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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天下txt下载     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七章 携美游庄(上)

    李豫正式入住东宫已经三天了,这些他父亲当了十几年太子却只住了不到两年的宫殿,让李豫感慨万分,这将是他人生的起点,将是他大展宏图的始端,他坐在宽敞的大殿中,面前是中书省刚刚送来的奏折,他的批示将成为最后的决策,这些令人眼前晕的权力已经让李豫完全忘记了父亲的叮嘱,低调隐忍。

    是的,他不需要隐忍,他也无法隐忍,在他眼中,大唐就仿佛是一扇被刀劈得千疮百孔的大门,只要被人轻轻一堆便轰然倒下,在他眼中,朝廷的财政无以为继,富庶的关中粮食无法自给,中原兵力空虚,重兵屯于边疆,七成以上的兵力都不在汉族人手中,朝廷赖以生存的江淮之地,也开始被土地兼并波及,照中原的土地兼并度,五年后,江淮也将无米可送,所有的这些都让他无法隐忍,他如果再不加以制止,那么当他登基之时,就将是风雨危楼,大唐摇摇欲坠的时刻,年轻人的血性和对社稷的忧虑,使他在一八东宫之初,便表现出一种截然不同于父亲李亨的强硬和张扬。

    此刻,李豫正坐在刚刚修饰一新的书房内,仔细地批阅着中书省刚刚送来的厚厚一叠奏折,这是李隆基给他络权力,准他代批奏折,在某种意义上,李豫现在就是皇太孙监国。

    在李豫身旁,高力士坐在另一张桌上,替李豫分理奏折,此时高力士也是感慨万分,他也没有想到李隆基居然会如此大度地下放权力给皇孙,前太子李亨做了十几年的东宫,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批阅奏折的权力,孙子李豫却得到了,这是李隆基的信任吗?或许有一点,培养储君,但高力士却知道,这更多的是李隆基自己无心朝政的借口,把权力交给孙子比交给儿子更让他放心,至于把自己下放东宫,既有辅佐,也有监视,但更多是提醒李豫不要逾越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做跨越自己角色的事,他只是储君,事关重大的军国大事或者从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命,他都无权批准,还是要上报圣上,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夺相国的权,他要学会适应自己的角色,仅仅只是监国,不让大唐向危险的方向滑落,尽管如此,高力士还是倍感欣慰,从这今生机勃勃的储君身上,他又看到了大唐的希望。这时,高力士见一名小宦官出现在门口,便问道:“什么事?”“高翁,李庆安来了!”“哦!请他进来。”

    高力士想了想,便起身向外走去,走到殿外,正好迎面见李庆安走来,高力士微微笑道:“七郎,恭喜你升为郡王。”李庆安也笑道:“我也恭喜高翁来到东宫!”

    高力士不由摇摇头苦笑道:“人人都说我被贬到东宫,唯独你来恭喜我,何喜而来?”“陪伴新君是喜,不必黯蔡回乡又是一喜,高翁以为我说得如何?”“你啊!”高力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快进去吧!储君在等你呢-!”

    李庆安跟高力士走进偏殿,却一眼看见李豫站在书房门口了,老远便拱手芙道:“大将军现在才来见我吗?”李庆安连忙快走几步,上前躬身施礼“参见皇太孙殿下!”“大将军不必客气,快快请进!”

    李豫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重视李庆安,他皇祖父已经明确告诉他,李庆安就是定下来给他护位保驾之人,在他登基前,将提升他为陇右、河西节度,以重兵保护他登位,李豫当然知道军权的重要,除了李庆安之外,其他几大节度使名义上是效忠圣上,实际上都是各有后台,安禄山与杨国忠结盟,杨国忠又是自己的父亲的死敌,也必然也是自己的对头,高仙芝已有投靠张筠的迹象,而张筠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不敢信任,至于哥舒翰,名义上是圣上的嫡系,实际上也是骑墙派,难以信赖,那只有李庆安才是他的铁杵支持者,李豫深知笼络李庆安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李庆安不仅年纪和他相仿,而且和他一样,也是对土地兼并持强烈反对态度,这让李豫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他请李庆安走进:“大将军快备成亲了,我这里先祝贺你了。

    如果在半个月前,李豫说出这番话必然是一种酸溜溜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种嫉妒,毕竟独孤明月是他梦寐以求的佳人,而且他不知道,本来独孤明月将成为他的皇后,就因为李庆安这个外来者的闯入,夺走了他的独孤妃,但现在对于他,尚不是江山美人兼得之时,江山社稷要远远比美人重要,李庆安就代表了他的江山,因此,把美人让出,也算是一种得到江山的本钌,这样算计之下,李豫的心结便迎刃而解了。

    李豫热情地请李庆安坐下,又命人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大将军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李庆安笑道:“陇右战役需要时间准备,我打算成婚后就带家小返回安西,希望殿下能成全。”李豫一怔,连忙问道:“你是说想带妻子一同回去?”

    李庆安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按照惯例,封疆大吏都要留家人在长安,比如哥舒翰的妻儿,高仙芝也留妻儿在长安,安禄山是留了儿子安庆宗在长安,这是他们的人质,本意是为了防止他们拥兵造反,但到今天,这条规矩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真要造反,也不回在意京中的家人,再者,李隆基也在各边宇都派了监军宦官,这比留人质在京中更管用。

    虽然这么说,大家还是自觉地把家人留在京中,都不想坏这个规矩,而李庆安要把妻子带走,李豫也知道这里面有特殊原因,但这毕竟是坏了规矩,李庆安既然告诉他,也就是希望他能批准。

    李豫沉思了片刻,从他的本意来说,他也希望李庆安把明月带走,他可不愿明月成为自己皇祖母,只是自己无权批准李庆安带妻女走,他也要向皇祖父请示。“大将军,我本人当然同意李将军带妻女去妥西,耳■是我需要理由向圣上解释。”

    李庆安却微微一笑道:“可能是我没有说清楚,我并非是想把妻子带去安西长驻,我只是想带她去碎叶拜祭父母之墓,这是人之常情,也不是什么违反规矩的大事,我带她拜祭完父母便让她回来。”

    李豫一拍脑门,‘高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借口,人走了,什么时候回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到时再战个借口,易如反掌,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笑意,皆心领袖会。

    李豫立刻欣然道:“既然大将军只是想带妻子去拜祭先祖,那就没有必要再惊动圣上了,此事我便可以做主。”李庆安大喜,连忙起身谢道:“那就多谢殿下了。”“大将军不用客气,另外我还有一事想和大将军商量。”

    李豫给高力士使了个眼色,高力士立刻对伺候在一旁的几个小宦官道:“殿下书房的橱柜可能做好了,大家一起去帮忙搬吧!”

    他把几个小宦官领出了书房,又轻轻关上了门,李豫见众人都走了,这才压低声音道:“长孙全绪被贬,圣上想把河东节度使韩休珉调为左羽林军大将军,这样河东节度使之(ir空出,必将会引来争夺,大将军能否为我提供一个人选?”这件事李庆安到没有想到,他沉吟一下便问道:“那圣上有没有提出人选?”

    李豫摇了摇头道:“昨天上午才说到此事,但下午杨国忠便提出他的人选,他建议由安禄山兼任河东节度使。”

    李庆安心中一跳,历史上确实就是由安禄山兼任了河东节度使,使他拥有了三馈之兵,最终造反,河东节度之权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安禄山拿走,这会对他李庆安不利。

    “那其他人可有方案?”

    “张筠提议封常清来接任,王珙则建议夫蒙灵察来继任此位。”

    李庆安不由笑了笑,都是安西的大员,封常清自然是高仙芝的人选,夫蒙灵察任安东副都护,也是闲职,这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笑道:“我倒有一个人选,殿下不妨考虑考虑。”“大将军请说!”

    李庆安缓缓道:“要找一个殿下容易控制之人,而这个人也走出自安西,对河东也很熟悉,原来是我的对头,不过他现在颇为落魄,殿下能精到他是络吗?”李豫想了想便道:“你莫非是说潞州长史程千里?”李庆安缓缓点头“正是此人!”

    李豫有些迟疑,道:“此人原来是庆王党,而且又曾是大将军的对头,我提议他,不是很合适吧!”

    “不!不!他名义是我的对头,实际上他深恨之人是高仙芝“而且圣上会很乐意殿下身边再有一个和我关系不好的人,他从前虽是庆王党,但现在他应该痛定思痛了,有此人为河东节度使,会是殿下的一大强援。”李豫喃喃道:“让我想一想!让我想一想!“殿下,那臣就先告辞了。”

    次日一早,李庆安的马车绂纹停在了独孤府门前,长安的勾心斗角之事他已经有点烦厌了,今天索性放自己一天假,带美人去自己的庄园游玩去。

    李庆安原本只想带明月一人前去,这样,在他遮蔽很好的马车内,可以生很多有趣的事情,不科他的小姨子没有成*人之美的心肠,硬生生地要夹在他们中间当蜡烛,让李庆安美梦落空。

    明月明珠姐妹俩早就在门口等待了,她们拎着一个小包,里面是明月准备的午饭,当李庆安的马车刚刚停穗,明珠就欢呼着冲了上来,但车门还没有打开,她焦急万分,砰砰地直拍车门“李大哥,快点开门。

    李庆安一阵头痛地把门打开,明珠忽地窜了上来,李庆安低声怨道:“小丫头,坏我的好事。”“嘻嘻!反正你们也不在乎这几天了。”

    明珠嘻嘻一笑,上车了,却在他耳边悄声道:“你以为我傻吗?我若不跟去,娘会让姐姐和你单独出去吗?这种事情可是我娘说了算,懂吗?我的兵二爷!”

    兵二爷,三个字忽然让李庆安想起了几年前那个活泼跳脱的小姑娘,他的心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拍拍她的头笑道:“其实我很喜欢你的,你能一起去,我也很开心。合欢?,

    明珠突然变得忸怩起来,俏脸晕红,刚才冲上车那股子虎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拉了拉裙子,文文静静地在车窗前坐了下来,李庆安的头却更痛了。

    这时,明月盈盈走了过来,或许走出去游玩的缘故,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简约,穿一桃红色的柳裙,裙摆没有拖地,头梳得很紧,钭插一支碧玉簪,眉若弯月、眼似秋水,唇色朱樱一点,更显得她丰姿绰约、柔美飘逸,李庆安还是第一次见明月化淡妆,如此淡雅美人,宛如出水芙蓉,他不由有些看呆了。“李郎!”

    明月低声埋怨他一声,李庆安呵呵笑道:“没什吝,我刚才想一件事,走神了。

    明月抿唱一笑,探头向车厢里看了看,回头招手道:“你们都来吧!车厢里挺空的,我们坐得下。”

    只见从门里转出两个拿着包蓑的女子,李庆安的气一下子泄了,正是他的一对宝贝,孪生姊妹如诗如画。

    姐妹俩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给李庆安施一礼“大哥,我们本来不想来,大姐一定要让我们来。”

    “哎!这是什么话,大家一起去,开开心心地多好。”

    李庆安又朝门口看了看,有些奇怪地问道:“舞衣呢?她怎么不来?”

    如诗和舞衣的关系最好,她连忙道:“舞衣姐说她要写一新曲子,刚刚找到感觉,说下次再和我们去。”

    李庆安心知明,以舞衣清高的性格,她确实是不会去的,他也不多说什么,便对众人逞:“好了,我们要赶路,大家都上车吧!”

    明月带着如诗如画姐妹上了车,马车内的宽敞让如诗如画姐妹一下子惊呼起来“大哥,你这马车简直就是移动房间啊!”

    如画现里面还有一扇小门,便好奇地推开瞧了瞧,只见里面竟然是两排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地上铺着一张厚厚的毯子,可以睡觉,她忽然瞧见门后还有一只净桶,不由轻轻一咋舌,连忙将门关上。

    四个女子都在小桌前坐了下来,李庆安却靠坐在另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四个俏丽的女子,他心中忽然生出个念头,自己为何不做一副麻将,可不正好一桌吗?

    这时,马车轻轻一晃,缓缓出了,‘哗啦”一声,明珠抖开了带来的小包,五支樗蒲滚落在桌上,她笑道:“要不要开赌?”

    如画拍掌笑道:“我正后悔没带樗蒲呢!可巧你就带了,好的,我们一起玩。”明月却撇了撇嘴道:“整天和你那帮狐朋狗友还赌不够吗?现在也不消停。”

    明珠见姐姐在李庆安面前揭了自己的老底,不由讪讪道;“不走路上无聊吗?要去渭南县啊!”

    明月懒得理她,便起身推开了小门“我去找本书看看,李郎,你这里有什么书?”

    李庆安趁机跟了进去,把车门一关,却从后面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明月吓得连忙摆手,指了指外面,李庆安却不管她,伸嘀向她吻去,明月不敢声张,只得半推半就地让他轻薄一番。“李大哥,你来计算分吧!”明珠在外面不知趣地喊道。“好了,快去吧!”

    明月轻轻推开了他,整理一下裙子,她脸色嫣红,低声娇嗔道:“你再这样不老实,以后我不跟你出来了。”“呵呵!明月你喜欢看哪本书,嗯!孙子兵法还是庄子?”

    外面明珠和如画擂嘀笑得前仰后合,如诗比较矜持,她嘘了一声,摆摆手道:“出来了!”

    明珠和如画连忙端坐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窗外,门开了,李庆妥走了出来,笑道:“怎么,在等我吗?”“我们三个玩,却没人算冉l,怎么玩得起来。”“好!我来替你们算分,尽情赌,输了是我的,赢了归自己。”

    李庆安坐了下来,一手揽过五枚木棋,樗蒲是唐朝最流行的赌博工具,由樗木制成,故称樗蒲,又由于这种木制掷具五枚一组,所以又叫五木之戏,五枚掷具都是两头圆锐,中间平广,像压扁的杏仁,每一枚掷具都有正反两面,一面涂黑,一面涂白,黑面上画有牛犊,白面上画有野鸡,行赌时,将五木同时掷出,任其转跃后躺倒,然后看其由朝天一面配成的不同的排列组合,即所谓“采”其中五枚全黑,称“卢”是最高的采,四黑一白为“雉”是仅次于“卢”的好采,俗称赌博为“呼卢喝雉”出典就在这里,有点像今天的掷缎子。

    樗蒲还可以行椹,非常复杂,这里就不介绍了,在唐朝,樗蒲是老少皆喜欢的游戏,流行程度就像今天的槎麻,一大家子聚会,吃喝完毕,年轻人便跑去投箭掷壶,年长之人便聚在一起玩樗蒲开赌,唐人好赌,此风从民间到宫廷都是一样,李隆基就常和杨家四姐妹聚在一起赌博喝酒,而刚刚进京的杨钊站在一旁计分,他是此道高手,先就从赌场上赢得了李隆基的信任。

    马车里,三个小娘挽着袖子,露出六支白藕般细嫩的玉臂,人人目光紧张,明珠更是满脸红光,盯着转动的樗蒲大声娇呼:“卢!卢!卢!”明月月』半俸在另一边的软垫上看书,一双美目却不时偷偷向李庆安望去,心中却想着刚才后车厢中那旖旎荡漾的一幕。马车飞地使出了长安城,向渭南县而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携美游庄(下)

    叮庆安的庄园位干渭南县,是第一次碎叶战役后李隆基赏愕四刚田庄,田庄最早是武三思的家产,后来没收于官,赏给了前太子李坎,李坎获罪后,又被李隆基没收,现在赏给了李庆安。

    田庄占地广阔,足有四千亩小紧靠漕渠,是一片土地丰腴、水源充足的上田,除了耕地之外,还有一座小山,当地人叫做七宝山,是指让。中出产的七种土产,山体不大,却曲径通幽,森林茂密,山顶上有一座尼姑庵,叫水月庵,是武三思为母亲修的庵院,庵内有十几个尼姑在此修行,在半山腰还有一股山泉坠落十丈高的悬崖,形成一道瀑布,瀑布下是一泓清潭,是尼姑们庵取水之处,紧靠尼姑庵还有一座别院,是是武三思母亲清修之所,被一片翠竹掩映。

    这一带民风淳朴,普遍比较富裕,鸡鸣狗盗之事极少生,目前有一百二十户佃农在庄田的土地上耕种,田赋由佃农自负,李庆安收租极少,每亩只取两斗,灾年不收,两年来积粮不到两千石,加上原来留下的存粮,一共八千石,已经被他全部捐给了河东灾民。

    其实除此之外,前太子李亨还在泾阳县也赏给了李庆安一座两千余亩田的庄园,被他分给了六十几户石堡城之战阵亡士兵的遗孤,石堡城之战阵亡将士的家属绝大部分都被他带去了安西,安置金满县和高昌县,但还是两百余户人家不愿意离开故土,李庆安便给了重金抚恤,让他们能买田养老。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了离田庄只有两里的官道,远远地已经能看林木葱郁的七宝山,作为这座田庄的主人,李庆安还是第一次来此田庄,他只知道田庄是一名姓王的老执事负责打理,去年曾去京城找明月报过帐。

    马车里的赌局已经停止了,车窗敞开,众人都在欣赏窗户秀丽的风景,时值初春,百花绽放,大片的桃林、李树,田垄边的迎春花开得正旺,路边的空地,各种野花迎风摇曳,红、白、黄、紫,处处姹紫嫣红。远处的漕渠上船只往来穿梭,一条蜿蜒的小河从田地中穿过,流进了漕渠中,不远处便是一处村落小掩映在一片高大的杨树之中。

    田地里的冬小麦已经开始茁壮成长,到处是一片生机盎然,随处可见在田地里忙碌的农人,李庆安一行人的到来让他们感到十分好奇,纷纷停下手中的农活张望。

    这时,从田埂上远远跑来一名老者,他便是田庄的执事,名叫王理才,约五十余岁,他是接父亲的班执管这片田庄,已经有二十几年,每年只管收租交租,事悚也不多,土地自有佃户打理,他同时也是村长,和官府的各种交道也是由他负责。

    王理才也是第一次见自己的东家他最早是和老东家前太子李坎打过几次交道,李续当然不是来要租,而是来七宝山小住,王理才的记忆中李坎是个极为傲慢且讲究的东家,规矩极严,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对他只冷冷吩咐了几句,甚至连正眼都不看他,当然,人家是太子储君,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平民,但李横那傲慢的态度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理才虽然没见过新东家,但他见过未来的主母,去年十一月,他去了一趟京城,向夫人报了帐,又送了一些田庄的土产,那都是佃户的心意,毕竟只收一斗租子的东家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低的租子都令他们过意不去,在王理才的印象中,他们未来的祖母非常宽容温和,心地善良,人也非常美丽,令他感到庆幸不已,就不知东家是什么样子。王理才当然也知道李庆安,安西节度使,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但这个身份却让他感到十分紧张,新东家会不会很严厉?

    “王有才参见节度使大将军”。

    本来他想说参见东家,可一紧张,便说成了参见大将军,马车开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从车上下来,王有才心中有些忐忑,这个。男子稍微年轻了一点,会不会是东家的护卫,但很快他便知道此人是谁了,只见第二个出来的是去年见的主母,男子握着她的手,将她扶下了马车,后来又下来几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都是被他一一扶下来无疑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李庆安,他的新东主了,他连忙上前施礼,“参见东主”。

    明月认识王有才,便对李庆安笑道:“李郎,他就是田庄管事王大叔。”

    一声“大叔,叫得王有才老脸腾地红了,他从来就被称为王老头,还没人叫他“大叔,过,现在居然主母叫他大叔,而且还即将是郡王妃,他心中也异常感动,连忙道:小老头迎接来迟,请东主恕罪!”

    李庆安打量了一下这个管事,见他长得瘦不过很精神,模样也比较面善,他便点点头道:“小王管事辛苦了

    和明月不同,李庆安是军旅出身,上下等级观念森严,有时表面上对下属似乎很放得开,比如和荔非元礼等人称兄道弟,但那只是表面,对人不对事,荔非元礼若做事也真敢不知轻重,肯定少不了一顿军棍,而对这个管事李庆安就没有那种表面功夫了,明月叫他大叔,那是因为明月心地善良的缘故,总不能他李庆安也称一声大叔吧!

    王有才见李庆安没有他想象中的冷漠严肃,一颗心稍稍放下,他连忙笑道:“东家请到村里去休息一下吧”。

    村子就在七宝山脚下,故名七宝村,住着一百余户人家,绝大部分都是田庄的佃户,下了官道只有两里路,穿过

    且“长的田梗便到,李庆安行在亲卫的簇拥下。向村子而,乙理才在前面领路,不停大声向田地忙碌的农人大喊:“东家来了,大家都来见见面。”

    农人们纷纷上田来见礼,大多神情紧张,李庆安的身份离他们很远,他们也不关心,他们只担心东家此来是不是为了加收租子,隔壁几个田庄因河东旱灾的缘故都纷纷加了租,难道今天也轮到了他们这里?李庆安看出了他们的紧张,便笑道:“我今天只是来七宝山游玩,没有别的意思

    听说不加租,佃农们纷纷喜笑颜开,几个年轻后生甚至欢呼起来,拔腿便向村里跑去,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村子,男女老少数百人出村来迎接,几十条细犬更是奔跑在前面,冲着这群陌生人吠叫不已,东家的年轻固然让很多人都感到惊奇,但跟在他身后的四个女子却引起了一片议论,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一帮年轻后生将无数道羡慕热切的眼光投向明月等女,王有才见村里人有些失礼了,心中不由恼怒,挥手喝喊道:“你们这帮家伙,东家来了,还不知道见社,吗?。

    这时,两名村中长者止前来躬身施礼,语气殷切而充满了感激,,“欢迎东家来七宝村!”

    只有他们才能体会到这个东家的宝贵,他们只是他的佃户,他们的一切生存之物都是来源于他,他们世世代代耕种土地也是属于他,他给了他们最低的租子。给了他们灾年生活的保障,让他们得以比较富足地生活下去,没有他,他们这一村的人都会流离失所,或者去租价昂贵的土地上为佃户,或者卖身为农奴,而今天,当他们的东主第一次到来时,两个小老者只觉得躬身施礼不足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竟然跪下了下去。

    两个老者是村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他们的跪下带动了全村人,他们忽然理解了父辈们的感激之情,纷纷跟着跪下,不少后生们的心中为自己刚才无礼的目光羞愧不已,整个村子的数百乡亲都一起跪了下来。

    李庆安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乡民们的纯朴也感动了他,他连忙扶起两个老者,歉然道:“我们是来七宝山游玩,打扰大家了。”

    “东主是庄园的主人,这就是东主的家,回自己家有什么打扰的,两名名老者热情道:,“新年刚过没两个月。家家户户都有腊酒腊肉,东家既然来了,一定要在我们这里吃顿午饭”。

    李庆安回头看了看明月,征求她的意见,明月却指了指亲兵,李庆安这才想起,亲卫的午饭还没有着落呢,他便欣然笑道:“如此,我就打扰大家了!”

    众人轰然欢笑,纷纷跑回家拿最好酒菜来招待,两名老者带领李庆安一家向村东头的麦场走去,午宴将在那里举行。

    “老丈,村里除了种田,还有别的营生吗?”

    李庆安笑着问道:“好像我看见年轻人比较少。”

    “年轻人一部分毒跑漕运去了,另一部分还在麦田里,种田虽然不愁温饱,但手中却没钱,跑漕运不仅能挣钱,还能见见世面,不过村里也规定,每家每户最多只能出去一个年轻人

    “为什么?。“不为什么,都跑出去了,谁去服官府的劳役?还有,谁来保护村子?尤其丰收年景,饥民蜂拥而来,一天就可以把麦田里糟蹋得干干净净,那时可是要拼命的,难道还要我们这些老人上阵吗?”

    李庆安默默点了点头,这时,另一名老者小心翼翼道:“听说东家是军队的高官,能不能给我们一些兵器,我们毕竟人少,光靠锄头木棒很难占上风

    李庆安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们,这个请求他难以回答,从农人的角度上来说,保护自己的粮食,保护自己的财产无可非议,但他是安西节度使,甚至还入了政事堂,那他的责任就是天下,如果说得更具体一点,他的责任就是在饥民和农民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让双方都能生存下去,从这个角度上说,他的低租政策未必是正确的,如果他能正常收租,那他捐给灾民的粮食就不会只有八十石,而是一万二千石,会给更多灾民一线生的希望。

    财富就是这么多,一方拿得多,那另一方必然拿得少,李庆安不由陷入了沉思。

    很快,麦场上铺上了席子,摆上了丰盛的酒宴,李庆安带着家人和村民们席地而坐,笑语喧天,仿佛在进行着一个喜庆的节日。

    吃罢午饭,李庆安又带明月等人上了七宝山,水月庵的尼姑们早已得到消息,几名老尼姑已经在山前等侯了,李庆安等人到来,为的尼姑立刻上前合掌施礼,“贫尼静惠,参见大将军,参见夫人!”

    李庆安合掌还礼,明月却上前道施礼道:“请问静惠师太,静云师太在吗?”

