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好男儿
盛京北城门外是辽阔的平原,平原上有一条宽阔并镶嵌了石块的官道,虽然此时已被白雪蒙住,但远眺望去仍然可以看出些许印迹,蜿蜒悠长似乎直到天涯的那一头。
那一头云雾缭绕,氤氲重重,隐约可见几座高峰山峦起伏,算不得美景,但望去也会生出开阔心胸之感。
没有几个盛京人知道北方的那几座山叫什么名字,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几座山距离盛京有多远,但想必不会太近。
赤脚和尚站在喷着火焰龟裂的大地深坑中抬手一掌,那远方的山便出现了巨大掌印,此等威势如何不让人心神摇曳?
作为赤脚和尚的敌人,蒙汉巴库正七窍冒烟,烧的身着的皮甲都已泛红,裂缝之中却隐有岩浆流动充盈。
然而看起来很热的蒙汉巴库,这时却冒出了冷汗,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及时闪出,这掌拍在自己身上的后果。
于是他不可思议的道:“几近天人?”
赤脚和尚轻声报了个数:“六。”
蒙汉巴库一脸苦笑,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掌教老人则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虽然蒙汉巴库这一击看起来威力无双,但那是因为这里看得清,但远方那座出现掌印的大山近看的话,想必画面更加震撼。
所以,蒙汉巴库便问出了刚刚那个问题,因为他自问做不到,而能做到的应已超过他如今的层次。
掌教老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原因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才是最接近天人境的人,他曾两次触摸到了那其中的玄妙,然而如同赤脚和尚一般无二,均未登顶,但赤脚和尚却去过六次!
赤脚和尚显然不会撒谎,而这一掌也证明了他的实力底蕴,不由得让蒙汉巴库与掌教老人感到有些沉重。
此时。北城墙上唐胤龙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刚刚仅仅只是交手两次,他便已经紧张的无法呼吸,直到双方站定他才有呼吸的空间。
文晴岚用双手捏住了他的大手,似乎要给他传输些温暖的力量,只是从未见过当世顶尖修行者对决的他,看着眼前如同神迹一般的场面不由得脸色煞白,手脚冰冷。
没看过这等对决的人还有很多,想必出了四王之外大多数站在城墙上的盛唐精英也从未看过如此景象。
张小刀算看过,因为他在大顶山上她看过李自知的九天之剑。
也是那一剑。让他懵懵懂懂的踏入了修心的门槛,在大顶山面对三位大荒刀客时,他做到的心有刀锋,只是那近乎自我催眠的状态,实在不登大雅之堂。
而今天,赤脚和尚的那番话却让他有所触动,他睁开双眸时,似乎懂得了一个词,叫做‘专注’
无海的不动决。便需要强大的专注!
双眸隐现精光后,张小刀看向了平原,心中感激万分。
这时,赤脚和尚双脚踏在了龟裂并窜出火苗的大地裂缝上。一步步向上走去。
寒风卷入地坑之中,刮得他的血红袈裟猎猎作响,无海轻声道了句:“火焚万物,只要给它一丝蔓延的机会。它便会点燃世界,蒙汉巴库,难道你来这里是学习的?”
蒙汉巴库面露羞愧。他的确因为赤脚和尚的强势,心中有了一丝考虑。
但他知道如果换做三十年前,他绝对不会考虑半分,但这三十年他隐忍了太多,退让了太多,失了太多锐气!
他有些习惯开始思考如何避让,而不是去用心中锐意去说话。这便注定了他不能触碰道天人境,哪怕一次也没有!
蒙汉巴库双手合十,忽然鞠躬道:“大师,受教了。”
赤脚和尚却没有理会来自圣殿殿主的敬意,而是转过了身,面向北城墙,怒竖双眉喝道:“盛唐男儿何在!”
如雷一般的声音瞬息间摧枯拉朽的席卷盛京城!
北城门上的男儿立刻挺起胸膛。
城墙内遗憾不能目睹这一战的公子哥猛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扫着雪地时不时担忧的看向北方的老人闻言扔掉了手中的扫帚,深吸了一口气。
酒馆中正紧张等待,无心却做任何生计的中年男人纷纷站了起来,走出了酒馆,看向了北方。
赤脚和尚的怒吼就回荡在盛京中就像是一声号角,在经过短暂的杂乱,整座盛京城的男儿都看向了北方,然后将双手做成喇叭状,声嘶力竭,竭尽全力,大喊一声:“在!”
‘在。’只是一个字,声音却出自千千万万个热血男儿。
当声浪汇集在一处凝结在半空处自盛京城喷涌而出时,整座盛京城在这一瞬被彻底点燃。
张小刀瞬间觉得箭楼似要被摧垮,他整个人血液沸腾的跟随着身边的兄弟一起怒吼:“在!”
声音所过之处平原寒风骤止,碎雪落地,深坑之中龟裂处的火苗骤然熄灭!
赤脚和尚听着这一声‘在!’狂笑一声,吼道:”好男儿!”
城墙上的唐胤龙站起了身子,想起了儿时的拙劣作品!
虽然他认为这是拙略作品,但因其登基后《好男儿》早已传遍了盛唐的每一个角落,作为唐胤龙的唯一诗做必将流传万古!
盛京城上下没人不会这简单的诗词,当下立声喝道:“当仗剑高歌!”
在最后一字传到赤脚和尚耳中时,他一步来到了蒙汉巴库的面前,扬起了光头,狠狠砸下!狂野到了极致!
这一次蒙汉巴库没有退,他双掌心猛然一拉,拉出了一道烈焰带,光头来袭却无畏这火焰神通,直接迫了过去,逼近他的胸口。
蒙汉巴库仍旧不退,掌化拳,猛然砸在了光头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恒爆的元气席卷平原,无数碎雪飞起,变作一条星光璀璨的白色银河!
蒙汉巴库飞退后。站定。
赤脚和尚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双眉竖立似怒佛,他又怒吼一声:“好男儿!”
声音再次传入盛京城。
全城上下立刻喝道:“当豪气干云!”
赤脚和尚在进一步,红色袈裟猛然变作柔弱的血水化入己身,他全身上下大放金光,背后有巨大虚影脱体而出,直充天地间。
这虚影在城墙上看的无比真切,顶天立地,乃八手佛陀,怒视人间!
大修罗!
见到这一幕的人。顿时闻到了一股腥风血雨的味道。
赤脚和尚单掌伸出,幻影数千,背后大修罗怒不可遏的看了蒙汉巴库一眼,只一眼蒙汉巴库如遭盾击!
千手紧随而至,蒙汉巴库撑起双臂,整个人似坠落了罪恶修罗道,无数酷刑感受出现在他心中。
修罗乃佛陀杀神!
他先被意念攻击击中,后遭无数酷刑,神智清醒时已受了内伤。嘴角有似岩浆的血块流出,却仍未倒下!
这时,已化身为大修罗的赤脚和尚,又喝:“好男儿!”
盛京城再次震颤:“当无所畏惧!”
赤脚和尚单手一抓。蒙汉巴库全身上下猛然窜出火苗!
掌教老人神色骇然,这一抓乃是吸,吸的不是蒙汉巴库的命,而是他身具的火焰神通。
蒙汉巴库此时双眼骤亮。大荒人好战的天性终于在赤脚和尚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涌进身体。
他感觉三十年前的他回来了,就像刚刚盛京上下念的那句话:“好男儿,当无所畏惧!”
下一瞬他身周的火焰变为火蛇。如蟒,离体!
所过之处空气的之中冒起一片白烟,竟是蒸发了这片世界中的一切湿润。
城墙上的人们脸颊被映的通红,蟒有九条,九蟒纠缠在一起,变做一道火柱,来到赤脚和尚面前,却已幻化为龙。
巨大的火龙身躯巨大,横行在天地之间,只一个游摆便缠住了赤脚和尚。
赤脚和尚狂吼一声,极为粗暴的一拳便打在了龙首之上,抽出时拳头却已焦黑。
火龙似乎有灵,顿时哀鸣了一声。
赤脚和尚彪悍如斯,身后大修罗开口怒喝:“吒!”
火龙碎裂,鳞片飞起在天地间,攥着冒烟拳头,赤脚和尚又喝:“好男儿!”
盛京再次传来巨大的声浪:“当无愧天地!”
赤脚和尚再进,双眸已然赤红!
天下第一凶人在此时方才展现他的凶悍本色!
而大荒殿主蒙汉巴库,也终于施展秘术,皮甲碎裂之声猛然传出,他的身躯化钢铁,化岩石,化山峰,化火焰猛然拔高。
倏地,人们定眼看去,便看到了平原之上真正的魔神。
他的双脚宛若岩石,他的双臂光泽溢出,宛若钢铁,他的身躯遮挡阳光,宛如山峰,他的脸颊满是火焰,宛如火焰之神!
然而赤脚和尚无所畏惧!
他猛然跳起,身体骤然出现在了晴空之上,赤足一脚踏出,腿部竟然无限制的拉长。
那只白莲般的右脚倏地遮天蔽日,却是无比真实,并非幻影!
人们举目可看那脚丫上的污泥,焦黑,也可见那脚之上的皮肤纹路,但这只脚却越来越大!
不停下压的巨大白莲脚,带起了一阵向下吹的罡风,整片平原白雪卷起,泥土翻涌!
盛京城墙之上迎来了一阵罡风,本就斑驳的城墙竟然被吹的破败不堪!
张小刀面露骇然,看着宛若天神般的脚狠狠的踏在了地面上,那刚刚犹如魔神的大荒殿主,又在哪里?
大地轰鸣,风云变色,当这只巨大的白莲脚终于缩回半空时,人们清晰可见平原上出现了足足有方圆百里的巨大很坑,或者说是脚印!
赤脚和尚怒眉而下,来到了身体残破不堪的蒙汉拓跋身边,再次高喝道:“好男儿!”
盛京男儿大喝:“当杀敌阵前!”
蒙汉巴库喷出了一口血水,看着赤脚和尚的怒眉,竟想起了在灵隐县时,那装作是他的孩子用吐沫代替着血水,喷的格外尽兴。
于是他便也喷了出来,这是这一次他真的是他,他喷出的也真的是血水。
而此时,他一辈子都没有踏足过的盛京城墙之上一片沸腾,整座城池开始高喝。
“好男儿,当仗剑高歌!”
“好男儿,当无所畏惧!”
“好男儿,当无愧天地!”
“好男儿,当杀敌阵前!”
蒙汉巴库平躺在地面之中,喷血高喝:“好一个杀敌阵前!”
盛京这座城给他上了一课,课程的题目叫做《何为好男儿》?(未完待续。。)
第195章 光明
‘好男儿’
是一堂人生课!
蒙汉巴库在这堂课中明白了自己输的并不冤枉,虽然他在决战的最后阶段拿出了一名大荒人该有的勇气,但这种勇气已经悄然消失了三十年。
反则赤脚和尚,无论是三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他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事情,从来没有过考虑纠结,他就是天下第一凶人!凶的天下因为他平静了三十年!
完败给赤脚和尚,并没有超出蒙汉巴库的预计,他心境平静的看着蔚蓝的天空,想起了很多往事。
人老了,总会想起往事,然后在缅怀记忆之中沦陷,越来越老。
他在等待着赤脚和尚摘下他的人头,他已毫无还手之力!
赤脚和尚自然也要摘下蒙汉巴库的人头,他对敌人的手段从来都是如此残忍,自从加入唐军后他便一直都在这样做,因为他知道,他越残忍,盛唐便越安稳。
但他要摘的人头毕竟是大荒圣殿殿主,所以赤脚和尚还是罕见的说了一句:“你死后,留全尸,厚葬,待来日看你大荒人能否来到盛京城下祭奠你的亡魂!”
蒙汉巴库满意的点了点头,想必这已经是盛唐人对敌人的最大尊重。
盛京北城墙上,再也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出现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好男儿》这首唐胤龙的儿时拙作,只有这短短四句,但在这四句话后,赤脚和尚将圣殿殿主打趴,是何等生猛?
血脉喷张之感充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赤脚和尚用他的作风告诉了年轻的盛唐精锐吗,何为盛唐精神。
这一课不仅仅上给圣殿殿主,也上给盛唐的男儿们!
张小刀心神震撼到了极致,赤脚和尚与圣殿殿主的这一战完全颠覆了他们对战斗的认知。
他同时看到了很多人在兴奋之余眼神之中的冷静。明白这一战有很多人有所收获,只需要一些时间,今天站在城墙上的盛唐男儿,必然可以撑起未来盛唐的天空。
然而,赤脚和尚战胜了大荒殿主却没有战胜教廷掌教,这一战终究还没有拉下帷幕!
赤脚和尚在他自己踏出的巨大脚印中行走,来到了蒙汉巴库的身边,准备让他去死。
这时,掌教老人也来到了蒙汉巴库身边,轻声道了句:“还有我!”
蒙汉巴库罔若未闻的趴在泥土之中。此时的他已经不在乎这种生死,所以对于掌教老人的话也并不上心,只是想着要真的活下来,来日一定要去盛京城之中看看,那斑驳的城墙后到底生活了多少像赤脚和尚一般的男儿?
赤脚和尚看向了掌教老人,道:“你六十年从未出手,这一战你必败无疑。”
掌教老人簇起了眉头,或许其他人不理解这句话的逻辑,但他理解。
这世上逾越六境之人只有在场三人。赤脚和尚最为好战,无论是三十年前一手拥立起盛唐,还是后来大荒哪一遭,他的一生战斗无数!
而掌教老人则在西域教廷中安安稳稳的活了六十年。他从未出手,也不需要出手,但这却代表他没有任何战斗经验。
高手对决,战局变幻莫测。多数时间便要靠经验来取胜。
所以赤脚和尚说的没错,但掌教老人却并不惧怕,而是因为刚刚赤脚和尚与门罕巴库的战斗赞叹了一声:“盛唐的确有些可怕。”
赤脚和尚咧开嘴角道:“其实一直想去一脚踏碎西域教廷。”
“为何?”掌教老人的语气却仍旧高高在上。
赤脚和尚道:“因为你们是一群骗子!”
掌教老人簇起白眉。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三百黄金骑士忽露怒容!
赤脚和尚指了指地上的蒙汉巴库道:“大荒信封弱肉强食,圣殿选择传承弟子,也从来只是看谁的拳头大,这是最原始的生存规则!”
“佛门,导人向善,虽我一生破杀戒无数,但却不知守住了多少人的性命,无愧天地。”
“盛唐则是以法制国,教人明其理,知其法,懂其规,遵其制!则又高出了佛门一层。”
“西域呢?披着光明的幌子,在人们困难之际时不去帮助,而是说一声信封光明吧,困难必将过去,光明将永存世间?”
“教廷有能力让西域百姓明其理,知其法,懂其规,遵其制,而你们在做什么?不断的让百姓愚昧,不断的让百姓不知,然后信奉光明,奉上自己的一生?”
掌教老人怒斥道:“光明不容亵渎!”
赤脚和尚却藐视的看着掌教老人,问道:“你信奉光明吗?”
忽然之间,天地一片肃静,掌教老人竟然没再第一时间做出有力的反击!
赤脚和尚嘴角扬起,先前与蒙汉巴库一战,他消耗剧烈,祭出大修罗神通后,赤脚和尚已经拼尽全力,看似潇洒霸气,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有不到五成的战力。
可他毕竟只这个世界上战斗次数最多的人,他知道如何调整自己。
先喝出敌人短板,借势威吓,后用言辞戳痛敌人心中的脆弱处,这一切都是为了缓一口气。
掌教老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之所以被赤脚和尚问的哑口无言,是因为这六十年来光明教廷做的事情的确不是很光明。
光明教廷本就是在人们苦难时出现的精神信仰,教义并不完备。
掌教老人深知光明只有在黑暗的世界中出现才算光明,在阳光明媚的世界便稀松平常,所以他这六十年来做的事情只有一种,让西域百姓感到黑暗,然后信奉光明!
赤脚和尚的话语戳痛了他的软肋,但他毕竟是光明教廷六十年来的掌教,他居高临下道:“亵渎光明者,死!”
于是天边出现了一道光束。
这道光束区别于人世间的所有光线,是一道乳白色的光柱。
光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了赤脚和尚的头顶,赤脚和尚大修罗再次横空出世,一掌将光束拍的支离破碎。
掌教老人张开了双臂,轻声道:“修罗乃佛门杀神,罪恶之首,必将融化在光明之中。”
赤脚和尚双眉再次竖立,怒喝道:“狗屁言论。”
北城墙的之上,只见天空忽然作响,蔚蓝的天际不知为何可是滴落蓝色的雨滴,随即似乎变成了一张掉色的画卷,颜色逐步变淡,趋于白色!
人们瞳孔之中的世界中下起了一场大雨,一场蓝色雨!
大雨覆盖平原,却奇异的没有波及到北城墙,但人们却已经看不到蓝色雨中的景象。
眼前的世界被这种妖异蓝色充斥,城墙之上的人们开始前所未有的紧张,只有几人可以看清其中的景象,李自知自然是其中之一。
他眯起了双眸,心中微感震惊。
光明教廷掌教从未在这世间出手,却从未有人质疑他的实力。
赤脚和尚先前一战气势已登至顶峰,此时掌教老人出手便是雷霆一击,异象波及正片世界便是要夺回气势。
李自知自问在这样的神通之下,即便是他全力以赴也无法破除,心中越发焦急的想要逾越六境。
唐胤龙站在城墙上未曾坐下,拉着皇后的手看着满天的蓝色雨,心中震骇莫名,他不由得喃喃道:“武定王。”
“陛下放心,武定王生平最厌西域教廷,要败也绝对不会败在教廷手中。”
本来只是安慰的一句话,却让唐胤龙越发的觉得有道理。
箭楼中,不知何时来到张小刀身边的大师兄攥紧了拳头,简短的叹道:“光明世界不容杂色,居然连天空都开始褪色,这光明何其纯净。”
张小刀深吸了一口气否定道:“这个世界本就应该是五颜六色的,如果只剩一片纯白,那多无趣,多单调?”
