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庄诡事 第五十八章 封 石(3)
照着兰芳说的,应该在耀宗拾到石头地方在往下游走走来寻。四个人往回走,边走边朝着两边的山梁看着。没有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说是不对劲,只是润成看到了。
这河道西北的山梁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看时间长了都有种叫人喘不过起来的感觉。这条山梁呈现一条分成数条的形势,却是背对着东方震位的。润成没有带着罗盘,他只能大概得估摸一下这个山梁的位置。他离开三个人,一步一滑爬上了这座山梁。等到站在顶上的时候,有些事似乎他已经能闹机明了。
眼前的山梁,背对着震位,明显是要多开生旺之气,背绝丁财,至于要后代子孙大富大贵就更不用想了。还有人家自己会把老祖宗埋在这样的地形里头?润成皱着眉头。这山梁主梁在的位置地形并不宽敞,也就是几分地那么大,四周都是难上难下的黄土坡。润成看看手上沾上的黄胶泥,朝着四周看看,原来主梁这块地的四周居然就是没有一根草,更不用说有什么树木了。又是个顶觉五合空的赖地势,这样的地势润成是第二次看见。主梁衍生出去的四条支粱没有一丝生气,都是懒散死卧状。数字为四,又是一个绝赖的数字。看这个地势就像是一个人好好的一只手被剁掉了一个手指头,而只剩下了瘫掉的四个手指和狭小的手掌。
在地面上润成仔细看没有发现什么,脚底下就是多年没有人踩过的板结黄土。没有草的地面。也没有虫子爬过,这是块完完全全的死地。要是把祖坟选在这个地方,家里人一定是疯了。
润成出溜着从黄土坡上下到了河道跟前。说了自己看到的。他想着要是够日怪,又符合石头跌落下来位置的地方,就应该是这里。可是在梁上没有发现什么。润成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还有人家要把祖宗埋在这种地方,张老师说,只有一种可能。
张老师说,在古代,所谓伴君如伴虎实在是有道理的。一方面是皇帝老儿也不是个神仙而是个人。既然是人就有脾气。普通人有脾气还不能干什么,要是要什么有什么的皇帝脾气大,那就麻烦了。实际上就是谁在他跟前谁就倒霉的快。还有更厉害的就是。有些心术不正的人要在皇帝的朝廷里掌握更大的权力,当更大的官,就会借助皇帝的生杀予夺的大权欺负对手。而历朝历代要打到对手,最好使的其实也就是一个理由了:诬陷对手谋反。
皇帝对于要跟自己抢位子的人。自然是一千一万个恨之入骨。结果就是对所谓的谋反之人来个满门抄斩。这满门抄斩就是家中老小全部都被杀掉。还有更凶残的皇帝会把杀掉的所有人都埋在一个墓坑里头。不准树碑,不准起坟堆。在戏文里,不是就有武瞾当皇帝时,把通城虎薛刚他们家视作谋反,接着就是一夜之间砍掉了薛家大大小小三百多口子人全家只有薛刚一人逃出生天。薛家不光被杀光,死了的所有人还都被埋在了一个坟坑里。武瞾还不满意,就征集民间的铁匠改,熔炼了大量的铁水。浇铸在了薛家的坟墓上,活活把坟墓闹成了铁丘坟。这招是为了防止薛家人的鬼魂能投胎转人的。也就是说叫着三百多口子人的魂魄永远被压在地下没有出头之日。
栓成说,这不是迷信吗?
张老师却认为有些事情没有叫不叫迷信那么简单,比如眼下的这件事。润成问老师,会不会他们要寻的坟墓也是这样的情况。张老师也说,这唐朝历史往前说,就是有非常浓重的鲜卑色彩,保不准唐朝的丧葬习俗,甚至用丧葬害人的做法就跟鲜卑族的有关系。这么说的话,润成心里的想法就更加具体了。
润成叫大家坐下来,说了自己的想法。
或许事情是这样的:在过去鲜卑族占据长阴县这一代的时候,朝廷里头也出现了争斗。暂且不管是好官消灭赖官,还是赖官诬陷好官,总之是,有一方叫打败了。结果就是被满门抄斩了,这还不够,取胜的一方还要斩草除根。把被杀掉的人都埋在了一个地方,没有纲常伦理,长幼尊卑地埋在一起,算是侮辱他们。埋的地方也很有讲究,就是要选取那种完全没有生旺之气的地方。不要说没有生旺之气,还要人为断绝这个地方的地脉水文。说到底,就是把这么多人都埋在了个完全的死地,不光这些人将永远没有机会重新做人,就连后代子孙也永远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不管这招最后能不能起作用,它就是被当时的人这么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人在把死人都埋到这儿,还要用专门排置过得石头来封住墓口,叫这些人的魂魄再也出不来。要是这样的话,这几块石头上沾染着多少年没法出去的魂魄,聚集满了很多的怨气也就不日怪了。而遇上雨水大的年份 ,坟墓在的山梁叫雨水冲刷,多少年塌倒,坟墓的石头就在不住了。翻滚的石头可能就到了河道里 ,河水冲着冲着就离开了原来跌进河里的位置,朝着上游移动了。等到什么时候河水水位下降的时候,石头露出来,叫耀宗看上带回了东垴,垫了拖拉机。说道这儿,不光是润成,剩下的三个人都不得不感叹,这也太巧合了。可是除了这样的可能还有其他的吗?
那么,耀宗拾回去的石头,为什么他没事呢?所有人又没商量地一起想到了这个事。兰芳问,既然我们都搞机明了这个,还接着去寻那个墓子吗?语气里,大家都能感觉见她害怕了。
润成坚持,因为刚说完的也就是他的猜想。到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他主张还是寻见看看再说,栓成和张老师也赞成这么做。
润成说他说他再山梁顶上,除了看到这个地势赖的不能再赖之外。没有发现什么和坟墓有关的迹象。大家多觉得可能这个墓根本就没有上头的开口。至于原因,兴许是那个时候的风俗跟这阵长阴一带的不一样,也可能就是考虑了风水上要戒绝所有生旺之气的的考虑。既然没有上头的开口,那么肯定是开在山梁的半腰处了。进一步想,可能这个墓子本身埋得也很深。可是,这个半山腰的口在哪儿,封口的石头都跌倒了河道里。那口不是应该已经露出来了吗?
大家仔细朝着河道对着的这面山梁看起来,栓成和润成还爬上去仔细寻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大哥受的不行。随口来了一句,难不成这石头还是其他从其他地方跌进河道里的?
难不成?真的有可能!因为完全有这种可能:不是雨水冲刷把石头带离了原来的位置,而是有人把它们带到了河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润成他们前头的想法就不是完全合乎实际的了。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有可能是墓子的口呢?
润成不说话在脑子里头过了一遍。五行中主萧杀的就是西方金位了。如果东南西北、西北、西南、东北、东南八个位置要选取一个比较保险主煞气最重的方位。就莫过于这个位置了。这个位置在五行上注萧杀,在地形上又是主梁岔开了四条支粱,支粱支离破碎不成体统,一片破落衰败之象。天气上常年经受的西北来的苦寒之气。如果这个墓子真的是在主梁的半腰,那就还有上不着天难托生,下不着地难借水的赖处。
栓成和润成两人上了主梁上,朝着大概正西低的位置,看到了正好是四条梁格成的三道沟。这三道沟不是一般沟里头从内到外节节走低的地势。而是节节走高,完全逆势而去的样子。这个不光润成看出来了。就连大哥根本不懂什么之类好歹的人看着都觉得不对劲。弟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从坡上一步三滑往下走,边走边看什么地方有日怪处。
坡上都是一踩就往下出溜的黄土,看不出来哪里是墓口。栓成跟低头细看的弟弟说了句,这么大的一片坡,有的地方人还到不了,怎么能寻见?润成听到正要答应,扭头大哥就没影了。这么大个坡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润成大声叫唤,不是因为他害怕自己一个人在这坡上,而是担心大哥。家里躺着一个还不知道醒没醒过来的老三,这边要是大哥再出什么意外,娘能受得了吗?头顶的山梁上来了两个人,是兰芳和张老师,他们问出了什么事。
其实他们的意思是这么长时间没有结果,而现在半坡上又只剩下了润成,还有一个人不见了。张老师还比较镇定,叫润成赶紧看看是不是什么地方塌了,把人埋进去了。润成一步三滑到处寻,没有看见有塌出来的窟窿,可是他注意到在大哥走的那条线上,有个地方在不断地往里头出溜土。就这里啦,他往跟前靠想喊话叫大哥听见。他喊了几句,地下好像有人在喊,应该就是大哥的声音。他刚想问大哥说的什么,脚底下就是一软。不是自己累的站不住了,而是脚底下的土层也塌了,他和大哥一样跌进了土地下。一下子摔倒了。
跌进去的还有飞扬的黄土,歘欻往下走,迷的润成没法睁开眼睛。他只好闭住眼睛捂住嘴,等着往下出溜的土停下来再寻大哥。他闭着眼睛上面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土下落的声音还在想着,想躲却没有躲的去处。黑暗中有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子把他拽开了。他不知道这是谁,使劲折腾不想走,却听到了大哥含糊不清的声音 ,叫他不要出声。
大哥把他拽到了一边,估摸着距离土落下来的地方有好几丈远了。润成感觉没有刚跌下来时那么黄尘土暗时,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个黑暗的圪洞里头,混混沄沄能看见大哥在他前头不远处站着,用袖子捂着嘴看上头。圪洞上头是个很大的窟窿,阳婆爷的光顺着窟窿的方向照了下来。从光线里头润成看见了飞扬的尘土还是挺厚,这都半天了还这么厚,刚跌下来时得有多厚啊。
他站起来走到大哥跟前,说大哥你怎么就跌下来了?
大哥说自己也没注意是怎么就踩塌了土层跌下来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在黑漆漆的圪洞里听见上头弟弟的声音刚答应了没几声,就碰上了土层再次塌了下来,没有办法,他只好躲到了较远的地方。跌下来的人肯定是弟弟,因为这阵在坡上能这么快到跟前的就只有他了。所以他一看到润成落下来就马上往这边靠墙的地方来拽润成。
等到土层不再往下塌的时候,圪洞里头也查不多能看见东西了。头上的窟窿边上突出了两个脑袋,是张老师和兰芳。他们急急朝地下叫着,问润成他们有没有受伤。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们两开始想怎么把地下的人拽上去。
润成倒是不着急,反正已经到了这里,干脆就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处吧。刚刚跌下来没有叫摔着,亏得有这些地面上的浮土,后的就跟炕上的席子一样,润成抓了一把在手里捻了捻。土里有个硬硬的东西,润成抓住了它。
借着头上窟窿照进来的光,他看到了这是圪节骨头。他回想起过去在师父给的书上看到的人体的骨头,认出来这是人大拇指上的一圪节。
这儿有骨头,他脑子里头闪出一个念头,就怕这就是那个墓子!无意中的踩踏既然跌进了要寻的地方,倒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可是能再这里寻见些什么吗?润成没有把握,他仔细看着这节骨头,圪蹴下开始在土里挖起来,在土里开始出现了更多的骨头。不过润成发现这些骨头既然都是些小圪节,超过两寸的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这些人死了以后时间长了,骨头就变成这样了?不能啊,时间长了倒是可能变成尘土,所谓的尘归尘土归土嘛。
正在这个时候,也在四处转悠的大哥叫了一声,怎么还有只手套呢?
润成听见了大哥的喊声,跑过去看。这是只线织的手套,看样子还是稀罕货呢。润成也就是见大哥有回回家戴着过,官庄还没有人戴的起。这手套绝对是现在人们戴的东西,怎么能跑到这个圪洞里?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有人在润成他们前头来过这里。可是他们这么进来的,也是不小心跌进来的。如果是,他们后来是怎么出去的?(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五十九章 手 印(1)
在这个栓成弟兄兄弟两没注意跌进去的圪洞里,藏着一个墓子,或者就是个乱葬坑。本来润成扒拉脚底下的土,正在看从土里露出来的骨头,他想不机明这些骨头为什么都是小圪节时,叫大哥的声音打断了。
大哥叫他看的是一只手套,一只当下这个年代的人戴的白线织手套。润成看了几眼就大概有了几分想法,这手套说明在他们前头有人来过了。可是这个人进来干什么?他忽然想到了挖墓盗坟这个词,这人进来应该就是干这个的。他把手套抓在手里,开始转圈看这个墓。墓子没有用砖头和石头,完全是借着黄土的直立性、胶凝性好的特性挖出来的窑洞样,而他们跌下来的地方就是窑洞的顶头。黄土窑洞是能用很长时间,可是这个墓子要是上千年的话,任多么好的窑洞也顶不住。
润成觉见既然是个墓子的话,当初人们把死人奈荷进来的时候,肯定是有道儿的,也就是一定有墓道口。问题是在哪儿看不见,那么在他们前头来过的人从哪儿进来的,该不会也是跌下来的吧。就算是跌下来,不也得出去吗?如果出不去,那么闹不好就得最后死在这里。润成在外头看过,这个地方不光没有地,草也长得不好,就是满山走的放羊人都不一定想来。也就是说,一旦跌进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兄弟们一起寻起道口来,半天却没有发现。栓成跟弟弟说。会不会是咱们前头来的人事一群人,从顶上那个窟窿下来,上头留着人。看完之后或者是寻见带走的东西,再交上头人拽上去。润成想想也不是这种可能。那这样的话,这些人根本也就不需要寻见墓道口。
大哥说要不也是叫上头人拽上去,润成却不同意。上头就剩下一个老汉和一个妮子,能有多么大的力气。要是拽,拽的动拽不动不说,他们两人能不能在个黄土往下出溜的斜坡上站住都是个问题。再说出来的时候。打算的是在河道跟前看看,谁也没想着跌进来怎么办,所以也就没有带绳子什么的。
润成的说法叫大哥打消了叫上头人拽的想法。两人开始继续寻起出口来。润成走着走着相见,既然这顶上有个窟窿,那么有可能早就从上头落下来过很多土了,而出口兴许就在这些浮土下头。可是应该在那个方位呢?润成大概照着在外头时看好的方位。在墓子里头朝着西的地方寻起来。果然没有过多长工夫。就寻见个地方的土很松。应该就是这儿,两人用手挖起土来。浮土挺厚,但是因为松,两人很快就挖开了这个洞。
眼前的这个洞是朝下的,人进去还能抬起头来,算是高大的。但是润成觉见它一定是先朝下,后朝上拐,然后通道外头的什么地方。这个洞的方向正好验证了他的想法。朝着西,朝着一片萧杀毫无生旺之气的西。
润成往里头一钻。鼻子动动,来了兴头。他告诉大哥,洞里的味道没有腥腐劲儿,说明应该是因为能进来外头的空气。他在前头叫大哥跟着他,往外钻。大概就是不到十丈的距离,很快就走完了。头顶上星星点点透进来了阳婆爷的光,栓成和弟弟用手扒开了洞口,钻了出去。
润成估计的没有差,这个洞口确实是在朝西的位置。多少年来可能是雨水冲刷的淤泥,也可能是坡上出溜下来的浮土,盖住了这个洞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挖开了的。
钻出来了,心里安顿了不少。润成朝着半坡上的兰芳和张老师喊叫,把他们两人叫了下来。他简单地说了里头的情况,并且想要再进去一次。栓成不同意,好不容易出来就赶紧回家吧。张老师同意润成的想法,兰芳心里也挺好奇,想进去看看。栓成心说罢了,还是跟着进去吧,有什么事还能招呼一下。
这回四个人一搭进去了。到了洞里,栓成站在那儿没动,兰芳好奇地到处看。润成把自己看见,挖出来的小骨头拿给张老师看。张老师看了看,说,我们断的没错。这就是一个乱葬坑,不光是个乱葬坑,可能还是个凌迟的摊子。润成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儿,张老师只好边细细看这些骨头边说给他听。
凌迟也称陵迟,即民间所说的“千刀万剐”。陵迟原来指山陵的坡度是慢慢降低的,用于死刑名称,则是指处死人时将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割去,使受刑人痛苦地慢慢死去。这种刑法主要用于处罚那些十恶中的一些犯罪,如谋反、大逆等。到了大清时,如果打骂父母或公婆、儿子杀父亲、妻子杀丈夫,也是触犯天道伦常的重罪,要处凌迟刑。但后来为了镇压农民反抗闹事,对于不按时交纳赋税的也要处以凌迟刑。
凌迟刑的处刑方式很残忍,一般记述是说将人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而每朝每代行刑方法也有区别,一般是切八刀,先切头面,然后是手足,再是胸腹,最后枭首。但实际上比八刀要多,清朝就有二十四刀、三十六刀、七十二刀和一百二十刀的几类。二十四刀是:一、二刀切双眉,三、四刀切双肩,五、六刀切**,七、八刀切双手和两肘间,九、十刀切去两肘和两肩之间部分,十一、十二刀切去两腿的肉,十三十四刀切两腿肚,十五刀刺心脏,十六刀切头,十七、十八刀切双手,十九、二十刀切两腕,二十一、二十二刀切双脚,二十三、二十刀四切两腿。实际执行时,还有更多的,最多的是明朝作恶多端的太监刘瑾,传说他叫细细地割了三天,前后总共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不光如此,在人身上的肉割得差不多的时候。还要挫骨扬灰。就是将死后的人剩下的全身骨头挫成灰撒掉。一般都是要对罪孽深重或恨之极深的人,朝廷才会如此。
当然,这群人也不一定就是当时朝廷的做法。很简单。如果是朝廷公开如此,也犯不着再寻个地方去埋了这些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朝廷里头那些折腾,落败的一方受到了满门被杀的下场。而杀人之后还要把骨头全部砸断,目的就是要诅咒被杀的人永远没有脱胎重生的机会。
这也太没有人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兰芳也圪蹴在跟前听,她插了一句。润成猛地想起来,他叫兰芳出去。在外头等着。兰芳说为什么,润成说不知道,就是担心有什么菜这么做。兰芳不答应。张老师也说你还是出去吧,省的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栓成把兰芳带了出去。剩下的两人,脸上的颜色都很重。润成先开了口,这么多的人都被杀死。骨头砸断。死的时候怨气能轻?杀死他们的人自然不会叫这股子怨气散出去糟害自己。而耀宗拾回去的石头就是为了堵住洞口,防止这股怨气出去。怨气在这儿集聚的时间长了,难说就没有附在那几块石头上。这么一来,石头也就不是普通的石头,生出任何的日怪事,也就不日怪了。而老三宝成就成了这个倒霉的人,正好碰上了。
润成掏出了那只手套,递给了张老师。张老师短暂的迟疑后。细细看起来,他还拿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他笑笑。说润成,这手套就怕是我们认识的一个人的。润成说,我早就断见了。
剩下的是怎么化这股子怨气。润成说了自己的想法,先回去排置那几块石头。瞅着宝成好过来了,润成再回来把这些骨头起出来好好重新埋了。不管是死了多少年代了,毕竟是死者为大嘛。
两人都钻了出来,发现墓道口没有人!又发生什么变故了吗?这叫两人的心都吊了起来。润成扶着张老师往上头爬着,心里着急,两人反倒是走不快了,好几次还差点跌倒翻到沟里去。两人手脚并用才算是爬上去。上了梁顶,往下走才看见栓成和兰芳在河道跟前的柳树下等着他们呢。
四人汇合后往回走,快走到东垴坡底下那个岔道口时,碰上一个人。润成和张老师相互看了一眼,脚底下的速度慢了下来。来人冲着他们好像是小娃娃害羞的一笑。可是在润成眼下看来,这种害羞是装出来的,就怕是他心虚吧。润成仔细看起这个叫耀宗的人来,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一样。以前看着他的脸,感觉是中很精明的样子。这会儿再看,润成脑子里却老是出现戏台上白脸曹操的那张脸。耀宗叫润成感觉见这是个鬼精的人,而他也可能根本不是一个光会开拖拉机的那么简单。
耀宗笑着问,也没有寻见什么。栓成刚要说什么,润成抢着说没什么。他注意到对面这个男人的脸色有了些不明显的兴头,好像有什么心事放下了。这和润成在前几分钟看见的时候明显不一样,这说明润成对他的想法是对的。他裤子口袋里的手套十有**就是耀宗的,他不由自主就把手伸进口袋里。
耀宗说,想去看看宝成怎么样了,可是对官庄的道儿不太熟。他想叫让四人到他们家先歇歇,吃些饭再回。润成想着寻个合适的时机和耀宗挑明了这事,也许还能从他身上知道些什么。他帮着耀宗劝大家歇歇再走。
耀宗家就在坡坡上头。耀宗前头带着,润成紧跟着他。上回看到的拖拉机已经开回来了,还是放在道儿边上。叫人不舒服的是,垫石居然还是原来的那四疙瘩石头。润成问耀宗怎么还用,耀宗笑笑说这些石头用来当垫石挺合适,就接着用了。润成反问了他一句,是不是还想出事?耀宗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润成索性就直接问了回去,你说呢!
耀宗没有说话。回了窑里叫女人给把冲的鸡蛋汤和凉干面端了上来,五个人坐在了院子里的阴凉处。润成推说自己喝不惯这没味道的开水冲鸡蛋,还不如和凉水,就叫耀宗领着到窑里舀水。
到了窑里,润成假装随口问,要是冬天开拖拉机手,冻手不。耀宗怔住了。润成从口袋里头掏出了那只手套,递给了耀宗。耀宗不接,润成问他说,你的东西拿着吧。
耀宗来了一句,不是我的,接着又不说话了。润成不相信,从对方的神情能看出来,在他们之前去过那个圪洞里头的人中,就有耀宗。或者起码他时知道这事的。
润成接着逼问,进来圪洞里没看见什么?看见很多人的骨头没有,没出什么日怪事?
