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天下TXT下载天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天下全文阅读

作者:高月     天下txt下载     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五章 视察战备

    时间渐渐到了十月底,随着一场寒cháo席卷中原,气温骤降,庆平元年的冬天终于来临,长安城内人人换上了厚夹袄,更令长安民众欣喜的是,今年的冬衣比往年便宜一半,由东西方贸易扩大带来的大量máo皮涌入长安市场,从前一双皮靴,一件皮袄动则数千钱甚至万钱,现在一双普通皮靴只要一贯钱便可以买到了。**更新最快**

    而且今年还出现了一种新款冬衣:棉衣,面料是普通绸缎,而里子是上好的白叠布或者麻布,关键是内芯,全部是用西域进来的棉huā填充,穿在身上既透气又暖和,由于棉huā是大食商人从遥远的埃及运来,价格很贵,一件棉衣要卖到十贯钱,超过了一件皮袄的价格,还只能是大户人家的奢侈品,据说还有大户人家用这种棉huā做被子和枕头,一chuáng被子就要百贯钱,奢侈得令人瞠目。

    不仅仅是冬衣上有了微妙的变化,很多细心的民众都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长安街头不少马匹的个头都明显地变得高大,和矮小瘦弱的中原马完全不同,这是从安西引入的伊犁马,不过这些只是普通挽马,而不是优秀的战马,安西军对西域优良战马控制得极严,决不准像大宛马和阿拉伯马之类的种马流入河北,防止被安禄山用来改良骑兵马。

    唐朝本来就盛行胡风,但从前只是文化、服饰、音乐、歌舞等软文化的影响,而现在却是大量的西方商品涌入中原,呼罗珊的银器、大马士革的刀具、粟特九国的宝石、埃及的棉布、天竺的药材、拜占庭的金器和手工艺品等等等等,大量商品云集长安,同时以长安为中心,开始向全国发散。

    同时长安街头也出现了许多新鲜的胡人面孔,他们有的深眼高鼻,有的金发白肤,这是来自拜占庭的商人,甚至还有更遥远西方的维京人,还有皮肤黝黑的信德商人,拜占庭的金币也在长安市面上出现。

    而长安的民众也不像过去那样一概称他们为胡人,许多喜欢游历的汉人也深入到了遥远的西方,他们回来后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了不少游记,比如长安人萧庭写的《罗马诸国记》和《阿拉伯诸国记》,洛阳人吴万里写的《埃及、利比亚见闻》等等。

    这些游记被刻成了书籍,开始在长安文人中流传,随即各种逸闻趣事又流入市井,被长安民众津津乐道。

    这一切都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唐人对西方的看法,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长安人不再一律统称胡人,而是开始有区别的称呼,回纥人、岭东人、粟特人、信德人、大食人、罗马人、法兰克人等等,比如一名金发碧眼的西方商人来到长安酒肆吃饭,热情的店小二便会用刚刚学会的两句蹩脚的罗马语笑呵呵问道:“罗马人?法兰克人?”

    这些都是由于李庆安入主安西十年所带来的影响,商品的大流通开始渐渐改变唐人对商人的轻视,许多实力雄厚的汉人大户人家也被国际贸易的厚利吸引,开始组团前往西方进行贸易。**更新最快**

    岐州雍县,太守崔宁率领州县官员在唐直道上翘首等待着李庆安的到来,这是李庆安在两个月内第二次访问雍县,上一次是为了了解河北移民安置,而这一次是为了唐直道。

    唐直道历时两年半,东段已经基本修筑好了,从咸阳到伊吾县,历程万里,其中又在雍县、会州、凉州等三地修建了中转站,也就是仓库群,储存了大量的战略物资,唐直道平均宽约十丈,平整夯实,寸草不生,它仿造秦直道而修,但它又和秦直道不同,首先它就不是新修一条道路,新修道路没有十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竣工,而且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几乎要倾举国之力才可能办到,而唐直道其实就是将原有的官道拓宽并平整,时间便大大缩短,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

    尽管是这样,还是动用了三十万的民夫,包括十五万信德和吐火罗民夫,十万吐蕃降卒,五万陇右、河西等地的居民,还有数十万头骆驼、马匹以及上千头大象,修这条唐直道耗费了百万安西银元和三百万石信德运来的粮食,可谓工程浩大。

    但正是这条唐直道的修成,使得安西和中原的联系大大加强,从北庭到长安,从前一般需要五十五天,而现在只要三十天,缩短了近一半,尤其每五十里就有一个驿站,每个驿站有三名驿卒和五匹驿马,可以接力传递官方文书,用最好的马进行接力冲刺,最快只要十二天便能将北庭的官文送至长安,这和信鸽所耗费的时间相当了,但它带来的信息量却不是信鸽所能比拟。

    唐直道是军民两用,正是它的建成,使西域和唐朝的陆路贸易开始走向兴盛,和平的环境、良好的路况,马匪消失,一路上有驿站可以食宿歇脚,这些大大减轻了旅途上的辛劳和危险,jī发了商人对利润的追求,一队又一队的商队开始出现在漫长的唐直道上。

    太守崔宁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自从上次他和李庆安深谈后,他对前途开始感觉到光明起来,更加竭尽全力安置移民,在半个月前户部和吏部对各地安置移民的评选中,岐州位列第一名,崔宁也由此得到了上上考的全年评价,这是他连续四年的上上考,就意味着他明年将升职一级。

    “崔太守,来了!”一名官员指着远方大喊道。**更新最快**

    只见远处黄尘滚滚,一支军队正疾速向这边飞驰而来,崔宁精神大振,对众人叮嘱道:“赵王殿下到了,大家要注意礼节。”

    众官员都点头答应,很快,骑兵队越来越近,黄尘上方出现了一杆黑底金边的大旗,上面用白sè写了一个斗大的‘李’字,这正是李庆安的帅旗。

    李庆安这次前来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唐直道的完工,他这次前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视察雍县的干草库,雍县是唐军骑兵干草库的储存重地,有三百座大型仓库,可以容纳上千万担干草。

    可以说干草是唐军骑兵最重要的战略物资,人可以吃粮食,但马必须吃草,而且食量很大,中唐以后,汉人的骑兵便日渐衰落,一方面是马种的退化,自西汉开始,优良的战马便被大量阉割,而由劣马繁衍子孙,一代又一代,百年又千年,最后中原马匹跑不快、载不动,体格瘦小,远远不是游牧骑兵的对手。

    其次便是养马之地的消失,安史之luàn后,西域唐军全部调往中原,吐蕃趁机占领陇右、河西和安西,使汉人彻底失去了养马之地,军队无马可用便成了不争的事实。

    第三便是骑兵的成本高昂,骑兵的训练和装备固然是要耗费大量财力,更重要是养马困难,养一匹马需要用四亩地来种牧草,如此高昂的成本使农耕的汉文明难以承受。

    李庆安的安西军拥有百万匹战马,而进中原的战马便有三十万匹之多,可想而知,这需要多少草料,所以草料囤积也就成了李庆安备战安禄山的重中之重。

    在此之前,关中一共有两处草料场,一处位于皇城内的司农寺大草场,它是lù天堆放,已囤积了四百万担草料,另一处是华州草料场,有草料三百万担,这些是供应本来就有的马匹,现在又增加了安西军的三十万匹战马,显然是不够唐军骑兵一个冬天的耗用,这样一来,新建的雍县草料仓库便是战备能否顺利完成的关键了。

    从长安出发,三千骑兵一路疾奔,目的便是为了检验唐直道,从长安到凤翔,两天时间,他们便完成了数百里唐直道的检验,下面,便是李庆安视察草料库了。

    李庆安见前方有官员迎接,便渐渐放慢了马速,老远,崔宁便迎了上来,拱手施礼道:“欢迎殿下来岐州视察!”

    李庆安翻身下面,将缰绳递给亲兵,上前拱手笑道:“让崔太守久等了。”

    “不妨,微臣听闻殿下前来视察唐直道,不知殿下是路过岐州,还是就此返回长安?”

    李庆安呵呵一笑道:“唐直道我已经视察结束了,我来雍县主要是视察草料库,崔太守可愿陪我一行?”

    崔宁愣了一下,立刻便反应过来,李庆安一路纵马奔驰,可不就视察结束了,指挥修建唐直道的官署位于甘州,李庆安总不能去甘州视察吧!

    他连忙道:“微臣愿意陪殿下视察草料库,殿下请!”

    “请!”

    众人纷纷上马,沿着唐直道向西面行去,半路上正好遇到了前来迎接李庆安的凤翔都督田珍,他连忙下马单膝跪下道:“末将田珍,有失远迎,请大将军恕罪!”

    李庆安知道他抱病在身,便下马将他扶起道:“田将军身体不适,就不要专程过来了,在草料场等我便可。”

    “多谢大将军关心,出迎十里接大将军,是末将的职责所在,不敢违抗安西军规。”

    李庆安见他认真,便不再多说,两人上马,一路并驾前行。

    “田将军,现在草料库中有多少存料了?”

    “回禀大将军,前天刚刚从河西送来五十万担干草,至此草料库中已有干草六百万担,但我们已陆续向华州草场发运了二百万担,如果算上这部分,那我们就有八百万担草料了,昨天又接到陇右的消息,下个月开始将会有两百万担干草运至,都是chūn天晒干的嫩草。”

    李庆安点点头,从数量上来看,是足够唐军骑兵大半年的使用了,现在他关心的是安全问题,尤其是他的斥候爆炸了河北火药场后,安禄山很可能会对草料库下手,作为报复,他不敢有半点大意。

    “我这次前来视察,主要是希望你们加强安保,将安保等级提为甲等,消除任何一个漏洞。”

    “末将遵令!”

    他们又行了数里,远远地便看见了巨大的仓库群,雍县草料库位于唐直道正南约三里处,又修了一条支道相连,占地数十顷,又三百多座巨大的仓库组成,外面修有两道高墙包围,草料库由军方直接控制,有八千士兵在周围驻守,仅哨塔就有近百座,防守异常严密,另外还有两千四百名草料工,他们都是当地民众,家世清白,而且进出草料库都要光身换衣,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sī携火种入库。

    草料库现在是乙等安保,昼夜各巡逻三次,如果升级到甲等,那就是不分昼夜的不间断巡逻,哨塔再增加一倍,郎将以下官兵不准放假,不准和外界有任何联系,草料工由每天入库改为三天入库一次,搜身并由士兵一对一监视换衣。

    李庆安一行抵达草料库,驻守草料库的中郎将赵凤钧上前半跪见礼,“末将参见大将军!”

    “赵将军请起!”

    李庆安笑了笑,又指着崔宁道:“我今天请崔太守前来视察草料库,可否允许入内?”

    赵凤钧摇了摇头道:“地方官员进入草料库必须有大将军的金令箭,这是大将军亲自制定的铁规,现在只是大将军口述,恕末将不能从命,而且大将军本人也只能有二十名亲兵陪同,这是第五条第三款的规定。”

    李庆安暗暗赞许,他请崔宁一同前来其实就是为了试探草料库的防御,现在他很满意,他便回头对崔宁歉然道:“崔太守,军规如此,抱歉了。”

    崔宁苦笑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是做了李庆安的试金石,便道:“既然规矩如此,我当然不能违规,我便在外面等候,殿下尽管前去视察。”

    “那好吧!我们按规矩办事。”

    李庆安便对身后的二十名亲兵笑道:“你们二十人随我进去视察!”

    他催马正要入内,赵凤钧却拦住了他,他有些犹豫,但还是指了指远处的一排木房,肃然道:“大将军定下的规矩,第二条第一款,任何人进入草料库都必须接受搜身并更衣,很抱歉,这任何人也包括大将军在内。”

    ........半个月后,中郎将赵凤钧被提升一级,封为一等中郎将,散官忠武将军,赏钱三千贯。

    ........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六章 幽州急报

    十月的最后的一天,一场小雪纷纷扬扬洒落河北道,许多小河已经开始结冰,冬天降临了,冬天是万物休眠的季节,树叶凋零,草sè枯黄,生机顿寂,大地一片萧瑟。**更新最快**

    冬天也是军队休养的季节,兵甲入库,士兵归营,普通民众也开始忙碌着准备新年了,谁也不会想到,战争会在冬天爆发。

    在幽州城南的南大营内,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所有的士兵都在营帐内不准外出,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帅帐附近来回巡逻,靠近帅帐更是三步一岗,两步一哨,戒备异常森严。

    帅帐内,很少穿军服的安禄山身着金盔金甲,féi硕的身躯几乎将金甲撑爆,加一个南瓜似的脑袋上戴一顶削尖了的金盔,活脱脱就像一只涂了金粉的大癞蛤蟆,尽管安禄山妆扮滑稽,但周围的谋士将领却没有一人敢笑出声,因为安禄山此时在说的事情,是关系到他们每个人的身家性命,安禄山已经决定起兵了。

    应该是起兵而不是造反,因为安禄山也立了一位大唐皇帝,尽管这位大唐皇帝被关在一间破庙里,整日以掏蛐蛐、捉蚂蚱为乐,但他毕竟是大唐皇帝,是安禄山出兵夺位的借口,现在天下人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拳头硬,打下关中,推这位蛐蛐皇帝上位,那谁敢再说他们是儿戏?

    “我再说一遍,我不能真等到黄河冰冻才动手,无论如何要赶在黄河冰冻前将相州拿下,诸位可明白?”

    安禄山目光冷厉,像刀子一样向大帐内的众人一一望去,所有人都心生忐忑,大家都明白,安禄山原本是想黄河结冻后再攻相州,然后直接从冰上过河横扫河南道,因为河南道没有什么军队,只有许叔翼、季广琛之类的游兵散勇,而且许叔翼还暗中投靠了这边,拿下河南就更不在话下了,但人算不如天算,李庆安却提前动手了,横扫河南道,一举将河南道占据,而且不断增兵,现在李光弼手下已有二十余万大军,这样一来,如果再等冰冻后出兵,恐怕就不是他们占据河南道,而是李光弼渡河进攻河北了,可能他们连相州都打不下来。

    安禄山的目光最后落在高尚身上,对他道:“高先生,你以为呢?”

    高尚轻轻捋了一下颌下鼠须,他的想法可和别人不同,因为他知道真相,安禄山提前出兵并不是因为惧怕李光弼,他们手中有五十万大军,以安禄山的高傲,还没有把李光弼的二十万军队放在眼中,进攻相州,再围城打援,不是正好吗?安禄山之所以要提前出兵,是被契丹和奚人bī迫,将军队借给他这么久了,钱财没有,女人不见,这两支部落再也等不下去了,都不约而同地提出撤兵,安禄山被bī无奈,只能答应立刻出兵,高尚是知道这个缘故的,但他不能说出来,而且他还要给安禄山找一个最好的理由。

    “微臣支持燕王殿下的决定,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长安那边很可能要对河北进行二次移民。”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在众将耳中却俨如一记响钟,顿时大帐内议论声一片,这些大将跟随安禄山多年,几乎家家都是豪强地主,谁家没有千万亩良田?谁家没有千百佃户?可是上一次河北移民,走了四十几万户佃农,几乎家家户户都受到了冲击,最严重的是史思明府,他的三千佃户和两千奴户竟逃走了一半,以至于粮食收获时无人可用,只得huā高价去雇人,几乎每家每户都出现这样的尴尬,而现在,李庆安居然要搞二次移民,就俨如捅了马蜂窝一样,在大营中炸开了。

    “他李庆安算个鸟,敢来管河北的事情!”

    蔡希德首先沉不住气,大声叫嚷起来,旁边的一脸yīn鹜的李怀仙用胳膊捅了他一下,蔡希德立刻闭嘴了,这时,史思明站了出来,他扫了众人一眼,厉声道:“大帅已经做出决策,尔等还有何异议?”

    大帐内一片寂静,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话,史思明向安禄山躬身道:“大帅请只管下令,我等赴汤蹈火!”

    安禄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

    他一摆手令道:“抬进来!”

    帐帘掀开,只见近百名士兵抬进了一只庞然大物,是一只长四丈,宽三丈的大台子,几乎占据了帅帐的一半,众人纷纷闪开,眼中闪动着惊讶,这竟然是沙盘,沙盘是李庆安率先使用,很快便被其他军队效仿,安禄山也制作了几个大沙盘,今天他抬进来的,是河北道的沙盘,平原、城池、山峦、河流、桥梁、官道,几乎应有尽有,而且他还有厚厚的副本,每个城池的人口、官员、钱粮收入、良田桑陌等等,也有详细的记录,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沙盘的小旗和图标,细心的人都会发现,每杆小旗上都是一个大将的名字,然后图标会指引这杆小旗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做完,都有详细的表述。##看小说必去##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他们每个人的任务了,不须安禄山提醒,众人一起围拢上来,注视着自己的任务,脸上或喜或忧,不一而论,史思明脸sè凝重,他的任务竟然是攻打相州,而且十日之内必须攻下,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心中变得沉甸甸的。

    而蔡希德却是一脸沮丧,倒不是他的任务太重,而是他的任务太轻了,他是任务是偷袭井陉,他不喜欢这种小打小闹之事。

    “老史,把你的任务让我吧!”蔡希德低声对史思明道。

    史思明一愣,他随即心中一阵狂喜,蔡希德竟然没有看出安禄山的用意,打相州者,最后必然是要渡河去对付河南李光弼,而取井陉者,最后一定是进河东,河东是郭子仪的军队,要比李光弼的陇右军好对付得多。

    他心念一转,便道:“我倒是无妨,恐怕大帅已经决定,不好再更改了。”

    “不妨!只要你愿意,我去给大帅说。”

    这时,安禄山开口道:“大家的任务我都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出发,该走哪条线路,你们自己看好,一路攻城掠寨,我不会约束你们的军纪,该给弟兄们的奖励,大家不要吝啬,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在我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你们的任务,不管你们怎么去做,完成了我重赏,完不成,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安禄山看了众人一眼,提高声音道“我的话听到了吗?”

    “末将遵令!”

    “诸将回去动员部署,三天后,祭旗起兵!”

    “遵令!”

    大帐里的吼声直冲云霄,河北上空风云突变,战争的yīn云开始笼罩在河北道上空。

    ........幽州城的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各城门口地检查变得异常严格,从前几乎是不闻不问,而现在每一个人都进行搜身,马车和行李也要严格检查,一个角落也不放过,就算运草料的马车出入,也要用长矛捅扎。&&最新章节百度搜索:&&

    不仅城门盘查严格,一队队士兵开始在城内巡逻,任何形迹可疑的人都立刻会被拦下盘问,凡外乡口音之人都需当地人作保,无法提供保人者,则立刻抓捕,客栈、酒楼、青楼也是如此,士兵挨家挨户搜查,外来人口逐一进行盘问检查,不时有人被士兵拖走,大哭大叫,幽州城被闹得一片jī飞狗跳。

    黄昏时,小雪渐渐停了,整个幽州大地都被门g上了一层浅白sè,格外的清雅洁白,天气依然寒冷,大多数人都呆在家中不愿出来,而此时密集的鼓声敲响了,这是开始宵禁的鼓声,一队队骑兵在街坊中奔跑叫喊:“宵禁开始!不得出门!”

    这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向西城门疾速奔去,还不到门口,便有士兵高声喝道:“站住!”

    马车放慢了速度,立刻奔上来十几名士兵将马车团团围住,此时城门即将关闭,城门口已经没有人进出,突然来一辆马车,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

    “什么人要出城?”一名郎将骑马上前问道。

    车窗打开,只见里面坐着一名身着官服的文官,他拱拱手笑道:“我是燕军屯田支使马浚,奉命前去易州校检军田,收取田租。”

    屯田支使只是一个中下级官员,地位不高,不过郎将见是一名燕军文官,脸sè明显缓和了很多,他接过文书看了看,尽管他不识字,但下面大红的燕军衙门的印章他却认识,他将文书还给了马浚,又探头看了看马车内,没有其他人,便一摆手令道:“放人!”

    城门缓缓开了,马车驶出了城门,向易州方向飞驰而去.......马浚是严庄的老下级,是严庄一手提拔的心腹,曾官任范阳盐铁使,掌握着范阳军的经济命脉,在严庄失踪后,他也渐渐失宠,尤其高尚掌握了大权,对严庄的故吏一概贬黜,马浚被贬为屯田使,一年后又被贬为屯田支使,主管易州的屯田,这已经是一种近似吏的职务了,上次,严庄潜入幽州拉拢一些老部下,马浚便是其中之一,他对安禄山已经完全失望,便要立刻跟严庄离开幽州,但严庄却劝他,留在燕军中,更有立功的机会。

    现在,立功的机会来了,他已经得到准确消息,安禄山三天后将正式起兵造反,马浚心急如焚,无论如何他要通知周围州县,还有长安,但安禄山已经封锁了幽州的鸽信,他只能到易州求援。

    易州位于幽州的西面,两天后的夜晚,一路风尘仆仆的马车抵达了易县,马车驶进县城,在州衙侧门停了下来。

    马浚不等马车停稳,翻身跳下马车,直向州衙侧门跑去,州衙前衙后府,后面便是太守的sī人住处了,门口站着两名守门家人,见夜sè中有人冲来,连忙架起红黑棍喊道:“什么人,敢擅闯太守府!““你们不认识我了吗?”

    马浚常来易州,对易州官府非常熟悉,两名家人愣了一下,忽然认出了他,“是马屯田使吗?”

    “正是我,你们太守可在?”

    “在!我这就去禀报,请稍后。”

    家人匆匆去了,马浚看了看夜sè,心中充满了焦虑,后天安禄山就要造反了,可河北州县却一无所知,大祸将至,生灵涂炭。

    这时,家人出来道:“我家太守请马使君进去,请随我来。”

    “多谢了!”马浚跟着他走进了府门。

    易州太守姓邬,叫邬崇义,从易县县令一步步升为易州太守,在这里已经做官七年,他今年约五十余岁,长得又黑又瘦,他出身贫寒,开元十年考中进士,出任密县主簿,正是因为他出身贫寒的缘故,对钱情有独钟,为官近三十年,他已收刮了数万贯的家产,在长安和洛阳各有一栋价值几千贯的大宅。

    今晚他正在看书,忽然听说马浚来访,心中不由有些惊讶,这么晚来做什么?

    “大人,马使君来了。”

    “请他进来!”

    马浚快步走进房间,几乎是不假思索道:“太守还有心看书吗?安禄山大军马上就要杀来了。”

    邬崇义吓了一大跳,急忙问道:“使君这是何意?”

    马浚便将安禄山即将起兵的消息告诉了他,道:“邬太守要立刻通知朝廷,还有,要立刻组织民众,事不宜迟,太守请即刻进行!”

    邬崇义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他拍了拍xiōng口道:“请放心,我立刻会通知朝廷,马车就组织民众撤退,使君一路风尘仆仆,请去驿馆稍歇。”

    马浚一颗心放下了,他已奔跑两天两夜,着实疲惫至极,便点点头道:“好吧!我去驿馆,太守请务必重视。”

    “我明白,来人,请马使君去驿馆休息。”

    两名家人将马浚带下去了,邬崇义坐了下来,他的目光中在灯光中闪烁不定,这时他从抽屉的一只密盒中取出了一封信,这竟然是安禄山写给他的亲笔信,他一遍又一遍地读这封信,他想着自己的万贯家产,想着他的娇妻美妾,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的脸庞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命蒋司马速来见我!”

    ........驿馆离州衙不远,是一座由四十间屋子组成的院落,实际就是官办的招待所,驿馆内几乎没有人,马浚住在单独的一间院子里,他已疲惫不堪,用热水泡了脚准备睡觉了。

    他刚上chuáng榻,还在半梦半醒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将他惊醒了,他感到脚步声已经冲了小院,他一翻身坐起来,低声喝道:“是什么人?”

    ‘砰!’地一声巨响,他的房门被一脚踢开,两条黑影闪进,手中都握有雪亮的长刀,一言不发,猛地向坐在chuáng边发愣地马浚劈去,吓得他抓起chuáng板格挡,他认出这是两名衙役,便大喊道:“我是屯田支使马浚,你们为何杀我?”

    “住手!”

    院子里有人喊停了两名衙役,只见十几名黑影走进屋子,灯亮了,进来的全部是带刀衙役,为首之人马浚认识,正是易州司马蒋孝通,这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相貌堂堂,蒋通原是范阳军中郎将,在裴宽帐下听令,后来跟随裴宽去了河东,裴宽进京为礼部尚书时,便推荐他转为地方官,他便一直在河北为官,因为性格耿直,难以得到提升,现任易州司马。

    他刚刚得到太守邬崇义的命令,命令他去驿馆杀安禄山派来劝降的使者,可刚才他听里面人居然是马浚,便顿时觉得不对劲,立刻叫停了手下。

    蒋孝通打量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马浚,眉头一皱道:“怎么会是马使君?”

