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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舒     金庸世界里的道士txt下载     金庸世界里的道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轻厌

    在大厅内共进午膳之时,郭芙如坐针毡,极不自在。

    郭襄与郭破虏不时偷偷的瞧一眼大姐,那带着好奇与探寻的目光,令郭芙心虚困窘得恨不能在地上找条裂缝,钻入其中。

    黄蓉虽并未像小女儿与儿子一般偷看,但细嫩嘴角的几分暧昧笑意,却也令郭芙羞涩不堪。

    黄蓉看向女儿的目光中带着笑意,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意,更是令郭芙羞恼之极,却又发作不得。

    唯有郭靖,看了女儿几眼后,便不再看她,专心与自己的女婿谈天说地,也开始聊一些军阵之法,隐隐可看出他对自己女婿的期望方向。

    萧月生自然知晓自己岳父的心愿,岳父极是希望自己能继承他的大业,留在襄阳城中,帮忙镇守城池,他不禁大感头疼。

    襄阳城真有事,萧月生自然不能不管,但如让他留在这里,他却不愿,这是懒性使然。

    郭靖虽觉女儿现在美丽异常,超乎以往,却也以为是她刚才在自己房中仔细上妆之故,并未放在心上,再说他的年纪已大,对美丑的观念也淡漠得很。

    其实也难怪郭襄与郭破虏不时偷瞄斜瞥,实在是现在的郭芙有着惊人心魄的美丽,美得不可方物,眉宇间的春情,与从前的冷漠迥然有异,天壤之别。

    她吃饭前刚刚婉转承欢,在萧月生一番肆意挞伐之下,手足俱软,浑身娇无力。

    随后经过萧月生的元气沐浴按摩,回复了一些体力,但眼角眉宇间的那股子盎然春意与满足慵懒却无法尽褪,难以掩盖。

    女人们洗浴之后,那是最为美丽的一刻,经过水气的滋润,皮肤变得细嫩非常,便如出水之芙蓉,异常美丽娇艳。

    经过萧月生雨露充分滋润的郭芙,便如夏日清晨,醮着滴滴露水的粉红玫瑰,娇艳而又脱俗,动人之极。

    此时的郭芙,举止中带着一股慵懒之气,却明艳照人,举手投足间,无不令人心旌神摇,魂魄飘荡,与早晨来时那般容光逼人又是不同,却威力更甚。

    黄蓉已是久历人事之人,自然心知肚明是如何一回事,看她自己女儿的目光中,便带着几分笑意,自己的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抹绯红,艳若桃李。

    郭襄与郭破虏却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只是觉得现在的大姐,比平时美得多,实在美极,宛如身体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令人看了又想看,怎么也看不够。

    “襄儿破虏,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吃饭,干嘛贼眉鼠眼、东张西望?!”郭芙实在受不住弟弟妹妹的眼光,便先发制人,娇媚酥软的嗓音,还带着微微的沙哑,语气中却透出几分嗔怒之意。

    郭破虏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大姐,老老实实吃饭,郭芙虽然声音娇媚动听,但在郭破虏心目中,这个大姐威严极重,比喜欢捉弄教训自己的二姐厉害得多,二姐的话不妨半听半不听,可做可不做,但大姐的话,却不能不听。

    郭襄的胆子大得很,毫不在乎,微翘嘴角,对大姐嘻嘻一笑:“大姐,你现在可真美!”

    郭芙此时有种做贼心虚之感,便难免草木皆兵,听到二妹的夸赞,虽然不免喜悦,却是更多心虚,忙看了众人一眼,见到自己母亲似笑非笑的表情,情不自禁玉脸绯红,宛如白瓷般光洁如玉的面庞带着艳丽的红晕,更增几分娇艳之姿。

    “就你话多!吃饭!”郭芙红着脸,狠狠白了自己二妹一眼,悄悄瞥了身旁的丈夫一眼,暗恼他太过霸道,非要自己,现在弄得这般羞人,都怪他!

    但见他正慢慢吞吞握着竹箸,透着从容之质,并未像在家里时的随便无拘,却显得优雅潇洒,芳心之中,恨意顿消,却是极为喜慰,他这般装模作样,求于表现,平常他是不屑为之,如今委屈自己,便是他心中有自己之故。

    郭襄以前常喜欢逗大姐生气,自然深悉她的心绪变经,见到她的神态,并未有生气之状,心中越发笃定,对大姐的白眼怒瞪视若无睹,玉臂撑桌,竹箸滞空,歪着秀气的玉脸,对自己母亲笑道:“娘,您眼光最好,你说大姐现在是不是很美?”

    黄蓉刚夹一块豆腐送至自己樱桃檀口,待要细细品味,闻听小女儿言,微微一笑,将竹箸放回桌上,捧起白瓷碗,喝了一口玉米粥,待口中东西咽下,用襟旁的丝绢拭了拭仍是红润诱人的樱唇,明亮的双眸扫了郭芙一眼,轻笑道:“我们小襄儿倒也有点眼力!”