    “她在庵中静修,从不见外人

    “不妨事,你就说是独孤家的明月来见她

    “好吧!将军和夫人请随贫尼上山

    众人一起向山中走去,上山的小道用青石铺砌,打扫得十分干净,两旁林木茂盛,处处可闻山鸟的鸣声,显得山谷空悠,景色十分优美,明珠和如画欢喜异常,振奋精神早冲到前面去了,这时,李庆安慢走两步,低声问明月道:“静云师太是谁?。

    明月附耳对李庆安小声道:“就是前太子妃。”

    李庆安这才恍然,原来是李横的妻子,这到也是,这座田庄原来是李续的田产,太子妃竟册挂…里出家,前大子妃倒没有让他感到什么,倒是明月在他甲世…话时吹气如兰,使他心中春情荡谦,他忽然转头,在明月柔软细腻的唇上亲了一下,明月措不及防,被李庆安这胆大妄为者轻薄碍手,她不禁又羞又恼,回头瞥见如诗脸扭向一边,脸上却通红,显然是看见了,而两个更后面的尼姑则吓得低头合掌,暗念罪过。

    明月恨得紧咬嘴唇,伸手在他手腕上狠狠掐了一把,悄声斥道:“你再不老实,我就不嫁你了。”

    李庆安却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奇怪了!我听说这山上有一潭瀑布,怎么不闻声息?”

    前面的静惠老尼指了指上方笑道:“转过弯就听见了!”

    “走!我们看瀑布去。”

    李庆安一把拉着明月的手,便向上面跑去,明月对他又爱又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他奔上了山岗。

    刚刚转一个弯,远远便听见了瀑布的轰鸣声传来,远远便看见一条玉带般的瀑布从天而降,水霎飞腾,水汽弥漫,瀑布下是一潭碧水,从潭中流出,形成一条潺潺小溪,溪水清冽,明珠和如画在溪中赤脚嬉笑玩水,见他们到来,立刻高声喊道:“李大哥,姐,这水里有小鱼。”

    明月见潭水清澈见底,瀑布如练,她也不由心中十分欢喜,李庆安却趴在溪边喝了两口水,溪水甘甜清凉,冰彻透骨,他心中大赞,明月好奇地问道:“李郎,水可以喝吗?”

    “我来给你灌一点。”

    李庆安从身后取出牛角水壶灌了满满一壶水,递给明月笑道二“很不错的,你试试看。”

    明月接过水壶小口抿了一点,顿时打了寒战,娇嗔道:“你这家伙,这么冰的水却不先说一声。”

    “觉得如何?”

    明月回味一下,便点点头笑道:“嗯!虽然冰一点,却很甘甜!”

    前方,明珠指着他俩咯咯娇笑道:“你们两个,在喝我的洗脚水呢!”

    “去!死丫头。”

    明月淬了一口,弯腰拾起一颗小石,向她扔去,“扑通!,小石在她面前溅起水花,离明珠还远,明珠笑得更起劲了,不料乐极生悲,她脚下一滑,整个人立足不稳,摔进了潭水中,吓得她身旁的如画尖叫起来。

    潭水齐腰,明珠在水中挣扎了几下,却怎么爬不起来,众人都大笑,明月拍掌笑道:“这下你活该了,整天捉弄人,好好给你个教。”可过了片刻,明珠非但没有爬起来。反而滑进了更深的潭水中,竟不见了,明月顿时脸色大变,她急得要哭出来了,“李郎,快救救明珠,她不会游水。”

    李庆安也大吃一惊,飞跃两步,一个猛子扎进了潭水中,在潭底的一连串气泡中,他看见了明珠正慢慢下沉,挣扎非常微弱,渐渐不动了,李庆安奋力游上前,一把抱住明珠的腿,将她扛在自己肩上,奋力向水面游去,“哗!,地一声冲出了水面。

    李庆安的亲卫都在山下,没有跟上来,只有几个尼姑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将明珠拖上岸,明珠已经呛水昏迷过去。

    明月见妹妹脸色苍白,人事不醒,她不由又悔又急,趴在妹妹身上大哭起来,几个。尼姑更是束手无策,老尼静惠摸了摸她的心脏,竟然停止跳动了。老尼吓得合掌起立,颤声道:“阿弥陀佛!令妹已经已经去了!”

    明月更吓得嚎啕大哭起来,这时,李庆安爬了岸,喊道:“别急,让我来!”

    李庆安知道明珠只是急呛水小应该还有救,他立刻跪了下来,将明珠抱在自己怀中,脸朝下小腹放在自己腿上,有节奏地拍她的后背,手掰开她的嘴唇,掏口中的积水

    紧接着,他又将明珠仰面躺下,托起她的下颌,捏住她鼻子,深深吸一口气,对准她的嘴唇吹气。待她胸脯鼓起,又用劲按下,再吸一口气,嘴对嘴吹进她的口中,手却有节奏地缓缓按压她的心脏部位,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尽管李庆安的动作在唐人看来很有些不雅,甚至是轻薄,但明月心急如焚,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跪在李庆安面前泪流满面地看着妹妹,如果妹妹有三长两短,她怎么向父母交代。

    忽然,明珠一阵剧烈咳嗽,大量的水从她口中流出,她竟然又活转过来,明月顿时破涕为笑,抱着妹妹又哭了起来。

    “明月,等会儿,现在还没有结束!”

    李庆安将明珠抱在怀中,对老尼静惠喊道:“师太,快去庵中点一堆火,再准备干布巾和热美汤,或者酒也行!”

    静惠见李庆安居然能将死人救活,心中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慌忙吩咐一声,“快去准备!”

    几个尼姑飞快向庵中跑去,旁边如诗带了换洗的干衣服,她连忙用干衣服给明珠盖住,紧张地问道:“大哥。明珠妹妹没问题吧!”

    “应该没有问题!”

    李庆安用干衣服将明珠裹住,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向山顶跑去,明月等人也跟着他向山顶的水月庵而去。

    这时,明珠已经有点醒了,她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地手抱着,身体颠簸,她心中一惊,本能地想推开,李庆安感觉她已经醒来,心中更加欢喜,低声喝道:“不要动!”

    明珠听出是李庆安的声音,她心中一松,又是李大哥救了自己,她将脸紧紧贴在他宽敞厚实的怀中。

    水月庵的火已经升起了。尼姑们抬来一张床榻和几床干净的厚褥子,还有人拿来了酒和刚旧则口阳…8渔书凹不橙的体蛤!

    李庆安对明月道:“把明珠的衣服换了,再给她喝点酒,盖上被子在火边烘烤,身子暖过来就没有问题了。”

    明珠要脱衣服,他不便呆在房中,便退下去了,顺手把门轻轻关上。

    山风凛冽,他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山风一吹,不由打了个寒战,他要了一壶酒,在庵门口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本来带大家出来玩是很开心,没想到却出了这个意外,刚才救人心切,他来不及细想,现在心中却一阵后怕,如果他不懂这些救人的常识,可爱的明珠或许真的就这么去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明珠急溺水的缘故了,溪水太冰冷。霎时间将她僵住了,以至于她无法挣扎。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放在自己肩头,身后传来明月关切地声音:“李郎,外面冷,你身上也湿透了,去屋里烤火吧!”

    李庆安握住她的手,轻轻揽住她的腰。让她和自己并排坐下。

    “明珠好点了吗?”

    “已经好了,如诗如画在照顾她,哎!刚好一点又开始笑了。”

    李庆安笑了笑道:“这就是她的可爱之处,乐观向上,不好吗?”明月心中却充满了喜悦。她叹息一声。将头枕在李庆安肩头。幽幽道:“真是多亏了你,师太说她心脏已经不跳了,你却能将她救活,我心中感激之极。”

    “感激我就以身相许吧!”李庆安调笑道。

    “你又来了!”明月轻轻掐了他一下。

    “生气了?”

    明月摇摇头。脸上有些羞涩,她低声道:“李郎,妾身很快就是你的人了,我其尖一点也不生气。”

    “那好,我们再抱一抱!”

    说着,李庆安笑着伸手要抱她,明月却在他手上拍了一下,“去!身上湿漉漉的,不准碰我,我可不是明珠。”

    “什么?”李庆安愣了一下。

    明月抿嘴一笑,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刚才你和明珠又是亲嘴。手上又轻薄人家,你这怎么说?”

    李庆安挠挠后脑勺道:“刚才不是救她吗?”

    “我知道!”

    明月娇笑道:“所以我才没有生你的气,否则要你好看。”

    她忽然似想到什么,眉头忽然又一皱。连忙叮嘱李庆安道:“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明珠,她嘴快,会说出去的,闲言碎语一传开,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将来她夫家若知道了,可不得了。”

    李庆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放心吧!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好了,我要去烤烤火,你要见那个什么王妃尼姑,你去见她好了,为夫就不陪你了。”

    李庆安刚走到门口,却听见房内如画在详细描述着他救明珠的情形。

    “哎呀呀!说起来羞死人,李大哥亲着你的嘴,向你嘴里吹气,手还在摸你那里,一揉一按,一揉一按,你别说,还真管用,你明明已经死了,居然又活过来了。”

    “什么!他摸我哪里?”明珠尖叫一声问道。

    “这里。他就摸你这里。又揉又捏!”

    “要死了你,那里能随便摸吗?快把手拿走。”

    “又不是我摸你。是李大哥在摸你。”

    “你快把他叫来,我要打死他!”

    这时,旁边的如诗笑道:“明珠,别听如画乱说,我们都知道李大哥其实是在救你,要不是他,你就完了。”

    “可是救我也不能亲那个我的嘴啊!还摸人家那里,难怪我现在还疼呢!”

    李庆安重重咳嗽一声,敲了敲门,“我进来烤烤火。”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明珠忽然叫了起来,“如诗姐,别给他开门!”

    “李大哥身子也是湿的,不烤火可要生病了。”

    如诗担心李庆安的身体,连忙打开了门道:“李大哥,快点进来烤火。”

    李庆安走进了房内,如画暧昧地向他眨眨眼,嘴唇撅着做个吹气的动作,明珠却整个头都埋进了被子里,不敢看他。

    “呵呵!这里好暖和。”

    李庆安在火堆前坐了下来,如诗给他端了一碗姜汤,低声道:“快点喝掉!”

    李庆安感激地向她点点头,接过姜汤一饮而尽,胸腹里很快一股暖意涌上来,他回头又瞥了一眼明珠,恰好看见明珠从被子缝里偷偷看他,两人目光相视,李庆安向眨眼她一笑。明珠吓得连忙将被子合起来。

    李庆安咳嗽一声,对如诗如画笑道:“我给你们俩讲个故事。话说一个有钱人过桥掉进河中,岸上另一人奋力将他救起,那落水人感激不尽。拿钱给他,救人者摇头,落水人想了想,又把骑的好马给他。救人者还是摇头,落水者急了,给你钱不要,给你财不要,那你到底要什么?你们说说看,这个救人者到底想要什么?”

    如画嘴快,马上接口道:“他要她以身相许?”

    “不!两个人都是男的,如诗,你说呢?”

    如诗想想道:“会不会是嫌钱少?”

    “不是,落水者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了。”

    如丝如画都想不通了,那这个救人者到底想要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了明珠仿佛猫一样的低微声音:“李大哥,谢谢你!”

    李庆安哈哈大笑。“对了,他要的就是这个。”

第二百九十九章 庆安成婚(上)

    ,田庄回来后没几天,李庆安成婚的日子终千来临。今心,一月十八,天公还算做美,一大早,位于朗善坊的高力士府内外披红挂彩,喜气的灯笼,彩带扎成花儿点缀在绿树草地之上,一根根爆竹在门前炸响,烧青竹的香味儿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整个府邸就是中了甲榜的进士在披彩夸街,赶来看热闹的闲人将街角涌堵得水泄不通,但侧面停马车的空地上却只有寥寥几辆马车,就俨如声声叫好的卖艺人帽子里只铺了薄薄一层铜钱。

    时辰还早,宾客们都还没有到来,今天是李庆安正式迎娶独孤家长女明月的日子,其实李庆安在长安也有一栋大宅和一栋小宅,大宅是李隆基对他的军功赏赐,而小宅是当年高力士给他的宅子,只是府中置办家什也需要时间,还有丫鬟下人,诸多事情繁杂,他也无暇张罗,便借高力士的府第为男方家。

    另外这次李庆安得实封八百户,意思就是说,他每年都将收入八百户人家缴纳的税赋,如果是城内居民,而且是上中户,那就是每年每户三千五百文的户税,八百户也就是两千八百贯钱。

    钱也不缺,再加上高力士是天下有名的富豪,为笼络李庆安,这次他也拿出一大笔钱,将婚事办得有声有色,一大早,便有高府的人在朗善坊内挨家挨户地送礼包,礼包里是五百文钱以及糕饼、糖和酒,当然是以李庆安的名义送出,在府门前,几名家人将大把的铜钱撒向天空,惹来大群小孩争抢,使高府门前热闹非常。

    新房就设在芙蓉阁中,整个院子里都扎满了真花假花,树上挂满了红缎,喜气洋洋,此刻李庆安坐在厢房里怔,他三更时分便起床了,其实他几乎一夜未睡,不再有意外生。让他一颗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李庆安今天穿了一身新郎官的喜服,吉红色的外袍,头戴黑纱帽,斜插一朵红绢喜花,今天是他大喜之日,可他心中却总觉得空空荡荡,既担心又期盼,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这时,门开了,一名小丫鬟进来行一礼道:“大将军,我家老爷说出的时间到了,请你到前面去

    “我知道了,这就去。”

    李庆安整理一下衣冠,快步出去了,大堂前面的台阶下,一顶红顶大花轿已经准备好了,八名轿夫和二十四名细乐手蹲在一旁窃窃私语,还有一百多名由李庆安手下装扮成的仪仗手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

    “新郎来了没有?”高力士焦急地问道。

    “再叫人去催,再不来就要误时辰了

    “来了!来了!”

    几名男摈相簇拥着李庆安走来,男摈相是独孤明月的几个表弟,有她母亲娘家的子侄,裴显的两个儿子裴明意和裴知礼,还有一个独孤家的表弟独孤鸿远,三个都是十**尖的年轻人,精神抖擞,格外地卖力。

    高力士急忙上前埋怨道:“七郎,这么久?”

    “高翁,我有点有些紧张。”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战场上千军万马都指挥过,还怕这个?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由我们安排好了。”高力士替他将帽子戴正了,又给他斜背上了大红花,这才打量一下,笑道:“好了,可以出了。”

    “迎亲”司仪一声长喝,鼓乐声冲天而起,轿夫抬起了大花轿,李庆安翻身上马,在仪仗手和男缤相的陪同下,一行迎亲队浩浩荡荡地出了。

    中国的婚礼几千年来都大同小异,依照周朝定下的六礼而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今天是亲迎,也是最隆重最喜庆的一环,三天后还要回门。

    今天新人成婚用轿车,而古时迎亲则用花轿小户人家成婚比较简单低调,绕坊内走一圈便可,但大户人家成婚就讲究得多,不说绕城一周,也要绕城半圈,所以必须要很早就出门。

    李庆安这次成婚,男方家在翻善坊,女方家在务本坊,从直线距离来说并不远,沿皇城和太极宫东墙走便可以了,也就五六里路,但路线却不能这样走,迎娶队伍先要向南走,绕过东市,一直走到昭国坊的慈恩寺,接受僧人的祝福,再向西走,走到朱雀大街,再走到顶到朱雀门,最后再东走两个坊便可进入务本坊内,这几乎就是半个长安城了。

    所以一大早就必须出门,到中午时分才能到务本坊,事先已经有人预先走过几遍,把时间都捏拿准了,而且吉时出门也是事先请好,一时一刻都不能耽误。

    长安人喜欢看热闹,安西节度使李庆安成婚更是轰动了全城。谁都知道他几年前便一剑劈开桌子,定下了独孤明月,几经坎坷,这才终于成为眷属,一路上行人纷纷夹道围观,不断有人大声鼓掌喝彩,“大将军,恭喜了”。

    李庆安一一抱拳回礼,但他的一帮亲卫却紧张坏了,把他夹在中间,警惕地四处张望,唯恐从人群中射出一支毒箭,还好,一路顺利,快中午时,迎亲队伍终于进了务本坊,务本坊内顿时爆竹声大作,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出门来看热闹了,大群孩子蹦跳着跟在迎亲队伍后面,浩浩荡荡向独孤府而去。

    独孤府的后宅里,十几个女人济济一堂,个个衣着明艳亮丽拿粉的、描眉的、试衣的,都在在为新妇而忙碌,明月已经在补第三次妆了,她在镜中仔细端详半天,负责给明月化妆的张夫人依然觉得喜气少了一点。又在她脸色忡州”了层胭脂。

    今天明月的伴娘也是三人,一个自然是她的妹妹明珠,另外两个便是如诗如画姐妹,明珠手捧着镜子,呆呆地望着姐姐化妆,那均匀细腻的上好胭脂打上脸庞,那朦胧含烟的美目,一对修长的秀眉,美奂绝伦到了极致,在明珠眼中,仿佛化妆的姐姐变成了自己。

    “明珠,你也想出嫁了吗?。

    和明珠关系最好的张夫人见明珠失态。便打趣她笑道,明珠脸一红,嘟着嘴道:“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想出嫁了!”

    “看你那呆的样子,那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在想姐姐若去安西,我可见不到她了。”

    明珠本来是找借口,可她真想到了姐姐去安西,眼中不由一阵黯然,明月见妹妹真情流露,便轻轻抚摸着她脸庞笑道:“假如姐姐真去了安西,你随时可以来找姐姐,遇到什么委屈都可以来

    “嗯!”明珠轻轻点了点头,泪珠儿却不争气地从她眼角滚落出来,明月也伤感起来,她拉着妹妹的手,眼圈也有些微微红了。

    这时,裴夫人走了过来抚摸着小女儿的头安慰道:“珠儿,别哭了。姐姐今天出嫁是喜事,你应该为姐姐高兴才对

    “我心中又高兴又难受”。明珠必因着声音道。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了爆竹声,裴夫人顿时急道:“快!快!迎亲队伍来了,要抓紧了。”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如诗如画姐妹端着凤冠霞帔上前,喜服是一身六幅宽边绣花的纱罗银泥裙,裙腰高束至胸部,裙长曳地,上身穿腰语,外罩纱罗衫,主要以绿色为主,再披上大红艳丽的霞披,头戴五彩璀璨的凤冠,指环、手镯、臂钢、玉佩、香囊一应俱全,明月盛装完成,顿时显得美貌雍容、光彩夺目。

    裴夫人取过眉笔小心翼翼给女儿眉稍补了一笔,又取过一只盒子,笑道:“来!娘要给你开面了。”

    开面,也就是用两根丝线把新娘额头的汗毛绞去,就意味着姑娘时代结束了,裴夫人从盒子里取出两根银丝线小心地将她额头上的汗毛绞掉,远方的鼓乐之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府外,声声催人急。

    “夫人,来了!迎亲队伍进府了。

    “娘!”明珠一下子拉住母亲的手,万分依恋望着自己的母亲,眼睛顿时红了。

    “孩子,今天是你出嫁的喜日子,应该高兴才是。”

    裴夫人的声音哽咽了,她别过头去,不让女儿看见自己涌出的泪水。

    明月在母亲面前跪下泣道:“娘,从今天开始,女儿就将离开你了,不能在你身边孝顺,娘自己保重。”

    裴夫人搂着自己的女儿颤声道:“只要你过得好,娘就最高兴了,嫁过去要好好伺候夫君,恪守妇道,给李家早生儿子,娘也就放心了。”

    裴夫人又拉过如诗如画,对她们姐妹道:“明月虽长,但她心地善良,不会亏待你们,你们也要好好待她,希望你们能像姐妹一样互相照顾,互相扶持

    如诗如画乖巧地行一礼,“请夫人放心!”

    裴夫人又向站在门口的舞衣望去,她以前曾听过舞衣弹琴,却没有想到从前的琴仙竟然和自己女儿同嫁一夫,这几天她和舞衣接触颇多,渐渐了解了她,她是一个极为敏感自尊的女子,清高而独行特立。从不会理会别人说什么,更不会在意世俗的规矩,将来女儿和她不一定好处,不过她本性不坏,以女儿的宽容,应该闹不起来。

    裴夫人向舞衣招了招手,“舞衣姑娘。请你过来一下。”此时舞衣的心中充满了苦涩,李庆安要成婚了,新娘却不是自己,虽然李庆安已经给许诺了侧妃的身份,但眼看着明月风风光光出嫁,仍令她心中难过不已。

    她走上前给裴夫人施一礼,“夫人”。

    “舞衣,我也要拜托你好好替我照顾明月,你们的夫君将来不会是普通人,他会给你们应有的地位,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们能亲如姐妹,让你们的夫君能全心去建立功业

    舞衣默默地点了点头,她不喜欢多言,便转过身小心地替明月的泪痕补了妆,又把她的霞冠戴正,打量了一下,笑了笑。

    明月从舞衣的笑容读到一丝祝福,她牵着舞衣的手笑道:“舞衣姐。你陪我出去吧”。

    这时,鼓乐声在独孤府内吹响,府门内外的数百根爆竹“噼噼啪啪!,震天响起,跟来的司仪在门口高喊:,“新娘请准备了”。

    迎亲的时刻终于来临。

    迎亲队上门并非立刻就带走新娘,独孤家需要对来迎亲的人进行一番款待,也就是在独孤家吃午饭,另外,新郎官在俟相的陪伴下接受独孤家三姑六婆七十二姨的质询,俨如李庆安当年第一次相亲之时的情形。

    诸如独孤家女儿嫁到李家会不会受到虐待?李七郎会不会养别宅妇等等等问题,这些并不是嘴上说说就完了,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说白了就是要掏钱买封口费,可以明目张胆地行贿,这时缤相就要起作用了,将包着红纸的金银钱递上,以求通过。

    当然,没有过不去的坎,总不能让独孤家女儿嫁不出去吧!所以过这道坎的难易程度就在李庆安出手的大方程度,出手大方一点受到的刁难就少很多,甚至嘻嘻哈哈就过去,若夫家吝啬一点,当然也能过关,只不过得回答各种令人难堪的问肋,引七郎年收入多少。一年打算给多少香粉钱。家里有,7“引多少房宅?多少丫鬟?

    不过这次李庆安娶妻着实下了本钱,他在每个红袋里装二十枚金钱,也就是二十贯钱,这可是笔不小的喜钱,独孤家的一帮三姑六婆们个个喜笑颜开,顺利过了关。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等待,等待轿夫鼓手们吃饱喝足才能上路,这些人吃东家喝西家,就是靠这个吃饭,难得能在大户人家吃一顿,这种机会可不会放过,这顿午饭吃了近半个时辰才告以结束,吃喝得心满意足的轿夫鼓手们这才开始憋足劲将喇叭吹得震天响,准备出门了。

    “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再次轰响,一顶扎满了红绸缎的大花轿已经等在正堂门前,十六个轿夫叉着腰,笑容满面的等候新娘上轿,轿帘门已经拉起,两个伴娘如诗如画一左一右。拉着轿帘站在一旁,伴随着一阵最响亮的爆竹声,明月被两个陪嫁丫鬟一左一右搀扶出来了,妹妹明珠拎着篮子跟在后面。

    唐朝新娘没有盖头,独孤家四个丫鬟手执大团扇,将新娘前后左右遮严,如诗迎上来,搀扶着新娘毒入轿中。

    大花轿中只能坐新娘和陪嫁丫鬟,伴娘则另外坐轿子。

    “起轿!”

    司仪一声长喝,两队细乐鱼贯而出,花轿“吱嘎吱嘎!,被抬起,在百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出了独孤府的大门,十几名独孤家亲戚端着铜盆追出门来,将铜盆里的水泼了出去。

    这次出门规模更大,独孤家二百多个仆役挑着一百多大箱嫁妆随行,显得盛况空前,随行的还有明月的父亲独孤浩然,母亲裴夫人,以及舅舅裴显,他们作为女方家长,将接受新人的跪拜,不过他们并不坐轿,而是乘坐马车,也不随轿兜圈子,而是直接抄近路先去高力士府。

    迎亲队伍从独孤府出,依然走的是旧路,这一次沿途的行人围观得水泄不通,上午没有新娘,民众们兴趣都不大,但下午新娘出现了,顿时引的民众的好奇和热情,围在路边对着花轿指指点点,尽管看不见新娘,却更加引了民众们想象的空间。独孤家的明月是长安出了名的美女,据说不亚于贵妃,如今她做新娘的娇美,让人们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对于李庆安,这种夸街迎娶也是一种人情,每到一坊门口,总会有住在坊内的高官重臣命家人出来敲锣打鼓一番,以示对李庆安庆贺,李庆安则要还礼,命亲卫送去礼钱小而路过东市时却更热闹了,数千名住在东市附近的岭西胡人听说安西节度使李庆安成婚,都纷纷奔跑出来,载歌载舞,热情似火,歌声舞声、笑语喧阒,演奏各种乐器,用他们的风俗和热情祝贺李庆安的成婚。

    这时,从远处来了两名骑马的年轻女人,前面的年轻女子头戴一顶斗笠,穿着一袭红色的紧身服小脚穿高筒皮靴,显得她身材苗条,格外地英姿飒爽,她们一直走到东市门口停了下来。

    迎亲队伍来了,喇叭喷呐声吹得震天响,数百名胡人敲着热烈的皮鼓对新人表示祝福,几十名年轻的胡姬在密集的鼓点声中跳起了热烈奔放的胡旋舞,周围民众大声鼓掌喝彩,气氛热烈得到了顶点,身着新郎喜服的李庆安向热情的胡人们挥手致意,感谢他们的祝福,他却没有注意到百步外的年轻女子。

    百步外,斗笠遮住了她半个脸,只露出她那轮廓分明的嘴唇和高挺的鼻子,她将斗笠微微向上抬一点,一双忧伤的眼睛望着李庆安。

    六年了,他还是那般英俊挺拔,那充满了神采的脸上洋溢着新婚的喜悦,当年,那个粟楼烽戍堡的小兵已经成为大唐名将,成为安西之王,可他在酒楼里卖黑豹皮的情形还仿佛清晰地出现在女子的眼前,那漫不经心地笑容在她眼前消散不去。

    “我这豹皮当然卖,不过我要价很高,估计你买不起。”

    “你以为我没钱?”