    蒋孝通外表粗鲁,但心却很细,他知道马浚是个正人君子,平时和自己聊天时也多担忧安禄山野心毕lù,即将造反,他不可能替安禄山来当说客。

    “马使君,你来这里做什么?”

    “安禄山要造反,我来通知你们太守赶紧报告朝廷,撤退民众,你为何要杀我,难道蒋司马已降了安禄山吗?”

    “你有什么证据?”

    “这需要什么证据!”

    马浚怒道:“我乃堂堂正正的大唐官员,我会替luàn臣贼子卖命吗?”

    “他娘的,老子上当了!”

    蒋孝通狠狠一拳砸在门上,恨声道:“看来是那个姓邬的投降了安禄山,我非杀他不可。”

    马浚大吃一惊,“怎么?邬太守投降安禄山了吗?”

    “应该是,早就有传闻说他和安禄山有密谋,果然是真的,事不宜迟,请马使君助我一臂之力。”

    马浚长施一礼道:“马浚愿听公驱使!”

    ........书房里,邬崇义从夹墙中取出了几只小箱子,里面装满了金珠翠钻,这些都是他收刮来的财宝,价值上万贯,安禄山要造反了,尽管他已准备投降,但对那些匪兵他还是不放心,他要把这些宝贝和妻女先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刚把箱子放在桌上,只听外面一阵叫嚷:“太守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滚开!”

    邬崇义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轰地一声被踢开了,蒋孝通带了十几名衙役冲了进来,他们一起拔出了刀,怒视着他。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邬崇义吓得结结巴巴道.蒋孝通一眼看到了桌上安禄山写给邬崇义的信,他心中顿时怒火万丈,跳过桌子一把将邬崇义揪翻在地,扯着他的头发,大骂:“你这个背叛朝廷的软蛋,你要害死多少人!”

    “饶命、饶命啊!”

    “你去死吧!”

    蒋孝通手起刀落,将邬崇义人头砍下,蒋孝通将他的人头拎起,对众衙役道:“邬崇义背叛朝廷,死有余辜,从现在开始,弟兄跟着我,把易州民众转移到定州和恒州去。”

    一刻钟后,几只鸽子扑愣愣飞起,将安禄山造反的消息向长安送去。

    .........(八月最后一天,老高求月票!求订阅!)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七章 禄山隐忧

    一更时分,应是万籁寂静,人们在梦中酣睡的时间,但此时,一种恐慌的气氛开始笼罩在易县上空,家家户户的灯都点亮了,窗纸上映照着慌luan的身影,大街小巷开始出现了浩dang的逃难人流,他们拎着大包小包,拖儿带女,不少人背着年迈的父母,跟着大户人家的马车,跌跌撞撞向城外奔去,人流中不时传来孩童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叫声,男人们叹息着,将最沉重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艰难地带着家小向城外奔逃,安禄山大军即将杀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易县的每一个角落,另一个同样传遍大街小巷的消息是安禄山军皆胡蛮之军,他们不带军粮,以fu孺为食,正是这些令人mao骨悚然的消息让整个易县都陷入了空前恐惧之中,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普通平民,皆惶惶出逃。##看小说必去##

    在易县的城楼上,十几名州县官员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逃亡chao,在易州太守被杀后,应是易州长史为最高官员,但易州长史袁群几个月前率移民去河东后至今未返,易州的决策重任便落到了司马蒋孝通的身上,而蒋孝通毕竟是军人出身,处置事情讲究雷厉风行,他仅用半个时辰便动员起了民众逃难,但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他却没有完全考虑好,比如这些难民应逃向哪里?他和马浚的意思都是让民众先逃往定州,然后带动定州的民众一起逃往恒州,最后从井陉进入河东,但现在看来,他们的想法并不现实,从易州到恒州至少有三四百里,按照他们现在的逃亡速度,没有七八天的时间不可能抵达,而那时,安禄山的铁骑早就追上了,数十万民众聚集在一起,更加利于安禄山军队杀戮和掠夺。

    蒋孝通望着数万民众逃出县城,在官道上形成了浩浩dangdang的长龙,扶老携幼,缓慢而蹒跚地向西逃亡,他眼中充满了担忧,这样一天一夜也走不了五十里,该怎么办?

    这时,一名官员快步走上来施礼道:“蒋司马,民众这样逃难会出大问题,他们应该立刻转道逃进山中避难。”

    一句话提醒了蒋孝通,对口阿!应该逃进山中,他怎么没有想到,他不加思索,立刻对衙役们下令道:“速带乡民进山,快去!”

    几十名衙役骑马飞奔而去,大声吆喝,驱赶民众转道,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进山,但衙役说得有道理,他们走一天的路还不如安禄山铁骑奔行一个时辰,不少人都醒悟过来,纷纷改道向西北方向的五回山逃去,人数越来越多,由几百人变成了几千人,随后上万人,人都有从众心理,何况现在人人都惶惶不安,哪里还有自己的思维定势,只要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跑,很快,转道向山里逃难的民众已经超过了大半,但还是有不少乘马车逃难的大户人家不愿进山,他们有马车,逃难的速度要快得多,况且,进山之路马车难行,难道让他们丢了马车,和这些贱民爬山步行吗?

    因此,所有的马车都没有转道,依旧沿着官道迅速向西奔逃,蒋孝通摇摇头,这帮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的人,也好,让他们去吸引安禄山的铁骑吧!

    他回过头,对给他提建议的官员道:“多谢张县令的提议,易县虽空,但遒县依然茫然不知,不如我与张县令分兵两路,我去定州报信,张县令去遒县,如何,张县令可能担待?”

    这个张县令约四十出头,中等身材,颌下三缕长须,容貌清矍儒雅,他捋须微微笑道:“既然蒋司马看得起我张巡,那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幽州城,起兵前夜,安禄山的燕王府中,安禄山这位中唐枭雄此时久久难以入睡,他依然穿着一身金甲,背着手在王府大殿里来回踱步,目光不时焦急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他有点急不可耐了,十几年的期望终于要在天亮一刻实现,从此他将踏上征服大唐万里江山的征程,安禄山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想象着自己身着龙袍一脚踏上含元殿的那一刻,笑揽大唐江山,还有那绝世姿容的杨贵妃,他做梦都在想象着和她共浴华清池,连安禄山自已也不知道,他这积累了十几年的造反之心,究竟有几分是冲着杨贵妃去?

    “大帅,高先生来了。##看小说必去##”

    “大帅,高先生来了......”

    亲兵校尉李猪儿在身后唤了两声,才把安禄山从美梦中叫醒,‘哦!让他进来。&&最新章节:&&”

    安禄山稳了一下心神,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李庆安,像一座大山般拦在他皇帝之路上的人,他能不能战胜这个平生最强劲的对手呢?安禄山那填满了权力**的心中一下子变得冰凉,变得沉甸甸的,高尚的来访将他拉回了现实,杨贵妃还在李庆安手上,想夺她回来,首先就得杀了李庆安。

    安禄山叹了口气,对天亮的期盼消失了,他疲惫地坐下,现在他忽然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继续他刚才的美梦。

    美梦没有机会做了,现在已经是四更天,过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高尚匆匆走了进来,给安禄山施礼道:“卑职有紧急情报向大帅禀报!”

    高尚主管着安禄山的情报系统,看他一副急急匆匆的模样,安禄山立刻意识到了不妙,“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是谁走lu了消息,我刚刚得到情报,易州民众在大撤退.....”

    “他娘的!”

    安禄山低低怒骂一声,他不担心民众逃跑,而是担心消息传递给长安,他忽然回头一瞪眼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不准任何人离开幽州城,是谁擅自离开幽州。”

    “大帅,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放屁!军中有内贼,这仗能打吗?快说,是谁?”

    高尚暗暗心喜,如果真不想追究,他不禀报就是了,他就是要追究这个人,马浚已经跑了,他追究不了,但马浚的上司,行军司马赵涣之也一直是他的眼中钉,现在机会来了,他焉能放过?

    “回禀大帅,是屯田支使马浚。”

    “原来是他,看来严庄和他si通过来。”

    安禄山毫不含糊,立刻下令道:“放马浚逃走的当值城门军官和士兵全部斩首示众!”

    停一下,他又令道:“行军司马赵涣之御下不严,罢免其官职,打一百军棍警诫。”

    安禄山的亲兵领令出去了,高尚又道:“不知大帅想怎么处置这些河北州县?”

    直到这时,安禄山才想到了河北的州县,以前他从来没有把这些州县放在心上,大军过境,投降则安,顽抗屠城,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要的不是河北,他要的是天下,这河北州县无甲兵,无大将,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官员和绵羊一样的民众。

    他摆了摆手道:“我为刀板,人为鱼rou,有什么可说的,士兵们所盼的不就这一天吗?你不要劝我什么爱民护民,这些我安禄山都懂,但要士兵为我卖命,这比什么都重要。”

    高尚是想劝他约束军纪,但安禄山说得如此坚决,他只好沉默了,他知道安禄山说的是实话,他的五十万大军中,至少有一半都是为了发财抢掠而依附他的胡兵,胡兵想要什么,安禄山比谁都清楚。

    “可是....”他还想说一说没人种军粮,但最后他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河北道没有粮食,河东有,河东没有了,河南有,再不济还有关中,高尚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他太了解安禄山了,在他眼中汉人如猪狗。

    这时,安禄山换了一个话题,“蔡希德上午找到我,他想去打相州,让史思明去占井陉,你以为如何?”

    高尚当然知道安禄山问的不是作战能力如何?而是蔡希德为何要请缨?他叹了口气道:“只能说明蔡将军眼光还不够,没有看出大帅这样部署的深意。”

    “哼!不是他眼光不够,而是史思明太精明了,竟然看破了我的战略,看破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要抗命,这个人,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他了。”

    安禄山的语气中已经流lu出了浓浓的杀机,其实他想杀史思明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史思明去突厥部招兵时,突厥人竟然称他为二圣,称自己为大圣,更重要是史思明竟欣然受之,和自己平起平坐,他当真是活腻了。

    火药场爆炸时,安禄山就想趁机杀他了,可又担心史思明手下的八万部属闹事,所以他忍下来,但这件事就像cha在安禄山心中的一根刺,史思明稍有动作,安禄山就会痛得鲜血淋漓。

    高尚却和史思明的si交很好,他感觉到了安禄山心中的杀机,不由暗暗一惊,他连忙解释道:“我倒以为史思明想换槽并非是什么深意,而是他已经被李庆安杀破胆了,大帅,换一换倒未必是坏事。”

    “是吗?”安禄山瞥了高尚一眼,放佛看透了他维护史思明之心。

    “大帅.....”

    高尚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安禄山摆摆手打断了话头,“你不用再解释什么了,大战当前,我不会自残伤身,可以,史思明和蔡希德可以调换任务。”

    他站起身,背手慢慢走到大殿前,望着东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淡淡一笑道:“我安禄山的时代终于来临了。”

    .......先发一章,老高在写另一章,大概十二点左右能发出,请稍候)

第五百八十八章 另起炉灶

    次日,安禄山在幽州城外举行了三十万大军的誓师大会,安禄山公开指责李亨毒杀先帝,窃取南唐皇位,又指责李庆安扶立幼帝,有不臣之心,他号召天下人与他共举义旗,除篡帝、清君侧,重建大唐朝纲。

    安禄山遂自封天下都诏讨大元帅,发兵二十万,兵分两路,一路由大将史思明统帅,向西进军恒州,一路由大将蔡希德率领,向南直扑相州,由此,安禄山的造反正式拉开了序幕。

    ......易州送来的鸽信在三天之后抵达了长安,安禄山起兵造反的消息立刻传遍朝野,应李庆安的要求,政事堂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议决定紧急向河东增加军粮八十万石,草料两百万担,并同意郭子仪的请求,将河东八万民团转为正规军,并支援郭子仪军八万套铠甲,兵器十万件以及一万顶帐篷,同时,政事堂也通过李庆安的建议,命郭子仪放弃相州,集中兵力防御河东。

    另外,政事堂又同意了张筠的提议,在关中推行拥军运动,每家每户为士兵置办一件冬衣,掀起全民参战的热chao。

    夜深,政事堂会议结束了,各个重臣的马车先后离开了大明宫,李庆安刚刚登上马车,却听后面有人笑道:“殿下,能否同行一段路?”

    李庆安回头,见是工部尚书张镐,便点点头笑道:“张尚书上我的马车吧!”

    张镐走上前拱手笑道:“那就打扰殿下了。”

    两人上了李庆安的马车,车队缓缓启动,五百亲卫护卫着李庆安的马车驶出了丹凤门,张镐的马车和护卫则跟在后面,一路随行。

    马车里,两人对面而坐,张镐笑问道:“殿下真的要去洛阳督战吗?”

    李庆安点了点头,道:“安禄山虽然提前了一个月起兵,但并不代表他的战略有所改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安禄山的进攻重点还是河南道,尤其是郑州、滑州和汴州,如果他能拿下汴州,那他就掌握了战略优势,向南可进中原、荆襄,向东可占徐州、兖州、而向西则可威胁洛阳,中原图大,如果丢掉中原,我们就会陷入非常被动的状态,我焉能不去洛阳。##”

    “那殿下决定什么时候前往洛阳?”

    “再过两天吧!明后天我想把家中先安顿一下,大后天就出发前往洛阳。”

    张镐叹了一口气道:“殿下这一走,朝廷可又要失去主心骨了。”

    李庆安瞥了一眼他,他知道张镐找他必然有事,便笑道:“怎么会呢?朝廷有政事堂支撑,现在政务运转流畅,上次我去洛阳,政事堂不是也很好吗?”

    张镐苦笑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上次殿下去洛阳,政事堂上下精诚团结,重大政令均能顺利通过,可现在....殿下也看到了,凡张相国提出的建议,崔相国就坚决反对,而且各有支持,难道殿下真没有看出来吗?”

    李庆安靠在车壁上,他当然知道张镐说的是什么?政事堂已经出现了分裂的兆头,张筠、韦滔、崔平三人往来密切,而裴遵庆、卢奂和王缙则结成了另一个联盟,正好是三对三,惟独张镐憎恨拉帮结派,他同时拒绝了两派的拉拢,成为一个独立的中间人。

    这一切,李庆安都很清楚,其实这也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尽管他还不是帝王,但帝王之术他已经在开始运用了,只有在政事堂中制造矛盾和对立,他才能驾驭大唐朝政,否则他提拔裴遵庆又有何意义?

    但李庆安也知道,历史上大唐后期的衰亡也和党争有关,所以这种党争的局面不能持久,这种风气不可助涨,像张镐这种刚正不阿的大臣,才应是他倚重的大唐脊梁。

    其实就算张镐不找他,他也要找张镐深谈一次,他需要政事堂中有一个人能明白他的思路,尤其在安禄山造反时,他需要把这种党争造成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而张镐无疑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他正直、廉洁、能力卓著、敢直言进谏,这种大臣是昏君之恶,却是明君之喜。

    “张尚书,你说的情况我也看出来了,但现在安禄山已经造反,我需要维持朝廷的稳定,所以暂时不过问此事,不过我可以给你透个底,我打算成立枢密处,以应对这种党派之争。”

    “枢密处?”

    张镐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李庆安所说的这个枢密处是什么意思,“殿下,能否再说清楚一点?”

    “很简单,所谓枢密处就是政事堂的助手,由一些手握实权的重臣组成,他们可以旁听政事堂会议,如果政事堂因为党争而对一些重大军国决策久拖不决,那枢密处可以先执行,再补政事堂决议。”

    李庆安的话使张镐俨如掉进冰窟一般,他忽然明白了,这个所谓的枢密处不就是另一个政事堂吗?或者说,李庆安用它来架空了政事堂。

    半晌,张镐没有说一句话,他无话可说,枢密处一旦成立,政事堂的权力就要分走一半了,李庆安见他目瞪口呆,便又笑道:“其实枢密处只是战时机构,等安禄山的反叛平息,等大唐重新统一后,它就会解散,重新回到政事堂上来,张尚书不用这么担心。”

    或许是‘临时’二字让张镐又看到了一线希望,他连忙问道:“不知殿下心目中枢密处的人选有哪些?”

    “这个我可以告诉你,颜真卿我准备提议升他为吏部侍郎,虽然他没有中书门下平章事的相位,但他掌握了吏部之权,已经跻身于重臣之一,可以进枢密处,这是一;户部侍郎判度支郎中刘晏,能力卓著,执掌财权,他也可以进枢密处,这是二;岐州太守崔宁我准备提议他为刑部侍郎,他在地方政绩斐然,民望极高,他也可以进枢密处,这是三;太子少卿裴旻曾为相国,执掌中书多年,经验丰富,我准备提议他为中书侍郎,进枢密处,这是四;最后还有一个尚书右丞王维,他诗名虽盛,但我看中是他的清誉,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所以我准备提议他为礼部侍郎,他是第五个进枢密处,就此五人,张尚书以为如何?”

    李庆安提名一个,张镐心赞一个,颜真卿、裴旻、刘晏、崔宁、王维个个都是清正刚直之大臣,如果李庆安能重用他们,那大唐中兴有望,中兴有望口阿!

    张镐心神激dang,他忽然对李庆安合掌恳求道:“殿下,我也愿辞去中书门下之职,进入枢密处,与他们五人为伍,是我所向往。”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政事堂中还少不了张尚书这种忠直之臣,不过张尚书请放心,你永远是大唐的栋梁之臣。”

    .......张镐乘车回去,李庆安的马车继续在空旷的大街上缓缓而行,今晚他的心情很好,他深思熟虑很久,终于找到了解决政事堂之luan的办法,成立枢密处,这实际上就是架空政事堂。

    目前的政事堂依然是世家和传统势力者的平衡,他考虑到了崔、裴、卢、韦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也考虑到了张筠这种旧势力者的利益,可以说,这一届政事堂是一种妥协的产物,这些人都不是他李庆安想要的宰相,他想要的是,颜真卿、裴旻、刘晏、崔宁、王维、张镐这样的清廉正直者,这些能将大唐带进强盛之世的中兴名相。

    他需要这些人尽快进入权力中枢,而安禄山的造反,便是最好的契机。

    安禄山还是按照历史的必然发生了叛luan,历史上是天宝十四年造反,现在虽然已经晚了两年,但他还是起兵造反了。

    只是历史因为他李庆安的到来而发生了偏岔,现在的大唐虽然南北分裂,但绝不是李隆基时代的昏庸羸弱,有他这样的强势者执掌军政大权,还可能出现‘渔阳颦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舞’的情形吗?

    李庆安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惊破霓裳羽衣舞’,他忽然想到了杨yu环,不知她此时听到安禄山造反的消息,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李庆安的心热了起来,立刻下令道:“马车调头,去宣阳坊!”

    马车调转了方向,向宣阳坊方向疾驶而去.....自从上次明月发现了杨yu环之事,虽然她最后答应李庆安可以外养杨yu环,但李庆安始终担心明月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从古至今,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养别宅妇,李庆安很了解妻子,她嘴上宽容,可她的心机却很深,她未必会真的放过杨yu环,所以李庆安便将杨yu环又藏到了宣阳坊,但他还是不放心,他准备把杨yu环带在自己身边,安置到洛阳去。

    马车在一座深宅前停下,五百亲兵和往常一样将宅子包围起来,这里依然有女护卫在暗中保护。

    “卑职参见大将军!”

    一名身着紧身黑衣的女护卫头领从墙头跳下,半跪给李庆安行了一礼。

    “可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杨夫人一切很好。”

    “你把护卫都撤了吧!今晚不需你们防备。”

    “是!”

    女护卫一招手,几名黑影纷纷从屋顶树上撤离了,李庆安平静一下心情,今晚无论如何,他要得到这个美人的身心了,他上前敲了敲门,院子里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门开了,李庆安不由一愣

第五百八十九章杨氏姐妹

    第五百八十九章杨氏姐妹

    李庆安怎么也没有想到,开门的人竟然是杨huāhuā,他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yīn魂不散’。

    “怎么会是你?”李庆安脱口而出。

    “怎么不是我呢?”

    杨huāhuā也先是一愣,但她反应极快,两颊笑涡立刻如霞光dàng漾,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李庆安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的李大将军?”

    “嗯”

    李庆安掩饰住了瞬间的窘态,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以为你还在太原。”

    “三姐,是雪娘回来了吗?”

    “不是,是那人来了。”

    “啊”屋子里传来一声轻呼,杨yù环一阵风似地从屋里冲出,一双美目中闪动着异彩,但当着杨huāhuā的面,她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jī动,眼中异彩消失,清清淡淡道:“原来是李将军来了。”

    “哦原来不是那个人。”

    杨huāhuā暧昧地笑了,“我说呢三妹怎么会为一个将军放弃了修道,原来是我想错了,是另有他人。”

    “三姐”

    杨yù环脸sè一寒,杨huāhuā这种刻意地挑拨令她心中十分不满,她低声斥责道:“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她走上前,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李庆安,道:“七郎,你进来吧”

    杨yù环换了称呼,无疑就是承认了她和李庆安的关系,瞬间,杨huāhuā的眼中闪过了一道难以察觉的嫉妒之sè,李庆安半夜来找四妹,还会有什么事?

    不用说,也能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便笑道:“是我无礼了,大将军快请进。”

    李庆安笑了笑,背着手走进了院子,他连走几步,正好走到杨yù环和杨huāhuā中间,面对杨yù环,背对杨huāhuā,他目光向后一扫,给杨yù环使了个眼sè,意思是问她,杨huāhuā怎么会在这里?

    杨yù环眼中lù出一丝苦笑,低声道:“七郎,到屋里坐吧”

    李庆安知道她当着杨huāhuā不好解释什么,便不再多问,走进了屋子,屋子里灯光柔和,布置简洁,一席一桌,墙上挂着一幅将军百战的绣锦,那是杨yù环亲手所绣。

    桌上已经有一杯茶,袅袅冒着热气,茶还剩下大半杯,看得出杨huāhuā也是刚来没多久,这时,杨huāhuā也跟了进来。

    “大将军,快请坐,别站在那里。”

    杨huāhuā喧宾夺主,抢了杨yù环的主人之位,她又回头吩咐道:“yù环,还不给大将军倒茶去?”

    今天杨yù环的shì女雪娘正好不在,需要杨yù环亲自去煮茶,李庆安便叫住了要去倒茶的杨yù环,“杨夫人,不用麻烦了,我不渴。”

    杨yù环却摇摇头道:“七郎,你先坐下吧煮茶很快,我马上就来。”

    她快步到厨房去了,李庆安见叫不住她,只得坐了下来,杨huāhuā坐在他对面,其实她就是想把杨yù环支开,她有话要说。

    她见杨yù环走开,便似笑非笑地低声问道:“你这家伙,居然和我四妹勾搭上了,老实交代,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庆安很反感她用‘勾搭’两个字,他淡淡一笑,岔开话题道:“你是怎其实这是李庆安最想知道的事情,他将杨yù环隐藏得极深,无一人知道杨yù环藏身这里,而杨yù环又绝不会去找杨huāhuā,那她是怎么么找到yù环的?”

    知道这里?

    “哼哼叫yù环了,刚才还叫杨夫人呢”

    杨huāhuā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她忽然发现李庆安的脸sèyīn沉下来,不敢再发牢sāo,连忙解释道:“是她织出的轻容暴lù了她,要知道轻容只有翼州的两家人会织造,但今年这两家织出的轻容都被我买断了,不料长安也出现了新货,我知道轻容还有一个人会织,那就是我的四妹,我压根就不相信她死在华清宫,我便赶回长安查这件事,正好今天下午雪娘在老东纺绸缎铺卖轻容,要知道那家绸缎店也是我所开,这样就轻易查出了yù环的落脚处。”

    “原来是这样。”

    李庆安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很大的漏洞,竟被他忽视了,既然杨huāhuā能根据这条线索找到杨yù环,那别人一样可以,还好,是杨huāhuā先找到,若被安禄山的人先找到,那他可悔之晚矣。

    心念一转,刚才对杨huāhuā的厌恶之心便淡去了几分,便笑道:“听三姐的口气,好像生意做得很大?”

    “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做什么事,能逃得过你情报堂的眼睛吗?”