    “娘——!”郭芙玉脸更红,带着撒娇的语气嗔道,却又情不自禁的瞥了丈夫一眼。

    黄蓉抿嘴一笑,风姿嫣然。

    她心下微叹,芙儿多少年没有这般小儿女之状了,郁郁寡欢这么久,终于苦尽甘来,定是靖哥哥侠义之举感动上天,方才保佑女儿能够有这般的好归宿,……当然,女婿的功劳也是不可抹杀。

    对这个女婿,黄蓉是越看越喜欢,虽然已经有了几位妻子,却也无法不赞叹一句,芙儿实在好福气!

    他本事通天,却难得的毫无龙蛇起陆之心,甘于淡泊,虽然并无为国为民的伟大情操,但对于女人来说,这样甘于平淡的男人却是最好。

    自己随着靖哥哥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虽然心甘情愿,并无愤懑,但让自己女儿过自己这种生活,她却不愿,跟着自己女婿这种人,逍遥自在,才是最好不过。

    郭襄秀美的玉脸满是笑容,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大姐,欲要一探究竟,为何大姐一转眼功夫,像换了个人儿似的美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郭襄及笄少女,更不能例外,对大姐忽然变得这般美丽,实在好奇得不行。

    郭破虏小心的挨个看了看娘与大姐二妹,却也不敢插嘴说话,心知一旦插嘴,免不了又要受三人的轮番数落。

    萧月生神态专注,眼不倾视,慢慢的夹菜吃饭,举止端谨沉凝,令郭靖看得极为入眼,大是欣慰,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郭靖却不知萧月生心中正在不停的暗叹:三个女人一台戏,俗语诚不我欺也!

    萧月生吃饭极慢,倒并非是他故做优雅,注重仪态举止,实是因为这些饭菜并不对他的胃口。

    对于别人来说,这些菜肴已算难得的精致,但比起小凤的厨艺,却差得不可道以里计,以他那种被惯得挑剔无比的胃口,自然是觉得难以下咽。

    下次一定要通过郭芙转达自己对岳母大人厨艺的敬仰之情,盼她能一展身手,让自己这个女婿见识一番,萧月生勉强吃着桌上的菜肴,心中暗自决定。

    那边郭芙自知并非娘与二妹两人的联手之敌,便明智的不再与她们纠缠,索性举起免战牌,神凝于竹箸,不与二妹那厢传来的目光相对,说了句:“寝不言,食不语!”,便低头专心吃饭。

    有自己姐夫在场,大姐又高挂免战牌,以郭襄的伶俐,自然不会不知好歹,便知机的不再说话,免得被他这个所谓的姐夫看了笑话。

    她与弟弟破虏逛了一上午的庙会,脚下未停过刻,这会儿才发觉早已是饥肠辘辘,忙放开手脚,竹箸轻疾,下筷准狠,微带轻弧,却带上了桃花岛的用剑手法,高明无比。

    萧月生心下轻赞,自己这个小姨子的悟性倒也不凡,知道活学活用,将武学活用于平常,极有前途,不愧是未来创下了峨嵋派的奇女子,只是如今自己的到来,不知她的命运会不会有所改变?他也颇有拭目以待的雀跃之心。

    见到岳父大人停箸垂手,已经吃完,萧月生也忙将竹箸放下,心下大大松了口气,自己这也算是爱妻的拳拳之心,勉强自己吃了这么长时间,晚上一定在床上向她讨个回报。

    自从萧月生变成她姐夫之后,郭襄便对他有着几分疙瘩,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虽然通过自己的父母,她知晓一些这个所谓姐夫的英雄事迹,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相貌平常,毫无英雄气概的人与那个她想象中的英雄相合,实是毫无一点儿相似之处。

    在他变成自己姐夫以前,郭襄看着他还觉得蛮不错的,随和亲切,当个朋友,最是理想不过。

    但他变成自己的姐夫,却感觉有些委屈了自己的大姐。

    大姐的容貌绝美,就她所见,尚未发觉能美过自己大姐的,况且她性情温婉,端庄贤淑,武功高强,在她认为,世间还未有哪个男人能完全配得上自己的大姐?

    郭襄出世之前,郭芙的性情就已经大变,她自然不知以前的郭芙是如何模样,也不知她性情的前后变化之巨。

    但大姐偏偏鬼迷心窍的爱上了一个男人,还为这个男人受了这么多年的相思煎熬之苦,令郭襄心中大感不值与鸣不平。

    更有甚者,这个男人并非是那种集英俊与侠骨柔肠于一身的少年英侠,反而是一个相貌平常的已婚男子,更令她出离了不平。

    但她纵有千般不满,见到大姐的幸福模样,郭襄还是能按下自己的想法,尽量把他想象得美好一些。

    可是她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他有哪点儿不平凡之处,竟能将大姐迷得晕头转向,温柔无比,说话的声调,比原来要柔软许多,世事之奇,无怪乎如此了。

    倒是缺点,这个姐夫身上有着一罗筐,懒散、举止无礼、好吃懒做、胸无大志,实难算得上是英雄。

    虽然听爹爹妈妈说他武功高强,但却从未见他显露武功,看他的样子,却像是不会武功之人,倒是他的徒弟与仆人们,武功却高强得很,说不定那些事情,便是由他的仆人们代劳,却归于他身,一定是如此的了!少女的心中下了断言。

    但她细想之下,也知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爹爹妈妈都说他武功通神,那便几乎错不了,什么事也瞒不过妈妈的。

    可是他纵然武功高强,比起爹爹,品格便要卑下得多,只顾自己逍遥,不知为国为民,武功再高,也是无用,实在令人失望!