    “这是一百五十两银子。你拿去。

    一百五十两银子怎么够,我至少要一千两

    “你以为你在卖什么?一张兽皮要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又怎么了?我并没有强迫你买呀!”

    “不行,这豹皮本姑娘要定了。

    “小娘,你这么大的火气,将来可嫁不出去哟!”时间过去了六年,她苦苦等了六年,却等来他成婚的消息,不!不是消息,是眼前他成婚的一幕。

    她凝望着李庆安红色的喜服,凝望着大红花轿,凝望着骑在马上喜气洋洋的新郎,那红色竟是那么刺眼,女子紧紧抓住缰绳,嘴唇几乎咬出了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此时她在世上唯一的目标,纹丝不动,无声无息,就像雷打电劈似的,她那双忧伤的眼睛从来没有流过眼泪,此时却默默地流泪成河。

    在一片欢乐喜气的海洋里,在敲得震天响的鼓乐声中,她低下了头,催马默默地离开,朝相反的方向,孤孤单单地走了。

    星沉月落夜闻香,素手出锋芒,前缘再续新曲,心有意,爱无伤;

第三百章 庆安成婚(下)

    品正中最耗时的就是仰亲游街,长安城池广阔。众了两个多时辰,到高力士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高府此时已经宾客盈门,车水马龙、爆竹声声,一大群孩子又跑又笑地跟在花轿后面讨喜钱。

    “落轿”。司仪一声高喝。轿子稳稳落在府门正中。

    “新人下轿”。

    轿帘掀开,两名陪嫁丫鬟将新娘扶出,交给了伴娘,新娘如风吹莲花,摇曳多姿,

    五六名丫鬟早拿着团扇遮了上去,把新娘的容颜团团遮住,新娘进门,男方家的气氛也到了**小明月慢慢地跨过火盆和盛满枣梨的篮。终于在伴娘的扶持下进了男方家的大门。高力士的妻子亲自将明月接进了内室,新人进门后要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就要进行拜堂成亲。

    这段等候的时间是比较轻松自由,宾客们各自在一起聊天。

    今天的客人来了近千人之多,除了高官重臣和他们家眷外,还有不少长安有名的豪商大贾,王元宝、杨崇文、郭万金、邪裤等人,以及隐龙会的十几名头领,甚至大食亲王特使曼苏尔也应邀出席,他坐在贵宾席中,悠闲地吃着各种果蔬菜。他对东方的婚礼兴趣浓厚之极。

    另外女方家也来了四五百人,除了独孤家、裴家族人外,还有和独孤家关系极厚且有姻亲关系的长孙家、卢家等等关陇大族,好在高力士府的主厅堂格外宽阔,足以容纳三千余人。因此客人虽多,也不显得拥挤。

    今天的证婚人原本是右相李林甫,但他病势加重,无法前来。只能另改他人,在李庆安的邀请下,前礼部尚书裴宽欣然前来为他证婚。说起来裴宽也算是和李庆安的一点姻亲关系了。独孤明月的外公前相国裴耀卿,便是裴宽的族弟。

    此刻裴宽正和高力士坐在一起闲谈,裴宽也是东宫党的支持者之一。但他退仕这两年,他已经不再关心朝中之事,而把心思放在佛教修行之中。但这并不是他真的对朝中之事不感兴趣了,很大程度是他屡遭挫折,已经灰心丧气了。

    不过这些天。随着皇长孙高调入主东宫,裴宽已经死寂的心又微微复苏了。但他已经七十二岁,重返仕途他是没有可能了,他现在更关心自己子孙的前途,尤其是他长孙裴瑜,听李庆安说出使遥远拜占庭。现在已经返回安西。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裴宽希望他的长孙能早日返回长安任职,李庆安也答应两年之内,将推荐裴瑜入朝为官。

    为了自己长孙的将来,也因为李庆安和裴家结下一点姻带之缘的关系。裴宽对李庆安的前途也格外关心。

    “高翁,李庆安这次娶明月为妻,对他前途影响很大啊!”

    高力士微微笑道:“裴阁老。这是从何说起?。

    “高翁是在装糊涂呢!

    裴宽笑了笑,便道:“李庆安从天宝年从军,短短六年时间便做到了安西节度使,虽然升官度比不上杨国忠,但在军方也是极为罕见了。不过他上升太快,便显得底气不足,基石不牢,但娶了独孤家的女儿,裴耀卿的外孙女。这无论对他的人脉还是在中原大族的支持上都大有好处。所以我说他从前是一座陡峭险峻的孤峰,现在就渐渐开始向雄浑厚重的大山脉展了

    高力士呵呵笑道:“裴阁老说得有理,不过李庆安不能光靠妻族。他也需反哺妻族才行,这样才两厢便利

    裴宽就是这个意思,李庆安也要多培养裴氏中的年轻子弟,他不好开口,便指望高力士劝说李庆安,他见高力士理解自己的意思,不觉抚掌大笑起来,“高翁善解人意啊!”

    这时,大堂内隐隐传来了云板叩响声,这是提醒吉时已到,宾客们纷纷起身,向大堂前方涌去,大堂正前方已经置出一片空地,铺上了厚厚的波斯地毯,在正面墙上挂着喜结,正中贴着一个斗大的红色“篱“字,下面摆着一排软榻,长辈们都已经就座了,李庆安没有男方家长。便由高力士夫妇暂代,女方家长便是独孤浩然夫妇以及舅舅裴显,裴宽作为证婚人也在座。

    两边站满了亲朋好友。十六名侍女捧着同心结和各种文定之物。这时司仪一声高喊:”吉时到,有请新人”。

    左边三名俟相陪新郎李庆安缓缓走出,右面三名伴娘扶持着新娘独孤明月走出。这时明月已经没有团扇遮面了。满头珠翠璀璨,面如桃花、目似点漆,雪肤花貌,格外的娇美迷人。引来宾客们一阵惊叹。

    这时,忽然管家跑到高力士身边紧张地低语两句,高力士腾地站起来了。

    “高翁,出什么事了?。小裴宽奇怪地问道。

    高力士表情有些怪异,紧张地道:“圣上、贵妃娘娘还有储君都一起来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外面有人高呼,“圣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储君殿下驾到!”

    大堂中一片哗然。圣上居然亲自来参加李庆安的婚礼了,这个面子太大了,大臣和家眷们纷纷向两边闪开,让出了一条路,只见大唐皇帝李隆基携杨贵妃在几十名宫女宦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而皇储李豫则跟在后面”

    大臣们一起施礼,“参见陛下”。李隆基今天穿着一身常服。头戴纱帽。十分简约,他摆摆手笑道:“联也是来祝贺大将军婚典。和诸位一样,可不能喧宾夺主了

    高力士连忙迎了上来,紧张道:“陛下要来怎么不早说一声老臣也好准备准备!”

    在不知不觉中,高力士已经把对李隆基的自称由“老奴,改成了“老臣”虽然只是一字之左,二羔义则宗今不同了,表明他凡经脱离了李隆基的肛口,纹里面既有他知趣,但多多少少也有一丝对李隆基薄情的不满。

    李隆基也同样改换了对高力士的称呼,他笑道:“实不瞒高翁。联本来身体不适,不想过来,但贵妃坚持一定要来,联也只好陪贵妃来了。”

    这时,独孤浩然也慌忙跑上来,万分感动道:“陛下居然来参见女婚礼,臣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他既感动,但也同样心虚,自从上一次李隆基接见他后,便再也没有接见他,那种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他没有能够满足李隆基的要求,心中的惴惴不安便可想而知了。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恼恨,他转而呵呵笑道:“独孤爱卿今天嫁女,联也要祝贺你啊!”

    尽管李隆基眼中的那丝恼恨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眼力异常敏锐的李庆安捕捉到了,他他还在等待下手的机会,是的,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得不到的女人死心。

    这时,李隆基已经向他看来小李庆安向他拱手施礼,他此时不能离开。李隆基笑了,也向他微微点头祝福,可他的余光却忍不住又从明月身上掠过,做贼心虚似地又向裴宽笑了笑,裴宽连忙迎了上去。

    杨贵妃心细如,她现李庆安和明月的身旁已经出现了同心结,这是要拜堂了,她知道拜堂成亲的时辰相当重要,便连忙对李隆基道:“陛下,让他们先拜堂,别耽误了时辰。”

    李隆基瞥了明月一眼,点点头道:“让新人拜堂!”

    婚典继续进行,李隆基和杨贵妃在贵宾位坐了下来,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独孤明月,如此美貌绝伦的女子居然被李庆安得了,他心中暗恨不已,若不是自己顾着名声,轮得到他李庆安吗?

    这一刻,李隆基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把独孤明月弄到手。

    婚典的第一步是喝合卷酒。有点像今天的交杯酒,但意义却十分深远,喝了合卷酒,一生永为夫妻小唐朝人家的风俗不是用酒杯,而是用苦瓜做成的酒杯,新郎新妇各喝一半。

    这是男方长辈的事情,高力士站起身对二人道:“今天是你们二人大喜之日,从现在起你们就要在一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了,我希望你们二人能够互敬互让,家和万事兴。这是千古不破之理,你们要记住这句话。

    高力士见二人都点头,便笑道:“喝合秀酒是拜堂前的规矩。好了。拜堂的吉时快到了,开始吧!”

    明月端起苦瓜酒杯,喝了一半酒,娇羞无限地递给了李庆安,李庆安微微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天色已经暗了,爆竹声和鼓乐声在外面再次响起,这是成亲拜堂的吉时到了,两名女缤相如诗和明珠捧着红带同心结走了过来,明月的心细如,本来是安排如诗如画姐妹来执同心结,这对长相外形一模一样的李生姐妹或许更有戏剧效果,但明月也知道,这对罕见的孪生姐妹也必然会被某些人眼红,给李庆安施加压力,比如坐在贵宾席上。那目光阴冷的当今皇帝。

    所以在最后一刻,明月改变了主意,让妹妹明珠替代如画露面。这是,裴夫人站了起来,她亲手将锦缎同心结的一头交给姑爷,也就是正式将女儿交给他,另一头交给了女儿。

    两人并排站着,中堂已经挤满了客人,大多是重要宾客和独孤家的长辈。

    “证婚人致辞!”司仪一声高喊,

    裴宽咳嗽一声,站了起来,笑着缓缓说道:“谨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之时,安西李氏庆安君迎娶妻长安独孤氏明月,我以证婚人之名义宣布,两人从此结为同心,夫妻恩爱,白头偿老。”

    证婚人说完,司仪便喊道:“吉时到。新人拜堂!一拜天地。”

    两人缓缓对外,一起跪倒在身边的垫子上,向大堂外的天空跪拜了一礼。

    “二拜高堂!”

    他们又转过身,向正面的几个长辈齐齐跪倒,磕头拜谢养育之恩裴夫人又忍不住泪水涌出来了。

    “夫妻对拜!”

    两人着摈相和伴娘的引导,面对面地跪下,彼此深深地磕了一个头。这时他们就正式结为夫妻了。

    “新妇送入洞房!”

    爆竹声和鼓乐声再次响起。明月和伴娘被送入了洞房,外面高府的婚宴也正式开始了,李庆安不能走,他要饮了一圈酒答谢宾客,这才能进洞房。

    李庆安端着一杯酒先走到李隆基面前,这是他的领导,当然要先敬领导。

    “多谢陛下能来参加臣的婚礼。臣祝愿陛下身体健康,万岁永吉!”

    这是大吉大利的话,可从李庆安口里说出却又含着一丝劝勉,要想身体健康,就须少碰女人,清心寡欲。

    李隆基也举杯呵呵笑道:“今天是李将军大喜之日,一定要一醉方休。来!先喝第一杯。”

    旁边的杨贵妃眉头微微一皱,笑道:“陛下糊涂了,今天可是良辰美景,洞房花烛,李将军喝醉了酒,新妇可就不高兴了。”

    “哦!你看我这糊涂,好!只喝一杯!”

    李庆安对杨贵妃点头笑了笑。将酒一饮而尽,李隆基也喝了,他放下杯子道:“好了,联要回去了。”

    “圣上、娘娘回宫!”

    众人一齐起身施礼,李隆基在侍卫和宫人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大堂中又开始了热闹的劝酒。“大将军。我敬你一杯,不!应该是俟

    洞房在芙蓉楼,离大堂颇远小楼下站了十几个丫鬟,洞房在三楼,分为里外两室,中间隔着纱帘,皆布置得锦绣喜庆,贴满了嚣字和白胖可爱的百子图,在内室,一对大红烛突突地闪亮。

    房内是一只巨大的木榻,足足占据了半个房间,一顶桃红色的芙蓉暖帐高高垂下,帐帘里是他们柔软而又温暖的爱巢。

    明月坐在床榻前,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她欢喜是终于嫁给了自己所爱的情郎,她的婚事一路坎坷,最终获得了圆满的结局,等到了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刻,洞房花烛夜。

    但这个特殊的夜晚也令她忐忑不已,昨天夜里,她的母亲已经给她讲了今晚将要生的事情,明月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羞涩,更是充满了期待。

    “新郎来了!”

    楼下响起了丫鬟的声音,明月“啊”地一声低呼,心中抨忤地跳了起来。楼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他喝多了吗?脚步这么沉重,他是不是很累了,他今天骑了一天的马,一直没有停过。

    明月脑海中胡思乱想,这时小门口传来两个陪嫁丫鬟的声音二“姑爷好!”

    “嗯!好!呃今晚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家的姑娘我比你们会伺候,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姑爷,我们今晚睡外屋!”

    “这是那个混蛋安排的!你们怎么能睡外屋。”

    “这是夫人安排的,说你们夜里会起夜。需要伺候。”

    “哦!是你们夫人安排,其实没有必要。那个。不方便,你们明白吗?”

    “可是夫人?”

    这时,屋内的明月说话了,“秋叶、春水,你们听话去别的屋睡吧!现在家里是姑爷做主。”

    “是!姑娘。

    两个丫鬟关门出去了,李庆安一挑帐帘进了里屋,笑道:“橱柜里、木箱中都查过了吗?”

    明月的脸没由地一红,低头小声道:“都找过了,除了明珠躲在橱柜里外。再没有别人。”

    “那个小丫头,这种时候还舍不得和姐姐分开吗?”李庆安笑道。

    “夫君酒没有喝多吧?”明月轻咬了一下嘴唇问道。

    “怎么会呢?”

    李庆安走上前,摘下她的凤冠,拔掉碧玉暂,一头瀑布般的乌披散下来。更显得她的肌肤白腻如脂,他用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颌,凝视着眼前这张国色天香般的俏脸,那丰满柔嫩的红唇,那一对流盼含情的眼波朦胧如烟,她目光羞涩的垂下,不敢与他火热的目光对望。

    李庆安忍不住低下头,重重吻在她唇上。吮吸她香甜滑嫩的红唇,手却不安分地滑向了她高耸而富有弹性的玉峰,明月浑身一颤,身子紧张得僵直,李庆安对她又敬又爱,知道她在这种事情上异常矜持。从不准自己过份地碰她,最多也只是亲亲搂搂,他试探着手慢慢向前滑动,见她没有推开自己,他的胆子渐渐大了。手一探,便握住了她颤巍巍的玉峰,竟如一只到扣的玉碗。弹性十足。他开始肆无忌惮地轻捏揉搓起来。

    明月还是处子之身,哪经得住他这般手法纯熟的挑逗,她躬着腰开始低低地喘息起来,李庆安已是欲火焚身,他一把抄起明月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跪着向帐中走去。

    “夫君,把灯烛灭了!”明月颤声道。

    “不要灭,我想好好看看你。”

    “那你等会儿,一定把灯灭了。”

    “等会儿?等会儿是什么时候?”李庆安低声调笑道。

    “我不,知道。”

    帘帐放了下来,帐内传来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偶然还有环佩叮当声响。透过薄薄的帐幔,明月已经玉体横陈,身无寸缕,肌肤雪白细腻,曲线丰满美妙,那高挺浑圆的玉峰,那饱满圆滑的**,还有那一畦茵茵芳草地,让李庆安迷醉不已。他三下两下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将眼前这副动人无比丰腴玉体紧紧抱着,两人裸身相叠,明月感觉到了昨晚母亲说的那个东西,在她两条大腿之间滚热火烫,坚硬无比。她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期盼,嘤嘤低语道:“夫君小熄灯吧”

    李庆安抓起自己衣服,向蜡烛扔去,“呼,地一下,蜡烛灭了。

    “夫君。你那个,是什么?”明月尽管羞不可抑,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嘿嘿!你摸摸就知道了。”

    李庆安把明月的手引过来握住,明月仿佛摸到通红的火炭一样。吓得慌忙松开,此时欲火已经快将李庆安的胸胜烧爆,他分开明月的双腿。抱住她那两瓣肥白滑腻的大圆臀,慢慢地找到了那潺潺温湿之地。

    “我来了!”

    他雄风飞扬,如白马跃涧。奋力一挺腰,直刺娇蕊深处

    两个陪嫁丫鬟睡在隔壁,虽然从现在开始她们必须要听新老爷的话。但长久养成了习惯,使她们对裴夫人的话念念不忘,她们睡到半夜,一下子醒了,夫人说,新人会起夜,她们俩坐了起来,想着该不该去隔壁伺候,这时,她们忽然听见隔壁隐隐传来姑娘低低地**声和喘息声,两个。丫鬟呆住了,现在可是三更时分了,她俩对望一眼,一齐掩口笑了起来,这个姑爷真的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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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绝不甘心

    夜几度**。李庆安和明月终干筋疲力尽。相拥沉沉公共次日天刚亮,李庆安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催醒了,他一伸手,却抓了空,李庆安忽地坐起。

    “明月!”

    “夫君,我在这里呢!”

    门帘已经收起,明月坐在外间的梳妆台前,正在梳理长长的秀,她回头媚然一笑,眼波流动。神情又娇又媚,令人神魂荡漾。

    “你过来!”

    李庆安向她招招手,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明月想到昨夜的数度巫让**,她不由浑身酸软,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夫君,有什么事吗?”

    明月圆臀轻摆。摇曳多姿地走过来,轻轻坐在榻边,握住夫郎的手笑道:“我先说了,天已经亮了,白天什么都不许做。”

    “我哪还有体力,来!你亲一下。”李庆安眨眨眼,指了指脸颊道。

    “你这个坏家伙!”

    明月嫣然一笑,撩起秀,俯下身将柔软的嘴唇印在他脸色,李庆安却一转头,猛地吻住了她,双臂抱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自己身上。

    “夫君!”

    明月挣扎了几下,很快便迷失在丈大暴风骤雨般地热吻和双手爱抚之中,她的春情萌,不知天高地厚地迎奉着李庆安的冲击,她完全迷失在男欢女爱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云收雨歇,明月伏在李庆安身上,紧闭着双眼,依然沉浸在极度的刺激和愉悦之中

    李庆安心中只觉酣畅淋漓,他微微喘着气,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明月那滑腻的腰肢和丰隆极富弹性的**。

    “姑娘!”

    外间忽然响起了丫鬟春水的声音,明月吓得连忙拉过衣服遮住身子。李庆安却一把抱住她,回头怒斥道:“不知规矩,再敢无礼就严加惩处!”

    丫鬟春水吓得退了下去,半天不敢吭声,明月连忙将衣服穿了。对李庆安歉然地笑了笑,走到外屋去了。”姑娘,夫人带话来了。”

    隐隐听明月对丫鬟道:“以后你们一定要改过来,老爷才是家中的主人,我们已经不是独孤府那边人了,知道了吗?以后不要擅自进屋,要遵守老爷的规矩。”

    “姑娘,我们记住了。”

    “记住就行了,今天我要去看看我们自己的宅子,你们陪我去看看。”

    明月交代了几句,又走回了房间。对李庆安笑道:“夫君,我要去看看自己的宅子,你和我去吗?”

    “宅子就不用去看了,明月,你过来!”

    明月见李庆安神情有些严肃。不是刚才那暧昧的样子,她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夫君,什么事?”

    李庆安沉吟一下,缓缓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安西,无论如何,你不能留在长安。”

    “夫君,我真的能去安西吗?”

    明月也有些激动起来,她坐李庆安腿上。搂住他脖子撒娇道:“这可是你说的,要带我去安西。我要和你在一起。”

    李庆安笑了笑道:“当然,有人对你念念不忘。我怎么能放心把你放在长安。

    明月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站起身颤声道:“夫君是说我会不守妇道吗?”

    “不!不!”李庆安连忙摇头安慰她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指当今皇帝,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明月紧紧咬住嘴唇道:“夫君放心,不管他怎么相逼,我都绝不会从,大不了一死明志。”!

    李庆安心中感动,他将妻子搂在自己怀中道:“别说傻话了我怎么会让你去死,你要和我白头俏老呢!把你带回安西便是最好的办法。”

    明月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嘤嘤道:“可是我听娘说,节度使的妻儿要在长安为质,你怎么带走我呢?”

    李庆安轻轻抚摸着她头笑道:“你既然嫁给了我李家,总归要去拜祭公婆吧!他们的灵位都在碎叶,我就以这个借口带你去安西,然后我再说你水土不服,病到了。等病好了,我再说你怀孕了,然后再说孩子总归是有借口,不会让你再回来。”

    说到这,李庆安又沉思片刻道:“不过也不是这么容易能走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会采取措施阻止你离去。”

    “夫君,我有点害怕!”明月担忧地说道。

    李庆安抬起她的下颌,亲了亲她的粉唇。道:“不用害怕,相信你夫君有能力保护你,就算他是当今皇帝又怎样?他敢抢我妻子,我就敢冲冠一怒为红颜,夺了他的江山!”

    明月抱住丈夫的腰,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中,此刻她对自己的丈夫充满了感激和眷恋。

    “今晚我们去军营。”

    兴庆宫,李隆基一早便没由头地开始脾气,摔杯子,拿宫女宦官出气,稍有触悍便拖下去重打,宫人们战战挂兢,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杨玉环却心里明白,因为昨天晚上,独孤明月已经成为了李庆安的妻子。

    对此她也无奈之极,李隆基的问题她比谁都明白,事实上他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不能房事了,如果说去年他看中独孤明月,是被她的美色所吸引。那现在却是因为得不到她而耿耿于怀,杨玉环很了解李隆基,他是个很固执偏执的人,为了女人他会不择一切手段,而且这两年他变得越来越固执,甚至更加偏执,他认准了的事,很难再有人能劝他。包括自己也不能。

    “娘娘,陛下来了。”

    杨玉环连忙站起身,只见李隆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整天呆在这兴庆宫中,联都要闷死了。”

    杨玉环盈盈施礼道:“陛下如果觉得闷得慌,可以出去巡视,去年臣妾就劝陛下去蜀中巡视,陛下却不肯去。”

    李隆基坐了下来。对周围的宫女道:“你们都下去!”

    宫女们都慌忙退了下去,房间里只有他和杨玉环两人,李隆基叹了一口气道:“联虽贵为皇帝,有时候却觉得还不如民间的一介小小民。”

    “陛下何出此言?””联难得看上一个女人,却不能属于自己,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滋味。”

    “陛下看上谁了?”杨玉环装糊涂地问道。

    李隆基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叫他怎么说。他能说自己是看上大臣的妻子了吗?他来找杨玉环,就是希望他能体贴自己的心意,去把独孤明月请进宫,不用自己开口,可杨玉环偏偏又不明白,让他

    良久,他才徐徐道:“联心里很烦,这件事不提也罢!”