王洛菡闻言,看了看张小刀因紧张跳起的眼皮,轻声道了声:“大师危机。”
箭楼上王洛菡是唯一可以看清蓝色雨幕中的人,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压抑,再无声息!
盛京城中的百姓也看到了北方下起了妖异的蓝色雨水,明白这是异象必出自于战斗,纷纷双手合十!
平原上的天空褪掉了蔚蓝,露出了极为纯净的白。
这种白色越来越亮,变为了光束,天空大放光明!
掌教老人的身体不知何时开始渐渐腾空,直至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他张开了双臂,仿佛在拥抱光明,无数道光束将他的白色华美长袍变为光束,他的脸孔之中尽是祥和,当光束笼罩大地时,眼前的世界彻底变为了光之世界!
没有人看得清赤脚和尚在其中到底遭遇了怎样的攻击。
但下一瞬人们看清了一泼血水飞上天际,在冒着烟雾的同时,成为了光明直接中唯一的杂色。
沐浴在光明中的赤脚和尚此时很不舒服,他体内的力量似乎在光束下迅速蒸发,这让他第一次在人生中产生了一种叫做无力的感觉。
他讨厌这种感觉,于是怒骂了一声:“滚。”可双目却找不到掌教老人的踪迹。
的确如同文晴岚所说,他平生最厌西域教廷,此时觉得要死在掌教老人的手中,心中升起不甘,于是他的心向前踏出了一步。
半只脚,第七次踏进了天人境!(未完待续。。)
第196章 待我信手拈来
蓝色雨渗进平原的土壤之中,将土壤染色。蔚蓝的不再是天空,而是大地!
可这奇异的景色只出现了一瞬间,当天空大放光明后这片平原的土壤倏地褪去了所有颜色。
翻卷的泥土变成了白色,凌乱的石子变成了白色,甚至植根于泥土深处的植物根茎也变成了白色。
赤脚和尚也要变为白色,他很不喜欢这种颜色,所以向空中吐了一口血。
然后,他产生了一种无力的情绪,这种情绪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人的身上,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这一步迈动的不是他宛如白莲的赤足,而是他那颗勇敢的心。
第七次!
赤脚和尚的神识进入了一篇广阔的天地之中,他曾经在这里看过一只老乌龟遭受上万只飞禽攻击,却巍然不动宛如岩石,于是学会了不动决。
他曾经在这里见过一匹绸缎,飘舞在天际之中,于是有了那血红的袈裟。
他曾经在这里坐看世界变化,往返四次,看到了自然界重复了万年的争斗,于是大修罗神通,更进一步。
这一次,他又会看到什么?
赤脚和尚这一次却没有看,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便闭起了双眸,心沉似井水。遮住所有感官,如同石头一般的坐在了这片世界的中央处。
这片混沌的世界之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发生变化。
电闪雷鸣,暴雨滂沱,大雪纷飞,狂风呼啸!
可即便这片世界变幻万千,赤脚和尚也如同顽石一般一动不动,他希望将另一只脚迈过去。
而神识之外,盛京以北的平原上。他的身躯却成了光明之下唯一的杂色。
天穹顶端,似已化神成圣的掌教老人不断的散发着光明,希望将穿着血红袈裟的赤脚和尚融化在光明之中。
北城墙上的人们眯着眼睛终于可以见到那道血红,却发现赤脚和尚居然没有任何反击态势,不由得心生担忧。
城墙内的百姓们看到了光明开始变得不知所措,只是每个男儿都用力了攥住了拳头,坚信着从不会让盛唐人失望,屡次让大荒与西域感到绝望的赤脚和尚必胜!
箭楼之中的张小刀看着天空中宛如天神的掌教老人,很想射他一箭,却只能强行压制住。
大师兄神色紧张。他是少数能感觉到赤脚和尚现在正在做什么的人之一。
而王洛菡则微笑了出来,轻声对小刀说:“大师果然人间第一!”
张小刀不明所以的看向了王洛菡,继而发现城墙之上的先生几人全部紧张的走到了最前端,一脸期盼。
他们期盼的自然是天人境,是人类修行的最高峰。
追溯历史,从无记载有人抵达了这个境界,
或许,抵达天人境的人类已经不能在用人类这个词语统称,或许。这些人已经远离了这个世界。
赤脚和尚此时便在冲击天人境!
他曾经踏出过六步,却都只迈出了一只脚,没有迈出另外一脚的原因很简单,他心中有太多牵挂。也有太多不舍。
当然他知道如果这些牵挂仍存在心中,即便那只脚迈过去,也会粉身碎骨。
但他并不是怕,只是他必须多留在盛唐一些时日。看着这亲手缔造出的帝国,拥有足够的资本屹立下去。
今天不同,盛唐中的老一代人已经足够撑起这片天。
只需要一些时日便可以逾越六境的李自知。已经进入神通巅峰的色痞陶大友,英明的唐胤龙,永远识大体的皇后娘娘,爱管财胜过爱财的赵东华,脑力过人的山羊胡子,盛唐的十大供奉,各大宗门,军中的大将军们。
年青一代,更为璀璨,张小刀,大师兄,陈青竹,法义,李婉儿,小厮,陶花,书院众弟子,还有浮屠寺的小和尚们。
即便刀疤卷毛叛了又如何?这个世界始终还是要看尖端武力的话语权。
只要盛唐拥有尖端武力,那便会屹立不倒!
更重要的是,在掌教老人的逼迫下,他已经不得不踏出这一步。
不得不这三个字,便意味着只能选择进,而不能选择退,这种心态对于逾越境界的成功率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一旦逾越,他可能便不会因为寿元的原因而远离这个世界。
一旦逾越,眼前的掌教老人,只能跪下给他舔脚。
一旦逾越,世间的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但实际上,此时的赤脚和尚只是极度的平静,什么也没有想,安静的感受着这个世界!
弹指间,似乎已过万年,在这片世界之中人类终于蜕变成功。
而此时,在盛京以北光芒大作的平原上,赤脚和尚的身躯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
那世界的人类开始喝水。
他的身躯便变得犹如水波荡漾,光束可透,却模糊的让人无法看清他身躯的内部构造。
那世界的人类学会了用火。
他的身躯便有火苗窜出,烧的光明滋滋作响!
那世界的人类开始学会伐木,制造房屋,制造兵器。
他的身躯上便变得绿意盎然,与蒙汉巴库那一战的伤势尽去!
那世界的人类终于懂得了种田。
他的身上便涌现出了土色,光束无法再进半步。
那世界的人类学会了炼金。
他便金光大声,锐意直冲云霄!
锐意化作了意念攻击,没入了宛如天神般的掌教老人躯体之中。
盛京以北,忽然黑暗了下来,再亮起时,没了那刺眼的光芒,有的只是天空中的蔚蓝,平原上的银白!
掌教老人仍旧漂浮在穹顶,只是嘴角流出了一道纯净的透明血液,只能看其形。不能观其色。
赤脚和尚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是坐在浮屠寺中打坐。
但浮屠寺上下却知道赤脚和尚从不打坐,除非那个叫做法义的小和尚气到他了,他才会静坐一小会,但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骂骂咧咧。
城墙之上的盛唐人情不自禁的爆发出了一声欢呼。
赤脚和尚破了这光明神通,掌教老人大限将至!
这是一种纯粹的感觉,没有任何人能够解释的清,但事实也的确如此。
掌教老人不可思议的看着盘坐在平原中的赤脚和尚,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可能会比我快,你凭什么比我快?”
似乎是让他墨迹的有些厌烦,赤脚和尚终于睁开了双眸。
这双眸子中没有任何情绪,在战斗中几乎竖立的眉毛也极为平缓,但他只看了掌教老人一眼,掌教老人便闭上了嘴巴,心神剧震!
不时,赤脚和尚站了起来,就像蝼蚁般仰望着穹顶的天神。却说道:“之前就叫你下来过,怎么这次还不长记性?”
话语之中没有轻蔑藐视的情绪,但却是像在训斥自己的晚辈。
城墙之上的李自知前所未有的一掌拍打在了城墙的锯齿岩石上,一声轰鸣那城墙碎裂成粉末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下去。
他的双眸赤红。完全没有了平日儒雅的形象!
色痞陶大友则直接跪了下来,神神叨叨的不知再念道着什么,似在祈祷,神色虔诚。
山羊胡子文清风见两人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却双眼无神,微微扶住了身边龙榻的把手。似要倒下。
赵东华察觉到后,立刻跪在了色痞陶大友的身边,大声呼喊着:“感谢苍天,感谢大地。”
盛唐四王如此举动,顿时吸引了城墙之上所有人的目光,修为底下的根本猜测不出事情的真相,因为那远超他们的想象力,修为较高的虽然略知一二,但也无法相信。
直到下一瞬,盛唐四王的异动全部停止,唐胤龙一步踏到了最前端,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心神激荡之下,五人运足了元气,一同大喝:“人头尚在!”
这声音宛如一把绝世利剑,横贯平原。
一脸淡然的赤脚和尚仍旧仰着头,听着这声音轻轻的挠了挠耳朵,嘴角微微上翘,下一瞬却立时双眉竖立,猛然喝道:“待我信手拈来!”
相互辉映的声音由元气迫出,声浪滔天,瞬间淹没了盛京,似乎要传遍整座盛唐!
热血再次沸腾,血脉再次喷张,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将每一个人的身体变得格外僵硬。
盛京城中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因为他们听到了那位守护了他们三十年的大和尚发自灵魂的声音!
而这时,平原上的赤脚和尚一步悬空,仿佛这朗朗晴空之下有一道穿梭时空的大门。
出现时,他已经来到了穹顶之上,来到了自认为站在穹顶之巅的掌教老人头上。
他举起了手臂,硕大的手掌中五根粗糙的手指张弛到了极限,隐有青筋毕露,似龙,似蛇!
将所有注意力仍然放在平原上的掌教老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只手。
这只手来到了他那尊贵的脸颊上,发出了一声雷鸣,轰响在天地之间。
掌教老人瞬间便觉得体内力量被全部抽空,他的头颅向右侧旋转了六百三十四圈,脖颈隐有光明隐现。
但他的躯体却宛如光速般消失在了半空,再次出现时已是地底深处!
他被赤脚和尚在天之巅一个耳光打落凡尘!(未完待续。。)
ps: 感谢大总统和人到暮年的打赏!!!!
第197章 取头颅
隆冬时节,霜爬棂窗。
盛京城的百姓有人站在房檐上,有人站在街道中,有人站在人满为患的北城门下,但无论男女老少老弱妇孺却都在做同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是呼吸!
呼吸本是人类的本能,是最为平常的事情,只是他们的呼吸太过灼热,将严寒之下的盛京城也变得炙热了起来。
抬起头,向北方开去,便可看到天穹之巅云卷云舒,自然也可见那披着血红袈裟的大和尚一记耳光将宛如天神般的掌教老人打落凡尘!
这一瞬间,整座生京城仿佛拥有了生命,人们脱去棉袄,摘下木簪,用最舒适的方式尽情的抒发自己心中的情绪。
盛京城仿佛远古巨兽般张开了血盆大口开始向北方平原咆哮,呐喊!
声浪再次将大地震颤,整座盛京城在远处看去就像活了过来一般,一眼望去除了望而生畏,别无他想。
城墙之上的盛唐精锐们没有了最有一丝自持身份的坚持。
以盛唐皇帝唐胤龙为首,神态全部接近癫狂,赤脚和尚这一记耳光抽在掌教老人的脸上,爽在他们的心中。
张小刀觉得这记耳光声音是他出生以来听到最为酣畅淋漓的声音,他如同很多人一般在扯着喉咙,咆哮,怒吼!脑中已经变为一片空白,只凭本能的去做些现如今最该做的事情!
而此时,大地在掌教老人坠落后仿佛波澜一般剧烈震荡。
一道缝隙在轰鸣之后尘烟之下开始裂开,有无尽深渊映入人们的眼帘,那漆黑无比的底下中的无尽黑暗吞吐而出,天色为之一暗,仿佛阳光全部吸入其中!
赤脚和尚一掌打出后,没有得意洋洋在天空之巅摆个拉风的造型,而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虽然没有咳出血,但咳弯了他壮硕的腰肢。
显然,这一掌也并不是人们看来那么轻松随意,赤脚和尚为此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生命力顽强,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的蒙汉巴库躺在雪地中,看着天空之巅的赤脚和尚,眼神中露出了惘然。
他惘然的情绪,使得他忘记了全身上下的伤痛,他狠狠的直了一下腰半坐了起来,嘴角全是带着冰碴的血沫。却开口道:“恭喜!”
赤脚和尚并不需要敌人对他的恭喜,他的眉毛仍然近乎竖立,这说明那本打入深渊之中的掌教老人还没有死。
三百黄金铁骑如同旋风一般掀起了雪暴,来到了那深不可见底的幽暗大地裂缝前,一团光点此时升起,将所有黑暗尽数去掉。
这团光点来到了平原之上,仍旧纯洁的比地面上的白雪更为晶莹剔透。
当光晕散开,掌教老人出现在了平原上,他抬着头看着天巅的赤脚和尚。面目无色,却狰狞异常。
狰狞异常的原因及其简单,他那本来鹤发童颜的仪表此时已经血污不堪。
凌乱的白发乱糟糟的打着卷,他的左脸颊有一个掌印。皮开肉绽,其中已隐露白骨,模样自然显得狰狞凶残。
他的左脸颊瞳孔也少了下眼皮,一只凸出的眼球已经没了黑眼仁。仿佛已瞎,只是脚步尚算稳健。
“你看到了什么!”掌教老人虚弱至极的问道。
自天巅倏地来到平原上的赤脚和尚轻声道:“一个很无趣的世界。”
“那你为何不去?”掌教老人怒视双眸,似乎极为不甘。
“很无趣。为何要去?”
“所以你缩回了半只脚,你浪费了神对你的眷顾!”
赤脚和尚极为肯定的道:“那里没有神,只有无尽的虚空。”
“你该死。”
赤脚和尚很诚恳的点了点头道:“我杀了很多人的确该死,但总要把你杀了,在去考虑死不死的问题。”
掌教老人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他那恐怖的左脸颊中脓血色的肌肉骨骼开始颤抖,
癫狂之后,他忽然平静肃穆了下来道:“半步天人,但毕竟不是天人,刚刚你没一掌打死我,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你又怎么杀死我?”
赤脚和尚道了声:“信手拈来而已。”
“那来杀我啊,杀我啊,杀我啊!”神智近乎疯癫的掌教老人口沫横飞,仿佛变成了盛京街边的卖菜大婶。
“杀人也是要力气的,总要缓口气先。”赤脚和尚怪异的看了一脸面目狰狞的掌教老人又道了一声:“从未听见这么贱的要求!”
蒙汉巴库在不远处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却没有向两人走来,而是看向了盛京北城墙喃喃道:“这座城的确值得你守护。”
摇摇欲坠的蒙汉巴库说完这句话便坐了下来,听着盛京城的咆哮声,似乎想起了三十年前赤脚和尚去圣殿时,整个大荒都在为他呐喊。
此时战局,生死,对蒙汉巴库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他只觉得自己回到了三十年前,盛京城便是大荒的圣殿,在回忆中不断的沉溺。
寒风呼啸,将他的打结的长发吹起,蒙汉巴库在回忆中挣脱,心中对人世已再无眷恋,奋起了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量,再次站了起来。
直到这一瞬,他才找回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只是他站起来的时候格外艰难,走起来更是步履蹒跚。
他艰难的向赤脚和尚前行,似乎想在临死前,触碰一下那血红色袈裟的一角,哪怕一下就好!
在他步履蹒跚之际,赤脚和尚深吸了一口气,血红色袈裟忽然蓬起,迎风作响。
本来晴朗的天空中,一片巨大的乌云终于遮住了太阳,世界就此灰暗了下来。
掌教老人感受到了赤脚和尚身上身周爆发而出的无穷杀意,他的左脸颊有皮肉血块掉下,面露惊恐,似心生遁意。
骤然间,掌教老人向后踏出了一步,这意味着他要走,更意味着。他距离盛京又近了一步。
但盛唐既然敢于安排在决战地点在盛京城外,自然便不惧怕蒙汉巴库以及掌教老人最后要玩一手玉石俱焚。
掌教老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他也不可能逃出赤脚和尚的追击,那么他为何要退这一步?
赤脚和尚在这一瞬间有了一丝的犹豫。
犹豫这种情绪这在他一生经历过的大大小小数千次战斗中从未出现过。
所以他立刻摒弃了这种他一向认为最无用的情绪或者预感,一步踏出!