耀宗一个劲儿说不知道。润成拽住他不叫走,问他是不是还想出些什么事。耀宗没法子圪蹴下了,他慢慢撩起了裤腿子,露出了小腿。润成很大一阵子没有说话 ,耀宗小腿上有个手印子。手印子五指张开,像是捏着他小腿时留下的。可是叫润成不明白这只手的手指部分很长,似乎还在变得更长。
润成:这是去了那儿回来以后的事?
耀宗点点头,看了看外头院子里的人,悄悄跟润成说了起来。
原来那只手套真的不是耀宗的,但是他却的的确确去过那个乱葬坑。就在今年春上刚养种完,他弟弟耀华回来叫他,说是有个营生叫他给打帮一下。耀华在农机站,认识了一个从城里来的文化人,天天给他道故事。这个人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死人、丧葬、选墓地之类的事情,他还知道挖坟盗墓的事。耀华听了将信将疑,心说不要命了还敢跟死人抢东西。可是那个人笑着说,谁说不是,刚埋的死人谁敢去,要去也得去老早年间就有的墓子。其实越是那样的墓子,才越有可能有好东西。那人每次都说,要是真能从哪个墓子里头掏出来个好东西,一下子就发财了。耀华问说能发多大财,那人拍拍屁股站起来撂下一句话,能叫你不动好吃好喝过个三五年。
这些话开始耀华也不是很相信,但是回数多了,他还就心动了。他开始天天跟这个带着眼镜的瘦高个子套近乎,想问他哪儿有这种里头藏着宝贝的墓子。这人吃不住(作者注:吃不住就是坚持不了的意思)耀华的缠磨,含含糊糊说了一句话,叫他沿着八道沟河往西北走,到一个整个山头都没长什么草的地方,试试自己的运气。
耀华听过了,好好计划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去,还是有些不保险,最好能寻个人一搭去。这样能有个照应,可是寻谁去?一般人估计也没这个跟死人抢东西的胆子,再说也容易走漏了口风。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寻自己的兄弟耀宗去,以来兄弟在一起能壮胆子,二来叫着哥,一旦发财了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耀宗不想去,可是他也经不住弟弟的缠磨,当然也经不住自己想发财的念头的缠磨。
润成没有叫他再多说,因为时间长了外头人就感觉见不正常了。他打住了耀宗的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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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 第六十章 手印 (2)
润成听耀宗说了个开头,没有叫他接着说下去。时间长了会叫院子里的人知道,润成用瓢舀上水然后出了院子,他留给耀宗一句话,过几天来了再说。
院子里的人吃的差不多了,也歇好了。耀宗还坚持要一起去看看宝成醒了没有,润成说了别去了他就没有再出声。倒是兰芳坚持要去,谁说也没有用。呆在东垴也没什么用,还是先回官庄看看宝成怎么样了再说。
润成想的是回到官庄,再查找一下师父给留下来的书,回想下师父给说过的做法。肯定不能忘的是还要准备些家伙什,来排置那个乱葬坑里头埋的厚厚一层的碎骨头。
栓成本来也想回官庄看老三,润成说别回了。其实这几天出来大哥也耽误了不少工作。大哥也说过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要跟着王主任到县城去上班了。他不想叫大哥因为管家里事情太多,耽误了自身的前途。他叫大哥和张老师回去了,自己和兰芳一道儿往家走。
兰芳是一个从大城市泰延来的知识青年,对农村有太多的不了解,也就有太多的好奇心。润成和大哥他们分开走出去没多远,兰芳就一本正经地的问他,在耀宗家窑里,他和耀宗说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们三个人。
润成一点也不承认,说没什么。小妮子却不信,看着什么也问不出来,就开始威胁起来。她说要告诉很多人这回寻见乱葬坑的事情,还要说耀宗和润成有什么紧密事情不敢叫人们知道。润成回过头吓唬她。说不怕里头碎了骨头的那些死了很多年的人寻她的事吗?小妮子却说这不是还有咱润成哥呢吗?听宝成说,二哥润成可不是个简单的人,会很多日怪的本事。这点兰芳也是知道一点的。这阵倒是成了她跟润成叫板的条件。
润成有些哭笑不得,没法子只好半真半假应付兰芳了事。他简单地说那只手套就是耀宗弟弟的,还说弟兄两进去没发现什么就出来了,还一个劲儿跟润成抱怨白费了半天力气。兰芳不大相信,瞪着润成说是真的?润成笑笑,比真的还真。他随即转换了话题,说不是要去官庄看宝成吗。乘着天长赶紧走。
伏天时候就是后晌也不凉快,这种热烤的润成和兰芳都有些恍恍惚惚。润成想起了从元山路过时也是这样的天气,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还的去哪儿一趟。在哪儿一定能长到见识。他回头看看小妮子,也热的眼都有些睁不开了,还是脚底下不停。这又是个倔脾气,他心说。自己还真是碰到了不少的倔脾气的人。倔脾气。遇事一根筋,是好呢还是赖呢?
润成远远看见西长坡时,还看到了站在道儿边的爹。他紧走几步,过去叫了声爹,爹的反应有些慢。爹哦了一声,起身往回走,没有多余的一句话。润成问他宝成怎么样了,爹只是说回去再说。
到了院子里。娘娘拄着拐棍慢慢挪过来,拉住润成好好看了一阵。看清楚孙子身上什么也没少就点点头。润成进了窑里,看见的是依然躺在炕上的老三。宝成还没有醒,娘斜跨着坐在炕沿上,用疙瘩手巾给宝成擦眼角。润成发现,用不了多大工夫,宝成眼角就有发红还带着黄的泪流出来。娘擦干就等着擦下一回,中间还要用袖子口擦自己的泪。润成悄悄跟娘说,大概闹清楚了怎么回事。娘停下问他,有没有办法。虽然润成还不是很肯定能闹好,他还是点点头,叫娘放下心来。他顺便把大哥说的要调动工作的事情和爹娘说了,好歹这算是个好事。
兰芳上来看了宝成,哭的很厉害。一家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小妮子跟宝成关系不赖。润成扶着爹,从窑里出到院子里。坐在那几疙瘩当凳子的石头上,爹就是一声长叹。润成安慰他不用太担心。润成觉得,世上真正需要担心的事情,其实主要是担心没法去应付。换句话说,就是想也得是去想办法,光发愁是没有用的。至于那些根本没有办法的事情,担心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既然已经寻见了那及疙瘩石头的来历,想着办法发处理就行了。当然,要是这个时候,宝成能醒过来就好了。起码,能闹清楚那天大早上,祸事是怎么发生的了。
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如果不排置了那个乱葬坑,平息不了那股子怨气,宝成又怎么能醒的过来?到底应该怎么办?润成想想,还是先再去东垴耀宗那儿一趟,听他说完那件事。然后选日子把那些骨头排置了,兴许到那个时候宝成就能醒过来。
当然,这些想象,首先就是兴许,接着就是应该。至于到时候宝成没有醒过来,又该怎么办,润成心里也没有主意。要是这个时候师父在,好赖能给他个提醒。
他跟爹说,隔个一两天他准备一个人再去东垴一趟。爹说要不要叫进成跟着,多少能照应一下。润成没有答应,进成还是个小娃娃,再说有些事不是人多了就一定管用的。
等到需要用的东西都拾掇的差不多的时候,润成动身了。大早一个人悄悄出了门。说起来,这跟墓子,还是个上千年的乱葬坑打交道,他还是头一次。说害怕吧也算不上,说心里有底也不是很肯定,他走在道儿上也是心事重重。
到了东垴,站在大门口把耀宗叫了出来。耀宗没有和他在大门口说这个事,而是带着他到了河道边,给他说起上回的事来。
一开始不想去的耀宗,吃不住弟弟在跟前说的话,还有自家女人一个劲儿得撺掇鼓动,最后咬咬牙就答应了。因为谁也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兄弟两就是简单地准备了一下就出发了。带的东西也十分简单。就是铁锨、绳子、手套、煤油灯、电棒子,还有个包袱皮。耀华想着要是有宝贝,还可以用包袱皮抱起来背上。
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从城里来的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耀华寻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难的。他沿河道走,一个心就专门寻那个草长得不好的地方。寻见了却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装着去给牲口割草,硬是等到了天黑,才悄悄爬上了梁上又翻到沟里。弟兄两虽然准备的是油灯,却没有用。耀华从站里借出来了电棒子,可是大黑夜用这个东西在个没人烟的梁上。叫人老远就能看见。没办法,耀华用包袱皮盖住电棒子,红红的包袱皮包住以后。电棒子倒是挺像过年时大户人家挂的灯笼。
耀宗想到这个,随即就呸呸几口吐了唾沫。乱七八糟地瞎想,今儿黑夜是来挖坟来了,怎么就从家拿了个红包袱皮?这跟眼下两人干的事怎么也搭不上啊。电棒子的光不亮了。两人好几回滑倒。好不容易才寻见那个洞口。
润成听到这儿,心说我寻的时候还寻了半天呢。这耀华还真是有本事。他说了自己心里的疑问,耀宗笑的像是哭一样说,我家老二哪儿有那个本事,都是从那个城里人那儿套出来的。
润成觉得这个藏在农机站里头的城里人,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什么时候去会会。
兄弟两寻到位置,用了铁锨挖了不深。就挖到了石头。四疙瘩石头并排着埋在土里。耀华看到石头,兴的圪蹴下就用手抠上头的土。后来还用上了袖子擦。擦归擦,耀华却看不懂上头这画的是什么。看了几眼,他就用铁锨往起撬石头。石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难撬,耀华叫闪了一下。他骂着把石头一疙瘩一疙瘩掀到一边,用电棒子照着里头。发现没有什么不对劲的。耀华回过头看看大哥,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他还没有迈步就叫耀宗拽了回来,他吓得脑袋都往衣服里钻。原来是大哥,大哥说了句,我先来,你还连个老婆都没有。说着点着油灯就到了耀华前头。
耀华听那人说,但凡进这种私人睡了多少年的地方,就要点有灯光。据说是这是挖墓人的命灯,进去后,灯火旺就是还算安全。如果灯火不旺或者干脆就灭了,就说明挖坟的人抢不过墓子里头睡着的人,那就赶紧四脚着地往出跑就对了。可是城里人又说,其实这是因为点油灯,就能看出来里头空气能不能叫人吸。耀华叫大哥准备的油灯,这阵倒是他给忘了。
耀宗走在前头,耀华跟着。耀华跟在后头,手里拿个电棒子晃来晃去。两种光线混合在一搭,叫两人都越来越害怕。突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耀华跌倒了,电棒子甩出去,滚到了身后灭了。耀华看不见道儿了,说了一声哥,拽住我。耀宗就感觉见小腿上搭上来一只手,他没动,好叫弟弟站起来。他扭回身,却发现弟弟不在身后!从洞口那儿倒是传来了弟弟的声音。怎么回事?
他返回去,看见弟弟正拍着身上的土,就开始问说,不是拽住我的腿了吗,怎么还滚到这儿。耀华说根本没有拽住啊,他说着急摔倒了还没有来得及叫大哥等他就顺着坡滚回来了。耀宗反问说那拽住我小腿的是个鬼吗?话还没有说完,两人就开始反应过来:挖坟时说鬼这不是没事寻事吗?说是百无禁忌也不能这样吧。
有些害怕,可是两人谁也不想甩手回家。
润成笑笑,讥笑耀宗,没看出来你也是一根筋啊,胆子还挺大。
耀宗含含糊糊,说要是早知道后来出这些事,就是穷死也不会去挖坟。他叹了口气,说自己还是有些太贪了。
虽说是叫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拽了一下小腿,耀宗倒也没觉见小腿有什么不对劲,就和弟弟接着往进走。
进去以后,和润成断见的差不多,里头除了满地埋在土里头的碎骨头,就是发现了几把铁刀和斧子,可是锈的也没了样子。耀华很是恼火,顺势踢过去。锈了的东西飞起来跌落到了一边,发出了铁器磕碰的声音。耀华来了精神,跑过去在土里直接用手挖起来。挖着就是一阵猛笑。那么大的洞里,一个电棒子加上一盏煤油灯,能有多么大的光。在混混沄沄中,圪蹴在一边的耀华笑的身子都抖做一团,就像是筛糠一样。耀宗以为又是什么事,紧着往过看。
耀华笑着转过身来,手里抓着个牌子冲着哥哥接着笑。嘴角闪着光的,居然就是小娃娃一样的口水。疯了这是?耀宗过去就要扇他的脸,弟弟却反问你要干什么,声音变得跟以前不一样。这叫耀宗不敢下手了,他被镇住了。一只手拽住弟弟的衣领子,另外一只手扬在半空。
耀华接着开口,哥,你拽着我干什么,还打我?这时的声音已然完全是原来的腔调,耀宗松了口气。他问弟弟,刚刚他自己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儿,比如自己的声音?耀华说没有,他说我刚要扭过来跟你说我挖到东西了,你就叫唤着疯跑过来揪住了我。
耀宗想想,自己过来的时候叫唤了吗?他问耀华。耀华肯定的说,你过来还打我了呢。耀宗愣住了,他明明就得自己听到耀华不对劲的声音就过来了,刚揪住就叫耀华给镇住了。他什么时候打过弟弟?
他要细细想想,到底自己听到,看到的是真是假。而耀华说的,跟自己这边说法不一样的地方又是真是假。他相信弟弟没有日哄他,出现这么日怪的事情,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窑洞里有什么东西在捣鬼。
耀宗说要不走吧。耀华还不死心,接着挖。可是再也没有挖出来什么东西,出来的都是些断成小圪节的骨头。耀华只好拉倒了事,弟兄两在电棒子照着看了好一阵那个牌子,也没有看出来个门道。两人就商量着先回去再说。
出了洞,外头天光都有些发白了。两人进去这么长时间了吗?进去的时候前半夜,就是进去看了一会儿,耀华挖出来个牌子,时间就到了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耀宗不想叫人们看见,催着弟弟赶紧走。耀华刚要走,却给大哥说了一句,这几疙瘩石头不赖,搬回去垒根基,或者就当凳子,也不赖。耀宗扫了一眼,大小尺寸倒是合适,可是这是个埋死人洞口的石头,搬回去也还算是跟死人抢东西。不行不行,他说弟弟尽是胡说。
润成问耀宗,那后来怎么就又搬回来了。耀宗叹了口气,说还是自己干的。从洞里回来,弟弟说那个牌子他寻人给看一下,等卖了钱就两人分。等耀华走了没过几天,乡上要发给东垴生产队一台拖拉机。耀宗会舞闹机器,队里就叫他开了。自打开回来,耀宗就放在离自己家大门口不远的坡上。为了防止溜坡,要寻几块石头当垫石。后来,宝成学着开拖拉机没多长工夫就出事了。
润成笑话耀宗,你还真是舍得花力气,从沟里把几疙瘩石头搬上来。
耀华摆摆手,你千万不要耍笑我了。要是你家老三真的是醒不过了,这我得做多大的孽啊。
润成说,不用这么说,你也不是想叫宝成出事。这个世上有些事人说了不算啊,天知道我老三能醒过来不。耀华那疙瘩牌牌,有信没有。
耀宗说,还牌子?哼!(未完待续。。)
ps: 天在下雨,大家还在忙着上班吗?这种天气,就适合睡觉哦,别忘了睡觉前看几章《官庄诡事》陶冶一下下情操。
品读外传 43
---开门,是我。
---是八戒了回来了。快给说说,这是什么山,这是什么河,有没有什么洞,有没有妖怪。
---山是元山,河是八道沟河,洞是黄土洞,庄我也打听明白了,叫官庄。妖怪倒是没有。有个厉害人叫秦润成!
---悟空,给他掌嘴,《官庄诡事》看多了吧?上班还有时间看小说?
---师父,老猪是冤枉的。是猴哥撺掇我看的。
---靠,血口喷人!师父,你说我是个看小说的人吗?您老人家是知道的,打架我还有两把刷子,字却不认得几个。以前做流氓的时候,我就是个文盲。
---悟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学习些文化还是必要的。且不说日后回花果山重操旧业时需要文化,把事业做大做强。就是取经回到东土入了事业编,也还要文化。你不知道吧,在东土,没有文化是不行的。
---好了打住,师父,你接下来,是不是又要唱only you 最没有文化了。我就去学习行了吧。
---为师可以给你推荐下,《官庄诡事》出启蒙插图识字版了。
---!#¥%……&*
---悟空你又在嘀咕什么?有种大声说!(未完待续。。)
ps: 品读外传,卷土重来。
官庄诡事 第六十一章 劫生(1)
润成提到耀华摸出来的牌子,却惹来了耀宗的冷笑和闷哼。
原来,耀华拿着那个牌子,想卖掉换钱花,却自己也不知道该要价多少。他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当初给他指引道儿的城里人,他悄悄把牌子给那人看。那人拿到牌子,叫耀华不要张扬,就拿着牌子说是寻个什么专家给问问,回了泰延。过来半个多月回来,牌子没了,钱的事也没有提到。耀华问,那人说是叫公安局的给没收了,没收了自然也就没钱。耀华当场就叫唤了起来,可是那个人居然就不害怕。他说耀华要是不怕更多人知道,最后叫公家知道,那就使劲儿叫唤。耀华醒悟过来,自己可能叫人家给算计了,可是这个亏他就是个哑巴亏啊,能和谁说呢?
润成不想听耀宗反反复复说他们两人有多么不值得了,直接问耀宗腿的事。耀宗反应过来,撩起自己的裤腿。他指着腿上的手印,说这就是那天叫不知道什么东西拽住的地方。润成说知道,说是什么时候发觉的。耀宗说,自己回来也没有太在意。因为从乱葬坑回来也没有害不待动(作者注:害不待动在当地方言里就是身体不舒服生病的意思),他就根本不知道自己腿上什么时候有两个黑手印。还是有天黑夜脱了衣裳睡觉时,他老婆看见的。
一开始有个黑手印,耀宗还是有些害怕。可是一个多月了,那个手印在的地方也不痛不痒。他就不管了。本来就是嘛,这个手印就像是个磕碰着的黑青印子样,人身上还能断得了有个黑青。过几天不就没事了。
润成说,是不是变成了越来越大的一片黑青了?耀宗唉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这个印子越来越大,耀宗的腿就开始不大听使唤了。有时候做个重营生,圪蹴下就站不起来了。他怀疑是腿上的毛病,可也不敢去医院,就怕医生看出来叫更多人知道。他就这么拖着,这段时间走道儿都有些不灵便了。他使劲掐了小腿一下。自己说闹不好这条腿就没用了。
润成给耀宗说了个法子,叫他趁着早上鸡叫时杀掉一只大公鸡,用鸡血染布裹住小腿。先止住不要叫这股黑青再往大长。等润成把那些骨头排置好了再想想法子,其实润成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师父文瘸子给留下的书里头,好像也有的就是说这类的邪病怪伤怎么治。问题是他也看不懂上头说的话,还的寻人给看。
耀宗觉得兴许听这个后生的。自己的腿还有希望。脸上的颜色好赖变得松宽了些。润成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你看你们弟兄两人干的这叫什么事。
这句话接着又叫耀宗羞臊的不知道怎么应付。
他回过头收拾自己口袋里的东西,这次他特意把那个从师父柜子夹层里头寻见的大号黄颜色罗盘带上了。指望着好好给那些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都没法子托生的人们寻个好地处,其实就算是求人家不再怪罪活人干的这些事,不要再折腾了。可是背了这一道儿,累的润成够呛。这只罗盘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么沉。
他站起来。准备自己再次去那个乱葬坑去。耀宗看着他朝着西北走了,才一拐一拐的往回走,边走边看跟前有没有人。
快到那个乱葬坑在的梁上时,身后头传来了洋车子的车铃子响,他朝着道儿边上走,给洋车子让道。洋车子却停在了身后,是大哥。大哥说,爹来了在乡上我哪儿等着呢。老三醒了,你先回去看看再说吧。
润成听说弟弟醒了,一方面是操心弟弟,另外就是想着,或许能从弟弟那儿闹清楚,事情是怎么出的,也能更好得排置这回的事。他跳上大哥车后衣架(作者注:后衣架在当地方言里指的是自行车后面的行李架,至于为什么这么叫,作者也不太机明)催着哥哥赶紧走。哥哥猫下腰,喘着来时就喘上,这阵还没有散下去的粗气,往乡上走。
到了乡上,爹正在大哥的宿舍里头,背着手低着头走过来走过去在地上画圈。润成叫了声爹,爹一看见他就上来,揪着他胳膊叫他赶紧走。润成本来准备上爹的车子,大哥说他也要回去,爹瞪了他一眼,说好好伺候领导是正事。栓成却飞身上来车子,叫弟弟坐上来,顶了爹一句,宝成是我弟弟,我不能回去看看?