    他站起身。向外面走去,“联今天要去大明宫,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娘子不用等联了。”

    杨玉环无力地坐了下来,她知道李隆基去大明宫是找梅妃去了。他心中烦闷,却去找她倾诉,他对自己已经越来越冷淡了。

    一种深深的孤寂涌上了杨玉环的心头。

    龙辇缓缓而行,数千羽林军在前面开道,将行人赶到一旁,李隆基坐在龙辇上,冷冷地望着两边对他顶礼膜拜的小民,他已经做了四十几年皇帝了。大唐江山牢牢掌控在他手中。他喜欢江山,也喜欢美人,在他看来,无论江山还是美人都是他李隆基私人之物,任他的喜好取舍。

    他的后宫已经是有史以来最庞大的后宫。有四万多嫔妃,大凡天下的美女,他都恨不得收入宫中占有,用不用是另一回事,他喜欢收集美女,这已经成为他的癖好,只要他看上的女人,他就会不择一切手段弄到手,这一次他看上了独孤明月。这个有着不亚于贵妃姿容的女子令他忤然动心了。

    如果能将她收进宫,她和杨贵妃就是他的大乔小乔,有这两个女人,一切女人他都不会放在眼中了,她们将陪伴着他,以娱他的暮年,

    可是他看中的女人,居然会在他看中后嫁给了李庆安,这是他为帝四十余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令他深深受挫,可他又不敢做得明目张胆抢节度使的女人,这不是什么礼义廉耻之事,他连自己儿媳妇都抢了,还在意什么礼义廉耻,他在意的是安西,他现在还需要李庆安替他打下岭西的万里江山,李庆安的目标也令他抨然心动,将安西变成大唐的州县,这是大唐百年来谁都没有达成过的目标,无论太宗、高宗还是则天皇帝。无论是侯君集还是王孝节,还是夫蒙灵察、高仙芝,他们谁都办、不到,在李庆安这里,李隆基却看到了希望。

    正是这一点,李隆基还暂时不想动李庆安,李庆安也是他留给长孙的栋梁,但他要独孤明月,这一点也毫不含糊,这里面似乎很矛盾。可李隆基看来这并不矛盾,他相信李庆安不会为一个女人而放弃安西节度使之权,他需要给李庆安施压,让他乖乖地把独孤明月献给自己,或者是装聋作哑,大不了自己再多赏他几个美女罢了。

    想到这,李隆基对伺候在身旁的鱼朝恩道:“你去一趟礼部,就说是联的旨意,正式册封李庆安之妻为郡王妃。命他开府立制。”

    新婚燕尔,李庆安和明月郎情妾意地相处了一天,下午时分,礼部的官员到来,传达了李隆基的旨意,正式册封独孤明月为郡王妃,这是她的诰命,并命李庆安开府,也就是说,李庆安不能再住在高力上府中了,他必须建立自己的郡王府,建立了郡王府,明月自然就必须留在京城为质。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李庆安在长安有两座宅子,一座是高力士送他的宅子,他从来没有住过,而另一座是李隆基赏他的大宅,位于靖善坊,占地近四十亩,巧的是。这也是武三思的一座旧宅,前几年修算一新,赏给了李庆安。

    安西郡王府的府匾几天前便已经送来装上,只是还没有仆从细软家居物品也没有采办。

    册封后没有多久,李庆安便带着独孤明月乘马车来到了他的府宅,府宅里只有一对老夫妻在打理,听说主人来了,夫妻俩连忙打开了大门。

    “夫君,不是说我们不住这府宅吗?”明月见李庆安一本正经来看宅子。不由有些担忧地问道。

    李庆安笑了笑道:“他既然已经下了旨意,咱们给他个面子也无妨,再说,这是咱们的家,将来总一天,我们也会住在这里,没事来看看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明月一颗心稍稍放下,便拉着李庆安的手笑道:“夫君说得不错,咱们看看自己的家去。”

    两人走上台阶,几名亲卫跟随在身后,走进了府宅,看守府邸的老者已经有六十余岁,他见过明月。却第一次见李庆安,他见李庆安和夫人牵手上来,便立刻知道这是自己主人来了,他连忙上前见礼:“老爷,小人名叫罗四郎,这座宅子小人已经看了二十年。”

    “我们想想看一看宅子。”

    “是!老爷、夫人请随我来。”

    罗四郎带着李庆安和明月向内宅走去,李庆安的新宅占地极广,分为三进,前院是普通杂役下人所住,由数十间屋子组成,中院是起居室及大堂,大堂宽阔深远,可容纳数百人同时就餐,旁边还有一个侧堂,是日常起居的主要场所。

    在大堂前的天井中,有一株参天古树。是一株足有四百多年树龄的老杏树。李庆安仰望着这株杏树。在他少年时的老宅中。也有一株参天大树,这株老杏树让他想起了少年时光,他和一群少年顽童在树上玩耍。

    “夫君,你在想什么?”明月走到一旁关切地问道。李庆安感慨地笑道:“我在想,假如我去了一千三百年后,再来寻找此时我们的踪迹,又会是什么样子?”

    “夫君想象力真的很丰富,怎么会想到一千三百年后?”

    李庆安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觉得很荒唐吗?”

    “不是!不是荒唐。”

    明月摇了摇头笑道:“一般人都会说五百年后。或者一千年后,可夫君却说一千三百年后,与众不同,我不知道夫君怎么会有一千三百年的念头。”

    李庆安轻轻揽住她肩头道:“我只是一个念头,没有什么特殊意义,走吧!我们现在去买下人。”

    “可是内宴我们还没有看。”

    “我们只是做个姿态,买下人也只做姿态,或许你没有现。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

    “跟着我们?”明月吓了一跳,“夫君,你是说有人在监视我们。”

    “等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一刻钟后,一百余名亲卫护卫着李庆安的马车向位于城南的奴隶市场而去,当他们刚走,两名骑兵的人便出现停车的地方,尾随着他们的马车一路跟去,

    ,”

第三百二章 金蝉脱壳

    引隆基凡经到了大明宫,尽管大明宫佳丽如云。但她们“及一能够抚慰李隆基焦躁的心,一直到黄昏时分,李隆基终于得到了鱼朝恩的消息。

    “陛下,陈铭忠那里传来消息,李庆安下午带着妻子去了府宅,随后又去奴隶市场买了三十几名仆佣,孤独府和高力士府也各给他们十名下人,独孤府还送来了大量的被褥瓷器之类物品,新府已经在布置了。”

    “嗯!”

    李隆基一颗悬起的心略略放下,他点点头道:“可加派人手,命他们一定要盯住了,绝不准李庆安把人带走。”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安排。”

    “等一下!”李隆基又叫住了他。

    他想了想便吩咐道:“命人去把武贤仪召来,联今晚要宠幸她。”

    鱼朝恩匆匆走了,李隆基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凝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春色,此时此刻,江山在他心中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美人,他内心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独孤明月的影子,这种得不到的痛苦,让他几乎已经难以忍受了。

    李庆安的马车依旧停在大门外,天色刚擦黑,大门打开,一队骑兵从府内驶出,飞驰漫卷,气若奔雷,人人肩披大氅,俨如一阵狂风般坊门驶去,躲藏在对面巷中的几名监视者立刻紧张起来,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骑兵队伍,在队伍中间,他们看到了被士兵簇拥着的李庆安,却没有看见独孤明月,甚至连女扮男装的人都没有,几名监视者略略松了口气。

    他们并没有跟李庆安而去,他们的任务是盯住独孤明月离开府宅的去向,前后两侧,每一扇门外都有人监视,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今天才是李庆安成婚的第二天,在第三天,他们还要去娘家回门。这才算完成一次婚典,这几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

    李庆安的骑兵队冲出了城门,这时天色已经昏黑,一轮孤月挂在深蓝色的天空,风中有几分暖熏熏的气息。

    冲出城门,骑兵队这才缓缓放慢了度,李庆安扯开披在身上的大氅,露出了躲在身后的独孤明月,她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短装,紧紧地抱着李庆安的后腰,战马快奔驰,使她的脸色被颠簸得有些苍白。

    “明耳,你怎么样?”

    明月克制住胸腹间的恶心小声道:“度慢一点没有问题,度太快了,颠得有些受不了。”

    “好吧!我们缓行。”

    李庆安将明月抱到战马前面,用大氅裹紧她,放慢了马,平稳地向军营方向而去。军营门口已经停了两辆马车小众人翻身下马,马车的车窗开了,明珠笑着向明月和李庆安招招手,“姐、姐夫!”

    明月上前笑道:“你这个精灵古怪的家伙,这次姐姐又要欠你人情了。”

    “没事呢!最好我也能去安西。”明珠笑着,目光中带着一丝央求,向李庆安望去。

    “就看你的运气了,运气好,你就能去安西,运气不好,你就只能替你姐姐回京城了。”

    李庆安笑了笑,又问她道:“你出来,你父亲知道吗?”

    “娘没有告诉爹爹,对了,娘还让我转告你们,姐姐回门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平安返回安西,希望姐姐能一路顺利。”

    “那好!我们准备出了。”

    李庆安走到明月面前,轻轻扶住她肩头笑道:“你先走一步,我会随后赶来。”

    明月虽然恋恋不舍,但她也知道,情况紧急,如果她不能走脱,后果就严重了,她默默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李庆安又对他的亲兵都尉江小年道:“夫人的安全就拜托你了,记住,要尽快出关中。”

    “大将军放心吧!属下一定会护卫好夫人。”

    他调转马头一声低令,马车缓缓起步。两百名亲兵护卫着明月的马车向西而去,车帘拉起,明月向李庆安招手告别。

    李庆安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黑暗之中,他这才调转马车道:“回城!”

    百骑战马一齐动,如风驰电掣般向长安城内驰去。

    次日一早,李庆安的新府内便开始忙忙碌碌大采购了,由如诗妆扮的独孤明月也出现了几次,又派人去东市绸缎铺买了不少上好的锦缎,又去胡人珠宝店订购了不少名贵饰,很快胡人珠宝店的伙计亲自将珠宝饰送了上门供选择。

    在府外监视的人立刻追问送珠宝饰的伙计,是谁买珠宝?答案是李大将军的新婚夫人,挑选了价值两千贯的饰。

    就这样,两天忙忙碌裤过去了,李庆安也带着妻子正常回门,直到夜里才返回,到第三天上午,明德门外忽然冲来一队报信骑兵,马极快,蹄声如雷,马上报信兵大喊:“前方闪开,安西紧急军情!”

    城门的守军吓得连忙闪过,不敢阻拦。报信骑兵在朱雀大街上疾奔,大街上的民众纷纷向两边躲闪,听他们叫喊安西紧急军情,每个人心中都提了起来,安西又出什么事了?安西出事的消息很快便在长安传播开了。

    报信骑兵冲进了靖善坊,一直奔驰到李庆安的新宅前停下,翻身下马冲进府宅中大喊:“大将军,安西紧急军情!”

    没过多久,李庆安从府中快步走出,上了马车,直”驶尖,安西出了大事,他要紧急源回安西

    李隆基已经返回了兴庆宫,他刚刚睡起,正在梳头之时,忽然有宦官来报:“陛下,安西节度使送来一纸紧急军情,他恳请陛下同意他立刻返回安西。”

    李隆基一怔,问道:“什么紧急军情,拿给联看

    宦官将李庆安呈送的军情报告递上,李隆基打开了报告,只见上面写着:“吐蕃军增兵两万至小勃律以南。有反攻小勃律之迹象。

    李隆基沉吟了片刻,立刻吩咐道:“把鱼朝恩给联找来。”

    片刻,鱼朝恩匆匆跑来,小“奴才参见陛下!”

    “联来问你,安西边令诚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奴才还没有来得及留意

    “立刻去问,联要最新消息!”李隆基恼怒地喝道。

    “奴才遵旨,这就去看消息鱼朝恩吓得向内侍监衙门飞奔而去,李隆基又看了一遍军情,眉头皱成了一团,按照李庆安的计划,他应该是五天后返回安西备战,但安西却突然传来消息,吐蕃军有反攻小勃律的迹象,应该说确实有这个可能,很明显,安西唐军的一步计划就是剑指吐火罗,吐蕃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增兵小勃律,就是想趁唐军与大食交战,双方都无暇分身之际,夺回小勃律,插手吐火罗,取渔翁之利。

    不过这样一来,便给哥舒翰的陇右战役动创造了条件,吐蕃分兵吐火罗,他们不可能两线同时开战,哥舒翰在陇右遇到的阻力就会小得多。

    “陛下”。鱼朝易飞奔回来,“有边令诚的消息!刚刚飞鸽送来。”

    他递上了一管鸽信,李隆基打开卷得小小的鸽信,只见上面也只有一句话:“小勃律传来消息,吐蕃有增兵迹象”

    果然是真的了,李隆基再没有怀疑,便道:“准李庆安即刻返回安西,可让太孙豫替联给李庆安送行

    他又向鱼朝恩招了招手,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话,鱼朝恩领令去了。

    安西紧急军情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朝野,这就意味着李庆安要即刻赶回安西,上午,十几名朝廷赶到城外给李庆安送行。

    皇储李豫受李隆基的委托来给李庆安送行,其次是刑部尚书王拱、户部尚书张筠,以及工部尚书韦涣、兵部侍郎裴显等十几名东宫党的重臣,甚至吏部尚书杨国忠和兵部尚书韦见素也来到了送行之所。

    李庆安的近千名亲卫己经列队就绪,旌旗招展,整装待,在他们中间还有几辆宽大的马车,那是李庆安的家眷。

    在旁边一座别离亭中已经置办了一桌简单的酒席,十几名重臣在座为李庆安践行,李豫端起一杯酒道:“大将军此去安西,正逢陇右战役动在即,希望大将军从西面配合陇右作战,早传捷报

    李庆安也举杯道:“请殿下放心,臣一定在西面战线扫除吐蕃军,为陇右战役的胜利创造条件

    “好吧!我们饮了此杯,祝大将军一路顺风。”

    李豫举杯环顾左右,重臣们纷纷举杯,大家一饮而尽,李庆安对众人笑道:“那好,我就此告辞,明年我再进京述职。”

    这时,张筠瞥了一眼马车,忽然笑道:“大将军把新婚娇妻也带走了吗?”

    不等李庆安开口,杨国忠却笑道:“张尚书有所不知,大将军的父母先祖都在碎叶,大将军这是要带妻子去拜见父母先祖,张尚书明白吗?。

    李庆安微微一怔,他可从来没有和杨国忠沟通过,没想到杨国忠也会这样说,他瞥了杨国忠一眼,正好杨国忠也向他看来,两人目光一触,皆心照不宣地笑了。

    他们俩斗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什么意见一致过,唯独在这件事,两人的利益是一致的,杨国忠要维护杨家的权益,无论如何他不准独孤明月进宫,他已经知道李庆安要把妻子带走了,他便在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对他来说,不反对其实就是支持了。

    李豫立刻接口道:,“大将军带妻去拜祭父母先祖之灵,这是人伦之情,是孤答应了的,这件事将由孤一力承担

    既然皇储殿下开口了,便没有人再说什么,裴显走上前,重重一拍李庆安肩膀”“一路保重!”

    李庆安点点头也笑道:“舅父不妨送裴家子弟来安西军中锻炼,我会给他们立功的机会

    “会的,我会把裴家子弟送来安西

    李庆安笑了笑,又对众人抱拳笑道:“殿下。各位大臣。庆安就此告辞了

    一般重臣拱手回礼:“大将军一路顺风!”

    李庆安飞步下了亭子,翻身上马,对众人招招手,便低声令道:,“出!”

    队伍缓缓起步了,沿着官道向西而去,李豫望着渐渐远去的队伍,眉头略略皱了起来,李庆安带妻子走得如此顺利,圣上却居然不加阻拦,这令他感到有些不安。

    李庆安一路西行,两天后,队伍抵达了凤翔,队伍刚刚抵达凤翔城门,这时从城中忽然涌出了大队军马,足有数千人之多,他们一字排开,拦住了李庆安的去路。

    “大将军,好像是羽林军!”一名亲卫认出了这支军队。

    李庆安冷冷一笑,果然来了小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只见奔出名大将,正是右羽林军大将军陈玄礼

    他奔马至李庆安面前,拱手道:“节度使大将军,我奉陛下之命来质问将军,为何不遵从惯例,留家眷在长安为质?”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陈将军此言诧异,自开元年间圣上改用中官监军制后,已无留家眷在京为质之说,再者,我大唐自立国以来,一直便奉行御史监军,从无大将家眷在京为质之说,不知陈将军此言何来?”

    “避”

    陈玄礼有些语塞了,他半晌方道:“虽无正式之规定,但各节度使留妻子在京一直是惯例,无论安禄山、哥舒翰还是高仙芝都是这样,为何到了大将军这里就特殊?圣上信任大将军,大将军也应该以礼相报才对!”

    李庆安笑了笑道:“陈将军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并没有破坏先例之说,我的本意只是带妻子回碎叶拜祭父母先祖,这是人伦常情,然后再返回长安,这一点陛下应该也能体谅,再说,储君殿下也准了我的请求,请陈将军谅解。”

    对于这件事,陈玄礼也是有所耳闻,听说圣上看中了李庆安的妻子,但又不敢明抢,所以只能以惯例之说来约束李庆安,不准他把妻子带走,可陈玄礼也清楚,李庆安确实没有违规,大唐兵制中只有监军制度,而无人质之说,各边僵大吏留妻子在长安也只是一种约定成俗,若真的追究起来,也没有什么明文章程规定。真要带走也无可非议,当然,没有谁会为此而得罪皇帝。

    尽管陈玄礼明白这一点,但他的任务却是阻拦李庆安带走妻子,他歉然道:“大将军,很抱歉了,在下是奉命而行,既然大将军有特殊情况,那可以向圣上提出申请,圣上当然也会体谅大将军的人伦之情,放大将军之妻前去碎叶拜祭公婆,但前提是大将军应该向圣上提出这个要求,而不应该擅自所为,以致产生了这个误会,所以,为了避免这个误会,大将军还是先把妻子送回长安,然后大将军再向圣上提出申请,那样,我也决不会再来为难大将军,请大将军不要让我为难。”

    李庆安有些微微动怒了,他冷冷道:“陈将军,我有紧急军情要返回安西,你去让我再回长安,耽误了军情。你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大将军的军情我不敢耽误小大将军尽管去安西,但大将军的妻子请先回长安,只要圣上批准,我会派军队护卫她去安西,绝不会耽误大将军的人伦之情。”

    陈玄礼的态度十分强硬,这是李隆基给他的旨意,不管李庆安用什么借口,他都一定要把李庆安的妻子带回去。李庆安忽然笑了,“既然陈将军一定要坚持,那就请回长安吧!”

    “什么?”陈玄礼不明白李庆安的意思。

    这时,马车车帘拉开,明珠笑道:“陈大将军,我可不是姐姐,你找错人了吧!”

    她跳下马车,将车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后面一辆马车也打开了,下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李生姐妹,陈玄礼认识明珠,他顿时呆住了,“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实不相瞒陈将军,我妻子因感恙不能随我同行,尚在长安,准备过几天再出,既然陈将军一定要我禀报圣上,我自会派人送上呈文。”

    陈玄礼暗叫不妙,他当然知道李庆安不会将妻子放在长安,这样看来极可能是已经先走了,他暗暗叹息,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一拱手道:“那就祝大将军一路顺风吧!”

    他一挥手,“走!”

    数千羽林军调转马头便走,瞬间便奔得干干净净,李庆安望着他们走远,淡淡一笑道:“出!”

    队伍进城,继续向西行而去。

    这天上午,明月的马车也过了凉州,进入了甘州境内,队伍来到了删丹县附近,明月拉起车帘,入眼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河西走廊上到处是浓郁的绿色,一群群马匹在原野上奔驰,河边的羊群在悠闲地吃草,远方是白雪皑皑的甘峻山,阳光照在山头,闪烁着宝石般瑰丽的光彩。

    塞外的美丽风光使明月的心中也为之宽阔,但丈夫的迟迟不来又使她眼中有些黯然,始终郁郁不乐。旁边陪她同行的舞衣笑道:“明月是在思念李郎了吗?”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有一点,其实我也知道没什么问题,就是心中放不下。”

    “这是人之常情!你新婚次日便和夫君分别,心中挂念是正常的,不过我听李郎说过,明月妹妹也是向往安西的风光,这不正和妹妹的心意吗?”

    明月点点头道:“我们将来会住在哪里?北庭还是安西?”

    舞衣笑道:“住在碎叶,我们的家已经搬到碎叶了,那里有大量军队驻扎,听说还有大量汉民移民会迁移而来,在那里不会有异域之感。”

    这时,一匹马飞奔而来,都尉江小年在车外躬身道:“两位夫人,大将军传来消息,他们已经进了陇右会州,命我们暂在删丹县等候,三天后,他们将赶来汇合。”

    两女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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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章 西迁之祸

”一干件。除了引起帝王震怒外,惹不起什么风波,也没有人会关注它,但对于回讫和葛逻禄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同罗部是原来突厥的强势部落,阿布思是东突厥除可汗外的第二人物。他率部投靠大唐是草原部落的幸事。也使回讫失去了一大劲敌,最终取代东突厥霸据草原。但同罗部叛唐在一定程度上却将改变草原的势力格局,尤其同罗部和葛逻禄部的联合,将严重威胁回讫在草原的霸主地位,这对回讫,是一件绝不能容忍的事情。    回讫牙帐位于乌德键山北麓,瞌昆水的上游,这里是回纪人的权力中心,回绕人几经波折,终于由怀仁可汗骨力裴罗在天宝五年攻杀后突厥最后一个君主白眉可汗,从此,回讫汗国取代了后突厥汗国,统一了草原。成为北方草原的霸主,但怀仁可汗在天宝六年便不幸去世,由其子磨延啜继位,册封为葛勒可汗。

    回讫牙帐所在之地是一大片牧场丰美的草原,水源充足,几千顶回讫牧民的帐篷分布在河流两岸。葛勒可汗的汗帐便位于其中。

    上午,汗帐周围戒备森严。汗帐内,葛勒可汗正召集各部领及回讫部的主要大将们开紧急会议。会议的议题就是如何对付阿布思部西迁。

    葛勒可汗年约三十岁出头。长得彪悍魁梧、壮实异常,在十年前他便号称回讫第一勇士,也能因此在骨力裴罗的众多子嗣中脱颖而出,成为回讫新一代可汗。

    草原部落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这注定了草原民族的不稳定性,当北方气候寒冷,草原无法生存时,草原民族便会纵马南下,寻找新的生机。这一点无论是突厥还是回讫,都不例外,只是惧于强大的唐王朝,回讫始终心怀畏惧,直到安史之乱爆。唐王朝向回讫求救。这才渐渐改变了回讫对唐的态度。从开始的畏惧变成了轻视,继而对唐朝心生野心,不断派兵南下骚扰。并强占北庭,尤其在安史之乱时他们提出了以两京妇女换取他们出兵的条件,最后当时的广平王李豫考虑到长安城内世家大族众多,纵容回讫人抢夺他们的女人会造成唐王朝失去世家大族的支持,最终制止了回讫人对长安的抢掠,但东京洛阳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回讫纵兵抢掠洛阳的汉族妇女,抢夺财物,民众惊恐至极。数万人躲在洛阳白马寺避难,回纪放火烧寺。以致一万多人被活活烧死,这便骇人听闻的白马寺惨案,东都洛阳最终被掠走的妇女数以十万计。

    葛勒可汗经过六年的统治。已经渐渐羽翼丰满,虽然他还年年向大唐进贡,但他已经感到了不耐烦,他的野心渐旺,这次阿布思西迁,使他对北庭的野心苗头又悄然而生,他不由又想起几年前他们试探金山以南的失败,那这一次,他们为什么不借此事来试探一下唐廷的态度呢?“我的决心已定!”

    葛勒可汗斩钉截铁地对众人道:“同罗部和金山葛逻禄部的联合,对我们回讫将是最大的危险。我们决不能容忍。必须要趁他们立足未稳狠狠打击他们。”

    说到这,葛勒可汗瞥了一眼拔野古部酋长阿史那,缓缓道:“事情要一步一步来。第一步还是由拔野古部出手,你要制造事端,让我们找到南下的借口。

    金山以南茫茫的大草原上。一顶顶刚刚搭建成的帐篷内外,到处是忙碌地同罗部牧民,一队队骑马的牧民飞驰而过,在四处寻找搭建帐篷的空地,这是同罗部的一支部落,约两千人组成,部落领贺迷尔年约六十余岁,是个古铜色皮肤的老者,粗狂豪放,爽朗大笑是他的特点。

    贺迷尔骑在马上,心满意足地望着这片牧场,北方是莽莽的金山,多逻斯河穿流而过,这里牧草丰美,足以养数万头羊,而且大酋长阿布思也告诉了他,经过北庭的协调小南方的沙陀部已经同意在冬季时接纳他们过去度冬,那里的冬季要比这里暖和。

    当然,同罗的最终目标是西迁至夷播海。在夷播海北方广袤的土地上建立自己的汗国,不再成为任何人的附庸,但这需要得到大唐的许可,更准确地说,是需要得到安西节度使的许可,大唐朝廷并不会过问夷播海以北的事情。

    贺迷尔眯着眼打量着草原。这时一群年轻人骑马奔来,热情地笑道:“贺迷尔大叔,我们来帮你搭帐篷!”

    “你们这帮小马驹,不去草原边上四处巡逻,又跑回来做什么?””巡逻有什么意思,还是回来给大伙儿搭建帐篷。”

    一名叫卡扎古的年轻人笑道:“贺迷尔大叔知道我母亲一人无法收拾帐篷。所以我要回来。”

    “卡扎古。你母亲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全族人都会帮助他。你看!”

    贺迷尔一指远处的一顶帐篷小笑道:“你母亲的帐篷不是已经搭起来了吗?你就放心吧!”

    见卡扎古的年轻人见帐篷旁他母亲正在挤羊奶,不由兴奋地向母亲挥了挥手,又对贺迷尔道:“大叔,那我就去巡逻了。”

    他向众人一招手。“大伙儿都和我一起去吧!”

    一群年轻人纷纷调转马头,向北方而去。贺迷尔望着他们朝气蓬勃的背影。不由摇摇头自言自语笑道:

    他又看了看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便回头大喊道:“大家加把劲,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把帐篷全部搭好”。

    此时是四月中旬,正是草原一年中牧草最丰美的季节,夜幕下,温暖的南风徐徐吹拂着草原,到处是小虫低鸣,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金让之上,将草原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之色。

    同罗部的牧民们忙碌了整整一天,都已疲惫不堪,在寂静的夜色中均已酣然入睡,忽然,远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不是牧民归来的声音。马蹄声急如风火,就仿佛生了大事一般,急促的马蹄声将不少人从梦中惊醒。

    “快逃!”

    夜里隐隐有人在狂喊:“回讫人杀来了”。

    “啊”。不少人从睡梦中一跃而起。心中惊讶万分,不知生了什么事,这时。更多的人都惊醒了,却不是因为有人叫喊,而是大地在微微颤抖,他们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人,都知道只有数千匹战马以上的奔驰,才会有这种地震的感觉。

    “快逃啊!”

    声音又近了,不是少人听出这是年轻勇士卡扎古的声音,连酣睡如雷的贺迷尔也被他妻子从梦中推醒了。

    “出什么事了?”贺迷尔大步走出营帐吼道。

    营帐外已是一片大乱。男女老少纷纷在收拾最值钱的东西,这时一匹战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咕咚落地,有人大喊:。贺迷尔大叔,是卡扎古,他浑身是血!”