盛京北城门之下,众人看清了掌教老人的那张恐怖脸颊,在城墙之上爆发出一阵怒吼。
但掌教老人却未停止,直至距离盛京城只有几百丈远时,他站住了脚步,抬起了干枯的大手。
这只手枯瘦无比。细长的手指皮包着骨头,没有一丝纯净之意,浓墨的黑色渐变蔓延。
他抬起手后向自己小腹处抓去,在这个过程中这只手渐变成了如墨般的漆黑之色,皮肤全部脱落,在来到小腹处时,那只手已经变成了吹黑色的骷手。
在众人的瞳孔之中,那只手穿破了他的洁白无瑕白色华贵长袍,狠狠的在小腹中一淘。溅起了无数透明色的血液。
吃惊之色来不及浮现在人们的脸颊上,他们只知道光明教廷的掌教居然用出了黑暗神通!
这并不出乎李自知的预料,光明为何物?光明是纯净,是圣洁!但如果没有黑色的衬托。谁又能知道这是光明?
这也是赤脚和尚与他,甚至盛唐有数的那几人都厌恶教廷的原因。
但这无关紧要,李自知更想知道他掏出了什么东西。
但这时赤脚和尚却已显神通修罗,与蒙汉巴库一战时不同。他身后的大修罗已然不是虚影,趋于真实。
大修罗一出,盛京城中的百姓似乎都闻到到了血腥味。
赤脚和尚宛若修罗附身。本就魁梧的身材猛然拔高了数分,身后顶天立地的大修罗,面露怒容,眉目竖立,眉宇之间已与无海相似到了极致。
赤脚和尚一动,天地变色。
威压顿时像一块巨大的岩石般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只在眨眼间!
他来到了背对着他的掌教老人身后。
李自知惊呼一声:“退。”
这时众人才看清在那鲜血横流,露出半截肠子的肚囊中有铁器已经被那只黑色的骷手抓住。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但却明白这东西似乎会对赤脚和尚造成威胁。
此时已经宛如地狱走出来的恶魔般的掌教老人转过了身,他将仅剩的元气注入进了那短小犹如一根木槌的铁器之中。
一道肉眼根本无法差距的波动自铁器而出,没入了赤脚和尚的身躯之中。
赤脚和尚没做一丝他想,携大修罗之无上威势掠过了掌教老人。
一蓬血水自掌教老人的无头尸喷涌了出来,没有神通加持,他的血已经不再透明,而是鲜红色。
白雪被鲜血染色,他那软绵无力失去了所有意识的身躯跌倒在了地面中,已无意识的身躯时不时抽搐一下,将身下一片雪地彻底侵成鲜红色。
赤脚和尚巨大的手掌中,抓着一颗头颅!
教廷掌教的头颅!
这颗头颅在他巨大的手掌中看起来就像是皮球,但颈部断裂处却飘散着血水与某些血管与肠子。
他魁梧犹如天神一般的身躯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他的脸孔上还是狰狞满目,他身后的大修罗依旧威武无双。
但一丝灰白在这时却从那双白莲般的赤足下向上涌去!(未完待续。。)
第198章 微笑
对于常人来说,很难有人看清赤脚和尚与掌教老人的动作。
但当他们静止时,除非是瞎,否则又怎么可能看不到?但许多人很希望在这一刻抠瞎自己的双眼。
赤脚和尚那双白莲一般的大脚,此时变为了灰白,就像是某个雕塑的脚丫。
城墙之上一片的惊呼之声有些惨痛,有些无力,似乎人们已经看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李自知的热泪自眼眶中喷涌而出,他不知道掌教老人在临死前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他此时也不想知道,他只想让眼前的大和尚,眼前与他一起守护了三十年的至交好友不要死。
赵东海木然的跪在了地面上,肥胖脸颊不停抽搐,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他不知道他能做什么,此时只能跪着,跪着!
山羊胡子文清风捂住了嘴,瞳孔之中似失去了一切神采。
色痞陶大友则将指甲捏进了血肉之中,双手淌血整个人站的笔直,却颤栗的宛如一根随时可以被风吹倒的野草。
悲伤,在这瞬间逆流成河!
只有唐胤龙还保持着清醒,他的双眸亮得宛如星辰,他的双手放在冰冷的城墙上,微微蜷起却青筋毕露。
他凝视着无海,凝视着这位守护了盛唐三十年的和尚,声嘶力竭的大喝道:“武定王,告诉我你屁事没有,你已经将头颅信手拈来!”
唐胤龙的吼叫声音撕裂,沙哑到了极致。语调之中满是悲愤与不甘。
年幼时,唐胤龙在军中只是士卒,他给李毅牵过那头黑驴,给色痞去青楼结账,给赵东海啪啦过算盘,给文清风编过山羊胡子,给先生拉过一座城的书……。
而在他记忆中最难忘的是,在盛唐国根未稳,先皇尚未仙去时,赤脚和尚向先皇请命要去大荒走一遭。那天傍晚先皇命他给赤脚和尚洗脚。
他还记得当时他端着那盆洗脚水时的忐忑。但同时他也明白先皇如此命令,等于宣布他成为太子。
所以那天,唐胤龙为赤脚和尚洗脚洗的格外认真。
赤脚和尚对未来陛下给他洗脚的事情坦然受之,并曾说过:“我知道你心中的忐忑。六王功勋盖世。老唐旧伤总是复发。”
“但你要记住一点。到了我们这个阶段,造反谋权的事情实在很无聊,对于我们来说看着盛唐昌盛万年。才是有成就感的事情。”
唐胤龙那天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在他登基后,他从未要求六王做什么,他希望他们可以安享荣华!
这种信任在君臣之间显然是历史之中从未出现过的可贵东西。
三十年后,这种信任成了一把双刃剑。
刀疤卷毛因为军权在手似乎终于选择了历史上重复了无数次的边军谋反。
但赤脚和尚等五王仍旧如同三十年前一般,选择坚守盛唐!
今天,盛唐皇帝曾经洗过的那双白莲般的大脚似要变成石头,他无法忍受,也无法接受,所以质问着赤脚和尚。
赤脚和尚已经无法有任何动作,似乎他的心即将被石化。
他狠狠的看了一眼已经没过脚腕的灰白,那灰白开始波动似乎终于无法继续前行。
他抬起了头,看着城墙之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看着不远处法义与王大牛踉跄冲来的脚步,轻声道:“胤龙,我本便是将死之人,虽半只脚已在天人境内,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但毕竟命中有定数。”
这句话似乎宣判了赤脚和尚的结局,也将所有人心中的希望狠狠击碎。
盛唐皇帝唐胤龙闻言,故作镇定的扶住的头顶高冠,轻咳了一声,站直了身躯,掸了掸龙袍。
下一瞬,泪崩!
他以为他可以镇定下来,但他没有做到。
法义与王大牛此时终于来到了师傅身边。
赤脚和尚却扔保持着手提头颅的姿势,他的目光没有落下,因为此时他的脖子已经不听使唤。
但却还能再说几句话。
他的话语之中没有慷慨激昂,只是平静的道:“我不知道我脚下的是什么东西,我感觉我会失去意识,但似乎不一定会死,所以你们应该收起悲伤。”
城墙之声欲哭之声止住。
箭楼之中的张小刀抿起了嘴唇,忍住那种悲伤情绪,静静的听着大和尚接下来的话语。
“此战,当属我胜,西域有个叫苦行的家伙,大荒已无你对手。”
李自知知道这个你说的是他,重重的点了下头。
“如战火重燃,盛唐男儿当必胜。”
“另外这头颅已经攥在我手里,我做到了。“
“要是我变成了一块石头,你们记得在我身边种些花花草草。”
“虽然我不是太喜欢花花草草,只是总觉得应该多点装饰,你们就看着办吧。”
话说到这里,那压制不住的灰色已经袭至膝盖处,而赤脚和尚身后的大修罗却已经被侵袭过半。
赤脚和尚平静道:“如果以后来拜祭我,记得整些肉,整点酒,最吃不得浮屠寺里的素。”
“恩,应该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
“对了,你们不要哭丧着脸,来都给我露个微笑看看。”
说着,赤脚和尚的嘴角洋溢出了自信的微笑。
城墙之上人们心中哀鸣,却都忍下了这巨大的悲伤,因为他们知道大和尚希望看到他们微笑,所以露出微笑。
唐胤龙的微笑嘴角僵硬,很是勉强,微笑所挤出的脸部沟渠泛出亮光。
李自知也露出了微笑,他的微笑显得不那么僵硬。就像当年入军时第一次看到赤脚和尚的微笑,那时他还是一名腼腆书生。
色痞的微笑仍旧邪气十足,只是却看得出他微笑中无穷的尴尬。
赵东海的微笑算是真的微笑,可他笑起来真的比哭还难看。
文清风也在微笑,他是最自然的那个。
城墙之上的盛唐精英都在微笑,但毫无疑问,这是他们人生中最艰难的微笑,最丑陋的微笑,却也是最诚挚的微笑!
赤脚和尚满意了,于是那灰色侵袭了他的全身。
他变成了盛京北平原上的雕塑。
他的手中还拿着一颗头颅。
他的姿势还保持着奋勇杀敌的美感。他身后的大修罗屹立在天地中。宛若一尊大佛。
他微笑着!
…………
蒙汉巴库步履蹒跚的来到赤脚和尚身边时,赤脚和尚已经不再是赤脚和尚。
他想去触碰那本是血红颜色,材质柔软的袈裟,可当指尖碰到那坚硬的岩石后。他便知道他的心愿不能完成。
他的心愿很简单。只是想碰一下赤脚和尚的衣角。但现在注定他一生都无法在有机会去触碰。
怅然若失的情绪填充了他的心头。
三百黄金铁骑,默默的在他身后将掌教老人的无头尸首收起,准备退出盛唐。
这无疑是一场公平的决斗。盛唐人没有阻拦,即便是变做了石像,赤脚和尚却还握着教廷掌教的头颅,这已足够!
金黄色的盔甲似乎不再熠熠生辉,三百黄金铁骑与千名苦行者收尸后迅速在平原消失。
而李自知则来到了蒙汉巴库的面前。
没有任何开场白,蒙汉巴库率先说道:“我不是想求生,但我现在与废人一般无二,我想在这个国家生活一下,等待死去,或者决定死去,给我一段时间,如果我不死,你再来杀我。”
出人预料的是李自知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只是站在赤脚和尚的身下沉默不语。
这天,盛京城飘起了无数黑色绸缎。
由皇宫至民间,黑色成为了唯一的色调。
全盛唐将为赤脚和尚戴孝,全盛唐夜以这一战为荣!
张小刀默默的换上了一套黑衣,王洛菡亲手缝制的孝被他挂在了左臂上,两人买了几壶好酒,折返北城门。
或许是赤脚和尚临走之前的话语透露了他未必会真的死,所以唐胤龙并没有下令将其厚葬,但实际上以赤脚和尚的功勋,即便他这剩了一撮骨灰,也必然要风光大葬。
如今没有,则是还存了一丝希望!
北城门已经被官府戒严,无数戴孝的百姓沉默的聚集在北城门后,却没有人有勇气踏出北城门。
张小刀有,他拉着王洛菡的手走出了北城门,便看到了那修罗魔神之下的赤脚和尚,也看到了正在拿着扫帚打扫着周围积雪的王大牛与法义。
张小刀沉默的来到了赤脚和尚身前,打开酒壶泼洒了下去,便盘坐了下来。
王洛菡也盘坐了下来。
张小刀立刻开口问道:“媳妇,真的会活过来吗?”
王洛菡漂亮的脸颊上出现了凝重之色道:“西域掌教最后拿出的那个东西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老师手上。”
“我现在不敢确定什么,但既然大师已经半步天人,这个世界上便很少有东西可以真正杀死他。”
“事实上,他如今虽然变成了石头,但却未失肉身,这一切都说不那么太准。”
张小刀看了看天空道:“无论如何,这一战之后,西域和大荒都要来了。”
王洛菡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仍在想着教廷掌教最后那件铁器到底释放了什么,才可能让大和尚被彻底石化。
张小刀没有在多想,将带来的几坛好酒打开,法义与王大牛便来端起了酒坛。
三人高举酒坛,齐齐的猛灌一口,露出了赤脚和尚脸上那一模一样的自信微笑。
他们的微笑,便代表着盛唐的微笑!
这是盛唐年轻一代将要面对强敌的态度!(未完待续。。)
第199章 我也是醉了
盛京迎来了一场罕见的大雪,持续了三个昼夜仍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赤脚和尚与大荒殿主教廷掌教这一战的结果在这三天内迅速席卷了天下,天下俱惊!
大荒圣殿得到消息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所有殿内的圣殿娇子全部下了圣山,只留下了一位老人默然的蹲在圣殿殿主那座金黄色的座椅之下。
老人很老,老到他自己都不记得他活了多少年,老人的修为很底,底到只有练气境,但在大荒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的事实对于大荒这种信封弱肉强食的国度来说有很是荒谬,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老人曾经是神通境的无上强者。
老人却已经忘了自己处于神通境的时候是多少年前,他只记得蒙汉巴库还是孩童时的样子。
如今,大荒殿主音讯全无,盛唐对外宣称蒙汉巴库已经一人离去,以盛唐的底蕴杀了便是杀了不需要说谎,在公平对决之中死亡对于大荒人来说更是一种骄傲,所以这个消息的真实度应该很高,但他到底去了那里?
老人在苦思冥想的时候,曾经的圣殿殿主蒙汉巴库却如同乞丐一般倒在了灵隐县的村头。
倒在雪地中的蒙汉巴库身着单薄的皮甲,如果皮甲完好时一眼便可看出是大荒人的着装,只是此时他的皮甲早已碎裂的不成模样,看起来似乎比乞丐还凄惨些。
此时,他全身裸露的皮肤呈铁青色,有几块已经被冻得溃烂。
灵隐县民傍晚巡查时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蒙汉巴库,众人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几个小伙子将他抗回了灵隐县中。
正在玩着筛子喝着小酒的孙箭见众人抬回来一个冰坨,立刻凑上去看热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立刻惊呼道:“这不是前些天和咱一起喝酒的那汉子?”
身边的几个哥们闻言立刻点头。灵隐县民团开始抢救圣殿殿主。
蒙汉巴库就这样被救活了,醒来时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看到了自己身边冒着热气的炭盆。
孙箭二话没说,掀开酒壶盖,直接塞在了蒙汉巴库的嘴里道:“别说话,多喝点酒,暖和。”
蒙汉巴库躺在简陋的木床上被灌的酒水都趟到了胸口处,感觉着烈酒顺着肠道掀起了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暖和起来,双眼终于有了似神采。
但他却没有开口。而是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孙箭笑着坐在他身边笑着道:“你有很重的内伤,是不是让人揍了,莫非你是去了盛京看热闹,被赤脚和尚波及到了?哈哈。”
这话语有些荒谬,民团的大汉立刻道:“别他妈瞎扯,这明显就是半夜要上寡妇床,让人全村给揍了一顿。”
孙箭喝下一口酒,笑呵呵的道:“反正你现在也走不动道,就在这儿呆着吧。你箭哥罩着你。”
蒙汉巴库勉强的咧开嘴角,忽然感觉活着真好。
…………
西域教廷中那光明的帷幕中没有了高大的身影。
教廷那辉煌的建筑之中满是压抑与沉闷,一名身份低微的小厮行走在长廊之中惴惴不安,生怕某个动作与话语影响到了教廷某位大人物的不满。落个堕落黑暗的罪名。
堕落黑暗是光明教廷惩罚异端者的罪名,但也是最万金油的罪名,只要教廷认定你堕落黑暗,便会施以火刑惩戒。
最近这三天以来。小厮看到了太多与他差不多的奴才被冠上了这样的名头,被熊熊烈火焚化在刑台之上,所以很是心惊胆战。
这都是因为教廷中的大人物们心情不太好。
而他被派来要伺候的大人物则更让他惶恐。
推开长廊尽头处的华丽神门。无数道光束落在宽敞的大殿之中将眼前的世界映的无比光明。
小厮看到了一名站在窗口,凝望着窗外风景的高大男子,小厮默默的站在了一边,按照规矩将大门关上。
男子似乎罔若未闻,仍旧凝望着窗外的景色。
小厮便在这样的不安与恐惧下度过了一个时辰,全身上下已经被汗水侵透。
这时,男子终于转过了身。
小厮不敢看大人物的正脸,却能看到他身着的俯视很是普通,就像教廷中那无数的苦行者的袍子一般无二。
男子也的确是一名苦行者,却是最为强大的苦行者,他的名字叫做苦行。
苦行转过了头,轻声说了句:“你去传个话,告诉五大祭司,正午到这里来,我有些事要说。”
小厮闻言吞了一口吐沫,连正脸都没敢看,便道:“是。”
正午时这座大殿之中反而阳光渐弱,不知是不是天边日头转移了方位。
殿中迎来了五人,分别是苦行祭祀,裁决祭祀,传教祭祀,圣典祭祀。和即将登上大祭司之位的慵懒男子。
五人还没等落座,仍旧看着风景的苦行便道:“不必落座,要说的只有一句话。”
五人站定,苦行道:“听闻前任掌教亵渎光明。”
五人心中巨震,不知苦行此时说这个干什么?
盛京一战许多细节都已传了出来,而盛唐着重宣传了一番掌教老人临死前的那只黑手。
但毫无疑问,光明教廷对这番传闻秉持着否认的态度。
可这时即将坐上掌教之位,那个三十年来一直被认为是光明教廷的希望,那个最为强大的男子居然说出了这句话,他想做什么?