    萧月生刺杀忽必烈之事,也唯有郭芙知晓,郭襄与郭破虏那时还未出生,即使现在他们仍不知道。

    实是郭靖夫妇怕她们童言无忌,嘴上不牢,万一说了出去,后果实难想象,必会是一番腥风血雨。这件事的干系太大,郭靖夫妇二人自然不敢告诉他们两个小孩子。

    唉——!比起如今名震武林的神雕侠侣,自己这个姐夫,实在差得远了。

    他们夫妇二人武功绝世,两人携手,行侠仗义,遍游天下,想想都令人羡慕,据说这对神仙眷侣,男的英俊,女的美貌,仿佛神仙中人,可惜无缘一见,实在是生平憾事!生平憾事呐!

    她的小女儿心思不停在心中流转,遥想神雕侠侣的神仙风姿,心中不禁迷醉,眼神带上了几迷离。

    对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姐夫,越发觉得不称心如意,大姐不时眼波流转,飘到自己丈夫身上,目光中的脉脉之情,她都能感受得到!真是想不明白,这个姐夫究竟有什么好看的,令大姐这般神魂颠倒,无法自拔,真是鬼迷心窍了!

    郭襄一边吃着饭,心中不停的想着心思,心中对这个姐夫腹诽不已。

    萧月生虽未用观心术,但对周围之人的心绪反应,仍能隐隐发觉,感受到自己这个小姨子心绪复杂,隐隐透着厌恶与愤慨,不禁送去一个微笑,却不想竟被报以一个不屑的白眼。

    他大感愕然。

    受在现代社会读过的金庸小说影响,他对这个未来的峨嵋派创派祖师印象颇佳,所以待之随和亲切,还隐隐有着两分敬重,所以她虽生得娇美,他却从未与她调笑,却没想到她对自己竟然全无好感,反而带着几分厌恶之情!

    这实在令他大受挫折!

    苦笑着摇了摇头,萧月生心下微叹,人是最为复杂之物,其心思变幻莫测,而人与人之间,也并非能由一人决定。

    但随着修为的精进,他性情越发近乎天道,与平常人的想法相差越来越大,有情无情,自然顺逆,与常人越发迥异,对万物阴阳,包容之力愈强,便如有爱便有恨,有喜欢便有厌恶,是感情的阴阳,其中精妙变化,如何演变,他更是乐观其成。

    所以郭襄的厌恶,他虽有挫折之感,却反而更觉有趣,总是身处爱自己的女人们之中,遇到厌恶自己之人,他倒有几分好奇,不知能遇到何事,为自己漫长的生命长河中泛几朵浪花,隐隐有几分期待。

    下午,郭芙被郭襄与郭破虏拉着一块去逛庙会。

    如是换了嫁人以前,郭芙对这些热闹的场合避之唯恐不及,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嫁人以后的郭芙,一扫那种暮气与郁郁寡欢,心怀开朗,在她眼中,万物皆透着一股美丽与可爱,对热闹,也想凑上一凑。

    萧月生对这个庙会的兴致不高,论及繁华,襄阳城拍马也赶不上身为京畿重辅的嘉兴城,即便是人们的穿着打扮,也是天上地下之差,在追求视觉享受的他心中,自然会有无甚可看之感。

    但他经受不住郭芙的软语相求,又想想在府内呆着也是无聊,便无奈的点头答应。

    出得府门之时,遇到了陆云他们四人。

    萧月生的身份今非昔比,已经是郭府的东床娇客,算得上是郭府的半个主人,陆云他们四人见到他,口中称姑爷,却也难免带着几分酸涩之意。

    郭芙虽然大他们十多岁,但岁月丝毫无损于她的绝美容颜,兼之她气质娴静冷艳,实是他们四个心目中的女神,如今心中的女神嫁做他人之妇,心中的滋味自然不会太美好。

    即使对萧月生敬佩尊敬,也难抑心头的酸意,神色之间便不免带着几分不自然。

    萧月生暗自好笑,却也觉得他们不失率真,品性不错。

    别的男人带着酸味的眼光,他见得太多,每次只要带着自己女人在身边,便免不了惹得别的男人酸意汹涌,他早已习惯,甚至还颇带着几分享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是男人便喜欢美女,这是万古不移的金科玉律,便是自己,见到别的男人带着绝顶美女,也难免心中羡慕,恨不能以身代之,男人自然理解男人了。

    “芙儿,陆云他们把我给恨上了!”走出郭府,四人沿着大街往西走,萧月生对伴在自己身边的郭芙笑道,她出门前又换了一套淡红襦裙,莲步轻移,裙袂款款而动,更增大家闺秀的娴静气质。

    “怎么?恨你——?”郭芙转头,芙蓉般的脸上带着不信的神情:“他们怎会恨你?”

