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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时眠     惹火烧身txt下载     惹火烧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五章 捕杀猎物(3)

    看得出,这一个多月以来,傅锦凉过得并不是很如意。

    夜婴宁犹记得她当时刚回国的时候,作为丽贝卡?罗拉的私人助理,风头强劲,不可谓不风光。

    然而,经历了婚礼上的尴尬、主动请辞、自杀闹剧等一系列的丑闻,傅锦凉周身所笼罩的光环已经消褪了大半,整个人变得逐渐黯淡无光起来。

    这些年来,夜婴宁确信了一件事,物质对女人来说,真的很重要。一个从容不迫,心胸开阔的女人必定过着不需要为了柴米油盐四处奔走的拮据生活,因为人活在世,再好的心性也终究会被鸡毛蒜皮的琐事所磨没。

    她很担忧,自己有一天也会穿着满是油渍的家居服,头发乱蓬蓬如鸡窝,叉腰站在市场同小贩为了几毛钱斗嘴吵架,四周满是菜叶污水,空气里除了肉的膻就是鱼的腥。

    这画面,实在是惨不忍睹。夜婴宁蓦地打了个哆嗦。

    大概是“禅莲”中的冷气开得太早太足了,刚四月初而已,老板倒是大方,不吝惜电费。

    “你没事吧?”

    傅锦凉看出了夜婴宁的失神落魄,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原来,服务生已经拎过来了冰桶和酒杯。

    “已经冰过了半小时,温度刚刚好,维持在16摄氏度,口感最佳。”

    傅锦凉抽出酒瓶,取下金属帽,动作很娴熟地一手顶住瓶塞,一手握住瓶底,用力旋转,“嘭”一声开了酒。

    将香槟轻轻注入两只长笛郁金香花形状的酒杯中,她嗅了一口来自空气中的香气,脸上终于露出舒畅的笑容。

    连冰镇酒瓶的冰块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冰块,一块块晶莹剔透之中,还冻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紫粉色蔷薇,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流转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随着冰块的融化,空气中渐渐地弥漫起一阵淡淡的花香,手边的精油香薰烛台也在吞吐着,依稀是甜橙混合薄荷的味道,提神醒脑。

    傅锦凉伸手取过其中一杯香槟,眼神似乎穿过了冰凉的杯壁。

    “我很小就被送出国,因为没人真心想要理会我。我虽然是我父亲亲生的,但我的存在却是他出轨的铁证。像绝大多数中国男人一样,他不觉得偶尔出去玩玩有什么不对,只要还回家,不离婚,就不算是个完全不负责的丈夫。可偏偏,他的老婆不能生,所以她不仅默许了我的出世,甚至还允许丈夫将我带回家,认祖归宗。”

    “十四岁以后,我每年春节的时候会回中海。所以我从十四岁就开始喝酒了,陪我爸。他年轻的时候在东北基层锻炼,很有些酒量。我和他一起喝白酒,56°的白酒烈得简直闷倒驴。”

    她一边说,一边用三根手指捏住杯颈,语气里充满回忆的感慨。

    夜婴宁凝视着杯中那细腻的气泡,顿了顿,也执起酒杯在鼻前轻嗅,缓缓抿了一口。

    无论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起码,这酒的口感真的很不错,她在心头微微叹息。

    *****香槟和女人很像,性感,优雅,喝后不需要担心体重的增长,永远透露着奢侈lang漫的味道。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都有些微醺,窗外的天幕渐渐暗下来,酒吧的老板亲手将吧台的一圈蜡烛逐一燃起来,熄灭了大多数的灯,只留下几盏橘黄色的壁灯。

    “关于天宠的情况,你父亲和你怎么说?”

    夜婴宁心头惴惴,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主动询问道。

    御润和天宠的合作目前只是初期准备阶段,基本上,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件事,外人应该暂时还没有听到风声。所以,她特地留了个心眼儿,对傅锦凉回避着这一层关系,即便是过问天宠的消息,也不会说出宠天戈打算借助御润帮自己加快上市的想法。

    “天宠一直无法上市,但是这两年还好,一直被业内同行戏称为‘不差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央行金融管理部门把它列为全国房地产金融改革试点企业,给批了一个红头文件,天宠的单笔贷款只要在5亿之内,无须审批,两天就可以批款。”

    傅锦凉没有卖关子,一口气全都说出来。

    夜婴宁皱皱眉,她知道,这样的批复就相当于特殊授权,怪不得天宠集团在无法上市募集资金的情况下,还没有出现入不敷出的状况,原来除了银行授信,还有这么一个“绿色通道”。

    “不过,从去年年底开始,自从传出来宠家老爷子身体不行之后,宠家一直享受的特权关系就渐渐地开始不好用了。加上这两年国家一直在调控房地产业,在房市严控的大背景下,宠天戈还一个劲儿地搞商品房开发,他就是在作死。”

    傅锦凉的语气忽然凝重起来,夜婴宁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我觉得,这些话你说给宠天戈听,他未必不会听得进去。”

    虽然不希望傅锦凉和自己爱的人继续保持着诸多的纠缠和联系,可是身为一个成年人,还是能分得清公事和私事,夜婴宁只能先说服自己压下醋意,一切从大局出发。

    “是,他也许会听,但也许不会。谁能猜得准呢?所以,我不想自讨没趣。我来找你,告诉你这些,由你出面去说服他,或许,你还会卖我一个人情,觉得我这个人没那么面目可憎。”

    傅锦凉抬起手来,轻轻摇晃着酒杯,面上冷冷一哂。

    一时之间,夜婴宁也说不上来自己听了她的话,心头浮起的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以为自己很讨厌傅锦凉,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情敌。但是仔细想来,也不完全正确,因为在最一开始,当她还不知道宠傅两家联姻的时候,她便对傅锦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自卑……

    她即便是庶出的千金小姐,却也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傅家的人虽然私下里也会偷偷诟病她的生母,却无人敢轻易怠慢,为她提供的衣食用度自然也是最好的,因为她毕竟是她父亲那一支血脉中唯一的一个孩子。

    “我没有像你以为的那么讨厌你。只不过,我们这辈子注定做不了真正的好朋友,这倒是真的。”

    夜婴宁拨拨刘海,坦诚地开口。

    “还有一件事……宠天戈不知道。可是我打算告诉你。”

    傅锦凉放下酒杯,眼圈似乎有些微湿,正襟危坐。

    她忽如其来的严肃令夜婴宁既紧张又好奇,不知道她究竟要和自己说什么样的秘密。

    “我读书的时候,大学一年级,曾被两个黑人强|暴过。当时我激烈地反抗,所以子|宫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医生已经下了诊断,我这辈子已经无法生育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指甲轻轻刮着香槟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一下一下,彷佛在重重地敲击着夜婴宁的心。

第十二章

    夜婴宁犹如被安置在砧板上的鱼肉,宠天戈用宽大的手掌按着她雪白娇|嫩的身体。

    下一秒,他就贯|穿了毫无准备,极为生涩的女人。

    被撕|裂的痛楚,从紧紧相连的私|密处传遍了夜婴宁的全身。

    她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然而感官却极为敏锐,令她无法忽视。夜婴宁用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单,好像第一次一般痛苦不堪,两道泪水狂涌,顺着太阳穴疯狂地落下。

    这一次,宠天戈对她毫无怜惜。

    果然,他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一般,在疯狂地使用着她,占有着她,而不是像往常那样轻怜密爱,和心爱的人共赴极乐的云霄。

    漫长,无止境的折磨。

    每每她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他又会从头开始,重复刚刚发生的每一个步骤,极有耐心,极有体力。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色微微亮。

    宠天戈停了下来,审视着身|下可怜的女人。

    她却并没有如想象的那样晕厥过去,只是死死地闭着眼,一张嘴唇上满是齿痕,那是隐忍多时留下的痕迹,她像是一只紧紧闭合着壳的贝,几个小时来,艰难地忍耐着他的索求。

    “还挺有能耐的嘛。”

    宠天戈抓起夜婴宁的下巴,看着她满脸的白色污浊,黏在脸上,头发上,还有很多淌在了床单上,滴滴答答的。

    他松开手,嫌恶地在皱巴巴的床单上抹了抹手,这才站起来,独自去卫生间里冲洗粘腻的身体。

    躺在床上的女人终于动了动手指,无神的眼珠儿也跟着转动了几下,脸上却依旧毫无生气。

    她想过,仿效书里写的那样,一咬舌头干脆死了算了。

    可是小说毕竟是小说,别说她狠不下心真的这样死,就是宠天戈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

    小|腹忽然剧烈地抽痛起来,一开始还是断断续续的,到后来,疼痛指数上升到夜婴宁已经无法忍受,她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起来。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被他一再索要所致,到后来,那种陌生的痛感丝丝缕缕地传来,她即便咬破嘴唇也承受不住,终于“啊”的一声大喊出来。这一喊,便犹如泻闸的洪水,再也压抑不了,她顾不得形象和自尊,痛苦地呻|吟起来。

    夜婴宁闭着眼,只觉得小|腹里好像有一把刀子在割着肉似的,她翻了个身,一直跌到床下去。

    正在卫生间里冲澡的宠天戈一开始并未听见,等他关掉水阀在身上涂抹浴液的时候,才隐隐听见了她的声音。他以为她在哭,便没有在意,再次拧开水阀,冲洗着身上的泡沫。

    几分钟后,一身清爽的宠天戈走出来,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他大怒,以为她趁机跑掉,直到,在床边处听见微弱的抽吸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好似垂死前的挣扎,他顿时有些发慌,大步走过去,果然见到一身脏污,蜷缩如婴孩的夜婴宁。

    “婴宁!”

    他也慌了,顿了一秒钟才想起来去抱起她。

    她甚至连哭泣和呻|吟都已经发不出来,只是鼻翼在翕动的时候,发出低低的声音,正是这声音,才让他找到滚在床下的她。

    “疼……我疼……”

    夜婴宁听见宠天戈的声音,微弱地挤出来几个字,往日漂亮有神的大眼睛此刻已经如死去的鱼的眼睛,再无神采光亮,终于阖上。

    他大急,摇晃着她,然后这才反应过来,将夜婴宁的身体用床单裹住,然后抱着她,跌跌撞撞地朝楼下跑去。

    那么恨她,可他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痛成这样。

    *****站在玻璃窗外的宠天戈,满脸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房间里,医生正在给夜婴宁做检查。他们对于这个女人身上刚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毫无兴趣,也不会多嘴询问,只因为将她送来的人是宠天戈。

    不多时,有小|护|士将血检报告送了过来。看完后,其中一个医生走过来,拉上了窗帘。

    宠天戈愈发担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其中一个中年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一脸平静地请他到隔壁的办公室。

    “根据检查报告,这位小姐已经怀孕了有5周左右的时间。刚为她做了b超,我们看到胚胎发育得还不错,只不过,由于昨晚的激|烈性|行、为,她的子|宫稍有受损……”

    医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将刚打印出来的彩超图和血检报告缓缓推到了宠天戈的面前。

    他愣了一下,然后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从椅子上欠起了身体。

    “5、5周?有一个多月了?”

    宠天戈脑子里飞快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是这样,那么孩子是……

    如果是在今天以前,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怀疑,这段时间,他和夜婴宁都是生活在一起的,孩子的父亲是谁,不言而喻。

    可是,经过昨晚在生日宴会上经历的奇耻大辱,他竟然惶恐了,犹豫了。

    “是呀,时间还这么短,真是千万要注意啊。幸好,我们检查过,孩子还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接下来的时间,一定要卧床休养,孕妇不能累到,更严禁有性|生|活。我先开一些温和的药……”

    中年医生没想太多,只是习惯性地叮嘱着,然后低下头,准备开药,进行保胎。

    “等一下!”