父子三人在道儿上,大楞给小子们说宝成是今儿前晌,润成走了没多长工夫睁开眼的。一看见三小子醒了,娘小妮说赶紧叫润成回来。兰芳立马就说她去叫,结果是大楞害怕一个妮妮家,在道儿上有个什么闪失,就自己来了。看样子爹累的够呛,衣裳湿的这阵还没有干了。
润成拍着大哥的肩膀,说大哥,你看人家宝成年纪没你大,妮妮就跟到家里了,你跟王贵梅怎么样了。大哥说尽是瞎胡说,什么叫他跟王贵梅。润成笑笑,我都看出来了。王贵梅不赖,再说他爹还是个不小的头头。大哥骂了一句,说家里娘和娘娘还不知道什么样,宝成也才刚醒来,他还能笑出来。可是润成觉得,弟弟醒了就什么都好说,他心里算是松宽了不少。
上来南梁坡,就能远远看见官庄场上的大杨树了。父子三骑得更快了。到了官庄下西长坡的时候,栓成都没下来,没大捏住闸,差点杵到沟里去。兄弟二人到了门口,扒开还在门口围着的邻里邻居,往院子里走。栓成心说,这有个什么看的?就是村里人,什么事都好看个稀罕。
窑里,三个女人围着个宝成。宝成还是平躺着,娘正给宝成喂小米汤。兰芳看见他们进去,就接过碗接着喂。叫小妮和小子们说话。小妮叫润成快给看看。润成不是治病的医生,他掏出那个罗盘,上炕平端着罗盘绕着弟弟走了一圈。他长出一口气。跳了下来。跟人们说,应该是没什么事了。我拿着正天地,规方圆的罗盘看,没有看见有什么不正的东西。要是宝成还是身上有什么,罗盘就不能那么平稳。娘娘说娘,那赶紧给娃娃做些好些的吃的,给补补。
喝了些小米汤的老三。看着精神还行。他要坐起来,大楞没有答应,润成也说还是躺着吧。润成给他盖好薄被子。就想着问问弟弟。哪知道宝成说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寻二哥。可是没看见二哥,心说要是说了自己出的那件事,没人信,也容易吓着娘和娘娘。再说了。没有二哥在。其他人听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等了一顿总算是等到了二哥。
宝成说的开头确实是跟耀宗说的一样。自从他跟着耀宗学开拖拉机以来就跟着魔了一样。白天跟着车到处跑不说,黑夜睡着手还不停,转来转去,就跟开车一样。这样难免叫同学们笑话,兰芳也笑话说,专门问他说能不能学会,结果宝成叫兰芳等着,等学会开了就带着她出去转转。兰芳就高兴得说叫他赶紧学会吧。没想到的是兰芳的一句不太认真的话叫宝成当了真。这以后宝成往拖拉机后头跟的更紧了。
出事那天大早,天才刚刚鸡叫了头遍。宝成就起来了。他叫尿憋醒后,起来尿完就没有再回去接着睡。他想起来这段时间来叫他吃不好睡不着的那个大家伙五十五。他打算乘着师父耀宗还没有起来,干脆上去看看,说不定车门开着还能摸摸方向盘。对宝成来说,多摸一下五十五那都是天底下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他扣上扣子就朝着前一天黑夜师父放车的地方走去。
宝成这时停住了说,问润成,二哥,你们断,我看见什么了?
栓成说老三你快说吧,我们当时也没有在跟前,谁知道你看见谁了。
宝成接着说他还没有走到拖拉机跟前,却看见好几个人趴在车那儿。混混沄沄他也看大清楚,不像是师父,因为师父耀宗其实是个比较懒的人,不可能起这么早。再说,师父也就是一个人,他到那儿去寻这么好几个人,跟他一搭趴在车轱辘上。不对,趴在车轱辘上干什么?
宝成看见有人趴在车轱辘上,突然想起来,心说这不会就是老汉校长说的,是什么阶级敌人在搞破坏。保不准是因为阶级敌人看见人人民的生产队有了这么厉害高大的拖拉机,眼红带恨,就想着来搞破坏。趴在轱辘上说不准就是要拆卸下来运走。宝成想到这儿,圪蹴下拾起疙瘩土坷垃,狠狠喊了一句,叫你们搞破坏,使劲扔了过去。
这群人挺日怪,一下子就跑的没影了。人也跑不了这么快啊,宝成心里有了些害怕,大早上按理说天没有那么热,宝成头上却出水了。他想往回走,可是拖拉机就在不远处,他实在是想上去摸摸。
润成问弟弟,后来还是去了,你不害怕了?
宝成笑笑,跟人们说,他那会儿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这些人就是来搞破坏的。虽然跑的实在是太快了,都不像是人。可要是真的是阶级敌人搞破坏,跑的不开能行吗?那不早就叫人民群众给逮住交到革委会去了。那自己还去追吗?这些人都跑的没影了,去哪儿追?再说要是逼急了这些敌人,说不准还有麻烦呢。要是他们以后来报复怎么办,听校长说,阶级敌人那可是杀个人脸都不变颜色的。
宝成主要是着急着想摸拖拉机,就不断变着花样来骗自己。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眼下来看,有些说法倒也不是他编出来的。润成边听边开始微微笑着看着老三说他的事。
宝成给了自己很多说法以后,心里慢慢不害怕了。他心里更多的 开始想着师父会不会没有锁车。等到了跟前,他伸手拽了拽,居然发现车门是用一根细铁丝稍微扭住了一圈,原来师父犯懒就这么关上车门。正好,宝成扭开铁丝就钻了进去。
润成问弟弟,你看见车轱辘地下的那几疙瘩垫石了吗?宝成很肯定说自己原本就没有打算把车开走。他想学会开不假,可是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没有学会时他也不敢开车走。就是因为怕自己上车,车溜了坡,他上车前看过垫石,一疙瘩都没少。
上了车,他也就是扳着方向盘转了几圈,踩了踩离合,手都没有碰过档把。就在他还挺得意,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彻底学会了就能叫兰芳坐上来开着走。
这时车真的走了!顺着坡开始慢慢往下溜,宝成想下来,车却越来越快。从车轿子窗户看出去,道边的草皮都飞一样往后头倒退。宝成定下神,要使劲踩住刹车。他知道刹车时哪个,踩上去却发现是软软的,踩到底了车却没有站住,还在往前头走。师父耀宗不也是这样就能叫车停下来吗?为什么眼下不行,车坏了吗,夜儿后晌师父不是还开出去了吗?一定是刚刚那些趴在车轱辘上的人干的,阶级敌人就是够残忍,破坏拖拉机的刹车。
宝成的脑子里头飞快出现了很多的问题,可是没有一个能叫车停下来。车开到了半坡的时候,开始朝着道边猛的拐了过去。这下拐的太猛,车翻了过来,宝成从车里翻了过来。
润成说,这车反过来不是因为你猛打的方向盘?
宝成说,自己都叫吓坏了,哪儿还知道打方向盘?他叫甩到了道边的沟里时,还有知觉。后来,就看着好像是有一群人抬着什么东西过来了。等到了跟前,他看见了人们抬的东西就是那个五十五拖拉机。那么大的铁疙瘩离了地,可是抬的人却是什么人都有,大人、小娃娃、男的女的。看着这么多人,可是小娃娃和女人能有多少劲儿,怎么就能抬得动?还有不对劲的,这些人穿着的衣裳宝成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哪儿人穿的。都是六七月的天气,这些人还穿着厚厚的衣裳。那群人抬着拖拉机过来就要扔在宝成身上。宝成要挪动身子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和两只脚叫人死死摁住,根本就动不了。
就这样,宝成眼看着铁疙瘩压在了自己身上,他也慢慢没有了知觉。
兰芳问宝成那群人最后去哪儿了,宝成说自己没看见。润成接着一句,那些大概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那是什么,这句话叫大家身上感觉见一股子凉气就吹过来了。润成说保不准这就是那几疙瘩石头上的赖东西,或者就是死人的怨气。
润成问弟弟,你没知觉一直到醒过来?
宝成说没有,他没有了知觉其实没有多长工夫。他躺在地上,眼前先是慢慢的黑下去,过了一阵居然又开始亮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听到了很多人的喊叫,鼻子里头还闻到了烧东西的味道,抬头他远远看到了升起的老高的黑颜色烟柱。
前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ps: 这是本人在嘈杂的街边,作为接站人员,抽空写出来的一章,欢迎大家品鉴!
官庄诡事 第六十二章 劫生 (2)
宝成顺着道儿往过走,走得飞快。他一下子就感觉见不对劲儿,而自己的脚也不听使唤了。他低头看,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脚,自己下身就只有两根裤管子。裤管子直接耷拉在地上,他整个人就这么飘在半空朝前走。
宝成不知道前头有什么事,他现在却不想去看了。想看归想看,可是他心里隐约感觉进前头有不好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危险。不想去看了却停不下来,他想回学校的宿舍,还想回官庄。其实回哪儿都行,就是不要在这儿了,也不要往前走了。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叫有群人抬着五十五给扔到了身上吗?这么说,自己肯定是死了,那么大的铁疙瘩砸在身上,不死才日怪呢。再说要死没死,自己怎么能两脚不挨住地,就能走?从小就听猴四说过,只有死人才能飘着走呢!
自己这是死了吧。这可怎么办,家里娘和爹、娘娘、还有哥哥弟弟们都不知道,再说兰芳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就不能回家了,就只能被埋在祖坟里头。可是猴四说,照着官庄一带的风俗,死在外头的年轻人是不能回村的,也不能进祖坟。那家里爹和兄弟们会把自己埋在哪儿呢?
停不下来的宝成直接飞到了一个大院子门口。这个院子门口已经有很多人,不过有些人手里拿着刀,在押着从院子里不断出来的男男女女。叫人把刀比在脖子上推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门口的哭叫声也越来越大。宝成想问问身边的人。这是在干什么,却发现他怎么跟人家打招呼,那个杵着红缨枪的人就是不搭理他。润成站在这人对面也没有用。着了急的润成拽着他的袖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拽不起。他明明看见自己的手,伸出去却什么也不能干。
他想到了个法子,低头冲着这个人撞了过去。宝成先看看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还能摸着,还是实实在在的。撞过去了却没有感觉,不疼。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脸上还是没有变色的站着。自己到底还是成了个鬼。猴四说鬼就是这样的。
等这些人都叫推出来以后。拿枪的和拿刀的就开始用绳子一个拴在一起,最后不管大小、男女都被一根绳子拴住了,前头有人牵着。开始往前走。宝成看着,感觉就跟村里人拽着牲口去下地一样。
这群人沿着一条河走,这条河看着有些像是八道沟河。可是不是,因为河边的村子宝成一个也不认识。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跟着人家往前走到底是为什么。反正脚底下不听自己使唤了。更要命的是。越往前走,他心里开始犯起了迷糊,而且迷糊的越来越厉害。
不知道走了多长工夫,这群人有的跌倒实在走不动了,押着他们的人就一顿踢踹。到了一个山梁跟前,不走了。
润成插上问了一句,是不是个草长得很低,甚至有的地方根本就是光秃秃的?
宝成纳闷。二哥你怎么知道?润成回头看了看兰芳和大哥,脸色不晴不阴。他叫宝成接着说。
宝成看到这些人叫押着爬上了山梁,有的人爬不动是叫生生拽上去的。上去山梁就是接着下坡了。那个坡朝着西边,因为宝成注意到这道坡正好朝着快要落山的阳婆爷。从坡上到了沟底,很多人是连滚带爬下来的。很多人已经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土,和哭出来的泪和到一起又变成了泥。
等人们都到了沟底,拿刀枪的人开始在地上往出挖什么。后来宝成看见了他们打开了一个洞,一个朝着下的洞口。那个洞口一打开时,宝成就是一阵的迷糊,眼前一阵发黑。当人们再次排成队叫拽着往里头走的时候,宝成也不知不觉中跟着进去了。越往里走月迷糊,眼看不清楚,混混沄沄。宝成感觉见自己走起来或者说是飘起来歪歪斜斜,就像是随时都能跌倒一样。
就这样宝成管不住自己,跟着前头的人们跌跌撞撞地往前飘去。好几次都已经撞上洞里的黄土墙,可是他根本没有感觉见,兴许这就是死了以后才能没有感觉,可是这混混沄沄的感觉怎么很明显呢?
他正想着,前头的人停住了。宝成眼看着自己穿过了很多人的身体,超前冲了出去。他赶紧要停下来,把自己已经没法管住自己的事给忘了。倒是没有冲出去太远,他到了最前头就站住了。他迷迷糊糊觉得,会不会是有什么人就是想叫他站在最前头,好看个清楚,所以这个人就在后头推了他一把。可是问题又来了,自己现在都是能穿过人身体的这么个样子,有谁能有办法推?
站在最前头,还没有缓过神来,眼前发生的事情就叫宝成张开嘴合不上了,从小到大他哪儿见过这样的事情:站在这一队人第一个的人脑袋刚跪下,宝成还没有闹清楚他跪下干什么,那人的脑袋就飞起来跌倒了一边的土里。脖子立马就成了个往出冒血的树墩子,血喷出来都有三四尺高,喷着喷着这个人才扑通杵到地上。
宝成都能感觉见喷出来的血都溅到他身上,闻到那种腥味他都想吐,可是躲也不能躲,吐吧也只是心里想,什么也做不出来。他在这边恶心着,那边的第二个人已经跪下了。这次宝成看清楚了,是有人站在黒处,拿着一把刃泛着凉凉的光的斧子,把人的脑袋砍下来的。看的时候实在是太快了,光一闪,脑袋就飞出去了,要是人不注意都看不出来脑袋是怎么没的。日怪的是,叫砍掉脑袋的人,就跟过年时猴四杀羊时的羊一样,可是人家羊还知道咩咩几声还知道流个泪呢!这些人都是死人吗,不知道个难受?
他朝着下一个就要跪下的人看。发现这个人嘴角居然挂着半截子什么东西。他仔细看,是人的舌头,还没有被完全割断。哦。肯定是这些人的舌头早就叫割断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宝成回想自己在道儿上没有看见啊。第三个人脑袋也没了,第三个冒血的身子没用多长工夫也跌倒了,第四个都已经跪下了。
黑处出来几个人,这几人光着上身,身上画满了各种花样。这几个人一出来靠近宝成,宝成就感觉见了一阵喘不上气来的逼人凉气。他想着刚刚一阵一阵越来越厉害的混混沄沄。兴许就是因为这儿有这几个人的原因。
这几个人有的拽住头发拾起了跌在地上的三个脑袋,等着第四个跌下来,看样子他是准备一只手拽两个。剩下的人。拖着脚拽走了扑倒在地上冒完了血的人走了。这几个人拖走死人没过一阵,宝成就听见了洞里都带着回声的嗵嗵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很闷,一下接着一下。整个洞里除了血从死人脖子里头冒出来时的沙沙声、死人身体扑倒的扑通声,就是这不停的闷声。
宝成想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声音。这回居然想动就动起来了。他飘了过去。其实没有多远,只是这些人没有点灯。黑暗里能看见这些人的眼居然都闪光,这还是人吗?猴四说过,他在官庄后头沟里有次黑夜回来时碰见的狼,眼就是闪光的。这些人不是人?是牲口?
这些人手里没有停住,有人不断从砍人的地方往过运送死人。有人就在这儿圪蹴着发出嗵嗵的声音。还有人好像是用个什么家伙什缠着什么。宝成悄悄飘了过去,手从地上拾起了个什么东西。他仔细摸了半天。这个东西不大,有个尖尖。上头还有两个窟窿。他鼻子好像是吸进去了什么,想打个喷嚏。这个时候猛的一个想法钻进了他的脑子。这是个鼻子!这是个人的鼻子。这个鼻子肯定是叫从脸上砍下来了。这群人,难不成这嗵嗵的声音就是他们在砍碎死人身子和脑袋的?
他们应该就是砍碎了死人,用家伙什埋。听都没有听过,还有这样对死了的人的。该不会这也是阶级敌人在搞破坏,在杀害革命群众吧。也不是,现在的革命群众也没有穿这个衣裳的。会不会是什么少数民族的人呢?校长不是说,中国有五十六个民族,有些民族的衣裳和汉族人不一样。
宝成想,要真是这样,是不是应该去革委会报告啊?这可是非常重要的敌我斗争情报啊。可是既然这些人都是少数民族了,这个地处还在长阴县吗?天知道自己变成了鬼这一飘到了哪儿,他也不认得回去的道儿啊。唉,还是算了吧,自己都不是个活人了,就是能寻见报告的地处,怎么到人跟前说。死人和活人能一样吗?宝成相见这些就死心了。
眼下这个事宝成不想再看了,他要走。他觉见自己扭过身子了,可是却看见了最后一个人已经跪在那儿了。那个人抬起头来看了宝成一眼,这个人看着很眼熟啊,对,像大哥,也像二哥。这个人嘴角一个黑痣,倒是跟宝成一样。
不对,这就是宝成自己。怪不得宝成看着眼熟,每天大早洗完脸一群臭美的小子照镜子时,宝成也照过。镜子里头的宝成就是这个样子,他是哥哥们的亲弟弟,自然长得象他们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明明已经叫他拖拉机压住了,这阵都是时而管得住自己,时而就管不住自己的鬼了。什么时候又要叫人该砍掉脑袋了?再说,宝成看见地上跪着的人穿的衣裳也眼生啊,自己也没有这样的衣裳啊!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自己,宝成准备救救他。宝成喊了好几句赶紧跟我走,那个人没有反应。宝成急着上前就拽,可是再一次得,他的手穿过了这个人的身体。这个人也叫飞过来的斧头划过了脖子,脑袋画了半个圆圈飞了出去,跌倒了一边的地上。脖子里头的血冒出来,穿过了宝成的身体,撒到了地上。
宝成感觉见了疼,这阵不再是前段时的不痛不痒。有了感觉,却还是像是一股烟一样,轻易地就穿过了所有的东西,也还是什么用都没有。他看着那个没有了脑袋的年轻人也叫拽走了,那边传来了嗵嗵的声音。跟着每下的嗵嗵声,宝成开始浑身到处疼痛难忍,他难受的双手乱抓。
宝成说到这儿,大哥看了看二哥,说这该不是,我给你说过的。宝成没醒过来的时候,在医院里手乱划的那个时候吧。宝成说我什么时候乱画过?润成没有说其他的,他问了问宝成说的受不受,要不歇歇再说。宝成却还要说下去。
感觉见疼痛的宝成想要赶紧跑掉,他胡乱的在洞里头瞎转悠,却没有寻见进来时的洞口。怎么能进来的时候有道儿,出去的时候就没有了?他还是一个劲儿寻。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叫他不要寻了。
他扭过头,没有看见是谁说的话。那些人还在忙着手里的营生,不断地砍碎死人,把碎肉疙瘩铲到挖好的坑里头。润成浑身的疼痛越来越严重,和耳朵跟前过来的嗵嗵声一个速度,就像是每一次都是砍在他身上一样。
非得跑出去不可。宝成不停身后的声音,接着寻出去的洞口。身后的声音没有再出现,倒是在宝成的前头出现了一个人,对方脸上带着个壳子,画的像是戏台上唱戏的一样。脸上的表情不是人的表情,因为人是做不出那种表情来的,而人也没有獠牙和尖尖的耳朵。倒是真像个鬼,猴四不就说过,鬼长得都跟人不一样。可是自己不也是个鬼吗,这个时候的自己又是个什么样子?
容不得多想了,宝成想起自己是要准备跑出去的。可是前头却叫人挡住了,他不顾一切得撞了过去。以前都是到了跟前轻易就能传过去,这次宝成却结结实实撞了上去。肩膀上的疼痛也不说,他感觉自己交捆上了。低头看不到是什么捆住了他,感觉却是越来越紧。尤其是脖子上的那根捆人的东西,紧的都叫宝成感觉喘不上气来。这个东西还能动,明显能觉见它在身上窜来窜去。
来人开口说,这次元家一个也别想跑掉。哪怕是个魂也不能叫你走掉。这次我要来个彻底的斩草除根!
宝成要跟来人解释自己并不是什么元家的人,可是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眼下的自己。自己的身体不再是原先那样,叫窜来窜去的东西捆成了一团微黄色的烟气,不会这就是鬼的真实面目吧?
走不了了,这次连回去再看一眼娘娘、爹娘和兄弟们的机会都没有了。这股子烟气中间颜色起了变化,变得发起红来,越来越红。这股子烟气也膨胀起来,宝成也感觉自己没有刚刚那么的气紧了,就像是憋了很长工夫一样,他长长出了口气。同时从身上传过来的是烫人的热,叫人都要受不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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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 第六十三章 归葬 (1)
宝成热得受不了的时候,大叫,结果混混沄沄消失了。他眼前出现了另外一个窑洞,不是刚刚那个黑黑的洞里头。一直没有停过的嗵嗵声没有了,那个堵在他前头的人也不在了。
宝成扭头看见的是是红色的花儿,里头的心儿是黄色的。他认出来了,这是家里枕头上娘绣的花儿。他眼下是躺在自家的枕头上,他回家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他扭头看看自己的手,伸出去在炕上摸了一顿,能感觉见褥子上的补丁高低不平,是真的。他不再是那股烟气,到什么东西跟前都能穿过去了。他扭头看看地上,脖子就跟断了一样疼。
从外头窑里进来一个人,是个小妮妮。看着倒是眼熟,宝成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心说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妮妮?是大哥还是二哥领回来的对象?他两只手摁在炕上想坐起来,地下的人听见声响扭过头来。
唉,是同学兰芳。她来干什么,看她这个干起活来挺利索,家里什么家伙什都能寻见的样子,难不成来家里好长工夫了?宝成自己不知道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从自己出了事以后,兰芳才来的。那这样的话,自己就是没醒,光躺着好长工夫了。
兰芳大嗓门又跳又叫唤,惊了家里所有的人。娘着急的进来时还差点摔倒,娘娘叫进成扶着也来了。
一群人听完宝成的说法,心里都是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想法。人醒了谢天谢地。总算是有惊无险。接下来怎么办?润成说他一个人第三次去那个洞,总归是要排置好这个事,免得在日后再有麻烦。润成心里大概能把一些事情想明白了。
他稍微拾掇了拾掇。就叫大哥带着他往八道沟乡上走,他要去问个人,有些事最后还是确定一下腰保险一些。
兄弟两人很快就到了八道沟乡,润成叫大哥带着他去寻张老师。到了张老师家,老人正在吃饭。让让看他们不吃,就端着碗说了声,走。外头去。
夏天天气热,村里人都有在树底下阴凉下吃饭和闲聊的习惯。这个时候外头也有人。张老师看看又带着他们返回院子里,三个人圪蹴在院子的背阴处说起话来。润成把自己独自一人到东垴从耀宗那儿听说的。说了一遍。张老师骂了一句,耀宗兄弟两也是想钱想疯了,什么钱都敢要!润成说了宝成醒过来说的那些话以后,老人端着碗也不往嘴里喂饭。不出声很大一阵。半天吐出来一句。真是够日怪!