没等众人缓解心头的震惊,苦行张开了双臂,沐浴在了微弱的阳光之中,轻声又道:“亵渎光明者当诛杀,那三百黄金骑士也不必回来了,一并埋葬了。”
五人心头再震,慵懒男子刚刚簇起的眉头舒缓了开来,似乎想通了一些关键点。
只是裁决祭祀却在这时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他道:“掌教为教廷贡献了一生,虽然都说我裁决祭祀辣手无情。但这事情未免太过了。”
苦行转过了身,一缕光束映在了他那张英俊的脸颊上,他看着身着血红色的象征着腥风血雨的裁决祭祀,道:“无脑的东西,你似乎对我的残酷并不知晓。”
裁决祭祀露出怒容,脸色转为震惊,一缕血液在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张开口,半截血糊糊的舌头掉在了洁白如玉的地砖上。
“光明教廷不会败,输了一定是因为前任掌教亵渎了光明。”
“你们懂了吗?”
四人立刻揖手道:“是。”
而裁决祭祀则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满嘴鲜血面露恐惧的看着叫做苦行的男子。
能在无声无息间割掉裁决祭祀的舌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苦行已经逾越六境!
…………
大雪将盛京城变做一座雪城。
城中除了白雪所有颜色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黑色。
刚踏入盛京城的商旅看到的必然是一幅黑白色的单调画面,虽然单调,但却格外肃穆,震撼人心。
这股黑色风潮由盛京城向外扩散,在未来毕竟席卷整座盛唐。
黑色不代表悲伤,身着黑衣的张小刀现在就在笑着,笑的极为开心。
那座平凡无奇的小院中,今天聚集了张小刀在盛京的所有同辈好友。这是迟到一顿喜宴,也是一顿离别宴。
惊天一战结束后,盛唐明白西域与大荒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迟明年开春盛唐将迎来开国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为此。翰林书院将所有学生分派到了盛唐各个部队之中,今天之后他们将赶赴自己被分配的所在职位,自此天各一方。
张小刀的好友们没有什么离愁情绪,反而一个个都精神十足。似乎面对挑战已经兴奋难耐。
王洛菡今天主厨,李悦眉跟在王洛菡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小嫂子,王洛菡也懂李悦眉的心意。时不时的就让她尝一口,吃的她眉开眼笑。
法义与王大牛坐在满是厚雪的门槛上,两人望着天,听着院落内的嘻嘻哈哈,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幕逐武与伊川正在掰着腕子,一旁的陈青竹看的聚精会神,正关键之际,王大牛走到了众人身旁磕着张小刀递来的瓜子问道:“有没有彩头?”
张小刀在一旁笑道:“晚上风月楼,你敢去啊。”
王大牛神色一窘,便见幕逐武胜了伊川,一脸的嘚瑟,他推开伊川道:“来,咱俩来,赌十捆大葱?”
幕逐武眉毛一挑道:“现在这季节上那买大葱去,各家各户都是秋天备好的。”
法义在一旁对着王大牛竖起了大拇指,凌伯彦则道:“我家里有的是大葱,怕啥。”
朱啸非不可思议道:“这什么赌注,为什么是大葱?”
众人一阵嬉闹不提,待王洛菡做好了一桌子饭菜,众人落座后,似乎气氛忽然低沉了下来。
张小刀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怎么说,便举起了酒杯道:“走一个!”
众人立刻应声,随后干杯。
一杯烈酒下肚后气氛有所缓和,陈青竹站了起来道:“恩,小刀媳妇长的真漂亮,这也算是喜宴,祝你俩天长地久。”话毕,一碗酒倒入口中。
“那啥,反正以后大家好好的。我干了!”幕逐武喝下。
“我就是渴了,没什么别的原因,我干了。”李悦眉仰脖。
凌伯彦站了起来,道:“不知道说啥好,喝酒。”
…………
一杯接一杯,一坛空一坛,即将离别的大雪夜晚,小院里吆喝着‘干杯’的声音此起彼伏。
酒喝到最后,有人哭了,有人笑了,有人傻了,有人趴了。
张小刀看着小院中的一片狼藉,轻声叹了句:“我也是醉了!”(未完待续。。)
第200章 去向
清晨的天空密布阴霾。
映的盛京城更为漆黑了一些。
有火把在北城墙上点亮,映红了周围飘着黑色绸缎的街道,悲凉的离别气氛让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困难了许多。
数百名书院学子跨上了高头大马,在亲友们的叮咛下准备离开盛京,踏上前线。
张小刀走在人群中,找到了凌伯彦,然后狠狠的给了他一拳道:“到了翼州边军,提我名字,保准你不受欺负。”
凌伯彦笑起来有些羞涩,没了昨日喝酒时的豪放道:“好啊。”
话音未落,一匹火红色的骏马便出现在了眼前,陈青竹骑着骏马,身着红衣,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张小刀打趣道:“陈大小姐,青州那边豆花偏甜,不知能不能合大小姐的口味。”
陈青竹狠狠的剜了张小刀一眼道:“我们都出去了,你倒是留在盛京,好生胆小。”
张小刀无奈的摊开了手道:“听安排,听安排。”
然后他举目一扫道:“呃,昨天咱们还喝的特伤感,我一算,原来就你和凌伯彦走,其他人都不走。”
一溜烟跑进人群中的朱啸非呼哧带喘,递给了陈青竹与凌伯彦一人一个纸包裹道:“早上没吃吧,东巷拐角大馅包子,一人三,管饱。”
即将出征的两人微微一笑,却毫不犹豫打开了牛皮纸,拿出了白皮大馅儿的包子,狠狠的啃了起来。
不过多时,书院的先生们便安排众人出发。
伊川,幕逐武,李悦眉也赶到了这里,张小刀五人便一起上了城墙,看着一匹匹的骏马走到赤脚和尚那巨大的雕塑下停下,心情复杂。却还是挥舞起了右手。
拜祭完赤脚和尚,数百匹铁骑在北城墙下连城一条直线,城墙上的亲属们却不约而同的喝道:“人头尚在!”
平原上连成一线的学子涨红了小脸,用尽了全身力气,回喝道:“待我信手拈来!”
一时间张小刀似乎觉得自己回到了赤脚和尚决战的那一瞬间,体内热血沸腾,完全不能自主。
巨大的呼喊回荡在天际之上,平原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率先掉头,一马当先的狂奔了出去。
凌伯彦与诸多学子紧随而去,天边一道曙光恰逢其时的洒下。他们向天边奔去,向战场奔去!
张小刀抿起嘴唇,与许多学子的亲朋心情一般无二,这时却听李悦眉哭出了声,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不知认吃吗,怎么还能哭出来。”
李悦眉抿起嘴唇,一脸委屈道:“我忘记买点牛肉干带给他们了。”
张小刀轻声道:“以后有机会的。”
李悦眉重重的点了点头,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一些,除了吃的终于有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让她动容。比如友谊!
伊川是西域人,幕逐武是大荒人,他们此时的心情绝对要比张小刀的更为复杂。
张小刀察觉得到这种复杂,将左右手臂分别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上道:“书院又不会杀人灭口。你们俩能不眼泪汪汪的吗。”
一旁的朱啸非却呆立着抬起了手,指向了远方。
天涯的那头,数百匹骏马在曙光的映衬下降生动的影子拉的极长,他们的身影青春肆意。他们胯下的马儿快的就像正在逐日。
五人齐齐叹道:“真美。”
…………
书院人去楼空,许多书院的先生也开始整理行装,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学子可教。因为他们也想上战场。
除了后山一沉不变之外,似乎天下都已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这是王洛菡第二次踏上后山,在大师兄的引领下,他很快便看到了李自知与师娘寒霜儿。
没有寒暄,李自知将那木槌形状的铁骑丢给了王洛菡。
王洛菡接起后眉头一锁,仔细的看起了起来。
寒霜儿拉着王洛菡的手走进了简陋的茅屋之中,王洛菡坐下后依旧保持着沉思的面容,先生则开始沏茶。
不知过了多久,王洛菡抬起了头,一旁坐在炉灶上的开水已经热气腾升。
三人都没有理会那开水,王洛菡轻声道:“我也没见过,看起来与凡铁没有区别。”
李自知与寒霜儿沉默,王洛菡用左手掐住了太阳穴,苦思冥想之际似乎抓到了某种线索,却开口道:“这个东西可以交给我吗?”
寒霜儿微微簇起了眉头。
此物是惊天一战后所留下来的唯一线索,赤脚和尚因它变成了雕塑,怎么可能轻易交给他人。
这倒并不师娘寒霜儿小心眼,而是这事关那赤脚和尚还能不能醒过来,事关未来的盛唐。
李自知这时开口道:“自然。”
寒霜儿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王洛菡是小刀的媳妇,但她毕竟是神门的人,而不是盛唐的人。
“先生大度。”王洛菡赞叹道。
李自知道:“这算什么大度,这东西我已经看了三天,没有任何线索。”
王洛菡沉默了下来,李自知斟满了一杯茶,递给了王洛菡轻声道:“你是想让婆婆看看?”
“是的。”王洛菡重重的点头。
李自知叹道:“或许也只有她才能看的明白。”
王洛菡轻启红唇抿了一口茶,道:“大师走时已经半步天人,已站在世间巅峰。”
“所以?”
“所以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可以伤害他的外物。”
“除非?”
王洛菡肯定的回答道:“没有除非,即便握着这个东西的是西域教廷掌教,也不应该存在这么大的威力。”
李自知开口道:“除非这东西是神门做出来的。”
王洛菡凝视着李自知道:“这不可能。”
李自知长身而起,走到了王洛菡的面前道:“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理由。”
王洛菡沉默了下来,半响后抬起明亮的眼眸道:“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李自知肯定的回答道:“但不代表相信神门的其他人。”
简陋的房间中,气氛忽然变得压抑到了极致。
王洛菡摇头道:“不可能。”
李自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是逼你相信什么,只是给你提个醒。吃饭吧。”
王洛菡见寒霜儿来到她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手,她勉强一笑跟随师娘去了厨房,却有些心不在焉。
…………
送别远去的学子,怅然若失的情绪充填心头。
学子的亲朋好友似乎久久不愿离去,张小刀则拉着几人走下了北城墙。
一辆巨大的黑色马车不知何时停在这里,大师兄走了下来叹了一声:“我今天好忙。”
被黑色马车装走的有张小刀,伊川,幕逐武三人,李悦眉与朱啸非则不知去哪里寻找好吃的早餐。
马车一路疾行,直奔书院后山。
伊川与幕逐武两人有些紧张。当随着大师兄的步伐来到了风景如画的后山上时,他们的紧张才有所缓和。
茅屋外蹲着一名长相妖异的男子,虽然姿势不雅,但因为实在帅的祸国殃民,自有一股沧桑味道。
他是色痞陶大友,在见到三人后开口道:“快点的,有事儿要说。”
如果他不是陶大友,此时的神态与话语就像蹲在地里的老农,估计说的事儿也只可能是村里的八卦。
但他是六王之一的陶大友。那要说的事情自然便事关盛唐。
伊川与幕逐武本来刚刚舒缓下来的情绪再次紧绷了起来,随着陶大友走入那并不宽敞的小屋后,见到先生李自知这种紧张感直让他们的肢体僵硬。
茅屋中的空间本就不大,三人一进来一下子便显得有些拥挤。甚至连个地儿坐都没有。
屋中的王洛菡与师娘寒霜儿正坐在床榻上,先生李自知喝着小茶水,陶大友走进来后坐在了他的身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
这时师娘便走了下来,来到了伊川的面前道:“你是西域剑池来的?”
伊川点了点头。紧张的甚至不敢看寒霜儿的脸。
寒霜儿道:“回去剑池的掌教你们要搬家了。”
伊川抬起双眸无法理解的看着风韵犹存的寒霜儿,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寒霜儿也不想过多废话,随手拿起了挂在简陋墙壁上的长剑。那长剑因为距离炉灶有些近,剑鞘被薰的有些发黑,看起来就像是破铜烂铁。
寒霜儿将这把剑递给了伊川,伊川见剑那还不明白寒霜儿的身份,‘噗通’一下跪了下来,高呼到:“剑池第六十四代弟子伊川,拜见剑女。”
寒霜儿感觉有些奇怪,屋子里的人感觉更奇怪,她连忙扶起了伊川道:“这屋里太挤,我们出去走走。”
伊川脸色涨红却双手高端着那把剑鞘漆黑的长剑,紧跟寒霜儿的脚步,走出了茅屋,心中已有些不知所措。
幕逐武见到了伊川的遭遇,心想着这妇人到底是何人,一句话便让伊川的师门搬家,搬到哪里?自然是搬到盛唐!心下不由震惊到了极致。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李自知开口道:“逐武,你知道你的部落其实是祈云部落的分支吗?”
“祈云?”幕逐武有些不知所措。
张小刀双眸一亮道:“我姐?”
先生李自知点了点头道:“你去翼州即翼关去找一个叫杨清的女人吧,当然你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如果不留在盛唐,将来要是上了战场,记住用刀锋告诉你的同窗,你有多强悍。”
本来完全云里雾里幕逐武听到这句话立刻清醒了下来,跪了下来重重的嗑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张小刀神色复杂的坐了下来,色痞陶大友却开口道:“小刀,有没有兴趣去西域耍耍?”
张小刀抬起头看向了陶大友,不知该作何回答。(未完待续。。)
第201章 备战
李自知喝茶极为有讲究。
水温,茶叶,摆件儿,都有一套自己的说法。
张小刀喝过很多次李自知的茶,只是他本就不懂品茶一甘,二苦,三回味的说道,一般都是一口闷,每次看的李自知都直皱眉。
端起精致的茶盅,张小刀再一次没有品位的一口闷掉了杯中茶水,却紧着眉头,似乎茶水很是苦涩。
坐在茅屋中床榻边上的王洛菡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谈话,只是垂首沉思,似在思索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色痞也并未着急,一边翘着二郎腿看着张小刀,一边更没品位的砸着嘴巴。
不过多时,张小刀抬起头问道:“我去做什么?”
色痞左边嘴角微微上翘,配合着他那男人味十足的英俊面容邪气肆意的道:“自然是去做大哥?”
“做什么大哥?”张小刀有些没理解了。
李自知则开口道:“简单来说就是去做流氓地痞,只是比较大而已。”
色痞一听这话便不爱听了,道:“什么叫流氓地痞,草莽帮在我的经营下已经是西域有数的帮派,小国皇帝见咱都要低声下气!”
李自知点评道:“小国有多小?还没一个盛京城大敢称国?”
色痞气的吹起了小胡子,张小刀则问道:“那具体去那里做什么呢?”
色痞道:“你要负责的事情很多,第一,把剑池保回盛唐,第二,窃取西域的军事消息,第三,便是吃喝玩乐,结交权贵。要是能策反就再好不过,当然,更多的是要看你随机应变。”
张小刀又喝了一杯苦涩茶水,好奇问道:“必须是我?”
李自知这时轻声道:“必须是你。”
色痞道:“小伙子,你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在这个天下已经小有名气了。”
张小刀错愕。
色痞继续道:“西域的盘子很大,你的身份和实力可以帮助你站稳脚跟,并获取信任。”
“另外,你不是白痴。”
说着色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张小刀苦笑,明白白痴不是贬义他,而是贬义盛唐如今这一代的翘楚人物。大多怕都是某方面的白痴。
李自知这时道:“小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西域那边之所以不舍弃,是因为的确是有大用,你到了那里,便等于是盛唐的眼睛和耳朵,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会对未来的青州局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张小刀闻言点了点头。
色痞却道:“不用听先生说的那么严重,西域那边的姑娘不错,异域风情!”
张小刀挑了一下眉头。余光看了一眼王洛菡,却见王洛菡狠狠的剜了一眼色痞道:“如果要去的话,不许去青楼。”
色痞转过头看向了王洛菡,心中赞叹了一声好漂亮的姑娘。却说道:“小刀,当男人的要把媳妇管的服服帖帖的,俗话说得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王洛菡没有理会色痞,挑着黛眉看向了张小刀。
张小刀举起了三根手指道:“保证不去青楼。”
色痞啐了一口:“怂。”
王洛菡眉开眼笑,看向了色痞微微仰起了脖颈。色痞看了看李自知道:“先生,别告诉我寒霜儿平时也是这么教育你的?”
李自知本是一个极有威严的中年书生,很少有人会和他如此说话,但老友自然可以,他笑着玩笑道:“看见我家搓衣木板了吗,没事我就去跪着。”
色痞一脸唾弃模样,张小刀与王洛菡笑出了声。
…………
西域这个词汇对张小刀来说极为陌生。
而张小刀去西域也并不是色痞口中如此风轻云淡的事情。
至少盛京城中风月楼后的那座小院中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只是由于此事的机密性,忙碌的只有两人。
李婉儿通宵达旦的看了数千个卷宗,小厮则走遍了踏碎了月明殿机密殿。
张小刀奉命下午时来到小院中,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第二次看到眉清目秀的小厮。
小厮将张小刀引进院落中,张小刀便看到了如山一般的卷宗七零八落,一名姿色平庸的女子正不停翻阅与记录着什么。
张小刀第一感觉是错愕。
因为他想不到盛唐的谍报大头目居然只是一个年级不大的女孩,但是看着她那张平凡的脸颊似乎有些眼熟,一些猜测难免就在心中升起。
李婉儿没有理会张小刀,小厮则拉着张小刀走进那座书与书院后山格外相似的茅屋之中。
两人落座后,张小刀便开口问道:“很麻烦?”