    “快逃回讫杀来了!”

    卡扎古话音刚落,数百步外出现了大群骑兵,万马奔腾,俨如狂滔巨浪般席卷而来,马上刀光闪烁。喊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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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迷尔脸色大变,他狂叫一声,“快逃。不要管东西了!”

    他冲帐蓬旁翻身上马,一刀砍断了缰绳,这时他的妻子赤脚奔了出来,“贺迷尔,出了什么事?。

    他根本就无暇解释了,纵马狂奔,一侧身将妻子揪上战马,撒马逃命,他离开营帐还不到五十步。回讫骑兵如大潮奔涌,霎时间便将他们的帐篷吞没,隐隐听见一些来不及逃跑人的惨叫声。

    贺迷尔心痛之极,他狠狠一抽马匹,用他几十年从未有过的度,向西方逃命而去。

    天宝十一年四月中,回绕拔野古部的六千骑兵越过金山之南,夜袭同罗部的一支部落,杀死老幼妇孺和部分青壮约一千余人,另外近千人逃得性命,向西安两百里外的同罗部叶护大帐逃去。

    两天后,李庆安得到了回讫人夜袭同罗部的消息。

    李庆安是在十天前返回安西小他的妻子暂住龟兹城,一回到安西,李庆安便着手备战对吐蕃战役,在他的近二十万军队中,一大半都部署在岭西,而在安西北庭只有四万新军,这显然是远远不够,为此,他必须将碎叶的精锐部队换防到安西,在这次对吐蕃的战役中,陇右的哥舒翰是主力,他只须从侧翼配合哥舒朝,因此李庆安只准备出兵五万,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军队屯田。

    粮食问题也同样困扰着李庆安,尽管他决定用大食战俘换取信德的粮食。但这尚需时日,好在他的二十万军队中,有一半是西域胡兵。可以用安西丰富的牛羊肉来解决粮食。

    就是这样。他屯粮也只有三十万石,分给每个士兵,每人只有三石的粮食,也只能维持三个月,他至少需要半年的粮食才能等到秋熟,朝廷答应运送十万石粮食支援安西小这样就还有两个月的缺口,如果大食的粮食能及时运来便可解决问题,可如果实在粮食不足,那也只有用牛羊肉来补充粮食的不足。

    这样算下来,粮食就勉强足够了,但就在这时,李庆安却得到了回讫人袭击同罗部的消息。

    这个突事件打乱了他的部署。他忽然意识到,他背后的回讫狼已经悄然露出了它的利爪。

    “大将军。我以为这里面有两种可能

    安西节度副使封常清给李庆安分析他的观点,封常清将是这次对吐蕃战役的主将,他一直是北庭留守,为此,他已经从北庭南下龟兹,准备接受李庆安的任命。

    “或许回讫人也无心进攻北庭。他们只是因为同罗部西迁而感到了威胁,他们的目的是趁同罗部立足未稳,一举将之歼灭

    “那另一种可能呢?。李庆安又问道……另一种可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名义上是打同罗部,可实际上是以此为借口。试探北庭的虚实,如果我们反击软弱,他们就会大举越过金山,向同罗及葛逻禄人开战,如果他们获胜。他们甚至会席卷南下,一举攻占北庭

    封常清的两种分析,李庆安更倾向于后者,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眉头皱成一团,北庭只有九千驻军,而且都是新兵。他并不畏惧回讫人,但如果回讫人真的是意在北庭,那他就不得不抽兵北上。面临两线作战的压力,尽管他拥有火药这种利器,但他的火药武器还是最原始的阶段,只适合城池攻防和对付大食人这种集团作战,但对于游牧民族这种来如风、去如电的骑兵分散作战方式,杀伤半径就显得偏就算火药包中掺入铁珠、铁片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而火炮他们现在还无法铸造,月们,在青藏高原的高海拔卜。他的火药仇一样挥不了作川;…

    说到底,对付回讫和吐蕃还是得依靠传统的弓箭和骑兵以及安西独有的陌刀军。

    在李庆安沉思之时,旁边的另一员大将崔乾佑道:“大将军,我以为回讫人并不知道我们准备动吐蕃战役,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就会趁我们全力和吐蕃交战之时,再动突然进攻,那样会让我们更被动,而现在他们夜袭同罗部,却提醒了我们。卑职认为,这只是他们的前奏,寻找动战争的借口,如果我们反击,那他们必然会大举进攻北庭,可如果我们不反击,他们却又趁势集中兵力对付同罗和葛逻禄,战后占领金山以西,虎视眈耽北庭。”

    旧!

    “小那依你之见呢?”李庆安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崔乾佑。

    “以属下之见,索性放弃被动防御,直接联合同罗、葛逻禄、沙陀人的三家的兵力,连同一万汉军,主动越过金山,向回讫内部动进攻,抢夺他们的补给,烧光他们的草料,令他们无力动对北庭的大规模进攻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崔乾结说得有道理,两线作战确实令他十分吃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吐蕃战役没有打响之前,先行扑灭回讫人南下的野心。想到这,他毅然回头对封常清道:“常清,你继续备战,尽力筹措粮草!”

    他又对集乾佑道:“你和我立刻赶赴北庭!”

    四天后,李庆安一行赶到了北庭城,目前在北庭三军中,驻守高昌的天山军兵马使是原来李庆安的亲兵队正郑成,伊吾军兵马使是杨再成,这两支军各两千人,而人数最多的瀚海军,兵马使是大将南界云,副将却是从陇右支援而来的将领仆骨怀恩。

    仆骨怀恩原是朔方军的兵马使,他率军支援了石堡城之战,战后他的军队被哥舒翰扣住不还,后来又被李庆安借到北庭,仆骨怀恩自恃功高资深。不服李庆安的调遣,所以也不得重用,恒罗斯战役时,他的军队被调到碎叶,他本人则留在了北庭,失去了军队,他也就没有了依凭,到现在他只担任了兵马副使小成为后辈南霎云的副手,这令他既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这次李庆安从安西返回,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仆骨怀恩也参加了,他坐在最后一排,一言不,面带冷笑地听众人商议。

    李庆安在出之时,便飞鸽传信北庭,命葛逻禄部、沙陀部、同罗部三部的领齐聚北庭城,商量出兵事宜。

    回讫人越过金山的南侵不仅侵犯了唐王朝的利益,更是严重威胁到了葛逻禄部和沙陀部生存安全,同罗部则是受害者。他更加坚定要求出兵复仇。

    数十人聚集在一个大堂中,李庆安坐在正中帅位,大将崔乾佑站在他的身旁,瀚海、天山、伊吾三军的兵马使分别就坐,其次还有葛逻禄部的谋刺黑山、谋刺思翰父子小沙陀部的朱邪骨咄支和朱邪尽忠父子,以及同罗部的阿布思等人都赶来了。

    在大堂正中则放着一张沙盘地图,这是北庭及其周边的地图,在沙盘旁。一名来自同罗部的年轻人卡扎古在大声讲诉那天晚上生的事情。

    “我们十五人在金山脚下巡逻,回讫人忽然从山口出现,有六千余人,我们十五只有我一人逃出。”

    “他们是回讫本部还是别部人马?”谋刺黑山大声问道……他们是拔野古部,我看见了阿史那的儿子昆布。”

    谋刺黑山怒道:“一个小小的拔野古部也竟敢这样猖狂,待我灭了他!”

    阿布思叹了口气道:“大酋长,拔野古部不足为虑,他们只是先头部队,关键是回绕本部的威胁,我们还是听大将军的安排。”

    众人一齐安静下来,这时,李庆安重重哼了一声道:“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就是想给诸位明确一件事,无论是拔野古部,还是回讫本部。无论他们是攻打同罗部还是葛逻禄部。只要他们出金山一步,都是对我安西的挑衅。

    李庆安既然说了这句话,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对回讫动武了。这也是众人所期盼的。草原上从来都是强者为王,无论是葛逻禄、同罗还是沙陀,他们和回讫部一样,都是突厥部一支,天宝三年,葛逻禄部和同罗部曾联同回绕部一齐兵攻灭了后突厥乌苏米施可汗,最后却被回讫人夺走了草原。

    这一直令其他几部耿耿于怀。这次葛逻禄、冉罗、沙陀决定三部联合攻打回讫,又有唐军支持,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庆安又继续道:“这次反攻回纪由我们四方共同出兵,但最高指挥由唐军负责,我委托崔乾估将军代表我,为这次战役的主将,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们不得违抗!”

    谋刺黑山和朱邪骨咄支,以及阿布思一齐起身道:“我等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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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章 各怀心思

    广议结束。众人各自退下,阿布思却亲卫带领来刚,心。李庆安有话要对他说,不用李庆安开口,阿布思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他抵达安西后不久便得到消息,安禄山动蕃奚步骑十余万人大举进攻契丹,因用兵不当而惨败在契丹人手上,安禄山却把责任推卸在他阿布思身上。说正是因为他临战不来才导致败局。

    李隆基听信了安禄山之言,对他背叛大唐震怒异常,已经宣布他为叛逆,他知道李庆安必然是得到了李隆基的旨意。

    阿布思走进后堂,见李庆安正背着手在来回踱步,他连忙上前道:“卑职参见大将军!”

    “阿布思将军,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阿布思低头不语,李庆安回头望着他。也不说话,半晌,阿布思道:“卑职知道!”

    李庆安微微叹了口气道:“安禄山败于契丹,却把责任推给了你,圣上旨意已经下来,命我把你献给朝廷,我很难办啊!”

    阿布思想起了李庆安在接纳他时说过的话:“任何事情都不会十全十美,在将来的某个时候,你或许会付出代价,甚至是你生命的代价,你可愿意?。

    阿布思暗暗叹息一声,缓缓跪了下来,黯然道:“当日我承诺过,若大将军要我人头,我会毫不迟疑把人头献给大将军,既然今天大将军重提此事,我愿自创于大将军眼前。”

    说完,阿布思抽出长剑横在脖子上,李庆安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我没让你死,你敢死吗?”

    阿布思一呆,他听出了李庆艾话中有话,他当然不想死,但为了保全同罗部,他却不得不死,他将宝剑挂在地上,沉声道:“卑职愿听大将军安排!”

    李庆安轻轻一拍掌,只见几名亲兵带着一人上来,带着头罩。当亲兵将此人头罩摘下,此人也是名突厥胡人,阿布思一见之下,顿时呆住了,来人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连头胡子都一样花白,他蓦然明白了,李庆安竟然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激动得连连向李庆安磕头,泣道:“大将军之恩,阿布思铭记于心!”

    李庆丈点了点头,他现在还需要一个强势的阿布思,一旦阿布思不在了,同罗部必然会被葛逻禄人和沙陀人瓜分,这不是他李庆安所期望。在他的北庭保持三个独立的胡人部落小这才最符合他的利益。

    他一摆手命将此人带下去,这才对阿布思道:“这名胡人是我从龟兹找到,我以五百贯的价钱买下了他,我把他交给你了,怎么样让他更像你,就由你自己来决定,总之,三天之内,我要你的人头向朝廷交差,并且从此以后,你阿布思就不在人世上,你明白吗?”

    阿布思又磕了个头道:“大将军想得周全,我安能不明白,我会变成我的弟弟阿布帝那,他和我长像大致相仿,我让他去西方,这个秘密只有我儿子和几个酋长知道,绝不会泄露。”

    “这些由你来考虑,另外,如果你们三家联合击溃回讫,漠北草原就由你们三家来瓜分,我不会干涉你们内部事务,这是我的一个承诺。”

    阿布思并非不想返回漠北,他做梦都想重回草原,只是草原已经没有了他们同罗部的容身之处,只能想着在夷播海以北重建家园,现在李庆安明确表示支持他们返回草原。阿布思心神激荡,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管在地上砰砰磕头,表示他内心的感激之情。

    阿布思退下去了,李庆安慢慢走到沙盘前,望着漠北广袤的土地沉默不语,无论是八百年前的匈奴,还是八百年后的蒙古,汉人的威胁始终来自于北方草原,一个统一强大的游牧民族是汉人的不幸,无论是突厥还是回讫,或者是沙陀,他们是否会南下侵掠并非取决于他们和汉民族的关系,而且取决于汉民族本身是否强大,一旦汉民族衰弱,那必然会引来铁骑南下,因此,只有让草原民族处于分裂和内战,才最符合汉民族的利益,这就是李庆安接纳同罗部来北庭的缘故,或许葛逻禄和沙陀人联合还不足以动摇回讫的草原霸主地位,但添加了一个同罗部,力量对比格局就将生根本性的变化,他相信这也是回讫人急于消灭同罗部的缘故。

    让这三家联合进攻回讫,一旦击败回讫,草原就将出现三国鼎立的局面,如果加上回讫余部和其他部落,草原上甚至会出现群雄争霸的局面,草原的分裂才是最符合汉民族的利益。

    想到这,他命人找来了崔乾估,崔乾佑上前施礼道:“请大将军吩咐!”

    李庆安望着他缓缓道:“我只是想再嘱咐你一句,这次你为主将征讨回讫,你只须记住我四个字:斩尽杀绝!”

    崔乾佑郑重地躬身施礼:“屏下遵令!”

    参加完会议,葛逻禄部谋刺父子和沙陀部朱邪父子都各自返回了牙帐驻地,他们都要整顿军马,准备参加联合作战。

    疾奔了一程路,谋刺黑山缓缓放慢了马,他回头瞥了一眼儿子,见他一直沉思不语,便笑道:“在想什么?”

    “父亲,我在想李庆安命我们三家联合攻打回讫的用意。”

    谋刺思翰有一半汉人血统,他是个很有头脑且也很有野心之人,他知道只有依靠唐军才能使他们葛逻禄部不会被回讫人吞并,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劝父亲低调服从北庭的指挥,而这次同罗部西迁,他也看出了草原格局生了变化,野心也随之膨胀,但他也隐隐看出了李庆安的用意,是想利用他们击败回绕人。

    “父亲,我看出李庆安是想利用我们。”

    谋刺黑山却比儿子多了几十年的阅历。他比儿子更了解草原的变迁,当年葛逻禄部一分为二,一部被回讫人吞并,而他这一部如丧家之大逃到金山以西,他们对回讫恨之入骨,这次李庆安令三家联合攻打回讫他当然明白李庆安是在用他们为先锋,这很正常,唐军准备动吐蕃战役,自然无暇分兵,而且他们依附北庭,被唐军叭凡山是他们的本分,他和几子相比。更多的是种服出※

    谋刺黑山笑了笑便道:“你不要管李庆安是不是在利用我们,你只管我们将得到什么?如果能击败回讫,我们就将获得金山以东大片土地,这符合我们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可是同罗和沙陀人也会分一杯羹,这如何分得匀?”谋刺思翰还是有些疑虑道。

    谋刺黑山笑而不语,他从箭壶里抽出三支箭递给儿子,道:“你把它折断!”

    谋刺思翰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接过箭,一根一根分别将箭拜断了,疑惑地望着父亲。

    谋刺黑山哈哈大笑,“你看。你也知道要一支一支取折断,我们三个部落就像这三支箭,在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同心一致,那回讫人也会像这三支箭一样,分别将我们歼灭,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有战败强大敌人的可能。”

    谋刺思翰这次明白父亲的深意,他也不由佩服父亲的心胸,他见父亲已经走远,便追上去大声问道:“如果是击败回讫以后呢?”

    远远地传来了谋刺黑山得意的笑声,“等我们两个葛逻禄部合二为一,草原就是我们葛逻禄人的天下!”

    和谋刺黑山父子路上商谈不同,沙陀人的野心出现在十几名酋长开会之时。沙陀人和葛逻禄人世仇虽然因李庆安的调和而暂时平息,但草原人以血还血的原则并没有因此消亡,相反。仇恨的种子深深藏了起来,在温度、水份和土壤都适合时,它便会茁壮地生长,但至少不是现在,当十几名酋长表现出不愿和葛逻禄人合作时,朱邪骨咄支表现出了他领袖的气质。

    “我知道大家仇恨葛禄人,我比你们更仇恨,我的父亲就是死在葛逻禄人手中,我恨不得用谋刺黑山的人头来做尿壶,但现在我们不能,现在我们的敌人是更强大的回讫人,他们占据了最肥美辽阔的草原,仅凭我沙陀人是无法战胜回讫,只有联合同罗人、葛逻禄人,我们三家才有和回讫抗衡的力量,为了返回我们祖辈们世代生活的草原,我们必须出兵,必须服从唐军的领导,必须和葛逻禄人并肩作战。”

    金山以南的辽阔草原,这里是十天前拔野古部夜袭同罗部之处。血迹还没有干透,尸卓已被草原野狼吞噬,仇恨在这里沉淀,”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天空,一队队的骑兵出现在草原尽头,烈马腾空,马蹄声敲打着地面,俨如平地惊雷,使大地也为之震动。

    来自葛逻禄、同罗和沙陀的近五子骑兵在这里汇合,俨如三股洪流相汇。

    “黑山老兄,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朱邪骨咄支高声喊道。

    谋刺黑山哈哈大笑道:“既然老朱邪有兴致,我就跟你赌了,赌什么?”

    “就赌看谁先割下阿史那的人头,赌注是一万头羊。”

    “一万头羊再加回讫的一千个女人,干不干?”

    “好!我跟你赌了。”

    就在这时,同罗部的新领阿布帝那驰马而来,他头染成了火红色,脸上有一块触目惊心的黑疤,他长得极像兄长阿布思,若天黑时,很容易将他和阿布帝那混淆,谋刺黑山和朱邪骨咄支都知道了阿布思的不幸,但他们不愿多评论,在他们看来,用一条生命换取一族人的生存,是一件极为合算之事。

    “兄长已去,现在由我执掌同罗部,同罗部还请两位大酋长多多关照!”

    阿布帝那的声音很低沉,还带着一种沙哑,但语气坚决,没有一丝含糊,谋刺黑山在半个月前曾经见过一次阿布帝那,尽管他火红色头和脸上的黑疤依然是那么刺眼,但他还是感觉阿布帝那似乎和上次相见有点不同了。

    声音虽然沙哑,但音调变低沉,这或许还可以解释为睡眠不好所致,但他身上那种气质,原来的阿布帝那是个平庸而诺诺无主见的人,但今天的他却有一种一诺千金的领袖气质。他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王者之气,令人不敢轻视。如果不是他的红毛和黑疤,谋刺黑山一定以为他就是阿布思,但阿布思的人头他已经看到了,没有错,确实是死了。

    谋刺黑山暗暗感叹,同罗部有了阿布帝那,恐怕还是难以下手,朱邪骨咄支也有些遗憾,机会已经失去了。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随即传来隆隆的战鼓声。他们三人蓦然回头,只见远方旌旗招展,大队骑兵疾驶而来,这是北庭唐军到来。

    唐军来了约六千骑兵,都是弓弩军,他们俨如一股洪流,汇入了五万胡骑之中,为大将黑盔黑甲小身材魁梧,目光阴冷,他便是李庆安任命的征北将军崔乾估,崔乾佑在李庆安上奏的功劳簿中,被封为将军,他自诩兵法纯熟,有定国安邦之才,却一直郁郁不得志,他最早为果毅都尉,因府兵败坏而准备去投奔安禄山。却遇到了李庆安,跟他来到了安西,在对突骑施和大食的战役中屡建功勋,由于他手段狠辣、心黑面冷,而得绰号崔屠刀。

    这次他被任命为征北将军,独挡一面。使他对李庆安有一种知遇之恩。

    这时,谋刺黑山、朱邪骨咄支和阿布帝那同时上前,躬身施礼道:“参见崔将军!”

    崔乾佑冷淡地对几人道:“三位大酋长,兵马可齐了?”

    “回禀崔将军,葛逻禄人带来两万马上健儿。”

    “我们同罗部倾兵而出。二万五千最精锐的儿郎愿听君调遣!”

    “沙陀人一万骑兵在唐军服役,我们最多只有一万精锐,已全部带到!”

    崔乾佑缓缓点头,“好,擂鼓振威,向回讫进!”“咚!咚!咚!”巨大的鼓声如闷雷响动,六万余联合大军出了,浩浩荡荡向东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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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章 配合默契

    二金山以东便是望矛际的草原。一座座低缓的在职”洲右凉片广袤的平原之上,高山融水形成了一条条小河,在丘陵之间蜿蜒流淌,时值暮春,水量充足,水流治急,一群群牛羊在河边悠闲地吃草,这一带是回绕拔野古部的地盘,拔野古部约五万余人,分布在金山以东的广袤土地上。

    一座座帐篷远远可见,牧民们在这里过着悠闲而平静的生活,这天上午。远方出现了一条黑线,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出现了,牧民们惊恐不安,他们大声吆喝,招呼家人,一群牧大狂吠着冲了上去。

    崔乾估立马凝望着远处数百顶帐篷,这里是讫拔野古部的一个小部落,靠金山最近,他回头令道:”阿布帝那,交给你了!”

    阿布帝那拔出战刀,遥指帐篷,一声低喝:“杀!”

    战马奔腾、杀气迸,数千同罗骑兵拔出战刀,挥刀向奔逃的牧民杀去,仇恨在这一刻积蓄在刀上,铺天盖地圈杀而去。

    拔古野部的族帐位于金山以东二百里处,一条大河从草原上穿流而过,这里牧场丰美,聚居了数万人口,是拔古野部本部所在。

    此刻,拔古野部上下被恐惧的气氛所笼罩,葛逻禄、同罗、沙陀三部军队越过金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大帐中,拔古野部大酋长阿史那俨如热锅上蚂蚁,急得来回踱步,他已经接到了十几个不幸的消息,敌军所过之处,将他的族人斩尽杀绝,老人妇孺一个都不放过。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也是阿史那始料不及,在上一次碍手后,他正准备再次组织兵力前去挑衅,却没想到对方的报复竟是如此迅和惨烈,更让他担心的是葛逻禄、同罗、沙陀三个部落的联合。形成了一支强大的力量,远远不是他拔古野一部能对付。

    他已经向葛勒可汗求救。但远水难解近渴,回讫军主力到来至少还要十天时间,可敌军已经迫在眉暖了。

    报信兵还没有最新消息传来,但阿史那知道,对于草原骑兵。二百里路程不过是一天而已,敌军随时会杀到,可他的数万部族却没有这么快搬走,即使撤走。扶老携幼。带着羊群,也很快会被敌军追上。现在该怎么办?

    悔恨和焦急使阿夹那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上,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

    “大酋长!”

    是报信人的声音,声音惊恐万分,使阿史乖的心几乎要停止了逃到,他隐隐猜到,噩耗即将到来。

    “敌人的前锋队离我们这里已经不足三十里了。”

    “当螂”。

    阿史那手中的长剑落地,他呆立当场,已经来不及了,半晌他忽然清醒过来,狂似的向帐外奔去,挥舞手臂大声叫喊。

    “快逃!帐篷和羊群都不要了,快逃命啊!”

    但羊群和帐蓬就是牧民的生命。他们谁也放不下自己赖以生存的财产。没有一个人肯放下财物逃命。

    阿史那见危机迫在眉睫,他无可选择。只得下令道:“吹号,准备迎战”。

    “号角声吹响了,这是召集拔古野部勇士的号声,一队队骑兵从各个帐篷中奔出,由涓消小溪汇成了一支强悍的军队,一万骑兵整装待。

    不到一个时辰,联合的前锋便出现在草原的尽头,前锋由六千骑兵组成,先锋大将是葛逻禄的王子谋刺思输,在这次联军作战中,葛逻禄人倾囊而出,提供了三十万只羊为军粮,再加上他们对金山最为熟悉,所以他们在这次联军作战中起到了重要作用。连前锋军也由他们来担任。

    谋刺思翰远远打量着远处的数千顶帐篷,拔古野部居然没有掇走,着实令谋刺思翰感到意外。他们葛逻禄人和拔古野部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他们彼此了解至深,拔古野部原有军队二万余人,但在前年被北庭军重创后,拔古野部军队最多也只有一万余人。

    一万余人,居然敢和六万联军抗衡,谋刺思翰冷笑了一声,自不量力,拔古野部的覆灭就在眼前了。

    “放缓行车”。

    谋刺思翰一声令下,五千前锋军放缓了度,他们距离拔古野部帐群还有七八里,一万拔古野军已经出战了,他们列队行军,向来犯之敌迎战而来。

    “停止!”

    谋刺思翰一挥手。大军停住了步伐,他冷冷地注视着拔古野军上前,目光中露出了冷酷的笑意,拔古野军离他们的大营已经五里了。就在这时,北方传来高亢嘹亮的号角声,大队同罗骑兵突然出现在距离大营不足两里的低缓山丘上。

    阿布帝那一挥战刀,恶狠狠大喊:“杀!”