张老师叫家人把没有吃完的饭端回窑里,问润成来是不是有什么要问。润成说自己心里对宝成出事前后的这些日怪事,大概有个想法,可是很乱。这次来就是想叫张老师给归拢归拢,前后大概是怎么回事。还有,他说出来他在道儿上也一直在想的问题,元家的元和官庄到县城的那条小道儿跟前的元山的元,是不是一个元。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张老师说,你等等。他回窑洞里头一阵。出来的时候手里有一个本子。 圪蹴下他翻开叫润成和栓成看,这是用钢笔写的,开头第一页上写着,长阴县志四个字。张老师说这是他从县里托人借回来县志以后,自己手抄的。上头有一段,说的事情跟润成说的应该有关联。
润成翻开叫老师给指着看了几眼,不好意思地递给了老师。上头有些字他不认得,看不懂。张老师笑笑,跟他解释说,县志因为不是一个时期写成的,像是这本,就是解放前编写的。里头有很多是过去古人的文言文写法,而字呢就是解放前的繁体字。栓成弟兄两都是解放后才出生的额,没机会认这种字其实也是很正常的。张老师接过来给他们开始念起来,边念边解释。
这县志上说,在县城的西北上有座山,当地人叫秃巴山。可是山上却是草和树都长得挺好,一点都不秃巴。原来,这座山原名叫拓跋山,山下当年还有个村子,是一个大户人家带来的长短工们落户组成的。可是这拓跋村的人后来却扔下挺大的一个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不剩下一个。没用多长工夫,当时的朝廷又下令,把拓跋山改成了现在的元山。
润成不明白,说这跟宝成出事有什么关联吗?
张老师说,你们不知道,这秃巴山是人们叫拓跋山的变音。而拓跋恰好是一千多年前占据过长阴的鲜卑族的王族姓氏。很有可能,这山脚下的村子也就叫拓跋村。而那个大户人家,正是复姓拓跋,极有可能就是当时的皇族国亲。在过去的皇族国亲其实是最荣耀的,却也是最危险的。因为他们最容易身不由己卷入朝廷的政治斗争。而这家的突然消失,兴许就是卷入了朝廷的斗争,被悄悄杀掉了。这也正好和宝成在昏迷中看到的是一样的。
张老师接着说了一句,润成你知道吗?后来朝廷下令,把拓跋姓氏改成了什么姓吗?就是元山的元。这元山的元就是这么来的,而且县志上也记着了这件事。改名之后,元山脚下的村子自然也就改成了元山村。
润成松了一口气,原来,那座山里有座庙的元山,就是宝成看到的那群人原来住的地方。他心里有了主意,如果那么排置,兴许能好好地平息这股子集聚了多少年的怨气。
他想叫张老师跟着去,可是有觉见老人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可是,他刚要往起站时,老人在他肩膀上使劲一拍,说,不要看我岁数大,你看看我的手劲。我跟着你,好歹也能给你出个主意。再说闹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事情就好办多了。你不用担心。老汉我能行。你就什么也不用多说了。
润成没什么可说的了,心里想,这又是个倔脾气。自己身边怎么尽是这种人。脾气倔的叫人感觉哭笑不得,倔得又叫人感觉很有意思。有时这种人就像是冬天阳婆爷照在身上,舒服得能叫人睡着。唉,去就去吧。
老人也没有多少东西要拾掇的,很快就抓了个褂子出来招呼人们走。润成问说有没有跟家人说,老人反问这有什么可说的。这个老人真有意思。
润成没有叫大哥跟着去,还是那个理由。大哥的前途不能随随便便。不当回事。他叫大哥回家里给爹娘说一声,就赶紧回革委会上班去吧。
张老师和润成两人从八道沟出来,又一回顺着河道往东垴那儿走去。一道儿上。老人都在给润成说这个元山的来历。
其实元山在鲜卑族还没有来的时候,不知道叫什么山。可是这并不是说这个山就是座简单的山,因为这里头有的是修道之人。润成问什么叫修道之人。老人哈哈笑话起润成来,说这世上有几种道。每种道都有很多人信。这信和信又分成两种。有的人脱开一般人都要娶妻生子的生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藏起来。藏起来修身养性,参悟天地,透解尘世。有的用今生无欲无求换来世天堂的好日子过。有的人则是今生清心寡欲,习吐纳,炼琼丹,只求今生能长生不老。
润成这时想起来元山里头那个老猎人说的什么团云和尚,他问老师知不知道这个山以前其实叫团山。老师背着手走着听到这个。回过身来,说他知道。这山确实叫团山。可那也是鲜卑族没有来的时候的事情了。后来鲜卑族占了这儿,又来了一家鲜卑的大家族,直接就把团山改成他们民族的名字了。这就是叫杀掉的那家,人都死了,房屋田产却没有法子带走,那个村子就慌掉了。后来鲜卑人的朝廷开始要改汉人的姓氏,拓跋就改成了元。这以后凡是叫拓跋的地名也就都改叫元了。团山变成了拓跋山,也就是人们说的秃巴山,又变成了元山。
宝成来了兴趣,他想起来自己家的姓氏怎么来的呢?张老师笑笑,说他还真是知道。
这秦的姓氏其实来自大概三个源头,第一个也是来头最大的,就是嬴姓,史书上说嬴姓是颛顼帝的后裔,以他的国名为氏。传说里颛顼有个孙妮子叫女修。有天她拾到一个鸟蛋,吃下去后就怀上娃娃了,生下了小子叫大业。大业的小子叫大费,也叫伯益,辅佐大禹治水有功,舜赐他姓嬴。伯益的后人有个叫大骆的,他的庶子非子被周孝王封在陇西秦亭为附庸国,让他恢复嬴姓,称为秦嬴。秦国后来成为战国七雄之首并进一步统一了全国。秦没了以后,王族子孙以国名作为姓氏,称为秦氏。所以,润成你们家说不定还是秦始皇的本家呢!润成笑笑,什么秦始皇秦始绿,不认得啊。他是个干什么的?
这叫张老师听得哭笑不得,他说不是念书的时候我说过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故事吗?中国第一个皇帝,统一六国的。润成笑笑很是不好意思,他想还是少说话为好,说的越多越露出自己没文化了。可是随即一想,唉,张老师又不是不知道他秦润成有多少文化。装也没有意思。
张老师接着说,这第二个出自姬姓,是凤鸣岐山的周文王的后裔,以邑为氏。文王的小小子周公旦,周公旦的小子伯禽的后代就叫安排在秦邑,其后有以邑为姓,称秦氏,后代都说这才是秦姓的正宗。第三个有些意思,古代有个国家咱们叫人家大秦。大概就是在咱们国家的西边吧。大秦人来中国,有的就以‘秦‘为氏。来了的人有住下就不回他们国家的人,就都改成姓秦。 张老师说完看看润成,说润成,你的鼻梁骨挺高,眼窝窝却又很深,我看你不是什么嬴姓的后代,闹不好是刚刚我说的外国人的后代。
润成摸索着自己的鼻子,心说张老师真是能说笑,要是我是外国人的后代,那我爹我爷爷不都是?到时候还能有外国人亲戚?他自己想着都笑了出来,赶紧叫张老师,说快些走吧。
说完自己的姓,他想起来那个元山里头剩下的猎人老汉。他和张老师说了那个老汉,张老师听完说还有这事?他不信,他说那个村子留下的人县志上说早就没有了 ,原先还剩下院子什么的。上千年了,跟前村子里的人一代代都传说这个村子不吉利,也没人搬到现成的院子甚至都没有人敢去种地。那个村子这么长工夫了,肯定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就还能有个老猎人呢?
可是润成和娘上回确确实实是碰见了一个老猎人,还叫人家救了命的。润成一个人可能脑子可能混乱,可是跟前还有一个娘呢!两个人都迷糊了。润成把上回的事情前前后后仔细跟张老师说了,老人摇着个脑袋说,还是嘛,人们就说那儿闹不干净的东西。还叫你母子两人赶上了。
他回过头问润成,你知不知道那个团云和尚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的人?
润成说就是听那个猎人说的,也就是听说这个和尚能吐云收雾,下雨扬风。
张老师笑笑,这个团云和尚就是那家人里头的一个,他也是复姓拓跋!润成呆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团云怎么会是这家的人,这家的人不是叫杀光了吗?有命好的没死?老人接着问说,你知不知道元山底下的那条小道儿,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敢走?要不是非要赶时间有急事,没人愿意走那儿。就是满山乱走的猴四,你问问他,他走过几回元山那条道儿?
这条道儿不能走人,就是因为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比如说鬼?张老师脚底下没有停住,不紧不慢说,至于你说的那个石头阁子,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这更叫润成感觉到没法想象下去。因为他和娘是在那儿和老猎人一搭躲过了艾叶豹的糟害的。他还确确实实亲眼看见了石头雕像上头的字,也是从那儿知道了些关于团云和尚的事情。怎么能使假的?难不成看见的都不算数,都是假的。
他跟张老师说,老人说,这阵我也只是心里疑疑惑惑,没个准。这样吧,我想着这些人既然就是原来住在那儿,不行就在哪儿选个地方埋了算了。润成说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还没来得急和老人说。
润成从这次宝成出事以来,和张老师的交往中,发现老人也是个不简单的人。他感觉这个老人远不是个小学堂老师那么简单,背后肯定还有什么是人们不知道的。他朝前看看老人,老人背着手走得正起劲,没有觉见润成看他时脸上的颜色。
这回事办完了怎么着也要和张老师多道聊道聊,这人不是一般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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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 第六十四章 归葬 (2)
一道儿上边说边走,熟道儿也就不觉得有多远。到了那道梁上,润成自己要去,张老师还是坚持和他一搭去。
土里的骨头都是碎的,再加上当年被杀的人是几乎整整一村子人,所以拾掇起骨头来很费劲。润成不想有什么遗漏,这样就对死了的人大不敬了。两人前后忙了多半天的工夫,才算是把土里头的骨头都收到了袋子里,至于到底是够不够,谁也不知道。张老师觉得,这么多年过去,根本就不可能还有完整的骨头,就是说,把这些骨头拼到一搭,也没几个是完整的人骨架了。唉,老话不是说尽人事听天命吗。
拾掇完从洞里出来,天都快要黑了。润成想着连夜也到不了元山脚下了,要不就先寻个地方歇歇等天亮。其实他还有个担心的地方就是,这毕竟两口袋的死人骨头,大黑夜的也说不准有什么事,还是寻个稳妥的地方等白天比较好。他和老人一说,老人再次坚持要跟他留下。他怕大早上露水潮湿,寒气大。毕竟老人年纪大,而这阵已经是立了秋的天气,一早一晚比不得立秋前的天气了。老人说大不了搭堆小火。
大黑夜伴着一对碎了的死人骨头,肯定不是什么自在的事情。两人分了些润成带着的干粮和水,将就着吃了些,借着初几里头弯弯的月牙牙光,道聊起来。润成还是闹不明白为什么张老师要说,他和娘看见的元山村不一定是真的。
张老师说道。从宝成迷糊中看到的事情来看,恐怕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宝成几次轮回之前就是这家的一个,而他的前前世有没有躲过被杀的可能。而上回他被带到那个院子跟前。随后又看到了多少家人被杀,根本就是因为他的前世就住在那儿,那些人曾经都是他的家人或者熟悉的人。至于现在看到的,那个坑风水赖尽,毫无生旺之气,是没有魂魄能脱出再次投胎化人的。可是这又怎么解释宝成是那家人中的一个转世而来?
是不是有人打帮的结果,有或者宝成的前世意外逃脱?张老师也说不明白了。两人一时没了道聊的东西。周围寂静了起来,只能听到草皮里头有虫子的叫声。慢慢虫子的声音变得怪异起来,仔细听里头有咯咯吱吱的声音。润成问张老师。张老师叫他不要出声,他们悄悄转过身,眼光都落在了身后的口袋上。
初七八的月牙牙,没有多少光。好歹是立秋后的天气。将就着能看清楚。身后的口袋。不再是软塌塌的躺在那儿。这阵口袋像是有人扶着一样,站了起来。是里头的碎骨头在咯咯吱吱响,随着声音越来越大,立起来的口袋也开始日怪起来。里头出现了只手,手指头在抠口袋,接着蹬过来一只脚。
润成把脑袋凑过去想仔细看看,猛地从口袋布上出现了一个圆乎乎的脑袋,脑袋上的鼻子眼睛嘴的位置都能看出来。润成躲开。这时他听到了从口袋里传出来了低声的叫唤,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娃娃的声音。他看另外一个口袋。也是这样。口袋布上不断出现了人的脸,里头的声音一阵都没有断绝。
张老师显得不慌不乱,老人用从家扛来的铁锨在口袋跟前堆起来个土堆,插了三只树枝,拾了四疙瘩石头。他把石头下三上一摆好以后,叫润成和他跪下来。他嘴里不知道在嘟嘟囔囔些什么,磕完三个头就起来了。润成这阵没有问,这是在干什么。他顾不上,因为口袋里的闹腾显然是不那么激烈了。张老师真厉害,这使得是什么本事啊?
口袋里头很快就没有了动静,周围虫子再次叫唤起来。润成注意到,刚刚口袋里头的骨头闹腾的时候,虫子声就没有了!就是说,刚刚不是因为骨头发出的咯咯吱吱声音大,才听不见虫子的叫声,而是虫子刚刚就不叫了,这阵才又开始叫。看来,这虫子都比人感觉灵敏啊。
老人接着坐下来,开了口。这鸡虫一类的东西,虽然嘴不能说话,爪子或者蹄子不会写字,脑子没有人这么机明。可是它们有时候的感觉比人要灵泛(作者注:灵泛在当地方言里就是灵敏的意思)的多。可能就是因为老天在天地万物中,唯独给人开了窍叫人变得这么灵,而其他没有开窍的鸡虫,老天爷也没有亏待,叫他们好歹要有一个地处比人厉害。比如,有的地方地震了,也就是老人说的地龙翻身的时候。之前人事一点感觉也没有的,可是家里的鸡虫却能感觉见不对劲儿。这个事叫润成听得很有意思。
润成看看天上的月牙牙,大概也想机明了刚刚的日怪事。那些骨头上集聚的怨气和魂魄,有些早就随着那及疙瘩封墓石散走了,剩下的在墓里头出不来。这次跟着自己的骨殖出来没用多长工夫,就感觉见了从外呕吐感觉见的阴气,憋闷了那么多年,自然反应很激烈。他只是日怪张老师给说了些什么,就把那些东西闹好了呢?他准备问问老人。
张老师笑笑,说他就是像祷告一样,说了些不要瞎闹,正在给寻重新埋骨殖的好地处什么的,还说要做个好鬼。这叫润成感觉见哭笑不得,还以为张老师会什么咒语之类的,镇住了口袋里头闹腾的。他现在有些看出来了,这个老人不仅脾气倔,而且还不是像他再小学堂给教书时那样一本正劲,他其实也是个没正行的。不过润成倒是挺愿意和老人一搭的,这叫他总是想起来自己的师父。过几天应该就是十五了,是不是该给师父上上坟,烧个纸什么的。等排置好这些骨头就去松根垴一趟。
前半夜两人还有一句每一句道聊着,润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大早他醒过来。捏捏靠着树睡觉时硌起来的棱,揉揉眼却看见老人没在了!他看看,口袋也不见了!连着两大惊。润成跳了起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认为,这世上什么事也有发生的可能。是不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口袋里里头的骨头又闹腾了。可是也不能把个六七十岁的老汉给闹没影了吧,还悄悄地没声。好赖在跟前还睡着个大活人呢,润成就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他站起来,转了一圈。没有。他爬上树看,心放了下来。还有些想笑,老人正在河边尿尿。可是他最后没有笑出来。因为他没有老人跟前没有口袋。
他下来树跑过去,叫了声老师。老人转过来,跟润成说,去河道背阴的地方拿口袋。该走了。趁着凉快多赶些道儿。
原来张老师看见阳婆爷快要出来,就要晒着 那两个口袋了。他担心阳气十足的光晒在口袋上,里头的骨头吃不住,就先把口袋挪了地处。挪完后,四周转转正尿尿呢,润成就看见他了。
过了东垴,转上去官庄的道儿。不用上南梁坡,朝着跟前一条小道儿一拐。就是到元山方向的。越往元山走,天气越来越热。幸亏道儿上有不少大树。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在树底下走。润成背着的两口袋骨头虽然是满满的,可是千儿八百年的干骨头,也不沉。背着还挺舒服,因为润成感觉见从口袋上总是传过来一股股寒气,沁的人挺舒服。这骨头上的阴气还是挺重的,倒是正好能借着凉快一下。
远远看见了元山,上头的树长得很是茂密,整个山的颜色都是黑绿色的。他想提醒张老师树林里头,可能有上回他碰见过得艾叶豹。可是随即想起来张老师和他说的,或许那些都是假的。
张老师走在前头,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疙瘩埋在土里头半截子的石碑,叫润成看。这疙瘩石碑上头都有些碎掉了,能看清楚上头的字,一个跋,一个村总共两个。就这这儿了,原来应该是三个字,拓跋村。可是润成随着老人往进走,没有看见有房屋什么的。走错到道了?不能够,因为他看到了上回跌到他脚上的兔子脑袋,还躺在那棵树的地下,张开两个眼框子看人。他放下口袋回过身好好看看这个村,根本就没有他上回和娘靠着的破墙什么的。
他把这个怪事跟老人说了,老人说说不准上回看见的就不是真的元山。可是话又说回来,谁又能保准这回看见的就是真的。县志上记载,从这个村子的人全部消失后,村子再没有多少人去过。去过的人出来说的,跟其他人说的都不一样。最后人们都觉得不对劲,有人干脆就说是在闹鬼。这下子也就更没有人敢去了,县志上也就只好选其中的一种说法记下来拉倒。
不管怎么样,这次是要选个地方来安顿口袋里头这些布满怨气、多少年没法脱身转世的魂魄,自然顾不上先说,上回看见的村子是真是假了。转了几圈,他们选好了个面朝着道儿,背靠着渐渐太高的元山山坡的地方。大概一比划,还依稀有些青龙白虎左迎右伏的意思,南面的道儿讲究算作死朱雀翔舞之所,不管好歹,基本算是个全局的风水。
挖坑的时候有些费劲,地下到处都是各种砖头和碎瓦。既然是埋葬,就把这两个口袋当做是棺木。埋好之后,润成又到近处给寻了根柳枝树在墓圪堆上,算是摇钱树也有了。把带着的干粮和水当供仙的和酒,该撒的撒,该倒得倒。最后,润成代着弟弟宝成磕了头。
从这事一开始,润成就觉得有种应该道歉的必要。
他磕完最后一个,站起来正在拍着裤腿上的土。张老师说,你过来看看吧。他扭过身,看到了老人叫他看的东西。
远远的往西南拐过去的道儿上,晌午翻滚的热气中,他好像是看见了混混沄沄的一群人影,前前后后很多,得有百八十口子,都朝着远处走了。走子后头的一个人还回过头看看这边,不知道他看见什么了。看样子又不像是看到什么,倒像是在寻什么。在人影即将全部看不见时,人影里头突然有个闪光的点,跌倒了地上不见了。润成心说这是看的眼花了吧,他没有在意。因为他心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些人走在热气翻滚中,就像是上回他看见应该就是年轻时候的师父出现时的样子。他这时有种拿不准是真是假的感觉,心说,这回又是真是假?他扭头看看张老师,老人笑笑。他使劲咬了自己舌头一下,穿心的疼痛传来,应该是真的。
张老师问他,有没有看见那群人走完时,有个闪光的东西?润成想起来确实有,不过他因为是自己看错了。
两人过去看,草皮里头没有什么。不过那个地方草长得很高,润成拨开草,发现地下的土地很潮湿。用手挖都有些沾手。他看张老师,张老师却冲着他动了动下巴,意思是挖挖看。
润成用铁锨挖了挖,土里就沁出来了水。这水不是平常看到的泥汤汤水,相反,是清淡淡的,稍微有些发绿。这种绿跟水沤时间长了发臭时浮头(作者注:浮头在当地方言里就是表面的意思)的绿不一样。这种绿没有臭味,是颜色比较浅的绿。没有什么东西,润成放下了铁锨,他把手伸进了土里,慢慢摸索土里。他从土里最后摸出来一个怪东西。
这个东西通体的颜色跟坑里头沁出来的水是一样的,看一眼就能叫人感觉见凉快。看起来,像个没有底子的小桶。可也不准确,因为它只有大概大拇指那么粗细。对了,像是娘做针线活时带着的顶针。这个“顶针”上下两头都箍着黄黄的东西。
张老师说,刚刚闪光的应该就是它了。他说这叫扳指,是过去的人带着大拇指上的,起先汉族人没有戴这个东西的习惯。主要是北方骑马射箭的民族里头的有钱人或者是大官,在拉弓射箭时,为了保护手指头戴的。后来就完全成了戴着为了好看的东西。一般用玉石雕刻成,眼下这个看样子是用不错的玉石做的。如果传的代数多的话,或者戴的时间长了,就要用铜或者金银从两头箍起来,防止磕碰碎掉。像眼下的这个扳指用的玉石,一看就是挺不赖的玉石,做个扳指自然也就不会用铜之类的东西来箍着,所以这两头的黄黄的东西,只能是金子的。他跟润成说,这是个好东西。拿着吧,就当是这家人为了感谢你给他们搬家,给你的礼。
润成把扳指托在手心里看,鼻子里头传过来一股子甜甜的香味。这股子香味多闻闻,叫人都有些感觉脑子发晕,像是太阳晒工夫长了。不过这种感觉很舒服。他把扳指套在了手指头上,指头上立马有了一种透心的凉气。
他赶紧脱了下来。张老师看着却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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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 第六十五章 地煞 (1)
科普小知识:玉扳指又名玉谍(音同射),本来就是游牧骑射民族的武士拉弓射箭时扣弦用的一种工具而已,一般都是套在射手右手拇指上,估计左撇子就是套在左手拇指上呗!以保护射手右拇指不被弓弦勒伤的专用小玩意儿。后来从勾弦放箭一发而千钧的时刻,引申出了能够决断事务的主人意志,变成了主人高贵、权势、身份、能力的重要象征。 其用料一般包括玉质、木质、金质等,其中以玉石扳指为最常见。早到新石器时代晚期,以及后来殷商西周时期就发现有扳指的存在了。最早的扳指可能只是皮质等一些较软材料制成,反正能起到防止人手指被磨损的作用即可,讲究一点的才会使用材质更为坚硬的。当然讲究针对的就是有钱有势、或者干脆就是王族、贵族而言。
随着中国历史朝代的变更及演化,玉扳指的材料和形制在各个朝代都各有不同,殷商的玉扳指还有拉弓护指的功能,比后代人佩戴的扳指更长,而且其上有槽痕,是个完全能实用的东东;到了战国就开始变短;汉代的扳指出现玉片形状,类似于玉佩,带有用来拉弦的小钩,但这个时候的扳指已经不能承受拉弓那么大的力量了,成了讲究人显摆的摆设一个;宋代出现了一些仿汉代的扳指,其样式更是多种多样,有片状的,也有矮筒状的;时至后金及清代,扳指呈圆筒状。一端边缘往里凹,一端边沿向前凸,因为用材和工艺更加深追求圆润、光滑。所以更加难以用来射箭,而成为一种装饰、身份以及流行趋势的象征。)
润成把扳指赶紧脱了下来,他跟老人说了刚刚出现的冰凉的感觉。张老师戴上试了试,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点点头,把扳指递给了润成,说这是个好东西。他叫润成收好,回去后也不要声张。免得招惹麻烦。润成问张老师用不用防备这个挖出来的东西,上头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占着,就像是那及疙瘩拖拉机的垫石一样。张老师说。那些骨殖不是已经排置好了吗?