小厮点了点头道:“非常麻烦,因为据我所知你对西域的了解介乎为零,如何在短时间内将你变成一个合格的西域人,是很浩大的工程。”
张小刀忽然又一种自己化身为联邦特工的感觉,不免又露出了苦笑。
“接下来了半个月,你每天清晨都要到这里,我们会给你安排作业,根据你的学习进度调整。”
“作业?”张小刀挠头道:“全是需要背的东西吗?”
“恩,差不多。”
张小刀神色傲然道:“那没事,我会学的很快。”
小厮看了一眼外面如山一般的卷宗,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你确定?
张小刀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记忆力很好。”
午时李婉儿终于整理出了卷宗交给了小厮,这其中包括西域的风土民情,人文地理,各行各业,方言俚语,而毫无疑问的是其中最为困难的便是西域语。
西域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地名,在西域之中拥有大大小小七十二个国家,文化背景极为斑杂,而语言也分五六种。
作为一个地道的西域人,自然要随口说着各种语言的交叉话语,就像前生从美国回来的abc总是用英语和汉语交叉一般。
张小刀对于死记硬背的东西,拥有让人无法想象的记忆能力。而语言自然也是从死记硬背的基础开始。
小厮很快见识了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曾见到的神迹。
张小刀一目十行的本领堪称神人,几乎只是一个下午几十册整理出的卷宗便便被看完。
小厮刚开始还有些不信,便随即提了些问题,张小刀却对答如流,仿佛那些知识他已经知道了很久,早融化在了血液之中。
李婉儿看着这一幕停下了笔记,索性将面前的卷宗全部推翻道:“本来只是想让你记住一些要点,方便短时间内速成,但现在看来不必了,我也可以休息休息了。你将所有卷宗全背下来了就好了。”
张小刀看了看那座书山,觉得以自己的速度应该也花费不了多久,便道:“也好,省的你太过麻烦。”
说着,张小刀摸了摸肚子道:“是不是饿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李婉儿看了看小厮,小厮道:“好啊,去哪儿?”
“去我家,我媳妇做好了。”
三人自小院走出时天色已黑。最近深意格外清冷的风月楼清倌似乎觉得甚是寂寞,便在楼外楼的长廊之中走动,招揽生意。
李婉儿看了一眼风月楼道:“西域有很多楼子都是盛唐开的,回头我给你拟一份单子。”
张小刀对此并不吃惊。乘坐马车回了自家小院时,已经饭菜飘香。
李婉儿与小厮见到王洛菡后并没什么吃惊神色,仿佛觉得神女便本该如此,只吃夹下了第一口筷子后。小厮便一脸满足的看着李婉儿道:“我不想以后天天吃面条。”
李婉儿似乎食欲极好的正在扒着米饭,闻言立刻道:“可我只会做面条。”
张小刀早已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些主仆却有些小夫妻的意思,便道:“做饭也不算很难。”
李婉儿簇了簇眉头道:“很难。”
“有多难?”
“比管理月明殿难吧。”
王洛菡莞尔一笑道:“婉儿妹妹。不然你没事的时候来我这,我们可以后山探讨一下。”
李婉儿眯起了双眸,看着屋外的不远处书院落座的那座山道:“我好像有很多年没回去了。”
小厮也看了看那边,道:“小刀,有一件事情忘和你说了。”
“怎么?”
“去西域,我是你的暗线。”
张小刀想着有个伴也好,便笑了起来道:“那得喝点,祝合作愉快。”
李婉儿听着这话,将头埋了下来,继续扒饭。
小厮道:“生气了?没事,回来咱俩就成亲,这事儿我和我爹说了。”
王洛菡与张小刀对视一眼笑了出来,李婉儿脸不红气不喘的道:“可我还没说。”
然后她看向了张小刀,道:“张小刀,不然你帮帮忙?”
张小刀‘啊’了一声问道:“我怎么帮忙?”
“听说我娘很宠你,你帮我把这事儿提了呗?”
本来是猜测,通过这句话变为了现实,李婉儿果然是老师的闺女,张小刀不由得微微点头,点过头后却想到似乎自己接了一烫手山芋。
李婉儿没有任何元气波动,但她却是那对天下间最强悍的夫妻的女儿,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后山从未听过老师与师娘提过这个女儿。
而这个女儿又是执掌月明殿的头号人物,再看一直以小厮自居的小厮,实际上是那色痞的儿子。
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
王洛菡则没想这么多,笑言:“喜酒是一定请我哦。”
李婉儿与小厮齐齐一笑,笑的风轻云淡,就像是一对老夫妻。(未完待续。。)
第202章 光明骸骨
张小刀开始了通宵达旦的生活。
在浮屠寺时他便渡过过此类生活,所以并未觉得不适应。
除了白天在风月楼的小院中学习西域文化,张小刀还拉上了伊川做口语老师,只是这导致了他晚上回到家中总是嘀嘀咕咕。
王洛菡对天下间的各类语言都算精通,只是懒得与张小刀对话。
这天傍晚,两人正吃着晚饭,张小刀一拍脑袋道:“我忘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王洛菡抬起明亮的眼眸,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忘记给我起一个西域名字了。”
“西域名字很斑杂,你随便取一个盛唐的名字也不会有人怀疑。”
张小刀摇头道:“做戏做全套,既然去了洗头房那能不要大保健,既然去撒尿还差最后一嘚瑟了?”
王洛菡放下碗筷道:“这都那里学的比喻。”
这时张小刀打了个指响道:“有了,就叫夸哈有道!”
王洛菡簇了簇眉头道:“也未尝不可,西域的名字很多这么怪的。”
“不过这有什么含义吗?”
张小刀没有回答,而是道:“我现在忽然不想学这么快了。”
王洛菡闻言明白此行西域,便是夫妻俩的分别之日,心中自然升起不舍。
张小刀开始低头扒饭,没了刚才的精神病劲儿,王洛菡便看着他吃饭的模样,沉默了下来。
今夜月光静谧,似乎因为离愁近在眼前,两人都没有说话便收拾起了碗筷,简单的打扫了一下了房间。
王洛菡坐在了床榻上,这些日子格外勤快的张小刀端来了洗脚水,放在了她的脚下。然后搬了一把椅子也坐了下来,他便也将双脚放了进去。
王洛菡打破沉默。开口问道:“李婉儿的事儿你去问了没?”
张小刀露出为难神色道:“这事儿不好办啊,我总觉得师娘和老师不提起李婉儿是有一定原因的,最重要的是师娘最近在调教伊川,每天被气的火气很大……。”
“明儿个我去?”
张小刀一拍脑袋,伸出大拇指赞道:“女人和女人沟通最好,还好我有贤内助!”
王洛菡甜美一笑,水盆里的脚丫微微翘起,搭在了张小刀的大脚上。
心情有所舒缓的张小刀道:“对了,你知道夸哈有道的意思吗?”
“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有。”
“什么意思?”
张小刀郑重的看着王洛菡道:“胯下有刀!”
话毕他一个鱼跃将王洛菡扑倒在床榻,伴随着王洛菡‘脚丫还没擦’的呼喊声。天边的月光不仅静谧,还格外旖旎!
…………
…………
西域,满天风沙。
紧邻西部大漠武墨国此时的天气更是恶劣到了极致。
这个国家虽然名义是为国,实际上也就是盛唐盛京城大小。
国家能够给居民提供的不多,只是被黄沙覆盖的土房,武墨国盛产的干果,还有那可有可无的维护军队。
武墨国的军队人数很少,最多也就只有五千人,但这军权却不在武墨的皇室手中。而是在教廷手中。
也就是说武墨国是典型的教廷掌控的国家,但实际上教廷中人,很少有人愿意来到这里当差,一是因为想比之下这里的油水太少。二是因为气候实在恶劣。
紧邻西部大漠,武墨国的气候便如同真正的沙漠一般,白天行走在黄沙上会烫熟人的脚丫,夜间则会将人冻成冰坨。
这里生活的人们大多麻木且机器。而尚有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唯一出人头地的途径便进入教廷,通过光明考核。
因为唯一性,大多数百姓自然信奉光明。
半年前落荒而逃。被王大牛吓得屁滚尿流的刘亦晨来到了这里。
先是一夜差点没被冻死,后幸运的被人所救,只是救刘亦晨的人家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因为食物并不够吃,哄他离开了那温暖的土房。
刘亦晨怨恨的离开了老农的家,进入了武墨国唯一的城市想碰碰机会,却因语言不通无法与人交流。
而这时,恰逢一年一度的光明考核。
饥肠辘辘的他没有选择,看着那些年轻的孩子努力的运用元气拟出一丝光明,只是他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考核有何作用。
已经饿的已经不行的他没有任何选择,找了一家附近人烟稀少的百姓家只能进行一番血腥的杀戮,终于吃到了面糊糊。
有些力气的刘亦晨将一家老两口埋在了后院的黄沙之下,然后更加不知所措。
次日清晨,刘亦晨走出了黄土堆成的矮小宅院,因为语言问题他仍然无法与人交流,这是这一次他再次看到了破落的广场中很多孩子开始释放光明。
这一看便看了三天,刘亦晨若有所思,最终在宅院中洗劫财物时他发现了破旧的书,打开后全是图画,作为气练者的他明白这怕便是他能活下去唯一的筹码。
刘亦晨的境界本就不算底下,有了这些图后他便明白了如何模拟光明,第二日他来到了广场,在百人的注视下划出了一道元气光明,其形若真实,当场便被本地的教廷蓝衣祭祀收走。
祭祀是一位年迈的老者,会说唐语。
刘亦晨本来心思装傻,却不曾想管事一口道出了他的身份,只是因为武墨国没有长得如此白净的男人!
但祭祀却未起疑,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年有很多盛唐混不下去的人跑来西域刀口舔血,而是武墨国实在没什么可防的,能找到个能用的人,他会活的更加安逸。
最重要的是刘亦晨的天赋不错!
进入光明教廷,成为一名光明传教士是刘亦晨做梦都没有想过的,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中老人开始教他西域话,他的日子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滋润。
西域国家的百姓大多对光明传教士非常敬畏,刘亦晨慢慢适应了环境后便混的风生水起。
渐渐的他在百姓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敬畏。自然也感觉到了自己手中的权柄,他压抑了许久的野心终于蠢蠢欲动。
他开始肆无忌惮的搜刮民脂民膏,在这武墨教廷分支中拉帮结派,凭借一股狠劲他在短短三个月内便成为了蓝衣掌教下的第一序位传教士。
而这要归功于他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传教士不过百人,大多已经老的只剩下等死,不然没有任何资历的刘亦晨实际上在教廷很难混出头来。
走到了这个地步,刘亦晨开始琢磨如何把蓝衣祭祀拉下马,他开始谋划,只是在谋划的过程中却发现。蓝衣祭祀竟然已经对他有所想法。
刘亦晨知道凭自己的修为无法与蓝衣祭祀分庭抗礼,但光明正大的暗杀他却做的出来。
不得不说,刘亦晨具备枭雄的气魄,他的想法很简单,先下手为强,杀掉蓝衣祭祀,木已成舟后利用好处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仔细分析过自己的同僚,认为这个计划可行。
于是他便真的做了!
杀人时是在教廷的大殿中,那天大殿中的光束很明亮。
蓝衣祭祀决定在今天与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刘亦晨摊牌。却不曾想在这满是教廷同僚的大殿之中,刘亦晨痛哭流涕的跪下承认似要悔改,却在来到他身边时亮出了那把幽兰的匕首。
完全措不及防的蓝衣老人被桶了一个透心凉,在人们瞠目结舌之下。刘亦晨擦了擦脸颊上泛滥的眼泪,一脚将他的恩人踹倒在地面上,并开口道:“以后跟着我走,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他在位时你们能拿几个油水,我翻三倍!”
这番话打动了武墨国教廷分支大殿中的传教士们,因为这里的教廷中人无非是混吃等死。谁不想活的更舒服些?
于是刘亦晨成功鱼跃龙门,并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搜刮民脂民膏,并凭借军权穿行皇宫,糟蹋公主,贿赂上司,一时间似乎走到了人生巅峰!
然而,这段好日子并不长久,教廷能够在西域这混乱的国度屹立不倒,靠不仅仅是尖端武力,必然还存在一些精明干练的人。
东窗事发,刘亦晨因其上下打点的还算到位提前收到了消息,不得不再次变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刘亦晨很有丧家之犬的经验,穿梭在黑夜之中,冲进了沙漠,他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沙漠中,他选择了别出心裁的方法,在沙漠中挖出了一个小坑,将自己的躯体埋在其中,只剩下了脑袋。
如果是普通人如此做简直就是作死,但刘亦晨毕竟不是普通人,他完全可以随时破土而出,并且他准备了大量的食物和清水,只要身体在沙子中还算暖和,他在这里过个十天半月似乎不成问题。
夜晚的沙漠酷似隆冬,带着土黄色斗笠将自己埋在沙漠中的他睡了一觉,被寒风打醒,然后伸出了手,甩了甩沙子,揉了揉眼睛,祈祷着老天能够再一次眷顾自己。
沙漠很大,远远看去根本不会发现带着土黄色斗笠的刘亦晨,怕这种逃命方法也是他独一份,不说另辟蹊径,但的确让人意想不到。
正一边想着如果能够幸运的活下来,还是要回盛唐的刘亦晨不时听到了马匹之声,他艰难的扭过脖子看向东方,看到了月光下金光璀璨的三百黄金骑士以及上千的苦行者。
刘亦晨琢磨着,这肯定不是来抓自己的,抓自己可费不了这么大的阵仗,却也将头压底。
刘亦晨厮混教廷也有些时日,自然知道黄金骑士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那口水晶棺材后他不由得想到这是哪位大人物死了?
天下间的事情对于武墨国来说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时的刘亦晨还并不知道赤脚和尚那惊天的一战。
在他看着华美棺材出神时,远处金戈铁鸣之声忽然作响,无数同样身着黄金铠甲的铁骑自大漠的四面八方冲出。
刘亦晨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在不可思议的神色下,见证了教廷政权交替下必然会出现的血腥战斗。
裁决大祭司披着血红色的披风一路所向披靡,不出半个时辰,掌教老人带去盛唐的仪仗队尽数惨死。
被割了舌头,长了记性的裁决祭祀没有任何犹豫,当下命令挖出深坑,将一千三百余具尸首全部丢进了坑中,随即他轻轻一指点下,坑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这场火烧的很旺盛,足足烧了一天一夜。
裁决大祭司当然不会留守,自然是回教廷复命,而留守的黄金骑士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坑洞,便用沙埋平。
当刘亦晨在远方看着沙漠中荒无人烟后,他的双眸开始放亮,但还是又耐心的等了一个白天,在夜晚时他脱沙而出,如同一条闻到血腥味的恶狼一般,用双手刨起了沙土。
这时他的想法极为简单,便是去挖金子。
而他也的确挖到了金子,在一群烧的连骨灰都没剩下的坑里找到了金黄。
刘亦晨觉得自己发财了,回了盛唐,有金子便有出路,他赤红了双眼不停的向下继续刨着。
黄金被烧成液体后必然深入地底,所以他觉得下面一定还有很多,那可是三百多黄金骑士的盔甲!
果然,在他的辛勤劳作下,他挖出了很多价值连城的金沙,甚至这些金黄色的颗粒还冒着热气。
刘亦晨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人生之大起大落,这几年他算是品尝了个够,心情自然也是跌宕起伏,只是这一次他决定不去玩权,只想着把这些金沙都运回盛唐,卖个好价钱,然后做一个潇洒公子哥。
怀揣着这种想法,他便更卖力了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亦晨的身边已经累计了三座看起来不大却价值连城的金色小山。
他傻乎乎的笑了起来,完全没顾忌自己的双手已经鲜血横流,继续剥去一层泥土挖出金沙。
拨开这个动作今晚做了无数次,可这一次却有一道耀眼的光束将他晃得睁不开双眼,他顿时汗毛炸立,冷汗狂流,心中的惊恐让他全身颤抖,待眼部渐渐适应了这种光束后,刘亦晨紧张到极致的睁开了右眼。
于是他看到了一幅比月光更为明亮,比金子更为璀璨的骸骨。
这是一具光明骸骨!(未完待续。。)
第203章 漫天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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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骤停,天空清明。
盛京北城门外打顶天屹立的大修罗仿佛披上了白色的斗篷,而大修罗身前的赤脚和尚则仍旧保持着微笑,只是一片雪花挂在了他的嘴角,让他看起来更加憨态可掬。
雪停后,有许多百姓拿起了扫帚来到城门外扫雪,他们的脸上大多挂着笑容,一边扫一边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时不时的爆发出一番哄笑,只是手下的扫帚却一丝不苟,擦拭赤脚和尚身躯的孩子们更是一脸认真。
身着一身黑衣的张小刀站在北城墙上,凝视着赤脚和尚的微笑,脑海中全是赤脚和尚与掌教老人战斗的画面。
这天是他学习西域文化的第十三天,也是他即将离开盛京的最后一天。
他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城墙上看着赤脚和尚的微笑,自己不知道为何而来,却陷入了回忆之中。
陪同张小刀一起登上城墙的还有王洛菡,见张小刀默默的坐下,她便没有打扰,而是看着百姓们将赤脚和尚打扫的一尘不染笑了起来,却不时看了看张小刀总是挂在腰间的那把杀猪刀的皮鞘。
张小刀一坐便坐了一天,醒来时见天边红霞映在了赤脚和尚的半边脸颊上,他似乎明白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不是为了有所精进,只是为了寻找那股赤脚和尚无畏天地的精气神!