    宠天戈皱眉,伸手拦住他。

    “能不能检查出来,孩子是谁的?我是说,不是有亲子鉴定吗?现在能做吗?”

    医生愣了一下,从医这么多年,他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宠先生,这……”

    他一脸为难,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想那女人,实在可怜。

    “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做,什么时候能做?”

    宠天戈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一双眉头皱得紧紧,似乎毫无转圜的余地。

    “从理论上来说,孕妇在怀孕的时候,是可以做亲子鉴定的。不过,一个是对孕妇和婴儿的身体都有一定的负面影响,另一个就是,这种事对孕妇的心情也有很大的破坏性,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受得了这种怀疑,很不利于保胎……”

    “具体的方法就是,等到孕中期,胎儿稳定之后,做好常规检查之后,做羊水穿刺提取成份进行dna鉴定。不过,鉴于她的身体比较弱,我们建议还是要等5、6个月之后再做,至少也要在16周以后……”

    宠天戈打断医生的话,挑眉道:“16周?那岂不是,还要等上将近三个月?”

    他不敢想,这三个月自己会承受多么大的煎熬。

    “除了这个,如果不确定过去一个多月的具体同|房情况,我们也是没法确定胎儿的亲生父亲是谁……”

    医生瑟缩地补充了一句,不敢继续往下说。

第十三章

    “是我造的孽。栾驰走了,周扬走了,宝宝走了……三条性命,我都逃不了干系……呵呵,我怎么不死呢……不是说大出血很容易死人吗,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她声嘶力竭,拼命用两只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极为用力,很快,她的手指间就多了好多根发丝。

    “不要这么说,不要……”

    victoria急忙一把抱住她,将夜婴宁紧紧地抱在怀里,和她一起痛哭出声。

    夜婴宁无助地将头埋在victoria的肩窝中,狠狠地发泄着内心的痛苦,这些天,她强撑着活下来,已经耗费了全部的心力。

    此刻,能在完全信任的朋友面前,彻底释放一下情绪,对她来说,已经是至上的幸福。

    victoria抚|摸着夜婴宁的背脊,先她一步止住了哭泣。

    她下意识地望向门口,这几天是她开车送宠天戈来医院,自然知道那里被他安排了两个人,24小时倒班,守在门口,以免夜婴宁逃脱。

    他其实每天都会来,只是并不进门,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默默地吸上一根烟。

    等到抽完烟,宠天戈就会毫不留恋地离开。好像他的闲暇时间多得用不完,一定要这么消磨一下才甘心似的。

    “婴宁,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又等了一会儿,察觉到怀里的人哭声渐小,victoria试探着出声问道。

    夜婴宁止住了眼泪,缓慢地抬起头来,赤红着一双眼,似乎有些不解地看着victoria,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问。

    有什么打算?

    她还能有什么打算,她不想活,但宠天戈不让她死。

    他不让,她就死不了,就像是他所说的,每天都要那样行尸走肉地活着,好像生活在无间炼狱中。因为,回忆和时间对她来说,就是最痛苦的凌迟,也许,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残酷的酷刑。

    “打算?我死不了,活不好,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快乐了。”

    夜婴宁松开手,抹抹眼睛,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把victoria身上的职业套装抓出了几道皱褶,连忙轻声说着抱歉。

    曾几何时,她也像是这样,每天穿着得体的服装,出入高级写字楼,光新靓丽,令人艳羡。

    但是反观现在,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事业、爱情、家庭,样样不及格!

    丈夫、孩子、情人,各个都失去!

    “婴宁,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还年轻,你比我还小两岁呢。”

    victoria忧伤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只觉得这几个月来,她就像是一朵即将枯萎凋零的百合花,不复曾经的生机盎然,令人心酸。

    “年轻?年轻有什么用啊,活得越久,受的苦就越多……”

    夜婴宁喃喃道,那语气不像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倒像是个垂暮老者。

    victoria不忍,将她一把拉近了一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有办法引开外面那个人,你想办法逃出去。医院这么大,就算有监控,也不见得那么精确就照得到你。你有把握自己走出去吗?现在身体如何,肚子上的疼痛能忍得住吗?”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了,以至于在问夜婴宁的时候,victoria自己都忍不住轻轻颤抖。

    夜婴宁一怔,从未想过,她会冒险帮自己。

    这对于victoria来说,应该是一个十分艰难的选择:当年,她是宠家老太爷安插在宠天戈身边的一枚棋子,但她却暗中投靠了后者,用了几年的时间获取了宠天戈的信任。而现在,她却要为了自己,选择背叛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如果夜婴宁成功逃走了,宠天戈会如何地处置自己呢,victoria不知道,她也不太想知道。

    她只知道,在爱情的世界里,可以甜蜜,可以酸涩,甚至可以痛苦,但是唯独不能充满了仇恨。

    作为一个长久以来,一直不动声色的旁观者,亲眼见证了宠天戈和夜婴宁之间的爱恨情仇,victoria深刻地觉得,或许,这一刻放手,对于他们彼此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我试试。”

    夜婴宁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

    victoria立即截断她的话,摇头,笃定道:“不是试,是必须成功,如果失败了,我就再也帮不了你什么了。在宠先生身边工作了几年,我很清楚他的个性,就算他爱你,可他一旦对你产生了怨恨,这股怨恨的力量也会可怕到掩盖住了深爱。我真怕他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伤害你,那时候,等他后悔也晚了。婴宁,听我的,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或者,等到他对你的恨意不再像现在这种深重的时候,再回来也不迟……”

    她眼圈微红,说到最后,已是哽咽。

    “走……走了的话,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不会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是我留恋的了……”

    丈夫和孩子都已经不在人世,父母也早早移民去了澳洲,中海这座城市,对于夜婴宁来说,残存的只有无尽的悲伤。

    两人商量了几句,尽快收拾好情绪,victoria将自己钱夹里的一些现金塞进了夜婴宁的病号服裤子口袋里,又帮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你有能够落脚的地方吗?或者朋友,亲人?”

    她问道,夜婴宁想了想,心中明明没有答案,但却还是点了点头,“我找到落脚的地方以后打给你……”

    victoria连忙摇头,拒绝道:“不,千万不要联系我,只要你联系我,他就一定有办法能够找到你。nonewsisgoodnews……我会为你默默祈祷……”

    夜婴宁知道她说得对,只好又用力地抱了她一下,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谢谢。”

    *****victoria快步推开门,朝着一直站在病房外的男人平静地开口道:“宠先生刚打来电话,你可以走了,酬劳我已经刚刚给你转过去了,只多不少。”

    那男人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突然,不禁迟疑道:“这……”

    victoria也不气恼,掏出手机,递给他,“你不信的话,可以直接打给宠先生。里面那位是他刚流产的太太,他这几天正在气头上,如果你恰好惹怒了他,不仅一分钱拿不到,以后也别想在中海活着露面了。你自己选一个吧。喏,手机就在这里,号码就在上面,你想打,马上就可以打。”

    她的心,紧紧地揪起来,余光盯着手上的手机。或许,这个男人真的会接过去,拨通宠天戈的号码,那样的话,一切就都穿帮了。

第十四章

    愣了几秒,男人自然不会和钱过不去,连忙摆手说不必了,转身大步走开。

    victoria不着痕迹地长出一口气,急忙收起手机。

    如果那人稍微谨慎一些,向宠天戈求证,就全完了!

    看见男人随着其他几个病人和家属一起走进了电梯,victoria急急返回病房,拉起夜婴宁的手,示意她快走,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从住院部大楼出去,记住不要走正门!我帮你看过了,这个时段门诊大楼的北侧门是开着的,没什么人,你快走!”

    夜婴宁知道此时不宜耽搁,连忙将victoria事先放在手袋里的那顶棒球帽扣在头上,低着头,她一闪身从房门里闪出去,直奔楼梯另一面的电梯。

    victoria松开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都是汗。

    她站在原地,平静了几秒,这才拿起手机拨通号码,打给miranda做试探。

    “什么?宠先生不在公司?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来医院?!哦,没什么,我也在医院……如果有事你再打给我吧。好,就这样。”

    victoria丝毫不敢在他人面前流露出任何的异常,等放下手机,她才全身虚脱地坐在床沿上。

    宠天戈来医院了?她以为他下午有事走不开,才偷偷来这里,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到,他后脚也来,难不成他脑袋后面还长着眼睛不成?!

    他到哪里了,现在是在路上,还是已经进到医院里来了?对此,victoria丝毫不知道,她甚至简直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这是一家大型综合性三甲医院,在中海乃至全国都久负盛名。除了本地市民来就医之外,一年365天,医院里随处都可以见到,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前来求医问药的病人和家属。

    正因为如此,医院的门诊大楼和住院部,永远都呈现出人声鼎沸的状态,特别是一些著名科室,从早到晚人满为患,看病的人排满了长队。

    门诊大楼和住院部大楼原有一条天桥相连,可以从前方通往后方,但是宠天戈厌烦人多嘈杂,偶尔也会多走几步路,宁可绕远一些。

    他把车子在停车场停好,然后走到门诊大楼的北侧门,从这里也可以走到住院处。相对来说,走这条路的病人会少很多。

    刚迈进门,忽然,宠天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正在前行的脚步,有些迷茫地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是一条较窄的路,并没有人。

    他回过头,自嘲地笑了笑,或许,由于最近缺乏休息,自己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因为,就在刚刚,他居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好像……好像夜婴宁就在自己的身边。

    宠天戈抬腿继续向前走,穿过北侧门,走到电梯前等着电梯下行,然后走进去,通往住院部的方向。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感受。

    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了宠天戈的心头,又好像错过了什么似的,他不禁加快了脚步,本能地以为,是病房中的夜婴宁出事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无息地消逝。

    原来有些事有些人,任凭再快的脚步,亦是再也追赶不上。你被动接受也好,无奈漠视也罢,它们总不会依从那原有的既定轨道,偏离,再偏离。

    宠天戈不知道的是,当他回头的那一刻,一道纤细的身影迅速地躲藏在了旁边的一个一人多高的医用垃圾桶后,狠狠地用手捂紧了嘴,生怕忍不住发出一丝响动。

    她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走出自己的视线,走出了自己的人生,渐渐地,双眼模糊一片,再也看不清。

    再见了,宠天戈,再见了,一切的爱和恨。

    就这样的,夜婴宁确定他走远了,再也见不到自己之后,她头也不回地,捂着腹部,一路小跑,急急出了医院的侧门。

    *****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一瞬间,宠天戈心头的不安更加扩大,好像有什么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一样,他朝着夜婴宁的病房狂奔而来。

    不过是十几米的走廊,但是这一刻,对他来说,却无异于长途马拉松。

    “嘭!”

    病房的门被狠狠撞开,不知在床沿上坐了多久的victoria惊惶地弹起来,对上宠天戈的眼,她惊魂未定。

    他喘得很急,见病床上空无一人,忍不住几步上前,一把扯起victoria的衣领。

    “人呢?”

    不用问,他已经清楚,人,就是被眼前这个,自己一贯能干贴心的助理给放走了。

    “走了多久了?”

    不等victoria回答,他又厉声问道。

    “一、一个小时了……”

    victoria颤声回答道,故意撒了个谎,趁机迷惑宠天戈,以免他马上飞奔出去追人。随即,她感到领口一松,呼吸立即变得畅通。

    “我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

    宠天戈危险地眯起双眼,打量着脸上毫无血色的victoria,论交情,她和夜婴宁不过才认识一年多,可她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背叛了自己!