    上万骑兵俨如堤岸崩溃的洪流,向惊恐万状的牧民老幼席卷而去。

    这边的拔古野酋长阿史那惊得胆寒心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敌人的骑兵已经冲进了后营,老人孩子的哭喊声、妇女被凌辱的尖叫声,各种被杀戮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拔古野部的军队一阵大乱,年轻的青壮们目睹妻儿父母被屠戮,他们如野兽般地狂叫着,瞪着血红的眼睛拼命向回赶,阿史那已经控制不住军队了,一万余军队瞬间崩溃。他知道大势已去,调头便逃。

    谋刺思朝见机会来临,便回头大喝:“牛羊女人任你们夺取,有取阿史那人头者,赏羊两千头”。

    五千葛逻禄骑兵骤然动了,他们喊杀声震天,向崩溃的拔古野军猛扑而去,这时,四面想起号角声,沙陀部、葛逻禄部、唐军从四面包围而来,拔古野部已经无路可逃。

    联军肆意杀戮,草原上人头滚滚,尸横数十里,年轻青壮在惨叫声中被杀死,妇女被凌辱,老人孩童都不放过。这一战杀得血流成河,凄惨无比。大半拔古野男子都被杀死。

    当战役渐渐平息,一队队衣衫不整的年轻妇女哭哭啼啼被绳子牵出。有四千余人,她们和数以十万头的牛羊一起成为了战利品,草原部落视女人为财产。这是他们繁衍人口的须要,而对长大懂事的孩童他们也不会留下来,他们会成为仇恨的源头。这时,一队骑兵牵着大群男女老少来到崔乾伤马上,禀报道:,“崔将军,这是拔古野的贵族和他们家一共三百五十二人。”

    崔乾佑瞥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旁边的谋刺黑山见里面有不少长得标致的年轻女子,便上前笑道:。崔将军,不如把里面的女人赏给我。”

    崔乾佑马鞭一指远…卜妇女鲨!“那边女人,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仁贝猫午不行,她们会成为后患,来人,给我全部杀掉!”

    他一声令下,大群士兵拔刀冲上前猛砍。只听一片哭喊惨叫声,片刻便寂静下来,所有贵族子女一个不留地全部被杀死。

    崔乾佑见谋刺黑山面带遗憾,便道:“谋刺大酋长,你如果要做草原雄鹰,就不要像公鸡一样。对几个女人念念不忘,如果你灭掉了回讫,回讫可汗的妻妾我全部赏给你。”

    谋刺黑山大喜,道:“将军之话,我记下了!”

    崔乾佑见歼灭拔古野部一战已经取得了完全胜利,便命令左右道:“放鸽信,向大将军报告!”

    两名士兵打开鸽笼,几只鸽子扑棱棱飞上天空,在天空盘旋了两圈,向西南方向振翅飞去。

    清理完战场,崔乾佑分配了战利品,各部纷纷派人将女人、牛羊等战利品送去后方,大军暂时休整数日,崔乾佑又派人前去黠嘎斯联络。邀请饱受回讫人压迫的黠嘎斯人共同进攻回讫。

    三天后,大军起拔,继续向东方浩浩荡荡而去。

    对回讫战役爆后,李庆安已经离开北庭返回了龟兹,虽然攻打回讫的主力是葛逻禄、同罗和沙陀三部兵马,但毕竟唐军也出兵六千,而且唐军是这次战役的主导。

    在某种程度上,李庆安有越权之嫌,当初李隆基答应的只是对大食战役他有临机处变之权,并没有包括回讫,当然,他可以说是回讫先袭击于北庭,也可以说回讫和大食勾结,或者回讫和吐蕃勾结,总之都能找到足够的借口。至于他的借口能不能被李隆基接受。关键就在监军边令诚的报告上。边令诚在安西已经呆了将近八东,对安西非常熟悉了,他经历了夫蒙灵察、高仙芝、李庆安等三任节度使,说起来他还算是一个比较通情达理之人,在安西并没有太惹人恨,也没有轻易向李隆基打小报告,私告节度使们的不轨,当然,这和边令诚的某种**得以满足有关。

    边令诚是一名宦官,宦官的生理特点注定了他们没有正常人的事业家庭之追求,他们只对财物有着特殊的爱好,包括高力士。他几十年服侍李隆基,已成为大唐数一数二的亿万身家。

    边令诚也是一样。他对钱财的迷恋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在安西八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敛了多少钱财,他在龟兹有一幢巨宅,前年李庆安派了一千军士在他的宅下挖了一个座巨大的地下仓库,都是青石铺砌,里面装满了边令诚的各种金银财宝,他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把它们运回中原。而且一旦被李隆基知晓,他的财宝必定会被录夺殆尽,他只是一名宫奴。哪有资格拥有财富。他的所有财富都是主人的财产。

    更重要是边令诚的后台高力士已经倒了,而得势的鱼朝恩和他关系极为恶劣,当初他和鱼朝恩争夺来安西监军之权,他是用一种不光彩的手段击败了鱼朝恩,宦官都是记仇之人,鱼朝恩如果知道他有这么多钱财,会放过他吗?

    而且自从高力士被贬以后。李隆基对他们这些监军的报告已经远远不如从前重视了,从前当他一封信出后。一定会有回信,可现在回信没有了。据宫中人说,鱼朝恩并没有得到这个权力,李隆基荒废朝政,对他们的报告也是想到了才问一问,平时根本就是不闻不问。

    也就是说,他已经快成为多余的人了。可能随时会被裁撤。就算不裁撤,一旦鱼朝恩掌握了监军管理权,那他边令诚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这就使边令诚有一种朝不保乒的感觉,这就更使得他看重钱财了。

    或许是李庆安所送钱财的作用,边令诚与李庆安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现在边令诚基本上都不会离开龟兹城了,安西生的各次战役,他都是派手下去完成,然后由他汇总向李隆基报告,这些报告基本上都是有利于李庆安,尤其两个月前吐蕃军有向小勃律动兵的迹象,他其实并没有可靠的依据。也是听安西军斥候的报告向李隆基了一封短信,这就是一种默契,他知道李庆安需要它这份报告。

    所以今天李庆安来找到他,他便知道,他又需要和李庆安默契一次,向李隆基报告了。

    不过这一次和从前又有些不同,原因是三天前,庆王李综也来安西赴任了,也就在龟兹城,这多多少少让边令诚感到一丝为难。

    在边令诚的书房里,李庆安正和他秉烛夜谈,庆王的到来,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威胁到了他们两人的利益,使他们两人走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大将军,回讫不同吐蕃与大食,回讫和大唐素来交好,一旦他们知道唐军也出兵进攻回讫,必然会向朝廷告状,朝廷的质疑很快就会到来,我感觉这件事大将军没有处理好。大将军不该出兵,只派十几名将领去担任主将便可,这样回讫也抓不到什么把柄,不管他们怎么告。也基本上影响不到大将军。”

    李庆安也微微一叹道:“我何尝不想如此,可如果没有唐军参与,同罗他们三部番兵未必是回讫人对手。我也担心啊!”

    说到这,李庆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边令诚笑道:“这是吐蕃与回统的结的证据,被我的边军抓住他们探子得到,把这封信交给朝廷,再说明是回讫人挑衅在先,我想这样就可以说明我为何要向回讫用兵了,这实际上是为了吐蕃战役能顺利进行,所以也算是吐蕃战役的一部分。”

    边令诚打开信看了看,信给吐蕃大论尚息东赞写给回讫的信件,是用吐蕃文及回绕文写成,下面还有尚息东赞的押印,边令诚有些将信将疑,他怀疑这封信是李庆安伪造,不过就算是伪造,回讫人也有口难辩,毕竟是他们越境动手在先,

    边令诚想了想便笑道:“有了这封信,我们便可以向圣上交代了,大将军其实并不是攻打回讫。而是教越界挑衅的拔古野部,所以大将军才会出兵协同作战,大将军以为这样向圣上报告可好?”

    李庆安也想了想道:“监军不妨再加一句话,我们主要是为了防止回讫拔古野部趁安西军和吐蕃战役时难,影响到吐蕃战役的大局,所以才出兵金山以东,建立金山防御线。”

第三百零六章 共同敌人

    凌个诚叹了口韦道:“在叶蕃战役的大趋势下。亢论大竹判必做得过分,圣上都不会有话说,关键是以后,大将军的政敌和我的政敌共同难,事情可就麻烦了。我很担心圣上会秋后算帐。”

    说到这,边令诚蘸一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小“庆,字,道:“我担心圣上会提高此人的权限,从安抚诸藩变成节制军政,那时,大将军就将渐渐成为他的下属。”

    李庆安半晌沉默不语。他知道边令诚说的并不是危言耸听,很可能是事实。这是李隆基的一贯手法,无论是韦坚、皇甫惟明还是王忠嗣,他都是先贬,以防止局势动荡,然后等一年后再秘密处决。

    这一次他任命庆王坐镇安西,显然是因为庆王和自己关系恶劣,之所以再三强调庆王不干涉军政,那不过是为了稳住自己,为此他还特地册封自己为相,这种大大过安禄山、高仙芝等人的过分的礼遇,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先捧后杀的策略。

    甚至自己把明月带走,他也没有追究什么,一个连自己儿媳妇都要霸占的老男人,一个拥有四万后宫的实权皇帝,他对女人的占有**可见是多么强烈,他真会这么大度让自己把明月带走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难道是安西离不开自己?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无论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什么离不开谁,他完全可以调回高仙芝,或者封常清,或者程年里,甚至李嗣业,任何一个人在他看来都可以取代自己。

    关键是即将要动的吐蕃战役,应该说正是哥舒翰的这个计划救了自己,为了不影响这次战役,所以李隆基忍下了一口气,便用另一种手段来监控自己,用亲王坐镇的办法。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折中的手段,是李隆基的一种妥协,是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如果庆王一旦无法监控自己,或者权力完全被架空,李隆基现亲王坐镇也无法控制自己,那他就会毫不犹豫撤换。

    如果再说深一点,甚至庆王坐镇安西也是一种临时手段了,他为了得到明月,铁定不会让自己在安西多呆,这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除非自己把妻子献给他,否则一旦吐蕃战事平息。他也同样会换将。

    可他李庆安可能把自己的妻子献进宫吗?可能吗?矢丈夫若连自己的妻子都保全不了,还有何颜面芶全于世间!

    他也并非无路可走,他李庆安面前至少还有两条路,进而席卷天下,退而隐匿天涯,当然。这只是最后的极端手段,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会走这一步。只要事情没有到最坏的程度,都有挽救的余地,最好的办法就是战争,只要战事不息,李隆基就无法换将。

    想到这,李庆安便指了指桌上还没有干透的水迹,对边令诚笑道:“监军不用担心,此人是一个小有弱点的人,我能控制住他,关键是监军自己,不要被调回朝中,那样会影响到监军的切身利益。”

    李庆安最后一句话重重地打在边令诚的心中,他的数以十万贯的家财就仿佛一个巨大的铁球拴住了他的脚,让他怎么回朝?

    边令诚俨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彻底萎了下来,半晌他才有气无力道:“大将军就不用担心了,咱家已经上了你的船,想下去也难了。”

    李庆安笑了,笑得有些暧昧,有些不怀好意,他轻轻拍了拍边令诚的手道:“监军也不要担心,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焉能不管你。等时机成熟,我会派兵将你的家产送回中原,也不要回宫了,监军就在家安享晚年吧!”庆王李综是三天前刚刚抵达安西,他临时担任了送藩使,送大食亲王特使曼苏尔回国,曼苏尔因为要和李庆安商量具体遣返战俘的细节问题,所以在龟兹等候李庆安,李综也不耐长途跋涉,有些病倒了,来到了他的上任地,

    他不想再向前走了,他觉得自己不适应安西的水土,听说再向前走,要越过空气稀薄的凌山和千里戈壁,这使得李综望而生畏。于是。小病就成了大病,他派人去告诉曼苏尔。他病势沉重,恐怕无法再陪他西去,只能送到此地了。

    李庆安给李综安排的官邸是龟兹的旧王宫,虽然很气派宽敞,符合李综尊贵的身份,但这座王宫已经有四十年没有住人了,墙面斑驳,房顶陈旧,尽管李庆安已经派兵打扫过了王宫,但去除不掉宫中的阴戾之气。阴冷之气浸透了每一块砖石。每一寸墙面都透出一种森森寒意。巨大的宫殿只有三十几人居住,显得空空荡荡。一连两个晚上,包括李综在内的所有随从都没有睡好。昨天半夜,他的一个侍妾突然凄厉尖叫,说是房间内有鬼。吓得所有的女人都跑到李综的房内,众人瑟瑟聚在一起,一夜无眠。

    李综原本只是找生病的借口。不愿陪曼苏尔西去,不料一连两个晚上都没睡好。李综的病势真有点加重了。

    “这个该死的房子,是人住的吗?啊嚏!”

    李综坐在床榻上。用厚厚的被子将浑身裹紧,一连几个喷嚏,他满脸是鼻涕眼泪,一边诅咒房子,一边暗恨父皇把自己派到安西来。

    刚开始李综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坐镇地方,他心中还有点得意,不料才过了几天后,其他亲王都纷纷被派到各地坐镇,让李综心中充满了失落。其实李综最想去的地方是扬州,那里水软土滑,女人妖娆美貌,是富贵温柔之乡,那里还有他的大量资产,可扬州却被十六弟占去了。他被配到了最边荒、最恶劣的安西。这两天他身体不适,更使他怨气冲天。

    幕僚阎凯坐在一旁替他熬药,红泥小炉上。药罐子里咕嘟作响,腾腾直冒热气,药香弥漫了整个房间。阎凯是行医世家,从小受父辈的熏陶,也学了一些简单的治病驱寒之术,李综只是疲劳加受寒,服几副药便可无事,他命人去抓了药,亲自给李综熬药。

    “殿下只是不太适应安西的朝寒午热,所以感恙了,其实我觉得只要殿下在安西呆上几年,殿下的身体到会慢慢变得硬朗,这也是好事。”

    阎凯对李综的心思了如指掌,他一边熬药一边劝慰道:“假如殿下去了扬州,整天富贵美食,精力消透,殿下的身体反而会更加恶化

    阎凯的劝说和满屋的药香使李综的焦躁的内心慢慢平息下来,他苦笑一声道:“可这居住之所也太差了,而且还闹鬼,服侍的人又少,你让我怎么安心住几年

    “这个倒好解决,给李庆安说一下便可以了,估计他忙于战事。无暇顾及殿下

    “唉!听说他去北庭了,这让我还要再忍几天?”

    李综话音刚落,门外便有人来禀报:“殿下,李庆安大将军在府外求见!”

    “啊!”李综喜出望外,连声道:“快快有请!”

    阎凯起身笑道:“殿下,我去迎接他吧!”

    “好!先生快去

    阎凯把药罐交给了侍女,快步走出房间,走到前面院子里,迎面见李庆安走了进来,他连忙上前见礼:“参见大将军!”

    “阎先生,我们好久没见了

    李庆安所指能控制李综,就是因为有阎凯的缘故,阎凯的投靠着实令他感到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有李俅的介绍,又因为他是边疆诸强之,阎凯投靠他也就可以理解了。

    本来他是准备把阎凯用作自己的幕僚,但庆王被封为安西坐镇。这就是使得阎凯的作用突兀出来。有阎凯为内应,庆王应该就是他手中的一个工具了。

    他们说笑着走向李综的房间,走进院子,李庆安便笑问道:“阎先生。殿下住得可好?。

    “哎!大将军,殿下不喜欢这里,太阴冷了一点。”

    李综坐在屋内,竖起耳朵听两人的谈话,侍女弄药把声音弄响了,急得李综一瞪眼,恶狠狠道:“给我安静”。

    侍女吓得一动不敢动,李综又竖起耳朵。只听李庆安笑道:“本来我也觉得这房子太冷清了一点。但龟兹王说殿下身份尊贵,住普通宅子不符合礼仪,我想想也有道理。便让殿下住在这里,既然殿下不喜欢,那我再想办法再给殿下换个住处

    “那就多谢大将军了!

    屋内李综急得暗喊:“还有下人也太少了!”

    这时,李庆安已经走到门口,阎凯笑道:“殿下,大将军来了……

    “快请进来!”

    门开了,李庆安走进了房内,却见李综浑身用棉被包裹,仿佛一个大粽子一般,不由暗暗好笑,他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听说殿下病了,庆安特地从北庭赶回来探望!”

    这句话有些过了,从北庭到来这里至少要四天,还有传信时间。也就是说李庆安在六天前便知道他生病了,可李综抵达龟兹才三天,生病也是这两天的事情,李庆安从何知道?

    虽然说得夸张一点,但听着却顺耳,李综昏头昏脑,头脑也转不过弯来,他听得欣慰,便笑道:“大将军请坐!”

    他又命侍女道:“给大将军到杯茶来”。

    侍女应一声出去了,李庆安坐了下来,片刻,侍女倒了两杯热茶来,李庆安喝了一口茶笑道:“听说殿下在这里住得不是很如意?。

    “是啊”。李综叹口气道:“这房子鬼气森森,服侍的人又少。我已经两晚没睡好觉了。”

    李庆安抬头打量了一下房子,这里是宫殿一角,屋顶极高,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他点点头道:“听说这座宫殿已经四十年没有住人了,我也觉得有些不妥,但龟兹王说殿下身份高贵,除了它其余都不符合礼仪

    李综听得呻吟一声,居然把四十年未住人的宫殿给他住,难怪闹鬼了,他苦着脸道:“大将军,礼仪不重要,重要的是住着舒服,还是尽快给我换个住处吧!”

    李庆安呵呵一笑道:“既然殿下着急,那我今天就给殿下换房,原来夫蒙大帅的宅子豪华敞亮,还有后花园,完全是照中原的宅子修建,我命人打扫一下,晚上殿下便可以搬过去了。”

    李综大喜,连忙又道:“我带的随从太少,大将军能否给我安排一些下人?”

    其实李综的言外之意是想让李庆安给他多找一些女人,他喜欢生活在女人堆里,当然,男仆人也需要几个,他从长安带来三十五名随从,其中三十名是他的侍妾,只有阎凯和一个老仆是男人,还有几个不男不女的宦官,这让他的生活诸多不便。

    李庆安也知道李综就这点能耐,整日里所思所想都不过是口腹之欲、声色之娱,正经大事他一件也做不来,这就是他的弱点,抓住了就能控制住他,李庆安便笑道:“殿下请放心,我给龟兹王说一下。让他分给你一半侍女和男仆,保证让殿下住得舒舒服服!”

    礼节性拜访了庆王,李庆安便回到节度使军衙,安西节度使府名义上还在龟兹,但实际上主要的文武官员和许多职能都转到了碎叶。龟兹的军衙内仅仅保留一些简单职能,诸如安西四镇的屯田、戍卫等等,不过这次对吐蕃战役,使李庆安的重心又倾斜到了龟兹。

    他回到军衙,立刻派人去安排李综的新住处,又写了一封信,命人带给龟兹王,向他索要侍女仆人小李综的这点要求,李庆安还是能够满足。他刚刚安排完,便有士兵来禀报:“严先生来了”。

    严先生就是严庄了,他一直住在碎叶,没想到他也赶来了,李庆安立刻迎了出来。只见声庄柱着拐杖,慢慢走上了台阶。

    经过几年的康复练。严庄已经渐渐能够独立行走了,只是还不能跑。走路也是一拐一拐,但比起从前瘫软在床上,却又好得多了。

    李庆安见他居然能上台阶了,便笑道:“先生将拐杖扔了试试看?”

    严庄也笑道:“扔了拐枝其实也能走,只是姿势太难看,拉着拐杖面子上要好看得多

    李庆安将他请进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问他道:“先生是怎么过来的?。

    严庄笑道:“封常清从碎叶调来了五万石粮食,我便随运粮车一起来了。”

    他喝了一口茶,沉吟一下道:“上次大将军写信来说敦煌之事。我想了很久,到有了一个方案各位老大,老高月票榜危急,恳求火线支援一下,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巾山,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三百零七章 漫天开价

    允生请说!,李庆安拎起茶毒,文给他倒了杯※

    严庄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我这个方案就落在庆王李综的身上。”

    李庆安有些醒悟,便笑道:“先生的意思是说,让庆王去敦煌!”

    “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沙州能成为庆王的长驻地,那大将军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驻兵沙州,当然,如果庆王关注的重点是河西,那沙州还是属于河西,可如果庆王关注安西,那沙州实际上就属于安西了。”

    李庆安背着手来回踱步,严庄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扯虎皮当大旗。庆王就是这虎皮,他的官职是陇右道诸藩安抚使,那河西及陇右的各家胡藩都属于他的安抚范围,长驻龟兹对河西陇右就难以过问了。如果常驻敦煌,那名义上各边都可以兼顾到,确实是个好办法,至于庆王肯不肯去敦煌,李庆安并不担心小有阎凯在。庆王就是自己的一个工具。

    “这件事暂时不急,等吐蕃战役打响了再说,你最好能创造一些契机,让李综去敦煌师出有名。”

    “属下明白,属下会安排此事,另外属下想和大将军商量一下粮食问题。”

    严庄在碎叶主要就是掌管各种军需物资。其中粮食是他职权中的重中之重,现在李庆安对粮食也格外敏感。严庄这一说,李庆安也担心起来。

    “粮食怎么了?”

    严庄微微叹口气道:“碎叶有屯粮二十万石,我以为中原来的移民要几个月后才来,没想到他们已经大量到了,粮食不足啊!”

    “已经到了多少?”

    李庆安眉头一皱道,他确实把移民这件事忘了,移民绝大多数都是走北庭到碎叶。由数百名官员沿途接待。

    “我来之前,已经到了九千三百户,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到来,如果两个月内增加到三万户,那我们至少要留五万石粮食用于安置移民。”“如果是十万户呢?”

    李庆安心知肚明,河东大灾,朝廷已经将移民安西作为解决灾情的办法,仅进关中的三十万灾民都要转移安西。这可远不止三万户。

    “如果是陆续到来还能承受,如果是二个月内集中到来,碎叶的二十万石粮食只能用于安置移民。”

    李庆安起身披起外衣道:“给我备车!”

    这时,门外有亲卫禀报:“大将军,大食使者求见!”

    自己正要去找他,他却主动上门了,这最好不过了,李庆安倒不急了。他坐下端起茶碗道:“带他到客房等候。我处理一下政务便来。”

    贵客房中,曼苏尔有些心情忐忑地喝着茶,尽管他在长安和唐朝皇帝签了和约,但进入了安西,他便慢慢回过味了,恐怕和唐朝皇帝签约只是个形式,真正能不能放人还得看李庆安的态度,在长安他没有和李庆安搞好关系,这令他略略有些后悔。

    一杯茶喝完。没有见李庆安的影子,亲卫很勤快地又给他上了一杯茶。曼苏尔耐着性子再喝完一杯茶,还是不见李庆安的影子,他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便起身向门外走去,一名老者正在院子里慢慢吞吞地扫地。

    “请问,你们大将军”

    曼苏尔没有信心再问下去了,那老者头都不抬一下,语言不通啊!无奈,曼苏尔只得又回来坐下,拈要吃,忽然他想到什么,将细点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隐隐有一股猪油的味道,吓得他连忙放下,这时院子外响起了脚步声。

    曼苏尔一阵惊喜,连忙站了起来,不料进来的却是刚才到茶的亲兵。亲兵歉意地笑了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曼苏尔叹了口气,失望地坐了下来,这个亲兵也是语言不通。

    亲兵到了水又出去了,曼苏尔心中沮丧。又端起茶慢慢喝了几口,他忽然若有所感,一抬头,只见李庆安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啊!”曼苏尔连忙站了起来,手按在胸前给他行了一礼。

    李庆安拱拱手笑道:“抱歉了,正好有人来汇报军务,耽误了一会儿。让殿下久等了。”

    或许是李庆安熟悉大食的缘故,曼苏尔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连忙笑道:“大将军客气了,是我来得唐突。打扰大将军公务。”

    “呵呵!”李庆安一笑,摆手道:“殿下请坐!”

    “大将军也请坐下勺”

    两人坐了下来,亲兵又给他们两人上了茶,李庆安端起茶杯感叹道:“长安一别,这才不到两个月,可我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一般。似乎几年的光阴过去了,时间之奇妙。令人不胜感慨。

    “原来大将军也是多愁善感,想不到啊!”

    两人寒暄了几句,曼苏尔沉吟一下,道:“我才长安和贵朝皇帝陛下签了合约,贵朝皇帝亲口答应释放大食战俘,这次我来安西,就是想落实此事。”

    说着,他取出了合约,递给李庆安笑道:“大将军请看一看吧!”

    李庆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接过合约仔细看了看,便放在桌上道:“殿下,这合约是没错,但我却不能依靠这份合约办事,抱歉了殿下!”

    曼苏尔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果然不好对付了,当时签这份合约之时李庆安就在旁边,还参加了谈判,他现在却不认帐了。

    “那不知大将军要怎么样才肯算数?”

    “殿下不知我大唐的规定,我要执行这个合约,必须要朝廷的批文过来。否则我也没有办法。”

    “那你们朝廷的批文要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李庆安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唉!现在朝廷办事越来越不力,迟则一年小快则半年,如果殿下很急,那不妨派人去长安催一催,或许他们会抓紧一点。”

    曼苏尔是何许人,他是大食帝国的储君。是何等精明,他当然听出来李庆安是推脱之辞,就算朝廷的批文送来。他也会说没有,这种拖延推脱的办法,非常容易。最后等他千辛万苦得到批文,李庆安又会凭空消息,根本见不到。或者迟迟不肯放人,拖个三年五年不成问题。这里面的关键是利益交换,唐朝的皇帝或许是要面子,没有考虑这个,但人却在李庆安手中,是他的战俘,他怎肯如此轻易放人,将心比心,他曼苏尔也一样不会放人。

    曼苏尔心知肚明,可刚才话二允满了。非朝使批文不可,现在再改口。似乎两人乱凹过不去,他想说大唐的一千战俘他们已经放了,可是这话份量太轻,拿不出手,他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李庆安又拾起合约,仔细看了看又笑道:“再说了,我们皇帝只答应放人,并没有说必须无偿放人,所以这个合约还须再商椎。”

    曼苏尔精神一振,李庆安终于开口了。他果然猜得不错,不是什么朝廷批文,就是多少补偿的问题。曼苏尔这才明白过来,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去什么长安。只和李庆安谈就可以了。现在就怕他不开口,只要他开口,出多少钱大食都愿意付出。

    曼苏尔连忙笑道:“当然,我们也并没有说把人白白领走,大将军只要肯放人,我们可以商量赎金,就不知大将军要多少钱?”