离开北城墙,张小刀在路上给王洛菡买了两串街边现做的冰糖葫芦,回到家中两人便开始整理行装。
张小刀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问道:“最近,有没有感觉?”
王洛菡正叠着她这几天给张小刀做的新衣裳,闻言俏脸一红道:“偶尔,会有那么一点点想吐。”
张小刀傻呵呵的笑了出来,道:“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王洛菡道:“不必了吧,我心里有数。放心啦。”
张小刀点了点头,问道:“对了,前几天忙的有些头晕,李婉儿那事儿你问了吗?”
王洛菡停下了手中动作,道:“简单的提过一嘴,师娘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点头是?”
“同意吧?”
“那便当师娘同意,这事儿和小厮说,他得乐死。”
“我争取在你们回盛唐之前赶回来,还能喝上喜酒。”
张小刀笑了笑道:“到那时候。没准就是咱们摆桌了。”
王洛菡拍了拍如今仍旧平摊的小腹,攥了攥小拳头道:“争取生个儿子。”
张小刀咧开了嘴角,看了看桌上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有些面生便问道:“你做的,我得试试啊。”
王洛菡挥手道:“不用,你的尺寸我还不知道!”
张小刀心想也是,小两口便口无遮拦的扯到了天南地北,直到行装全部整理好,那怅然若失的情绪自然的涌上心头。
两人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自然的靠在了床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第二天天亮。
…………
一阵飓风吹来,掀起了遮天蔽日的黄沙。
刘亦晨的仍旧蹲在沙漠中那巨大的坑洞中,偶尔滑落的沙土浇在他的头上。他却浑然不觉。
直到黄沙掠过,天边终于光明大做,刘亦晨才回过了神,看着眼前的光明骸骨。心中震撼到了极点。
他先前并不知道光明骸骨有什么作用,更不知道这幅骸骨竟然是光明教廷掌教老人的骸骨。
他只是摸着那如同玉石一般的骨架,感觉到了纯粹的光明涌入了他的身躯之中。仅仅一夜的时间,他便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体内光明大作,再不似以前那般内视时只能看到一篇漆黑之中的可怜气海。
醒来后他便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幸运,得到了怎样的宝贝。
所以,他想着要不要回光明教廷,因为只有光明术法,才能不浪费老天的恩赐。
站起了疲惫的身躯,刘亦晨深吸了一口满是沙粒的空气,忽感有些糊住了嗓子,淬出了一口粘痰。
粘痰落在了无头的光明骸骨旁,刘亦晨抽出了腰间布条,将光明骸骨困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然后凝视着那一堆堆金沙面露痛苦的又坐了下来。
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因为他在思考可能会影响他这一生的决定。
夜晚的沙漠气温骤降,坑洞之中的味道让人呕吐,一丝月光打入了坑洞之中,照在了刘亦晨的脸上,他扬起了脸颊叹了一口气。
天边流云飞速掠过,他身后背着一具散发着光明的骸骨,在他的脚边是一堆堆价值连城的金沙。
他本可以选择带金沙回到盛唐,以他的手段买个假身份,从此过上公子哥的生活并不难。
但是他最终还是扬起了匕首,对着一轮明月在自己的左脸蛋上划了个叉!
鲜血横流,刘亦晨对自己的残忍却未结束,他咬着牙龈狠狠的削掉了自己的左耳。
血液顺着脖颈流进了他那残破的传教士长袍之中,他没有去止血,因为他知道他不会死。
而是抓了两把金沙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中,背着比月光还为明亮的光明骸骨来到了沙漠之上。
他望了望极西之处,知道那里的尽头便是光明教廷,洋溢出了一丝狠辣的微笑,并自言自语道:“刘亦晨,你还是那个灵隐县中的无知孩童吗?”
他重重的踏出了第一步,脚下沙土被踏出了烟尘。
“刘亦晨,你还是那个自卑的少年吗?”
再一步,他的右腿有些颤抖,源于裤管之中的血液温度。
“刘亦晨,你还是那个丧家之犬吗?”
又一步,他的双目开始变得赤红!
“刘亦晨,你的眼界只仅仅局限在所谓的蓝衣祭祀上吗?”
他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
“刘亦晨,你应该去西方!那里有一个叫做光明教廷的地方!”
他用拳头狠狠的砸在了自己胸口,因为身躯震颤,他的左脸与左耳处血花迸发!
“刘亦晨,只有在那里,你才能让天下看到你的光明!”
话毕,他终于加快了脚步,完成了内心的抉择!
荒芜一人的大漠中,有少年背着一具无头骸骨,泼洒着一路血花,一步步向极西进发,他的目标是……。
俯视众生!
…………
野心这两个字从来不是贬义词。
村妇的野心是能天天吃猪肉,为此她们勤劳的用双手撒着猪食,并要关注猪的吃喝拉撒。
樵夫的野心是砍出多多的柴火卖了换银子,为此他们不惜将双手摩成出茧子,用那双脚掌整日行走在深山野林之中。
秀才的野心自然是早日登上朝堂,为此他们挑灯夜战,在书中学习,希望有一天可以凭借这些知识封侯拜相。
张小刀今年的野心是生个小小刀,刘亦晨的野心则是在改头换面后能够登上教廷巅峰。
盛唐今年的野心并不大,只希望能够相安无事的度过这个严冬,做足明年春战的准备。
为此许多盛唐人开始在天下间行走,希望通过各种方法,各种方式,替盛唐拿到先机!
张小刀此番去西域,自然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在走出盛京的那天,他站在赤脚和尚的面前拿出了杀猪刀。
同行的小厮与伊川等人看着张小刀将自己的头发刮的只剩发茬,以为他只是为西域之行做一些妆容的改变。
只有王洛菡依稀记得,张小刀曾经说过美剧中的主人公变狠了都要把自己头发剃掉,只是她不知道美剧是什么。
板寸头的张小刀用手在脑袋上拨弄了一把,登上了马车,大喝一声:“走!”
马儿一阵嘶鸣,欢快的扬起了蹄子。
一月后,马车抵达了青州边关,在有人引领的状况下,马车绕路穿越了边关,进入了西域。
西域天气燥热,马车换成了骆驼,众人一路顶着风沙向前进发。
不过短短数日,便进了西部荒漠之中。
而分别的时刻便是在此时了。
张小刀将带黑纱的斗笠摘掉,下了骆驼看了看一贫如洗的天空,没等张开嘴一阵大风吹来,他整个人便已经泛黄。
裹着头巾的王洛菡将他的斗笠扣了回去,掸了掸他的衣物道:“这边天气都不好,我走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另一端的伊川与小厮则避嫌的骑着骆驼走向了远处。
张小刀满是沙粒的粗糙大手捏了捏王洛菡的脸蛋,没有说话,另一只手掀开了斗笠的黑纱。
王洛菡抿着红唇将双臂展开,与张小刀拥抱。
片刻之后,张小刀轻轻的亲在了王洛菡诱人的红唇上,一触既放,轻声道:“别太伤感,你走吧,早去早回。”
王洛菡点了点头,有些不舍的放开了张小刀的手,一步向西方踏去,转瞬便到了张小刀视野尽头处的沙漠高坡之上。
拉着长长影子的王洛菡回过了头用力了挥舞了一下小手,便见远方的张小刀也挥舞了起来。
两人挥的很卖力,但似乎没有什么离去的意思,也不知挥了多久,两人尴尬的放下了手,齐齐的默契一笑,她看穿了黑纱之后张小刀的笑脸,他看穿了头巾之下王洛菡的笑脸。
可这时一阵飓风袭来,漫天黄沙。
他们都看不到了对方。(未完待续。。)
第204章 初来乍到
西域七十二国之中,实际上只能有十国可以真的称之为国,余下的在盛唐人眼中只能算是城邦。
半个月的时间,张小刀三人一路穿行在西域中,见了太多这一辈子都无法得见的事情,看了太多以土黄为主色调的风景。
伊川本就是西域人,所以对眼前的事物并不大惊小怪。
张小刀也在书本中得知了很多西域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当亲眼见证时,仍然不免震撼。
亵渎光明被火焚的民众,只是因为说了一句今天太阳好刺眼。
被灭门的惨案,在教廷介入调查后,只是因为一碗面糊糊。
五六岁大便开始行窃的孩子被剁手,光天化日之下就撩开裙底的妓女,还有那一座座看似宏伟的教廷祭坛。
张小刀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大和尚厌恶教廷,因为这个本可以美好一些的国度,不是那么太美好。
一路的视而不见,让张小刀与小厮的心情略受影响。
直到七日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车师前国,这种压抑感才尽数潇洒。
车师前国是西域中最繁华的几个国度之一,拥有城邦数十座,与之前路过的小国度一比,完全是天堂与地狱般的区别。
张小刀三人走进了车师前国的首都麦糠城之中,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麦糠城坐拥荒漠上的一片绿洲,水源充足,只是一脚踏进这座城市之中,仿佛便清凉了不少。
城中地势为较大的缓坡绿荫繁密,将一座座建筑笼罩在绿影之下,鳞次栉比,连绵起伏,异域风情极为浓厚。
最高处。自然便是教廷的祭坛。
这座祭坛祥福通体都采用白玉镶嵌,在顶端处有两只大手呈托扶状直冲苍穹,仿佛在举着太阳,给人一种神圣之感。
三人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点了点头,便向三条不同的方向走去。
伊川将穿过麦糠城赶去剑池,而小厮则要在这里成为一名最普通的贫民。
按照色痞所说,张小刀来到这里便是吃喝玩乐。
吃喝玩乐自然便要去麦糠城之中最大的娱乐场所,他骑着骆驼一路踏过城中空气潮湿的街道,直奔城北。
找路对于脑海中存有地图的张小刀来说并不困难。他一路抵达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前,被几名身穿盔甲的大汗拦住。
张小刀摘掉斗笠,不急不忙的跳下骆驼,用最纯正的西域语道:“我叫跨哈有道,麻烦你统治茅斯,就说我到了。”
张小刀的气定神闲,和最后一句我到了,让两名狐疑的侍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迅速冲进了大殿之中。
张小刀眯着眼睛打量起了眼前。这座金色大殿拔地而起在空旷无人的街区之中,周边便是竹林流水,虽然看起来不搭调,但在这座城市之中显然已经是最高层次的建筑之一。
没等张小刀欣赏完这座大殿。那名刚刚冲进去的侍卫便一路小跑的冲了出来,而在他身后一名身材壮硕穿着富贵的男子紧随而至,他一脚踢开侍卫,洋溢着笑脸与张小刀狠狠拥抱。
两人就像久未见面的老朋友。
实际上却是第一次见面的心朋友!
…………
在张小刀走进辉煌殿宇的同时。背着沉重包囊的刘亦晨也走进了麦糠城,只是形象不佳的他吓坏了城口玩耍的孩子。
他没有在意有路人盯住他左耳的疤痕处,只是一步步沉默的向前走着。找了一家最为低廉的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中环境很差,但远比他这一路走来所住宿的地方强上很多。
刘亦晨放下了沉重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打开后,那副光明骸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只是此时被弯曲成了一团。
刘亦晨将骸骨舒展开来平放在床榻上,然后虔诚的跪了下来,念了一段传教士经文。
经文很快朗诵完毕,刘亦晨将骸骨放在了床榻里面,然后脱去了衣物鞋袜,躺在了床榻的另一侧,摸着华润的骨缝渐渐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深夜,刘亦晨坐了起来,推开房间中的窗户,凝望着黑夜中麦糠城最高处那双巨大的双手,陷入了沉思。
他必然要再一次加入光明教廷,只是光明考核时间已过,他无法等待那么久,那便要用一些其他的法子。
比如在黑夜中释放光明!
刘亦晨微笑了起来,将光明骸骨放在了床榻下的抽屉里,便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的街道中人鼎沸腾,这并不是因为这是一条商业街,而是因为街道之中充斥着露出水蛇般的蛮腰女子。
西域女子分为三种,第一种如同盛唐人一般无二,而第二种则是金发碧眼,第三种自然是混血儿,漂亮的不可方物。
刘亦晨即将去做大事,他觉得他必须要发泄一些,于是亮出了一颗金粒,一名算不上面貌姣好,但身材前凸后翘的女子便兴高采烈的跟随他回了客栈。
进入房间后,刘亦晨粗暴的扯开了女子红色衣着,露出了那让他目眩神迷的美好风景。
女子很是配合,说着不要,以满足刘亦晨的兽欲。
她被推到在了床榻之上,被那满是阳刚味道的身躯死死压住,不时便传出了一声娇呼。
刘亦晨没有任何怜香惜玉,只是纯粹的发泄着体内过剩的**,将女子不停的推上巅峰,欲仙欲死。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刘亦晨终于身体一挺,闷哼一声。
女子却似乎很久未有如此舒适过,双手一绕缠住了刘亦晨的脖颈,显然希望再来一次。
刘亦晨却摆手,丢出了一枚金粒。
女子接过金粒,便也不再缠着刘亦晨,穿上破碎的衣物捂着自己的白生生肩膀便走出了房间。
刘亦晨则等了一会儿,下楼进了澡堂泡澡,在三更时换上了一件早就准备好的长袍,走出澡堂。直奔麦糠城顶端。
…………
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中奢华非常。
只是在巨大而空旷的殿宇之中却也压抑非常,因为张小刀到了。
草莽帮的顶层一共有七人,均是混在西域的盛唐人,现如今与西域人已无区分。
张小刀对于他们来说便等同于空降的领袖,在没有建立信任之前,自然会让这些人感觉不是那么舒服。
当然,对此张小刀也有自己的一番准备。
迎接他的人叫做茅斯,而另外六人的名字与特点他也谨记于心中。
刚刚的寒暄已毕,现如今这群草莽人士陷入沉默,张小刀也只是溜达在大殿之中没有开口。自然气氛压抑。
不过多时,茅斯道:“小刀的西域名字叫做跨哈有道,大家谨记。”
众人点了点,张小刀闲逛了一圈道:“车师前国最近的军士动向如何?”
茅斯立刻回答道:“一月前驻军人数减少,教廷的传教士们也少了许多,我们的车队在后国发现大规模兵营。”
张小刀点了点头道:“预料之中,春战势在必行。”
众人依旧沉默,张小刀又道:“现在我开始接手草莽帮,无论你们愿不愿意。这是盛唐的意思,也是你们老大的意思。”
“我相信你们会遵从,我也不会插手你们个人的油水,但必须要说的是。我必须得知一切,现在开始色痞走后所有的情报汇报工作,希望你们配合。”
如此单刀直入的话语让每个人似乎都有些不适,张小刀却坐在了石椅上。敲了敲宛如水晶的桌面道:“现在开始!”
茅斯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了一叠写满西域字的白纸。
张小刀笑了笑,看见众人没开口的意思。便迅速翻阅了起来。
只是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张小刀的翻阅速度太过迅速,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一叠纸就被他翻阅完毕。
七人以为他只是先扫一眼大概内容,却听他开口说道:“草莽帮主要做的是运输生意,规模想要扩大,但必须把硬件提升上去。”
没有人明白硬件提升是什么意思,张小刀道:“想要获得更多的情报,就必须用最好的骆驼,砸银子,换骆驼。只有更快,才能更多,更好!”
众人愕然,却听张小刀继续道:“要想获取更多的情报,我们就必须在大的城邦中建立更多的贸易往来,怎么建立?混黑帮的不用我教吧!”
“教廷的打点一分不能少,但招数不能太光明正大,握住了掌权人物的把柄,才是王道!”
不远处名子叫做苦多的壮汉簇起了眉头,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张小刀制止,张小刀道:“先听我把话说完。”
…………
半个时辰后,七名草莽帮掌权者被张小刀说的晕头转向,但却能听懂张小刀话语之中的道理。
只是他们想不通张小刀为何能如此迅速的翻阅那厚厚的白纸,并将内容记在心中,还能提出有效的建议。
七人不由得想到这怕便是张小刀能来到这里成为他们领袖的原因。
会议进行到最后,在张小刀超乎常人的想象力并且可行性极高的提议下,众人开始踊跃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张小刀大多数时间只是听,只是当他开口发言时,UU小说便出现了一份综合所有人意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计划书,效率堪称惊人。
再过半个时辰,张小刀凭借自己前生看过太多猪跑的眼界,以及强大的记忆逻辑能力彻底征服了七人。
在一片欢笑声之下,苦多不由得挠了挠头:“只有一个计划我不太理解,怎么掌握教廷掌权者的把柄。”
张小刀看了一眼这位性情耿直的大汉回答道:“查,查他的老底,翻出八辈族谱,有阴暗史最好,没有阴暗史,我们来制造。”
“总而言之,罩着我们的教廷祭祀,就要让他风光无限,和我们敌对的教廷之中,就让他下场凄惨。”
七人闻言双眸放亮,知道这种举措的背后可以为草莽帮赢得多少隐性的地位蹿升。
张小刀拍了拍手:“别告诉我你们做不到,如果这都做不到,那还谈什么情报。”
众人立刻应声:“能,能。”(未完待续。。)
第205章 擦肩而过
草莽帮是色痞一手在西域建立起来的黑帮。
在西域这个混乱的世界当中,草莽帮的成长自然与血腥密不可分。
以茅斯为首的七人也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只是张小刀的手腕与身份背景的确让他们折服,信任在这一刻开始建立。
走出金碧辉煌的大殿,茅斯便洋溢起了笑脸,叫道:“侄儿,今儿晚上要不要来点花活?保证你欲仙欲死。”
张小刀眉头一挑,连忙摇头,道:“乏了,乏了,先休息一夜。”
茅斯心领神会,带着张小刀步入夜色渐深的麦糠城,与六人分别。
一路上张小刀算是见识到了西域女子的异域风情,最终抵达了他未来的居所,一座刷着白漆的二层阁楼。
张小刀对外的身份是茅斯的侄子,来到西域自然要与茅斯住在一起,这座阁楼接近麦糠城的顶端自然已是非富即贵才能住的地点。
进入阁楼,满是西域式的装饰充斥眼帘,茅斯带着张小刀上了二楼,张小刀放下行装,来到开放式的阳台上,望向了那双直冲穹顶的巨大双手。
茅斯叫的一桌酒宴不就后送上了二楼,在这座宽敞的住宅之中,不知何时也走出了数名身着白沙的俏丽女子在一旁服侍。
张小刀有些不适的在侍女的服饰下用餐,吃着吃着茅斯便道:“这些女子都是我名下的奴隶,大侄儿晚上无聊的话,自然可以舒适一番。”
张小刀看了看身边邱波荡漾的西域女子,不由得摇头道:“伯父,我累了,今天就算了。”
茅斯自然不会强求张小刀,只是搂着一名臀部硕大的女子下了楼,张小刀还没吃完。楼下那欲仙欲死的声音便传了上来。
无奈的苦笑浮现在脸颊上,张小刀看着身边两名规矩,却穿着暴露的女子,不由得问道:“你们叫什么?”