    “那倒不一定,只要你不是安禄山或者南唐的探子,我的人一般都不会关注,我只知道你开了几家大柜坊,至于你做绸缎生意,我确实不知。”

    “三姐现在生意做得大着呢”

    杨yù环用茶盘端了两杯刚刚煮好的茶,像蝴蝶一样,轻快地走了进来,她跪坐在李庆安身边,将茶放在他面前,也不走开,直接就坐在李庆安身旁了,刚才她借煮茶的机会也想通了,如果李庆安不来,她或许还能隐瞒住,但李庆安既然来了,那他们的关系肯定就瞒不住了,索性承认了也好,省得三姐不停地旁敲侧击。

    杨yù环笑道:“刚才听三姐说,她不仅做很大的钱庄生意,还在长安、洛阳、太原和扬州开四家杨记酒肆,还从江南贩卖茶叶到长安,最近三姐又想和拜占庭做生意,据说三姐有几百万的资产。”

    杨yù环坐在李庆安身边,杨huāhuā的心中立刻有些不舒服起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让李庆安做她的入幕之宾,但从来没有成功过,而四妹却成功地得到了李庆安,难道就因为她曾是贵妃吗?

    心中虽然很不舒服,不过杨huāhuā在商场中打拼多年,她的掩饰已臻上乘,脸上笑容mí人,她娇笑一声道:“四妹,你是在损我呢在赵王面前说我有钱,这不是在如来面前比佛法吗?”

    杨huāhuā这一笑,她眼角忽然出现了几丝细细的鱼尾纹,李庆安这才注意到她的容貌,她居然化妆了,要知道杨huāhuā从来都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现在她居然涂了薄薄一层粉,李庆安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脖颈处,肤sè有些黯淡,没有从前的光泽,而且似乎还有点松弛了。

    李庆安目光一转,又看了身边的杨yù环,他心中不由一阵赞叹,杨yù环才是不施粉黛,三十余岁的女人了,但肌肤白腻光滑,弹性十足,很有一种粉腻酥融娇yù滴的感觉,尤其她一举手、一投足那种芳菲妩媚、那种风情万种,简直让人难以抗拒,不愧是号称羞huā之貌。

    杨yù环心细如发,她忽然敏感地意识到李庆安在观察自己,她心中一阵欢喜,可又有点窘迫,她也发现了三姐的衰老,她知道李庆安的对比会伤害到三姐,便抿嘴一笑道:“七郎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安禄山造反了。”

    安禄山造反的消息让杨氏姐妹同时大吃一惊,她们对望一眼,眼中都掩饰不住震惊之sè,尤其是杨huāhuā,她在河北有不小的生意,安禄山叛luàn一起,对她的冲击首当其冲。

    “大将军,已经叛luàn到什么程度了?”

    李庆安没有注意到杨huāhuā的担忧,他更关心杨yù环对安禄山造反的反应,便笑道:“你怎么也想不到吧”

    “确实没有想到,他给人的感觉很憨厚老实。”

    ‘憨厚老实?’李庆安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问道:“那我呢,我给你什么感觉?”

    “你呀既胆大又好sè。”

    杨yù环满脸晕红,低低啐了他一声,“第一天来教人家投箭就没安好心。”

    “可恶啊”

    杨huāhuā满脸怒sè,重重一拍桌子道:“真他娘的可恶之极。”

    她的发作吓了对面两人一跳,杨yù环还从来没有见过三姐爆粗口,她连忙关切问道:“三姐,你怎么了?”

    杨huāhuā瞥了李庆安一眼,见他面沉如水,心中的一口闷气只得咽回肚子里,恨声道:“我是说安禄山造反,会害惨我的生意。”

    “那你应该马上撤出来,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嗯我明天真要安排一下了,该死的安贼,这时候造反不是害死人吗?”

    “三姐,你不是想和拜占庭做生意吗?正好七郎也在这里,给他说说,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他?”杨huāhuā斜睨李庆安一眼,撇了撇嘴道:“我不求他,求了他这个人情可还不了。”

    李庆安笑而不语,只端起茶杯喝茶,杨氏姐妹话题便渐渐地转到了她们小时候,笑声不断,李庆安却有点心猿意马了,他的手放在桌下,悄悄抓住了杨yù环滑腻柔软的手,杨yù环yù葱般的食指微微弯屈,在李庆安的手心写了个‘三’字,李庆安会意,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站起身笑道:“好了,我要先走了。”

    杨yù环连忙起身,道:“七郎,不再坐一会儿吗?”

    李庆安目视她道:“明天要准备出征,非常忙,估计没有时间了。”

    言外之意就是明天再来,这时,杨huāhuā忽然起身道:“我也要走了,正好我没有乘马车,大将军能送我一程吗?”

    “三姐,你今晚就住我这里,急着走做什么?”

    “改天我再来吧我要连夜安排河北生意之事,我怕明天再安排就来不及了。”

    杨huāhuā又对李庆安笑道:“大将军,可以吗?”

    “可以,我顺便送你一程。”

    李庆安向杨yù环抱拳拱拱手,便转身离去了,杨yù环一直把他们送到巷口,望着亲卫护卫着马车走远,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惆怅。

    她低低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去了。

    .......

    杨huāhuā住在东市店铺里,就在宣阳坊正对面,这时,东市大门已经关了,李庆安的亲兵叫开了东市大门,马车驶进大门,靠边停了下来。

    马车里光线很暗,杨huāhuā就倚靠在李庆安身上,一双桃huā凤眼如秋水含烟,眼bō朦胧地望着他,恋恋不舍道:“七郎,奴家再送你一把弓,好吗?”

    李庆安却轻轻推开了她,对这个女人他实在没有一丝兴趣,淡淡道:“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杨huāhuā却不依不饶抱住了他的胳膊,头枕在他肩上,咬碎了银牙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你肯要四妹,不肯要我?我哪里比她差了,无非是比她少个贵妃头衔,你们这些臭男人,就喜欢玩有身份的女人吗?”

    李庆安眉头一皱,又一次把她推开,“你喝酒了吗?怎么满口胡话。”

    “不行”

    这一次杨huāhuā没有靠在他肩上,她一下子坐到李庆安对面,双手叉腰,狠狠盯着他,活像一只好斗的母jī,“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她不要我,我心中愤懑得很。”

    “你真要知道?”

    “是我要知道....”

    “好吧我就告诉你,我记得很多年前就给你说过,我李庆安不喜欢和别的男人分享女人,就是这么简单。”

    杨huāhuā狠狠咬了一下嘴chún,“可是,我一直没有嫁人。”

    李庆安轻蔑一笑道:“你嫁人倒无妨了,哼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你这些年有多少男人,我还会要你吗?”

    “你这个hún蛋”

    杨huāhuā忽然发作了,她猛扑向李庆安,伸出尖利的指甲要抓他的脸,李庆安却一把推开她,杨huāhuā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你这个贱男人,你以为她就没碰过男人吗?她做过寿王妃,还爬上公公的chuáng.....”

    不等她说完,李庆安一记耳光便抽在她脸上,‘啪’地一声脆响,“滚出去”

    杨huāhuā发髻散落,头发披散在脸上,她捂着脸,顿时惊呆了。

    李庆安的骂声惊动了亲兵,车门开了,出现几名亲兵,他一指杨huāhuā令道:“把这个女人给我扔出去。”

    几名亲兵抓住杨huāhuā的胳膊就往外拖,杨huāhuā慌了神,哀声央求道:“七郎,不大将军,我是嫉妒昏了头,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饶了我吧”

    杨huāhuā被拖出了马车,她萎顿坐在地上,车门关了,李庆安冷冷对她道:“我不会找你麻烦,但我们的所谓交情也一刀两段,你好自为之吧”

    “走”

    马车调头,五百铁骑簇拥马车向东市外驶去,东市大门隆隆地关上了,杨huāhuā望着远去的马车,她本来还想让李庆安替她办免税证,可现在什么都没捞着,人财两空,她不由咬牙大骂道:“李庆安,你这个挨千刀的hún蛋”

    她忽然又哭了起来,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打她。

    ........

    杨yù环今晚心中十分失落,不是因为三姐找到了她,而是李庆安又要出征了,尽管她一直想着自力更生,但她骨子里还是个十分柔弱的女人,对李庆安充满了依赖,如今李庆安又要出征,一去至少半年,她便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无根的浮萍,心中空空dàngdàng.

    夜已经深了,但她却难以入睡,想着给李庆安的战袍还没有缝好,她便坐下灯下,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这时院子又传来了敲门时,今晚她的shì女雪娘到咸阳探亲去了,要明天才能回来,难道她又赶回来了?

    杨yù环放下战袍,快步走到院子。“谁啊”

    没有人回答,这时,杨yù环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她有一种又紧张又期待的感觉,打开门,果然是李庆安,只见他似笑非笑,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

    “七郎,你....怎么又来了?”杨yù环心中紧张到了极点。

    “哦既然你不希望我来,那我就走吧我们半年后见。”

    李庆安转身便要走。

    “不!你别走。”

    李庆安蓦地转身,眼中笑yínyín地,“既然美人不让我走,那我就留下来。”

    “你这个坏蛋”

    杨yù环羞得满脸通红,一跺脚,转过身去,她低下头,捻着衣角,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她知道今晚要发生什么?

    忽然,她只觉得身子一松,竟凌空悬起,她被李庆安抄着tuǐ弯抱了起来。

    “七郎快放下我,她们会看见.....”

    话没有说完,李庆安猛地一下wěn住了她的嘴chún,俨如暴风骤雨般的粗暴狂野,杨yù环只挣扎了几下就mí失了,mí失在她苦苦期盼和等待的男人臂弯之中,mí失在一个她真心喜欢,曾经有过梦想的年轻男人的怀中.....

    门关上了,他们依然热烈地wěn着,杨yù环伸出双臂,搂住他脖子,她忘情地wěn着,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这一刻,她的心扉悄然开了。

    李庆安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他捉住她的手,引向他那至为荣耀的男人的擎天之柱,杨yù环浑身触电般抖了一下,手慌忙躲开,李庆安却固执地将她的手拉过来,紧紧地按在上面。

    “不要”她小声地乞求着。

    “要我是你的男人,你握住它。”李庆安霸道地命令着。

    手颤抖了几下,杨yù环终于握住了它。

    李庆安肆无忌惮地在她浑身抚mō,手伸进了她的内衣,róu搓着那饱满而极富弹性如蟠桃般的ru房,杨yù环紧闭双目,满脸cháo红,低低地喘息着。

    李庆安再一次抱起她,走进内室里,口中依然在贪婪地shǔn吸着她xiōng前的红樱桃,仿佛是一个饥饿的婴儿,杨yù环已经完全mí失了,蓄积了两年的情yù终于冲溃了理智的堤坝,她渴望,她无比强烈的渴望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身体。

    李庆安将她放在榻上,褪去了她的全部衣服,yu体横陈,他的眼前忽然一阵炫目,杨yù环那白腻娇嫩的yu体,那仿佛处女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丰满而不失苗条,却又充满了成shu女人独有的魅力,她眼bō流dàng,那慑人魂魄的风情,他陶醉了,这就是名垂千古的杨贵妃。

    “七郎,求你....把灯灭了”情yù高炽使杨yù环话都快说不出了。

    庆安呼地吹灭了灯,他慢慢托起她féi美的yùtún,将她修长细嫩的tuǐ扛在自己肩上,他终于看见了杨yù环最神秘最美妙的地方,潺潺溪流,闪动着晶莹透亮般的光泽。

    “yù环,我要进去了。”

    “等一下!”

    杨yù环伸手握住他擎天神柱,心中骇然无比,又是渴望,又是害怕,“七郎,慢一点,轻一点,我害怕。”

    她慢慢地牵引着它。

    李庆安腰猛地一tǐng,大喊道:“现在,你是我的女人了”

    杨yù环忽然‘啊’地叫了起来,一股爆胀的痛楚几乎撕裂了她的身体,倏地痛楚消失了,爆胀感钻入她的身体深处,她感到了一种极度的快感,这种快感刺jī得她魂都要飞了。

    杨yù环用牙齿死命地咬住李庆安的肩膀,压低自己无法克制的尖叫,李庆安开始动了,他每动一下,杨yù环就觉得自己从地狱飞上了天堂,又从天堂掉下地狱,极度的快感使她的每一个神经元都爆炸了,最后她大叫一声,竟一下子晕死过去。

    李庆安吓坏了,他连忙停住动作,不安地望着杨yù环,杨yù环慢慢地苏醒了,她忽然紧紧抱住i庆安,哭了起来:“七郎,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

    李庆安也抱住她,郑重地点点头,“你这一辈子都是我女人。”

    .........

    他一动不动,过了很久,待她的眼睛里渐渐lù出满足的笑意时,李庆安慢慢地准备拔出来,他害怕她受不了,杨yù环却一下子搂住他脖子,不依地撒娇道:“不要,人家不准你拔出来,你再继续动。”

    李庆安精神大振,“好那我再来。”

    他又继续开始了,这一次杨yù环找到了默契,开始配合他了,他们就仿佛携手走在一望无垠地田野,清风、鸟鸣,天地间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只有他们二人,他们尽情地享受着两情相悦带来的最美妙滋味。

    李庆安越动越快,他忽然大喊一声,“我要出来了”

    “你给我,我要给你生个孩儿。”杨yù环死死地抓着李庆安的肩膀,她浑身都要痉挛了。

    突然‘啊’地一声,他们几乎是同时停止了动作,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对方,这一刻,他们不仅血ròu相连,他们的心灵也彼此融合了;这一刻,杨yù环感觉到自己生命中再也离不开这个男人。

    ...........

    不知过了多久,李庆安终于慢慢从杨yù环的身体上下来,杨yù环却爬到他身上,将脸紧紧贴在他xiōng膛上,瀑布一般的秀发披散下来,lù出一片雪白如yù,如象牙般细腻的脊背,李庆安轻轻抚mō着她光洁的脊背,抚mō着她圆桃般的丰tún,这一刻他心中洋溢着满足和征服感,多少年的期盼和等待,今晚终于圆梦了,他占有了杨贵妃。

    “yù环,跟我去洛阳。”

    “嗯”杨yù环轻轻答应一下,她忽然又娇痴道:“人家把身子给你了,以后你得养活我。”

    “你不说我倒忘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发现你。”

    “我那每天在家中等你。”

    “等我做什么?”李庆安暧昧地笑道。

    “你这个坏蛋你明明知道。”

    李庆安见她百媚横生,他忽然又有了感觉,一翻身将她压倒在身下。

    “好我们开始第二次。”

    ..........

    这天晚上,李庆安一次又一次地将杨yù环推向了极乐世界,就是这天晚上,杨yù环宜彻底被他征服了。

    ..........

    (老高泪奔求月票,眼看就要被抛出历史前六了,老高yù哭无泪,弟兄们,这可是推到了杨贵妃啊)

第五百九十章 紧急求援

    河北初降的小雪已经结冰了,部分融化的雪水浸入地表重新冻结,使道路变得十分冰滑,有传闻说逃亡马车发生侧翻,死伤了几十人,也有人冻死在逃亡路上,而且安禄山大军如期占领了易州,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屠杀事件,行路艰难和对家的依恋使河北道的逃亡风chao迅速降温了,甚至一些逃亡山区的民众也因难以忍受山中的寒冷而陆续回家,河北官员的努力遭到了挫折。

    入夜,恒州真定县,几十名骑马之人飞驰而至,马蹄上绑了稻草,大大降低了路滑的危险,他们人人身着厚厚的夹袄,汗水浸湿夹袄,又结了冰,使他们看起来就像穿了盔甲一样,一行人奔至城门口翻身下马,为首官员拍了拍身上硬硬邦邦的冬衣,又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低声骂道:“狗屎天气,真他娘的该死!”

    城门已经关闭,城楼上有人问道:“下面是什么人?”

    “我们是从易州过来,我是易州司马蒋孝通,请问颜太守在城内吗?”

    城门轰隆隆开了,吊桥放下,十几人牵着马匹进了城,守城的士兵是恒州的团练兵,相当于后世的武警,不属于正规军队,人数也不多,一般一个县也就一两百人,主要是负责看守城门,但真定县却有一千团练兵,由一名果毅都尉统帅,蒋孝通等人走进城门,守城校尉上前拱手道:“颜太守下午刚到,就在县衙内。”

    停一下,校尉又低声问道:“蒋司马,安禄山的军队到哪里了?”

    “唉!前锋已经到定州望都县了,比我预想的快得多,时间不等人啊!”

    校尉点了点头,心中感到沉甸甸的,蒋孝通翻身上马,带着一行人向县衙而去……

    恒州太守颜杲卿是颜真卿的族兄,他也是得到安禄山造反的消息,带着长史袁履谦赶到了真定县,之所以来真定县,是因为真定县有一千团练兵,这是上次井陉大屠杀后,郭子仪留给恒州的一支地方军,主要是用于普通民众的疏散,但对于颜杲卿和恒州的地方官,这一千团练兵却是他们的一根定心针。

    县衙议事堂内灯火通明,太守颜杲卿、长史袁履谦、真定县令贾深、团练果毅都尉张继良等等十几名官员正在商量应对安禄山造反之策,这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团练兵果毅都尉张继良的身上,他手下有一千士兵,如果他没有抵抗的意志,那他们今晚的开会就没有任何意义。

    会议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每个人都表了态,只有果毅都尉张继良至始至终一言不发,颜杲卿不满他的沉默,便追问道:“张将军是什么态度?请直说。”

    张继良叹了口气道:“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这一千人给别人填牙缝还不够,你们还要指望我抗击安禄山的五十万大军吗?”

    “张将军,话不能这样说,能不能抗击是一回事,而想不想抗击又是另一回事,打不过咱们可以撤,可如果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了,张将军,战与不战,你先把态度表明。”

    “这个....事关重大,让我去和弟兄们商量一下。”

    张继良显然不想做出什么承诺,他知道自己一旦做出承诺,如果又无法办到的话,这些文人就会把他竖起来作为背叛的例子。

    张继良并不是郭子仪手下的将领,他原是恒州兵府的果毅都尉,恒州兵府因士兵逃亡殆尽而自然消亡后,他因朝中有人而改任定州司马,在官场混了五六年,张继良已经从一个兵油子变成了官油子,凡事不冲锋在前,凡事给自己留有余地,已经成了他的官场座右铭。

    这次郭子仪因他熟悉地方情况而任命他为团练兵果毅都尉,张继良并不高兴,在这个时候领兵,他无疑会被推向风头lang尖。

    张继良的不表态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失望,颜杲卿又不甘心地追问道:“那张将军什么时候给他答复,今天晚上可以吗?”

    “今天...晚上么?”

    “是!事情紧急,你必须要尽快给他明确的答复。”

    “那好,我这就回去商量。”

    张继良向众人拱拱手,便迅速离开了大堂,望着他的离开,袁履谦摇摇头叹道:“此人恐怕会投降安禄山。”

    贾深眉头一皱道:“此人或许可能,但他手下军队都是郭子仪的士兵,难道他们也会投敌吗?”

    “算了,先不说他。”颜杲卿对众人道:“我们来商量一下如何保民,这是朝廷的意思,尽可能地保护民众不被屠杀。”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禀报道:“颜太守,从易州来的蒋孝通等人求见。”

    “啊!”

    颜杲卿一声惊呼,连忙道:“快!快请他们进来。”

    片刻,从外面走进来三人,为首之人正是易州司马蒋孝通,他身后还有从幽州逃出的马浚和一名长着娃娃脸的部属。

    “卑职参见颜使君!”蒋孝通上前向颜杲卿深施一礼。

    “不要多礼了,快坐下吧!”

    形势危急,颜杲卿也顾不上什么官场礼节了,他也认识马浚,便向他点点头,而另一个长着娃娃脸,显得十分憨厚的年轻人他却不认识,颜杲卿也不在意,这或许是蒋孝通子侄。

    他的长子泉明和幼子季明不也在座吗?

    “蒋司马,先说说易州形势。”

    蒋孝通叹了口气道:“安禄山派大将史思明向西进攻河东,先锋李钦凑已经兵至定州望都县,听说先锋有贼兵两万,望都县县令齐荣投降了。”

    “有屠杀吗?”袁履谦在一旁问道。

    蒋孝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县城没有,但我听说有三个乡镇全部被屠,女人抢入军营,男人和老幼都被杀尽。”

    “这倒奇怪了,史思明居然没有屠城?”

    众人都感到很惊讶,史思明可是被称为史屠夫,几个月前正是他屠杀了逃往河东的两万多移民,这会儿他怎么又发仁慈了?

    马浚对众人解释道:“这个先锋李钦凑是安禄山的义子,他的两万军不是史思明的部属。”

    话虽这样说,但安禄山和史思明都是一路货se,当初屠杀井陉移民还是安禄山下的令,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众人还是不解。

    “你们错了,史思明不是不杀,而是要关上门杀,如果在定州就动手,恐怕河北民众都跑光了,所以他要先mihuo大家,占领井陉后再行掠夺之事,否则他手下的胡兵怎肯善罢甘休。”

    说话的是坐在蒋孝通身后那个长着娃娃脸的年轻人,他本来一言不发,但这席话出口后,他顿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颜杲卿这才注意到他,他忽然感觉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止十六七岁,便连忙问蒋孝通道:“蒋司马,这位是.....”

    蒋孝通苦笑一声,回头对年轻人道:“季将军,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年轻人起身对众人拱手行一圈礼笑道:“在下季胜,安西军第一猎鹰营中郎将,奉我家大将军之命,率几十名弟兄来河北支援诸位。”

    众人听说他竟然李庆安派来的中郎将,皆大喜过望,纷纷起身见礼,颜杲卿眉头皱成一团,他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

    ‘第一猎鹰营....’

    他喃喃念了两遍,忽然恍然大悟,安西军第一猎鹰营不就是制造幽州大爆炸的那支安西军斥候吗?他脱口而出,“季将军,你们来了多少人?”

    季胜歉然笑道:“可能让颜使君失望了,这次大将军派来的人不多,连我在内,只有二十一人,主要是帮助大家撤民,安禄山五十万大军,实在难以抗衡。”

    众人听到连李庆安派出的人都承认安禄山军队难以抗衡,大家的心都不由凉了几分,颜杲卿却没有太过失望,朝廷的本意就是尽量撤民,尽可能保存河北的实力,不至于太受战争的摧残,这个季胜很务实,他倒对此人抱了几分希望。

    “季将军,可就算是撤民也不容易啊!关键是民众不愿意背景离乡,正如季将军所言,安禄山很有策略,先mihuo民众,我就担心等大家都明白时,便已经晚了。”

    季胜点点头,对众人又道:“这一点我已考虑到了,如果民众实在不愿走,那也没有办法,但对我们而言,不仅仅是要撤民,而且还要为郭老将军的部署争取时间,我刚刚得到消息,郭老将军已经从太原出兵,向井陉赶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量拖住安禄山的大军,给郭老将军争取时间进入恒州,诸位以为如何?”

    季胜果然不同凡响,他一开口便牢牢掌握住了话题,使他成为了会议的中心,颜杲卿反倒成为了陪衬,但颜杲卿并不在意,只要季胜肯带领大伙儿抗击安禄山,就算他为陪衬也无所谓。

    “季将军的意思是,我们据守真定县抗击安禄山吗?”

    季胜又点了点头,“其实最好是定州城,但估计现在定州城已经被占领了,那只能退而求其次,依凭真定县来抵抗了.....”

    说到这,他缓缓了环视众人一圈,见众人已神情肃穆,颇有悲壮之感,便微微笑道:“我说的并不是力敌,而是智取!”

    ......

    团练兵营地位于县城东门附近,由一座校场和数十排房屋组成,这里原是恒州军府的营地,军府破败后这里便荒芜了,直至几个月前这里才重新修缮一新.成为了一千团练士兵的驻地。

    此时,团练兵营地中吵成了一团,十几名军官互不相让,有想投降安禄山,谋取荣华富贵者;有要坚决抵抗,主张死战不降者;也有想撤出恒州,返回河东者。

    众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首领张继良极力要求投降安禄山,他的理由很简单,安禄山挟五十万大军前来,在他重兵之下,一切皆为齑粉,抵抗是毫无意义,而且如果退回河东,又属于擅自撤退,郭子仪也同样饶不过大家,所以他坚持投降。

    按理,一支军队只要主将要投降,下面的部属都不敢违抗,但张继良毕竟掌握这支团练兵的时间很短,还来不及建立威信,再加上他不是边军体系,而是府军,因此,以朔方军为主干构成的这支团练军的很大一部分人都不买他的帐。

    张继良说得口干舌燥,但军官们依然吵成一团,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走进房间,在张继良耳边低语几句,张继良一愣,便对众人道:“我出去一下,回来再谈!”