    “呵呵!我和殿下一见如故小谈钱就有点俗了,不过我记得殿下说过。你们阿拉伯人虽四海皆兄弟。却不随便欠陌生人的情谊,我也理解阿拉伯人的风俗,不会让殿下为难,适当补偿一下便可以了。”

    “就不知这个。适当是多少?。曼苏尔知道李庆安的适当绝不会是一个小数字,但两万战俘他也必须要赎回,他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殿下,其实我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也不要什么战争赔款,我只要应得补偿便可,我给殿下算一笔帐吧!”

    李庆安说得越好听,曼苏尔就越担心,他点点头道:“大将军请说。”

    李庆安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这才不慌不忙给他算道:“先是两万战俘的粮食,从去年十月到现在。半年过去了,战俘们吃得又多,这吃的、穿的、住的、用的样样都要花钱,这笔钱大食要补偿,这是一;其次是开采银矿的补偿,这些战俘我准备用他们开采五年银矿后再释放,看在殿下有诚意的份上,就缩短算三年吧!现在已经半年,那还有两年半。这两年半时间,战俘们需要开采多少银矿,这个大食也须补偿给我

    曼苏尔眼睛珠子都要听掉了,消耗的粮食补偿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以后两年半的采矿补偿,那会是多少,那算起来简直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曼苏尔已经明白李庆安要狮子大开口了,但两万叙利亚和呼罗珊的战俘关系重大,尤其叙利亚地区的战俘家属开始闹事了,如果不把这些精贵的士兵赎回去,会影响到哈里的王位,这也是哈里陛下在他临走时反复。丁嘱的,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战俘赎回来。

    曼苏尔已经无路可走了,他只得一咬牙。“大将军请明确说吧!到底是多少钱?”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我不要钱,大食只要把吐火罗让给大唐便可以了。”

    “不!不可能”。

    曼苏尔惊得站了起来,坚决摇头道:“无论如何不能以土地偿还,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没得谈

    “既然如此,殿下请吧!我们的谈判到此为止,五年后,我自会放了他们。那时还能剩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告辞了!”

    曼苏尔愤愤地说了一句,转身便走,李庆安也不叫他,只望着他的背影笑而不语,曼苏尔走到大门口时脚步终于放慢下来,他叹了一口气。回去他怎么交代啊!

    曼苏尔又慢慢走了回来,对李庆安深深施一礼,“大将军,我曼苏尔是第一次恳求人,我恳求大将军放了我们的战俘,除了土地外,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李庆安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敬佩殿下是英雄人物,请坐下谈”。

    曼苏尔大喜,只要不谈土地,其实什么都好说,他又坐了下来。诚恳地说道:“大将军不用再和我讨价还价了。我以大马市场上的最高奴隶价格赎买。一名战俘一千五百迪纳尔银币。一共是三千万迪纳尔。大将军以为可以吗?”

    李庆安心中迅盘算一下。如果换成粮食的话,相当于二百万石粮食,钱他不需要,他可以自铸银元,但他急需的是粮食,便问道:“不知贵国信德和旁遮普的仓库里有多少粮食?。

    曼苏尔仰头想了想,信德和旁遮普都是著名的产粮区,粮食富足,那里的粮食就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尽管已经大量运到大马士革,但还有不少。他还很清楚地记得那里的粮食余量。

    “如果换成贵国的重量,大约有二百五十万石粮食。”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李庆安便不再隐瞒自己的要求了,他便缓缓道:“那我就正式提出我的条件!”

    “大将军请施。

    “第一、立刻释放所有唐军战俘,就算已经死亡,也要将骨灰交还。”

    “没有问题。我们已经办到了,大食所有的唐军战俘已经送还到了撒马尔罕,没有死去的战俘。”

    “好!”李庆安点了点头又道:“第二个条件便是把信德和旁遮普的所有粮食,也就是二百五十万石,全部作为赎金交给我们,一手交粮一手放人,什么时候把粮食交完,我就什么时候将人放尽

    这个条件虽然过了曼苏尔开的三千万迫纳尔赎金,但比起割让吐火罗却又好得多,再说他自己已经说过了。除了土地外,他什么都答应。

    曼苏尔便毫不犹豫答应了。“好!我们一言为定,我用信德和旁遮普的所有存粮,二百五十万石,来换取我们的两万战俘,我希望能签一个书面协定

    “不!没有书面协定,你用真主来保证,我用我的信誉来承诺,我们在俱密北部的阿漫河交割,粮食给我们,战俘交还给你

    曼苏尔也不是一般人,李庆安不可签书面合约,他也不勉强便按着胸口郑重道:“我曼苏尔向真主誓,将忠实地兑现我们达成的条件,两个月之内,粮食全部交给唐军”小

    李庆安也肃然道:“我李庆安也郑重承诺,只要大食兑现条件。两个月之内,恒罗斯战役所有的大食战俘,都将一一释放,绝不悔诺!”

    两人伸出右掌,在空中重重一击,算是完成了这次交换战俘的正式谈判,至于朝廷文书,他们都心知肚明,有没有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第三百零八章 反回联盟

    二庆安在敬兹和庆王及晏苏尔等人周旋谈判点时,联军北址蚓小“的战役也渐渐到了微妙之时,崔乾结分兵两路。一路以唐军、同罗军和沙陀军为主力北上,进攻位于贪漫山以南剑河流域的回讫行宫,另一路由葛逻禄军留守金山以南,防止回讫军主力进攻他们空虚的老巢。

    个于剑河流域的回绕行宫是回讫在漠北西部的根基地,也是回绕的后勤重地,回讫每年从黠嘎斯录削来的大量牛羊毛皮都堆积在此处。回讫在这里有近五千驻军,由回讫左杀大将帝德统领。

    上午,唐军出现在回绕行宫以西约二十五里的草原上,号角吹响。旌旗招展,黑压压的军马一望无际,俨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地毯。将整个绿色的草原覆盖住了。

    崔乾佑缓缓勒住缰绳,眯着眼打量远方隐隐出现的黑色城堡,回讫行宫实际上是一座土城,城墙高不足两丈,主要是为了防御狼群侵袭,在漠北草原,回讫并没有什么敌人,他们从不考虑骑兵的威胁,但今天。草原三部联合来袭,法陨他们没有想到的。

    这时,远方一骑斥候飞驰而来。奔至崔乾结面前禀报道:“禀报将军,黠嘎斯的军队已到二十里之外。”

    “来了多少人?”

    “两万骑兵!”

    阿布帝那和朱邪骨咄支又是喜又是担忧,黠嘎斯人到来固然增加了他们的力量,但他们也一样要分一杯羹。意味着他们的草原又将少一块了。

    崔乾佑却不露声色,打手帘眺望远方,当他看见远方出现了一条黑线时,立刻喝令道:“全军做好战斗准备,不准懈怠”。

    崔乾佑的命令使众人有些愕然,但阿布帝那和朱邪骨咄支毕竟是老将,他们立刻明白过来,黠嘎斯是敌是友还尚不得知,确实要小心从事。他立刻喝令部众戒备以待。

    这时,远方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二万余黠嘎斯骑兵出现在五里外,他们慢慢停驻了战马,一队骑兵向这边急奔来。

    黠嘎斯也就是汉朝的坚昆,生活在贪漫山以西,他们自称是汉将李陵的后人。他们不是突厥人系。而是属于白种人。也就是今天柯尔克放族和吉尔吉斯的先民,黠嘎斯身材高大,以红绿眼人居多,过着一种群居散漫的生活。

    回统人取代突厥人成为草原霸主后,黠嘎斯也被回绕人征服,虽然没有被灭族,但他们每年要向回讫上缴数十万头牛羊,被录削极重,几次起义反抗,都被回讫人残酷镇压,一直到回讫后期,随着黠嘎斯人渐渐强大,回讫最终被黠嘎斯人灭亡。

    黠嘎斯人酋长叫乌结里斯。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壮实男子,他的父亲和两个兄弟便是死在回讫人手中,妻子妹妹也被回讫人抢走,乌结罗斯对回讫有着极深的仇恨,但因实力不如回讫。他只得隐忍顺从,这次葛逻禄、同罗、沙陀三部在唐军的主导下联合进攻回讫,让乌结罗斯隐隐看到了一线希望,可当崔乾佑派人召他时,他又有点犹豫,对族人的责任使他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唐军进军回讫行宫,这才使乌结罗斯下定决心,加入到反抗回讫的联盟中来,他亲率两万三千黠嘎斯战士,奔赴前线和联军汇合。

    乌结罗斯远远看见联军军容整齐,戒备待,便知道他们并不是很相信自己,便派儿子苏达罗前来见礼。

    黠嘎斯一支两百人的骑兵飞驰而来,为的苏达罗老远便大喊道:“我们求见崔将军”。

    一队唐军上前接引他们向队伍中奔去,穿过重重军队,苏达罗被引到了崔乾佑面前。

    “这是我们崔将军!”

    苏达罗连忙上前施礼,“在下是黠嘎斯王子苏达罗,父亲向崔将军问候,我们黠嘎斯出兵两万二千人,愿听从崔将军调遣!”

    他说的是突厥语,崔乾结在安西这几年已经略通突厥语,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这时,旁边的朱邪骨咄支用汉语低声道:“崔将军,他是黠嘎斯大酋长唯一的儿子苏达罗

    言外之意,黠嘎斯人可以信任,崔乾结点了点头,道:“可让你父亲率军来汇合!”

    苏达罗取出一支大号角,猛地吹了起来,“号角声破的天空,远处的黠嘎斯骑兵动了,如一条洪流,向主力军汇合而来。

    二万余骑兵汇进了联军主力,乌结罗斯上前拱手道:“崔将军,黠嘎斯愿听将军驱使!”

    “好!传我的命令,三军向行宫进

    数万大军出了,浩浩四别…刃数行宫杀尖在距离回统行宫约二十里外外,崔轧燕照下令放慢度,他向阿布帝那招了招手,阿布帝那立刻上前道:“崔将军有吩咐吗?”

    崔乾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阿布帝那点点头,他一挥手,率本部两万余同罗骑兵向南疾驶而去。

    回讫行宫城内已经乱成一团,数千回讫牧民在拼命搬运物资,将一捆捆上好的牛羊皮扔上马车,土城内积累了十几年的财富。要在突然之间搬走,谈何容易,回讫左杀大将帝德急得大吼:“快!再快!”

    他不停回头向西面望去,敌军还没有在草原尽头冉现,使他心中略略放下,急催促牧民搬运物资。

    葛逻禄等三部联军的突然杀来,令他措手不及,他也知道自己的五千人马抵挡不住联军,回讫行宫肯定保不住了,为了在可汗面前有所交代,他至少要搬运走一部分物资小

    就在这时,城上有人大喊:“左杀将军,敌军出现了!”

    帝德大吃一惊,急回头向西望去,只见草原尽头出现了一条黑线,越来越近,旗帜飞舞,杀气冲天,万马奔腾,向行宫浩荡杀来。

    时间来不及了,帝德当即下令:“撤走!”

    几千辆简陋的马车在五千骑兵的护卫下奔出了城门,向东方逃去,逃出了十几里,帝德回头望去,只见铺天盖地的骑兵冲进了行宫,喊叫声远远传来,这是他们在争夺战利品,帝德一阵心痛,他原想一把火烧掉,可他又有点舍不得,就这么一念之间,十几年的积蓄,回绕在漠西的后勤基地全部完了。

    这时,前方一条大河流拦住了去路,前面的马车队忽然大喊起来,帝德急上前去查看,只见河上的桥已经被拆除了,数千辆马车堵在河边无法前行,他心中暗叫不妙。就在这时,地面微微颤抖起来骑兵们指着南方惊恐大喊,“敌军!敌军杀来了!”

    只见三里外。一支数万的骑兵队沿着河边向这边猛扑而来,帝德认出来了,这是同罗骑兵,这时。后军也大喊起来,刚刚占领行宫的敌军也衔尾追来,从西北两个方向杀来,帝德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前进不得。后退不能,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他们陷入包围之中。

    这时,几千名赶马车的牧民已经顾不上马车,各自四散逃命,一些会水的牧民则跳进河中,拼命向对岸泅去,绝望之中的帝德反而冷静下来。他慢慢拔出战刀,一指敌军力量相对薄弱的北方大吼:“要活命的,向北冲出重围!”

    五千骑兵一声呐喊,纷纷拔刀,向北方拼死杀去

    四月底,崔乾格率军击破回绕行宫,拦截歼灭了驻防行宫的五千回讫军,杀死回讫左杀大将帝德。夺取了回绕在漠西的全部财物,他随即放火烧毁行宫,却没有继续向东进,而是南下和葛逻禄部汇合,按照李庆安的最新战略,现在彻底击溃回讫人的时机尚不成熟,压而不打才是最佳策略。

    为了彻底消灭回绕人的西进补给,崔乾佑下令数十支百人队到草原各地剿灭零星牧民,所遇之人一律杀戮殆尽。

    唐、葛逻禄、同罗、沙陀、黠嘎斯五方结成了反回联盟,将防御回绕线由金山向东推进了二千余里,占据了大片的草原。

    回统牙帐,一个个不利的消息几乎将葛勒可汗逼疯,当回讫行宫被敌军烧毁的消息传来,葛勒可汗终于忍无可忍,万丈怒火爆了。

    他在大帐中咆哮吼叫,将所有器皿皆砸得粉碎,所有物品都被他用剑砍得乱七八糟。

    “阿布思!朱邪骨咄支!谋刺黑山!我要将你们千刀万剐,我要把你们的女人送去草原每一顶大帐!”

    咆哮声在大帐里回荡,他的侍卫和婢女都吓得远远躲开。

    “还有唐军!”

    葛勒可汗蓦然回头,用剑指着南方大吼,“什么兄弟之邦,什么唇亡齿寒,统统放屁!李隆基,你要向我怎么交代!”

    “来人!”

    他将剑重重扔在地上。平静了一下心情,对闻讯进来次相贺禄莫达干道:“你去一趟长安,去质问唐廷,他们北庭军向我进攻,要他们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马踏贺南山!”大年三十。只能写这么多了,祝大家兔年大吉,健康平安!

第三百零九章 庆安新县

    二丘和大食的战俘交割是俱密以北的外阿赖山口的阿引,纹是一条蜿蜒三百余里的中等河流,河水平缓匀,乘平底船可直接渡过河,这条河默默无闻地流淌了千万年,但在今天,它却成为大唐帝国和大食帝国的南方分界线。

    初夏季节,这里举行了一规模盛大的交割仪式,宽约六丈的河面上,一字排开了三百多艘平底船,延绵十几里,这种平底船没有人驾驶,双方各自一边的船弦上栓上铁链,每一艘船南北各五根,长约几十丈,靠人力将船拉过对岸。

    在河的南面,来自信德地区的十万民夫将不计其数的粮食袋从马车、从象车上卸下,这些民夫都是信德当地平民,个个长得黑瘦矮俨如蚁群一般,民夫们将粮食背上平底大船,待平底船装满粮食。北岸民夫一声呐喊,上万人拉动铁链,大船晃了晃,缓缓向对岸移去。

    在河北岸,数万从碎叶赶来的汉人移民已经准备就绪了,当平底船刚刚靠岸,他们便涌上船,将堆积如山的粮食搬下船,装上一辆辆牛车和马车,随即离开,向修建在百里外波悉山以东的平阳城驶去,那里有唐军修建的三座巨大城堡,是李庆安为了保护波悉山银矿和准备夺取吐火罗而修建的屯兵城,现在暂时用作中转粮食。

    粮食在平阳城暂存,然后会被运送到俱战提,在那里上船,沿真珠河向西,最后通过一条支流运送到碎叶,这是一项繁杂浩荡的工程,包括粮食交换战俘,双方都至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两真唐军部署在阿漫河北岸,这是第一批粮食交换战俘,共五十万石粮食交换五千战俘,五千呼罗珊战俘已经带到了,他们列队站在最后,心情激动地等待渡河。

    数百名唐军文职官员在忙碌地清点粮食,河两岸十分安静,只听见民夫们不时喊出的整齐号子声。

    李庆安骑马立在一座靠河边的小丘上。他目光复杂地望着河对岸,对方居然出动了数千头大象来搬运粮食,每一头大象上都有三名象骑兵,李庆安看得很清楚,一名驾驻大象,另外两名为弓手,脸上皆涂了油彩,这是信德的土著士兵。

    这数千头象骑兵是他没有想到的,将来攻打信德时,他肯定就会遭遇到这支军队,他可以用火药对付这支军队,但他却想到了另一种办法,不仅有效,而且很有趣,这一刻,李庆安的心忽然热了起来,他就恨不得明天就尝试一下。

    这时,一名文职官员奔来禀报:“使君,第一批十万石粮食已经清点无误!”

    虽然李庆安和曼苏尔达成了粮食换战俘的原则性协议,但各种细节却是由他们各自手下商量达成,包括交换战俘方式、批次和具体人数,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敲定,双方草拟了一个具体的流程,按照这个流程他们有条不紊地进行交换。

    按照流程,当大食一方交付了十万石粮食后,大唐一方就需要释放一千名战俘,李庆安点点头道:“可按照约定执行,不必再向我禀报。”

    文职官员立刻奔回,大声喊道:“释放第一批!”

    第一批一千人的战俘开始登船了,很快便坐满了渡船,铁链绷紧,对面的民夫将船只再拉回南岸,船只刚刚靠岸,一千战俘终子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欢呼着冲上岸,有的张开手臂奔跑,和南岸的大食士兵紧紧拥抱,有的匍匐在地上,感谢真主给予他们自由。

    最后一个上岸的是大食将领齐雅德,按照双方商定,他是在第一批获释,半年的战俘生涯和高强度的矿山劳动,使齐雅德瘦了很多,但精神不错,脸上长满了两寸的胡子。

    船在缓缓向对岸前进,离自由也越来越近,但齐雅德却没有了即将重获自由的喜悦,他感觉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银矿山挖矿时挥动铁杵的情景仿佛还在他眼前晃动。那当当的挖矿声,那挥汗如雨的胳膊,那弥漫着酸臭味的破木板房,冰天雪地的劳作。

    这一切都将成为遥远的记忆小未来,他齐雅德何去何从?

    这时,过来两名士兵对他道:“齐雅德将军,曼苏尔殿下请你过来。”

    “曼苏尔!”

    齐雅德一惊,哈里的继承人在这里吗?他顺着士兵的手指望去,看见了站在河边不远处的曼苏尔。

    和李庆安一样,曼苏尔也在阿漫河南岸视察第一批粮食交换战俘的过程,当第一批战俘登上岸,他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其实他也明白,这次交换不会有什么波折,毕竟他在长安已经和大唐皇帝签署了停战和解协议,他也听到了大唐将动吐蕃战役的消息,唐王朝暂时无暇西顾,而这大食也要动西班牙战役,彻底剿灭偻马亚王朝的残余势力,也暂时无暇东顾,在这种局势下,双方都不会节外生枝,只要交换开始了,最终都会顺利完成。曼苏尔看完第一批战俘交换,他便要赶回大马士草了,他在信德得到一个消息,阿拔斯哈里陛下几年前的旧伤复了,情况很严重,他作为大食储君,必须要立刻赶回去了,否则大权一旦旁落到野心勃勃的老阿里手上,他很有可能失去哈里的继承权。

    这时,两名士兵将齐雅德带了上来,齐雅德匍匐在曼苏尔脚下泣道:“齐雅德能重得自由,是殿下所赐,我心中不胜感激!”

    曼苏尔笑着扶住他的肩膀,安抚道:“阴云已经散去,你将重返战场,我会给你创造建立功勋的机会,洗去你被俘的耻辱。”

    齐雅德是穆斯林手下第一大将,虽然他这次被俘,但他过去的赫赫战功还是让曼苏尔对他另眼看待,他有心收买此人的心,让他转而为自己效力。

    此刻,齐雅德心中对曼苏尔充满了感激,他亲吻着曼苏尔的靴子,道:“我现在心中只有伟大的先知,只有哈里陛下,然后就是曼苏尔殿下,如果殿下不嫌弃,我愿意做殿下的奴仆!”

    这明显就带有效忠之意了,齐雅德心中明白,担罗斯一战,重创了呼罗珊势力,穆斯林失去河中地区,已来日不多,齐雅德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去处,今天他抓住了曼苏尔的机会。

    曼苏尔扶起他笑道:“随我去大马士革吧!我会给你新的机会。”

    曼苏尔回头看了一眼对岸山丘上的李庆安,恰好李庆安也在看他,虽然相距数百步,但两人都看到了对方,他们心里都明白,和约只是暂时,当他们解决完各自的国内问题,他们之间的战争还是会爆。

    进入四月以后,碎叶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移民过来,西行的道路漫长而艰辛,不少年迈的老人不堪长途跋涉、不堪饥饿和病痛,在半路死去,但更多人是满怀着对美好生活的希望。满怀着对土地的渴望。经过数月艰苦跋涉,穿过河西走廊。走出玉门关,穿越茫茫的戈壁滩,翻越雪山,万里迢迢来到了碎叶。

    碎叶确实没有让他们失望,当地官府早已划出了十万顷丰腴的土地,按每户的人数多寡各给一块土地,每块地从八十亩到两百亩不等,裴罗将军城、贺猎城,热海周边,一直到碎叶北面的大片领土,划出了八个移民定居点,这将成为碎叶州八个县的雏形。

    移民们建立了保甲制度,十户一甲,五甲为一保,每十保设两名移民官员,移民们互相帮助,开垦土地,修建房屋,碎叶大地上到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阿漫河边的粮食交换战俘还在继续,李庆安则返回了碎叶,他的妻妾们都已在碎叶新宅居住,这天上午,李庆安带着妻子独孤明月乘马车来到了碎叶北部的一座新建小镇上。

    他们乘坐一辆宽大的马车,一路之上,到处是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林花大多已经消褪,路上弥漫着芬芳的苹果花香气息,高山上依然有皑皑白雪,在阳光下如蓝宝石般瑰丽,雪水融化,形成一条条有澈的小溪蜿蜒流淌,汇成大河,山坡上是绒毯般的草地,柔软而细嫩。

    李庆安坐在车厢内仔细地看着崔乾仿写来的战报,崔乾估将他的策略执行得很好,对回讫压而不打,坚壁清野,步步蚕食回讫的地盘,这是李庆安反复考虑后做出的决策小他需要战争,不停息的战争,这是他控制安西的最好手段。

    这其实也是安禄山的策略,对契丹时打时压,这样,他才能坐稳范阳节度使一职,假如王毒嗣在天宝六年也动石堡城战役,他也就不会坐不稳节度使的位子了。

    李庆安合上战报,久久沉思不语,马车晃了一下,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他低头看了看妻子,见明月目光迷醉地注视着窗外的景色,便吻了吻她额头笑道:“喜欢这里吗?”

    明月依偎在丈夫怀中,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这里和中原的景色完全不同,也不同于安西的半草原半荒漠,我很喜欢。”

    “喜欢的话,我们也在这里修一栋宅子,用木头修建,背后是果树小溪从屋前环绕而过,等秋天果子成熟时,你带着孩子去果园里摘果子。”

    李庆安的话使明月的眼睛亮了,带着自己的孩子去采果子,那是多么令人渴盼的事情,她抱着李庆安的胳膊痴娇道:“夫君,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

    李庆安轻轻搂着她的腰肢,暧昧地笑道:“嗯!我会努力,今晚上我一定加倍努力,早点实现你的心愿。”

    明月俏脸晕红,她掐李庆安胳膊一下。从他的怀中坐直了身体,理了理额头!有些散乱地秀,这时,她指着远处一片帐篷区有些好奇地问道:“夫君,那是哪里?”

    李庆安看了看便笑道:“那里就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地,也是汉民定居点之一,起名为庆安镇。”

    “庆安镇?这不是你的名字吗?”明月好奇地问道。

    李庆安没好气地笑道:“这是那个李嗣业拍我马屁起的名字以后这里叫做庆安县。”

    明月嫣然一笑道:“其实庆安县这个名字很不错,吉庆平安。正符合迁移汉民的期盼。”

    “或许吧!”

    马车缓缓进入了聚居区,李庆安吩咐一声,马车停了下来,李庆安下了马车,又将明月抱下马车,这时,一名中年官员闻讯赶来,给李庆安躬身施礼道:“卑职安置支使韩悦,参见节度使大将军。”

    李庆安见他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便笑问道:“我见过你吗?怎么有些眼熟?”

    那官员笑道:“大将军,其实我们见过,那年大将军就任河南道观察使,我是许昌县县令,当时大将军还去我们的豆田里视察。”

    李庆安脑海里出现了大旱时节,路边那一片绿油油的豆苗,那个明了根部点灌办法的县令,他顿时想起了起来,便欣喜地笑道:“原来是纬县令,难怪这么眼熟,你怎么会来安西?”

    韩县令苦笑一声道:“上面要求许州抽两名官员去安西支援,太守对我不喜,便把我抽来了。”

    李庆安知道他其实是受排挤来安西,不过此人很务实,又敢于创新。这样的官员来安西为官,是他李庆安的运气才对,李庆安便笑了笑拍了一下他肩膀道:“韩县令的能力我很清楚,这里要建庆安县,你就是第一任县令,假如你能顺利将此县建立,我就升你为碎叶州长史。”碎叶州是都督州,都督是段秀实,都督主要负责军务,政务就由长史主管,而且碎叶已经是安西的核心地区,主管核心地区的政务,这就等于跻身于安西的高层了,韩悦知道这个李庆安在给自己机会,他大喜施礼道:“大将军请放心,卑职一定会筹建好庆安县。”

    “好!你带我看一看移民情况。”

    李庆安回头看了一眼明月,笑道:“你在车内等我吗?”