    “我不后悔,哪怕要承受任何责罚。”

    片刻后,victoria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她微微抬起脸,同宠天戈对视着,平静地回答道:“你是一个优秀的上司,也是一个坦诚的朋友,但你并不是一个好的恋人,夜婴宁也不是。爱情不可能负负为正,你们靠得越近,就会越刺痛对方……”

    “你懂什么!”

    他打断她未说完的话,一只手已经扬了起来。

    只是,顾及到多年的情意,宠天戈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

    “算了,我叫人去查。她身上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只要她去任何一家酒店,我马上就能知道……”

    这些话与其是对victoria说,倒不如说是宠天戈在自己安慰着自己。

    victoria笑笑,一针见血地说道:“你放弃吧,如果一个人真心想要躲起来,在这茫茫人海也并非是一件难事。想想二战吧,那些为了躲避纳粹追杀的犹太人,他们可以躲在地窖里,躲在仓房里,躲在阁楼里。”

    说完,她转身拿起放在病床上的手袋,从处于呆愣中的宠天戈身边擦身而过。

    “我知道,经过这件事,再想让你像以前那样信任我,是不可能了。明天早上,你就会看到我的辞职信。在职场上打拼这么多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早已厌倦。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放个假,同我先生去各处走走,他总抱怨我不陪他。祝你好运,祝我好运,祝夜婴宁好运。”

第十五章

    victoria一把打开病房的门,一股带有医院特殊味道的风吹袭进来,将她腮边的碎发吹舞起来,黏在了脸颊。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所有的青春,所有的能力,所有的美好,都献给了天宠集团。

    然而,以这种方式道别,victoria并不感到后悔。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两天前,victoria已经和她的丈夫和平友好地签署了离婚协议。

    她的那次意外流产,是造成这段婚姻裂痕的导火索,而她的先生对她多年来忙于工作,忽视家庭的不满,经过日积月累,终于在这个月彻底爆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向她主动提出了分手。而victoria也沉默地表示同意,甚至对于财产分割等方面没有提出任何的意见。

    夜婴宁,你一定要幸福。而我也会很幸福。

    望着victoria远去的熟悉背影,站在原地的宠天戈陷入了一阵晕眩,他勉强才站稳,用力地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两侧太阳穴。

    身后的病床上,被褥散开,似乎还残存着属于那个女人的味道……

    *****中海的出租车司机,一贯被誉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只要乘客愿意,司机可以和你从上车的那一刹那,一直聊到下车的那一分钟。似乎无论是金融危机还是体育比赛,国家大事还是鸡毛蒜皮,就没有他们不知道没听说的。

    “丫头,你到底去哪里啊,你倒是说话呀!我倒是不怕你不给我车费,关键是它不环保呀,我们国家现在大力促进节能减排,你要是心里不痛快,跟大爷我聊聊……”

    司机不时地看看后视镜,车后座坐着个年轻女孩儿,很瘦,脸色苍白,还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是在中海市人民医院北门那条小路上的车。

    从上车以后,他已经问了好几次她究竟去哪里,但她每次都不说话,若是再问得急一些,她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粉红纸币,轻轻递过来,表示自己付得起车费,不会欠钱不给。

    司机暗暗腹诽,这不会是偷跑出来的精神病吧……但他不敢多话,只好专门挑一些繁华的街路,没头没脑地继续向前开。

    就这么样,出租车司机已经在中海的几条主干道上开了足足几个小时,一直从下午到了晚上,甚至连班都没换成。

    夜婴宁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

    这城市那么大,那么空,平时约出来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那么多,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能信任能求助的人,却竟然一个都没有。

    她捂住脸,陷入茫然。

    忽然,车速减慢,夜婴宁连忙放下手,看向前方。原来,前面有两辆车发生了追尾事故,有交警正在现场处理,所以这条路有些堵。

    看到“交警”两个字,她猛地想起来,自己或许可以去找那个人!

    一看表,已经将近晚上七点半。夜婴宁有些不确定,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单位。

    不过,犹记得,他曾说过,他几乎天天加班,全年无休。

    “师傅,送我去中海派出所……”

    司机松了一口气,心说姑奶奶,您总算是想通了!他立即一脚油门,加快速度地向目的地开去。

    *****蒋斌刚从审讯室出来,手下小赵立即过来,挤眉弄眼地说道:“蒋队,有个女人找你,说是你朋友。啧,什么时候找了个大美人做朋友?不过她好像生病了,穿着医院的住院服……”

    听了他的话,蒋斌皱皱眉,女人,朋友,还是大美人,自己怎么不知道是哪一个。

    “别瞎说,我去看看,人在哪呢?”

    他把手上的记录本甩给小赵,喝了口水问道。

    “在那儿呢,等了你半小时了,我给她倒了杯水,不过她一动没动,一直坐着。”

    小赵随手接过来,伸手朝对面一指。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蒋斌一愣,放下水杯,立即冲过去。

    “啧,还说我瞎说呢,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小赵笑着摇摇头,他不认识夜婴宁,将她当成了蒋斌生活中的朋友,还以为两人“有戏”。

    “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还是……”

    蒋斌跑得气喘吁吁,在夜婴宁面前站定,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来找自己。

    夜婴宁等了很久,她中午没吃什么,晚饭也没吃,只喝了刚才那个人帮自己倒的一小杯水,此刻她一站起来,眼前不停地冒起了金星。

    “我……我来找你……”

    她嘴唇嚅动了几下,整个人头晕目眩,再也支撑不下去,软软地倒下。

    蒋斌大惊,还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就发现对面的夜婴宁有栽倒的趋势,连忙伸手扶住她,轻拍着她的脸颊,焦急地喊道:“你怎么了?”

    他急急回头,招呼值班的同事过来帮忙,一起将她从地上抬了起来。

    夜婴宁尚未完全昏厥过去,她吃力地动了动眼皮,一只手死死地按着蒋斌的胳膊,艰难吐气道:“不要……不要送我去医院……我逃……逃出来的……”

    头一歪,说完这句话后,她彻底晕了过去。

    逃出来的?!

    这四个字,蒋斌听清楚了,浓眉紧皱,他脑子里快速闪过上一次前往宠天戈住所的情景来,难道,他是囚禁了这个女人……

    他快速思考了一下,连忙跟同事交代了几句,然后拿起车钥匙,一把将椅子上的夜婴宁抱了起来。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然而,对于夜婴宁来说,这个梦并不轻松。

    像是被人追杀,她一路奔跑,不停地跑,跑的时候,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跑了不知多远,她开始被追着逃上了一栋老旧的高楼,长而陡峭的楼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她从一楼开始爬,爬了不知多久,终于爬到了天台。空无一人的天台上,凛冽的大风呼呼地刮过,吹得人睁不开眼,面颊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冥冥中,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跳下去。

    不,不要,这么高,跳下去我会没命!

    快跳,跳下去!

    不……

    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一推,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夜婴宁大喊一声,终于从梦里醒了过来。

    原来,是梦。

    她的尖叫声,令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男人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夜婴宁喘|息着,坐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看得出,这是一间纯男性风格的卧室,东西不多,整齐干净,不过生活气息很淡,隐隐让人觉得,主人似乎很少回来住似的。

    “你醒了?”

    围着围裙的蒋斌一手拿着碗,碗里还有两枚没打碎的生鸡蛋,走过来问道。

第十六章

    夜婴宁微微放下心,看来,他听懂了自己的话,没有将她送到医院。

    她知道,只要她在医院、酒店、或者任何需要姓名或身份证号码的场合出现,要不了多久,宠天戈就会顺藤摸瓜,轻松找得到她。

    “这是……你家?”

    她坐直身体,四下里看看,很快得出结论。

    “哦,对对对,这就是我家。我很少回来住,你看这乱糟糟的,见笑了,见笑了。”

    蒋斌有点儿狼狈,连忙将还开了一扇门的衣柜给关上,说完他把手里的碗举了举,解释道:“我猜你没吃饭,等我把粥熬好就回单位……”

    他大概是担心她会觉得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浑身不自在吧,所以赶紧把话说在前面,让她心安。

    “蒋队,谢谢你……”

    蒋斌一指厨房,“我先去看看锅,你先躺着,不要动,床头有温水,先喝了。”

    说完,他又折回厨房,很快,里面传来了搅鸡蛋的声音。

    睡了几个小时,夜婴宁确实渴了,一扭头,果然有杯水在床头,她摸了摸杯壁,还是温热的,拿起来一口气全都喝光,这才觉得喉咙里舒服多了。

    拥着被子坐在床头,她陷入沉默。贸然来找蒋斌,确实是自己的无奈之举,除他之外,夜婴宁实在想不到,还能向谁求助。

    过了二十多分钟,蒋斌端着一大一小两个碗走了过来,大的碗里面是煮得稀烂的粥,里面隐约可见打得很碎的蛋丝儿,小碗是空的。

    他把粥从大碗里盛了一部分到小碗,这样凉得快一些。

    “那个,你自己能吃吧?”

    蒋斌挠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道。除了将自己带大的姑姑,他还很少单独在生活里和女性打交道。而在单位上班时,无论是女同事还是女犯人,在他眼里都是没有性别的。

    “能,麻烦你了,你坐。你吃吗?”

    夜婴宁连忙把粥碗抓在手里,感激地道谢,然后问道。

    “不了,你找我之前,我已经吃过盒饭了。”

    蒋斌在房间角落里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夜婴宁一口一口地吃着粥,很忐忑地问道:“味道还可以吧?冰箱里就只有几个鸡蛋了,连一把青菜都没,真是不好意思……”

    他一周最多回来两三次,洗澡,换衣服,自从有过几次买的菜全都烂在冰箱里的经验后,基本上蒋斌就再也不怎么去超市了,一天三顿饭都在单位解决,偶尔会去姑姑那里吃顿好的,打打牙祭。

    夜婴宁小口吃着粥,其实,真的不太好吃,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又哪里只是一碗粥,简直就是一碗救命的药。

    “很好吃。”

    她笑了笑,看向蒋斌。

    他一愣,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夜婴宁的脸上向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目光一滞。

    算算时间,她不该这么早生产才对,再联想起她之前所说的“逃出来”三个字,蒋斌的脑海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难道是……

    等她放下了碗,示意吃饱了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愿意和我说说,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吗?”