    郭襄与郭破虏两人跟在大姐与姐夫的身后,亦步亦趋,不时微笑着对遇到的熟人点头致意。

    郭襄喜欢结交朋友,兼之待人有礼,豪爽大方,故朋友极多,交游广阔,便是那些贩夫走卒,也是她的朋友,此时几乎遇人便点头,倒也忙得很。

    听到大姐与姐夫两人的说话,便不由的竖起耳朵,与别人点头致意时,便有些心不在焉。

    郭破虏跟二姐有学有样,也是边跟别人打招呼,边倾听大姐与姐夫两人说话。

    萧月生打量着这条大街,大街由青石铺就,街面极为宽阔,能容三辆马车并驾而行,街两旁府弟座座,皆是朱门绮户,偶尔有几座府弟之前,几名彪形大汉挺直站立,气势汹汹,装成凶神恶煞状,胆小之人观之夺路,不敢上前。

    “你想,如果花园中有一朵鲜花极为美丽,正在盛开,你非常喜欢,便常常走过去看几眼,忽然有一天,这朵花被人摘走,你的心情会是如何?”萧月生停止东瞻西顾,面庞转向郭芙,带着笑意问。

    他发觉现在的郭芙更美,淡红衣衫将她的玉脸映得娇艳异常,艳色像要流敞出来,他目光贪婪的盯着她看。

    “我么……自是有些难过!”郭芙见丈夫看自己时的目光灼热逼人,又羞又喜,玉脸绯红,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那你对摘花之人有没有怨气?”萧月生看着妻子吹弹可破的面庞涌上了红晕,越看越爱,但忽然想到身后似乎还跟着两人,便收回像要吞了郭芙这颗水蜜桃似的目光。

    “嗯……应该……是……有些怨气吧!”郭芙感觉丈夫的目光移开,才敢再抬起头来,轻轻而迅速的扫了一眼身后,有些脸红。

    “这便是了!我摘了你这朵鲜花,陆云他们这些赏花爱花之人自然有些着恼,生出几分怨气了!”萧月生努力将目光在大街上游动,不去看身边如盛开的鲜花般娇艳的妻子。

    “嗯,哼!”

    这是郭襄秀气挺直的瑶鼻发出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又怎能瞒过萧月生之耳。

    郭芙功力也是不俗,自然也能听到,她装做不经意间的回了下头,趁机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郭襄吐了吐舌头,看大姐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不敢再做出挑衅之举,只是心下越发不平,自己这个姐夫到底有什么好,竟让大姐这般死心塌地?

    萧月生洞察幽明,如若观烛,虽未用眼去看,两姐妹的举止神情却俱收入眼底,只是微微一笑。

    只是被她这么一搅和,萧月生中午未被泻尽的欲火也被浇了一盆凉水,不再能成什么气候。

    四人往西走,自然会经过观澜别院。

    孙子明已经返回嘉兴城,别院由他的大弟子孙秋风主持。

    孙子明的弟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俱是精明干练的人物,他们一直在帮自己的师父照顾生意,人情练达,远非同龄之人可比。

第四十七章 迷乱

    观澜别院,是观澜山庄在此设立的一个行院,用以给来襄阳城的观澜山庄之人居住。

    自萧月生与郭芙订亲后,便由他的弟子孙子明出面,在郭府的同一条大街上构买一座府地,建成了观澜别院。

    占地不大,比起郭府,实是远远不如。

    但门前也是两坐石狮坐镇,形态逼真,表情栩栩如生,狮子发怒时的凶悍威武之气扑面而来,凡经过府前之人,必有所感,微微心寒,稍有见识之人便知这对石狮大不简单,必是经过大家之手,珍贵异常。

    这也符合观澜山庄寓神奇于平凡的奢侈之风。

    除此之外,别院的厚重府门,古朴简单,苍褐木色,天然的云纹,再配以匾额上写的大字,未入府弟,便能感觉到那股岁月的幽古气息,苍茫深远,意境非凡。

    门前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铺着几块汉白玉石块,更显素洁无尘,比起周围府邸,要整洁得多,令有不油心生别具一格之感。

    这是孙子明的弟子们已得商家精髓,注重形象,这种无形中的经营,最是重要。

    “芙儿,我们进去看看,让这帮小子拜见你这个师娘!”萧月生众人来到别院门前,踏在洁白的石块上,见到门上木匾写着观澜别院四个大字,飘逸而不失厚重,颇感亲切,便欲进入一观。

    其实这四个字还是他亲手所书,自然看着亲切。

    这个时代,书法于一个读书之人,举足轻重,琴棋书画,自古传承的四艺之中,其余三艺可以不精,书法却可能不精,有所谓“字如其人”之说。一个人的书法,便是代表一个人的形象。

    纵然你才华盖世,胸蕴玑珠,但写着一手狗扒字,便如玉上之巨瑕,可以掩玉也。

    书法一道,天分与功夫缺一不可。

    萧月生修道大成,自然胸中有丘壑,心胸气度格局不凡,再经过半个月的苦练,毫不间断,便已速成,如同闭关练功一般,其书法如今已达圆转如意之境,气度厚重中带着飘逸,重中有轻,刚柔相济,令人越观越觉奥妙无穷,难以尽知。

    孙子明曾指着门上额匾,对自己的两个弟子说:要仔细观摩这四个字,要看了再看,看了再看!如能将其用笔之锋溶入自身武功当中,便会获益无穷!这也是为师我向师父给你们求来的机缘,能不能领悟,则看你们自身。