    他起身匆匆离开了房间,带着五名亲兵向军营外走去,颜杲卿找他有紧急事情商量,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安禄山的先锋即将抵达真定县了,很可能是刚才蒋孝通带来了最新消息。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大街上空空dangdang,没有一个行人,只有一辆马车停在军营斜对面,约百步外,张继良认出是颜杲卿的马车,他快步走上前去,靠近时,只见颜杲卿正站在马车旁,见张继良出来,颜杲卿连忙拱手道:“张将军,有紧急事情和你商量。”

    “颜使君,什么事?”

    张继良毫无提防,快步走过大街,就在他离马车还是十几步时,颜杲卿忽然重重咳嗽一声,只听一片弓弦声响起,几十支强劲的短箭从树上、从马车中she出,张继良和他的五名士兵毫无防备,毒箭she穿了他们的头颅和咽喉,几人一声闷叫,当场毙命。

    季胜从树上跳下,一刀剁下了张继良的人头,对颜杲卿道:“使君,走吧!”

    颜杲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向军营走去,张继良的死离军营较远,没有引起军营岗哨的注意,当颜杲卿走近时,两名睡意朦胧的岗哨这才惊醒,连忙道:“颜太守,你有何事?”

    颜杲卿身后的季胜大步上前,将一面银牌举起道:“这是郭老将军的令牌,令所有军官出来听令。”

    季胜手中的银牌是真的,那时他们上次执行火药场爆炸任务时,郭子仪为协助他们,而特地给他们的银牌,凭此银牌可以调动三千人以下的军队,任务虽然已经完成,但银牌还没有来得及还给郭子仪,正好此时便用到了。

    守卫认出了银牌,吓得他们连忙回去禀报,片刻,屋子里的十几名军官都纷纷迎了出来,颜杲卿给众人介绍季胜道:“这位是郭老将军帐下秘密监军使季将军,有重要事情向大家交代。”

    众人虽然不认识季胜,但他们却信任刚正不阿的太守颜杲卿,而且季胜手中有郭子仪的猛虎银牌,那个假不了,身份又是秘密监军使。众人都毫不怀疑,一起躬身施礼道:“参见季监军!”

    这时,季胜举起了张继良的人头,顿时引起了军官们一阵saoluan,他们个个震惊,刚才张继良还和他们在一起谈话,这一转眼就人头落地了吗?

    季胜举起张继良的人头厉声道:“张继良yu投降安禄山,军法不容,我为监军使,有先斩后奏之权,张继良已处死,若还有言投降者,一律同罪,斩之!”

    众人都脸se一变,一齐躬身道:“不敢有投降之意。”

    “很好,张继良已死,那团练军都尉就由我来暂代,有什么话说吗?”

    一名校尉上前战战兢兢躬身问道:“请问季将军,我们是战还是退?”

    “郭老将军有言,须尽力抵抗,若实在无法抵敌,可撤兵土门关。”

第五百九十一章 雪夜杀人(上)

    土门关位于鹿泉县境内,距离真定县约八十里,这里是井陉通道的东入口,而井陉是太行八陉中最具有战略价值的一条通道,穿过井陉,便直接进入太原府境内,因此这里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井陉的东入口土门关位于一条巨大的断裂带上,从土门关向西则是崇山峻岭的太行山系,挂云山、抱犊岭、九里山、龙池山,群山巍巍,山峦叠翠,从这里开始,一条长长的通道横穿太行,车马可行,形成了晋燕之间的一条战略要道。

    而从土门关以东则是低缓的丘陵和平原地带,这里河流众多,土地fei沃,自古就是人口稠密之地,南有石邑县,后嫌‘石邑’二字不够通俗,便改名为石家庄。

    正因为土门关扼住了晋燕的咽喉要道,所以它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土门关在上次发生了大屠杀后,兵力便增加到了一千五百人,首领依然是上次的年轻将领余方,只不过他因为上次抢救移民有功,被提升为郎将依然奉命镇守土门关。

    土门关修建在抱犊岭上,抱犊岭就像太行山脉凸出的一块巨大岩石,四周浑圆无路,中间是一处低谷,越过低冲上另一处山粱,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沿着山梁缓缓下了抱犊岭,前方便是低缓的丘陵和平原,太白渠如一条yu带般从北向南流过,在阳光照she下,河面bo光粼粼。

    自安禄山起兵的消息传来后,土门关的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大量军需物资从太原源源不断送至,军队加强城头巡防,上百名斥候被派往四周州县,监视安禄山军队的动静。

    自从郭子仪大军入河东后,安西军下的雷万chun部二万军便北移到了朔、代等四州,雷万chun出任朔、代、云、蔚四州节度使,这样一来,井陉也属于郭子仪的防御防卫,但由于土门关是位于河北道境内,所以土门关的一千五百守军依然属于安西系,受命于雷万chun,而不是郭子仪。

    这天上午,一支十几人组成的骑兵飞驰而至,这是一支回营的斥候小队,但在他们中间跟随着季胜等三人,骑兵队纵马冲上石岭,来到了土门关的城门前,斥候队正仰头大喊道:“余将军可在?”

    余方探头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季将军。”

    “哪个季将军?”

    季胜纵马而出,对城头上的余方大笑道:“余将军,还记得我否?”

    上次突袭幽州火药场后,五百斥候军正是从土门关撤退,余方怎么会记不得。

    “原来是季将军,快开城门!”

    城门缓缓开启,余方大步从城内走出,单膝跪下给季胜施礼道:“末将余方参见季将军。”

    安西军内等级森严,下级拜见上级,必须行单膝跪拜礼,余方只是三级郎将,而季胜在袭击幽州火药场成功后,已经被升为一级中郎将,甚至他的散官品阶云麾将军已经到了将军的地位,双方在军中地位相差悬殊,

    “余将军请起,我有要事和你商量!”

    “将军请到城楼说话。”

    两人健步走上城楼,在一块堆放箭垛的石桌前坐下,有士兵送来了两碗热茶,季胜一路奔来,着实有些口渴了,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这才笑道:“余将军,我这次前来,是向你求援兵。”

    说着,他取出了一面金牌,放在石桌上,这是李庆安给他的调兵金牌,凭此金牌可以调动五千以下的军队,余方吓得连忙起身道:“卑职不敢,请将军下令!”

    “很好!你手下有一千五百人,我借一千人去真定县。”

    “可是.....”

    余方有些犹豫,“卑职担心五百人守关,抵挡不住安禄山数万大军。”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其实季胜心中只有一成的把握,他刚刚得到消息,郭子仪的前锋已经到了故关(也就是今天的娘子关),但井陉道并不好走,至少要两天后才能抵达土门关,而安禄山的前军已经进了恒州,李庆安给季胜的任务是保住恒州这个战略重地,他只能指望郭子仪的大军前来救援了,从路程上看,郭子仪的军队无论如何赶不上安禄山的前锋,他们至少相差一天,那么真定县必须要守住一天。

    虽然按照常理,安禄山大军要打下真定县后才会继续进攻土门关,但如果敌军不理睬真定县,而直接进攻土门关,如果那时郭子仪的援军还未到,那土门关形势就有点危险了。

    但无论如何,季胜还是决定赌这一次。

    ......

    从一早开始,真定县的天空便yinyin沉沉,到黄昏时分,天空终于飘起了细碎的雪沫子,随着夜幕降临,雪沫子渐渐变成了雪片雪团,愈发密集了,纷纷扬扬从天空落下,大地变得白茫茫一片。

    安禄山大军的前锋此时已经抵达了真定县以东二十里处的定东镇,镇上的数百户人家已经全部撤进了真定县城,只剩下空空dangdang的一座死镇,军队开至定东镇,因雪下得实在太大,李钦凑只得下令暂时在定东镇驻兵,两万大军立刻冲进镇内抢占民房,他们要女人、要粮食、要牛羊ji禽,但结果却令他们异常失望,居民已经跑光,只剩下两名年迈的老人,粮食颗粒皆无,牛羊ji禽更是不见踪影,就连水井也大多填实了。

    李钦凑的大帐前火把猎猎,李钦凑坐在大帐正中,周围数十名亲兵环卫,杀气腾腾,

    李钦凑是安禄山的义子之一,十二名义子号称十二太保,皆是燕军中的勇猛大将,李钦凑坐头一把交椅,是安禄山最为信任的心腹爱将之一,这次史思明率十万大军打河东,其中史思明自己的部属有八万人,而另外两万人就是由李钦凑率领,摆明了,安禄山并不是完全信任史思明,派李钦凑来监督他。

    几名凶神恶煞的士兵将两名留守老者拎了进来,可怜这两名老人胳膊肋骨都被打断,人处于半死状态。

    士兵将老者扔到李钦凑面前,李钦凑恶狠狠道:“快说!镇里人都到哪里去了?”

    李钦凑是胡汉混血儿,身材异常魁梧,力大无穷,使一杆板门大刀,号称万人敌,安禄山让他为先锋,也是想借他的气势,一路破竹到太原。

    或许正因为精力太过旺盛的缘故,李钦凑便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极为好se,每晚都要御女数人才能入睡,而且都要姿se上好的年轻女子,年龄不能大于十六岁,虽然史思明有严令,在拿下恒州之前不准纵兵抢掠,但李钦凑还是放纵部下,抢掠县城周围的村镇,然后杀光灭口,女人抓进大帐轮营,一方面满足了士兵的要求,另一方面也给他收集年轻女子。

    今天他奔行一天,早已yu火高炽,原本驻扎后好好享受一番,不料周围村镇的人全部跑光,士兵怨声载道,他自己也恨得咬牙切齿,此时,他就向野兽一般盯着两个老人,手中的刀柄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一名老者已经奄奄一息,不能说话,另一人气息微弱道:“军爷,都躲进城去了,真定县城。”

    “还有呢?有没有藏在附近未走的?”

    “没....有人了。”

    “他娘的,把这两个老杂种拖出去砍了。”

    几名士兵拎起两个老人便出去了,李钦凑心烦意luan,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已经快忍不住了,史思明给他的任务是拿下井陉,然后随他纵兵抢掠,但在未拿下土门关之前,严禁他纵兵入城,史思明的意图李钦凑很清楚,就是兵贵神速,尽快拿下战略要地,可是想着真定县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如花似yu的女人,他的心中便yu火高涨,难以自抑了,他娘的,今晚一定要进县城掳人,管他什么史思明的命令。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亲兵的禀报:“将军,恒州太守颜杲卿和长史袁覆谦求见。”

    李钦凑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又问道:“是谁?”

    “恒州太守颜杲卿和长史袁覆谦求见!”

    李钦凑有些想不通了,易州太守被杀,定州太守跑掉了,长史也不见踪影,居然恒州太守颜杲卿来投降,尽管只是求见,但在李钦凑看来,求见和投降没有什么区别。

    “带他们进来!”

    片刻,士兵领着颜杲卿和袁覆谦匆匆走进大帐,两人进帐便跪下道:“卑职颜杲卿代表恒州数十万父老乡亲欢迎天军大将。”

    “哼!欢迎?”

    李钦凑忽然想起镇上民众都跑光了,不由冷哼一声道:“定东镇一个人不剩,这就是你的欢迎吗?”

    “李将军有所不知,定东镇人跑光不是因为燕王的天军到来,而是另有缘故。”

    “什么缘故?”

    “唉!”颜杲卿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团练兵造的孽。”

    李钦凑这才猛然想起真定县还有一千团练兵,连忙问道:“这些团练兵呢?哪里去了?”

    “将军请听我细说。”

    “那好吧!你们起来,请坐。”

    李钦凑脸se缓和了一点,好歹人家是一州太守和长史,态度也很好,老让别人跪着也不像话。

    颜杲卿和袁覆谦起身坐下,颜杲卿这才徐徐道:“团练兵果毅都尉一心抵抗,想与城共存亡,而我要保一城民众,劝他勿以螳臂当车,但他不听,无奈之下,我只好杀了他,一千团练兵四下逃散,逃散前四下劫掠,真定县周围民众不堪其扰,都纷纷逃进城内,这就是李将军发现定东镇无人的原因。”

    “他娘的,这群混蛋!”

    李钦凑恨恨骂了一声,打草惊蛇,害得他们无油水可捞,他又问道:“你说张继良已死,那他人头呢!”

    颜杲卿给袁覆谦使了个眼se,袁覆谦取下后背上的小包,放在小桌上将包袱解开,正是张继良的人头。

    李钦凑认识张继良,他见果然不错,不由大笑道:“好!好!杀得好,我一定要好好奖励你们。”

    颜杲卿又跪下道:“颜某人不敢要将军奖励,天军所过,万民敬仰,我们盼将军到来,如婴儿盼父母,只求将军能约束军纪,我一定给燕王和将军建生祠,让乡民四时烧香参拜。”

    颜杲卿的恭维让李钦凑十分受用,其实他也知道,这些文官未必是真心投降,不过都是为了保民,他心里有数,但他临行前,义父安禄山也叮嘱过他,要尽量让颜杲卿投降,颜杲卿是河北有名的太守,声誉卓著,他的投降无疑会起一个很好带头作用,使河北州县皆降。

    李钦凑连忙扶起颜杲卿笑道:“颜太守放心,你看我一路上可曾屠城?可曾纵兵扰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颜杲卿长长松了口气,他起身笑道:“多谢将军仁慈,另外,我们也听说李将军无女不欢,特准备了一百余名大户人家女子,都是良家女子,个个年轻貌美,且敬慕将军,请将军享用。”

    李钦凑大喜,“她们人呢?带来了吗?”

    颜杲卿摇摇头笑道:“本来我想带来,但雪太大了,这些女子身体柔弱,冒雪夜行身体吃不消,我只好暂时安置她们在城外别馆,待明日雪停后,我再给将军送来。”

    李钦凑哪里能熬过今晚,他想命亲兵去把那些女子接来,可是又担心她们真的熬不住雪夜,坏了自己的兴致,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走进,在他耳边低声道:“探查清楚了,团练兵确实已经西逃,真定县无兵驻守。”

    强烈的yu望使李钦凑再也顾不上可能发生的危险,再说他是万人敌,还真没把那些团练兵放在心上,他唯一担心就是副将何千年去安禄山那里告自己的黑状,他想了想便道:“把何副将叫来。”

    何千年又高又瘦,他是安禄山的第十太保,地位远不如李钦凑,片刻,他大步进帐,躬身施礼道:“请将军吩咐!”

    “何将军,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李钦凑笑着附耳对他低语几句,何千年吓了一大跳,擅自离营,可是大罪,他连忙摇头道:“将军尽管去,我就不去了。”

    李钦凑脸一沉道:“你是想让我一个人去吗?”

    何千年知道李钦凑这是要拖自己下水,不去不行,无奈,他只得应道:“那卑职就陪将军走一吧!我们尽量天亮时赶回。”

    “不用天亮,我们三更时就赶回,不就二十里路吗?”

    李钦凑带上三百名亲卫与副将何千年,在颜杲卿二人的带路下,向二十里外的别馆而去,李钦凑并不担心,有颜杲卿二人为质,谁敢夜袭他们。

第五百九十二章 雪夜杀人(下)

    真定县别馆位干真定县北,背靠滹沱水,离渡河大桥不远,它其实是一个驿站,由于真定县地理位致重要,东来西往的官员很多,渐渐地这座驿站便扩大成为别馆,有专门的馆丞照应,一次可住两三百人,连安禄山也曾经在这里住过,虽然下着大雪,但对兴致高昂的李钦凑,这点小雪毫不在话下,他们一路疾奔,二十里地转瞬即过,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便来到了别馆,只见别馆门口停着十几辆hua边马车,估计都是运女子的马车,还散发着脂粉香味,李钦凑心痒难耐,他翻身下马,便带着十几名亲兵冲进别馆了,亲兵们纷纷跟在后面,按照惯例,李钦凑结束后,那些女人都要赏给他们享用,想想都是大户人家的美娇娘,这些亲兵个个喜不自胜,坐在偏堂里眼巴巴地等着。

    何千年虽然不想来,但既然已被李钦凑拉下水,他自然也不会吃斋念佛,他也是喜欢女人的,被领去另一间小院。

    亲兵们吵嚷成一团,这时馆丞带了几名随从把饭菜都端了上来,尤其是一桶骨头汤,熬得香气扑鼻,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一名长着娃娃脸,憨厚老实的少年笑道:“这是我们别馆最有名的熊掌百鞭汤,最适合冬天喝,驱寒壮阳,今晚大家要多喝几碗。”

    “壮阳!壮阳!老子们真等不及了。”,士兵们又笑又骂,纷纷上去舀汤……,正堂里灯火通明,刺鼻的香气弥漫,靠墙边莺莺燕燕站了两大排年轻女子,足有四五十人,李钦凑从她们面前一一走过,只见这些女子一个个浮翠流丹、芳馨满体,长得倒也年轻美貌”只是她们没有大户人家女子应有的羞涩,反倒一个个目光轻佻,尤其见这般强壮的男人,不少女子眼中都露出了一种饥渴之se”还有她们身上的脂粉,有点太过份了,这倒很像是青楼女子。

    李钦凑心中疑惑,他用皮鞭抬起一个女子的下巴,问道:“你是真定县哪家人?”,“回大爷的话,我是城东刘老爷的女儿。”

    “大爷?”,李钦凑恼怒道:“你再敢骗我,我录你的皮!”,吓得女子hua容失se”战战兢兢道:“回大家的话,我是百翠楼姬女,叫妙chun!”,他娘的,果然是**,李钦凑扫了众女一眼”又问道:“你们都是吗?”,众女都低下头,显然是默认了。

    “他nainai的!”

    李钦凑又好气又好笑,该死的颜杲卿,竟然用**来糊nong他,他应该想到的,以颜杲卿的官誉,他怎么可能用大户人家女子招待自己”那不毁了他的名声吗?

    不过这些女子虽是**,但长得都还不错,也个今年轻,今晚他要全部通吃,演一出,李钦凑夜战五十美,的传说,他又用皮鞭抬起一个看起来最年幼的女子下巴,“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回禀爷,奴家十三岁了,叫nong剑,未曾破瓜。”

    “那你心甘情愿伺候我吗?”,“听说爷是英雄,奴家心甘情愿伺候。”

    “好!好!”

    李钦凑大笑道:“今晚你们全部调候我”先扶我到房间去。”,立刻有四五名女子上前来左右扶住他,一群女子含娇细语,簇拥着他向内室而去”可刚到内室门口,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李钦凑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肋下一阵剧痛,低头只见一柄匕首已经刺进了他的〖体〗内,直没至刀柄。

    李钦凑大吼一声,一把抓住两个女子的脖颈“喀嚓”将两女脖颈捏碎,瞬间又连抓四女,将她们脖颈全部拧断,凶残无比。

    突来的变故使簇拥在他身边的女人吓得尖声叫喊,四下跌跌撞撞逃命,李钦凑又觉后腰一痛,又是一把匕首cha进了他的后腰,他一回头,见正是刚才那个叫做nong剑的最年幼女子,她脸如寒冰,目光仇恨,向两道刀子一样盯着他,她手一扬,又像变戏法似的,手中出现了两把蓝光闪闪的匕首,显然是淬有剧毒。

    “你这个贱人!”

    李钦凑大怒拔剑,但剑却没有了,只剩下剑鞘,他拔出腰间。首,大叫一声,向少女扑去,少女步伐异常灵活,一闪身便退到门外,李钦凑只觉身上的力气在流失,但这个女子不杀,他心中不甘,他又大吼一声,俨如一头黑熊般向院中扑去。

    他刚到门口,忽然只见眼前一星蓝光闪亮,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噗”地一声,一支短弩箭从他眉心she入,箭尖从后脑突出。

    李钦凑一瞬间变成了雕像,嘴张得老大,手中匕首当啷落地,慢慢的,他仰面朝天倒下,在他对面丰步外,季胜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惭愧啊!若是大将军的铁箭,这一箭当把他钉死在地。”

    他又看了一眼偏堂,三百名亲兵全部毒发身亡,个个脸上发黑,他的毒药极为霸道,无se无味,用银筷子也试不出,只喝一送汤便会毙命,这些亲兵熬不过他骨头汤美味的you惑,呵呵!假如有可能,他倒可以把安禄山的士兵全部毒死。

    季胜胡思luan想时,一名亲兵快步走来,手拿一颗滴血的人头,正是何千年,他也是被美se所mi,拥美入室时被躲在门上的斥候枭首,那一声惨叫就是他临死前发出。

    这时,那名叫nong剑的少女一刀斩下李钦凑的人头,上前对季胜跪下泣道:“多谢季将军为我大姐报仇,我愿跟随季将军,做一名安西女兵。”

    少女叫谢nong剑,今年只有十五岁,幽州人氏,是马浚的外甥女,三年前她的大姐被李钦凑看中,掳去军营蹂躏而死,连马浚出面也讨不回公道,谢nong剑便发誓为大姐报仇,进五台山学艺三年”这次安禄山起兵,她从五台山回来,在恒州找到了马浚,马浚便将她介绍给了季胜”成为杀死李钦凑的关键人物。

    季胜点点头,斥候军执行特殊任务时,确实也需要用到女人,这个谢nong剑武艺高强,身体敏捷,倒也可以收录。

    “好吧!你暂为我属下,待大将军批准后”你便可正式加入安西第一猎鹰营。”谢nong剑大喜,磕头道:“属下愿为将军效力。”

    “你可不是为我效力,你是在为我家大将军效力。”

    季胜笑了笑,便对二十几名手下道:“速将他们尸首全部抛进河中,今晚”我们还有重要任务,要快!”

    二十几名手下动作迅速,很快便将几百具尸体抛进了滹沱水,他们立刻离去,不久便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夜之中。

    夜越来越深,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能浅浅淹没脚背了”天地间万籁寂静,雪雾茫茫,二十步外便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形。

    李钦凑的先锋大营便驻扎在定东镇旁,占地数十里,有营栅包围,安禄山也治军极严”就算驻兵半日也要扎营安寨,修建眺望台,一丝不芶,李钦凑虽然谋略方面欠缺,但军队方面却毫不含糊”两万军队的大帐整齐排列,弓箭手靠外面排列,两丈高、手臂粗的营栅”营栅外挖有壕沟,埋下鹿角”甚至营门前也拉起了吊桥,十二座眺望塔分布在大营周围,防御得如铁桶一般。

    但一场大雪却使大营的防御出现了漏洞,十二座眺望塔成为了摆设,大门口的守军也无法看到二十步外的情形,更重要是他们主将和副将都不在了,将领们也都知道,主副将去找女人了,他们又有什么必要卖命……

    大营内十分安静,现在已是一更时分,正是士兵们酣睡正沉之时,守在门口的士兵们都各自找地方睡觉去了,这么大的雪,什么都看不见,守门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军营百步外出现二十几个小灰点,在雪雾的掩护下,迅速向大营的西北角bi近,这是二十人,正是季胜带来的二十名猎鹰营斥候,他们分成两队,一左一右,向大营靠拢。

    茫茫的大雪成了他们最有利的掩护,他们又穿上了灰se的外袍,根本不用担心被哨塔发现,渐渐地,他们离哨塔不足三十步了,马上就要进入哨兵的视线,斥候们的经验异常丰富,他由跑改成爬,趴在地上向前蠖动,每个人的背后都背着重重的皮袋,慢慢地向前摸索爬行,主要是怕地上的铁蒺藜,还好,对方没有撤铁蒺藜,或许他们也认为不会有大队骑兵来袭击,渐渐地,他们靠近了营栅,前面便是壕沟了,壕沟并不宽,不到一丈,他们带有木板,木板也很讲究,必须两端都有长钉,这是为了便于长钉刺入土中,将木板固定在壕沟上。

    爬过壕沟,前面便是粗大的营栅了,他们需要翻越营栅,翻越的地方也非常讲究,有斥候特地来观察过,两座眺望塔之间相距约六十步,这是标准距离,如果雪不大,视距能达三十步外,那最好的翻越地方就是眺望塔下坊,这叫,灯下黑”眺望塔往往看不见自己下方的情况,但现在的视距不足二十步,也就是说,两座眺望塔之间必然会出现一段盲区,这就是他们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从两座眺望塔的正中间翻越,他们不会被发现,此时,斥候们的丰富经验便显示出来了,他心里也明白,对方也会想到这段防御空白区,一般而言,他们会派人在这里加守,如果仓促翻越必然会被发现,斥候们趴在营栅前一动不动,仿佛像入定的老僧。

    寒风呼啸,从西北席卷而来,卷起一团团雪片,扑打在士兵们脸上,俨如风刀刺割,他们匍匐了足足一刻钟,只见营栅里面的一个角落动了一下,果然蜷缩着一人,他骂骂咧到,起身来营栅边撤niao”若有守军的话,一定会是两人,而且如果一人起身,另一个无论如何也会动一下,但没有任何动静,说明这个人尚在沉睡之中。

    一名士兵慢慢端弩瞄准了这个撤niao的士兵,他们相距只有五步,这一箭极为关键”悬刀扣下,一支毒箭无声无息地she向那士兵,那名士兵身子一抖,这一刹那,箭从他咽喉she入,他猛地捂住了咽喉,想喊却喊不出,喉头咯咯两声,慢慢地萎顿在地上。

    机会来了,两名士兵放佛猿猴一般,翻过营栅,一跃而入,片刻,又传来一声闷叫,躲在大帐后睡觉的另一个哨兵也被干掉了,士兵一招手”其余十八名士兵皆一跃而入,进入安禄山军大营,迅速消失在大营深入,只见一个个黑影在大帐之间迅疾窜跑,他们解下后背的皮囊,将皮囊中的火油喷在一顶顶营帐上,片刻功夫”西北角的两百多顶营帐都被喷上了火油。

    ,咔!咔”一团团火苗在黑影们的手中出现了。

    在安禄山大营以东的百步外,两千军队已经准备就绪了,一千团练兵是步兵,一千土门关守军是骑兵,两干军队心情紧张地等待着,尤其团练兵更是紧张”对方是两万大军,就算是偷袭,以一搏十,他们能打得过吗?