“我叫斯歌,她教斯雪,都是主人起的名字。”
张小刀微微一笑道:“不用站着,坐。”
二人对视一眼,坐在了张小刀的左右两侧,待张小刀吃完后,迅速整理起了桌面。不久后又俏生生的站在了张小刀的眼前。
张小刀看着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两人却有些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斯歌道:“小主人,旅途劳顿,不如我们给你按摩?”
张小刀顿时看到了斯雪眼中的情绪波动,还未等张小刀开口,斯雪便已经泛红了眼眸,那碧蓝的眼珠被雾气蒙住,斯歌却骄傲的介绍道:“斯雪是主人为小主人的到来精挑细选的处子。”
张小刀明白了斯雪眼中的雾气有何而来,不由得苦笑。摆了摆手道:“那就把斯雪留下吧,你退下吧。”
斯歌闻言迅速退出了二层,斯雪则有些紧张的看向了张小刀。
张小刀道:“我不是急色的人,但你姐似乎有些急。等下你随便叫两声,给他们个交代就好,我先去休息了。”
本来已经觉得自己贞洁不保的斯雪闻言露出了诧异神色,见张小刀慢悠悠的走回了卧室。不由得急出了泪花问道:“小主人,是不是对我不满意?”
说着斯雪便解开了白沙衣着,那白沙滑落顿时露出了他山峦起伏的美好身段。
张小刀知道西域奴隶的现状。怕是她觉得自己对她不满意,怕被茅斯那家伙直接丢进窑子里。
于是他来到了斯雪身前,在斯雪紧张的神色下捡起了白沙,仔细的为她穿戴好,轻声道:“不是对你不满意,而是我今天真的累了,放心,这是你我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等一下你随便叫两声就好,也方便你交差。”
斯雪不看着张小刀走进了卧室之中,她只能尴尬的坐在华美的地摊上,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呼喊。
只是这声音传入张小刀的耳中,却再次换来了他无奈的笑容,他坐在卧室对外的阳台上,想着一些问题,望向了漆黑的夜幕。
…………
月光静谧,气候适中。
西域七十二国之中怕是只有几个大国才拥有如此好的环境,也只有这里才能孕育出肌肤若水的漂亮女子。
行走在夜色的街道之中,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袍的刘亦晨感受着清风微拂,想着不久前那女人的柔软腰肢露出了微笑。
他一步步向麦康城的祭坛前行,走过白转砌成的富裕住宅区,偶尔能听到一些糜烂之声,想着自己的未来一定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张小刀不知刘亦晨路过了他的脚下,刘亦晨也不知某栋二层楼中的有张小刀的存在,两人擦肩而过。
刘亦晨在三更时抵达了教廷祭坛。
守夜的教廷苦行者在阶梯之下站起了身子,刚欲开口,刘亦晨便伸出了一根手指。
这根手指上有白光乍现,经过极短的蜕变变为光球,点亮了刘亦晨以及周边的环境,顿时让两名苦行者不知所措。
刘亦晨越过了两人,踏着宛若白玉一般的阶梯一步步向那穹顶走去,指尖的光明却越来越亮。
当他来到那鬼斧神工的托天大手脚下时,数不尽的教廷人员已经出现在了万阶的阶梯下方。
他张开双臂,仿佛想拥抱天边的月牙,身躯却在发光!
纯净的光明之意让他变成了这个夜晚中的太阳,无数道光线自他的身躯中散发而出,照亮了一片夜空,照亮了整座麦糠城!
…………
麦糠城中,人们抬起了头看向了教廷祭坛,在耀眼的光束下,有人跪倒在地,有人瞠目结舌,有人惊叹神迹,自然也有人震撼难言。
在天地一片黑暗之下的光明,被凸显的格外光明。这曾经是教廷上任掌教老人心中信奉的道理。
而继承了掌教老人衣钵的刘亦晨似乎天生便懂得这个道理。
张小刀坐在二层阳台上眯着眼睛看着那耀眼的光束,心中惊涛骇浪。
他曾见过掌教老人的光明让天地之中毫无杂色,而如今那祭坛之上又是谁在释放光明,竟然可以照亮整座麦糠城。
数不尽的平民跪在了街道之中,虔诚的向光明祈福,并念诵光明经文。
越来越整齐的经文声音席卷整座城市,配合着那仿佛在天边大作的光明,似乎整座城市已经被镀上了圣洁的光辉。
麦糠城教廷中的红衣主教在一连串的惊呼打扰之下,不得睁开双眼,在他来到祭坛之下时,忽然老泪纵横。
没有人比他明白光明术法的原理,而这如此刺眼如此纯净的光明,他已经不曾见过三十年。
老迈的红衣祭祀跪了下来,围绕在祭坛周围的教廷中人自然也全部跪了下来。
这时红衣祭祀呼喊道:“恭迎光明之子!”
整座城市便听到了这个苍老却浑厚的声音,于是经文戛然而止,整座城市响起了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的‘恭迎光明之子’的声音!
张小刀在这声浪之中簇起了眉头,茅斯早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以前教廷中有光明之子吗?”
茅斯面色沉重道:“没有。”
“查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
张小刀沉默了下来,这时穹顶之上光明已然内敛,目力极好的他举目望去看清了那祭坛之上的人形轮廓,却看不清五官,没由来的他觉得有些熟悉,然后很快下意识的摒弃了这种熟悉之感。
…………
光明之子横空出世,次日的麦糠城中人鼎沸腾。
听闻,红衣祭祀在看到光明后老泪纵横,将那释放光明之人迎进了教廷之中,并连夜将文书递给了教廷神殿。
神殿对待这件事情出人预料的反应迅速,派出了三百黄金骑士与裁决大祭司连夜来到麦糠城相迎,规格隆重到了极致。
纵观教廷历史,能拥有如此高规格的人物只有一人。
这人叫做苦行,传闻三十年前自诞生的那刻起,漆黑的夜空宛如白昼,掌教老人亲自将其接近教廷之中,堪称当时的神迹。
而今天的刘亦晨则复制了苦行当年的神迹,教廷自然要以最高规格对待。
张小刀清晨时便来到了街道之中,在人群中等待着那位光明之子的神舆出城,而草莽帮也将第一时间的所有消息告诉了他。
如果不出预料之外,这位被称为光明之子的人或许在几年后便可成为盛唐不得不重视的人物,张小刀希望亲眼看一看。
而此时,麦糠城的民众对于昨夜的神迹仍然在津津乐道,涌上街头的人们希望看看光明之子的真容,这足够他们吹嘘一段时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张小刀胡思乱想的等待了许久,终于随着惊呼之声,民众看到了远方那巨大神舆的驶来。
三百黄金骑士开路,数位红衣祭祀相伴左右,裁决大祭司的神舆在先,光明之子的神舆在后。
在百姓的欢呼之下,高贵的教廷队伍尽情的展现着他们威武的气势与慑人的风采。
张小刀眯起了双眼看向了第二座神舆,在那白沙之下端坐一人影,隐约可见其左耳处平坦,却看不清真容。
但张小刀却又生出了昨夜那没有来的熟悉之感,于是他迫切的想看看那里面的人,究竟是何模样!(未完待续。。)
第206章 耳光
西域的天空无论何时何地似乎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偶尔有光束穿过重重叠云,会让人们格外舒适。
恰逢今日清晨光线充足异常,似乎为了衬托光明之子的诞生,将麦糠城笼罩在一片光明之中,人挤人的人群中有人开始汗流浃背。
张小刀不知为何开始手足冰冷,他盯着那神舆帷幕,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或许在成年之后他们都发生了太多的变化,但儿时的小动作却不会改变。
刘亦晨喜欢在坐着的时候将双手放在大腿上,右手中指总会微微翘起,不停的点着,这是他思考某些难题的习惯性特征,
而神鸾之中的光明之子此时也在做着相同的动作,似乎有什么难题在困扰他,他在思考着。
面对无数道目光的注视,刘亦晨如今的情绪已经没有了任何兴奋,因为他知道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大场面会更加骇人。
只是在这无数道目光之中,有一道目光让他有些心悸,这种纯粹对危险的感知,来自他的亡命旅程。
他相信这种感觉,于是他看向了那道目光的方向。
张小刀在这瞬间矮下了身子,垂着头,只露出了他的新发型板寸。
刘亦晨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那种感觉消失无踪,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张信奉光明而虔诚的脸颊,于是莫名的簇起了眉头,不再理会这种感觉。沉默了下来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街道两侧的人们开始朗诵起了光明经文。
整齐而肃穆的经文充斥在天地之中,在这神圣之下,光明之子离开了麦糠城,但百姓们想着,想必光明之子永远会记得这座城市!
光明之子走后,人群并未散去,虔诚的信徒们仍然在大声朗诵着经文,张小刀默默的退出了人群,径直的回到了二层楼。
茅斯见张小刀走进院落,便挥手将侍女全部驱赶出去。两人上了楼将卧室房门紧闭。张小刀坐在木椅上眉头紧锁。
“光明之子昨夜露面的次数不多,我们能够打通的关系只能得知他的脸上有刀疤,左耳被削掉。”
张小刀沉默不语,如果这样说。那看来不是刘亦晨。但他并不相信那熟悉的动作在这个世界上会有第二个人做。并且做的与儿时一模一样。
茅斯见张小刀沉默,他便也坐了下来。
虽然张小刀只来到这里短短一天,但那种没有来的信任感却在昨天的两个时辰内迅速建立。
足足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张小刀终于开口道:“找十名最好的画家,然后把那几位见过光明之子的祭祀请来。”
话说到这,茅斯那还有不明白之理。
光明之子的诞生必然会引发各方面的关注,盛唐必然要获得第一手情报,别说是金银的代价,即便是人命的代价付出也是值得。
只是他想不明白,张小刀为什么那么希望看到光明之子的脸,如果是常规做法,自然先要挖出光明之子的过去,来分析光明之子到底是怎样的人。
但对于张小刀来说一旦坐实光明之子真的是刘亦晨,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如今光明之子的过去?
…………
光明之子走后的第三天,麦糠城迎来了一场全民盛宴。
车师前国的皇室对于麦糠城可以诞生光明之子的事情倍感荣幸,宴摆全城。
张小刀作为有头有脸的茅斯大侄子必须要参加其中,而且会在这场晚宴中开始他的吃喝玩乐生活。
只是他出席的宴席坐落在教廷祭坛之下,这座城市的最高峰,而能来到这里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是普通平民。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公平可言,有的只是让百姓看似的公平,无论在任何方面。自然也包括这场省会。
宴会开始前茅斯送了张小刀一套西域长袍,其上挂饰犹若繁星,想来是彰显身份所用。
只是当他穿着这身装束在夜幕将临之际来到宴会地点时,没有受到万众瞩目,因为比他穿的繁琐的人物大有人在。
晚风轻拂,精致的食物在裸露着腰肢的少女传递下上了铺上洁白桌布的餐桌上,人们拿起西域特产的果酒,在城主多斯洛克的并不长的发言后干杯。
西域大国的礼节自成一套。
张小刀虽然没做过,但却牢记于胸。
跟随着茅斯他见了许多城中的大人物,自然其中不乏美丽的少妇。
听闻张小刀是茅斯的侄儿,人们纷纷表示友好,由此也可见茅斯在这座城市的地位,草莽帮在这座城市中的重要性。
可是,欢愉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茅斯带着张小刀来到了一名身材魁梧蓄着金黄色胡须的男子面前,男子却毫不客气的问道:“侄儿,茅斯你那里来的侄儿?”
张小刀的身份自然早已经做的天衣无缝,茅斯见男子态度不太友善,便强硬的回答道:“多得里,带着我侄儿来见你是草莽帮对你的尊敬。”
名为多得里的魁梧男子,轻轻一笑,这时刚刚万众瞩目的麦糠城城主多斯洛克便来到了的身边。
张小刀暗暗的思索着脑海中的资料,不过多时已经有了答案。
多得里西域运输业罗尔帮的老大,只是自草莽帮兴起后,罗尔帮的生意便不断下滑,两大帮派自然是水火不容,这些年频繁发生争斗。
然而此时,出现在他身边的多斯洛克说明了一些严重问题。
“麦糠城已经与我签署了合作意向,日后草莽帮将不允许在这座城市中进行运输业务,而就在今天我已经收到了车师前国中很多城主的信件。这片土地未来将属于我。”
伴随着多得里的慷慨陈词,许多耳目聪颖的名流纷纷竖起了耳朵。
茅斯眼眸中露出错愕,多得里能够悄无声息的完成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教廷插手了西域运输业,而他毫无疑问成为了西域支持的对象。
张小刀的心中一凉,不曾想到自己刚刚抵达这里便面临如此巨大的危机,却不曾想多得里扬起了手。
以张小刀的反应速度没有道理躲不过这只手,但他还是没有闪避。
多得里巨大的手掌来到了他的面颊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他平视着茅斯道:“你侄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看他就烦!”
宴席因为这一记响亮的耳光发生了时间停顿。
人们木然的看向了爆发冲突的中心地带。看着刚刚还在自己眼前微笑着并非常懂得礼节的茅斯侄儿跌倒在地上嘴角淌血不由得簇起了眉头。
多斯洛克带着善意的微笑站在了两人中间,风轻云淡道:“茅斯,你的侄儿也是不懂礼节,这一巴掌挨得值得。难道见到多得里叔叔连基本的问好都没有吗?”
茅斯双目赤红。双拳紧握已青筋毕现。而这时张小刀站了起来,他的左边脸颊还有着鲜明的五指掌印,他歉意的道:“叔。是我不对,你教我的礼节我怎么没记住,这一巴掌打得有道理,要是多得里叔叔愿意打我,我愿意受着,的确是晚辈不对。”
此话一出,本来火药味十足的风暴中心顿时降温,张小刀的话语不仅诚恳,脸上还带着歉意,最深处还有一丝惧怕隐现,演技忽然爆发。
茅斯明白此处争斗毫无意义,便冷哼了一声,甩手走出了人群。
多得里被草莽帮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发泄而出,他高举着酒杯,脸上洋溢着笑脸,一口喝下。
而站在他身边的城主多斯洛克则也跟着举起酒杯道:“多得里,祝你飞黄腾达!”
多得里笑了起来,发现宴会中无数人举起酒杯对他点头示意,他意气风发的道:“以后生意上的事情还要靠诸位帮助,先干为敬!”
…………
茅斯与张小刀早早的回到了二层楼,自然不知多得里在宴会中混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得知了多得里将成为未来西域的运输第一人,权贵们没有理由不去结交,哪怕是脸上的笑容虚假到自己都觉得恶心,他们也会迈着优雅的步伐,与多得里喝上那么一杯。
茅斯看着走出宴会后看着风轻云淡的张小刀,越想越是憋屈。
张小刀则再一次开始了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茅斯站了起来愤怒的吼叫了两声,张小刀终于开口道:“不至于吧?”
茅斯本就是江湖中人,信奉快意恩仇,如此大的屈辱在色痞在西域时从未发生,他自然是怒气爆棚。
听闻张小刀的话语,茅斯道:“小刀对不起,当时我满脑袋都在想着他应该背后有教廷的支持,但现在想来撕破脸皮又如何,现如今的形势早晚都要撕破脸皮,你不该受这耳光。”
早些时日,张小刀便将许多资料记入脑海中,茅斯这个人的属性便是性情耿直,脾气谈不上暴躁,但却不容受辱,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平静的接受张小刀的成为顶头上司,是因为他忠心不二。
这样的一个人很难成为领袖,但必然是最好的下属。
看着茅斯仍旧怒气难消,张小刀笑着道:“何必与一个死人置气?”
茅斯身体一僵,因为他明白要杀死多得里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色痞在时如果可以轻易干掉他,他还能活到今天?
但张小刀的话语却风轻云淡之间充满了自信,他不由得问道:“怎么让他死?”