    孙秋风孙秋雨两人已是尽得孙子明衣钵真传,兼且受诸位年轻的师祖母指点,武功更是超凡,所差者,唯有火候而已,这却是要经过漫长时间的逐步积累。

    随着年纪渐大,对世间万物的深刻理解,对武功的理解便会越发深入,有些东西,现在即使讲给他们听,他们却也难以充分体会,这便是火候,强求不得。

    对自己丈夫的决定,郭芙很少有异意,她将知足常乐奉为玉臬,遵照无违,能陪在萧大哥身边,便是上天恩赐之福,就应该知足,不可过贪。

    郭襄与郭破虏对观澜别院已经是熟门熟路,自从孙秋风孙秋雨过来之后,郭襄与郭破虏常常找两人喝酒,只是此时辈分已定,差着两代之辈,在郭襄的强烈反对之下,才改口叫她二小姐。

    虽然有这么一层辈份之隔,但孙秋风孙秋雨两人并未因此而束手束脚,对郭襄郭破虏有所隔阂。

    毕竟他们从小便受观澜山庄的熏陶,对身份之别,甚少在意,这是受观澜山庄众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行走在外,即使注意一些,却也无法完全抹除。

    但这样恰恰对了郭襄与郭破虏两人的胃口,四人更加投机,就差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了。

    守门之人是孙子明所雇,眼睛毒辣,虽然只见过萧月生一次,却已经记在心里,忙不迭的将他们迎入,一边派人通报里面。

    今日孙秋风孙秋雨休息,听到师祖驾临,自然是疾步迎出,倒身便拜。

    萧月生未与他们客气,大喇喇受了他们的大礼,在客厅中坐下。

    自从郭芙嫁入观澜山庄,孙秋风孙秋雨便一直留在郭靖夫妇身边,从未回归山庄,如今却是第一次与这个新师母相见。

    受了两人的大礼,听到他们称呼自己师祖母,郭芙心中感觉怪异之余,更是羞喜,只是仪态上却落落大方,端庄从容,极具大家闺秀之气度。

    郭芙暗中摸了摸自己衣袖,却并未带什么贵重之物,无法给两个后辈见面之礼,感觉有些懊恼。

    郭襄与郭破虏在旁见孙秋风孙秋雨两人恭恭敬敬的给自己的大姐跪拜,称之师祖母,也是感觉怪异,实在想笑,但见到大姐庄重肃穆的表情,便用力死死忍住笑意,这个当口笑出声来,定然会惹恼大姐,招来一番狂风暴雨般的责斥,实在不值。

    自己的这个师祖虽然平时随和,平易近人,但还是令孙秋风孙秋雨他们颇感惴惴然,这是发自内心的对强大力量的畏惧。

    两人见礼完毕,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对郭襄与郭破虏两人好像不认识一般,只是点头致意,两眼只迎着师祖的目光,不敢他顾。

    萧月生只顺口问了问他们这边的情况,便对这些琐事颇觉不耐,起身往外走,颇合他一沾即走,来去如风的作风。

    郭襄走在后面,孙秋风师兄弟两人背着他们大舒一口气的模样被她看在眼中,心中万分不解,不知平时洒脱无拘的他们两人,为何见了自己的姐夫,便变得这般束手束脚,拘谨异常,自己这个随和的姐夫,真的有这般可怕么?难道他们所说的打自己徒弟之事并非夸张,是果有其事了?实在难以相信!

    待回头一定要向两人好好打听一番,自己这个姐夫到底有什么可怕之处?!是不是也经常打他们,才令得他们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郭襄心下暗暗决定。

    不过,让这两个洒脱不群之人变得如见了猫的老鼠,也是极为有趣之事,郭二小姐心中暗笑。

    走在路上,听得行人不停的微笑,与自己妻子、小姨子、小舅子打招呼,萧月生忽然有一种身处异国之感,与他在现代社会出差到国外极为相像。

    襄阳城民风彪悍,即使说话的口音,也带着几分狠意,这里的方言令萧月生听得实在有些吃力。

    郭靖师从江南七怪,从小学的便是江南话,而黄蓉更是标准的江南软语,柔软好听,在家中,便是以江南口音说话。

    萧月生身处嘉兴,听得最多便是江南口音,对于北方的口音,听起来感觉大为费力,不下于在现代社会时听得英语。

    郭家姐弟三人倒是得天独厚,无师自通两种方言,在家时与父母说江南话,在外面,便跟襄阳中人说襄阳话,萧月生大感羡慕。

    城西的庙会之所离郭府颇为不近,四人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渐渐感觉到繁华的气息。

    临近年关,又是庙会,其热闹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而人们大多将要过年的衣服穿了出来,衣服便是穿来给别人看的,有这么多人的热闹场面,自然是展示新衣的最佳场合。

    虽然在萧月生的眼中,他们的衣着有些土里土气,即是穿着新衣服,却也给人沐冠之猴的感觉,但他们脸上的喜气与洋洋自得,却也令人无法小视,他们是一群容易满足的人,从他们身上,萧月生仿佛能看到现代社会中父母的影子。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忽然大感怅惘,看着周围热闹纷纷的人群,看着身边如花的美眷,再想想那个时空的父母,不知他们现在是否仍健康的活着,不知走没走出失去儿子的痛苦泥沼?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大的惨事莫过于此!