润成想想也是,他把扳指用布包好放进裤子口袋里。走在道儿上,斜背着的口袋耷拉在腿上,扳指和那个沉重的罗盘磕在了一搭。润成把扳指赶紧拿了出来。这一拿叫他想起来一件事。口袋里的大罗盘可以寻煞辟邪啊。扳指跟都磕在一搭了,不知道罗盘有什么反应没有。他逃出来大罗盘,发现没有什么变动。
张老师走了一圪节,发现后头没有人了,他扭过头来看见润成正在端着个罗盘。他看了一眼,说你还有这么好的家伙什?润成知道他说的是罗盘,他笑了笑。
他端着罗盘过来,就递给了张老师。张老师没有用手直接接着。而是在衣裳上擦了擦手,才接着。这么庄重的样子。润成在张老师身上都没有见到过。
张老师看了连声说好,指着上头的有些部分说,看做工可能还是个老东西呢。至于老到什么程度,老人咧咧嘴,说闹不好就是隋唐的东西。上头的装饰花纹就能看出来,哪个朝代有这么大气的画法?他说的这些润成都听不机明,只是知道自己身上又有一个是宝贝了。这下倒是好,又一个不能张扬的东西。不能张扬,那还能不能天天出来看地形踩地脉时,掏出来就用呢?要不,回去还是想办法在置办一个新的。可是,这东西哪儿才有呢?乡上的供销社总归不能有吧!估摸着自己要是到那儿,愣头青一样一问。碰上懂行的,直接就是个大搞封建迷信的典型。
他没有那么愣。其实反过来一想,他每天用着,又有谁知道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年代很多了呢?
接过张老师看过的罗盘,放进了口袋。张老师随口问了一句,说听你大哥说,你不是跟你娘回你杏山县你老娘家了吗?那头怎么样?
润成想起来,杏山没去成,返回来就碰上宝成出来祸事。他还没空想坐火车道儿上碰见的那个事。正好,张老师在跟前,和他说说看他是怎么想的。他说根本就没哟去成杏山县,半道儿上就下车回来了。接着,他把那个日怪事和张老师说了。
润成和娘坐上火车,没走出去多长工夫就碰上了地底下冒水,火车从临时搭好的桥上过去的事(见本书浮壤那一章)。后来,火车总算是走完了长阴县沟沟岔岔的道儿,眼看就要爬上最后一个山就要进雨山县了,车却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这个声音叫火车上的人都捂住了耳朵,火车慢慢得停了下来。火车上的人从窗户看出去,发现道儿两边有不少人。这些人有的是铁道工人,头上戴着刺槐条子编成的帽子,三五成群站在道儿两边。还有的人就是一身绿、三片红的解放军了,他们都是斜抱着带刺刀的长枪,脸上没有什么颜色得站的笔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车里的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头的乱说。有的人说是什么解放军在演习,要防止北边的苏联修正主义大国沙文分子发动的战争。有的干脆说,就是前头在围捕苏修或者是美帝的特务。润成听了左边的接着听右边的,可是听来听去觉得没有一个算是着调的说法。他总觉得外头的事不是他们断的那样,至于说为什么这么想,他也说不上来。
车走不了,人也不叫下车。时间工夫长了,车厢里头显得有些憋人了,只好开了窗户。润成正好坐在窗户跟前,他把头伸了出去。
往车前头看过去,那座山叫润成惊的半天没说话。这座山比埋了鲜卑族那一大家子的地方还光,不能说草长得高不高。而是根本上头就什么都没有长。在长阴县这一代,就润成看见过得,这种完全都是石头的山还真是不多见。而且这一道儿上过来,也没怎么看见过。大凡石头都叫厚厚的黄土埋在地下,基本上就看不见什么石头。可是眼前这个山包子全是石头,不说这个日怪处。看它的形势,也能叫人感觉见难受,润成跟张老师是这么说的,就像是刚吃完辣椒。接着就是一口热水,从嗓子到肠肠肚肚,一股子像是着火的感觉。对。当时润成就是这么种感觉,他抽了抽眉毛,不由得啊了一声出来。
娘以为他看见什么了,害不舒服。问他时。他含糊说是车厢里什么味都有。憋的工夫有些长了。
怎么说呢,这座山的顶头就像是剪子铰出来的碎步边子,很不齐整。山头朝天,像是不服气的人在朝着天日骂。从山头到山脚底下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头,有的还正在从山顶上往下出溜,带出了一阵阵呛人的灰气。在跟前的铁道工人都捂着鼻子,解放军的兵都是站的笔直,动也不动。
润成还没有看完这座日怪的山。就感觉见自己房子在椅子上的口袋里头有动静。他赶紧解开一看,没有发现什么。他没件东西都翻出来检看。当手碰到他出门时塞进口袋的大罗盘时,心里闹机明了:是罗盘在震动!
张老师听到这儿,说只是听说过这罗盘能指示天地十方,辨别吉凶正邪,还没有听说过罗盘能自己震动的。他问润成说会不会是跟火车道儿跟前的怪山有关系。润成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更日怪的事还在后头。
他看完罗盘,在往出探头的时候,发现事情发生了新的变化。原来是到处都有工人,这阵工人叫集中在了一搭。从火车评估后头挨着铁道的小路上跑步来了一对兵。这些兵没有扛枪,倒是手里都拿着家伙什,有的东西润成都没有见过。他们跑着超过了火车,到了山脚下,很快有人开始忙活起来。有的举着轰隆隆响动的东西在石头上干什么,石头沫子溅了出来。有的人开始拿个轱辘,从里头拽出根线往这边拽。等上头一群人停止了响动声音很大的营生后,接着用口袋往里头装什么东西。这些人手脚很快,看来是经常干这种营生的老手。
上头的人看来是装好了,接着下头人送上去的线,也通到了刚才装东西的地方。所有的通完后,他们都从上头下来了。刚刚拉线的人开始跑步拽线到离山比较远的火车这边。当兵的干完所有营生后,再次站成整齐的两对,像是个当官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们跑步到了这边,在线的尽头圪蹴着两个兵。当其中一个举起手里的小旗子,接着放下的时候,另外的人不知道手里怎么闹得,地动山摇起来。
车厢里人都叫震得东倒西歪,润成赶紧扶住了娘。火车窗户外头到处是石头沫子飞,有的都飞进了火车。润成在窗户跟前,甚至嘴里感觉都有石头沫。他朝外头吐了几口唾沫,好歹嘴里不难受了。
这时他发现,刚刚还在火车外头的草地上站着的当兵人全部不见了。只是听见在看不机明的地处传过来了声音,有吹哨的声音,有人叫唤的声音。外头很乱,润成只是听到几句。有人好像是说,出来了。再就是叫人们快些,再快些的声音。
石头沫子荡起来的尘雾,慢慢散下去了。润成伸出脑袋,前头的山却没有了。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没了,这座山就剩下了半截。很多穿着绿颜色军装的兵,都在往上爬。在全是土灰色的石头山上,绿色非常显眼。润成大概数了数,得有百八十个,这还不包括他没看见的。明显比刚刚站岗的和来干营生的兵多,肯定是刚刚又来了一批。这么多的人不断往上走,却在半截子山的地方一个个没了影子。仔细看,润成明白了,应该是在山顶的地方,有个坑或者洞什么的。这些人是一个接着一个钻进去了。
润成悄悄和娘说他下去看看,娘拽住不叫他走。他跟娘说,不到跟前,就是趴在远些的山上看看,应该没事。他趁着人们在火车一头看的时候,从另外一头开着窗户跳了出来。绕过火车屁股,跨过铁道,他爬进了草里。润成准备从草里悄悄爬到那座山跟前,看看到底前头出了什么事。
因为所有的人都在注意前头那座山,润成从草皮里头过去的时候,没有叫人发觉。他从背对着火车的那边爬上了那座山,刚踩上去一只脚,润成就感觉见了那股子热气。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原因?他看看天,今儿天上阳婆爷也不红啊,怎么能晒成这么热。他收回来这只脚,往有草的地方一站,马上就有感觉不到了那股子热气。这就日怪了,就差着这么一步的距离?他圪蹴下把手放在石头上,居然是烫的。润成赶紧收回来手,这石头山不简单。他不敢在冒冒失失往上走,放慢脚步往上挪动。
到了顶上,他圪蹴下,露出半个脑袋悄悄往下看。
在山崩塌的地方,原来出现了一个大洞。这个洞口看样子就像当年差点呼贴(作者注:呼贴在当地方言里就是吃掉的意思,这个词多少有些戏谑的口气在里头)了他的那条鱼的鱼头那么大。这个时候,当兵的人已经基本上全部进去了。除了两个在洞口圪蹴着的,已经看不见再有兵上来了。
这么热的地方,润成趴了没多长工夫,就感觉见自己浑身出水就像是下大雨叫浇透了一样。可是从下头那两个兵来看,人家根本就不热。从那个洞口不断地往外冒着淡红色的烟气,烟气上来以后就慢慢散了。
润成注意到烟气像是开锅的水汽,也像是夏天贴着地皮就能看见的热气。可是随即他发现,这股子烟气不是热的。因为如果热气,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这么能看见?如果是阳婆爷晒出来的热气,那个洞明显就照不着,怎么能使热的。再说真的要是热气,在洞口的兵能这么长工夫坚持着?
说不准这股子烟气不光不是热气,还是股子寒气呢!可是照着师父说的,这寒气属水或者属金,要么是发黑,要么就是发白,怎么能使淡红色的呢?这倒是很像是属火的烟气啊,可是这么一来,五行属火的烟气又怎么能使寒气?不对,应该就是属火的。润成想起来这座山还没有崩塌的时候,从其形势来看就很接近书上说的火型山的形势。从风水堪舆上将,这山川大河也是有生命的。这山就像是一个人,一个脾气急躁,遇事总是爱着急上火的人,在身体里的心肝脾肺上都能体现出来。那么现在山塌了,就像是开膛破肚了,里头冒出来的自然也是五行属火的气。
润成搞不懂的是,为什么这股子气她不是热的?他愣住一直在想,没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洞口的两个兵不见了。(未完待续。。)
ps: 明天要备课,晚上有课要给学生上。希望明天的更新跟今天一样及时。加油!!
官庄诡事 第六十六章 地煞 (2)
ps: 今天因为出去给学生上课,晚上回来才有空更新。这算是成神的路上必要的涅槃吗?嘿嘿。
润成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圪蹴在洞口的两个兵已经不见了。他大胆伸出头看了看,也没看见有人。不光是山上没有,往上爬时人们踩出来的道儿上也没有人。润成估摸着可能是因为,外头一圈已经叫解放军围住了,根本进不来人了。
他看看四转格拉也没有人,还是忍不住想看看里头有什么东西的想法。润成有些忘了一开始下车时跟娘说的,只是到跟前看看的保证,悄悄爬起来就一步三滑地也朝着洞走去。
在远处看着洞口,只是觉得大罢了。到了跟前,迈进去一步,才感觉这个洞里头比洞口还要大上好几圈。人一进去,进能感觉见两种气在翻转,一阵是从石头上传过来的热气,叫人感觉脑子混混沄沄,想吐。可是从一道儿朝下的洞深处不断冒出来的烟气,就是润成在洞外看到的淡红色的烟气,却是冰凉的。两股子气一热一凉,搅和着往人身上走,说不出的难受。润成动了动鼻子,倒是没有闻到什么气味。按道理,这个洞应该是憋住很长时间,今儿才开开见了天日。这里头的味道肯定不好闻,说不定还能把人给熏倒,可是润成根本没有闻到什么不对劲的气味。
他在洞口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接着往里头走了走。这里头一直朝下的道儿上很滑,就像是冬天官庄背后的小河结的冰。估计都能照出来人影。润成手脚并用往进出溜。他心说这群解放军当兵的怎么进去的,道儿这么滑。
慢慢往进走,洞口的光已经很难照进来了。洞里也就越来越黑了。直到最后,洞里什么也看不见了。更要命的是洞里头越来越寂静,仔细听,好像就剩下润成自己的出气声了。这个慢慢出现在脑子里头的发现叫润成感觉见了自己心里的害怕,他突然想起自己每次进这种黑黢黢的空旷的地方,就容易有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害怕。好在最后倒是能镇定下来。还不至于误事。眼下是接上往下走,还是以不出事为好往回返,润成想想咬咬牙。接着往下走。
洞里黑了以后,润成也就看不见了,也就没法子寻不太滑地地方走了。很没出自己意外的,润成滑下去了。脚底下一滑。他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赶紧伸出手想办法抓住什么东西。好歹站住。谁知道这要滑倒哪儿算是个完,又谁知道底下有什么。他闭上眼睛了随即就又睁开了,洞里头很黑,闭不闭都是一样的。他宁愿看看最后是个什么样子。
润成就这么脑袋很机明的滑到了底。当他的脚触到底的时候,心总算是安顿下来了。不管底子上时什么样子,反正总比不停一直往下跌,不知道自己跌到什么地方强多了。他双手杵着地站了起来,却发现手上沾上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他感觉这东西就像是过年时贴对子用的浆糊。叫人感觉很恶心。使劲甩了甩,却没有甩掉。像浆糊一样的东西粘劲儿还挺强。他的手指头都有些伸不开了。估计这阵要是能看见,指头缝中间肯定是拉着丝儿的,就像不注意摸到了店螳(作者注:店螳在当地方言里指的就是蜘蛛)的网。他能想象出来手上有这种东西,得有多么恶心。低下头有些想吐,刚呕了几声,就听见了黑暗处传来了低沉的叫声。他赶紧闭住自己的气,竖起耳朵辨认声音来的方向。
在黑洞里头,这种低沉的声音都有了回音。这叫润成怎么也不能一时寻出来声音从哪儿来,他转了好几圈,都不能确定声音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从这个声音能听出来,有些像是牲口东西叫惹恼了要糟害人之前发出来的。是不是跟在润成前头先进来的解放军有关系呢?洞里头有什么能糟害人的牲口?
润成在那边胡乱想着,耳朵边的声音没有断。很快这个声音里掺着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人的声音很乱,像是出了什么事。接着就是几声很高的叭叭声,比过年的放炮声不知道要大多少倍。肯定不是放炮,这里能有什么喜事,再说也不是要埋人出殡,放的什么炮?就算是放炮也没有这么响啊。放枪!听爹说过,只有放枪时声音跟炮响差不多,可是不知道要大多少倍。肯定是那些解放军们放的,眼下也就他们才有枪啊。
那他们没碰到什么东西,就放枪?这里会是有敌人?还是有了比人更怕人的东西?乱想没有用,润成想去看看,却还是寻不见自己该朝着哪个方向走。
他接着转圈,猛地发现在前头有个地方有个亮亮的东西飞了过来,随着就是叭的一声。对,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这不会就是爹给润成弟兄们讲过的什么,部队用的什么曳光弹吧,打起来飞出去还发光。他顾不上手上还有黏黏糊糊的浆糊一样的东西,使劲迈开脚,挣脱脚底上也粘着的那些恶心东西,朝着那个方向走。
走了一圪节,地上好像没有了叫人恶心的东西。脚底板感觉硌得慌,应该都是石头了。他圪蹴下摸摸,可不是,地上都是圆溜溜的石头。这些石头倒像是八道沟河里,叫河水冲刷了多少年的石头蛋子。难不成这儿也是条河?可是水在哪儿,没有听见有水流的声音啊!
他寻着声音过去了,渐渐看见了有些光线散了过来。这阵能看清楚了,原来洞是弯弯着的。他转过了一个弯,光线越来越强了。润成脚步慢了下来,他身子贴着石头慢慢往前圪蹭(作者注:圪蹭在当地方言里就是小步子慢慢往前挪动的意思)。
等到了动拐弯的尽头,润成看见了他下洞想看的日怪东西或者日怪事。可是这个时候他心里也说不上来是想看见,还是后悔自己下来呢!
他呆着那儿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远远不是日怪就能说清楚的。
边走边说。眼看到了八道沟村。张老师叫润成别回了,干脆就住在他家。润成看看天色也确实不早了,他也不准备回了。可是他没有答应住在张老师家里,大哥那儿还有住的地处。自从那年大哥的同事叫淹死之后,大哥屋子里头好像就没有再安排过其他人,一直是大哥一个人住着。他准备到那儿将就一黑夜,好在眼下是夏天。一黑夜还是好将就的。
老人没有再叫他去住,倒是叫他到家吃了黑夜饭再走。正好润成就接着给他说自己看见的。润成呆住,在眼前出现的是一道道的电棒子的光柱。解放军用到的电棒子。比普通家里用的要亮的多,发出来的光都是雪白的。有的朝这边晃过来一下半下,润成的眼角照的有些疼,让赶紧躲进照不见的地方。
电棒子的光确实亮。看这阵势。是进来的兵手里都有一个。可是整个洞里头还是看不见有什么,刚刚听见的低沉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从显得慌乱的电棒子光线,润成觉得应该是什么东西在动。这个时候,润成觉得什么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了他头发上,他伸手在头顶上一抹,是滑溜溜的东西。凑到鼻子跟前一闻,有种酸臭的气味。不知道是什么,那边电棒子照着的地方也在往下落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尘土或者是石头沫子。一时间那边已经是土起尘飞,人们开始咳嗽起来。
尘土飞扬了一阵。洞开始忽摇起来。电棒子都朝着一个方向过去了,其他地方都是黑黑黢黢,这叫润成看见了光照着的那个地方。有个东西趴在不远的地上,有头有尾巴,有四条腿。大小自不必说,它的头就比跟前很多兵的个子还高,趴在地上的后背早就超过了两人个子摞起来的高度。这是个什么日怪东西?是活的吗?
怪物的头很大,而尾巴却又细又长。像是一条蛇一样,盘着曲着从前到后,在背上绕了好几个圈。尾巴尖儿还不时地挑起来,到处甩来甩去。甩几下,从尾巴尖里又出来个什么,伸出来缩回去。这叫润成想起那条家蛇嘴里的蛇信子。他趁着电棒子光亮的时候,细看看出来了,这尾巴不是一般的尾巴,也不是像蛇一样吐出信子。而是尾巴本身就是一条蛇!什么东西,尾巴能长成一条蛇?
跟前的人们一边躲来躲去防备着怪物的尾巴,没注意到头这边也动了起来。那个比在八道沟河里追润成的大鱼脑袋还大的怪物脑袋,开始左摇右摆,发出的声音比刚刚打了很多。整个山洞里被震得嗡嗡,润成的耳朵开始有些疼,像是有小虫子在耳朵里乱咬,是痒痒中带着的疼痛。慢慢他感觉到耳朵里有什么流过,伸手指头一摸,发现是黏黏的,凑到眼睛跟前一看,深颜色的,是血。他的耳朵出血了,其实不光是他,那边的兵也有人捂住了耳朵。
张老师打断了他的说话,问他,这个东西大体上是不是像是鳖或者乌龟?润成问鳖或者乌龟长什么样,这叫老人有些想笑。转念想想。也是。这小子从小在水少土多的官庄长大,去哪儿见过什么鳖和乌龟?就算是官庄背后有条小河,乡上还有条八道沟河,可是那里头也没有这号东西啊。
老人圪蹴在道儿边,拿树枝在地上划拉出来个图。他在圆圈上画了个头,接着是四条短腿,最后画了个蜷着的尾巴。他指着图问润成是不是跟这个有些一样处,润成反问说,不会我在洞里看见的就是什么鳖或者乌龟吧。老人扔掉树枝,说,哪有这么大的鳖和乌龟,你看见的东西只是像这个东西而已,实际上根本不是一类。那个东西它就不是个凡物!