张小刀微微一笑道:“说他死他便会死,还需要理由?”(未完待续。。)
第207章 光天化日下的死人
第207章 光天化日下的死人
清风来袭,吹起了二层楼纯白色的窗帘发出了一阵瑟瑟响声。
月光在房间中忽明忽暗,偶有一道光滑映在张小刀的脸颊上,平添了一丝威严。
坐在张小刀面前的只有茅斯,他只是听着张小刀的话语时不时的回答一声,却双眸越来越亮。
张小刀虽然从未在西域生活过,但月明殿的资料足够他看清目前的局势,做出正确的判断。
西域光明教廷对待较大的势力一向采用放羊的手段,任由他们自己撕的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除非有某一个势力已经具备了一些实力,有了些威胁光明教廷的苗头,光明教廷才会出手抹掉一切潜在危机,否则光明教廷不会出手,也懒得出手。
草莽帮虽然发展的不错,但显而易见的是根本不具备威胁教廷的苗头,教廷忽然选择相信罗尔帮除了多得里的狗屎运气之外,只能说明教廷开始着手准备明年的春战。
战争需要运输,教廷需要强大的运输补给团队,无疑伸出手来改造一下西域内的运输帮派是最为省时省力,也是最为见效的手段。
至于教廷为何选择多得里,茅斯相信多得里除了自身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外,他是土生土长在冥月国也具备了一定的关系。
冥月国便是教廷神殿所处于的国度,在这片国度之中只有一种人,光明信徒!
张小刀对于西域运输业的判断极为精准,茅斯不由得问道:“那我们该如何?”
张小刀轻声吐出四个字:“烧杀抢夺。”
茅斯闻言,壮硕的身体微微一僵。
张小刀轻声道:“你应该明白如果教廷准备春战,教廷希望看到的是一个稳定的运输链,所以如果多得里真正开始接管这个行业后,我们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少。教廷将帮助多得里扫清草莽帮,而壮大罗尔帮。”
“的确如此。”
“更重要的是,一旦草莽帮遭到打击,别说情报,我们就都可以洗洗睡了。”
茅斯沉声问道:“所以?”
张小刀站了起来,看向了窗外的月牙道:“决战的时刻到了,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这?”茅斯忧虑了起来。
张小刀轻声道:“只要我们给予罗尔邦惨痛的打击,教廷便没有了任何选择的机会,你懂吗?”
“你是想?”
张小刀打了一个指响道:“我们要成为西域春战的运输者。”
茅斯的瞳孔瞬间放大,满是不可思议。
张小刀来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的双眸道:“如果我们不赌,就已经必败,如果我们赌赢,有可能会左右西域与盛唐之间的战局!”
茅斯深吸了一口气,心脏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动。
张小刀也深吸了一口气道:“感谢教廷这些年对西域百姓的压榨,感谢教廷这些年信奉黑暗光明的哲学,感谢教廷像割韭菜一般的割着西域的各大势力,不然我们那有这么好的机会?”
茅斯狠狠的挥舞着拳头道:“干了!”
…………
…………
左水城算不上是一座城,顶多算是一个镇子。
但左水城却坐落在南西域与北西域中央处的荒漠中。也是这片荒漠中唯一的绿洲。
由于地理位置的优势,左水城这些年发展的极为迅猛,除了倒卖特产的商贩与运输队伍之外,也渐渐有了些常住于此的居民。他们大多都在做着自己的小买卖,赚的是运输队与行脚商人的银子,自然便越来越有城的模样。
像往常一般,这片不大的绿洲中在清晨时终于有了一丝生气。客栈,饭馆纷纷开张,络绎不绝的游客们也睁开朦胧的双眼。准备这一天的行程。
草莽帮的运输队有一百多人,在吃过丰盛的早饭后,运输队的头头罗德站了起来问道:“小四都查明白了吗?”
叫做小四的是一个瘦弱的少年,闻言后他站了起来道:“大哥查明白了,罗尔帮的人包了悦来客栈。”
罗德轻蔑一笑,然后看着眼前的兄弟们道:“这么多年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仇是越积越多,今天不为别的,为咱队里那死在罗尔帮手下的几个哥们,干了!”
一百多名长期行走在西域各大城市的运儿没有发出怒吼,而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并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气度。
色痞一手创立草莽帮之时,大家表面上做的是生意,但穿上衣服是买卖人,脱了衣服就是西域荒匪,靠着硬生生的拳头才有了草莽帮的今天。
现如今不一样了,草莽帮成了有头有脸的大帮会,自然不能去再去干那脱了衣服当匪徒的勾当,但与罗尔帮的争斗却在这片西域大地上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要说去当匪徒,抢小运输队,新来的帮众未必会干,但要说去干罗尔邦,那草莽帮之中绝对一呼万应!
一百来号人,在罗德的指挥下分散包围悦来客栈,没有说话,就一声口哨,提刀冲了进去。
少年小四冲在最前头,别看他体格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出手却格外狠辣,动作敏捷如猴。
他将刀锋递进了一名男子的脖颈中,脖颈中喷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脚蹬开着已死的男人,冲进了人群之中。
突如其来的血腥与暴力在这间狭小的客栈中上演,还未睡醒的罗尔帮运输队完全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有人开始惊呼,但客栈中已经被血水彻底染色。
三五成群的草莽帮运输队中的大汉,将人杀死在餐桌前,床榻上,阶梯中,没有一丝的留手,凶狠的就像登上了战场。
罗尔帮的人们开始绝望,完全不明白为何草莽帮在今日敢于痛下杀手!
然而,他们已没有机会去过多的思考,当他们拿起武器时,罗尔邦的人只剩下了二三十个。
罗德怒吼一声:“杀”
罗尔帮的人已经毫无战意,目光纷纷搜索着出口,转瞬间被草莽帮的人虎入羊群!
客栈之外此时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运输队之间大多时间还是以和为贵,偶尔爆发冲突也必然是因为利益。
像今天无缘无故,并且如此凶狠杀人的场面实在少见,而他们却不知道在西域之中,在这一瞬间,有多少草莽帮的人开始拿起屠刀,砍下人头!
…………
清晨的曙光也照亮了麦糠城。
今天对于多得里来说是一个大日子。
为了彰显罗尔邦未来在西域的地位,教廷与他都希望可以将此事宣扬出去,所以今天他要来到那祭坛之上,在麦糠城无数权贵,以及城主与红衣祭祀的见证下拿到那运输特权。
早早起床的多得里开始了精心的打扮,甚至平时总是翘起的长发也被弄上了猪油,用以平顺。
六名姿色不俗的侍女足足围着他弄了半个时辰,多得里终于容光焕发。
在四名高手的陪同下,多得里穿着着西域最为华贵的俯视走出了他暂住的客栈,在无数百姓羡慕的目光下,登上了那漂亮的马儿。
一路招摇过市,多得里终于抵达了麦糠城顶端的祭坛,他摘下圆顶小帽,绅士的与前来见证的权贵们打起了招呼。
只是没过多久,他的贴身侍卫便走了过来,低语道:“草莽帮已经全面撤出麦糠城,茅斯带着他那侄儿此时怕是已出了城。
多得里洋溢出自信的微笑道:“预料之中,想必昨夜教廷的人已经与他们谈了。”
话毕,多得里站直了身躯,掸了掸华美的长袍,准备不时走上台阶,接受教廷赐予他的荣耀以及权力。
草莽帮上下的确全部退出了麦糠城,这是张小刀在清晨时下的命令,因为他清晨时才知道,今天在那麦糠城的祭坛上多得里将会接受封赐。
与他一道走出的只有茅斯,草莽帮的那六人早已经连夜赶去西域各处。
如同普通的商旅一般,草莽帮看似灰溜溜的退出了麦糠城,茅斯不解的问道:“侄儿,现在怎么做?”
张小刀将食指放在了嘴边道;“嘘。”
然后他掏出行李中的白玉弓,拿出一只箭羽转过了身,望着远方的祭坛眯起了双眸。
草莽帮的人群中传来一片压抑的惊呼。
张小刀视而不见,继续用体内磅礴的元气向双眸靠拢,他看清了那光明祭坛中最高处的三人,看清了抹着猪油头,昨天赏了他一记耳光的男人。
于是他松开了弓弦。
一道银光在人们的瞳孔中乍现,转瞬间没入了天际,人们不知张小刀射这一箭是为何,因为毫无作用。
只有少数几人感受到了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麦糠城中那宏伟的祭坛之上。
箭簇在隐于天际后以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速度兜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圈,在多得里笑容最为灿烂之际,来到了他的头顶,分开了他那油光锃亮的头发。
一道鲜血喷涌而出,光天化日之下,多得里在人生的巅峰时刻。
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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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很想杀了他
箭簇自多得里的头顶坠下,一路破开了他的头颅,撑爆了他的脖颈,将他的身躯一分为二。
鲜血蹦了麦糠城城主多斯洛克一脸,他来不及面露惊恐,只是难以置信。
站在城主多斯洛克身旁的红衣祭祀的红袍有六处被染成了暗红色,他双目圆瞪,却瞪向了天边。
因为箭从天上来!
碎裂的躯体肮脏而丑陋的瘫在白玉一般的地面上,暗红色的浓稠血液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缓缓向阶梯下方流淌。
麦糠城中的贵族们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刺耳尖叫到此时才传来。
场面在这瞬间变得复杂万分,贵族与大人物们的护卫姗姗来迟,守护在主人的左右两侧,更有不顾风度者直接落荒而逃。
多得里身边那四名高手有些木讷,他们其中有一人已是命玄,但却无法阻挡这一箭,让人心胆俱裂。
场中没有几人在关心那碎裂的血肉,即便有鲜血已经变为一条直线蔓延过了数千个阶梯。
红衣祭祀是关心这碎裂血肉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但他并不是关心不是多得里,而是血肉之中那钉进地面只露出了箭羽的箭支。
这是一根很普通的箭,只看箭身的话,那木料随处可见,只是被削的极为细长,箭羽也并不稀罕,只是某种动物的杂毛。
但这样一根普通的箭自天上而来将多得里一分为二,便证明用箭的人一点也不普通。
红衣祭祀是灵源境高手,天地间的元气波动感知极为细腻,这箭簇来的突然,杀的突然,没有任何异响,没有任何预感,侧面再次说明用箭的人不仅箭术堪称绝世。修为也要比红衣祭祀高上一些。
纵观西域,除了那有数的几个门派,只有教廷才有这样的人。
那几个门派没有人敢于如此做,敢于如此的教廷已经指定多得里成为西域未来运输业的代理人更加不可能。
那会是谁?
百转千回的红衣祭祀心下一阵冰凉,西域也的确是如此状况,他只能认为多得里成为了教廷内部争斗的牺牲品。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判断,红衣祭祀立刻命令封锁全城,进行排查,却不知这一箭其实不是自天上来。而是自城外来。
城外的草莽帮运输队之中大多人也不明其事,只有几位修为到了一定水平的人,可以看清祭坛上的骚乱,以及那一抹亮眼的鲜红。
这几人再看张小刀的目光自然变的不同。
茅斯知道这是张小刀在草莽帮竖立威信的最好时机,便轻声道:“多得里已死,剩下的看你们的兄弟了!”
众人闻言骇然,张小刀只是轻轻一笑,却不知他这一笑在人们的眼中具备何等的威慑力。
“走喽,该干活了。”
车队中的马儿与骆驼欢快了叫了出来。草莽帮的人儿向他们该去的地方进发!
…………
多得里的死讯还未传遍西域。
但他的罗尔帮在全西域却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仿佛完全癫狂了的草莽帮抄起手中的武器,不问青红皂白的开始杀人。
草莽帮的舵主们,则手持着一袋袋银子开始上下打点。
没有百姓能够猜测到最近草莽帮的发疯与未来春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百姓们却看出草莽帮的人惹不起。
西域教廷对民间的掌控力度一向较为松散。虽然常年居住在西域的百姓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就会死上一两个人,但这一次死的人太多了些。
死人成为大大小小的城邦中燃起了黑烟,站在高处上的如果是盛唐人,会以为大兵压境。烽火连天。
一天之后,罗尔帮终于有所反应,各地开始组织反击。
但在这时多得里的死讯却已传来。
同一时间。张小刀走进了一座叫做旺斯的城市。
旺斯是车师前国的首都,这里不仅仅要比麦糠城繁华了许多,这里也是教廷四大分殿之一的所在地。
张小刀进城时是一个人,直奔一座偏僻的院落。
小厮在院中吃着午饭,他的午饭很简单,只是几根青菜与白饭,却吃很香。
张小刀推开了院落的大门,走进其中,没有说话便将小厮放在厨房中懒得做却买了的食材做了出来,又盛了一碗米饭坐在了小厮对面。
小厮洋溢出了笑脸,他最惆的事情便是与李婉儿成亲之后做饭的事情,即便来到西域,他对做饭这件事情也是能有多省事就有多省事。
此时见到肉菜,小厮自然是飞快的夹了起来,就着白饭狠狠的吃了一口。
张小刀不急吃饭,开口问道:“查的事情如何?”
“查到了。”
张小刀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昨天他才通过秘密手段联系小厮,帮忙查一下教廷之中是谁负责管辖制定运输帮派的事情,那曾想过这么快就查得到。
小厮又扒了一口米饭道:“裁决司管这事儿,但当然不至于裁决大祭司亲自过问,管这事儿的人是裁决大祭司的心腹,教廷的十大蓝衣掌教之一,他叫崇明,中年,好色,好财,但却是未来可以进入命玄境有数的几个人之一。”
“既然在教廷中有了一定地位,想必收买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说着,张小刀夹起了一颗小白菜放进了口中,咀出了脆响。
小厮摇了摇头道:“你的这次决定很大胆,也很明智,我们只需要一些运气。”
“运气何时来?”
小厮无奈道:“既然说是运气,自然是虚无缥缈,盛唐在西域中这些年安插了无数人手,现在都在查这件事情,如果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
张小刀簇起眉头道:“我怕教廷剿了草莽。”
小厮肯定道:“既然你做出这个决定,便是料定教廷不会剿灭草莽,西域教廷在各地的分支你还不知道?只要上面没有明确的命令,他们一定会坐山观虎斗。两边收取好处。”
“这个倒是,只是不免担心罢了。”
小厮将米饭扒的见了碗底,也没放过一颗米粒,全部吃完后他道:“这件事情需要等,但现在有一件事情很有趣。”
张小刀知道小厮坐在盛京近十年几乎都在月明殿中掌控并指挥,他说有趣的事情,那便是真的有趣。
见张小刀停下了筷子,小厮先是喝了一口白水,然后道:“车师后国有一位被遗弃的王子。”
张小刀点头,想着脑中资料。
车师前国与车师后国均属西域顶尖国家。但要追溯历史却本是同源,后因战乱而分割,双方谁也不承认另一方的皇师地位。
小厮又道:“现如今车前后国势大,皇室宗亲也是枝繁叶茂,自然没这王子半点屁事儿,但这皇子有点能耐,似乎曾与苦行一起历练,教廷希望他来到人丁凋零的车师前国,继承皇位。”
张小刀闻言轻声道:“教廷果然不讲理。”
“讲不讲理是次要。重要的是一旦这位皇子继位成功,那么车师前国与车师后国便又是一家了。”
“你觉得有趣的地方在哪里?”
“这位皇子曾与苦行争辩何谓光明,他信奉光明的理念与这一代光明教廷的掌权者截然不同。”
“然后?”
“然后很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如果他继位不成功。车师后国又回不去,他会去做什么?”
张小刀眯起了双眸,道:“这件事情以草莽帮的力量很难插足。”
小厮道:“但以盛唐的力量很好插足,苦行当初没有杀这位皇子。足以说明这位皇子的过人之处,他曾经在车师后国开展何谓光明的论证,并亲自在贫民间游走。希望改善平民的生活。”
“最后?”
“最后光明教廷禁止他散播他的言论。”
“我想不通的是那为何他还会得到教廷的支持成为继位车师前国的皇位?”
小厮沉默了下来,张小刀见他沉默开始吃饭,直到将碗里的米粒扫空,张小刀开口道:“只有一个可能!”
“苦行也并不信奉前任掌教老人的那套黑暗光明,他知道如果日后要与盛唐掰手腕,需要的不仅仅是西域内部的稳定,还需要西域的强盛!”
“是的,所以皇子便是苦行的先锋,苦行知道改变意味着动乱,现在的西域动乱不起,但又不能不改,不改的话以西域的国力无法与盛唐长期掰手腕,所以先拿皇子做实验。”
“虽然我们的分析都说得通,但现实未必会是这个样子。”张小刀陷入了思考之中。
小厮道:“你要以草莽帮的身份与他接触,最终要看你的直观判断,不行的话咱们就不动,但如果可行……”
张小刀双眸放亮道:“如果可行,只要他继位失败,我们可以怂恿他起义。”
“是的,盛唐需要西域乱,越乱越好。”
张小刀轻声道:“你来安排。”
小厮点了点头,张小刀又开口道:“听闻光明之子的事情了吗?”
“听说了。”
张小刀肯定的道:“我需要看到他的样貌,虽然这件事情草莽也在做,但事关重大,我希望你也去做一下。”
小厮不解的道:“相貌很重要?”
张小刀重重的点下了头道:“他可能是我的一位故人。”
小厮立刻问道:“他是盛唐人?”
“是的,如果有画像我就可以确定,如果确定是他,他是盛唐人的身份值得利用,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很想杀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