    唉——!他心中长叹一声,人的能力毕竟有限,纵使自己神通无限,却也无法去改变自己父母的命运,只能眼看着他们在痛苦中挣扎,在孤苦中凄凉死去,这种欲援无力的痛苦,如蚁附骨,痛如骨髓,时时令他叹息。

    “大哥,怎么了?”郭芙对周围的热闹虽然心喜,更多的心思却放在自己丈夫身上,见到他有些阴沉的表情,不由拉拉他的衣袖,轻声问道。

    看着郭芙娇艳欲滴的脸上满是关切,萧月生心中一暖,舒服了许多,这些美丽女人的爱,才是滋润自己心田的甘露!

    他轻轻握住郭芙的小手,柔软如绵的感觉令他心中一荡,极想一把将她拥在怀中,好好爱抚一番,却知太过荒唐,会令她尴尬羞恼,便用力克制,温柔一笑,轻声道:“没事,只是胡思乱想了一番,呵呵,这里的庙会可真是热闹哇!”

    “嗯,……”郭芙极为敏感,看到丈夫的笑容中蕴含着令她迷醉的温柔,心如小鹿,怦怦直跳,勉强说道:“一年之中,这次庙会最为热闹,这儿才是边缘,往里走,人会更多,得用力挤方能走得动呢!”

    萧月生点点头,看着周围渐臻摩踵比肩的涌涌人群,大感有趣,将郭芙拉近自己身体,笑道:“送给你的玉簪怎么没戴?哦,戴在你妹妹头上了!”

    “嗯,襄儿觉着那支玉簪好看,很喜欢,我便借她戴几天。”郭芙小心的观察着自己丈夫的面上表情,唯恐他不高兴。

    萧月生扫了身后一眼,郭襄与郭破虏两人早已经不见人影,他心念一转,即看到他俩已经落在后面一大截路,此时两人正兴致勃勃的站在一个糖人面摊前,双眼放光,目不转睛的看个不停。

    “你呀你,还真是个好姐姐!”萧月生摇头轻笑,却并未不悦,手中凭空出现一支玉簪。

    这支玉簪比原来那支更显平凡,绿意更深,近于墨黑,一丝光泽也无,光线出现在它周围,便似遇到黑洞,不断被其吞噬,带着微微的扭曲之意,只是不注意细看,却也难以发觉它的奇异。

    郭芙知晓丈夫出手的东西无一件是凡品,自然用心仔细观察,方才发觉这支平凡玉簪的奇异之处。

    “大哥——!”郭芙正在细细观察,忽然感觉丈夫的大手摸上了自己的肩头,不由娇嗔,轻轻扭动肩膀,微微挣扎。

    “别动!我给你戴上!”萧月生大手按住挣扎的玉肩,将玉簪轻轻的,仔细的插到郭芙如一团黑雾的秀发之上。

    郭芙肌肤似雪,秀发如云,黑白相映相衬,更显黑得发亮,白得耀眼,容光绝俗,令人如见珠玉,不由自惭。

    墨绿的玉簪插在云髻之上,虽不耀眼,却与乌云秀发浑然一体,使之越显乌黑如墨,雪白有肌肤更显白嫩,使她原本便美极的容貌更增几分艳色,一时竟灿若朝华,容光夺目,令人无法移开眼睛。

    萧月生仔细端详一番,郭芙微微垂下秀脸,腮旁的两抹绯红令她玉脸越发娇艳,淡红的衣衫轻轻飘动,美得令人窒息,周围不停涌动的人们渐渐停止了喧闹,如同令人神智不清的迷药缓缓散发,将众人逐渐迷住。

    周围之人,皆是呆呆的注视,这般如画中的美人,他们何曾见过,自然震撼得无力动弹。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萧月生看着微垂着头的妻子,再看看周围一双双迷醉的眼神,心中大为慨叹,极为满足。

    “大哥!”郭芙抬头去看丈夫,忽然见到无数道目光俱集于已身,不由大羞,忙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清澈如山谷清泉的双眸一扫周围,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们快些走吧!”

    萧月生轻笑,一把揽过她的细腰,大步挤开人群,向前走去。

    郭芙虽然身形丰满,但却并非胖,肥纤有致,胸部与臀部皆是丰满过人,便腰肢纤细,盈盈一握,**挺直修长,亭亭玉立,萧月生戏称之谓魔鬼身材。

    但周围之人早已为郭芙的绝色所迷,见到她移动,亦是身不由已的随着她,郭芙所到之处,皆是人头涌涌,水泄不通。

    萧月生看了看周围,不由苦笑:“芙儿,都是你惹得祸,看看,大伙计都被你迷住,无法自拔了!”

    郭芙被丈夫揽在怀中,倚着丈夫宽阔的胸膛,舌鼻间满是丈夫独特气息,心神沉醉,早已不知身处何夕何年,何处何地。

    听到丈夫的说话,她方才收摄心神,向周围一看,立刻被那些满是狂热与喜爱的目光吓了一跳,

    一直注视着她的萧月生见到郭芙吓一跳的神情,自然免不了一声轻笑:“红颜祸水,虽然偏执,却也道出红颜的威力,芙儿你看,那些被踩坏的摊子,可都是那些人为了看你,顾不上别的,无意间便将小摊踩了,我的芙儿真是美得不让人活了!”