润成不知道老人说的不是凡物是什么意思。老人问他,一等风水格局要有什么样的形势。润成张嘴就来,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这个他时烂熟的,老人问他,这玄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润成答不上来。老人说,就跟他在地上画出来的这个东西差不多。
玄武这种东西真的有?还长得跟乌龟和鳖差不多。张老师告诉他,这玄武不是凡物,是因为他实际上不是世间的任何一种活物。从整个外形来看,倒是有头有尾,有壳有腿,确实像鳖或者乌龟。不过它的尾巴不一般,或者说不能叫尾巴,是条蛇。据说他平常趴着的时候,像是尾巴一样的蛇就绕在背上。所以,有很多古书上画着的玄武,都是这个蛇绕乌龟的样子。有的书干脆就把玄武画成了蛇和乌龟,实际上时一个东西。
原来在洞里,润成看见的是玄武,真是大大长了见识。润成忍不住回想自己看见的东西,张老师却再次问到了他遇到的,老人不说话,耷拉着两条胳膊在地上,用一疙瘩石头轻轻磕另外一块。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回,他抬头说,看来,你看见的也不一定就是什么玄武。而是个更日怪的东西。
不是说是玄武吗?怎么就不是了,那它到底是个什么?老人说,这个怪物能说是活的,也能说是死的。说它是死的,是因为它不是大的生小的,从壳里出来或者是吃奶长大。它就是在有特殊风水格局的地方,地脉的精血年深日久长出来的。说它是活的,是因为它往大长,不是吃奶吃饭,是靠着吸取天上的日月光华,配着地脉的能量来的。简单说,它实际上就是一疙瘩很大的石头,只不过这疙瘩石头是有形册。这类东西长成后,像什么的都有。
从润成看见的来说,这个长成玄武样的怪物,不是别的东西,是地煞。润成接着听老人讲下去,他这几天越来越佩服这个只是官庄小学堂的老人了,这本事都快赶上润成的师父文瘸子了。
润成不知道什么叫地煞。张老师解释说,就是一种容易糟害人的怪物。一般,这种吸取了天地精华的,容易成的祥瑞。人碰见了也没有什么危害。可是如果他成就依靠的是个煞气十足的地形,在借助着天地的帮扶,就可能长成地煞。地煞,从叫法说,就是来自地下的煞气。因为来自五行中最正最中的土里,所以煞气不会很小。
润成问说自己在一进洞的时候,手上脚上身上都沾上的黏黏糊糊的东西,该不会也跟这个怪物有关系吧。老人笑笑,说,是。这还不是别的,恰恰可能就是那个大号地煞的吐纳之物。吐纳?不会是吐出来的吧,真是恶心。润成这阵想起来,眉头都皱了起来。老人接下来的话,就润成忍不住了吐了出来。原来,所谓的吐纳就是个文化人的说法,其实主要是拉出来的。
可是不对,这个东西它怎么能挪动,难不成他还爬到洞口过?晒太阳了,还是看月亮了。他跟张老师说自己是在洞口碰见的那些所谓吐纳之物。老人说对啊,怪物爬过去过啊。要不,你以为滑倒你的光单单的斜坡从哪儿来的?(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六十七章 地煞 (3)
(作者注:玄武是风水玄灵之说中长提到的,一种由龟和蛇组合成的四大灵物之一,主全局风水中的正北之位。玄武的本意就是玄冥、玄幽,在古代其实武、冥的读音是相通的。武,在古汉语中是黑的意思;冥,就是阴的意思,合起来正好是幽暗的意思。
玄冥起初是对龟卜的指代性描述:因为龟背一般都是黑色的,龟卜就是请龟到冥间去拜问先祖,之后把祖先的指示带来,以卜兆的形式显给世人。因而最早的玄武就是乌龟。上古三朝已降,玄冥的含义在风水玄灵学说中不断地被扩大。因为龟之类大多生活在江河湖海(包括海龟),因而玄冥成了水神的别称;乌龟长寿,玄冥还是长生不老的象征;最初的冥间在北方至阴至寒之地,殷商的甲骨占卜即‘其卜必北向’,所以玄冥又成了北方神。根据阴阳五行理论,北方属水,故北方神即是水神,五逸《九怀章句》说:“天龟水神”。《后汉书 ?王梁传》:“玄武,水神之名”。种由龟和蛇组合成的一种灵物。
在天星的学说中,玄武也由天下二十八星宿变成的:斗、牛、女、虚、危、室、壁。而古时后的人对玄武它的解释有以下的数种,“玄武”即龟。《礼记.曲礼上》云:“行,前朱鸟而后玄武...”“玄武”乃龟蛇。<楚辞.远游>洪兴祖补注:“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玄武”为蛇合体、龟与蛇交。)
润成听说自己手脚上当时沾上的,其实是那个大号地煞的吐纳之物。恶心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可是却引来了老人的笑话,他叫润成不用感觉恶心,其实这些粘稠的东西还是好东西呢。从地底来的阴气十足的地煞,本身又是类似于玄黑的北方玄武,加上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年的日月精华,能不是好东西吗?如果用来驱暑气,避湿热。会比药铺里头的任何一种中药都好用。
无论如何润成也没法把地上粘稠的东西和人还能用这事想到一起。其实光是老人说的,所谓的地煞能挪动,还到过洞口那个地方。就叫他感觉很是日怪了。没有想到这普普通通的长阴县,还有这样的怪物藏在地底下。长阴,润成想见了,会不会正好事因为本身长阴县就是个阴阳虽基本相当。但总体上阴性略微占优呢?他在那边脑子里头乱想着。忘了老汉还等着听接下来他碰见的事呢。
这个像玄武的地煞,应该是叫人闹醒了。看起来,摇头摆尾,整个山洞也随着动的更厉害了。不断地石头沫子落在了人们头上,可是当兵的却开始了新的行动。
这群人开始从随身的小军绿小挎包里头,掏出了个玩意儿戴在头上,看上去就像是人脸上长出来个猪鼻子一样。润成当时都想笑出来了,转念一想。又怕被发现就捂住嘴接着看。
有人拉开了几个罐子,罐子里头开始冒出来了黄绿色的烟。没用多久,洞里头就满是烟了。罐子被摆在了地煞跟前,看样子是用来对付它的。当兵的在烟气冒出来之后就都集中到了一搭,再没有什么行动。没用多长工夫,润成也闻到了那股烟气的味道。
这股子味道到了鼻子里头,像是辣,还带着麻。接下来就是嗓子眼里感觉见疼了。不会是有毒吧,润成强忍住咳嗽就怕被发现。幸亏着他那儿飘过来的烟气还不算多,还能叫人忍得住,可是泪和鼻涕没往下少流,脸上就跟有四条河一样。
烟气慢慢散去,在烟气罩着的地煞已经再次露出来了。叫润成吃惊的是,这个时候的地煞,不再是烟气之前的那种灰白的石头颜色,而是变成了闪着光的黑色,通体都变成了黑色。地煞趴在那儿,尾巴和脑袋都没有再动。难道是死了,叫刚刚那股子烟气熏死了?
这时原先集中到一搭的兵们,开始动起来。有的用绳子往住捆地煞的尾巴,有的是在捆它的四只脚。还有一群人,直接把地煞的嘴牢牢的缠了好几圈。不用说,这是要防止地煞像前阵一样头尾乱动,糟害着人。忙活了很大工夫,上上下下都捆好之后,不知道这群当兵的从哪儿拿出了大大小小的家伙什。润成感觉日怪,是因为他没有看见这些人上来的时候带着这么大的东西啊。
其中有件,当兵的端在手里,立马发出了隆隆的响声。兵把这个东西搁在了地煞身上,声音更大了,挨着地煞的地方,出现了一层细细地雾气。润成看不机明这群当兵的是要干什么,很是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来一股子寒气。这股子寒气叫润成身上到处起满了鸡皮疙瘩,是因为这儿太凉?
在隆隆的声音中,开始隐隐约约出现了另外的声音。这股子声音开始不明显,后来越来越大。润成发现跟他刚进洞没多久听见的声音是一样的,莫非地煞又一次醒了?
那边的几个兵在跟前,抬着什么东西放在了一边。润成再往地煞身上看,地煞的身上居然少了一疙瘩!他再往地上看,兵们抬着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地煞身上的。难不成那个兵是在一疙瘩一疙瘩往下碎割地煞?
地煞又开始动了,一定是它感觉到了疼。少了一疙瘩肉的地煞显然是恼了,这回动从一开始就很厉害。可是身上被缠绕了多少绳子以后,地煞想动也有些动不了。想动不能动,这叫地煞更恼了。头尾动的更厉害了,绳子叫绷的紧紧快要拽断了。
当兵的显然也觉见了地煞的动作,他们几个人接着往下割肉,不断地把割下来的肉摆在一边。有的人直接端起了枪,对着了地煞。同样叫润成感觉不对劲的是。刚刚看到的兵们也没带枪啊。可能这群兵,就不是他看见的那群,起码不全是。
地煞终于崩断了第一根绳子。一只脚能随便动了。接着捆在其余脚上的绳子也断了。地煞开始伸长前面的脚,扒拉捆在嘴上的绳子,脚够不着,头就使劲儿往后摆。看来是阵恼了,地煞摆脑袋和伸脚都使出了很大的劲儿,润成在远处都好像能听见绳子叫拽紧之后的声音。
绳子接连叫绷断了,地煞开始能动起来。它没有理会尾巴上还捆着的绳子。等嘴一能张开了,冲着人群就是一顿哈气,周围的人都叫罩在了里头。地煞哈出来的气。都是黑色的,当兵的光线雪白的电棒子照着,这股气还显得有光。没见识过气还能闪光的。润成看着愣住了,根本忘了这闹不好是怕人的事情。在地煞喷气的时候。兵手里的枪响了。哔哔叭叭一阵。可是枪响并没有叫这股子黑气减轻些,在黑气里头,润成看不见到底人这么样了。耳朵里除了地煞喷气的莎莎的声音,没有一点人发的音。
润成顾不上很多,起身跑了过去。脚底下的圆石头很硌脚,好几次都差点崴了脚脖子。到了跟前,润成拾起了地上的一个电棒子,赶紧照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黑气没有完全散尽之前。他除了慢慢能看到的跌在地上的电棒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这么到处照。两只手里两电棒子照,也没有用。黑气都散了,洞里头再次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可是润成还是没有看见跟前有人!地上跌着的都是枪,还有刚刚那群兵往脸上戴的东西。刚刚他还能看见的得有上百号人,在黑气罩住一阵之后,都没有了!润成往上抬脑袋,不错,地煞还在。地煞的颜色再次回到了灰白色,一动不动,真的跟石头一样了。不光是这样,润成发现原先叫兵们割下来的那几疙瘩也都再次长上去了。
润成看看手里的电棒子,再看看地上还跌着的长枪,他实在是不知道这叫个什么事。那么多人呢?他踢了几下这不动的地煞,发现也没动,就大着胆子爬了上去。这个东西大,确实不是说的,背上的大小跟官庄窑顶上的打谷场比,也小不了多少。站在上头感觉就像是窑顶上。润成用电棒子照着,能看到怪物背上还有花纹。他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看了一遍,发现这跟师父留的书上的一幅图很一样。师父当年说,那幅图叫河图。
叫润成没有想到的是,在长阴的这个山洞里头,还有这样的怪物。身上能有上古的神图,看来这只地煞也绝对不是简单东西。保不准它跟河图一样是个在了世上千万年的,那这群兵到底是要对这个古物干什么?
润成在地煞背上正在仔细看这幅巨大的河图时,感觉到了脚底下的石头在慢慢抖动,有的地方在变软。他的一只脚开始陷进了石头里,而地煞背上的河图也在慢慢地变得叫人看不机明。整个变成了石头的地煞,这阵就像是一疙瘩雪放在了炉台上,在变软融化。
润才没有敢在山头再呆着,他跳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小山一样的地煞,化成了稀泥样的一滩。稀泥到处流着,他很快没有了落脚的地处。这股子稀泥发出了酸臭的味道,直着往鼻子里头钻,越来越呛人。他不敢再呆了,看样子这儿也没有其他人了,赶紧往回走。有了电棒子,他很快寻见了前头滑下来的拿道斜坡。
刚刚滑下来,黑咕隆咚没有看见。其实下来的解放军当兵的,早就在下坡靠石头枪毙的一边,掏出了一个个的小窝,正好能放进去脚。润成把电棒子别在腰上,手脚并用往上爬。下去的时候不觉得多长,上的时候才知道,其实这个洞在地下很深的地方。润成估计就算是抛去这个洞口在半山腰的那几丈,这个洞也在地下几十丈深的地处。
总算是上到了洞口,润成站起来扶着石头要歇一歇。刚扶上就感觉见了钻心的烫从手上传了上来,他缩回去手,又试着摸了一下。没错,就是烫,烫的没法多摸。他想起来,刚进洞时感觉见的阴凉之气也没有了,洞口一片燥热之气。
山洞从让开始往出走就晃动起来了,这阵已经是亚看要塌了,他赶紧跳出了洞口,准备下山。
这回出来的够时间长了。他看见山下的火车都开始顺着铁道,朝后倒退,看样子要退回去。他着急了,得赶紧下山。
脚没有迈出去,却踢到了什么。背后有人拽他,他回过头,是娘。娘什么时候进的洞,他问娘,你怎么来了?
娘笑着说,你先不要问我,你迈腿是不是要从窗户里头出去?润成再看,他根本就不在什么洞里,而是正站在火车车厢里,靠窗户的位置,伸出头往歪头看。
自己怎么会突然就回到了火车车厢里头呢?从山洞到火车,可是有一段很长的距离呢,再说外头还有很多当兵的,怎么就能这么快没人发觉的回来。更叫人感觉日怪的是,周围的人也没有发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悄悄问娘,自己怎么回来的。娘反问他,从哪儿回来。
张老师听到这里,问润成,你是说你突然就从山洞回到了车里?你也不知道为什么?
润成说就是。
他在火车里朝外看着,从火车后头跑步来了一队当兵的,喊着号子到前头去了。接着就是铁道工人们被击中到了一搭,铁道两边站着端枪的当兵的。
老人插话,这不是你在进洞前就看见过的吗?润成说就是啊。接着发生的还是他看见的。有人开始在山上做营生,有的往山上塞什么东西,有的在拽线。一切活儿都干完之后,所有的兵都后撤集中。接着就是那个兵圪蹴着挥动了旗子,另外的一个手里一使劲,地动山摇一声,石头沫子飞溅。
跟他看见过的一模一样!
石头沫子还没有落干净,就有绿军装的兵往山上爬,爬着爬着一个不见了,一阵一个又不见了。
润成看着这些兵都一个个消失在山上,突然想起来自己在洞里看见的,他伸出头叫了声,同志,你跟他们要上去的人说,千万不要进去了。那个端枪的小兵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润成心说,不会一阵也出事吧,但愿不要啊。
车动开了,在往后退。道儿两边的铁道工人们也开始排队往后走了。只有当兵的还在那儿笔直地站着,车越来越快,很快就看不见那个山了。润成看着窗户外头,愣是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碰上了什么事。
火车是叫屁股上接了个车头,给拽回长阴县车站的。下车润成看见一群人在看什么,挤进去一看,是通告。上头说,因为从长阴县到泰延的铁道出现故障,需要抢修,所以火车暂时停运,开通时间等通知。
娘看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走,干脆就退了票,两人回来了。
回来就赶上老三出了事。(未完待续。。)
ps: 《官庄诡事》读者群 扣扣码:九。八。四。四。零。六。四。一。欢迎大家在我的小说中预定角色,可以有机会在小说中看到根据情节设计的角色,可能那个就是你自己的影子!!!
官庄诡事 第六十八章 棺铁 (1)
ps: 润成回到了官庄,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职务作品,嘿嘿。叫他自己也哭笑不得。
张老师听完以后,想了想,跟润成说了自己的想法:润成在洞里看到的事情是真的,而他最后又回到了车厢了也不是假的。
润成一时听不明白,干脆问老人说,到底自己去过那个洞里头没有。既然后来回到车厢看到的,和自己前头前头看到的完全一样,那是不是最后真的是一群大兵,在那股子黑气中没了,什么也没有剩下。
老人叹了声气,说自己只能想机明一件事,有可能就是因为那股子黑气,时间上倒退了一次,润成叫倒退的的时间带回去了。润成更是听得云里雾里,这么说,那种活过十八还能再活十八的事情真的有?也就是说,先是润成真的进了洞,接着真的看到了那个叫地煞的东西,接着就是一大群人在他跟前叫黑气喷完后,就彻底没了。后来就在他要出洞,回到火车的那个时间,叫带回了他还没有下火车的的时间。可是这么一来,消失的大兵们回来了没有?
两人想过来想过去,没有结果。只好先在老人家里吃了黑夜饭,润成就回到了大哥的宿舍,大哥没在。他在门口等了半天,大哥回来说王主任叫他去安排第二天的工作了。进了屋里,大哥说自己明天就要跟着王主任去县城上班了,来不及回家和爹娘说。他叫润成明儿回官庄的时候把话带到,还嘱咐老二回家好好管住弟弟们。照顾好家里大人。
黑夜睡着,润成和大哥说了自己在元山那儿碰见的日怪事,顺便也叫大哥给参谋着想想。他在坐火车时看见地煞的事情。大哥没有直接搭话,而是翻了个身,像是问润成,也像是问自己,为什么我们秦家人总是碰上这么多的日怪事,这个问题叫润成也沉默了,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说世界上的事都是前头有因。后头就有果,就像是前头有车后头就有辙一样。可是就像是大哥说的,老秦家人碰见这么多日怪事。这么多年加起来比全官庄人碰见的还多,这又是为什么。这天黑夜,两人就是在沉默中慢慢睡着的。不知道大哥睡得怎么样,润成睡着的很轻。他甚至在睡着后都听见了大哥翻身的声音。也许根本就没有睡着。
第二天润成和大哥分开以后,回到了官庄。他把大哥要到县城上班的事情告诉了家里人,娘眼里有泪说那么远。爹却脸上有了些宽松,是啊,老三能下地走动了,老大到县城也算是高升了,秦大楞心里总算是能宽松一些了。
又是一年的秋天,官庄人在大楞队长带领着。开始先收那些费工夫的小杂粮。豆子、山药蛋什么的,拾掇起来费劲。却不能不种。其实大楞每年对种这些东西,都感觉很是烦心。当然,这是在今年秋里官庄没事之前。
准确地说,不是官庄人出了事,而是一个官庄人出了事。有个官庄人死了。光混放羊汉猴四大早了没有起来赶着羊出坡卧地(作者注:出坡,大概指的是羊倌赶着羊到野外吃草,卧地是羊倌赶着羊到庄稼地里拉粪给地施肥。),有人就说猴四是不是黑夜喝多了,这会儿正在炕上梦娶老婆呢。可是叫了半天没有反应,进去一看,当时就吓着了。猴四半个身子在炕沿外头耷拉着,半个身子趴在炕上,炕上都是血,都变成了黑红的。大楞来了之后,拽住猴四的身子翻了过啦。不翻还不要紧,反过来更吓人。猴四两只眼里头留下的血,顺着眼窝窝往下流,人已经没气了。看来,这就是从眼里流血流干了死的。
夜儿黑夜看见猴四的时候,老光棍还好好的,大早就没了。没得这么惨,也没人知道是谁干的。人们只能是在看完被杀的猴四之后,不说话看着大楞。大楞黑铁着个脸,半天不说话。官庄从他回来当队长开始,不是没有死过人。可是死了的不是老死,就是自己了断,还没有人叫杀掉的。他张嘴叫来了润成,想叫他去趟乡上,随即又改了主意,他决定自己去。
骑着洋车子着急忙慌往八道沟走,一直到中午过了大楞才回来。在他前头,公安早就来了。公安叫人们从猴四窑里都出去,说是要勘察什么现场。大楞只好圪蹴在门口等着,有人过来问说后晌的营生怎么安排,大楞说先歇一后晌。那人还没走,大楞火了,说还有什么屁事。来人讨了个没意思,没敢出声走了。
公安局的其实进去也没有多少功夫,就出来了。他们叫大楞招呼人安顿老光棍的后事吧。大楞还想问下,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带头的老公安避开这个话题,和他严肃得说了一通。叫大楞继续带领群众做好阶级斗争的工作,时刻防止潜伏的阶级敌人对革命群众的疯狂反扑。大楞还没有反应过来,几个公安早就上了绿小车,一道烟上了西梁坡走了。
大楞边往窑里走,边想,公安的话什么意思?意思是猴四是叫潜伏在官庄的阶级敌人给杀的。这不是睁着眼说胡话吗,谁不了解官庄,他还不了解官庄吗?要说阶级敌人,顶多也就是弓家人。可他们家早就死光光了,哪儿还有人呢?什么潜伏!
大楞背着手看看已经叫公安给抬在炕上的猴四,心说,尽是给添乱,不知道快要收秋了吗?身后传来一声爹,是进成来了,小妮叫他来叫大楞回家吃饭。大楞说走吧,扭身时进成却说了一句,怎么炕口子里头还插着根捅火棍呢?
大楞回头,就是,捅火棍是捅火用的,怎么能再炕口子里?大楞还没有说什么,进成圪蹴下拽了出来。捅火棍尖头上都是变黑的血。看来这跟猴四的死有关系。进成扔下捅火棍,闻到了手上的羊膻味,捂着鼻子把手在窑洞墙上蹭了好几回。大楞突然想见。这应该就是猴四家里用的家伙什吧,上头有血,难不成是捅火棍捅到眼里的?
院子里头又进来一个人,是润成,他说了声怎么还没回家吃饭。大楞没搭理。润成目光也落在了那根捅火棍上,问怎么了。大楞说了自己的想法,润成拾起来看了看。似乎也闻到了什么。他说不一定是叫人杀的。这句话叫人感觉很日怪,那就是说是猴四自己把眼捅瞎,流干血自己死的?润成说他觉见真有可能是自己捅的。大楞说猴四他疯了?
润成扭身往外走,不是他疯了,我觉得闹不好是有东西叫他疯了。他路过院子的时候,拾起院里头的烂木头看看。又用手量了量院子里头的杨树。没说什么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大楞叫润成跟二平师父说,想办法给猴四准备个棺材,放上个一半天埋了算了。润成说不用操心,刚刚就是师父叫他去寻摸木头,他才去的猴四院子里。
润成吃过饭没有叫爹给安顿人跟自己寻摸木头,他看好了那根杨树,心说就用它吧。他知道杨树砍下来锯成板。本来应该风干几个夏天才能用,可是眼下光混猴四就躺在炕上。也不能等。要是猴四窑里有个柜子也行,直接改改就能用了。可是猴四一辈子就没置办过什么家具,窑里连个柜子都没有。不用湿杨木也没有办法呀!