    既然,她能够来主动找自己,就说明,这个女人其实还是信任自己的,应该能够敞开心扉,和自己好好聊聊,所以蒋斌主动问了夜婴宁。

    “孩子……死了,周扬……也死了……”

    夜婴宁咬了咬嘴唇,强忍悲痛,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按照时间先后,没有遗漏地全都讲给了蒋斌。

    在听她诉说的时候,他神态几变,看得出,对于这些意外中的意外,也感到难以置信。

    有好几次,蒋斌甚至习惯性地想去掏兜里的烟,不过考虑到夜婴宁就在旁边,他还是忍住了。

    “我听懂了,也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你心里不好受,处境更加难过。但是你想过没有,就这么跑出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可以让你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十天半个月,三年五载都可以。可是……”

    蒋斌皱皱眉,他很清楚宠天戈的手腕,虽说人海茫茫,大海捞针,可他若是真的狠了心,挖地三尺,把夜婴宁找出来,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我……明早就走,你放心,不会让你有麻烦。”

    夜婴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擦净脸上的泪水,她知道,蒋斌是个好人,自己不该拖他下水。她已经害得victoria惹麻烦了,不能再害一个人。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既然我已经把你接回来了,就没想过在你这么困难的时候不拉你一把。只不过……算了,你吃了东西,先好好休息,其余的我来想。”

    蒋斌起身,将空碗端起来,送回厨房。

    收拾了片刻,他洗手,穿外套,换鞋,冲卧室喊了一声:“我今晚还有两个嫌疑人要审讯,先回去了,有事的话,用床头座机给我打电话,我把手机号已经写下来了,就放在电话旁边。明早我再回来,给你带吃的。”

    夜婴宁一怔,连声说好,很快,房门轻响,蒋斌走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剩下她自己。

    虽然明知道主人不在,自己不该走来走去,但是夜婴宁想上洗手间,她还是下了床,在蒋斌的家里走了一圈。

    这是间大概80多平米的两室一厅,客厅很大,装修得还算精良,只不过家具摆设都很少,只有几样必备的电器,所以看起来空荡荡的。

    夜婴宁四处看看,随手将茶几上散乱的杂志和书籍理好,找了块抹布把上面积了一层的灰也擦了干净,又顺手把沙发上堆着的四五件长袖t恤扔到了洗衣机里,按下按钮。

    做完这些之后,她就不知道再做什么了,毕竟,蒋斌一个单身男人,她总不方便在别人的家里大肆清扫。

    生产之后,夜婴宁的身体还是十分虚弱,察觉到小|腹有些下坠的痛感,她不敢再乱动,立即躺回床上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因为听见门响的声音。

    她睡得很浅,也警觉,所以立即清醒过来,浑身绷紧,直到听见蒋斌的声音,夜婴宁才放下心来,扭头一看床头的电子钟,刚好是早上七点半。

    “我回来了。豆浆和牛奶你要哪个?”

    他换了鞋,拎着早餐,敲了敲门,在听见夜婴宁说“进来”以后,又等了几秒钟才走进来。

    “我不太饿,你吃吧。”

    夜婴宁没什么胃口,昨晚,她临睡前想了很久,也不知道今天离开这里,自己能去哪里。

    victoria给她的钱,还剩下四千多块,或许,她应该拿着这些钱,偷偷溜到南方再说。毕竟,那里远离中海,宠天戈想要找到自己,并不容易。

    “你先吃,吃完我告诉你,我帮你想到的办法。”

    蒋斌看穿她的心思,递过来一块蛋糕,如是说道。

第十七章

    夜婴宁一愣,似乎没想到,短短一个晚上,蒋斌居然就想出了对策。

    如果换一个人这么说,她一定会觉得对方是在哄骗自己,但是这个人是蒋斌,不苟言笑,严肃认真,她立刻就相信了,没有任何的怀疑。

    “谢谢,我吃。”

    她连忙接过来,大口大口吃掉,唯恐自己不合作,蒋斌不把他的计划说出来。

    蒋斌看着夜婴宁毫不优雅的吃相,摇头笑了笑,又坐在之前的那把椅子上,也开始吃自己的那份早餐。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吃完,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蒋斌擦擦手和嘴,点点头,然后他站起来,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扔到夜婴宁的手边。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来,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打开一看,夜婴宁有些吃惊地反问道:“一张身份证?这是……给我准备的?”

    上面的照片,的确是自己的,但是姓名、年龄、生日、家庭住址等信息,都是虚假的。

    除了身份证,还有一本护照,同样的,显然也是假的。

    “找了个老朋友,连夜帮你做了一个假身份。放心吧,这个可不是外面那种随随便便办出来的假证,这个在户籍系统里是能够搜索到的,所以无论是坐交通工具还是实名认证,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蒋斌说得轻松,事实上,这种事是极其难办的。一般情况下,只有特殊情报人员才能享受这一待遇,而他则是动用了从未用过的关系,亲自厚着脸皮,央求了多年的好友,才勉强做到这些。

    不过,具体的艰辛过程,他自然对夜婴宁缄口不提。

    自己帮她,并不是为了获得她的感恩。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帮她,蒋斌自己也说不清楚。虽然,他也知道,帮了她,就等于间接地和宠天戈成为了敌人,将来若是他知道这些,势必要怨恨自己今天的多管闲事。

    只是,想到昨晚夜婴宁的哭泣,他又忍不住插手。

    “蒋队,单凭一句‘谢谢’,真的没法表达我对你的谢意。我现在一无所有,我也知道你帮我并不是贪图什么好处,不过,只要我夜婴宁活在世上一天,你就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将来……将来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你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夜婴宁收好身份证和护照,抬起脸来,看向蒋斌,语气笃定地说道。

    他浅浅微笑,并没有流露出不相信的神情,而是重重地点点头:“好,如果我哪一天求你帮忙,一定不会和你客气的。”

    吃过早饭,本以为蒋斌会睡一觉,或者再回单位,没想到,他只是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然后又出门了,但是他告诉夜婴宁,自己很快会回来。

    她有些不解,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果然,大概四十分钟后,蒋斌返回来,手里多了两个纸袋。

    “给你的。”

    他似乎有些羞赧,微微红着脸,把袋子递给夜婴宁,又补充道:“我去补一觉,你去洗澡吧,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叫醒我。”

    她接过来,一看,也有些不好意思:纸袋里分别是上衣、裤子,以及内|衣等,全套的衣物,还有双平底鞋,都是不错的牌子。

    “好,一小时后我叫你。”

    说完,夜婴宁连忙拿着衣服走去卫生间,轻轻带上了门。

    在单位加班一整晚的蒋斌也连忙去另一个房间,一头栽倒在单人床上,抓紧时间补觉。

    *****换好衣服的夜婴宁坐在蒋斌的车里,有几分惴惴不安,她原以为,他帮自己做了个全新的假身份,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想到,他说还要带自己再去见一个人。

    “去见谁啊?”

    她有点儿紧张,忍不住问道。

    睡了一个小时的蒋斌明显比清晨的时候神采飞扬了许多,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回答道:“你不是珠宝设计师吗?我觉得,像你这种专业人才,无论以后去到哪里,都不要轻易丢掉自己的专长比较好。刚巧,我小姨年轻的时候,也是做这个的,不过在她那个年代,这一行还没有现在这么风光。我想带你去见见她,她虽然退休了,但是也算桃李满天下,以前带的很多徒弟都在国外的大企业就职。如果你愿意,她可以帮你介绍几家珠宝设计公司,适不适合,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没想到,看似粗犷的蒋斌居然如此心细,连后路都帮她想好了。

    夜婴宁颇感意外,同时更加感激。

    随着车子行进,眼看着这条路越来越熟悉,像是来过一样,直到蒋斌将车开进一个比较老的小区,夜婴宁才似乎想起什么,结结巴巴地问道:“蒋队,蒋队,你小姨……不会是姓赵吧?”

    这里她来过,因为珠宝大赛,前来拜访珠宝师傅赵子秀,当天还和栾驰有了一次巧遇。后来,夜婴宁拿了大奖赛的冠军,还带着礼物专程来看了赵子秀,向她郑重表达感激之情。

    “对啊,你知道她?”

    蒋斌找到一处空车位,将车停下,下了车,去车后座将买的水果拎在手里。

    “岂止是知道,我也算是她的学生吧。”

    夜婴宁又惊又喜,没想到,蒋斌居然是赵子秀的外甥,世界真小呵。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赵子秀早早地就在家等着,一见到蒋斌带来的人竟然是夜婴宁,她也是大为意外。

    “居然是宁宁,小斌还跟我卖关子,我们早就认识啦!”

    赵子秀拉着夜婴宁的手,打量又打量,口中不停啧啧,连说她又瘦了许多。

    “现在的小孩子都不好好吃饭,你一个,小栾也是,上次来看我,啧,他瘦得像个小鸡子儿……哎,他也好久没来了……”

    提到栾驰,赵子秀不禁感慨不休,她很喜欢那孩子,嘴巴甜,会说话。不像蒋斌,木头桩子一个,只会闷不吭声地干活。

    “嗯,我让他有空多来看您。”

    听她说起栾驰,夜婴宁也不禁鼻头一酸,险些说出实话。

    同样知道真相的蒋斌连忙把手里的水果交给赵子秀,推她进厨房,打岔道:“小姨,你洗葡萄,我给客人倒水。”

    赵子秀笑着捶他一把,口中骂道:“臭小子,无事献殷勤!”

    蒋斌脸一红,嘿嘿一笑。

    很快,三个人坐下来,边吃水果边聊天。

    在这之前,蒋斌只是跟赵子秀说,自己有个朋友,想要出国工作,请她在自己那些学生,徒弟上班的公司那里,帮忙引荐一下,并没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夜婴宁。

    自然,他也没有把那些其他的事情说出来,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又涉及了她的**。

第十八章

    现在,赵子秀一见到外甥蒋斌口中的朋友居然就是夜婴宁,她立即一口应承下来。

    “你一定知道miracle珠宝吧?据说,它背后的老板,就是丽贝卡;罗拉的前夫。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不回罗拉集团,我倒是有个学生,这几年一直在那里就职。你感兴趣吗?”

    赵子秀笑眯眯地问道,等待着夜婴宁的回答。

    她微微一愣,还是点头道:“是,据说她的前夫也是珠宝业的商人,不过,关于他的消息少之又少,是个很低调的人。但是我在灵焰工作的时候,曾经看过有人分析miracle珠宝的数据,发现它在欧洲虽然算不上首屈一指的大公司,但是发展却十分稳定,这五年的销售业绩都是稳步上涨的,而且作品风格也很鲜明。”

    赵子秀点头,连声说是,并且告诉她,miracle珠宝现在的首席设计师,也是华裔的李薇薇就曾经在她自己的手下进修过一年。

    “如果你想去欧洲换一个工作环境,我可以帮你联系薇薇,她一定很开心有你这样年轻又有才华的工作伙伴。”

    她虽然已经年老退休,但是由于这些年来一直工作在珠宝制造业的一线,所以能够接触到许许多多的设计师,很受这些年轻后辈们的敬重和爱戴,夜婴宁是其中之一,李薇薇也是其中之一。

    “赵老师,谢谢您。我很愿意去尝试一个新的环境,我现在的情况……不太妙……”

    夜婴宁道谢,微微垂眸,有些难以启齿。

    “好了好了,什么谢不谢的,不提以前的交情,就看在你是小斌的朋友,我也愿意帮这个忙。再说了,人活一世,谁还没有个为难的时候,互相搀扶一把也就过去了。行了,我去做饭,你俩坐着。”

    赵子秀起身去厨房做午饭,夜婴宁也连忙跟上,一定要在旁边打打下手。

    “这道菜我做得很熟,我来,您先会客厅里歇着,一会儿我炒好了,您再来做其他的。”

    夜婴宁扫了一眼厨房里洗得干干净净都已经切好了的蔬菜和肉,其中有一道是腰果水芹炒百合,这道菜很清爽,以前宠天戈很喜欢吃,她曾经苦练过,很拿手。

    赵子秀没有过分推辞,将油盐酱醋等东西摆放的位置说了一遍,便走出了厨房,留她一人忙碌着。

    一走出来,她就连忙揪着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的蒋斌的耳朵,一直把他抓到自己的卧室,还轻轻带上了房门。

    “你小子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认识的?你是不是偷偷喜欢人家?”