    “大哥——!”郭芙大羞,心下却极为甜蜜,将玉脸转向丈夫,不再去管周围人群的目光,任凭外面风吹雨打,我只管偎在萧大哥怀中,便什么也不怕。有萧大哥在,自己便没什么可担之心。

    “襄儿破虏,我们回去罢!”萧月生的声音在郭襄与郭破虏耳边响起。

    此时郭襄与郭破虏仍旧缠在糖人摊前,兴致勃勃的观看着糖人的制做,偶尔抬眼四顾,早已经看不到大姐与姐夫的影子,他们便索性不与他们在一起,免得看到两人亲热的样子,令他俩心中发寒得直起鸡皮疙瘩。

    忽然听到姐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两人一惊,抬头寻找,姐姐姐夫两人一穿红襦裙,一穿宝蓝长衫,两人一起站在人群中,便是鹤立鸡群,一眼便能看到,应当容易找得很。

    两人眼睛逡巡几遍周围,却未见到大姐与姐夫的身影,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真是咄咄怪事,不知这个姐夫弄得什么玄虚?!

    没找着人,有些丧气,郭襄与郭破虏姐弟对视了一眼,便要低头继续观看糖人的制做。

    刚转回身来,还未低头,眼前忽然一闪,姐夫揽着大姐站在自己面前。

    “大姐……你们……?”郭破虏有些目瞪口呆,指着萧月生夫妇,说话便带上了结结巴巴。

    郭芙将脸颊离开丈夫的脖颈,有些羞涩,在自己的妹妹弟弟面前,自己与丈夫的亲热之举,更令她羞涩不已。

    她强捺羞意,掠了一下鬓旁的几缕青丝,嫣然一笑,道:“破虏襄儿,我与你姐夫要回去了,你们还想继续逛逛么?”

    “回去?”郭破虏有些不信的问,看了看二姐,又看了看身旁的那些生动好看的糖人,犹豫不决。

    “大姐,你们先回去吧,我与破虏还没玩够呢!”郭襄语气坚决的说道,还用力的瞪了弟弟一眼,不过还是心怀奇怪的盯着大姐与姐夫看了看,不知他们为何忽然不想逛了。

    “是啊是啊,你与姐夫先回去吧,我们玩一会儿再回去!”郭破虏看到二姐瞪过来的眼神,忙不迭的对大姐说道。

    “那好吧,你们别逛得太晚,我与你姐夫今天就返回家去。”郭芙也不勉强,毕竟这种庙会,一年没有几次,对弟弟妹妹来说,是难得的热闹日子,对贪玩的他们来说,便如游鱼得水,快活得很。

    萧月生一笑:“我们走吧,那些人又追过来了!”说罢,向郭襄与郭破虏潇洒的摆了摆手,两人身影瞬间不见踪影,仿佛刚才没有出现过一般。

    郭襄摇了摇头,暗自苦笑,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自己这个姐夫了,这般如鬼魅般的轻功,她从未见过,起码自己的爹爹与外父是使不出来的。

    她心中有些失落,有些恼怒,却也分清到底什么滋味,甩了甩头,见弟弟正盯着自己,露出奇怪探寻目光,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去看那些糖人。这些糖人中有关公,有曹操,还有程咬金,个个色泽鲜艳,活灵活现,好看之极。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袖子被人拉动,却是自己的弟弟郭破虏。

    “干嘛?!”她的心情尚未恢复,语气难免有些不善。

    郭破虏缩了缩头,感觉自己二姐的心情不好,现在与她说话,实是吉凶难卜,但他也并非懦弱之人,虽然惴惴然,仍挺着身子,指了指前方。

    郭襄不耐烦的转过头,向他指着的方向看去,秀美的脸庞瞬即表情一僵。

    此时,在他们望去的方向,一团黄尘滚滚而来,尘土之中,人影绰绰,竞相奔走,冲着他们而来。

    “怎么回事?”郭襄不由开口问弟弟。

    “不晓得,这么多人不知有什么事?是不是有人打架闹事了?”郭破虏虽然面对二姐时小心翼翼,惴惴然,但那只是积威所致,一旦遇到事情,却显得从容镇定,毫不慌乱。

    看到弟弟镇定的神情,郭襄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仔细观看,发觉只是一些青壮男子在尘土中挤动推搡,努力向这边奔走,心下便有些赞同自己弟弟推测,可能他们是要去打架的。

    襄阳城的居民民风彪悍,虽然淳朴,平时却动辄拳头相向,打个不亦乐乎,一帮人与别一帮人打成一团,一通混战,也是常见之事,如今情形恐怕便是如此,郭二小姐心中推测。郭襄忽然有些兴奋,对于打架,她可是喜欢看得很,只要不是拿着兵器,不闹出人命,这些打架更像是闹着玩儿。

    她可是在军营中亲眼见过士兵们的对练,他们的打法比起平常百姓的打架,可是天壤之别,虽是对练,却像生死相拼。

    再去看城中人们的混战,郭襄只觉好玩儿。

    但郭襄却听到他们口中不时冒出郭大小姐,郭大小姐的话语,心中疑惑,自己的姐姐怎会与他们有什么瓜葛?