他正在寻思杨树够不够时,进成进来了说是来打帮他的,撵也没用。润成其实知道,这小子是来问猴四的事的。
润成干脆告诉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也只是闻到了羊膻味,才那么说的。因为很简单,没有生人来。要知道猴四的看羊狗就拴在院里头的羊圈跟前,两只大狗,生人进来就没有发觉?所以,猴四就是自己杀的自己。进成问说为什么要捅瞎自己的眼,润成告诉他,会不会是猴四看了不该看的,惹恼了什么。进成非要问猴四到底惹恼了什么,润成叫他到山上问问草,问问树什么的。这叫弟弟哭笑不得的答案,实在也不是润成要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呀。
最终大楞还是不放心,叫人来打帮润成砍倒了老杨树。说起来,这就是根杨树,可是打帮的人都说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么难锯的。打成六七尺长的圪节,抬起来也挺沉。
剩下就该赶工夫往开解木板了,只有解开板才能做棺材。润成一个人做不了,师父也没有来一搭。打帮砍树的人都说,人家二平才不来呢。
润成问说为什么二平师父不来。有人给他说,木匠打家具也是有讲究的,不合自己属相、五行、命数的家具不打,尤其是棺材之类的底细。难不成真是是二平师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对一般人来说,猴四算是横死,谁也不愿意多管。更何况,师父是个怕老婆的人。只要是胖师娘一句话过来,估计二平师父不要说来了,就是从炕上下来都不一定敢。
板解好了,润成开始自己一个人做他作为木匠的第一件营生:棺材。他苦笑,这还真是有意思。当个木匠,第一个自己做的东西,是个装人用的木头盒子。唉。
一边拉锯备料,一边在猴四的火上把树胶熬上了。出来进去的,猴四就躺在炕上。润成后来觉见不得劲,想想就把猴四团在炕仡佬里头的烂雨衣给死人盖在身上了。要说猴四虽然是个光棍,有时候好逗逗年轻的小妮妮,有时候还神神叨叨,可他不是个赖人。人一辈子这个事,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又有多少人能知道会怎么走呢?
解开板,润成开始寻料做麻花榫(作者注:麻花榫,是木匠做家具用到的一种榫,形状大概像是个沙漏,老传统的木匠固定家具的各部分都是不用钉子的,只用自己做的榫固定各部分)
棺材虽然说到底就是个木头盒子,可是多少年留下的老说法是。人活着住的院子和窑洞,死了就住这个木头盒子,盒子就是死人的家。这木头盒子家要结实,就要在四长两短的木头接缝的地方,还有木板对接的地方要用到榫。润成曾经问过师父,为什么不能像是做水瓮盖子一样。几疙瘩板子一对,后头来几根横杠,这不就不用费劲做什么麻花榫了吗?当时师父一瞪眼,说,要是用横杠子,该钉在外头还是里头?
后来每回想见这个,润成就想笑,这要是把横杠子搁在里头,里头睡着的人还的叫挤出来。放在外头,倒是不挤了,可是那得有多么难看。看起来,还是用榫比较不赖。
他砍榫砍得一身水,歇歇觉见树胶差不多该熬好了。稍微一凉就能用了。起身回去端着胶出来的时候,脚还没有迈出门去,后头就是歘一下。他回过头,是猴四身上的雨衣跌下来了。他一只手端住胶,用另外一只手给盖上。刚出来院子,雨衣又跌下来了。
润成放好胶,翻身回去。他看了半天,窑洞里头窗户纸是破了很多,可是屋里也没有什么风啊。他再给盖上,看看。不对,不是风,是猴四的手在动。
猴四不是死了吗?因为身上的筋没有了弹性,人死了没多长工夫就僵硬了。猴四的手怎么还能动?盖上,跌下来好几回以后。润成干脆一把把沾满泥和土的雨衣拽了下来,他要看看猴四的手怎么个动法。
猴四两只手半团着,手指不断地挠着。手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润成用了根树枝枝,撬开他的手,发现是个圆蛋蛋,沾满了发黑的血,还有几根毛,好像是头发。润成用棍子扒拉下这个圆圆的东西,发现血色底下,有黑的有白的。
这是个眼珠子!
润成赶紧扒开了猴四另外一只手,发现那只手里也是一个眼珠子。原来猴四眼珠子叫剜出来了,还握在自己手里。他握着要干什么?这阵还要不断动?
润成还是没有想机明,猴四真的是看了什么不太干净的,或者是招惹了什么,才这样的?那到底是什么?
其实除了猴四的手指,他身上都僵硬了。等到两个眼珠子都叫润成拿出来后,手指也不动了。润成垫着布把两个眼珠子准备放到猴四眼窝里,却停住了。他想起来师父说过,人在死的时候,能把自己最后看的东西映在眼珠子上,是不是真的?他拿了一个,想着如果能从眼珠子上看到什么。兴许能闹机明猴四是怎么死的。看了一只,上头什么也没有,在看另外一只的时候,他发现了黑色的眼珠子心上有个白色的点点。开始他没有太在意,正要放下的时候,那个白色的点点动了,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他拿起来再好好看,那个白点点再没动过。润成可以肯定,刚刚白点点动了,可是没有看见再动。把两只眼珠子好好放在了猴四眼窝里,润成用布垫着给猴四合上眼皮。猴四的眼皮却死挺着合不上,润成心说这就是人们说的死了也合不上眼吗?
合不上就不合了。润成想起来院子里头的胶应该凉的差不多了,他该对板子了。对上板子,早些做好棺材把猴四放进去,也就算是交代了。(未完待续。。)
官庄诡事 第六十九章 棺铁 (2)
没有任何人知道,猴四是怎么死的。这个光棍放羊汉,亏得院子里还有根杨树。要不然,还得寻个席子给圈住埋呢。这猴四在官庄活了一辈子,日怪的是官庄老老小小都不知道他从哪儿来,姓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从哪儿来,猴四不说。至于姓什么猴四说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没有祖坟要进的猴四,也就没有什么必要非得选一个多么大的坟地了。这人死的,叫润成在那儿对杨树板的时候,不由得一阵感叹。他心里打算就是不太讲究,也要个猴四选个差不多的地方。师父不是也说过,自古以来,死者最大吗?
胶凉的差不多,润成用草扎了个刷子往杨木板子上刷,再一疙瘩一疙瘩对住。这可是个精细的营生,不用多长工夫,润成再次出的满身是水。他出门去尿尿顺便歇一阵再干,回来再往木板上刷的时候,愣住了。碗里头用火化开的树胶,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的。他看看碗,扭头朝着窑洞看。从窑洞门口看进去,雨衣还在猴四身上,院子里头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处。
他想想自己就是尿尿而已,尿尿的茅房墙就多半人高,是能看见猴四的大门的。怎么会有人进来他没有看见。又是一件日怪事,他手里拿着刷子,左思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父进来了,问他在干什么。他笑笑,端着碗给师父看。师父说什么意思,润成说了颜色变红的事情。师父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小子,这树胶没有化过第一回时,就是灰的。等到化了后。再一凉到哥时候,颜色就是红的。润成不好意思,看来还是自己没有见识,还有就是他这几年已经习惯了,什么没见过的事情当下就往有日怪上想。唉,自己到底是个年轻人啊。
师父说他不放心徒弟自己一个人干营生,就悄悄看看。润成搬过来自己对好的板子。叫师父过目,多少也在显示自己的手艺。师父背着手看看里外,满意的称赞。他给润成说。木匠营生其实是挺精细的,所以干的时候不要毛毛躁躁的,要静下心来慢慢干。那种光图快的,做出来的家具不好。就是在毁自己的名声。迟早就把饭碗子给砸了。润成放下板子,跟师父说,记住了。
他端起碗来,准备接上刷胶对板子。这时的碗里的胶上已经全都是小蝇子了,密密麻麻的,黑压压盖了一层,都看不见胶的颜色了。润成和师父都吃了一惊,蝇子往胶上蹭什么?这又不是大粪。也不是沤烂的什么东西。润成用刷子要赶走蝇子,可是前脚赶得飞起来。后脚这些蝇子就又上去了。两人在赶蝇子的时候,都闻到了一股子臭味。
这肯定不是胶的味道,因为如果是润成刚刚早就闻到了。再说是胶味的话,师父闻了多少年,还会在意吗?两人最后寻见了味道是从哪儿来的,那个爬满了蝇子的碗。
润成见赶不走蝇子,索性用刷子把蝇子都打死,用小木头片片把死蝇子刮了出来。碗里头好好的树胶,生了蛆虫子,白花花肥肥肉肉的,前前后后正在往出爬。树胶怎么会生蛆虫子?没有听说过的日怪事。二平师父也说不出来话,他也没有见过。
润成想起来什么,他跑进来窑里。立马又出来了,手里又端着个碗。他冲着师父说,树胶在这儿。
润成跟师父说,自己明明是寻了个碗,把师父给的树胶掰开。放在了猴四还没有熄灭的火炉台上啊。他回想起自己在进窑洞拿碗的时候,还专门看了看胶化的怎么样了。没有错啊!可是自己手里正在端着的又确实是化开又有些凉的胶,而院子里放在石头上的那个碗,那个里头蛆虫子正往出爬的碗,又是什么?
难不成是有人给调了包?谁会闲着没事干这个事?润成尿尿的时候根本没有人进来啊。润成看这两个碗,发现都是碗边有几个豁的烂碗了。怪不得自己没有注意,这碗本来就很像。可是他心里也在想,这胶是什么样,他还是知道的,自己怎么就能看错?
如果有蛆虫子的碗里,不是胶的话,那前头对好的板子,不是就要重对了?他从地上搬起对好的板子,准备掰开重对。掰不开,这叫什么事,不是胶粘的,还这么结实。如果是树胶粘住的,这么点工夫,是粘不牢的,得等到完全干了以后才能结实。可是眼下的这几疙瘩板子,却确确实实结实的,叫润成和师父两人都拽不开。
拽不开就拉倒吧,润成干脆把这几疙瘩板子另外放到了一边晾着。这一下午营生干的,叫人心里一阵一阵的。闹得润成在后头再对板子的时候,好几次都得仔细看看碗里的东西,就怕再出来什么日怪处。他心里一直想着,最好不要用那几疙瘩板子过棺材。这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粘的板子,用上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黑夜回家吃饭,爹问他木料备的怎么样了。还叫他抓紧些工夫张罗,好歹埋了猴四,队里头还要收秋呢。
其实大楞心里还有一件圪烦的事情,猴四死了埋完就算是完了,可是那些羊谁管呢。庄户人们都知道,放羊的营生,就是个苦买卖。谁也不愿意受那个罪,到时候官庄里寻谁放羊啊。
润成后晌碰见的日怪事,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跟谁商量下。憋在心里自己想,一黑夜也没想明白。想倒是不要紧,临到起床时,还好像是梦到了猴四。醒来时,他听见了门口羊群经过,有羊在咩咩叫着。
他看看天还早些,准备接着睡,羊叫声一直没有停。羊叫声?他一咕噜翻身起来,套上衣裳往外走。猴四都死了。怎么可能还有羊这么早出去出坡卧地?猴四闹鬼了?再说,就算是猴四闹鬼了,回来接上放他的羊。也不会这么早啊。润成小时候有一回,听猴四说过。大清早太早赶着羊出去,因为草上还有露水,露水性子发寒的。如果叫羊吃了,羊就要拉稀,碰上扛不住的,几天就能死掉。所以猴四从来不早早赶着羊出去。
润成出了大门口。天这时微微亮。他圪蹴下,没有在地上发现羊蹄子踩过的印儿。原来是自己吓唬自己,他哈了口气。都能看见白色了,天凉了。
今儿的营生就是看板子干的差不多,开始按棺材的尺寸开工了。润成从师父家里背来了家伙什,进来院子就发现羊圈里的羊都没了。不光是羊。两只拴着的看羊狗也不见了。他心说不好,这羊丢了可不是个小事。他赶紧回家跟爹说,爹拐着一条腿出门叫人寻羊。
大楞挨家叫人寻羊,心里一个劲的疑惑。头天乡上公安局的人来的时候,说什么搞好阶级斗争,难不成真的是有赖人到了官庄来糟害?一定是,这个赖人一来,先是杀掉了猴四。再接着趁着大早把羊赶走,这样就给官庄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想到阶级斗争。大楞改了主意。他叫官庄人全体到他门口集合,先开。人到的差不多了,大楞叫润成点了点青壮劳力,集合起来。他给大家严肃的说,有阶级敌人来了。
有人就问,什么叫阶级敌人。大楞一看,是村里最老的那个老娘娘,牙都跌的没了,叭叭着嘴问大楞。大楞自己也说不大机明,干脆就说这阶级敌人就是赖人,就是来糟害官庄人的。这下子老老小小都闹机明了。人们都紧张起来,官庄好好地,怎么就来了赖人?大楞跟大家说,这个赖人把猴四活着时给生产队放的羊,都不知道给闹到什么地方了。这就要全天官庄人寻,可是为了防止赖人糟害人,就要两三个人一组,每组一个方向。
其实大楞这招是从自己当兵时,部队打仗时连长排长那儿学来的。当下润成带着人一组,大楞一组。进成也要去,大楞叫他滚一边,反倒是问宝成能不能去,宝成说没事早就养好了。这样,官庄青壮年劳力有十来个,专门出去寻羊。安排好之后,大楞留了个心眼,他叫宝成在的那组留下。按照他的说法,要防止阶级敌人使出调虎离山之计,趁着青壮劳力出去寻羊,来糟害官庄。
这个安排叫润成觉得有些笑人,他愣是憋住了。他心说赶紧寻吧,再迟了就不好寻了。如果这群羊真是在润成听见声音的时候走的,这阵都班前晌了,早走出去五六里了。
润成他们组都是年轻后生,大楞叫他们沿着西梁坡上去,一道儿朝西寻。润成他们每人手里拿了根棍子,倒不是怕什么阶级敌人,主要是如果到了山上梁上寻,能放草里的蛇什么的。
顺着道儿一顿走,不要说羊了,就是羊毛也没寻见一根。有人说,兴许不在这个方向,要不会官庄吧。润成主张再往前走走,要是寻到南梁坡顶上,还没有寻见就掉头回官庄。
南梁坡到了,还是羊毛都没有一根。润成叹了口气,看来真是没了,他站在梁顶上转圈看了看。眼扫见了什么,朝西南的沟里头,白花花的的一片。
润成叫人跟着他往那边沟里跑,羊应该是在那儿。
一群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得,到了沟里,看见的是满地的死羊!这些羊杂七杂八得斜睡在地上,大部分都没了动静,还有几只嘴角一抽一抽,还没断气可是也差不多了。周围没有那两只看羊狗。
润成转圈看看,发现这样睡在地上,居然大概铺成了一个圆。他叫人赶紧回去叫他爹,官庄这下子可是出大事了。先是猴四被杀,接着几十只羊不明不白就到了离官庄有好几里地的沟里,还全都死了。
大楞很快带着人来了。虽然他都是在战场上见过死人的,可是这回的事,带给他的,不是一般的害怕。是不知道为什么的害怕,什么也不知道,赖事就一个劲儿得出来了。
大楞处理不了,他还是想见了叫公安局的人,叫老公家(作者注:老公家在过去是当地人对政府干部尤其是公安局的人的叫法)的人给哥说法。如果真的是阶级敌人搞破坏,不也得叫政府尽快知道吗?
公安局的人又一次叫大楞叫到了官庄,可是这次也没有什么新说法。来的人都是背着手左看右看,最后摆摆头,不说什么。上回走的时候,好歹还有句话,这回就是根大楞握了握手,就开车走了。
官庄人们看着大楞,意思很明显,接下来该干什么。
大楞也不知道,他缓过神来,加大嗓门,叫人们把羊肩扛手抬都闹回官庄。有人问大楞抬回去干什么,大楞从牙缝里头蹦出来一个字,吃!那人感觉见话里带着火,不出声干营生去了。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羊,官庄人怎么能吃完?再说了,这也不是个吃羊肉的时节啊。还有一条最主要的,就是谁知道这羊是怎么死的,要是叫毒死的,那人还敢吃吗?
大楞早就想见了,他把肉给了几条狗吃,发现没什么事。接着就是分肉。这下子官庄人算是不过年时过了年,连官庄的狗都能吃的毛长得油光亮了。
小妮用分到的羊肉做了焖饭。把羊油烧开下葱姜,大疙瘩羊肉炒好,加水熬汤。等到羊肉汤味道出来了,就在上头撒小米,用羊肉汤的热气把小米捂熟。
因为家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么多羊肉,所以从来没有吃过这种饭。其实从润成他们兄弟几个小时候记事起,家里有过的肉,算上过年,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娘娘和娘一边吃一边念叨老大栓成没吃上这好饭,进成却说人家大哥在外头什么好的没吃过啊。
这么好的饭,宝成和进成吃得都上不了炕,拍着肚皮坐在小凳子上歇着。润成发现爹却没心思多吃,吃过一碗就放下了。
润成问爹娘做的饭好吃不,爹哼了一句。娘说人家你爹年轻时还吃过更稀罕的呢,好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大楞说尽是胡说八道。小妮却一个劲儿得叫他给娃娃们说说,大楞一开始还说有什么好说的,最后也扛不住了。
大楞给娃娃们说,自己还吃过马肉焖饭呢!
算算,得有三十多年了,那阵大楞和娘还没有来到官庄,还没有碰见后爹秦二货。在逃荒的道儿上,逮住什么能吃就吃。活着是最大的事,也是最难最容易的事。
润成问说什么叫最难也最容易。大楞说,人在那个时候,寻些吃的真是不容易,到处都是跑返(作者注:跑返大概就是抗日时期人呢么为了躲避战火离开住处躲进山的意思)的人,哪儿还能寻见有人家要口吃的。可是人在这个时候,为了活,什么也敢往嘴里喂。当时,榆树皮都是好东西。往往是只能寻见榆树,上头却没有一疙瘩树皮。
不过,大楞却和娘有次吃到了马肉焖饭。(未完待续。。)
ps: 今天在吵闹的街边继续码字4000,剩下时间看《资本论》。
官庄诡事 第七十章 棺铁 (3)
就在来官庄的头年冬天,快到长阴县的地处。大楞和娘碰上了扫荡的鬼子。在山里头个破窑里躲了好几天,等鬼子走了,娘下山看看,回来的时候却带回来了一条马腿,还有半口袋小米。
润成问说,怎么来的?原来,山下有鬼子的骑马兵,到了村里没有喂马料就给马喂了黑豆,黑夜饮上水以后,七八十匹东洋大马活活叫憋死了。山上有像大楞母子两人跑返的人,趁着天冷马肉没有坏,就砍肉下来吃。
大楞说这马肉是酸的,而且还没有咸盐,所以那顿焖饭其实不怎么好吃。亏得是那个时候饿的厉害,吃那么多酸马肉还没有味儿,早就吃吐了。
黑夜,官庄的很多人家是在一家人打着饱嗝的声音中睡着的。没有人能想见,这猴四一死,还叫全村人吃了顿好的。这世界上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料备的差不多了,就开工给猴四做“屋子”了。猴四是个光棍,没人给他张罗,当然也没有人在意木料到底干了没有,埋进去以后会不会走样变形。润成把板子按照尺寸,把板子再解开,按照两短四长解。
润成心里估算的好好的,可是最后还是没有算准。他解开料算了算,发现还差着棺材最上头的天板。要是没有上头的板,这不是成了老人们说的“三长两短”了吗?猴四也不是什么赖人,落的这么个下场,这不就是三长两短吗?他开着地上的板子。突然想笑,三长两短这个说法该不会说的就是,天地**的棺材少了一疙瘩吧。
还真是有意思。笑归笑。眼下还是得想办法凑够棺材板啊。要不叫猴四的屋子没有顶子,怎么埋?对了,埋在什么地方还没有选呢。润成心里开始得想两个事,板子的事和在什么地方埋猴四的事情。
谁家也没有现成的木板,去哪儿寻?要是因为这不到三尺的料再砍树,也不值当的,还来不及。润成想来想去。目光落在了院墙根立着的那疙瘩板子上。那疙瘩板子就是用师父和润成两人都不知道是用什么粘上的,润成不想用。因为他也闹不清楚这个事是好还是赖,还是不要用的好。可是眼下根本没有合适的板子。爹又要他早些做好棺材,装了猴四,埋了算完。
目光好几次都落在了板子上,又好几次闪开了。最后。润成还是没有想出其他的办法来。他拍了一下大腿。还是把那疙瘩板子用上了。往起搬的时候,润成感觉板子很是沉重。他使劲拽了过来扔在地上,动起手来。
棺材做好了,大楞叫人好歹给猴四拾掇拾掇,把猴四放了进去。最后,大楞想想,把那件烂雨衣给盖上,又把猴四放羊的鞭子也给搁进去了。
大楞看看四周。觉得没有什么要干的了。他叫润成说盖上钉好吧。润成拿出一开始就准备好的七寸大洋钉子,竖起来沿着边就往里头砸。咚咚几声过后。他手震得火烧过一样疼。结果再看,钉子根本就没有下去,六寸多的钉子杆没有一点进去。他看看板子,连个印子也没有。
他用手摸一摸,小小的圪洞也没有。这不就是杨木的板子吗?怎么能这么硬。要是说核桃木,槐木、榆木硬,那没得说。杨树木怎么也能这么硬?其实想想,就算是硬木头,也吃不住这大洋钉子钉啊。润成甩了几下胳膊,感觉自己还是有些力气的。他换了只手,咚咚几声又一顿猛砸。看看,他没有办法了,把锤子扔到了地上,没法子了,这也太硬了。
他回家把这个事告诉了爹,惹的爹一顿猛瞪他,挨了爹一句狠话,每天的饭都白吃老子的了,就这么点力?