    这一刻,赵子秀才恢复了这个年纪老太太们共有的八卦性格,一口气问出好几个问题,弄得蒋斌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就、就偶然认识了嘛……什么怎么认识的,什么偷偷喜欢,小姨你胡说什么。”

    蒋斌轻轻拍开赵子秀的手,站直身体,随手掸了掸衣服,佯装镇定。

    “哼,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撅撅屁|股要拉几粒屎我都知道!你当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啊,你这次这么上心,大清早给我打电话,又叮嘱这个又叮嘱那个的,还不是对人家上心?”

    赵子秀猛戳蒋斌的脑门,把他戳得躲也躲不开,只好硬生生受着。

    “哎呀小姨,你就别添乱了!人家怎么能看上我这种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的小警察啊?你也知道,人家是知名设计师,再说了,人家结婚了,有丈夫……”

    蒋斌无奈之下,只好搬出周扬这个人,但他又怕一会儿在饭桌上,赵子秀忍不住要对夜婴宁旁敲侧击,又连忙小声叮嘱道:“你可不要大嘴巴东问西问,她爱人是军人,前一阵子,因公殉职了……”

    一听他这么说,赵子秀也变了变脸色,不禁又是一阵感慨:“呦,这么年轻就没了丈夫……要是这么说,那再结婚也就是二婚了……就算个人条件再好,也不好再找婆家了……除非人家男方家里不嫌弃……其实二婚也没什么,只要没孩子就好……”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再次把主意打在了蒋斌身上。

    他连连摆手,摇头道:“我求你了,小姨,你可别再乱点鸳鸯谱了!你不知道,你说这些,我一会儿见到夜小姐会多尴尬,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互相帮帮忙而已,我没多想,你也不要多想。走走走,吃饭去,饿死我了!”

    蒋斌推着赵子秀,走出卧室,把她再次推到厨房里。

    刚好,夜婴宁也炒好了一盘菜,将主厨的位置让给赵子秀,继续在她身边帮忙。

    似乎感受到了门外的注视的目光,夜婴宁回头朝客厅的方向看来,正好对上蒋斌的双眼,她柔柔冲他一笑。

    他愣了愣,也慌忙扯扯嘴角,她已经扭过头了。

    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对于蒋斌来说,十分陌生,这是近三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但是,很快,他就低下头,看着脚上的拖鞋,很清楚以自己的条件,是配不上这样华丽耀眼的女人的。

    *****吃过午饭,蒋斌和夜婴宁向赵子秀告辞。

    “一会儿我就给薇薇打个电话,这里有她的号码和邮箱地址,稍后你就可以主动联系她了。等到了那边,记得报个平安。”

    赵子秀将一张卡片塞到夜婴宁手中,叮嘱道。

    她连连点头,拥抱住她,声音哽咽地同这位和蔼亲切的恩师道别。

    两人沉默地走到楼下,坐进车里,蒋斌没有马上发动车子,等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想好了?要去那个什么米……”

    夜婴宁点点头,坚决地回答道:“对,miracle珠宝。罗拉集团那边我是万万回不去了,只要我一露面,傅锦凉也会立即把我的行踪告诉给宠天戈。而且,miracle珠宝相对来说是小公司,做事风格也低调,我在那边稍微留心一些,基本上不太会被人发现。”

    蒋斌没有马上说话,其实,他也知道,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否则,他也不会找到小姨来帮忙。

    可是,一个女人,在遭受了这么多创伤之后,还要独自离乡背井去国外打拼,听起来就知道不会轻松,一定会十分的辛苦,未来也会遇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困难。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作为朋友我一定全力支持你。这样,接下来几天,你还继续住在我那里,至于出国需要的一些手续和相关的东西,我来帮你办,争取一周后让你顺顺当当地出去。”

    说完,他开车驶离了小区。

第十九章

    蒋斌的办事效率极高,虽然是全新的身份,但是,几天之后,他还是告诉夜婴宁,她可以顺利出国了,不用担心会被拦下来。

    她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就算不是“知法犯法”,也是在为了帮她逃离中海,利用职权大打擦边球,如果真有人追究起来,恐怕也难逃“公器私用”。

    “你为我做了这些,会不会对你的工作产生不|良的影响?”

    夜婴宁直截了当地问道,她想,如果自己真的会令蒋斌在单位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那她宁可重新回到宠天戈身边,也不想让无关人等惹祸上身。

    “不会,只不过是要拜托几位老朋友。放心吧,其实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很多人的身份都是个谜。就比如国安的那些工作人员,必要的时候,他们都会重新换一个名字和背景,继续生活。”

    说完,蒋斌将一系列办好的手续和表格等全都交到夜婴宁的手上,除了这些,还有一张薄薄的银行卡。

    她一惊,连忙拒绝道:“不不不,我不能要你的钱。”

    他笑道:“我也没说给你。房子嘛虽然不大,车子嘛虽然很破,但是起码短时间内,我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这些就当是我做一次大胆的投资。等你到了国外,赚到钱,记得按照国际最高的利率还给我,我就会很开心了。唉,原来做高利贷的感觉还真不错!”

    听他这么一说,夜婴宁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她现在是真的捉襟见肘,临走那天,victoria给她的现金只有几千块,又不敢塞给她银行卡,现在她手里的钱连张飞机票都买不起。

    她双手接过,心头充满感激,又禁不住想要哭出来。

    这些日子,蒋斌一直像是照顾亲人一样照顾着她,这对于他一个大男人来说,很是辛苦,而且,他的工作永远都是那么忙碌,只能牺牲个人休息时间来办和她有关的事情。不过几天时间,众人都已经发现,往日里总是神采奕奕的蒋队,脸上多了两个大黑眼圈。

    “注意身体呀蒋队,纵欲过度……”小赵嘴欠地朝他挤挤眼睛,显然还记得那天夜婴宁来找蒋斌的场景。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蒋斌作势揍了他一拳,笑着摇摇头,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纵欲?!蒋斌苦笑,他倒是生平第一次和一个年纪相仿又漂亮迷人的女性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不过两个人完全是客客气气,除了说话聊天,绝对没有任何多余的接触,而他更是尽量在单位里过夜,对夜婴宁谎称自己需要加班。

    因为都是聪明人,他们好像隐隐约约都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心中所想,所以更加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任何可能令彼此尴尬的话题。

    “好,那这笔钱我就先拿着了,你就当是买股票好了。我争取做一支好股,不会让你亏的!”

    夜婴宁仰起脸来,冲着蒋斌笑道,扬了扬手里的银行卡。

    “好……”他忍着想要伸出手摸摸她脑袋的冲动,那种感觉很奇妙,两个人就像是亲人一样,有种说不清的默契,男女之情反而被减弱了大半。一扭头,他看到身后的电脑屏幕上都是航班信息和机票价格,蒋斌又问道:“选好了吗,哪天走?”

    夜婴宁指给他看,“选好了,这个,价格还不错,有优惠。”

    他点点头,那就是后天上午,虽然心头存有不舍,可蒋斌也清楚事不宜迟,早走早好。

    “好,你选好就订票吧。我去帮你买个箱子,还有其他东西,你就不要出门了。”

    虽然可能没有人会想得到,夜婴宁现在竟然在他这里,不过一切还是小心为上,蒋斌又叮嘱了几句,前往家附近的那家大型超市帮她采购。

    *****人来人往的机场候机大厅中,夜婴宁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拎着少得可怜的行李,去办理登机手续。

    她明明记得自己买的是最便宜的票,却不料,拿在手里的是头等舱机票。

    “那么久的长途飞行,舒服一些最重要。”

    前来送她的蒋斌看出她的疑惑,不动声色地说道,原来,他暗中帮她升了舱。

    夜婴宁只好道谢,他也笑,摇头道:“你这几天和我说的‘谢谢’,连起来也能绕地球一圈。”

    她本以为,像是蒋斌这种人,是从来不会开玩笑的,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好了,我准备去安检了。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

    夜婴宁踮起脚,主动给蒋斌一个拥抱,然后摇了摇手里的机票和整件,头也不回地朝国际出发的方向走去。

    她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自己就会忍不住落下眼泪。

    再见,我的朋友。

    再见,我的家乡。

    再见,我的爱人。

    再见,一切的一切……

    直到飞机彻底飞离中海机场,在蔚蓝的天空中化为一颗小黑点,逐渐消失在天空的尽头,夜婴宁才忍不住将一直强迫自己上扬的嘴角放下来,她闭着双眼,靠在座位上。

    飞机平稳飞行着,舱内的空调大概是开得有些足,她只觉得遍体生寒。

    终究这么灰溜溜地逃走了,从小窗口向外看,只有一团团的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终究还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无论再多的牵扯纠葛,还是全都割断了线索,天各一方。

    直到此刻,她也弄不清自己和宠天戈在一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痛,却甜蜜,越甜蜜,越痛苦,最终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个人,她爱不起,更不能爱,这注定就是一个悲哀的故事,一个不平等的赌局,走到今日,她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只能逃。

    那个人,用实际行动向世人证明,他是真的不存在弱点,因为任何人都不足以重要到改变他。

    整个人顷刻间泪流满面。

    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落下眼泪,可能连泪水的味道都会显得更加咸涩吧。

    旁边忽然有一张洁白的纸巾递了过来,接着,有人用英文对夜婴宁说道:“擦擦眼泪吧,女士。”

    夜婴宁一怔,嘴角颤抖,将纸巾接过来,声音闷闷地道谢道:“多谢。”

    顺着纸巾向上看,她见到了一只典型的男人的大手,有些愣住。

    是和她并排的一位男性乘客,看不出具体的年纪,三十多岁?或者四十多岁?夜婴宁猜不到,他的长相倾向于西方人,但是很显然,身上也有东方血统。

    “机场真是见证悲欢离合的最佳场合之一。”

    这男人冲她微微一笑,然后重新戴上眼罩,继续睡觉,似乎并不打算同她多做交谈。

第二十章

    夜婴宁见对方已经闭上双眼,也连忙收回了视线,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人刚刚递过来的纸巾。

    虽然心头仍然荡满苦涩,然而毕竟,眼泪已经止住了。

    她擦干净双眼,思绪却仍旧烦乱躁动,无奈之下,夜婴宁只好从随身的手袋中掏出一本全新的速写本,拉开小桌板,开始埋头画设计草图。

    自从怀孕以后,夜婴宁就再也没有拿起过纸笔和画板,而她深知业精于勤荒于嬉的道理。尤其,珠宝业处在时尚圈中,时尚的脚步飞快,不为任何人所停留。如果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回原有的设计感,那么即便换一家公司发展,也没有任何效果。

    虽然,一开始落笔的时候确实有些生涩感,不过,大概半小时之后,夜婴宁欣喜地发现,自己的手感全都回来了。

    不多时,机组成员开始提供舱内服务了,夜婴宁向空姐要了一杯红茶,她刚要合上速写本,没想到,身边的男人却忽然探过头来。

    这一次,他对她说的是中国话,而且是十分标准的普通话。

    “打扰一下,能让我看一眼你的草图吗?”