    季胜骑马在最前方,他目光冷静地注视着敌军大营”他相信自己的手下,他们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雪雾中忽然闪光一闪”似乎是一簇火光,季胜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目光紧紧地盯着这簇火光,只见不远处又出出现了一簇火光,紧接着三簇、四簇…………越来越多,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广,大营里开始有惊恐的叫喊声传来。

    此时,两千士兵都〖兴〗奋起来,大营中的一片片烈火在他们眼中升腾,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勇气,每个人都急不可耐了,战马踢踏移步,打着重重的鼻响,骑兵们手执长矛,一手紧紧勒住战马,目光〖兴〗奋地注视敌军大营。

    此时,安禄山军大营火势滔天,先是从西北营角开始,在西北风地席卷之下,火势迅速波及到了大半个营区,烈焰滔天,大雪浇不灭火势,反而影响了士兵的逃命,一串串营帐俨如一条条火龙在狂放地吐着烈焰,烈焰笼罩之下,两万士兵哭爹叫娘,四散奔逃,绝大部分人都没有穿盔甲,光着双脚,抱头鼠窜,撤腿逃命。

    出于本能,他们都走向大营东南方向逃命,整个北面和西面前被大火吞没了,大火依然在迅速蔓延,六成以上的军营都被点着了,这时,东大门开了,数以万计的士兵们蜂拥而出,争先恐后逃命,他们互相推攘、互相践踏,惨叫声、哭声、哀求声响彻了夜空……,战机来了,大群逃出的士兵即使在茫茫雪雾中也能看见,季胜大吼一声,“杀!”,他纵马向前冲去,每个人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杀啊!”他们大叫着猛冲,挥舞着长矛和战刀,一千骑兵在雪地中疾奔,步兵紧随其后,两千军队俨下山的猛虎,猛冲到敌军的面前。

    已经有一万四五千人逃出火海了,他们异常狼狈,身无盔甲,手无兵器,甚至一半以上的人都没有穿鞋,光着脚站在雪地上,但不少人却扛着一只布袋,那是他们的随身财物,在被大火烧死的危险面前,什么士兵的责任,什么军中的规矩,都统统见***鬼,逃命和保护自己的财物才是第一重要。

    不少士兵来不及拿着财物,都望着大火跺足捶胸,悔恨不已,而拿着财物之人则暗暗庆幸,可他们谁也想不到,死神已经从身后向他们扑来。

    突然杀到的一千骑兵发动了凌厉的、风暴似的攻势,他们冲进人群,战刀劈杀、长矛挑刺,战马冲撞践踏,瞬间便冲开了一条血路,将毫无防备的安禄山士兵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大喊一声,向两边奔逃,但他们却遭遇到步兵的拦截,步兵们刀劈枪刺,顿时死伤大片,无数人跪地求饶,一万多安禄山士兵,尽管他们数倍于偷袭者,但手无寸铁,又没有将领指挥,个个人心惶惶,除了一心逃命,谁还有心恋战?

    他们就像落入野狼圈套的羊群,除了奔逃逃命,就是引颈待戮,到处是一群群被杀戮被驱赶的士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季胜从军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痛快杀人,他手执大刀,纵马在人群中杀戮,大刀挥过,数颗人头被齐排劈飞,反手又一刀,两人被拦腰斩断,内脏流满一地……

    季胜杀得野性〖勃〗发,他大声吼叫道:“三军听着,以人头论功!”,杀戮更加疯狂了,跪地投降也没有用,被求军功心切的士兵们无情地踢翻剁头,雪地原野上,到处是被吓得疯狂奔命的士兵,而在他们身后,杀红眼的团练兵在后面提刀猛追,口中大喊大叫,“休逃,把人头留下!”,这一战,烧死四千余人,斩杀一万二千人,主副将也死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安禄山的两万先锋几乎全军覆没。!~!

第五百九十三章 狰狞初露

    真定惨败在两天后终于传到了安禄山耳中,但他得到的却不是事实真相,而是李钦凑军被郭子仪的军队伏击,几近全军覆没。

    前锋失利的消息令安禄山暴跳如雷,他下令史思明大家压上,击溃郭子仪部,若再有失利,郎将以上军官皆斩!

    当安禄山渐渐冷静下来后,他开始考虑这次失利所带来严重后果,李钦凑被杀、两万军几乎全军覆没固然令他心痛,但安禄山考虑更多的是军心和士气,他刚刚起兵造反,很多士兵都心存疑虑,只有一连串的胜利才能鼓舞军心,让士兵们跟随他造反到底,而现在大仗未打便遭遇到了惨败,这无疑对军心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安禄山思量再三,为了拉拢军心,他必须要撕去虚伪的假面目了,安禄山决心已定,他立刻派人向史思明和蔡希德送去了屠城的密令。

    安禄山的屠杀令已经下达,刚刚因为前锋全军覆没而处于被动中的史思明,便立刻将他凶残的目光投向了他很不喜欢的一个县,定州安喜县,‘安喜’音同‘安西’,确实令史思明不爽,更重要是安喜县是定州州治所在,人口众多,足有十几万人之众,城中大户人家不下百户,钱粮充足,而且绝大部分人家都没有逃走,正好给他下手犒兵,提振士气。

    安喜县是易州司马蒋孝通游说民众撤退的重要城市,但他的游说却几乎没有效果,安禄山的军队占领易县后并没有发生屠杀,相反,许多逃走的人家又纷纷返回,抱怨逃跑寒冷、没有粮食,许多逃亡人在途中毙命的负面消息像yin云一样笼罩在这个城市上空,蒋孝通游说遭到奚落,他本人也被民众用臭ji蛋和石块赶走。

    事实证明,安喜县民众的选择是正确的,史思明的大军已经过了安喜县,几乎是秋毫不犯,太守和县令开城投降,数万民众出城迎接,箪食壶浆,欢欣鼓舞,就像迎接子弟兵一样。

    史思明喝下了一名百岁老人所敬的茶,他拍胸脯信誓旦旦向全城人保证,燕军是天军,是为了建立一个新的大唐,却不会戕害天下黎民,更不会杀戮燕王的子民。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还留在许多人香甜的美梦中,可谁也想不到,一天时间不到,已西行八十里的史思明大军又调头返回了。

    一更时分,守城的士兵被叫城门声惊醒了,守城的士兵已换成史思明的部属,他们奔上城头,顿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只见铺天盖地的火把汇成了一片红se闪亮的海洋,火把下闪动着一双双狼一般凶残贪婪的眼睛。

    “副帅有令,立即开门!”

    守将虽被吓得战战兢兢,但史思明的命令却不敢不听,轰隆隆城门大开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史思明战刀一挥,厉声令道:“五更出城,违令者斩!”

    三军将士发出一片野狼般的嗷叫,争先恐后向城内冲去.....

    安喜城内一片大luan,俨如被恶魔所吞噬,无数人家从梦中惊醒,准备逃命,一户人家刚穿上衣服,‘砰!’地一声,门被踢开,几名士兵冲了进来。

    “你们要干什.....”

    男主人话没有喊完,便被迎头一刀劈死,他的妻女吓得尖叫起来,士兵狞笑着扑向她们,将她们按倒在地上,撕烂了衣服....

    几乎家家户户都面临了灭顶之灾,尤其是大户人家,往往有百余名士兵冲入,男人全部被杀死,女人不分老幼,被赶到一个屋子中集体轮暴,最后也逃不过惨死的命运,只有特别美貌者会被掳进军营,遭遇更悲惨的命运,随即士兵将宅内钱物洗劫一空,并点燃了宅子......

    杀人放火、抢劫,大火熊熊燃烧,哭喊声震天,到处是拖儿带女逃命的人家,但城门已关闭,他们无路可逃,很快便被猎食的野兽发现,野兽们一拥而上,求饶声、哭喊声被一阵阵狞笑淹没了。

    整个安喜县都沦为了修罗屠宰场,......

    待五更时分大营鼓声响起,史思明大军开始撤退,此时的安喜县变得死一般寂静,到处是大火和废墟,惟独不见人的踪迹,在城门口挂着三颗人头,那是太守和县令的人头,而中间一颗白发苍苍者,正是给史思明敬茶的百岁老人。

    ......

    同样的屠城惨剧也发生在翼州州治信都县,十万蔡希德大军将这座富庶的城市几乎夷为平地,八万人的城市最后幸存者不足百人。

    .......

    尽管两次大屠杀极大地提振了安禄山军队的士气,完全抵消了真定县惨败带来的不利影响,但它的负面也是显而易见。

    安喜县和信都县被屠杀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几天之内传遍了河北道,引发了民众极大的恐惧,成群结队的民众开始逃离家园,势头越来越猛,连官员也弃官而逃,几乎所有的官道上都可以看到浩浩dangdang的逃难人群,他们向南、向西,向一切有生机的地方逃命。

    这股强劲的逃难风chao也影响到了安禄山已占领的州县,易县,许多刚刚返回的民众又再次踏上了逃亡之路,绝大部分都是逃向北方山区。

    史思明的屠杀并没有收手,很快,安乐县逃亡恒州的三万难民被史思明大军追上,羊群再次遭到了屠戮,血流成河,赤野百里,三万难民最后逃得性命者不足千人。

    史思明大军就像野性大发的狼群,他们的杀戮yu望被彻底激发了,磨刀赫赫,向恒州猛扑而去。

    .......

    此时,郭子仪亲率五万大军已经过了井陉,进入了恒州,进驻真定县,清晨,郭子仪在颜杲卿、袁覆谦等地方官员的陪同下,来到了发生惨烈大战的定东镇视察。

    这场战役已经过去了四天,在确认郭子仪的军队进入恒州后,季胜便率领他的二十一名手下离开了真定县,不知所踪,此时战场已经被简单清理,唐军士兵从烧毁的军营中清理出了数千副盔甲和近万件兵器,交给地方组建民团,为了防止疫病流行,所有尸体都被集体焚烧并深埋,尽管如此,当郭子仪再次视察战场时,还依稀可见那天晚上的惨烈。

    一堆堆还没有被烧烬的帐篷被白雪覆盖着,露出黑漆漆的一角,黑丝烂布纠缠着已经毁坏的盔甲,被烧榕了一半的各种兵器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上,一堆堆没有了箭杆的箭头,这些都还可以回炉重新打制,但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一滩滩血迹,被冻得硬硬邦邦,凝结成一块块红se的血冰,偶然还从血冰中露出一截被砍掉的胳膊。

    郭子仪神se凝重,他一处处战场都仔细查看,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他走到两座烧得坍塌的哨塔之间,垮过烧得只剩下底座的营栅,扒开雪渣,从壕沟上拾起一块两头带长钉的木板,这就是二十名斥候越过壕沟的临时木桥了,他回头看了看,从这块木板一直走到营栅前,又观察了一下两边的哨塔,他这才长叹一声,“不愧是李庆安出身的安西第一营,我自愧不如。”

    旁边的大将李国良却有些不服,道:“我看他们也有运气的成分,若不是那晚下这么大的雪,他们也进不了安禄山的大营。”

    郭子仪摇摇头道:“这不是什么运气,他们只有两千军,一千人还是我留下的新兵,在别馆杀了对方大将后,却敢调回头袭击敌军二万营,这份胆识就不得不令人佩服了。”

    郭子仪又走了两步,指着地上一处浅坑道:“国良,你来看看这里,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一道浅坑吗?”

    李国良走上前看了半天,还是有些茫然不知,郭子仪蹲下,拔出匕首将上面覆盖的一层浅浅的雪刮去,下面便是冻得硬邦邦的冰,很明显地看出这是个人体俯卧后留下的痕迹。

    “你明白了吗?”郭子仪笑着问道。

    李国良迟疑一下,道:“他们是在这里俯卧过。”

    “没错,可是为什么这里的俯卧痕迹要比别的地方深得多,从冰得痕迹来看,他们至少在趴了一刻钟,他们明明已经过了壕沟,为什么还要再这里趴这么久而不肯进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国良也是名经验丰富的大将,他略一思索,忽然明白过来,“老将军的意思是说,他们很谨慎,就算不被哨塔发现,但也要观察好敌情再进去。”

    “对!就是这么回事,这是细节,别看这小小的细节,这就是他们号称安西第一营的原因所在,天降大雪,哨塔视距只有二十步,使大营的防御出现了漏洞,他们能发现,但敌军也同样能想到,尤其李钦凑,如果不那么好se,他也是一员名将,他离开大营时,雪已经下得很大了,他一定先有了布置,所以针对这个防守漏洞,他一定会派人盯在这里,而且这个防守之人一定是睡着了,所以安西斥候才会趴这么久,他们在等,等这个防守之人的出现,面对机遇,竟然等了一刻钟,这种定力,试问天下有多少人能做到,这就是他们被称为安西第一营的原因所在。”

    郭子仪再一次长叹,“我手下没有这样的斥候啊!”

    这时颜杲卿从后面走上来,一竖大拇指赞道:“老将军从这点蛛丝马迹便能推断出当晚的情形,不离十,这也是非常人所及。”

    郭子仪摇摇头,他又回头问道:“季胜和他的手下到哪里去了,颜使君知道吗?”

    颜杲卿苦笑一声道:“我问过他,他只是说他要去北方,我推想,或许他是去幽州了。”

    郭子仪点点头叹道:“嗯!不入虎xue,焉得虎子,此人真英雄也!”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名斥候正向这边疾速驰来,靠近了郭子仪,两名斥候翻身下马,上前给他单膝跪下道:“禀报老将军,史思明大军已经进入恒州,距离这里只有八十里。”

    郭子仪冷笑一声道:“来得好快!”

    他立刻回头对颜杲卿道:“烦颜使君加快真定县民众的转移,下午申时正,城门关闭,不准任何人再出城。”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颜杲卿转身匆匆跑去,李国良有些担忧地对郭子仪道:“老将军,朝廷的意思是让程千里放弃相州退回河东,我也是这样以为,我们的兵力太分散,容易被分割吃掉,老将军为什么不肯撤离相州呢?”

    郭子仪目光复杂地望着南方,放弃相州撤回河东,他知道这是李庆安的建议,这个建议本身并没有问题,而且很明智,只是他放不下河北的数百万民众,不忍他们沦为安禄山胡兵屠宰的羔羊,让程千里部留驻相州不撤,至少可以保住百万平民的性命,为了尽可能救助这些无辜的民众,这个险他必须要冒。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只要程千里再坚持十天,等黄河冰冻,河南的军队就能北上,我相信李庆安不会坐视不管。”

    ........

    或许是因为郭子仪军队也进入恒州的缘故,史思明在大军进入恒州后也放慢了行军速度,尤其知道郭子仪亲自前来指挥时,史思明更加谨慎了,整整一天时间他的大军才走了五十里,黄昏时分,史思明的军队抵达了真定县以东三十里外,军队驻扎下来。

    天还没有黑尽,河北大地上一片灰蒙蒙的,天空yin沉,乌云压顶,放佛又是一场大雪到来的先兆,史思明得到消息,郭子仪已经坚壁清野,真定县外三十里内再无一户人家,房屋被拆毁,水井下毒,连农民蓄积的干草和木材也全部带进城内,真定县周围变成了一片死寂的旷野。

    这时,史思明在一千骑兵的护卫下也来到了定东镇旁的战场,他不是来吊唁,也不是来缅怀,他只是想看一看,感受一下,安禄山会暴怒到什么程度。

    史思明眯着眼打量着大火烧过后的惨状,脸上毫无表情,就像在看一件事和他毫不相干之事,李钦凑这两万人的覆没,史思明一点都不心疼,相反,他还有一种如释重负后的轻快和窃喜,李钦凑死得好啊!这样,安禄山就无从再监视他了。

    “副帅,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史思明的一名亲兵将领问道。

    “什么都不干,和郭子仪对峙,等候南方的消息。”

    史思明淡淡道。

第五百九十四章 兵抵相州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

    黄河从高原雪山而来,奔流近万里,其间无数支流汇入,河面开始变宽,河水浩dang,冲出三门峡后再无任何束缚,终于在洛阳一带形成了bo光浩淼的大江,一泻千里,奔腾入海。

    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黄河开始进入枯水期,河面也平静了很多,天气愈加寒冷,许多黄河支流都开始冰冻,连黄河近岸处也出现了薄薄的浮冰,这是黄河彻底冰封前的先兆。

    这天上午,李庆安在李光弼等数十名将领以及河南道地方官的陪同下,来到了河yin县的黄河岸边,视察黄河的水情。

    李庆安是三天前抵达洛阳,在洛阳休息了一夜,次日便启程赶来河yin视察。

    “大将请看!”

    李光弼指着河边一溜长几十里,宽约七八丈的薄冰道:“那是前天才出现的,那片浮冰出现,就意味着黄河冰冻不远了。”

    李庆安凝视了片刻,便问道:“冰层有多厚,上面能走人吗?”

    “这个倒不知,可以让人去试试。”

    李光弼吩咐一句,两名士兵立刻拿着长棍小心翼翼地下河堤去了,只见他们靠近浮冰,用木棍猛击冰面,击打了十几下后,冰面开始破裂了,河水从冰缝处渗出,一名士兵右脚踩在冰面上借力,他脚下的冰面忽然裂开,要不是旁边同伴见机快,一把抓住他,他就险些掉进黄河里去了。

    两名士兵连忙回来禀报:“大将军,冰面厚度只有半寸,靠岸边处稍厚,有一寸,但都不能走人。”

    李庆安点点头,这时几名亲兵带来了一名老船工,“大将军,你要的当地船工找来了。”

    老船工立刻跪下磕头道:“小民给赵王殿下磕头。”

    李庆安笑了笑,让亲兵将老船工扶起他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黄河上行船多少年了?”

    “小民叫罗五郎,我十八岁开始在黄河上行船,今年五十八岁,已经四十年了。

    “果然是经验丰富,我来问你,按照现在的情形,还有几天黄河封冻我是指可以行人。”

    老船工算了算道:“这几年有点反常,若是四年前,此时就应该封冻了,但这几年都要晚上七八天左右,看现在的情形至少要七天后,才会全面封冻,不过我们这里有句俗语,叫,黄河初冻莫上行,上河必被龙王请“就是说刚刚封冻时不能走人,要想走人,须等,黄河盖锦被河面可以睡”这是说要等封冻后的第一场雪下了,冰面上才能走人。”

    李庆安和李光弼对望一眼,一起笑了起来,他们在这折腾半天,还不如两句俗语管用两句话便点出了他们想知道的全部情报。

    “那我们只好安心等第一场雪下喽!”

    李庆安忽然又想起一事,问老船工道:“那现在可以行船吗?”

    老船工摇了摇头笑道:“殿下可见河面上有船吗?现在不能行船,运气不好,一夜间就把船冻在河面上了,进退不得只能等明年开chun破冰后再来取船,一个冬天,船体早已经朽坏就算船体不坏,等到破冰时但那时的凌汛,大船肯定会被挤压得粉碎,所以这个时候,河面上肯定不会有船了,不过在济州、齐州那边,倒还可以行几天船,但也坚持不了两天了。”

    “多谢老船工。”

    李庆安吩咐亲兵道:“把他带下去,赏他十块银元。”

    老船工千恩万谢下去了,这时,李光弼道:“大将军,昨晚半夜接到的情报,蔡希德大军的前锋已到邯郸,卑职估计,最迟后天,蔡希德大军将包围相州,程千里始终没有撤军啊!卑职感觉,郭子仪是希望我们去援助相州,等黄河冰冻以后,不知大将军的意思……”

    李庆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他凝视了黄河对岸半晌,才问道:“你想去援助吗?”

    李光弼摇了摇头,“卑职认为没有必要,相州五万大军驻防,兵精粮足,而蔡希德只有十万军,我认为蔡希德是攻不下相州,我们若去支援了,反而会使河南空虚,一旦被安禄山军所趁,我们的后路就断了。”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道:“李将军,我认为你和郭子仪都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你们都被安禄山的表象所门g蔽,以为他只派蔡希德的十万军来打相州,如果你真这样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李光弼吃了一悄,“难道不是十万军吗?”

    “哼!”李庆安冷笑一声道:“安禄山有五十万大军,他只派出二十万大军,一个打河东,一个打河南,这是什么意思,二十万大军就能替他扫平天下吗?你这样也太小看安禄山了,二十万大军只是障眼法,就是想麻痹你和郭子仪,不让你们看出他真正的企图,史思明部进军河东,是为了冻结住郭子仪的大军,使他无暇派兵援助相州程千里,而只派十万军南下,也是为mihuo你,让你以为程千里的五万军队可以守住相州,等你无法渡河援助之时,他肯定会组织大军进攻相州,总兵力不会低于三十万人,三十万大军,你认为程千里还守得住相州吗?相州溃败,安禄山主力从南面杀入河东,北面的郭子仪该怎么办?”

    李光弼怔住了,李庆安的分析合情合理,完全有这个可能,现在可不是吗?现在黄河已不能行船,要等到完全冻实,可以行军时,那也要十天半月后了,安禄山打的就是这个关键的时间差。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李光弼心有点luan了,他竟想不到一个对应之策。

    李庆安也微微叹口气道:“我的将令郭子仪不会听,所以我借政事堂下旨,但他还是不肯放弃相州,我知道郭子仪死守相州必有缘故,我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明,毕竟我也只是推测,但现在我感觉局势的发展越来越向我的推测靠拢我昨天在路上同时给程千里和郭子仪发去了鸽信,如果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可他们还是坚持己见不肯撤退,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李庆安望着滔滔黄河水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无能为力之感。

    相州,也就是今天的安阳,汉朝时的哪郡所在,这是河北南部最大的一座城池,是河北门户,极具战略价值,城池周长六十余里城墙高六丈,皆用巨石砌成,城头可以并行三辆马车,每隔一里便修有马头墙,经过数百年不断修葺这座城池变得固若金汤。

    再加上安阳水绕城而过,形成了天然的护城河,河面宽三丈,用一般木板也难以搭桥,四座城门,四座护城桥高高拉起,有这座坚同无比的城池还有五万大军的防御,再有可供十万人食用一年的粮食,守将程千里对守住这座城池信心十足。

    程千里是李庆安的老朋友了,确切说,应该是老对头,早在李庆安还是安西军校尉时”他便是安西节度副使,他先是和高仙芝斗,夫门g灵察倒台后,他被调去北庭,随即又和李庆安斗”还是失败了,被调回长安赋闲,几经坎坷”最后他跟随郭子仪,成为郭子仪的副将。

    只有在这时”程千里才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郭子仪对他信任有加,不仅让他独挡一面,还极力向李庆安推荐他的功劳,李庆安给了郭子仪面子,使程千里成为相魏节度使、北路军副元帅,这是程千里第一次升任节度主使,这无疑使程千里心中对郭子仪充满了感ji。

    程千里主政相州后,他兢兢业业执行郭子仪的移民策略,不断将河北民众向河东和河南转移,但这几天程干里的压力陡然加大,安禄山屠城的消息传遍了河北道,令河北道各州各县一片恐慌。

    而且自从安喜和信都的两县屠杀后,安禄山大军已经完全撕去了虚伪的假面目,一路之上烧杀劫掠、凌辱fu女,而且胡兵异常残暴,不仅杀人如麻,还将成千上万的年轻女人送往北方的部落,沦为万劫不复的女奴,这更引起了河北道民众的恐慌,数日之内,赵、翼、德、贝、邢、诧、魏、博等八州数十个县,一百余万逃避兵灾的民众涌向相州,如果说上一次河北大移〖民〗主要是乡村农民的话,而这一次逃难上大都是居住在城内的平民,他们缺乏畜力,大多靠两tui奔行,还要避开南下的安禄山大军,他们一般都选择旷野南下,数日之内,进入相州的难民已有百万之众。

    这无疑给程千里带来了极大的压力,相州城内不能再进难民,只能将这些难民向河东遣送,从相州入河东有两条路,一条是北面滏阳县以西的滏口陲,另一条是西南方向的白陲,要进入卫州后才能入河东,为了就近逃难,赵、翼、邪、诧四州的民众主要从滏口陲逃亡河东,而德、贝、魏、博四州则越过相州城,进入卫州,和卫州的民众一起,从白陲逃入河东及都畿道。

    为此程千里出动一万军队以及大量的粮食,帮助数以百万计的难民西逃,尽管如此,还是不断有难民被贼军追上杀戮的消息传来,使程千里心中沉甸甸的,他仿佛自己肩上负有千万斤的重担,昼夜难眠,焦虑不安。

    这天凌晨,程千里刚刚睡着了片刻,却被一个紧急情报惊醒了。

    “程将军,蔡希德三万先锋已经到了滏阳县,与我们护送难民的五牟军发生ji战,我军寡不敌众,不幸溃败,滏阳县尚未西逃的五万难民死伤惨重。”

    程千里几乎是条件反she,他,啊”地一声坐了起来,蔡希德的先锋已经进入相州了,他呆呆地望着屋顶,半晌才紧张地问道:“那蔡希德主力到哪里了?”