爹呼呼走到了猴四院子里头,叫润成扶住钉子 ,他抡起锤子又是一顿猛砸。这下更好,大楞使得劲儿比儿子大,棺材板子叫震下来了。板子差点砸住了润成的脚,润成看看爹,没出声。爹也没有招了,锤子又被甩到了地上。大楞狠狠朝着地上吐口痰,这是用的什么木头吗?你不是说用的就是院里的杨木吗?
润成把之前发生的日怪事告诉了爹,爹也没说什么。谁也说不机明的事,该说什么好呢?润成拾起那个被砸了好几回的钉子,看看钉子都弯了。
棺材板子盖不上,是猴四的怨气太重?还是糟害猴四的日怪人或者日怪东西在闹事?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什么正气。如果真的是有一股子邪气别着,钉子就是钉不进去,那就得想办法镇住这股子邪气。只有镇住邪气,杨木的板子才能是真正的杨木板子,棺材的天板才能钉上。
什么东西才是能镇住邪气的东西?润成在心里盘算什么东西能用上。自古正邪势不两立,要镇住邪气,就得寻正气的东西。他手里拿着个钉子轻轻敲着这疙瘩跌在地上的板子,心说官庄什么东西才是正的?
他起身回到家里,端出那个大罗盘,开始在官庄上下寻起来。这个叫人看着不机明的做法,叫进成领着几个小娃娃跟在后头看热闹。官庄满打满算也没有几户人家,每家每户从西到东排成了一长溜。润成从西开始,一道儿走过去。走了好几遍,他发现官庄整个村子就不正,到什么地处,罗盘的针都歪的。
润成笑笑,这倒是还算在理,天下除了北京老皇城,谁敢住在正南正北的好位置。没这个命,住这种地方,最后都能丢了小命。在这些罗盘指针都是歪的地处中,其实润成注意到了一个地方。每次路过这个地处,指针都会忽摇一下到了正北,不过很快就又歪了。
等再次路过这个地处的时候,润成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看。这儿不是别处,正是他们兄弟四个跟其他官庄的娃娃们念书的小学堂。小学堂里头能有什么正的东西呢?这小学本来就是官庄的一眼废窑,还是大楞带着人拾掇出来的。就在拾掇的时候。还闹出个有惊无险的事来。这口废窑,怎么着也不能是算是正的位置。
可是指针既然再次跳了,润成决定进去看看。小学堂这个时候已经开学了,里头娃娃们正在上课。张老师从窗户里看见了润成,停下讲课,出来问润成什么事。
润成自从上回从八道沟回来,还没再见过张老师。他悄悄把今儿发生的事情说了。张老师想想,叫他跟着来。
张老师指着窑洞外头墙上,大概一人高的位置挂着的一个东西叫润成看。这疙瘩东西黑灰颜色。山头还有些土黄色的铁锈。大概也就是半个水瓮盖子那么大。上头有个眼,用一根绳子拴着吊在土墙上的木头橛子上。
润成认得这个东西,这就是他们念书时上下课时,张老师敲的东西。当时是敲六下上下课。当当、当、当当、当就是上课。下课时就变成了当、当当、当、当当。润成都不念书了好几年了,还记得很机明,他不知道老人叫他看这个干什么。
老人问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润成说不就你给我们上下课时敲的疙瘩铁吗?老人给他摘了下来,叫他拿走。润成更是叫老人闹糊涂了,他是来寻正气的东西的,要这个东西干什么?
老人看他还是不懂,索性圪蹴下。指着手里黑不溜秋的东西,说它就是你要寻的东西啊。原来。这疙瘩铁是一尊大铁钟上的一部分。大钟,廓寰宇,正视听,醒黎庶,震邪灵。这不就是最好的镇物吗?润成马上醒悟过来,怪不得每次经过这儿的时候,罗盘的指针就回往正北上走。可是为什么走过去又返回来呢?老人告诉润成,这端着罗盘的时候,其实人的气场也会多少妨碍到罗盘的精度。他叫润成把罗盘搁在铁附近的地上,手离开。结果正像是老人说的,罗盘指针稳稳当当落在了正北的坎位上,就像是什么东西把它吸过去了。
真是想不见,还真能寻见这么正气的东西。润成拾起黑铁,就要走。老人说,你准备怎么用?润成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想出来用法,他不好意思笑笑。
老人说,走,我跟你一搭闹。
老人先跟润成回到了家里,他叫润成把黑铁敲成了大小均匀的二十疙瘩。然后把炉火填旺,开始在火上烧铁。看来这黑铁是生铁的,没多长工夫就烧的通红。老人叫润成寻来个小锤子,叮叮当当敲了起来。闹了半天,这是要打铁?润成看着老人把生铁敲成了一头粗大,一头尖的样子。他算是闹机明了,这是要用钟上的铁,敲成棺材钉用。自己怎么没有想出来这个主意:借着钟的灵性和正气,直接把这样的钉子钉进去。
他上去帮忙,很快就打好了二十根大铁钉。因为没有工夫打出圆的,他和老人打出来的钉子都是四棱的。估摸着一阵钉的时候,得费不少劲儿。
钉子打好,润成带着来到了猴四的棺材跟前。他看看里头的猴四,死人的脸都有些叫阳婆爷晒得发黑了,看起来叫人很不得爽。他叫人打帮着再次抬起了棺材上的天板,对正后,听到天板和四方板咬合的圪垯声,就开始竖起钉子,一锤子一催子往下砸。
手里的锤子落下去,砸在钉子上叮叮当当,棺材板也发出了咚咚的声音。润成对于到底自己想的这个办法有没有用,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眼下手里的感觉告诉他,有戏!扶着钉子的手明显感觉到了钉子往木头里咬,可是润成高兴不起来。
钉子咬进木头的地方,冒出来了红色的烟气。很呛人的烟气,一个劲儿往鼻子眼里钻。说臭吧也不是,说香吧更是扯不上。很难说这是股什么味。他看看张老师,显然老人也看到了。老人过来帮着拿起第二个钉子,扶好了就叫润成两手拿锤子使劲砸。
润成两只手一起用劲儿,速度更快了。没多长工夫,棺材头上的一个和青龙边的九个钉子就全部钉进去了。每个钉子下去的时候,都无一例外冒出来了烟气,在跟前的人都有些看见了。味道也越来越大。润成和老人的眼都感觉见像是抹了辣椒,眼泪不住往下流。
润成想着停停再干,老人却说不能停。润成再次举高了锤子砸钉子,在咚咚声的间隔中,他似乎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他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锤子,叫老人听。老人看看周围,人们都是远远地站着看,可能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光棍放羊汉死了以后发生的日怪事,都不敢到跟前来了。尤其是看着棺材冒出来了烟气以后,干脆都多到了院墙根底下,有的还隔着院墙从外头往这儿看。
老人把耳朵贴到了棺材上,听了一阵。他用手指头指指棺材,叫润成自己听。润成很不意外的听着,他就知道,这事没有这么快完。
因为院子里头的那根杨树本来就不是很粗,所以解成的板子就没有多少,每疙瘩板子也就都不厚。这个棺材做好以后,润成还说了句,可真是个薄皮棺材。这阵隔着薄皮,润成清清楚楚听见了里头的嚎哭声,还有就是格吧格吧的声音。
润成突然发了疯似得,开始想办法从棺材天板上往出拔钉子,张老师略微一愣,接着也开始跟他一搭想办法。刚刚从自己家院子过来的大楞,看到自己家二小子突然开始拔钉子,大叫,你疯了?
他跑过来就给了润成一耳光子,希望能叫润成机明过来。照着老规矩,棺材都上了七寸钉子,都要抬出去埋了,怎么还能再拔了钉子揭开?
润成根本就不搭理爹,他嘴里一个劲儿叫着,里头的人还活着!大楞一听也慌乱了,不过他知道这个二小子还真是有些本事的,既然他这么说,那兴许就是有这么回事。他叫人过来打帮往开撬棺材的天板,没人动,大楞就急了骂出来了日脏话。这个时候,大楞听见里头的声音多了咚咚的响声。
队长都急了眼,人们开始上来打帮。棺材盖子吱吱呀呀叫敲开了,里头的人叫大家看的脸都变了颜色。有个男人都尖叫着冲出人群,疯跑着一道烟不见了。剩下在跟前的人除了润成和爹,还有就是张老师了。
躺在里头的自然只能是猴四,可现在的猴四已经叫人认不出来了。润成给按进去的眼珠子都耷拉在外头 ,头顶上的头发都叫黑红的血流满了。两只叫朝着天蜷缩着,看样子像是要蹬什么。背弓着像是个月亮弯弯。最叫人吸凉气的是,两只手的手指头都剩下了半截子,自指甲盖往上都是血呼啦差一片,磨没了。
这阵的猴四没有动。润成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他试着摸了摸猴四的手脚,跟爹说,死了。
爹说,我知道他早就死了。可是死了的人这么就能这样呢?这倒像是我们把个活人给钉到棺材里头了。难不成猴四前头根本就没有死?
润成说不可能,当时他也在跟前,猴四的血脉什么都没动静了。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再说看他窑里到处都是血,少说也得有一洗脸盆,哪个大活人能流了这么多血还活着?
到底前头猴四是死了没有?润成也不知道。要是死了眼下怎么会在棺材里头闹腾。看他的手和脑袋,那肯定就是用手挠过棺材板,甚至拿头都撞过。润成看看棺材的天板,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棺材的天板上沾满了黑红的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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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庄诡事 第七十一章 棺铁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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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的天板上沾满了血,颜色已经变得黑红。不用多想,这分明就是猴四在棺材里头用手挠,用脑袋撞出来的。这次,润成给爹说的,死了还是真的,和上次一样都是真的。猴四两次叫人感觉都是真死了,可是就在他死前后的这几天,出的这些日怪事,叫人很难觉得猴四真的死了。
谁也不知道猴四还会不会再次死去活来,在闹出更多的日怪事来。其实润成知道的,比靠着院墙那群看的人还多。要是叫他们知道前头还有日怪事,兴许这阵早就各回各家,关门闭窗躲了。润成回过头叫女人和娃娃们都回家,青壮年都留下。大楞没有插嘴,明显是同意。
润成知道这群人也不一定能靠上,他准备用拽棍棍的办法选出来几个就行了。他拾起根杨树枝,长长短短掰成十来圪节。握在手里叫人们挨个拽,拽到最短的就留下一搭张罗猴四的后事。三番五次好几回,才算是选出来,剩下的人润成叫他们回家了。
猴四僵直的手脚,这个时候早就高出了棺材的尺寸。润成给大家说,什么叫入土为安。就是说要把死人早些埋进去,才能避免更多的祸事。而这次猴四出了这个事,就是因为死了好几天还没有埋进土里。有人悄悄说。人死了不是还都得放几天才出殡埋葬吗。润成听见了,回应说,人死了放几天这都是有说法的。这个天数跟死人和家主的属相、命格、八字都有关系。有的死人就要九天,而有的可能就是三五天。而这次猴四死了,润成说已经给他算过了,放个三五天就可以了。
庄里人看着这个年轻人,有些不相信。可是他们也都多少听说过,秦大楞的二小子学本事的事情。当下有人趁机就跟大楞说,队长。上回埋弓家人的时候,可是给干营生的人记得都是双份工分,这回也得给记个双份的。
大楞还以为又要提什么要求。原来是记工分。他说,好好好,听你的,给你记三倍的都行。赶紧把猴四埋了好收秋。要是到时候耽误了收秋。给你们一群穷色水(作者注:在当地方言里,穷色水是骂别人没有出息的意思)的人记上一千一万个工分,能有个屁用?赶紧的。
这些人一个是听了润成的话,再一个主要是听了大楞队长给的保证,也就开始有人动手了。大家一搭上前,想要掰直猴四的手脚,好能顺利得把棺材盖子盖上。可是一开始就是掰不动,有人手里就使上大劲儿了。格吧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大楞看看。照着一个小年轻脖子里头就是一下,嘴里狠狠问,劲儿小些不行,掰断了你给接吗?这个小年轻辈分也低,没敢吭声。大楞接着说,要是猴四不服气,到时候叫你下去给接腿骨。
润成听见了叫了声爹,说你就不要吓唬他了。爹翻过来说,不是我吓唬他,猴四这回死的本来就不对劲,他死了又出了好几个日怪事。润成劝爹少说几句,还是安顿大家干营生要紧。
看来硬掰是不行了,还得想其他办法。润成想想,他出来院子,把自家房檐底下挂着的陈年艾草辫子,拽下来一根。想想不一定够,干脆把剩下的两根也拽了下来。他听师父文瘸子说过,这人没了要是还没有穿衣裳就有些硬了,可以用艾草点着熏熏,就能好歹软些。可是师父说的是人刚死了没多长工夫才能用,这个法子用在猴四身上不知道管不管用。不管怎么着,先试试。再说,要是猴四真的就是挠了棺材天板后才死的,那不就是正好能用这个法子吗?
润成叫人把三根艾草辫子都点着,放在棺材上头,寻东西往里头扇艾草冒出来的烟气。这烟气熏得跟前的活人都咳嗽的不行,也不知道猴四叫熏得怎么样了。润成叫人看看,这群人干了一阵也不怎么害怕了,看看就看看。这人拨开烟气,看了一眼就叫唤了一声,叫唤有鬼,要跑。大楞忽的站起来堵住了道儿,问他哪儿有鬼。润成过去一看,原来是猴四的手不在原来的位置了。猴四的脚略微往下落了落,而两只手一边一只,搭在了棺材板的边边上,就像是活人要拽住边,使劲起来一样。烟气慢慢散了。躺在棺材里头的猴四的眼窝里流着红里带着黄的脓水,顺着脸留了下来。
棺材里头有这么个死的日怪的人,还有一股子烟熏气。人到跟前,还热乎乎的。这个死人打发(作者注:在当地方言里,打发是个专用词汇,指的是出殡,所以平常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说打发这个词的。)的。有些人甚至举得这三个工分实在是不好挣,都不往跟前走了。
润成握住猴四的手腕子,稍微使了使劲,感觉手动了,到底是比前一阵软了些。他慢慢往下压猴四的手脚,等到差不多能盖住天板的时候,就停住了。
润成不敢使劲儿了,怕再掰断了。他倒不是因为害怕真的像爹说的,掰断了还得给猴四接骨头。而是人死为大,落个全胳膊全腿也算是人到最后的一种福气。要不早年间皇帝杀人,给留个全尸算是开恩呢。脑袋没有,四肢不全的死人,那都算是横死。
猴四总算是再次将就着躺回到了棺材里,润成也又一次叫大家打帮着盖上了棺材的天板。撬起来的钉子,再次顺着前一次的钉眼子钻了下去。等到后来钉钉子的时候,润成每砸一下都非常慢,他真是怕里头再次传出来其他的声音。
等到砸完所有的钉子。润成没有再听见叫他担心的声音。按照惯例,像这种没有儿女的人没了,都是生产队派人套上车。直接拉到坟地埋。等到人们把生产队里那头黑骡子套上车,赶到大门口时,黑骡子开始撩起了橛子,人都到不了跟前。大楞过去就是几棍子,说你个牲口东西,还要造反?没用,骡子露出它的满嘴大板牙。就要咬大楞。
润成赶紧过去,拽开爹。看来,这牲口都不愿意招惹麻烦。他叫人送走了黑骡子。另外从生产队的车棚里头推了一架平板车过来。润成准备用平板车把猴四推到要埋的地处。
这阵看起来,猴四的棺材跟普通的也没有什么两样。除了钉子钉进去的眼眼里头还有红色的烟气,有一股子没一股子的冒着。
众人打帮着要把棺材抬到了平板车上,却发现就算是一群人使出多么大的劲儿。棺材都纹丝不动。润成叫人们起开。他围着棺材转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出来个什么。
反正就是搬不动,大楞吐了口痰,说你个猴四,死了又不是官庄大大小小杀的你,闹腾的还不够吗?不走,不走就把你扔在院子里头,你也不用想入土为安。在投胎转世了。不说你,你还没完了。听爹的口气。就像是跟活着的猴四在道聊。众人都没有出声,看着棺材有没什么动静。还真的有动静,棺材一头直接跌到了地上,那头还在长条凳子上。原来是凳子倒了。
润成心说,又来了。他过去看看跌在地上的这头,松了口气,倒是没有裂开,估摸着是因为杨木还没有干透,多少还有韧劲。要是干透的木头这么跌,早就崩开了。他把随带这跌倒的凳子扶正,突然从棺材后头出来一只老猫,冲着润成就是一声喵。润成抬腿就要踢走这个鸡虫,老猫还来了劲儿,直接跳上了棺材上头,走来走去。
众人看到猫,居然没有人认出来是谁家的。这不是官庄的猫冲哪儿来的。猫这个时候早就不搭理他们了,开始用爪子挠棺材板,尖利的爪子在棺材板子上挖出来道道。多么硬的棺材板,老猫爪子也太厉害了。
润成捉了好几回老猫,都没有捉住。这下好了,老猫好像是叫惹恼了,开始裂开嘴朝着润成大声叫着,獠牙都露出来了。润成注意到,猫的獠牙不是一般的长。
背后出来个人,手里拿着个烂笤帚,一笤帚就扇到了老猫。老猫顿时在笤帚地下腰弯了。原来是爹大楞看见了,趁着老猫跟润成在那儿折腾,随手操起个笤帚就上来,没想见还真打住了。老猫没有跑,反倒是用嘴咬住了笤帚,死死就是不放开。大楞一使劲拽笤帚,老猫的獠牙别在了笤帚上,直接叫拽在了地上。
大楞叫跟前的一个后生,滚过来半个大瓮,一下子就连笤帚带老猫扣在里头。老猫在里头开始用爪子挠大瓮边,吱啦吱啦的声音叫人听得真是难受,接着就是老猫的叫声,感觉像是个老娘娘在连哭带嚎,声音不高,可是在院子里的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看看大楞,大楞自己也觉得不自在。他装着没有听见,冲着众人说还等什么,等着猴四再爬出来还是怎么的。这话说的,叫人听着很不得爽,可是大楞当队长就是这样。人不是赖人,可是大楞年纪大了以后,脾气确确实实大了不少。
人们再过去抬棺材,感觉见轻重正常了。本来嘛,一个瘦干吧的猴四,加上六疙瘩薄薄的杨木板子,能有多么沉?看来这猴四就是欠骂,叫大楞狠狠骂了几句就好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棺材抬上了车,大楞想起上回埋弓家老娘娘的时候,马车才刚刚起步,车上的棺材盖子跌下来的事。他不放心,悄悄拽过来,问二小子,你那二十个钉子都钉上了?够不够,不行再寻几个钉上?别再走在道儿上棺材盖子跌下来。润成说不用那么多,再说一般的钉子不一定能钉进去,而钟化成的铁就只能打二十个了。
大楞想想,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叫人用绳子把棺材牢牢拴在车上。润成感觉爹有些紧张过度了,可是看爹那一脸的严肃,他没有再说什么。润成驾着平车辕条(作者注:辕条就是平板车前头伸出去车辕。嘿嘿),前头有几个人用绳子给往前拽。
润成正要往前走,大楞叫他起开。原来大楞觉得儿子说到底还是个小后生,在自己家都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出来给个村里的老光棍拉棺材。他要替润成,润成说你的腿能行?润成拽开步,跟前头的人说走吧。这三五号人就一边肩膀上扛着铁锨什么的,一边拽着绳子,从西梁坡往上爬。好不容易爬上去了。润成却一下子停了下来。
前头的人呢感觉见绳子一紧,以为后头又有什么事了。有的人还是紧张过度了,顺势就操起了手里的家伙什。润成心说,看你们的胆子!他说,光顾着走了,也有些叫猴四闹鬼吓蒙了,还没有问他爹,到底猴四给埋在哪儿呢。
有人会去问了,一阵回来说是,队长叫把猴四埋进那条沟里。润成说官庄跟前的沟多的是,到底是哪条。那人往西一指,润成知道了。爹说的就是成群的羊死的那条沟。兴许是爹觉得猴四跟羊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最后还是到那条沟里跟死羊的魂做个伴吧。可是前头的人说的话,叫润成才知道爹的意思不是这样的。
原来爹是要把猴四埋在那条沟里,一来猴四是个光棍,也没有人在意埋在什么地方,二来就是那条沟平常除了猴四活着时赶着羊去过,根本没人去。猴四死了以后出了这么多的日怪事,谁能说准埋了以后还闹不闹了,到时候埋在人们去的地方,要是有人去了还不得吓出个三长两短来?
爹的主张也算是想的周全,那就按照他的意思办吧。
到了沟边上,润成和众人把平车倒着放下去。猴四的棺材倒是没有再次出事,好歹是叫人能心里安顿些。众人把棺材抬下来,都指望着润成看看埋在哪个位置好。
润成站在跟前稍微高些的位置,顺着沟边瞭出去。这条沟两边的梁不是很齐整,虽然有九曲三绕,能聚水藏风,可是容易窝住生气。要是一般人家埋老人,这儿不是什么好地方。当然猴四没有后代子孙,也没有什么祖坟之类的。埋了也就埋了。
就这儿吧。润成叫人开始挖。
原本指望着这个地处没有什么地,到处都是草。挖起来也就是浮头的草难闹些,可眼下显然不是这样。
草皮挖完之后,下头的黄土发出的是深红的颜色。这和官庄其他地处的黄土是不一样的。铁锨下去,顶多能挖起手指头粗细的一条条。照着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挖下去个够埋人的坑?
这头挖不下去,润成接过来铁锨到另外一头开始挖,结果第一下就深深的挖上来满满一大疙瘩土。润成埋头接着挖,发现这块能挖动的地方居然只有圆圆的三尺见方的地方,难道说,猴四的棺材要竖着插到地里去?
这叫什么埋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