    他指了指夜婴宁小桌板上的速写,一脸惊讶地问道。

    不过是随手练习,不涉及作品灵感和创意,所以,她也只是犹豫了几秒钟,就随手拿起本子递给了男人。

    果然是混血儿,夜婴宁暗想,自己刚刚没有看错。

    男人客客气气地双手接过,特地把咖啡杯挪到一边,专注地翻看着她的随手涂鸦。那副认真的表情,倒是令夜婴宁有些不好意思,她只好也探过头去,小声解释道:“我胡乱涂的,见笑了。”

    他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取过她的笔,在几个小细节上勾勾改改了几笔,然后又还给夜婴宁。

    “不好意思,我没忍住,在你的设计上做了改动。不过,你看一下,这么改之后,是不是显得稍微自然了一点点?毕竟,首饰也需要有其自身的流畅性,你的设计虽然很新颖,但是在这几处,还是有一些衔接上的生硬。”

    男人伸出手指,示意夜婴宁去看。

    她大惊失色,果不其然,他改动过的地方,恰恰是她自己刚才颇费心神,又不知该如何落笔的地方。

    “你是……”

    夜婴宁立即明白过来,自己恐怕是遇到高手,真正的行家了,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他一定也是圈内人,只可惜,她一时间猜不到他是谁。

    “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却知道你。‘幽’,你好。我是吴城隽。”

    说罢,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夜婴宁。

    看见上面印着的“miracle”的logo,夜婴宁恍然大悟,吴城隽,miracle珠宝的总裁!

    也就是丽贝卡;罗拉的前夫,自己这次出国的目的地的老板!

    她捏着那薄薄的名片,顿时觉得有一丝晕眩,真的是……太巧合了!

    如果不是蒋斌考虑到飞行时间太长,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所以执意为她换到了头等舱,想必,她也没有机会在飞机上偶遇吴城隽,更不会得到他的亲自指点吧。

    “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有些面熟,毕竟看过之前的采访。不过我担心认错人,所以没敢贸然打招呼。后来,睡醒一觉之后,看见你在画草图,这才确认无误。”

    吴城隽笑着说道,抿了一口咖啡。

    想到miracle珠宝公司就是自己这次出国全部的目的,夜婴宁沉思了两秒钟,还是鼓足勇气,开门见山道:“吴总,不瞒你说,我这次就是想要入职miracle珠宝。在此之前,我已经和李薇薇总监通过电话了,她同意我先去贵公司看看。”

    吴城隽显然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加盟自己公司的想法。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丽贝卡去罗拉就职吗?还是说……”他拧起浓眉,不解地问道。

    夜婴宁并不闪避这个话题,微微点头,诚恳道:“我很感激罗拉女士对我的赏识,不过,我和她的聊天也仅仅是在私下的场合。虽然不算‘背信弃义’,不过不能前往罗拉集团,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遗憾的事情,我本人也对她抱有很大的歉意。不过,因为这其中牵扯到我个人的**,所以,具体的情况,很抱歉我不能过多地表述。”

    吴城隽点点头,似乎表示了理解。

    他笑笑,摸着下巴感慨道:“没办法,女人和女人之间,总是有很多的小秘密。男人表示不理解,也不好奇。你愿意屈就,来我们miracle,我自然举双手欢迎。就怕你看不上我们的小规模,不上档次。”

    吴城隽笑着打着哈哈,很是自谦。

    夜婴宁连忙摇头,反驳道:“去miracle是我本人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看过miracle的相关数据,我认为,它只是在静静地蛰伏,蓄力,等待时机,而不是实力不足,或者野心不够。”

    说罢,她大胆地看向吴城隽的双眼,直接开口道:“我也看过你的作品,从你的作品中,我可以确定,你也希望miracle能在国际珠宝界占有一席之地。你有这个能力,我确信。”

    罗拉集团虽然还是独霸鳌头,但是连年来,它都在走下坡路,这也是业界公认的一个不争的事实。

    在这种时候,如果能够抓住机遇,趁机杀出一条路来,也并非天方夜谭。

    只不过,考虑到吴城隽和丽贝卡;罗拉曾是夫妻,夜婴宁只是点到即止,并不会说得太直白,以免落人口舌。

    聪明如吴城隽,自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向她伸出右手来,他正式和夜婴宁握手,语气轻松地开口道:“没想到,我这次中国之行,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她同样笑道:“彼此彼此,我更加幸运。”

    *****确定夜婴宁登机之后,蒋斌并没有马上离开机场,而是前往了机场地面办公室。

    他除了给她办理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之外,为了确保无人能够在短期内查到她的行踪,还留了一手,以备不时之需。那就是,再伪造另一个登机记录,这一次,他则是使用了“夜婴宁”这个身份,即便宠天戈能够找到,找到的也是错误的航班号和目的地。这样一来,就等于说有了双重保险。

    面对着前方大屏幕上不停闪动的全世界各地的航班,蒋斌随手指了一个,中海飞往马来西亚,两个小时之后起飞,现在已经可以办理登机手续。

第二十一章

    宠天戈站在早产儿护理室的门外,隔着一道玻璃窗,一言不发地看着在保温箱中的婴儿,此刻,他的心情无比复杂,难以形容。

    他对夜婴宁撒了谎,告诉她,孩子出生后就死了。但事实上,孩子除了有些体弱之外,一切尚且还好。只不过由于不足月出生,为了避免意外,还要在保温箱里住上一周才好。

    此刻,宠天戈隐隐感到有些后悔,如果他没故意刺激她,说不定,她也不会找机会逃走,毫无牵挂,那么决绝。

    想到这里,他愤怒地抬起手,重重地在面前的钢化玻璃上砸了一拳,以此泄愤。

    这两天,宠天戈将夜婴宁可能落脚的地方全都叫人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夜家的大宅已经转卖,即便她回去,房子的新主人也不会收留她。她最好的朋友就是苏清迟,不在中海,其他的不过是泛泛之交,比较熟悉的stephy和miumiu,她们两个的住处他都派人留意过,并无任何的可疑。

    “你到底在哪儿呢……”

    他自言自语,狠狠皱眉。

    看着护士为婴儿喂完了一遍奶之后,宠天戈转身离开。

    对于这个孩子,他的心情很复杂,既想好好地疼爱他照顾他,但每每看到这张已经舒展开的小|脸,宠天戈又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母亲,整个人就会陷入强烈的、无法摆脱的矛盾之中。

    “宠先生,宝宝长得很好哦,胃口不错,这几天重了很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不知道您有没有给宝宝起名字啊?”

    护士哄了小家伙睡着,然后走出来,笑着向他问道。

    宠天戈微微一滞,孩子的名字,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想过。看来,一会儿回公司后,自己要仔细考虑一下,或许还要征求一下父亲的意见。

    他当年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家族中唯一的男孩儿,格外金贵,所以才破例没有按照族谱来取名,而是改为“天”字辈。到了他的儿女这一代,则应该是“煦”字辈。

    “多谢提醒,我研究一下。”

    宠天戈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护理室。

    他回到公司,先坐下来处理手边的急件,然后是日常文件,等把这些都处理完之后,忽然想到孩子的名字,宠天戈连忙抽|出书架上的字典,一页页翻起来。

    正看得聚精会神,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急促地敲响。

    敲门声猛地打乱了宠天戈的思绪,他有些不悦,放下手里的字典。从前,victoria在的时候,一般的小事她全都独自搞定,就算是有大事也不会轻易流露出慌张的情绪。而目前顶替她的miranda则毛躁得多,居然把房门敲得震天响,吓了他一跳。

    “进来。”

    果然是miranda,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脚步也略显踉跄。径直走到宠天戈的桌前。见他没有开电脑,她自作主张地一把拿起办公桌上的遥控器,将他对面墙上的电视打开,直接调到了新闻频道。

    “宠、宠先生,您有没有看新闻?”

    宠天戈把字典往旁边推了推,既不解又好奇地反问道:“怎么了?恐怖袭击还是股市震荡?难道又是新一轮全国扫黄?”

    miranda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连忙示意他看向屏幕。

    “马来西亚航空公司称一架载有239人的波音777-200飞机与管制中心失去联系,该飞机航班号为mh370,原定由中海飞往吉隆坡;其中中国人154名,其他国家人员74名及12名机组人员,航班的乘客共来自于13个国家……根据目前航空公司提供的乘客名单,我们可以看到……根据最新消息,稍后将举行记者招待会……”

    通过大屏幕上可以看到,演播室内,神情严肃的新闻主播正在报道着关于一架飞机失联的消息。

    “这是……”

    宠天戈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有些迟疑地问道。

    “我刚刚从媒体朋友那里拿到了机组乘客名单,发现上面、上面有……有夜小姐的名字,对比了她的护照编码,确定是她……”

    miranda艰难地说道,她也不希望这是事实,但,她已经对比了好几次,几乎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比过,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宠天戈脱口道:“不可能!她走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证件,她是怎么上飞机的?她的护照和身份证,都在……”

    说到这里,连他自己也是一愣,因为宠天戈此刻也弄不清楚,夜婴宁的证件都是放在了哪里。是她自己和周扬婚后的别墅,还是城北花园,抑或是出过电梯故障的小公寓,还是最后的住所,这几个地方换得十分频繁,连他都糊涂了。

    “去查!马上去给能够拿到一手资料的记者打电话,送红包,怎么样都好。把所有关于这架飞机的信息都拿给我,所有的都要!快去!”

    他双手死死地按在办公桌的桌沿上,眼睛猩红,大声朝miranda咆哮着。

    眼看着miranda快步消失在门后,宠天戈一刹那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迷茫之中。

    面前的电视屏幕里,还在播放着一段段的视频,直播间内,正在连线着当地的前方记者,询问着最新进展。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开机,在网络上寻找着更多的消息。

    果然,网络上的消息比电视更多,从几个小时以前,就铺天盖地地充斥着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微博等社区更是有数百万人在同时讨论,及时.更新着最新的消息。

    宠天戈聚精会神地刷新着网页,不时搜索,点击,看了几分钟后,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接起身,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向外冲。

    当他赶到中海机场的时候,发现除了他自己以外,已经有许多乘客的家属,陆陆续续地也从全国各地赶到了这里。机场成立了客机失联临时处理小组,专门接待这些人,不过,由于出事地点不在境内,许多信息明显滞后,家属们的情绪异常激动,又得不到更多的官方信息,一时间,情况无比混乱。

    宠天戈一边同miranda保持着联系,一边向自己的好友们求助,希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前往马来西亚。

    就在miranda将他的护照送来的时候,有两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忽然朝宠天戈走了过来。

    他们向他出示了警官证,为了不在这一特殊时期引起机场的骚|动,他们身着便衣,但一看即知身手矫捷,目光炯炯。

第二十二章

    “你就是宠天戈吗?”

    来人收起警官证,其中一个低声问道,同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

    宠天戈点头,回答道:“我是。你们来找我,是……”

    此时此刻,宠天戈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不明白在这种时候为何会有警察找上门来。

    “我们收到了匿名举报,是关于一起发生在去年三月的谋杀案,所以请你回去协助调查,请跟我们回去吧。”

    另一个警察看着他手中还拿着护照和机票,补充道:“这期间你不可以离境,先办理一下退票手续吧。”

    宠天戈眉头一皱,随手将机票扯碎,扔掉,平静开口道:“不用了,走吧。”

    他的态度平静,也很配合,所以两个警察并没有难为他,一左一右地走在他的身边,穿过候机大厅,直奔门外,那里,已经停了一辆普通的黑色车。

    上了车以后,宠天戈掏出手机,主动问道:“我现在能给律师打电话吗?”