    “蔡希德的主力已经到了邯郸!”

    邯郸相距滏阳县也不过六十里,也就是今天蔡希德的十万大军将全部进入相州,程千里长叹一声,安禄山大军还是来了。

    他翻身起chuang,再冰水洗了脸,浑身一ji灵,顿时振奋起了精神,对屋外亲兵道:“走,上城去!”

    天还没有完全亮,天空yin沉沉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大地依然被灰茫茫的雾气所笼罩,看不见百步外的情形,尽管如此,城墙上的所有守军还是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这弥漫在天地间的雾气是一种死亡的气息,是恶魔吐出来的瘴气,将他们包围,让他们窒息。

    程千里也感觉到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他立刻下令道:“擂鼓!”

    ,咚!咚!咚”巨大的鼓声在相州城头敲响了,鼓声震天动地,仿佛在和天地间弥漫的恐惧感对抗,战鼓声自古就是对抗妖孽的阵法,在一声声jidang的鼓声中,士兵们的勇气渐渐地恢复了。

    程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有一丝得意,毕竟这种瞬间鼓舞士气的手段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他翻身上马,沿着城墙走了起来,每天围城走一圈,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虔诚的宗教仪式,看似在检查城墙的防御,但实际上这是程千里的一种心理暗示法,他只有看着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墙防御,他紧张的心才能渐渐平静,他的信心才能恢复,蔡希德的大军即将到了,他需要给自己减轻压力。

    不过今天这个方法对程千里似乎有点失效了,他走了近半个时辰,他心中的压力却没有半点减轻,这一切都来源于昨晚李庆安送到的一封鸽信,信中说安禄山极可能还有大军南下,人数可能会在二十万以上,劝他尽快撤离相州,保存实力。

    尽管李庆安是他的老对头,但程千里却没有半点嗤之以鼻之意,以李庆安此时的身份,是不会轻易发信给他了,既然他这样说,一定是有所依据。

    但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听李庆安的命令,要想让他撤退也可以,必须有郭子仪的命令,但郭子仪会让他撤军吗?

    程千里嘴角lu出一丝苦笑,不可能,相州以南正有数十万民众进入卫州向白陲方向逃命,他如果放弃相州,这数十万民众再没有任何防护,将直接暴lu在安禄山兽军的面前,他程千里于心何忍。

    无论如何,他要坚守住相州,他相信黄河冰冻后,李庆安的大军会来援助,这是他唯一可行的一条路。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他回头望去,此时天已经大亮,雾气散去了一半,可以看清五百步外的情形了。

    只见一名骑兵正沿着城头向这边疾驶驰来,程千里心中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他勒住了战马,等待骑兵上前。

    骑兵不等战马停稳便飞身跳下,紧跑几步半跪施礼道:“禀报程将军,有紧急情报!”

    骑兵将一个红se的鸽信管呈上,这也是学习安西军,红se信管代表十万火急,程千里深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从信管中抽出了鸽信,展开匆匆一览,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鸽信飘落在地,上面只有一句话,安禄山亲率二十万大军,已经抵达了深州饶阳县,正向南疾速推进。

    (马上周一了,老高求推荐票,想在历史类推荐榜上争个位子,老高写书的mao病就是太沉重,看起不轻松,下一本准备稍换风格,写一本稍微轻松点历史类小说,更有故事性,但不管怎么说,先把这本好好写完,恳求大家订阅支持,支持老高到底,)

    另外发现一个Bug,那就是何千年,在前面屠杀土门关时,被当做替罪羊杀了,后来又出现,前面错了,当做替罪羊的,不是何千年,向大家道歉,文太长,这种细节上的失误时常会发生

第五百九十五章 战争背后

    一大早,一只白鸽便从天空盘旋落下,落在了河yin县鸽塔之上,守哨塔士兵见鸽tui上绑缚着一只红se的鸽筒,便急忙解下鸽筒向河yin城外奔去

    河yin城外驻扎着一片大营,约有万人,这是李庆安的随身卫队,在和平时期,他出巡的亲兵有千人,但在战争时期,他的随身卫队便多达上万人,形成了一支独立建制的卫军,称为虎贲卫,这就是李庆安的警备卫戍队,包括斥候、骑兵、陌刀军,共计一万人整,连续几天,李庆安都驻扎在河yin县,他始终在关注相州的战事,当然,作为一个统领天下大军的主帅,他不会对相州的结局患得患失,相州守住也好,丢失也好,并不关系大局,郭子仪不是安禄山的对手,他没有足够的实力,他李庆安才是。

    事实上,李庆安并不关心程千里的胜负,不关心相州的得失,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安禄山是否会像他预料的那样出兵,这关系到他是否能掌控住大局,一旦安禄山真的出兵相州,李庆安便觉得自己开始把握住了安禄山的脉搏,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步企图,都将在他的意料之中。

    对于安禄山气势汹汹的造反,李庆安一开始并不是非常积极地去应对,只是消极地防御,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安西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没有实力和精力去遏制住安禄山造反。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虽然早在几年前便知道安史之luan迟早会爆发,但他并不想去阻止安禄山的造反,这并不仅仅是为他个人的si利考虑,而是他知道大唐制度**和土地兼并之烈,大唐社会需要一次像安禄山造反这样的社会动dang和冲击,可以重新进行利益洗牌,可以冲击士人的思想,可以令当权者进行反思,彻底进行革新,割去腐烂rou,让大唐重新焕发生机。

    而过早将安禄山造反之火扑灭,只会让当权者继续躺在大唐盛世松软的脓包上,一天天继续糜烂下去,最后连根子都烂掉。

    凡事都有利有弊,关键是要控制住一个‘度’,不让安史之luan烈度扩大,最后像历史上那样将整个社会摧毁,成为汉文明千年衰败的根源,鸦片是毒亦时药,关键是怎么用?

    有时李庆安也觉得自己在赌博,他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大唐江山社稷来做赌注。

    天刚刚亮,李庆安便习惯性地来到了黄河大堤上,察看黄河的冰冻情况,这两天,他几乎每天都要来看了一圈,这是他的一个兴趣,老船工说还有七天,黄河将全面封冻,他仿佛就像要验证老船工的话一样,每天都要来看一圈,这几乎成了他的一桩趣事,今天河面上的冰封又向河心延伸了几里,一般人已经很难看到水了,只见河面明晃晃的一片,但李庆安的眼力异于常人,他依然能看清远处有河水平缓,他甚至能迅速做出判断,河面已冰封两里半,那么对岸也应差不多,黄河水面宽十里,已经结冰一半了,这才两天呢!看来老船工留有余地,最多五天,黄河就应该全面封冻了,‘黄河初冻莫上行,上行定被龙王请’,这句话他倒是记住了。

    “大将军!”身后远远传来的呼喊声,李庆安回头望去,只见一名骑兵疾速奔来,骑兵翻身下马,上前行一军礼道:“河北道情报分堂最新情报!”

    报信兵将一管红se的鸽信筒呈给了李庆安,李庆安将信筒掰断,从里面抖出了一卷情报,情报是用安西特别密码写成,他随手递给了身后的亲卫,一名亲卫迅速将情报翻译了,对李庆安道:“禀报大将军,情报的内容是安禄山又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前锋已到贝州,与蔡希德军呼应,共三十万大军将围攻相州,程千里依然不肯撤军。”

    李庆安的瞳孔收缩为一线,果然被他猜中了,安禄山真正的目的还是要打相州,李庆安暗暗冷笑一声,其实安禄山还是失策了,他应先该打河东,把相州留给郭子仪,这样他李庆安的河南军就不好北上,程千里的几万军难道还能攻下他的幽州老巢不成?

    安禄山攻下相州,就等于直接和他李庆安的军队正面交锋了,再没有缓冲地带。

    想到这,李庆安回头令道:“回营,起拔返回洛阳!”

    他翻身上马,向大营而去,刚回到大营门口,却远远看见李光弼飞驰而来,面带忧虑,李庆安勒住了战马,待李光弼近前,他笑道:“这么急急惶惶而来,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李光弼抱拳道:“大将军知道相州之事了么?”

    “嗯!你是说安禄山二十万大军南下吗?我刚刚知晓。”

    此时李光弼对李庆安佩服得五体投地,李庆安对大局把握之准,恐怕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安禄山果然大军南下了,那下一步呢?李光弼更关心他们的对应之策。

    “大将军,安禄山大军南下,我们该如何应对?”

    都有一种依赖性,当李庆安将敌军的行动步步料准后,李光弼便渐渐失去了自主思考能力,开始依靠于李庆安的安排,但李庆安却希望他能独挡一面,李庆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道:“我只是来前线考察,并不管作战,你才是东路军主帅,该怎么安排,援助还是不援助,由你自己决定,我要立刻返回洛阳了。”

    李光弼呆住了,当李庆安快要进辕门时,他忽然醒悟,连忙道:“大将军请留步!”

    李庆安停住了脚步,回头笑道:“李将军还是什么事吗?”

    李光弼快步上前道:“大将军,卑职有两个小小的请求。”

    “说吧!你想要什么?”

    “卑职知道河北情报分堂目前就在相州,请大将军准许卑职和他们联系,卑职想从他们那里得到更多、更快的情报。”

    “可以!”

    李庆安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说第二个要求吧!”

    “第二个请求是,卑职想帮程千里守城。”

    “哦?你准备怎么帮他?”李庆安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想给他们一种新型武器!”

    李庆安深深看了李光弼一眼,他放佛从李光弼眼中看到了一种深谋远虑的思路,便点点头道:“可以,第二个要求,我也准了。”

    .......

    蔡希德的三万前锋已经杀到了相州,他们并没有立刻围城,而是在三十里外驻扎下来,等待主力到来,尽管安禄山的大军远远未到,但先锋军的到来,还是给相州城内吹过了一阵寒风.

    相州城内顿时紧张起来,士兵开始昼夜巡逻城池,程千里组织两万军队出城开凿护城河,护城河已经冰冻,失去了护城的作用,但程千里还是不甘心,他企图砸开冰块,不过他很快便放弃了,东城一段砸开没多久,又重新凝冻了,整个安阳河都冻住了,临时砸开也只是白费力气。

    程千里手忙脚luan,又下令组织民夫将一捆捆箭矢和巨石运送上城,又将四座城门用巨石堵死,护城河上冻,安禄山的大型攻城槌便能直接攻打城门,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

    城防luan作一团,城池中的居民也不平静了,相州城是河北道仅次于幽州的第二大城,城中原有居民八万户,近五十万人,但在几次大规模移民及逃亡后,现在只剩了二万户,十万人左右,尽管如此,十万人依然是个不小的数目,其中三教九流,无一不有,再加上相州城城池宽阔,想管理好这十万民众,也并不是易事。

    在相州城中心地带有一座酒肆,名叫关中酒肆,占地极大,酒肆高四层,可同时容纳千名客人用餐,而且前楼后院,还兼做客栈,一向生意兴隆,在相州城内也是数一数二。

    但随着局势紧张,这家关中酒肆和其他酒楼一样,生意开始日渐清淡下来,尤其是它客栈,几乎没有客人,相州城内的空房子多得是,不要钱随便住,谁还掏钱住客栈。

    虽然生意不好,但酒肆依然清晨开门,只到夜间才关,和许多酒肆关门停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及时行乐的人还是有一些,不过人数已经大大减少了。

    这天早晨,阳光驱散了雾气,温暖的阳光照she着安阳城,人人都出门了,感受这难得的冬日阳光,关中酒肆的门便和往常一样地开了,几名伙计正懒精无神地打扫店堂,fei胖的掌柜则眯着眼睛,趴在柜台上,享受着冬日的温暖,他那四肢短小的fei胖身躯,和墙头上打呼噜的胖花猫相得益彰。

    掌柜叫张德宝,在这家关中酒肆已经呆了三十年,热心助人,周围的方圆上万户人家无人不认识他,这时,张德宝的眼睛慢慢从一条缝变得圆了起来,他紧紧地盯住大门外的天空,只见天空中一只灰se鸽子正盘旋向下,从他的酒楼上空掠过。

    张德宝顿时站起身,跌跌撞撞向后门跑去,一连撞翻了几张已清洗好正竖起晾干的坐榻,“你们这帮混蛋!坐榻不能放放好吗?”

    他顾不得追究责任,便向后院跑去,穿过一道偏门便是客栈,一直跑到客栈的后院,这里长年上锁,是酒肆和客栈的禁区,任何客人都不准进去,这时,张德宝已经听见了院内鸽子的咕咕叫声,他手忙脚luan地mo出钥匙打开了锁,推门进院,只见刚才的灰鸽子已经落在鸽笼上,咕咕地等待着进笼。

    张德宝一眼便看见鸽子tui上绑缚着一管鸽信,他连忙抓了一把小米,放在手掌上,鸽子扑愣愣飞上了他手掌,张德宝一边抚mo鸽子羽mao,一边熟练地解下了信筒,外面包了一层薄薄的白绢,撕开后,里面竟然是红se信筒,意味着高度重要,而来信筒上刻的来源地竟然是荥阳,张德宝有些愣住了,荥阳可是李光弼帅衙的驻地所在。

    他不敢怠慢,拿着信筒就像酒肆内跑去,一口气跑上了四楼,他累得气喘吁吁,走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姑娘,是我!有紧急信件。”

    “进来吧!”

    张德宝推门进去,其实他很不愿意来这间屋子,他si下里称这间屋子为‘鬼屋’,永远都拉着厚厚的窗帘,昏暗、yin森,冰冷刺骨,却没有霉味,而是有一种淡淡的异香,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无法联想到女人脂粉的香味。

    房间里空空dangdang,只有一桌一席,桌上摆放着几叠整齐的文书,一个穿着黑se纱衣的女人,坐在桌前背对着他,后背ting得笔直,身材修长而苗条,皮肤惨白得吓人,在张德宝的记忆中,他每次进来,都看见女人是背对着他,永远是这幅黑寡fu般的模样。

    张德宝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姑娘为什么就不能像别的女子那样正常一点呢?

    “把信给我!”

    女子转过头来,她脸se虽然白得吓人,目光冷冰如雪,但脸庞却如冰yu一般晶莹,容貌美奂绝伦,遗憾的是她没有左臂,齐肩断了,只有一只手。

    这个女子便是接替张越的新任河北情报分堂堂主齐雨花,今年只有二十五岁,是隐龙会二十四名核心成员之一齐槐远的女儿,从小在中原学艺,武艺高强,十五岁加入汉唐会,在她十八岁那年,她嫁给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师兄,夫妻异常恩爱,可惜成婚只有一年,丈夫便染病去世了,她发誓终身为丈夫守节,为明心志,她斩断了自己的左臂,并全身心地投身到汉唐会的事业中去,屡立功劳,一步步获得提升,张越死后,她便被李庆安任命为河北分堂堂主。

    齐雨花在汉唐会中有个外号,叫黑鸢,非常有名,时间久了,众人倒把她的真名给忘了。

    齐雨花是在十天前从翼州赶来相州,这是长安情报堂的命令,命令她率得力手下进驻相州,相机协助唐军守城。

    关中酒楼是他们的一个支堂,这个张德宝便是相州支堂堂主,手下十四个伙计都是汉唐会会员,但他们却不知道齐雨花便是他们主管上司,只知道来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张德宝将鸽信放在桌上,立刻后退几步,齐雨花单手掰断信筒,将一卷鸽信在桌上慢慢展开,她用一把雪亮的匕首压住边,仔细地读了一遍,虽然信是用安西密码所写,但对她却没有障碍,她快速读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唯恐自己理解错了,便取出一本小册子,对照密码重新翻译了一遍,结果证明她并没有读错。

    她点点头,便对张德宝吩咐道:“你去相州城替我收集两样东西。”

    “姑娘请说。”

    “一个是硝石,一个是硫磺,要越多越好,立刻发动伙计去收集,我有急用。”

    说到这里,齐雨花又沉默了,她注视着鸽信,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

    “姑娘,那我先去了。”

    张德宝说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便准备偷偷离去,刚走到门口,却被齐雨花叫住了。

    “张掌柜,你等一下!”

    她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冷冷冰冰,没有丝毫感情,张德宝暗暗叹息一声,他很怀念从前的张越,而这个女子,让他感觉害怕。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我昨天吩咐你的事,做了吗?”

    “哦!姑娘是说相州城内养鸽子的人。”

    “对!你查到了吗?”

    张德宝心中苦笑,昨天傍晚交代他,现在天刚大亮,她就要结果了,而且她根本不说为什么要找鸽子,让他一头雾水,好在他的本地人,对这方面情况很了解情况,否则换个人根本就无从查起,晚上去哪里找鸽子去?

    “回禀姑娘,据我说知,相州城养鸽子的一共十三家,现在大部分都走了,还剩四家,这四家的方位我都知道。”

    “有没有半个月前刚刚迁来的?”

    张德宝忽然一拍脑门,他明白过来了,齐堂主为什么要查鸽子了,他精神一振道:“有!有一家,我前几天才知道,就是白yu堂柜坊,半个月前刚刚开业,别人都跑路,他们却来相州开柜坊,怪哉!他们家就养有鸽子。”

    “很好!你可以退下了,两天之内,给找来相州城所有的硫磺和硝石。”

    ......

    白yu堂柜坊逆市而开,确实让很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一般而言,战局危急时众商家都会纷纷撤离险地,一旦luan兵入城,商家首先就要遭殃,更何况柜坊这种聚钱之地,更是luan兵们首先洗劫的重点,而且开柜坊要很大的本钱,他们却舍得在相州这座危城投资,要么是和安禄山有关系,知道luan军不会洗劫他们,要么就是他们疯了。

    劝的人有,嘲笑的人有,但白yu堂柜坊还是在十天前正常开业了,位于相州城比较繁华的东大街,离关中酒肆约三百步。

    生意虽然很惨淡,但他们也和关中酒肆一样,早开门,晚关闭,这天晚上,白yu堂柜坊照例准备打烊了,就在这时,一只鸽子从后院扑愣愣飞起,在低空盘旋几圈,便要向城外飞去,可就在它越过一棵大树的刹那,一支弩箭闪电般从大树中she出,正she中了鸽子,鸽子铩羽笔直从空中落下。

    .......

    (咚!咚!咚!老高求)

第五百九十六章 将计就计

    程千里的军衙位于城北门附近,由一座大宅改成,军衙内外皆有士兵站岗,闲杂人皆不准靠近,戒备十分森严.

    一早,一个身着黑纱衣的年轻独臂女子来到了军衙前,她便是河北情报堂堂主齐雨花,刚靠近军衙,立刻上来两名士兵执刀拦住了她。

    “军衙重地,不准靠近!”

    齐雨花取出一面银牌,递给士兵道:“请告诉程将军,安西军内卫河北道情报堂堂主求见!”

    两名士兵没有见过银牌,但听女子自报身份不同寻常,他们不敢怠慢接过银牌道:“姑娘请稍候,我们这就是禀报程将军。”

    一名士兵匆匆进门去了,片刻他出来道:“姑娘请吧!程将军请你进去。”

    停一下,他看了一眼齐雨花身后的小包袱,道:“随身物品都给我吧!省得不必要的误会。”

    齐雨花将包袱递给了他,“包袱里的东西马上就要用,请跟随我。”

    “我们知道,姑娘请!”

    齐雨花跟随着士兵快步走进了军衙,在军衙大堂内,程千里已经就坐了,这些天他被安禄山大军到来的消息压迫得昼夜难眠,体重急剧下降,整个人变得又黑又瘦,尽管如此,程千里还是坚持不肯撤退,他已经接到郭子仪的命令,命他死守相州,必须等数十万河北民众全部撤退完为止,几十万扶老携幼的民众,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全部撤入河东?程千里心中焦虑,但也无可奈何,他不想违抗郭子仪的军令。

    此时,程千里正在研究齐雨花的银牌,他心中很好奇,早就听说李庆安在全国各地设有情报机构,河北道也不例外,银牌的正面刻着篆体的‘内卫情报堂’五个字,后面则刻着一个‘贰’字,

    从这面银牌便可以看出,河北道情报分堂在内情报堂中的地位很高,竟然排到了第二位,那么这个出任堂主的年轻女子,又会是何许人?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只见几名士兵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长得十分美貌,但她美貌中却含有一丝杀气,程千里微微一惊,他发现这个女子竟然是独臂。

    齐雨花走进来,向程千里稍微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齐,是内卫情报堂河北分堂堂主,身体不便,恕我不能行礼了。”

    “不妨!不妨!”

    程千里很客气,他先将银牌还给了齐雨花,笑道:“只是我没有想到齐堂主竟然会现身在相州,失敬了。”

    口中说失敬,但他眼中依然十分疑虑,尽管对方拿出了银牌,但程千里仍然不是很相信,他知道不久前安禄山曾在幽州查封了河北情报堂,谁知道这面银牌会不会是那时落入安禄山手中,现在反过来欺诈自己,大敌当前,他不敢有半点大意。

    齐雨花看出了他的疑虑,便淡淡一笑,取出一封信递给他,“程将军再请看一看这个。”

    程千里接过信打来,这竟然是李庆安的亲笔信,封齐雨花为河北分堂堂主,下面有李庆安的亲笔签名和印章,这一下程千里终于相信了,他连忙施礼道:“是我失礼了,齐堂主请坐!”

    两人坐下,程千里便问道:“不知齐堂主为何来相州?”

    “我奉大将军之命,来相州协助程将军守城,为即将发生的相州大战尽一份力。”

    程千里当然知道,河北情报堂的人来帮助自己不是上城防守之类,而是另有文章,他连忙问道:“不知道齐堂主准备怎样帮助我们?”

    齐雨花回头一招手,刚才那名士兵端了个木盘上前,木盘上正是她带来的包袱。

    “烦请替我解开!”

    士兵将木盘放在程千里面前,迅速解开了锦包,只见里面竟是一只被she死的鸽子,一箭穿xiong,里面还有只信筒。

    “程将军,这是昨晚我的手下在城下的一只信鸽,程将军不妨看一看信筒内的情报。”

    程千里将信将疑地将系在鸽tui上的信筒解下,抖出里面的信摊开在桌上,迅速看了一遍,他顿时脸se大变,这竟然是一份相州城内的防御情报,包括堵住四个城门的巨石厚度,参与城防的民夫人数,城内的存粮状况等等极为敏感的情报。

    “这、这是份情报是谁干的!”

    因为紧张,程千里竟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份情报若落到安禄山手中,将极大的削弱他的城防,一念至此,他的额头竟渗出了汗珠,好险!幸亏被李庆安的情报堂拦截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他因对方是女子而心存的一点点偏见也消失了,他心中充满了感ji,对齐雨花长施一礼道:“多谢齐堂主的帮助,程某人感ji不尽。”

    “程将军,安禄山安cha在相州城的情报点就是白yu堂柜坊,不知程将军准备怎样对付它?”