    明月摇了摇头,她要陪夫君视察移民,李庆安笑了笑,便对韩悦道:“前面带

    “是!大将军请随我来

    在韩悦的引导下,数十名亲兵护卫着李庆安及夫人走进了移民聚居区,从远处看,这里大部分都是帐篷,可走进了中间,才现已经有木质建筑物了,有酒肆、各种店铺,卖日常杂货、衣料等等,中间最高的一栋木建筑是安置支使的官衙,主要是分配土地,筹建城池修建,编造户籍、调解移民间的矛盾之类的事物,一共有六名官员,韩悦是他们的头。

    “大将军,现在这里一共有一千八百户,一万余人,移民主要来自河东,土地已经分配完成,每户一头牛也下去了,现在大伙开始互助修建屋舍,不过现在播种麦子已经来不及,绝大部分人家的土地都播种了豆粟

    “播种?”李庆安惊讶地问道:“刚开垦的土地就可以播种了吗?。

    “这里的土地可以播种。”

    这时,李庆安看见一名老者正蹲在地上研究土质,便快步走上去蹲下来笑问道:,“老丈,感觉这里的土壤如何?。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见李庆安有大群军士护卫,便知道是大人物来了,立刻恭敬地回答道:“小老儿是河东蒲州人,我们那里土地很肥,沃,大多是上田,但那是经过千百年的耕种才有好地,可这里的土壤竟然还比我老家的土地还要肥沃,而且水源阳光都很充足,这如果是麦子的话,一亩地至少可以收五百斤麦子,而且不用看老天吃饭,这是一块宝地啊!”

    李庆安听得心中高兴,便又笑问道:”老者家里分得多少土地?”

    安西的土地分配标准主要是按人均分配,以地域划分,一共有四种,主要是按距离中原的远近来定,比如距离中原最近的伊州是每人十五亩,到了龟兹拔焕城一带就增加到每人二十亩,碎叶是每人二十五亩,再向西是每人三十亩,此外还有上限限制,比如碎叶的上限是每户二百亩,这样一来,过八口人的上户人家就会选择分家,以谋求更多的土地,土地属于永业田性质,可以继承。但不许买卖,户籍消亡则土地自动回归官府,五年不种不用则视同放弃土地,税赋实行租庸调制,家里有人从军则减免税赋,这比唐初的均田制进了一步,唐初的均田制是允许买卖,留下了一个土地兼并的口子。

    老者连忙道:,“我家里有六口人,属于上中户,分到了一百五十亩土地

    “那老丈家里原来有几亩田地?”明月也饶有兴致地问道。

    老者见明月美貌端庄,光彩夺目,却对自己轻言细语,心中着实对她有好感,便苦笑一声道:“不瞒姑娘说,我们一家六口原来一分田也没有,我们一家都是许大户家的奴隶,河东旱灾趁乱逃到关中,又随大流来到安西,却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土地,听说这是李大将军的恩赐,可惜我见不到他,否则小老儿一定给他磕三个头。”

    韩悦指了指李庆安,笑道:“这就是我们李大将军!”

    “非通!,

    老头跪了下来,连连给李庆安磕头,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大将军,你就是我们一家的再生父母,没有你,我们一家大半都要饿死,请受小老儿一拜

    李庆安连忙扶住他笑道:“拜一拜就可以了,不用那么客气

    这时,明月轻轻拉了李庆安一下道:“夫君,你快看!”

    李庆安抬起头,顿时一怔,只见周围不知何时来了那么多移民,足有千人之多,听说他就是李大将军,都纷纷给他跪了下来。

    李庆安心中感动,他连忙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快请起来吧”。

    没有人肯起身,有几个老者带头大声喊道:“感谢大将军给我们土地,感谢大将军废除奴隶!,小

    旁边的韩悦也叹道:“大将军的均田制固然令人欣喜,但废奴令才是真正令人佩服,这条律令必将彻底改变安西

    废奴令是安西出现得的一个重大变化,在安西不允许拥有奴隶,取消奴隶市场,严禁奴隶买卖,考虑到实际情况,可以有雇工,但人身绝对自由,主雇双方凭借一纸契约明确雇佣关系,上面写明雇佣期限、工钱等等条件,期满后双方可自愿协商续雇与否。

    这是完全不同于内地的一条地方律法,先从迁移民开始,一年内,所有的安西民众都必须执行,包括官宦人家,比如李庆安自己就主动释放了家奴,他府上的三十几名下人都获得了自由,现在李庆安以每月最少四贯钱来雇佣他们,每旬休息一日,每年有半个月的假期,皆不扣工钱,年终则多加两个月以上的奖励。

    这就是后世的雇佣劳动关系了,尽管有些前,但这条废奴令却得到了绝大多数官员的支持,天家都很清楚,蓄奴和土地兼并相辅相成,是大唐出现社会危机的根源所在,而且安西急需增加户数,废奴便可保证了这一点,李庆安在安西这块新地方实行废奴,可以说这条地方律法顺应了现实的潮流。

    当然还有很多细节性的规定以堵住漏洞,比如有些大户人家会用纳妾和收义子办法,把女奴变成妾,把男奴变成义子,变相躲避废奴制,这些都有相应的规定来堵住了漏洞,其次惩罚也是极为严厉,不肯废奴、私卖奴隶、变相蓄奴者将被杖一百,责令改正,不肯改正者则没收财产赶出安西。

    安西的废奴制也得到了广大底层移民的支持,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土地不会被兼并,他们的子女不会成为奴隶,但这条律令将面临的抨击李庆安也有了心理准备,他很清楚小这条律令一出,大唐各地的奴隶都会逃亡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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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夫人外交

    定居点,李庆安最终只选择了贺猎城和庆安镇讲行化梨温,而在庆安镇的视察只进行了一天,这倒不是李庆安刻意去走形式,而是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处理,各种制度规则订立、粮食交换战俘、吐蕃战役的战备、北征回讫的进展、移民安置、河中地区的控制、石国和宁远国的安抚,等等等等,每一件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即使不由他具体操办。但也须要他过问

    所以一些场面的事情他只能做个姿态,像去庆安镇的视察,慰问官员、安抚移民、互动感恩,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做得太深,一天也就足够了。不过去庆安镇慰问却有一件事情是值得一提,那就是李庆安的妻子独孤明月次在公开场合亮相。安慰一些孤寡妇孺,这件事很快便在安西传开了,许多人都知道李庆安的妻子美奂绝伦,在长安就不亚于贵妃,都渴望能见她一面,大多数人只是一睹美人的姿容,但也有人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

    从庆安镇回来的第二天,李庆安的府上便来了一名女客,专程拜访节度使夫人。

    李庆安在碎叶的宅子位于城池正中,在一片新建的建筑群中,这里是安西节度府实际衙门,安西节度使府名义上依然在龟兹,但实际权力机构都已经迁到了碎叶。大部分官员也迁来碎叶,李庆安新宅便在这片建筑群之后,巧的是,不远处便是隐龙会的总部,相隔不足百步。

    宅子占地二十亩,房间约百余间,宅子内近一半都是花园,树荫浓密,随处可见精致的亭台楼阁。此刻,在内宅的贵客室中,独孤明月正在接待她的第一个访客,瀚海军兵马副使仆固怀恩的妻子。

    仆固怀恩的妻子年约三十余岁,和丈夫一样,她也是回绕仆固部人,草原出身使她性格外向热情小她在娘家排行第三,很多人便称她仆固三娘。

    “今天冒昧来打扰夫人,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只是想和夫人说几句家常

    仆固三娘长得很不错,年轻时被称为仆固部第一美人,她的女儿长得更加姿容秀丽,身材高挑,年约十五、六岁,她此刻就坐在母亲身旁。乖巧可爱。

    明月倒很喜欢仆固怀恩的女儿,将她向自己身边拉近一点,搂着她对仆固三娘笑道:“三娘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有空就来走走坐坐,大家聊聊家常,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彼此帮助,而且,我来安西时间不长。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很多事情还需要你们来告诉我。”

    说到这,她又笑问仆固怀恩的女儿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

    仆固怀恩的女儿乖巧地答道:“我叫仆固玉,十六岁。”

    旁边她母亲笑道:“准确的说,我家玉娘明天就十六岁了,平时最喜欢弹琵琶,可惜碎叶这里没有名师

    明月想了想便笑道:“要不然我去给舞衣说说看,看她愿不愿意收玉娘为徒,只能我可不敢肯定,只能试一试

    仆固三娘大喜,道:“久闻舞衣姑娘琴艺无双,玉娘若能得她为师。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这件事还望夫人玉成。”

    见仆固三娘立刻顺杆爬了上来,明月心中也略略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因为不好和舞衣开口,这个面子舞衣是会给她的,而是她感觉仆固三娘似乎就是为此事而来,让她有一种中圈套的感觉。

    明月便笑了笑道:“我会去给她说一说,只是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来碎叶后也没有收徒。不过我很快会从长安聘请名琴师来碎叶,即使舞衣不能教授,玉娘也会有学琴之处。”

    仆固三娘见明月把话又留出了余地,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起来,便干笑一声道:“我只是有这个奢念,舞衣姑娘身份何等尊贵。这件事成不成也没有关系,但我们还是要感谢夫人的好意。”

    说着,她取出一对玛瑙麒麟,放在桌上笑道:“这是我祖上留下的一对玉麒麟。夫人是名门世家,自然看不上眼,但我初次登门。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明月怎么会收她的东西,她把玉麒麟又推了回去,笑道:“三娘可能还不了解我们的家的规矩,朋友客人上门,要热情招待,但任何礼物都不能收,这是大将军定下的规矩,我是他妻子,当然不能违反,三娘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玉麒麟我确实不能收,望三娘谅解。”

    仆固三娘又推了回来,笑道:“这不是什么礼物,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礼节,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夫人就收下做个小摆设吧!”

    明月不再推回去,淡淡道:“我说了,三娘的心意领了,但东西不能收,这是我们的家规,如果三娘不拿回去,我会把它交给大将军,让大将军交还给仆固将军

    仆固三娘见独孤明月不肯收她的东西,只得讪讪收回,又闲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明月送她们出了大门,她对仆固玉笑道:“玉娘有空不妨多来坐坐

    仆固三娘立刻又抓住机会。不能女儿开口,她便一连声道:“一定来!一定来!”

    她又推了女儿一下,“女儿还不快答应!”

    仆固玉行一礼,乖巧地答道:“我一定多来陪夫人聊天。”

    两人告辞走了,明月望着他们上了马车。一直走远,她才轻轻摇了摇头,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觉得仆固三娘是有事而来,但她们却没有明说。自己也不好多问,这种事一般都是出在男人身上,她倒有必要晚上给丈夫说一声,至于仆固玉想找舞衣学琴之事,她便可以做主,这件事即使舞衣愿意,她也要慎重行事,不要急于答应,想到这,明月转身返回了府第。

    从一大早开始,李庆安便没有能闲下来,碎叶的铸钱工匠已经铸出了银元母模,这对李庆安可是一件大事,这关系到他能不能控制大唐的货币,进而控制大唐的经济,现在安西已有存银一百万斤,按照一斤十六两来计算,那就是一千六百万两,价值一千六百万贯,正好是大唐一年的财政收入,但这还不够小他至少需要大唐三年的财政收入才能控制住朝廷。

    军请看,众就是安西,匠铸造小银饼母※

    王昌龄将一枚银元母模和一枚银元实物小心翼翼放在李庆安面前,

    目前王昌龄是安西度支使。负责整个安西的财政,铸钱就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这银元是他们十天前刚刚铸成,现在就等李庆安审查过关,在王昌龄身后,碎叶铸币总匠姚志有些忐忑不安地望着李庆安。

    李庆安拾起眼前的银元,立刻便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在长安只写了一封简单的快信,工匠们便充分地贯彻了他的意图,母模重约一两多,一般模子都要比实钱大一点,那也就是说,标准银元会是一两,他又拿起实物银元掂了掂,确实是一两。

    银元中间无孔,正面是玉门关城墙,背面则是昆仑山脉,在山脉下是四个苍劲有力的篆体字:“安西监铸”做工非常精致,虽然不能完全和后世的银元相比,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让他不得不感慨唐朝铸造工艺水平之高。

    李庆安反复端详了片刻,他用手指拈银元,对准边缘猛地一吹,立刻放在耳边,是有一点响声,但是太微弱,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他想要的效果是“铮铮,作响。

    旁边工匠姚志的心立刻悬了起来,他看出李庆安的眉头皱起来了,那就说明有些不满意,他不由求援似的向王昌龄望去,王昌龄连忙笑着解释道:“大将军,我们这小银饼的小银饼可是含银量十足,没有一丝掺假。”

    李庆安却摇摇头笑道:“纯银是不错,但要想吹得响,估计也得掺一点点铜,一般十全十美都不是最佳方案。”

    他又对总匠姚志道:“寿辛苦你们多试验几次,一点点加铜,要保证含银量最高的时候能吹响,而且要铮铮作响,那就是我想要的效果,至于模子就不要变更了,我很满意。”

    “是!我这就试验,争取三天之内拿出结果。”

    “时间倒不用急。慢慢做,再做精致一点,另外我要交代你一句。配方和工艺是最高机密,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决不能泄密出去。”

    “我明白,请大将当放心!”

    说完,李庆安端起茶杯慢慢地喝起茶,喝了几口茶,待姚志退下去了,李庆安这才放下茶杯,对王昌龄道:“战俘我已经释放了,但银矿还要继续挖下去,先生给我想想办法招募一批矿工。”

    王昌龄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从移民中招募矿工,酬劳高一点,应该有人愿意去。”

    “好吧!这件事就由先生来负责,包括铸银元,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试验成功,就要大量铸造,另外还有一件事。”

    “大将军请说!”

    李庆安沉吟一下,便道:“庆安镇安置使韩悦是我在做河南道观察使时的旧识,当时感觉他人品和能力都不错,先生不妨替我观察一下,如果此人果真不错,我打算重用他。”

    王昌龄是个实在人,心中没有什么城府,立刻欣然笑道:“那个韩悦确实不错,踏实肯干。声誉很好,是一个好官,我一定好好注意他。”

    “嗯!这件事就有劳先生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李庆安见王昌龄似乎有点心事,欲言又止,便笑道:“先生还有什么事不好开口吗?”

    王昌龄叹了口气道:“大将军,我是想说一说废奴令之事,我觉得不太”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李庆安瞥了他一眼,淡淡笑道:“先生反对废奴令吗?”

    “不!不!不!”

    王昌龄连忙摆手道:“我的本意是支持废奴令,这样可以增加安西户数,增加税赋,也可以缓解土地兼并,但大将军有没有想过,朝廷对这件事会怎么看?圣上是什么态度?那些广蓄奴隶的宗室权贵们会怎样反感大将军,这对大将军不利啊!”

    李庆安默默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道呢?一直到一千三百年后还有包身工。他在大唐废奴,会有多少可行性?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不一定要彻底废除奴隶,但至少要让大部分人都能获得自由,他要将平等、自由的观念灌输给世人,就必须做一些切切实实的事情,废奴令便是切实之事,当然,他并不是想在大唐推行什么资本主义制度,他只是想提前两百年将宋朝的平民思想和市民阶层出现,让大宋的繁盛早日到来,让大唐不要再走两百年的弯路。

    不过这些他不可能对王昌龄说,说了他也理解不了,李庆安便笑了笑道:“先生的担忧我理解,废奴令我并非是头脑热推出,我反复思考过其中利弊,弊端当然很明显,会遭权贵反感,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但话又说回来,在安西推行废奴令会使大量的中原奴隶逃亡而来,会给我们带来安西最急需的人口,我会得到安西民众和军队的衷心拥护,这样就算圣上想罢免我,也不是那么容易了,这中间的利弊一比较。孰轻孰重便显而易见,请先生放心!”

    王昌龄一直在想李庆安会得罪人,却没有像李庆安想的那样深。他也很清楚,废奴令推出后,李庆安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军队的中下层。无不对他拥戴异常,或者正如李庆安说的,得到中下层民众的支持。圣上确实是难以罢免他,利大于弊。想通这一点,王昌龄便不再反对了。

    李庆安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准备回家了,不料他刚走出门口,却听见一片吵嚷声传来,还隐隐夹杂着哭声,似乎是大门口生了什么事情。

    李庆安走到大门口,只见大门口外停着一口棺材,数十名披麻戴孝的男女拍着棺材哀哀痛哭,几名男子正和守门的亲卫大声争论什么。

    李庆安不由愣住了,这是生了什么事?今天陪外婆吃饭,老外婆今年已经九十六岁了,还头脑清楚,真的不容易啊!明天老高将踏上返程,如果能更新,字数也会少一点。如果实在来不及更,后天会补更。

第三百一十一章 惊闻卖官

    李庆安走出大门厉声喝问。十几名亲兵立刻冲上来,将他左右护卫。警惧地望着这群不之客。

    “我们要求见李庆安大将军!”

    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见李庆安身份高贵,不知他的底细,便怯生生道。

    “我就是李庆安,你们找我做什么吗?”

    听说来人就是李庆安,这些服丧的男女立刻爆了,他们冲上前跪成一片,抢天呼地地哭喊,“大将军,我们冤枉啊!冤枉啊”。

    “大家安静!安静下来”。

    亲卫都尉江小年一声怒吼,众人终于安静下来了,李庆安见那棺材上写着“亡夫赵惺,的字样,他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便问道:“你们说吧!有何冤枉

    跪着的一名年轻少*妇用膝盖紧走两步,匍匐在李庆安面前哀哀泣道:“大将军,我丈夫是瀚海军旅帅。”

    这句话使李庆安忽然记起来了,这个赵腥确实是瀚海军,因为叫腥的人极少,给他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李庆安的语气立刻变得柔和起来,“你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个赵腥竟然死了,他知道瀚海军正在参与攻打回讫,出现阵亡是正常的。不过他也有点奇怪,现在崔乾伤应该还没有撤回来才对,这些家属怎么知道。而且还居然从北庭跑到碎叶,他心中困惑不已。

    他见少*妇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便安抚她道:“当兵打战总是会有阵亡,你放心,你丈夫会有抚恤。我们会安排好你的生活。”少*妇更加悲伤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旁边一名同来的男子急得大喊道:“文娘,你就别哭了,快说吧!”

    少*妇已经连续三天来这里鸣冤了,今天终于见到了李庆安,她也知道机会难得,便克制哭泣,断断续续道:“大将军,我丈夫是自杀而亡,不是阵亡。”

    “自杀?”李庆安怔住了,他立刻对左右道:“把他们带进去细问”。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衙门。

    会议室内,少*妇跪在李庆安面前终于说出了她的冤屈。

    “大将军,奴家和丈夫都是从关中迁来的移民,住在金满县丈夫五年前从军,一直在瀚海军服役小两个月前,他忽然回家探亲,说只要筹足六百贯钱,他就可以升为校尉,我们一家为了凑足这六百贯钱,将土地房子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卖了,根本不够,还借了四百贯钱。他拿走了这笔钱,我们一家都等着他被提升,可以等了一个月。却得到了他身亡的消息。军中给的说法是阵亡,可他的好友却悄悄告诉我们。我丈夫不是阵亡。而是自杀

    李庆安的脸色铁青到了极点,在他的军队中居然还有花钱买官之事。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他克制住内心的诣天怒火,问道:“你继续说,你丈夫为何自杀?”

    “大将军,他的好友说是他给了上面六百贯钱,提拔校尉的名单上却根本没他,他去找上面论理,上面却一口否认收了钱,还狠狠打了他一顿,他是气不过,便自,尽了。小

    说到这,少*妇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丈夫死了,还欠一屁股债,这要我怎么还?”

    李庆安心中杀机横生。一字一句道:“你给我说说看。那个上面人究竟是谁?。

    “具体名字我不知道,但听说是他们瀚海军最高长官

    瀚海军的兵马使是南雾云,但一个多月前,他便随崔乾佑出征了,这件事应该轮不到他,而瀚海军留守的最高长官是副使仆固怀恩,难道会是他不成?

    李庆安慢慢冷静下来,他对少*妇道:“你放心,安西军军纪严明,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生。我会立刻派军纪监察队赴北庭调查此事。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他又对一名亲兵招招手,指着少*妇道:“给她安排一个食宿之处,还有同来的人,一起安排了

    少*妇千恩万谢走了,李庆安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心中恼怒之极,军中买官卖官虽然是常有之事,但在安西军中出现却是第一回听说,无论如何,这件事他要一查到底!

    李庆安的府上,独孤明月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间幽静的小院中,这里是舞衣的住处,明月虽然和舞衣一路西来,两人朝夕相处在一辆马车内,万里遥遥西进,也拉进了她们之间的距离,明月开始渐渐了解舞衣这个人,她是个清高孤傲的人,童年的不幸使她的自尊心变得异常敏感。说话稍

    但另一方面,她本性很好,也很单纯,从不会也不屑做那些暗箭伤人的小人之事,更重要无意和她争夺正妻大妇之个,这就让明月放心下来。而且这个舞衣极得李庆安的宠爱,使明月有时也会让她几分。

    几天仆固怀恩母女来府中拜访,提到了学艺之事,尽管明月已经不想答应,但如果此事她不告诉舞衣,搞不好又会引出一场风波。

    刚穿过竹林。便听见叮咚的弹琴声传来。似乎还有如诗的笑声。这让明月不由苦笑一声,如诗如画姐妹虽然外貌一模一样,但性子却迥然不同,一个文静温柔,一个热情奔放,如画和她妹妹明珠倒是一对,整天骑马到处出去游玩,影子都不见。

    想到妹妹,明月心中不由又添了一分心事,妹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却总像个长不大的娘,让她相亲又屡屡失败,她似乎根本就无心出嫁,但明月却隐隐感到妹妹似乎对庆安也生了一丝情愫,尤其上次游庄落水后,她看庆安的眼神都不大一样了,明月既叹息又无奈,她知道父母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生,可是她又能怎么办,早点把她送回去吧!

    明月刚走进院子。舞衣的侍女玉奴连忙道:“夫人来了!”

    房内的琴声嘎然而止,只听见舞衣笑道:“是明月妹妹吗?快进来。”

    “是我,舞衣姐,打扰你弹琴了。”

    明月笑着推门进了屋,如诗连忙上前给她行一礼,“夫人!”

    “如诗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刚才我差点以为是舞衣弹的。”

    “多谢夫人夸奖。”

    “来!快坐下。”

    明月拉着如诗坐了下来,舞衣抿嘴一笑道:“看你的样子,是有事找我吗?”

    “今天有客人来访,可能和你有关。”

    明月便将仆固母女想学琴之事说了一遍。道:“这件事我没答应,也没有拒绝,毕竟她们是想来找你学琴,所以我要先征求你的意见。”

    舞衣虽然心高气傲,但她并不是与世隔绝之人,相反,她的敏感远远过常人,有些人情世故她也懂,只是她不屑去做,仆固母女想来学琴,作为一家主妇,明月完全可以做主,同意或者拒绝,但她没有那样做。而是来征求自己的意见,由此可以看出她做事的谨慎,这让舞衣心中有一丝感动。

    她低头想了想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明月笑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最好问问庆安,我总觉得她们母亲是有目的而来,如果庆安不反对,那就由你来决定,你看怎么样?”

    舞衣点点头,“就按你的意思办,假如庆安不反对,我想看看那个仆固玉,符合我的要求,我才能收她为徒。”

    她们又闲谈了片刻,这时,舞衣想起一事,便指了指门口的侍女玉小奴。对明月道:“玉奴从小跟我,我们相依为命十年,情同姐妹,今年她已经十九岁了,我想让她能嫁给好人家。这件事明月妹妹能不能帮帮我。”

    明月瞥了玉奴一眼,见她正竖着耳朵听这边谈话,便笑道:“做媒人也是我的爱好之一,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明月看了看天色,便起身道:“那好,估计庆安要回来了,我就先去了。”

    明月带着如诗走了,玉奴立刻跪在舞衣面前,泣道:“姑娘要赶我出门吗?”

    “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是为你好,你不明白吗?”

    玉奴泪流满面,摇摇头道:“我不愿出嫁,我只想和姑娘在一起,求姑娘不要赶我走。”

    舞衣心中也有点悲伤,她扶起玉奴,强颜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小了,今年十九岁了,女子十六岁便可以出嫁,难道你也想和我一样。二十一岁才嫁人吗?”

    玉奴心中更加难过,她哽咽着声音道:“我愿意给老爷做妾,只要和姑娘在一起,我别无所求。”

    “做妾?”舞衣冷笑了一声,道:“我已经做小了,难道我还要让我的妹妹做妾了。莫说你想给老爷做妾,就算老爷想要你。我也不给。我心意已决,我会给你找一个清白人家。让你风风光光出嫁为大妇。”“姑娘,我不想”

    “不要说了,此事我心意已决。”

    舞衣站了起来,笑道:“走吧!估计老爷已经回来了,一家人吃饭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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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介绍:
天宝五载,大唐建国已过百年,经历的近数十年的治国,已知天命的李隆基有些疲惫了,自从他册封了杨氏为贵妃后,他的心思也渐渐地离开了枯燥而繁琐的朝政。
‘欢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他开始纵情于音乐歌舞之中,从此皇帝不再早朝......
而就在这年的春天,安西的粟楼烽戍堡来了一名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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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月继《大唐万户侯》、《名门》之后的第三部中唐架空历史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