    警察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毕竟,他可是中海的知名人物。刚刚,为了不在公共场合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表面上看,只有两个便衣前去“请”他回来调查,然而暗地里,在他们的周围,有至少六、七个同事,随时能够上前接应。

    宠天戈打给自己的律师,简单地描述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的神色像往常一样,沉默坐在车后排,脸上既没有慌张,也没有刻意的压抑表情。

    一路上,宠天戈暗暗回忆着刚才那个警察说的话,去年三月的谋杀案?他稍微一蹙眉,显然也是明白了警察找上自己,究竟是所为何事。

    那起意外中的命案,还真是阴魂不散。或许是,那女孩儿的冤魂一直得不到安息吧,所以,才会在他的生活里,三番五次地掀起波澜。

    方才,在电话中,他的律师已经叮嘱了他,到了之后,涉及重要的时间、地点、人物等的问题,可以暂时保持缄默。毕竟,以他的身份,和被带走的形式来看,目前的情况尚且不是很严重,只要宠天戈在律师不在场的情况下,不要多说就可以。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样的一桩命案联系到一起。只不过,并非是以这样的形式,这样的身份。

    *****林行远斜靠在沙发上,不时刷新一下网页,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世界第一大视频网站的主页。

    他有些急躁,差不多每分钟都在刷新。

    忽然,浏览数据有了迅猛的增长,他终于长出一口气,脸上隐隐有了笑容。

    而在世界上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地点,一家代理公司通过一台全球加密的服务器,在30分钟前,受雇于他,上传了一段3分钟左右的视频。

    这段视频已经经过事先的处理,在人的脸部和特殊关键部位上已经加了马赛克,但还是依稀能够看清楚上面的画面,也没有消除掉背景音。

    一个身上穿着嫩粉色的三|点式蕾|丝内|衣的年轻女孩儿,四肢大开,躺在床上。她不停地扭|动着,双手轻抚过自己的胸前和小|腹,动作充满了魅惑诱|人。而在她白|皙的胴|体上,同时有很多只男人的大手,在她的娇|躯上来回地游走着,甚至开始撕扯她身上本就轻薄难掩肌肤的内|衣。

    很快,她的双手被一条丝绸领带捆起来,绑在了床头。

    这期间,从视频里不断地涌|出充满yin|秽词语的调笑声,还有一阵阵男人的粗喘声音,此起彼伏。

    看到这里,任谁都能明白,这是一段限|制|级的群|p视频,火辣大胆至极。

    很快,女人柔|软的身躯摆成诱|人的姿势,一个男人埋首在她的腿|间,另外几个则伏在她身上各处用力亲吻,吸吮。

    kingsize的大床上,正在上演着一出yin|靡的肉|欲大戏,而女人却毫无反抗能力,看上去好像已经晕过去了。

    画面一转,忽然,摄像头好像变了个角度。

    一个男人站在床边,伸出一只手,托起了女人的下巴。她的半张脸都似乎埋在他的手掌中,嘴边似乎还在冒出一股股的白色呕吐物,双眼却是死不瞑目地瞪大着。

    就此定格。

    虽然脸部有码,但是,只要是相熟的人,不费什么气力就能辨认出来,床边的男人是,宠天戈。

    而这部只有几分钟的视频,在上传后的半个小时内,点击量飙升至5万,而且还在以不可思议的增长速度一路狂飙,且被多家国内外的视频网站转载,流传在各大论坛和社区。

    “揭开富二代们群欢的神秘面纱!”

    “是真实披露还是恶意陷害?惹火视频流出,外围女之死是意外还是谋杀?”

    “比海天盛筵还要真实的年度大戏!速速点此围观!”

    “中海富二代急发声:不认识画面中此女,私人聚会确实存在。”

    很快,网络世界一片哗然。闻风而动的媒体深度挖掘,虽然目前民众都在高度关注着飞机失联事件,但是这种充满八卦和阴谋味道的新闻,却是更加难得一遇。视频出来以后,为了博眼球,赚点击,各家记者都在采写着最为耸人听闻的报道。

    在中海,认识宠天戈的人成千上万,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他又身份特殊。所以,尽管记者们蜂拥而上,但在真正落笔的时候,他们却暂时还不敢在宠天戈身上大做文章,使用的词汇也多为“疑似”、“可疑”、“陷害”、“隐情”等,大部分都是猜测的语气,抱着观望的态度。

    而这个时候,宠天戈已经按照律师的建议,将手机关机,同时叮嘱天宠集团的高层和员工,保证沉默,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不回答任何相关的问题。他的家族公关陈燮英也在第一时间就位,带领着团队迅速展开公关工作,无论花费多少公关费、封口费,雇佣大量水军驻扎各大论坛等,势要把负面影响降到最小。

    很快,两个小时后,在主流的各大视频网站,原本被飞速浏览的视频很快显示“该视频已不存在”。但网络社会,处处充满复制与扩散,虽然公关可以令网站删除视频,但网友们自行下载的视频却不受此控制,依旧在大量传播着。这一点,令陈燮英感到非常头疼,她只好带着手下继续同媒体交涉。

    一整天时间,网友们都在飞机失联,和性|爱视频两件大事上来回转换着关注点,尤其是后者,更加满足了大众的窥视癖,网络上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的热闹,甚至许多名人明星都在津津乐道地围观。

    宠天戈静静地坐在位置上,面前放着一杯水。这些事情,他目前还不知情,还在等待着接下来的问询。

第二十三章

    宠天戈沉默地走出中海市公安局,他身边的律师示意,两个人需要好好地谈一谈,尤其是当天发生的事情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有所遗漏。

    由于目前警方只是收到了匿名举报,所以暂且只是例行询问,并没有扣留他。

    不过,鉴于自己的雇主涉嫌的是一起谋杀案,律师认为很有必要未雨绸缪,和宠天戈进行一次详谈。

    “我改天给你电话。”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飞机失联已经超过了近20个小时,宠天戈还不知道最新的消息是什么,他着急赶回去,弄清楚目前的进展。

    是恐怖分子劫机,还是发生意外坠毁,机上乘客生还的几率到底有多少,这些,才是最为困扰他的问题。

    “宠先生,恕我直言,您现在所处的状况很不乐观。我建议你,这段时间尽量减少出门,将曝光率降到最低,然后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你……”

    律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正色地劝着,或许宠天戈还没有意识到这件案子的严重性,但是出于职业敏|感,律师认为此事若掉以轻心,或许后果会不堪设想。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杀人!问多少次都是我没杀人!”

    终于忍受不了,一整天的压力和逼迫令宠天戈的情绪失控,他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公安局门口的垃圾桶,以此来发泄内心的惶恐,焦躁,以及无助感。

    “宠先生,你冷静,你先冷静。那边有一家店,我们坐下来喝杯东西,慢慢谈。”

    见他如此,律师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拽住他的手臂,不停劝道。他生怕引起更多人的围观,急急将宠天戈拉扯到了马路对面的一家24小时咖啡馆。

    坐下后,两人各点了杯咖啡。律师掏出纸笔,皱眉问道:“宠先生,接下来我问您的问题,您一定要实话实说,包括涉及个人**的那一部分。和对警方的回答不同,您对我不能有任何的隐瞒,这件事我必须完完整整地知道,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我才能帮到您。您同意吗?”

    宠天戈思考了两秒钟,轻轻点了点头。

    “您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在去年3月28日之前,你们是否认识,是否见过面,是否有过任何形式的经济往来?”

    “不认识,没见过,没有往来。”

    “当天的私人聚会是由谁举办的,您为什么参加?”

    “几个小学同学,多年未见,听说我回国,办了场聚会,邀请我过去玩。”

    “当时在场的都有谁,分别从事什么工作?聚会之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都是部队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小的时候几个人光着屁股上树下河……没再联系,因为当时出了事,他们几个也很害怕,又都担心自己的老子知道,所以草草结束,收拾东西赶紧回了市区,就各自散了。”

    “那么……”

    “……”

    “还有……”

    “……”

    律师一口气问了很多问题,并且不时地在记录本上记录下关键点,最后,他的神色凝重,看向宠天戈,严肃道:“宠先生,根据我的经验,结合你刚才所说的情况,如果接下来,一旦警方能够找到一些证据,那么检察机关很有可能会对你提出公诉。也就是说,你存在故意杀人的嫌疑……”

    宠天戈倒吸一口凉气,满眼充满震惊道:“怎么会?我没有杀人,我反而救人了啊!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我拿了一笔钱,交给另一个女人,让她送那个小模特去医院抢救。我还……”

    他张口结舌,不能理解自己怎么突然就背负上了“杀人凶手”的恶名。

    “这个行为也有可能被法官解读成杀人之后的掩饰,还有,在发生这件事以后,你们在场的人并没有报警,而是破坏了现场后离开,这也对你很不利。如果当时你能够马上报警,可能情况会比现在乐观许多。而且,现场有酒精,有毒品,一旦起诉的话……”

    律师将刚才做的记录推到宠天戈的面前,指着上面稍显缭乱的字迹道:“时间、地点、动机,这些,都对你不利。而且,现在这种案件,最怕的是遇到舆论压力。要知道,单凭‘富二代群欢派对上玩死外围女’这一句话,就要在网络上掀起多么大……等一下,不好意思,我有电话……”

    不等律师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他连忙接过,听了片刻后脸色骤变。

    “宠先生,我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已经发生了,有人抢先一步把当天的视频发到了网络上。您先开机,陈燮英小姐有急事找您。”

    宠天戈皱着眉头,这才想起,出来以后手机还关着机。

    他一开机,涌进来的提示短信几乎令手机死机,一直震动了一分钟才停下来,都是未接来电的提醒。

    不认识的号码他一律拖进黑名单,避免骚扰,然后才拨通陈燮英的号码。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刚才被警察带走做问话,你那边如何?”

    很清楚她要和自己说的是什么事情,宠天戈让她把视频发过来,他要先过目一下。

    很快,那段视频传了过来,宠天戈直接当着律师的面,播放了一遍。

    “是经过剪辑的吗?”

    宠天戈摇头,表示不知,“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现在也无法确定。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的确是我……”

    他指着那个脸部打了薄码的男人,如是说道。相信不止是他,只要稍微熟悉的人都能辨认出来是他。

    “很显然,这并非是一宗勒索案件,上传视频的人并不想从你和当时那几个人手里得到钱,否则他应该先把这些寄给你们,而不是放到网络上。”

    律师分析着,愈发觉得宠天戈的处境微妙。

    “我现在要先找到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带着死者去医院的女人。”

    说罢,宠天戈拨通beatrice的号码,但手机里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机械女声。

    “她一定也是看到了网上的视频,担心会被媒体和网友扒出来她以前的身份和职业,所以先躲起来了。必须要找到她,只有她才能够帮我作证,那个女人当时并没有死,还有一口气在,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们先去医院。”

    宠天戈一把将律师手中的笔夺过来,在记录本上写下关于beatrice的信息,包括她的真实姓名、公司、手机号码等,以及最重要的那张银行卡的卡号,他当时就是往这张卡里转了上百万,去银行一查即知。

第二十四章

    “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帮您。也相信您是无辜的。”

    律师合上记录本,推推眼镜,不忘提醒道:“当务之急,除了要找到这个女人,您最好还要想办法找到当天在场的所有受邀客人。要想到一切办法去证明,向她喂食酒精和毒品的并非是你。这一点,如果将来上庭,是很重要的,法官也会着重考量这一点。”

    但是,将他们尽快找到却很难,因为这些官员和富商之子,平时就很少会乖乖留在中海,大多是全世界各地游玩。而现在,消息走漏出去,他们更是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恕我直言,整件事到现在为止,都像是一个事先设计好的阴谋,一个等你入瓮的局。毕竟,这种私人性质浓厚的聚会,即使是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也很少会真的搞出人命来,图的就是玩个高兴。宠先生,很难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您最好还是留在中海……”

    宠天戈立即皱眉,反问道:“难道我现在已经失去人身自由了吗?要是我想出国呢?我今晚就想飞去马来西亚,我……”

    他想说,我的女人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但是潜意识里,宠天戈又不想去承认夜婴宁真的在那架飞机上。

    “马来西亚?那边的局势现在很不稳定,经常会有针对华人的有组织的行动,您现在过去,很容易……”

    律师大惊失色,怎么也想不到,宠天戈居然产生了这个想法。

    他不想多说,径直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钞票,压在咖啡杯底买了单,然后转身离开。

    宠天戈回到天宠集团的时候,公司员工大多已经下班。整个秘书部的人都还在,疯狂加班,应对着各方记者的狂轰滥炸,每个人手边的座机都在不停地响。由于情况特殊,她们既不能拔掉电话线,或者拒接电话,但又不能回答记者们问的任何关于宠天戈的问题,所以疲于应对,痛苦不堪。

    “门户网站的视频都已经下架了,暂时无法浏览和转播。但是,不排除有人已经下载,再进行加密上传,进行二次扩散。我正在请专业人士鉴定,请他们查看一下视频的剪辑情况。陈女士之前已经打来了电话,告诉了我们怎么应付媒体和记者,基本上情况还在掌控中。”

    见宠天戈回来,miranda简单地向他汇报了一下公司现在的状况。发现他面露疲色,她关切地问道:“宠先生,您还好吧?需要我帮你再订最新一班飞往马来西亚的机票吗?”