    程千里盯着桌上的死鸽子,咬牙切齿道:“能得到这么详细的情报,我军队中一定有内鬼,我要立刻派兵灭了它!”

    齐雨花却慢条斯理道:“难道程将军不想利用他吗?”

    “利用?”程千里一怔,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

    齐雨花取过桌上的情报,冷笑一声道:“这份情报的执笔者就是白yu堂柜坊的二掌柜宋义,只要控制住此人,程将军想让安禄山知道什么,就可以给他送什么情报,这不比灭了他们更有意义吗?”

    程千里心中大喜,他慨然叹服:“齐堂主果然高明,那需要我做什么?”

    齐雨花一昂头,傲然道:“我要问程将军借三千精兵,其他事情我会替你做得妥妥帖帖。”

    ......

    白yu堂柜坊确实是安禄山派在相州城内的眼线,确切说它们是高尚所派出,在安禄山还没有正式起兵前他便悄悄潜进了相州城,收集关于相州城守军的各种情报,半个月前,柜坊正式开业,之所以开办柜坊,主要是为了行贿和收买的便利,届时无须带金银上门,只要递上一张白yu堂柜坊的钱票,便可完成重金收买,十分简单便利.

    白yu堂柜坊所在地原来也是一家柜坊,就是杨花花所开的柜坊,占地近五十亩,听闻安禄山造反后,杨花花便以五千贯的低价卖掉了这处店铺,店铺不仅有地面仓库,还有地下钱库,可以存钱百万贯以上,白yu堂柜坊开业十几天,生意异常冷清,此时人人都要把钱留在手上,谁会把钱存在柜坊中,不过倒也有不少人来询问能办‘飞钱’,也就是异地取款,逃跑路上难以携带更多的钱,能办飞钱倒也不错,可惜白yu堂柜坊独此一家,其他地方并无分店,所以无法开展飞钱业务,这令许多人失望而去,开业十几天,柜坊一共只做了三笔正经生意,存钱不超过千贯。

    尽管如此,柜坊依旧早启晚闭,掌柜和伙计都认认真真做事,每天在全城四处奔跑,名义上是在拉拢客人存钱,实际上却是在探听城内的各种情报,每天夜幕降临后,城内各处的伙计都要回来,汇报一天的情报收获,然后接受第二天的新任务。

    晚上,白yu堂柜坊和往常一样开始关店门了,此时所有的伙计都从城内各处回来,聚集一堂开会,这是很有必要,往往几个人情报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极有价值的情报,高尚给他们布置的任务是每两天必须发信一次,所以他们的压力也非常大,必须每天都有收获。

    房间里灯火通明,二十四名伙计和掌柜聚集一堂,大家正在交流今天所得,掌柜共有三人,大掌柜、二掌柜、三掌柜,其实这三个人是负责内勤,情报分析、整理,最后由二掌柜宋义执笔,写成鸽信,由信鸽送去城外的大营。

    今天他们得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有几名伙计同时发现唐军在四个城门旁挖坑埋瓮,以他们的经验,他们立刻便判断出这是唐军在防止燕军挖地道入城。

    但遗憾的是,他们还不能确定准确位置和埋瓮的数量。

    大掌柜姓茅,他是安禄山手下将领,是安庆绪的亲兵校尉,出身斥候,所有任务都由他来安排,他不识字,但所有的情报都必须由他盖章才能送出,所以他的金章也是关键,不过可以仿刻一枚,问题倒不大。

    二掌柜宋义曾经做过柜坊的掌柜,写一笔好字,因此由他负责柜坊的经营,但他同时也是高尚的心腹,高尚只认他写的情报。

    三掌柜姓王,是个识字的军官,没有什么后台,他负责信鸽和整理情报。

    茅大掌柜长得又黑又粗,嗓门很大,“卢三,这个任务交给你了,明天你务必要找到负责埋瓮的唐军指挥官,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收买此人。”

    “这个人我倒知道。”

    旁边另一名伙计接口道:“好像是工兵营郎将的秦近贤,此人不光负责埋瓮,城头的重型投石机也是他负责安装,我也是今天才问道,而且听说他在城中养了一个女人,晚上都要去女人家里过夜的。”

    “好!只要有女人就有突破口,明天就从这个女人身上打开缺口,一定要策反此人。”

    “茅将军,我也有个情报,听说唐军在挨家挨户搜集大锅,不知为什么?”

    “我也听说了,不过大锅,所有的铁器都要搜走,可能是熔解铸刀。”

    ......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二掌柜和三掌柜在飞快记录,房间内的气氛十分热烈......

    就在众人集中开会之时,柜坊外面出现了大量的军队,无声无息,将柜坊四周的居民全部撤走,军队就藏身在柜坊四周的民房内,十分隐蔽地将柜坊团团包围,虽然军队人数众多,但想实现齐雨花的策略也并不容易,关键是要首先控制住信鸽,这是一,其次是要活捉二掌柜宋义,把这两点抓住,几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柜坊四周十分安静,但安静中还是透出一种无形的杀机,令路过此地的人心惊胆战,当然,没有人会路过这里,东大街两头都被军队戒严了。

    这时,一辆马车驶来,停在了柜坊面前,下来几名伙计模样的人,抬下一只重重的大箱子。

    ‘砰!砰!’有人在用力拍门,“宋掌柜,宋掌柜!”

    片刻,店内出现了灯光,有人问道:“谁呀!”

    “我!听不出吗?汉中酒肆的掌柜张德宝,来存一笔钱,你们宋掌柜在吗?”

    张德宝为人热情,周围商家都认识他,柜坊的人也不例外。

    “哦!是张掌柜,你稍等,我去禀报一声。”

    “快去吧!我可要存三千银元,你们大生意上门了。”

    张德宝略略有些紧张,不停地向四周张望,而他的五个伙计则个个膀大腰圆,步伐敏捷,他们是程千里斥候营中的精锐,负责抓捕宋义。

    此时,齐雨花却出现在柜坊后院的高墙外,她带着三十余人,他们已经确定,信鸽就藏在后院,这次行动由齐雨花全权负责,她将行动计划制定得十分周密,刚才她的一名手下已经爬上墙找到了鸽笼,他们只需将鸽笼偷走便可,但齐雨花却不敢轻易下手,一定要先抓捕宋义成功后,她才能偷走鸽笼,否则打草惊蛇,宋义极可能被灭口。

    没有了这个执笔人,他们仿写的情报很容易会被看出破绽,最好还是原人原笔。

    不多时,柜坊大堂内的灯亮了,店内传来掌柜宋义的笑声,“张掌柜,怎么半夜来存钱?”

    “我估mo着安禄山未必能破城,我这笔钱存在店里不安全,容易被人偷去,还不如存在你这里放心一点。”

    “呵呵!张掌柜对官兵很有信心啊!”

    店门开了,高高瘦瘦的宋义端着一壶茶,笑眯眯出现在众人面前,“听说张掌柜要存银元,这可是稀缺货啊!”

    “宋掌柜先来验货吧!”

    张德宝说着,命人打开了银箱,在灯笼的照耀下,箱子里银光闪闪,满满一箱银元十分you人。

    张德宝之所以选择存银元,是因为柜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验货才能入门,这个规矩从前几年李隆基放开铸钱权后便有了,铜钱良莠不齐,柜坊很害怕收存劣钱,而一旦钱进门后发现是劣钱,便说不清楚了,所以柜坊的规矩是先验钱后入门,尤其是安西银元出现后,仿造很多,各大柜坊对银元的事先检验便更加严格。

    “张掌柜存钱,我信得过!”

    嘴上虽这样说,宋义还是走出了店门,这是他的职业习惯,银元一定要严格检验,而且张德宝是附近有名的老好人,他完全没有半点警惕。

    宋义走到钱箱前,挽起袖子伸进钱箱兜底抓起一把钱,按照规矩是十验一,也就是说三千枚银元需要随机取出三百枚来检验。

    张德宝见时机到了,他后退一把,给两边伙计使了一个眼se,就在宋义弯腰抓钱的一瞬间,四名伙计如猛虎般扑上,将宋义按到在地,不等他叫喊,为首大汉一拳打在他的太阳xue上,宋义一声闷哼,被打晕过去,突来的变故使门口的两名柜坊伙计惊呆了,就在这时,从马车‘嗖!’地she出两支毒箭,正中两人的咽喉,他们捂住喉咙,喊也喊不出来,栽倒在地。

    宋义被装上了马车,这时,一棵大树上火光一亮,只见一支火箭she出,直冲天空,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

    在后院的齐雨花看见了火箭,她立刻低声令道:“动手!”

    二十几名手下如猿猴般窜上高墙,有的跳进院子,有的骑在高墙上,片刻,只见一只长宽高各一丈的巨大鸽笼被绳子吊起,鸽笼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块黑布,绳子另一头则穿过一株大树的树杈,慢慢地将鸽笼吊出了院墙,骑在墙上的人则扶住鸽笼,防止它剧烈摇晃,惊扰了鸽笼中的几十只信鸽。

    鸽笼被慢慢地放下,十几名士兵上前,小心翼翼地要将鸽笼抬走,就在这时,后院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有喊,“有情况!鸽笼被偷走了!”

    这是王三掌柜趁宋义离去后暂时的休会期间来后院取鸽子,他忽然发现院子有人,放在平台上鸽不翼而飞,不等他叫喊,藏在院子的士兵便一箭she穿了他的xiong膛,他惨叫一声倒地死去,跟在他身后的一名手下吓得hun飞魄散,大喊大叫起来。

    “茅将军,大事不妙!”

    齐雨花见事情泄lu,她立刻下令道:“发令箭!”

    ‘咔!’一团火焰出现了,火焰点燃了火箭和引线,一支带着尖厉啸声和火焰的响箭直冲上天,这却是安西的火药箭,和一般的鸣镝大大不同,啸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几乎全城可闻。

    埋伏在四周的三千精锐士兵发动,一半士兵冲进了柜坊,而另一半士兵将柜坊团团围住,不放走一个人逃走,柜坊在开始传来惨叫声和兵器的碰撞声,柜坊在中人在做最后的垂死抵抗。

    ......

    程千里站在军衙的台阶上,表情复杂地望着响箭飞上天空,他知道,那就是李庆安的秘密武器天雷了,据说杀伤力极强,假如他也有这种武器的话,又何惧安禄山围城?

    可惜他没有,李庆安也不可能将这种武器给他,程千里心中失落,不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

    白yu堂柜坊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尽管这些伙计都是从斥候营中挑选出的精锐,但在强大的唐军面前,他们的抵抗没有任何意义,片刻便死伤殆尽,在开会的房间内,茅大掌柜被十几人团团围住,他已经无法抵抗了,一把匕首了自己的xiong膛,他自杀了,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断气,目光凶狠地盯着他面前的独臂女人。

    齐雨花用剑挑开了他的xiong衣,脖颈上只剩下一根金链子,他的金章已经不翼而飞了,任何给高尚的情报上都需要盖上他的金章,此时他的眼睛里lu出一丝胜利的笑意,他带着一种挑衅的目光望着齐雨花,目光里充满了得意。

    齐雨花却冷笑一声,对手下令道:“剖开他的肚子!”

第五百九十七章 血战相州(一)

    夜晚,黑沉沉的夜se笼罩着河北大地,但相州城头的守军却异常紧张,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绝望,城外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布满了火光,形成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椭圆形,铺摊在城外的大地上,俨如汇聚成了一片火把的海洋,一直延伸到数十里外,而且在椭圆上的两边,两股赤亮的火流继续源源不断的注入到这片火的海洋之中。

    安禄山的大军和蔡希德的主力几乎是同时抵达了相州,一直到两更时分,两边注入的兵力开始渐渐减弱,而与此同时,巨大的椭圆军阵开始变阵,仿佛拉长的钢绳,越来越长,从东西两面向包围相州城的趋势发展,城东和城西不断有士兵大声呐喊,“来了!向这边来了。”

    安禄山的军队越拉越长,在四更时分,三十万军队最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将相州城紧紧包围,开始更加喧闹起来。

    天刚刚亮,温暖的阳光照she着相州城,但守城士兵的心却如坠冰窟,只见城外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群,如一夜chun雨后长出的蘑菇,数万顶帐篷一顶紧挨一顶,将相州城围困得如铁桶一般。

    程千里望着三里外声势浩大的安禄山大军,此时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全部投入攻城,最多一次投入十万人攻城,而他的守军有四万七千余人,还有近五万民夫,存粮更是能坚持一年,只有守城得法,安禄山未必能攻下相州城,这也是郭子仪坚持守城的原因,相州城池坚固,粮食和兵力都充足,为什么要弃城而逃?

    想到这里,十日来的焦虑一扫而光,又想到昨晚安禄山的细作已被全部剿灭,程千里信心大涨,他守城士兵惶惶然,皆lu出害怕之se,便大喝一声道:“何惧之有,给我擂鼓助威!”

    轰隆隆的鼓声在城头敲响了,这也是军队集结的命令,一队队士兵从城下奔上城头,四面八方,如蚁集聚,一刻钟后,三万余士兵奔上了城头,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城北和城东,在巍峨的城墙上,大旗招展,军队如一片数十里长的森林,也形成了一片威武壮观的气势。

    这是程千里屡用不爽的招式,以鼓声来jidang士气,将自己优势摊开来化解将士的担忧,应该说这种办法非常有效,如果不让士兵了解自己的优势,不让士兵亲眼看一看双方力量对比,士兵心中的恐惧就会形成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认为安禄山三十万大军压来,己军必败,这种恐慌的情绪会像传染病一样蔓延,最后将严重影响军心,严重降低士气,不等攻城,军心已败。

    所以程千里必须要让士兵明白他们的优势,虽然敌军六倍于己,但他们有坚固的城池,有充足的粮食,敌军不可能全员攻城,如果能长期拖下去,安西军援军必至,安禄山一定会最终撤军。

    “弟兄们,跟我大喊,我们必胜!”

    “必胜!”

    “必胜!”

    .......

    声音从一人变成百人,继而变成千人、万人,很快又传遍到了整个城头,每个唐军都被感染了,他们举刀大喊,“必胜!”

    他们的信心开始恢复,他们的斗志开始昂扬,相州城头被必胜的呼喊声淹没了。

    .......

    安禄山的帅帐位于正北方,这是他背北面南的潜意识在作怪,他的帅帐永远都会按扎在正北面,此时,穿着一身黄金盔甲的安禄山坐在由八百人抬的车辇上,所谓车辇,就是一座五丈见方、一丈高的大檀木台,木台表面贴满了金箔,在阳光下金光闪闪,他的黄金象牙帅椅就安在木台之上,他坐在中间,旁边有十八名武艺高强的贴身shi卫簇拥着他,八百力士用人力抬着这座巨大的木台。

    安禄山眯着眼打量眼前的这座城池,如果在半个月前,这座城池无疑是他的一颗眼中钉、rou中刺,但局势在发生悄然变化,随着郭子仪从井陉出兵河北,这座城池在安禄山的战略天平上忽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打下相州又能如何,直接面对李庆安部署在河南道的二十万大军吗?安禄山心里明白,长安的军方是分成了两股势力,李庆安不过是其中之一,李庆安他或许惹不起,难道郭子仪那个老军头他也惹不起吗?

    安禄山在眯眼想着心事,这时,身边一名贴身shi卫上前禀报道:“王爷,高先生来了,有事求见王爷。”

    “嗯!”

    安禄山点了点头,令道:“先派出二十支斥候队,一个时辰内,给我探清城池周围的情况。”

    立刻有人下去传令了,安禄山又狠狠盯了一眼城池,一挥手道:“回营!”

    .......

    高尚是随安禄山大军南下,但他是后军,一直到早上才进入大营,一进大营他便急急忙忙找到了安禄山,昨晚半夜时他接到了一份从相州城内发来的紧急情报,他要向安禄山汇报。

    高尚背着手在安禄山帅帐外来回踱步,他还在想那份情报之事,按照他给相州城内探子的规定,必须每两天发一份情报,按理他手中的这份情报应该是前天发出,可是前天并没有任何情报到来,就算是无事可报,他们也应该在昨晚的情报中说明一下,前天因为什么事耽误了,以宋义的为人谨慎,他应该加上这一句,可没有,没有任何说明,这让高尚心中便微微生了一丝疑心,是他们无意中遗漏了,还是这里面另有文章。

    不过从别的方面来看,这份情报都没有任何问题,一切都很正常,宋义的字,茅盛的章,完全无误,按理也不应该怀疑什么,他应该相信自己的手下,可为什么他们延迟一天送信,却又不说清楚情况呢?这一点点不正常使心细如发的高尚觉得就像内衣某处藏了一根尖锐的短发,身体怎么也不舒服。

    “燕王回营!”

    远处传来了一阵高喊,只见数以千计的士兵向这边涌来,远远地出现了一座高高的木台,木台上金碧辉煌,高尚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自从起兵后,安禄山越来越讲究了,衣食起居完全和帝王无异,他已经把自己当做了皇帝,尤其他用八百人抬辇,恐怕连皇帝都没有这个排场,司马昭之心,已经暴lu无遗了,可现在连河北都还没有打出去呢!要天下人怎么支持他,还有安禄山下令进行的几次大屠杀,那无疑是他政治上的最大败笔。

    高尚心中充满了失望和遗憾,安禄山所作所为,都不是一个君王应该做的事,倒像是草原胡酋的做派,他还想坐拥汉人江山吗?

    高尚心中叹息,安禄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金木台缓缓落地,安禄山笑道:“高先生,有何事教我?”

    “卑职参见燕王殿下!”

    “不必客气了,走!大帐里说话去。”

    两人进了大帐,分宾主落座,高尚便取出半夜收到的情报,递给了安禄山,尽管他还有点犹豫,但情报内容相当重要,他不能因咽废食,这么重大的情报他必须要让安禄山知道。

    安禄山接过情报仔细看了一遍,不由大吃一惊,情报上说,相州城内有安西军的天雷,数量不详,但有天雷这件事是毫无疑问了,他们也听到了爆炸声。

    安禄山没想到相州也有天雷,李庆安竟然把他的秘密武器给了郭子仪,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天雷,已经成功了,却被李庆安全部摧毁,后来连买的硫磺也被拦截了,他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苦涩。

    “高先生,你的手下会不会搞错了?”

    高尚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茅盛在幽州也曾亲眼见过天雷,他不会nong错,卑职也以为,相州城拥有天雷的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

    “如果我们燕军从不知道天雷的秘密,李庆安肯定不会把这个秘密武器给相州,但现在大帅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知道了它的配方,甚至试验成功了,那李庆安就没有必要对郭子仪隐瞒了,所以相州拥有天雷,我并不觉得奇怪。”

    尽管安禄山心中十分郁闷,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高尚说得有道理,只是他不知道相州的天雷会给自己军队带来多大的杀伤。

    “大帅,后面还有情报.....”高尚见他只关注天雷,便又提醒他道。

    安禄山又继续向下看,下面却是个比较好的消息,程千里将大量粮食散发给了逃难的民众,尽管他对外宣传可支持一年,但实际上最多只能支持一个月,相州城内已经实行了粮食配给制,这个消息绝对准确。

    “先生,这倒是个好消息啊!我只要围攻相州一个月,他们将粮食尽绝,不战自溃了。”

    安禄山转忧为喜,哈哈笑了起来,高尚却有点mo不透安禄山的战术了,不是说要在黄河彻底冰冻前拿下相州城吗?如果是那样,一个月的存粮和一年的存粮又有何关系?

    “大帅,这是为何?”

    安禄山却卖了个关子,神秘一笑道:“先生可拭目以待,看看我安禄山的谋略如何?”

    高尚只觉得战局变得扑朔mi离,是急攻拿下相州,还是围城打援?连他都看不懂安禄山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了。

    .........

    中午时分,围困东城的安禄山大军发动了第一次攻城,由左军大将李归仁部进行试探性进攻,尽管这只是试探性进攻,但安禄山还是投入了三万六千人的大军,一百多台攻城器械,其攻城的凶猛程度,绝不亚于正式进攻。

    三万六千大军排列成六个方阵,每个方阵间相隔百步,就俨如六幅巨大的黑se地毯,在大地上起伏前进,军队士气高昂,杀气冲天,他们从两里外向城墙靠拢,鼓声如雷,号角连天,旌旗遮天蔽日,长矛如林,盾牌如山,在阳光的照she下泛起死亡的黑se。

    大将李归仁骑在战马之上,用战刀一指城池,“前进!”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天地,在每支队伍的中间竖起了十几座木制斗门g,这是抵御城上飞石所用,伴随着木制斗门g下的巨大轱辘声,以及近百辆巢车和云梯,队伍开始缓缓向城墙杀去。

    城头上也鼓声大作,程千里眼睛通红,吼叫声连连,尽管他也知道这是燕军试探,但是对方投入了三万余人,还是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他投入了一万人进行东城防御,并亲自指挥战斗,此前的种种应对计划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快!箭矢运上来.....”

    “混蛋!先去搬石头,投石机准备!”

    东城头上的十三架重型投石机吱嘎嘎的拉开了,高三丈,臂长六丈,投石可至七百步外,须两百人才能挽动,黑黝黝的十三架投石机矗立在城头,就俨如十三尊魔兽,三百斤重的巨石放进了弹兜,两百人拉拽着二十根手臂粗的皮带,等待着发she的命令。

    在城垛中间,八千士兵手执长弓大箭,一支支四尺长的粗杆箭已经搭上弓弦,防御所用的弓箭和平地交战用的弓箭不同,不需要箭能she多远,但必须要沉重,使箭能依靠本身的重力she穿敌军的盔甲,因此一般都是用大箭,手指粗的箭杆,锋利的箭尖呈流线型,四边有放血槽。

    敌军已渐渐地进入了投石机she程,程千里下达了she击的命令,他嘶哑着嗓音大喊道:“she击!”

    红旗挥下,众军奋力,只见十三尊魔兽的长臂挥出,十三块巨石凌空飞she,呼啸着向城下砸去。

    从城下向上看,只见天空出现了十三颗小黑点,仿佛掠过天空的雁群,但小黑点却越来越大,瞬间变成了在天空翻滚的巨石,向他们头顶砸下,队伍一声呐喊,士兵纷纷向斗门g下躲去,但还是有大量的士兵无处藏身,他们叫喊着四处躲闪,巨石砸下,‘嘭!’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几名士兵躲闪不及,被巨石砸成rou酱,巨石余劲未消,继续向前翻滚,一连撞翻数十人,才停了下来。

    一块巨石砸中的牛皮斗门g,‘咔嚓’巨响,斗门g被砸塌,士兵们连滚带爬从下面钻出,石块却被斗门g反弹,又向前弹出了二十余步,冲进了人群中,一片惨叫声响起。

    .........

    第二轮投石机再次she出,这时一辆满载士兵的巢车被击中,巢车上部顿时支离破碎,碎片四飞,木头夹杂着人体坍塌了,巨大的冲击力使巢车失去重心,向后轰然倒下,巢车中的两百余名士兵死伤惨重......

    唐军的重型投石机给燕军带来了近三千人的伤亡,但它无法阻挡三万余大军的进攻,随着燕军大营中催战的鼓声加快,六座方阵的士兵奔跑起来,铺天盖地地向城池冲去。

    护城河冻得结实了,失去了阻碍的功能,一架架云梯和巢车越过护城河,轰地搭在城墙之上,数以万计的燕军士兵如蚁群般攀梯而上,一手攀梯子,一手执盾牌,口中咬着横刀,奋力向上攀爬,城头上箭如雨下,石块滚木如冰雹般砸下,一片片士兵被砸中she中,惨叫着跌下城去......

    相州城墙还有另一种结构,那就是马面,也就是凸出的一块城墙,因外形酷似马脸而得名,一般是向外凸出两丈,它的作用是使守城士兵可以从后面向敌军she箭,这样,攻城士兵顾头不顾后,后背lu在外成为了靶子,长箭密集she出,给云梯上的燕军带来了严重危险,死伤极其惨重,大部分被she死摔下的士兵都是后背中箭。

    城墙下方的死尸迅速堆积,血流城河,从尸堆中渗出,染红了护城河冰面,虽然寒冬使护城河失去了防护功能,但寒冬却给城防带来了另一种优势,大量的水泼洒在城墙上,凝冻成冰,加厚加宽,使城墙变得光滑无比,云梯很难支撑住城头,被城上士兵用钢叉向两边奋力一撑,云梯顶端的倒钩吱吱嘎嘎地划过冰面,却难以支撑住,斜刺里横摔下去,云梯上一串士兵发出长长的惨叫,许多人从云梯上跳下,依旧难逃死伤。

    .......

