色晦暗,她想要发火,可又找不到发泄的源头,猛地一抬头,她刚好看到慢悠悠走到门口的吴城隽。
“jerome!是你做的,是你做的!你在报复我当年对你的背叛,你是故意的……”
丽贝卡失心疯一样冲过来,险些崴了脚,但她丝毫不在乎,冲过来揪住吴城隽的胸前衬衫,尖声嘶吼着。
“别说的那么难听,报复这种词汇我不喜欢。你可以说,这是平等。”
吴城隽笑了笑,抬起手,很轻松地就掰开了丽贝卡的手指,将她推远了一些,顺势掸了掸衣服。
宠天戈和夜婴宁站在一旁,谁都没有开口。
隐隐地,两个人都明白了过来吴城隽这一次为什么要找到记者,彻底曝光丽贝卡的所谓的私人聚会的真面目。
“你会下地狱!你这个疯子!”
丽贝卡疯狂地继续纠缠着吴城隽,他也不恼,只是推开她,但她斗志昂扬,一次次又冲上去,纠缠不休。
“这就是你的警告么?如果我继续下去,下场会比她还要惨?”
身后忽然响起了傅锦凉冷冷的问话,此刻,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