    他摇头,平静告知道:“我现在可能没有办法离开中海。不仅是视频,有人已经通知了警方,说我涉嫌谋杀,我刚从市公安局回来,做了一份笔录。虽然暂时还没有证据,不过……”

    宠天戈没有继续说下去,想了想,他在纸上写下几个人名,交给miranda,“去找这几个人,无论他们在哪,都要给我找出来,越快越好。”

    miranda连忙接了过来,低头看了两眼,这些名字中,有几个很眼熟,总能在八卦新闻上见到。她反应了一下,立即意识到,这几位都是中海的年轻权贵,富二代或官三代出身。

    *****十个小时的飞行,夜婴宁同吴城隽,以及他随行的助理一起在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下机。

    虽然是在美国创业,不过近年来,吴城隽已经将miracle珠宝的重心逐渐转移到了欧洲。虽然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真实原因,不过,在夜婴宁看来,也是为了减少和他的前妻的碰面吧。毕竟,同在珠宝设计界,两个人若想避免接触,是根本不太可能的事情。

    这个季节的伦敦,似乎要比中海还要湿冷一些,雾霭沉沉,灰色的天空乍一看去,和中海却也没有什么区别似的。

    吴城隽让司机先送夜婴宁回酒店,她推辞不过,只好谢过他。

    “希望你能睡个好觉,安顿好之后,就来公司吧。我刚和薇薇通了电话,她对你的设计赞不绝口,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你了。”

    夜婴宁笑着向他道别,然后和酒店的服务生一起走进电梯。

    等她将行李收拾好,又洗了个澡之后,看了一下时间,目前正是国内的凌晨,不太适合打电话。所以,夜婴宁一边吹着头发,一边打开电视。

    新闻频道上,主播神情严肃,正在插播一条最新新闻。

    夜婴宁感到无比震惊,居然是飞机失联的消息,她调大电视音量,在心头默默地为机上的乘客不停祈祷着。

    等到她准备入睡的时候,新闻里已经开始播报机上乘客的名单,200多人的名字和护照号码,分为好几页纸,长长的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出于好奇,她忍着困意,看了几眼。

    猛然间,夜婴宁整个人顿住,难以置信,她的脸几乎都要贴在屏幕上了。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立即打开|房间里的电脑,打开网页,再次确认。

    没有看错,在机上乘客名单里,她赫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护照号。

    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用了假身份,登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又怎么会有人用她的真实身份,前往马来西亚?!

    但是很快,夜婴宁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蒋斌做的。

    为了确认这件事,她顾不得此刻国内还未天亮,急忙拨通他的号码。蒋斌似乎并未入睡,声音清醒着,惊喜道:“原来你已经落地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他一直在单位加班,自然还不清楚飞机失联的新闻。

    “电视,快看电视新闻。中海飞往马拉西亚的那架飞机出事了!你是不是用我的身份办理了登机手续,现在我出现在了乘客名单上……”

    夜婴宁焦急地向蒋斌讲述了一遍,得到他确定的回答以后,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出现了事故,那么夜婴宁这个人就要从世界上消失了。”

    她紧握着话筒,咬咬嘴唇,轻声说道。

    “那么,就让这件事成为一个美丽的误会吧。让所有人都以为我真的登上了那架消失的飞机好了。”

    既然已经决意离开,那么即便查证清楚是生存还是死亡,还有什么意义呢。

    蒋斌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夜婴宁的意思。

    “抱歉,这件事是我自己想的,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希望你能原谅。”

    果然是蝴蝶效应,他当时只是随手一指,想着随便选一次航班,这样即便宠天戈查到了夜婴宁的出境记录,也只能找到错误的地址。却没有想到,恰恰就是这架飞机,这次航班,出了意外。

    “不要说对不起。多亏你,帮我和过去做了彻底的道别。”

    夜婴宁笑着,抬起手揩去眼角的泪痕。

第二十五章

    获得消息的,除了宠天戈,自然还有林行远。

    对此,他无比惊讶,因为在他上一次见到夜婴宁的时候,她还是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而现在,算算时间,她怎么也不该出现在一架飞往异国的航班上。

    这其中,大有猫腻。

    好奇之下,林行远叫秘书去查,等待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点开夜婴宁的微博页面。

    他知道,几个月以前,她的个人主页就没有任何.更新了,但还是忍不住,每隔几天就要去看看。似乎,每次只要一看到自己和她的那对情侣猴头像,整个人就会发自内心地开心起来似的。

    这种心情很幼稚,像是十几岁的少年一样,但他很难控制自己,不去这么做。

    夜婴宁的最后一条微博,定格在今年2月14日的情|人节。

    “tonight……”

    今晚,我并不开心。因为,没有你(u)……

    配图是一张她站在台上接受颁奖的照片,美丽的脸上毫无瑕疵,只是若仔细看,似乎笑容里也有一丝落寞。

    这一条微博,林行远反反复复看了不下百次。

    他一直想要弄清楚,这个“没有你”的“你”,到底是谁。

    显然,当天晚上,宠天戈是在场的,那么这个“你”就不应该是他。或者是,栾驰?再或者是,周扬?

    林行远猜不透,于是忍不住反复去看,去猜测。

    其实,他永远想不到,这个“你”,是夜婴宁自己。她说的没有你,指的是没有真正的夜婴宁,而不是某一个同她有关系的男人。珠宝设计大赛的冠军,应该属于真正的夜婴宁,而非她。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默默地在缅怀着她。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林行远的秘书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林总,事情查明白了。周扬死了,夜婴宁当天早产,孩子没有保住。又过了一周左右,她从医院逃出,下落不明,现在她的姓名出现在了失联飞机的乘客名单上。这些是相关的资料,请您过目。”

    秘书的话言简意赅,以至于,林行远在短时间内尚未完全消化掉这些信息,他整个人脸色有些发愣。

    他急忙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一沓资料。

    “据一个护士说,在夜婴宁生产后的第二天,她听见从她的病房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确定是宠天戈和夜婴宁。而且,宠天戈还派人24小时守在病房门外,搞得隔壁的病人有意见,他索性就将夜婴宁病房旁边的左右两间都订了下来。不过,过了几天,她还是从医院逃脱,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林行远狠狠皱眉,然后快速地用手指从上到下浏览着那份已经打印好的乘客名单。果然,在中国乘客那里,他找到了“夜婴宁”三个字。与此同时,他的整颗心,顿时不受控制地狠狠抽搐了一下。

    “名单……是确定过的吗?”

    秘书沉默地点点头,全世界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着这件事,不可能有误。

    “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找到了这架飞机,可能也只是残骸……虽然现在官方还没有正式确认乘客遇难,但是……”

    林行远抬起手来,示意他不必再说,他自己同样清楚这一点。

    “我知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用再查了。你先去忙吧。”

    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单独静一静。

    *****深夜十一点,林行远独自驾车,行驶到了灵焰珠宝的楼下。

    他摇下车窗和一半的车篷,让风全都灌进来,然后点起一根烟,抬起头向上看。

    面前就是夜婴宁曾经工作许久的灵焰珠宝所在的写字楼,位于整座城市最好的商务地段,即便是此刻,整栋写字楼依旧灯火通明,多处窗口透出光亮,那是无数精英白领们正在加班。

    林行远清楚地记得,他曾在很久以前,在这里见到了夜婴宁。那时候,他刚回国不久,还在筹备自己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的钢琴独奏会,某一|夜,在彩排结束后,他独自开车到此。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鬼使神差地来这里,等到停下才意识到,他是想见到她。

    或许,再见也不到了吧,他掏出一根烟,却久久地没有点燃。

    命运真是可笑又无情,他这辈子唯一动过感情的两个女人,全都已经不在了。而痴恋他的夜澜安,此刻也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由于高位截肢,只剩下腰部以上,她的余生只能永远地在轮椅上度过。

    所有跟他有过感情纠葛的女人,似乎都没有好下场。

    对此,林行远只能苦笑。

    那扇窗,从左数,是第三个,他记得很清楚。他曾和她站在那里,一根烟的时间,说的话不过寥寥,他却将她的侧脸深刻地记在了脑子里。

    一开始,不是爱情。爱情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来说太奢侈,而他心中只有复仇。

    是熟悉感,在这个陌生的女人身上,他找到了曾经的爱人的影子。虽然这听起来,实在很不道德,错将她当成了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而他为了一己私欲,亲手害了最爱的女人。

    宠天戈的律师猜得不错,这件事,从头至尾,一开始便是一个密谋许久的局。唯一指向的人,就是宠天戈。

    在林氏破产以后,远在国外求学的林行远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而他一直佯装不知,叶婴宁以为他是真的不知,其实,他不过是蛰伏,暗暗蓄力待发而已。

    林行远将积攒下来的大笔积蓄交到一位王姓老友手上,请他在中海暗中筹办酒吧,作为搜集信息的场所,也就是后来的“喵色唇”。然后,通过酒吧,他得以认识了几位在中海有名的二世祖少爷,在清楚他们几个同宠天戈相熟之后,他便开始命人着手去安排3月28日的那次私人派对。

    aaron是嫩|模圈里有名的皮条客,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他的人就搭上了这条线,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林行远经过了千算万算,可他万万没有想到,aaron找到的女人里,竟然有叶婴宁。

    是冥冥中注定,还是恶有恶报,他不知。

    他的女朋友,竟然在偷偷做外围赚钱,为的是负担他的学费。当得知这一切的那一刹那,林行远犹如雷劈。

    精心布了一个局,为的是让宠天戈惹上命案,在需要的时候将其作为杀手锏,将他彻底击垮。

    只是没想到,他杀死的女人,恰恰是他自己的最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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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无路的无名小嫩模,被财大器粗的阔少爷们,玩死在大床上·离婚失败的神秘设计师,被患有隐疾的变态丈夫,谋杀在浴缸里一次重生,她不再是蒙尘的明珠,而是涅槃的凤凰!〖我是人妻,你再只手遮天,难道敢破坏军婚?〗她为复仇刻意撩拨,终究难逃真欢假爱〖为了得到你,我不在意这|奸夫|的新头衔!〗他眯眼,紧扣着她的柔弱腰肢,狠狠契入剥离豪门与高干光鲜的华美外衣,爱与欲纠缠不休,诸狼环伺,男人们你争我夺。本是一场寻欢作乐,却不想惹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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