    真正给唐军带来威胁的是巢车,它们和城墙一般高,这种用木架搭成、外面门g上生牛皮的攻城武器俨如一座座移动的高屋,里面满载士兵,在巢车顶部的平台上至少聚集了百名燕军,他们身材高大,身披重甲,手执战刀、铁锤和长矛,目光凶狠,不时像野兽一般发出低低的吼声,在平台前面是一块长长的包有铁皮的厚重木板,在巢车前进时,木板被拉起,成为了天然的挡箭牌,使城头上的箭难以伤及平台内的燕军士兵,只要不被巨石砸中,唐军的箭矢很难伤及巢车中的敌军,chuang弩虽然可以洞穿巢车,但也只是杀伤车内的个别士兵,很难使巢车伤筋动骨。

    当巢车离城墙越来越近,靠近城墙只有一丈时,厚重木板轰然放下,砸在城垛之上,碎石luan飞,它形成了一座天然桥梁,车内平台内的一百余燕军士兵从巢车内冲入,直接冲上了城头,和唐军士兵鏖战在一起。

    四座巢车靠近城墙,近五百士兵冲上了城头,这是安禄山从三十万军中挑选出的两千精锐,用于第一bo冲击城墙,在他们身后还有大量的士兵正沿着巢车内部的通道源源不断涌上,这五百士兵凶猛异常,锐不可当,瞬间在守军中冲开了一条血路,千余名守军被杀得纷纷后退,守城的形势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

    (安史之luan的第一场大战爆发了,弟兄们能否支持两张?)

第五百九十八章 血战相州(二)

    程千里脸都白了,对方只有五座巢车靠城,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五座巢车内的士兵竟然是如此凶悍,杀得他的手下连连败退,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压上去!全歼他们....”

    程千里挥舞着战剑,大声叫喊,数以千计的士兵蜂拥而上,分割包围,将五百凶悍的燕军死死压在他们各自登城之处,防止他们汇合成一片,城头上的唐军也知道,一旦安安禄山破城,他们所有人一个都活不成,因此唐军也拼死反扑,燕军五百精锐虽然凶悍,但毕竟人数不多,面对唐军密集的包围,竟一时也冲不出去。

    城上城下依然在鏖战,云梯被掀翻,攻城士兵被she中坠城,惨叫声、吼叫声此起彼伏,城下燕军也是箭如雨至,不断有唐军中箭倒地,双方的攻防之战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但威胁最大的还是五座巢车,它们就像五座便利的登城通道,源源不断的燕军从这里登上城头,程千里急得眼睛都红了,他见唐军火箭she向巢车,却没有什么效果,关键是缺乏引火之物。

    他回头嘶声大喊道:“用火油!火油!”

    数百名士兵怀抱装火油的陶罐冲上,将陶罐奋力抛上巢车,陶罐碎裂,黑se的火油流满一车,这时火箭齐发,巢车‘轰!’地燃烧起来,火焰飞窜,只片刻,熊熊大火便将五座巢车先后吞没了,没有了后援支持,最先冲上城的五百凶悍之军也越打越少,最后全部被唐军歼灭。

    此时唐军又投入三千士兵,使东段的防守兵力达到一万余人,唐军渐渐占据上风,控制住了局面。

    ‘当!当!当!’

    随着收兵的钟声敲响,攻城燕军如chao水般退下,丢下一地的尸体、支离破碎的云梯和熊熊燃烧的巢车,燕军的第一次试探性进攻结束了。

    这一战经历了近两个半时辰,燕军被摧毁巢车九座,云梯二十三架,死伤六千余人,而唐军也死伤了一千余人,城头开始忙碌起来,民夫上城收拾死者尸体,将伤者用担架抬下,清理城上的箭矢,一些士兵坐笼车下城,杀死受重伤而没有逃回的燕军,回收箭矢.....

    血腥而紧张的战事终于停止,程千里只觉自己累得快虚脱了,汗水将他内外衣甲湿透,盔甲变得格外沉重,像块大石一样挂在他身上,他无力地坐在一块大石上向城外眺望,城外铺天盖地的连营忽然变得不真实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像在做一个噩梦,等梦醒时,一切又会恢复平静,太多的杀戮和死亡令他的心变得麻木起来,他心中竟隐隐有一种战死沙场的渴望。

    “程将军,快看!”一名亲兵指着天空喊道。

    程千里回头,只见两只信鸽在天空盘旋,向南方飞去,他笑着摇摇头,那个独臂女人动作好生迅速。

    ........

    其实程千里还是猜错了,这是齐雨花发出的第四封鸽信,她就像后世那些战地记者,每隔一个时辰便将最新的战况发出,信鸽以极快的速度飞向远方,这最后一封信是她的大战总结。

    相州的鸽信是送至河yin,这里是中转站,再从这里将情报转送其他各地,两地相隔约三百余里,最多一个多时辰鸽子便可以飞到,而李光弼一早刚刚赶到河yin,他昨晚得知安禄山大军已至相州,便连夜赶到河yin,和李庆安对相州战事略有些漫不经心不同,李光弼对相州战役极为关注,他知道如果相州能守住,那安禄山的造反就成不了什么气候,最终被压制在河北一道,而如果相州失守,就意味着安禄山必将占领河北全境。

    本来李光弼也相信相州城能守住,近五万守军、高大坚固的城墙、充足的粮食,如果是他,坚守半年以上没有问题,可从连连传来的战报来看,令他的心揪了起来,短短的一次试探性进攻,便令守城险象环生,还被敌军攻上了城头,如果安禄山真的全方位大规模进攻,相州城还守得住吗

    程千里虽然是从军多年的老将,但他毕竟是在安西多年,没有守城作战的经验啊!

    “黄河结冰情况怎么样了?”

    李光弼见一名亲兵进来,连忙问道。

    “回禀将军,黄河还没有完全封冻,中间还有七里左右的河面。”

    李光弼无奈,就算完全封冻了他也不能走,必须等冻结实以后才能过河,李庆安并不反对他支援相州,从大局上来考虑,他也认为守住相州是平定安禄山叛luan的关键,援助相州是肯定的,只是用什么策略,对方有三十万大军围城,自己贸然率军前往相州,无疑就中了安禄山围城打援之策,安禄山兵锋正劲,不可力敌。

    李光弼沉思了片刻,他决定等黄河封冻后,命李晟部出兵进入河北,走沧州路进bi幽州,以围魏救赵的策略bi安禄山撤军。

    想到这,他立刻坐回位置,给相州城回一封信,他指出了程千里的几处守城的不足,并传授了对付巢车的办法。

    同时,他又给李庆安写了一封信,向他汇报相州攻防战的情况,写完信,他交给亲兵道:“将这两封信立刻送出去,要快!”

    ........

    李庆安此时已经回到了洛阳,他住在洛阳城外的东都别宫,这是武则天晚年修佛时所住之处,位于洛阳城外的一处风景绝佳处,其实是一处山坳,四周被群山环绕,山上种满了青松翠柏,即使是冬天,也郁郁葱葱一片,山泉潺潺,奇石怪峰,一条小河如yu带般穿过山谷,是一处隐居修性的极佳场所。

    此时山泉凝冻,河水冰封,晶莹世界,一场小雪正纷纷扬扬落下,将黛山碧水染上了一层白霜。

    李庆安的虎贲军已将山谷及周边,周围的山中也有斥候巡逻,戒备异常森严。

    在山脚下的河边便是一座占地约二十亩的别院,约一百多间房屋,没有围墙,别院飞檐斗角,雕梁画柱,建筑美奂绝伦,修筑在一片树林之中,河水蜿蜒绕宅而过,是一座完全融入了大自然的建筑物。

    这里除了李庆安外,还有从长安带来的杨yu环,另有十几名洛阳皇宫的宫女和宦官伺候,携美隐居,日子倒也过得闲逸。

    不过虽然有杨yu环这样国se天香的女人在身边,李庆安白天陪她的时间却不多,他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享受美人美景,而是为了静心考虑天下大势。

    李庆安的书房紧靠河边,位于二楼,房间宽大明亮,从落地的大窗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美景,这里也曾是武则天的书房,虽然已被修葺一新,但房间的许多细节处依然充满女性yin柔的风格,比如窗格、比如雕梁、比如门饰、比如床榻等等,上面精美的花鸟鱼虫、美人仕女,无一不透露出当年武则天作为女人柔弱的一面。

    但此刻这种风格很难感受到了,房间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地图,安西、关中、河南、河北、河东、巴蜀、荆襄、江淮等等等等,还有一座长四丈宽三丈的沙盘放置在房间中央。

    这是一座包括了河北道、河东道以及河南道的拼凑型沙盘,山川城池、关隘道路,无一不清清楚楚,李庆安就站在沙盘前,注视着相州城,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已经接到了安禄山大军包围相州的最新情报,李庆安一直认为安禄山的战略是名攻井陉、实取相州,先控制住河北全境。

    到目前为止,安禄山的行动都被他预料到了,但不知为什么,李庆安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警惕,这种警惕是他多年征战慢慢形成的一种战略敏感,是一种战争经验的厚积薄发,是常人所不能企及。

    他感觉安禄山的战略并不是夺下相州那么简单,很简单,作为一个志在夺取天下的野心者,他的目光就绝不会只盯着一城一域,如果说安禄山的目的只是取河北道,他李庆安绝不会相信。

    安禄山此时围困了安阳城,他真的会用三十万大军来对付一座城池吗?李庆安已经渐渐意识到,安禄山的实中还有虚,他在围困相州城的同时,必然还另有所图,那么他所图是哪里?河南道还是河东道?

    李庆安的目光落在了太行山脉上,太行八陉,在相州以南有四陉,滏口陉、白陉、太行陉和帜关陉,其中太行陉和帜关陉都在怀州,白陉在卫州,这三陉距离太原都较远,位于河东之南,而且山势阻隔,路途艰难,关键是安禄山的战略意图是什么,如果是为了威震秦晋,那走这三陉较为便利,可如果是兵指河东,那安禄山军必然会走滏口陉,威胁太原。

    李庆安几乎能肯定安禄山会向西走,他唯一不能肯定的是,安禄山是出奇兵入秦晋,还是稳扎稳打入河东。

    他沉yin了片刻,便回到座位,提笔给郭子仪写了一封信,令身后亲兵道:“速将此信发送给郭子仪。”

    亲兵刚出去,杨yu环却端了一碗参茶走了进来,见满屋地图,不由抿嘴笑道:“哟!你在卖地图呢?”

    李庆安伸了个懒腰笑道:“就算是吧!可是没客人,你要买一张吗?”

    “我买地图做什么,又不是曲谱,再说我身上没钱。”

    李庆安暧昧地眨眨眼笑道:“没钱无妨,以身相抵就行了。”

    “啐!”

    杨yu环白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一天到晚尽往那边想,不理你了,我先去了。”

    李庆安见她丰腴娇美,眉眼间妩媚无限,他不由心yu大动,上前从后面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杨美人,到隔壁去,我给你看样东西。”

    “我不看,你一定不安好心了。”

    嘴上虽这样说,但杨yu环早已媚眼如丝,声音娇嗲了,李庆安半拥半抱,将她向隔壁寝房推去。

    “七郎,现在还是白天,我们晚上再来吧!”

    “晚上再说晚上的事。”

    李庆安关了门,心到手到,为她宽衣解裙,杨yu环被他nong得浑身酸软,立足不稳,只得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如兰:“你真是我的冤家.......”

    一时间,满屋chunse,娇喘连连。

    .........

    郭子仪的军队依然在恒州真定县与史思明军对峙,此时双方都有增兵,郭子仪从河东增兵三万,使兵力达到了八万,而史思明军队也由安庆绪率军两万前来增援,八万对十万,双方势均力敌。

    但有趣的是,两边皆按兵不动,仿佛心照不宣一样,双方都盯着南方的相州之战,对史思明而言,如果安禄山大军被拖在相州,那他就会果断进入河东,谋取地盘,如果安禄山果断拿下相州,那一步安禄山必然会进军河东,那他就留在河北,在河北求发展,总之,史思明有自己的想法,对于来监视他的安庆绪,史思明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一道命令便可将他调走。

    对于郭子仪也是一样,他也在关注相州,只要安禄山大军被拖在相州,他便可以大军压上,击溃史思明部,直捣安禄山老巢幽州,为了这个机会,郭子仪又调了五万后备军在井陉的另一头待命,一旦条件成熟,他将主动出击史思明部。

    郭子仪站在真定县城头注视着官道以东的情形,他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史思明派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向东去了,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天,郭子仪一直在关注季胜的消息,那个智勇双全的年轻斥候将,现在不在去了哪里?但郭子仪有一种直觉,这个季胜并没有凯旋归去,他还在河北,或许他已经潜入了幽州,不知史思明的五千军离去,是不是和他有关?

    这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上前道:“老将军,李庆安有紧急情报送至。”

第五百九十九章 血战相州(三)

    易州道具,这是一座紧靠易水河畔的小县城,位于易州南部,远离官道”是一座较为偏远的小县”在易水对岸便是幽州地界,和其他河北州县一样,道县在经历了几次民众逃亡chao后,人口锐减,尤其距离道县不远的安喜县发生大屠杀后,道县民众更是逃亡严重,从最早的三千余户锐减为现在的不足六百户,连县令、县丞、主簿等一众父母官也跑得不见了踪影,道县境内顿时人心惶惶,盗贼四起。

    但很快道县又出现了一位父母官,他便是原易县县令张巡,和他一起同来道县的官员还有县尉崔安石,两人迅速组织民团,剿灭了道县境内的十几伙盗匪,民心方定,令人倍感滑稽的是,安禄山居然也发来了燕王令,嘉奖张巡平定匪患有功,升他为易州太守,崔安石则升为易州司马。

    张巡一方面佯作接受任命,另一方面他积极聚拢四方流民,打造兵器箭矢,组织安乡团,很快他们又剿灭了啸聚在象山的一股三百人山匪,夺得了大量的粮食兵器,散发粮食,安家保民,四周流民如蚁聚集,短短半个月时间,张巡的安乡团便发展到了一千五百人。

    而此时,道县来了一队特殊的队伍,他们骑在高头骏马之上,身着粗布短衣,衣中又内穿铠甲”头戴竹笠,一共二十二骑,除了一名身穿娇小的女子外,其余二十一人个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他们个个带着横刀,后背长弓和草囊,马鞍桥上挂着箭壶和短矛,一看便是一支非同寻常的军队”为首之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相貌憨厚老实”虽然身材高大,但给人的感觉更像一名酒肆里的伙计,他便是李庆安手下最得力的斥候将季胜和他的二十一名兄弟了。

    多出来的一名少女便是杀伤李钦凑女子谢nong剑,在别馆一战后,谢nong剑也加入了这支斥候小队,她聪明伶俐,且没有一般少女的娇气”和斥候们同住同行,非常能吃苦”深得斥候们的喜欢,大家都叫她小谢”有她在”艰苦疲乏的行军也变得有那么一点生机了。

    “季头,我们真要来帮这个张县令吗?”

    小谢毕竟是少女,比这些整天沉默寡言的汉子要多一些话,她声音很好听,说话时仿佛一只唱歌的黄鹃。

    众人最喜欢听她称将军季胜为季头,季胜对他们很严厉,唯独在这个小姑娘面前发不了火,这个称呼使许多人都恶作剧地联想到了ji头,给他们出一口气,斥候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笑yinyin地向小谢望去。

    季胜苦笑一下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这个张县令”但这是大将军的命令,我们必须听令!”

    “大将军怎么会知道这个张县令?真是很奇怪!”

    季胜脸一沉,拉长了声音道:“小谢~”

    小谢一吐舌头,捂着嘴不敢说了,她心中却更多了一份好奇,李庆安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竟让她的这些大哥们一个个崇拜无比。

    不过季胜心中也有些疑惑,他们有很多任务可以做,每一件事都可以做得轰轰烈烈,但李庆安发来的命令中却只有一句话:全力相助张巡。

    在他记忆中,张巡这个名字只是在颜杲卿几万字的报告中出现了一次,毫不起眼”但李庆安却偏偏注意到了他,这就令季胜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李庆安走出于什么原因”季胜只有“服从,两个字。

    一行人来到了城下,城墙不高”也显得有些破旧,城门紧闭着,十几名安乡团士兵手执白蜡杆长枪站在城头”正疑惑地望着他们。

    “请通报你们张县令,就说真定县来人。”

    一名安乡团士兵撤腿便向城内跑去,张巡此刻正在县衙内和崔安石商议应对收编一事,这件事让张巡颇为苦恼”不知是谁把安乡团之事告诉了幽州留守李怀仙,李怀仙便派人来送信”准备将他的安乡团收编入燕军”很快就会有收编的军队过。

    张巡当然不会让自己建立的民团被安禄山的军队收编,那和他彻底投降安禄山没有什么区别,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支民团的战斗力很弱,只打了一些盗匪,而且还是用计取,否则他的民团可能连那些盗匪都打不过,更不用说正规的燕军了。

    “使君,我以为我们还是应以计取为上”李怀仙对我们心生疑虑,所以他才会有收编一说,我估计他派来的军队不会少于五百人,对抗这五百燕军,我们必败无疑,只有靠计取,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张巡背着手在房内踱步,他心中有些矛盾,经过他半个多月来的不懈努力”道县人口从六百多户又渐渐增加至两千户,民心稳定,而且道县紧邻幽州,安禄山也不太会屠城,可以说没有什么特殊意外的话,县里的两千多户民众基本上能熬过这场战争。

    但现在他要反抗安禄山造反,是为了大义,他要取义成仁,却势必会连累县中的民众,安禄山大军压至,满县皆为嵛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可以慷慨赴死,可为一县父母官,让这些无辜民众陪他同死”他又于心不忍,张巡心中充满了矛盾。

    半晌,他才缓缓道:“燕军何时到来,会有多少军队到来,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即使要计取,我们也应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你先问一问民团的士兵,究竟有多少人想被收编为燕军?”

    崔安石看出了张巡内心很彷徨,便点点头道:“好吧!我先去和大伙儿谈一谈,看看大伙儿的心意如何?如果大家都一心反抗安禄山”那我们就血战到底。”

    崔安石行一礼,转身便走了,张巡走到窗前,背着手向天边望去,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取大义,明事理,国家危亡”当挺身而出,又焉能因惜身而芶活于世,想到这,张巡心一横”事已至此”他豁出去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名民团士兵的禀报:“使君,城外来了一队人马,约二十人左右,说是从真定县来,要见使君。”

    张巡一怔”真定来人,难道是蒋孝通来了?他连忙披上一件外袍道:“快带我去看看、”

    县城不大”不多时,张巡便上了城,他探头向下望去”只见城下果然站着二十余名骑士,却不是蒋孝通,而是一些他不认识的人。

    “本官正是张巡,你们是什么人?要来找我。”

    季胜催马上前笑道:“我们身份不好泄露,让张县令让我们进城,我再私下告诉你。”

    张巡见对方只有二十余人”就算是安禄山的人也奈何不了他,便令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士兵摇动轱辘,破旧而沉重的城门吱吱嘎嘎打开了,二十余人鱼贯而入,张巡跑下城去,在城门边等到了他们”他再次拱手施礼道:“请问各位的身份!”

    季胜翻身下马,对他低声道:“我们是安西军斥候,我是第一斥候营中郎将季胜。”

    “啊!”

    张巡一声惊呼,他立刻反应过来,惊喜道:“莫非就是剿灭李钦凑部的季将军?”

    “然也。”

    张巡肃然施礼道:“原来是季将军到了,我多有失礼!”

    “喜!”

    季胜向两边看了看,见城上民团士兵都在望着他们,便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换个地方说话。”

    “季将军请跟我来!”

    张巡将一行人带到了县衙”他命人去准备饭菜”又让人牵马去喂草料清水”有人招呼众人休息吃饭,季胜和他的副手赵景云跟随张巡进了内衙。

    张巡请他们进了屋,将门关上了,张巡叹道:“你们来得可能不凑巧。”

    季胜和赵景云对望了一眼”季胜笑道:“怎么个不凑巧法?”

    “安禄山的军队可能明后两天就会来收编我的民团,我正为此事发愁。”

    张巡叹了口气,“愁啊!”

    季胜笑了起来,“这样说来”我们应该是来得凑巧才对,可以帮张县令解决此难。”

    张巡大喜,他本来就打算抵达安禄山军队的收编,正愁无人助他,季胜等人到来,无疑将给他带来极大的助力。

    “季将军的到来,真是天助我也!”

    “张县令不必客气,我们虽然人不多,但善于出奇兵,相信会给张县令帮助。”

    张巡一颗心终于落下,他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问道:“季将军怎么会想到来道县?我还以为你们回河东了。”

    “我们是回了一趟云州,但接到我家大将军的命令,命我们来道县助张县令一臂之力,所以我们又赶来了。”

    “你是说”是赵王殿下让你们来助我?”张巡有些惊讶地问道。

    季胜笑着点点头,“正是!”

    “可是赵王殿下怎么会知道我?”

    “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颜太守的报告中提到了你,说你在道县准备抵抗安禄山,我们大将军非常细心,别人想不到的事情,他都能注意到,所以命我们来助你。”

    张巡一转念,或许也只能这样解释了,他没看过颜杲卿的报告”不知道颜杲卿在报告中怎么写他。

    “那季将军可曾想过,我们该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安禄山军队?”

    “这个…………办法应该很多”我们一起来商量一下。”

    次日中午,一支近六百人的燕军骑兵抵达了道县,为首的中郎将是一名契丹人,叫阿结骨,年约三十五六岁,皮肤黝黑,身材不高,但长得极为结实,他在范阳军从军多年,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是李怀仙的部将之一,这次奉李怀仙的命令前来收编道县的安民团。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李怀仙不允许幽州地界附近还有除了燕军以外的第二支军队出现,另一方面”也是河北逃民严重,兵源奇缺,李怀仙听说张巡竟然招募了一千五百人”他当即就决定将这支军队收为已有。

    率兵到附近州县办事是这些兵匪们最向往之事,安禄山已经不再约束军纪,出去一趟不知可以捞多少油水,而且这支军队将常驻道县”更是天高皇帝远,他们就是土皇帝。

    因此,李怀仙一派兵,立刻有三四名部将争着要去,没人会把农民临时拼凑的安民团放在眼中,但据说道县那边有两千余户人家,附近还有遂城县、归义县,人口都不少,这个任务简直就是一块fei得流油的大rou。

    阿结骨马屁拍得很好,因此这个任务便被他夺到了,六百余骑兵身后还跟着几十辆马车,里面固然有一些收编用的盔甲军械旗帜之类”但更多是他们一路捞的油水。

    他们易县附近一连夜袭了五六个村庄,尽管大部分民众都逃了”但他们还是收获不小,不仅掠夺得了不少钱物”还掳掠了五六十名年轻妇人,其中几个还相貌不错,等他们一路上玩够了,派人回幽州往妓院里一卖,又是一笔收入。

    这些女人被关在几辆马车里,一路听她们哭哭啼啼,这些士兵却不在意”等晚上再拿她们发泄”反正李怀仙也没有规定他们时间,他们便一路打家劫舍,糟蹋妇女。

    中午时分”眼看前方十里外便是道县了”众人想到道县有两千户人家,平均每人可住三家,每个人的心都热了起来,恨不得飞翅赶去县城。

    就在这时”前方尘土飞扬”出现了一队人马,阿结骨立刻喝令队伍停止前进,待对面人马靠近,众人看清楚了”是十几名汉子赶着几辆马车,马车上捆着几十口羊,还有不少大坛子和木柴,众人都有些愣住了,这是要做什么?

    只见为首一名中年官员上前躬身施礼道:“下官是易州太守张巡,请问你们可是李将军派来道县收编的官兵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7890/ 第一时间欣赏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高月所写的《天下》为转载作品,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天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天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天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天下介绍:
天宝五载,大唐建国已过百年,经历的近数十年的治国,已知天命的李隆基有些疲惫了,自从他册封了杨氏为贵妃后,他的心思也渐渐地离开了枯燥而繁琐的朝政。
‘欢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他开始纵情于音乐歌舞之中,从此皇帝不再早朝......
而就在这年的春天,安西的粟楼烽戍堡来了一名新人。
-----
高月继《大唐万户侯》、《名门》之后的第三部中唐架空历史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