第四十八章 恼怒

    这帮人走得极快,眨眼间,黄尘弥漫,扑面而来,将他们笼罩其中,逼得郭二小姐忙拿丝帕捂住子口鼻,转过头去,背对尘土。

    襄阳城中像郭府所在街道那般用青石铺成的极少,大都是土路,人少尚不觉得如何,一旦有多人齐齐走动,便会尘土风扬,习惯成自然,人们也不觉得如何不便。郭破虏便毫不在意,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专心的盯着那些人看。

    “郭二小姐好,请问郭大小姐今日来庙会了么?”郭襄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自己,声音略带沙哑,却能听出说话之人甚为年轻。

    郭襄转过头去,见到一位年青的小伙子,并非认识之人,此人面容清秀,透着一股灵秀之气,此时黄尘覆面,头发与眉毛也被染黄,很是特别,令郭襄不禁想笑。

    “我大姐?”郭襄抑住笑意,不想失礼于人,心下暗想,果然是与大姐有关,难道是大姐他们惹了什么麻烦不成?大姐她稳重沉静,不会主动惹麻烦上身,那会不是姐夫?一时之间,她聪慧的脑袋急速转动,推测各种可能。

    见到此人点头,急切的盯着自己看,郭襄转脸看了看已经渐渐远去的那群人,决定实话实说:“我大姐刚才已经回府了,你找她有事么?”

    “回府了?回府了!唉……!”那年轻人听到郭襄的话,脸上满是失望与沮丧,低声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面容业已恢复了平静,神情不卑不亢的说道:“郭大小姐今日穿着淡红衣衫,身边还有一人陪着,那定是郭大小姐的夫婿了?是么?”

    郭破虏在旁听着,有些着急,忙问:“那你们是找我大姐与我姐夫么?有什么事吧?”

    那人微微一愣,好似才看到他,忙道:“破虏少爷!小人吴长庚见过破虏少爷!”

    他的态度与对郭襄迥然有异。

    但在这个社会,他的行为举止却也颇为合乎规矩。

    郭襄虽然以豪爽闻名于襄阳,名声极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与她父亲比起来,那只能算是莹火与皓月之光。虽然她是郭靖的女儿,但将来终究还是别人的妻子,是别人家的人。

    而郭破虏则不同,他是郭靖的儿子,将来要继承郭靖的一切,可看做是半个郭靖郭大侠,人们对他的态度自然与他的两个姐姐不同,况且他气度稳重,少年老成,极肖父风,更是可以看到郭大侠的影子,人们都是亲切的称之为破虏少爷。

    郭破虏拱了拱手,神色郑重的还了一礼,问道:“不知这位大哥找我大姐有何事?”

    吴长庚忙摆了摆手,急道:“叫小人吴长庚即可,小人只是刚才见有一女子,美如天仙,好像是郭大小姐,只是求证一番而已!”

    郭破虏点点头,见他并不像说谎,便道:“我大姐穿着淡红衣衫,而我姐夫穿着宝蓝长衫,那种宝蓝色很少见。”

    “那便错不了,定是郭大小姐与大姑爷了!小人告辞!”吴长庚便知刚才两人是郭大小姐夫妇,说了这会儿的话,刚才沉醉的精神头儿也减弱了不少,不再那般痴狂。

    “哦,吴大哥!”郭破虏见他转身要走,忙叫住。

    吴长庚转回身子,满面询问之色。

    “不知刚才那群人要做什么,那般匆忙?”郭破虏小小年纪,已有悲悯之心,唯恐又起纷争,闹得不可收拾,他已生劝解之意。

    吴长庚清秀的脸上微微一热,只是被黄尘掩住,郭破虏与郭襄却也没有发现。

    他带着几分自嘲的口气说:“他们被郭大小姐的容貌迷住了,非要跟在大小姐的身后,后来大姑爷带着大小姐离开,他们兀自不死心,要继续寻找!”

    郭襄与郭破虏恍然,做揖送吴长庚离去,两人对视了一眼,郭襄咯咯笑了起来,郭破虏也是禁不住的嘿嘿憨笑。

    郭襄心中暗想,怪不得大姐与姐夫满脸无奈,执意要回家,原来并非是不喜欢热闹,而是因为被人们看得怕了,只能逃回家中。

    唉,大姐的美貌,自己拍马也赶不上!真是便宜了姐夫!旁人能娶到姐姐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那便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旁人是想都不敢想的,偏偏这个姐夫还另外有五个妻子,真是气煞人也,想想都为大姐抱屈!

    大姐也真是鬼迷了心窍,这个姐夫到底有什么好的,除了武功好点儿之外,便是一无事处,偏偏大姐还十几年如一日的思念着他,为他衣带渐宽,为他削减,为他郁郁寡欢,最后虽然如愿以偿,但却只能与五个人共同分享这个丈夫,实在气人!实在是气死人了!

    郭襄越想越气,简直要气炸了肺,狠狠的呼了一口气,强行压住这股邪火,但再也没有了逛庙会的兴致。

    “破虏,走,我们回家!”她转身对弟弟说道,语气坚决,带着命令的口吻。

    “二姐……”郭破虏虽然看起来老成,却还是孩子心性,也有贪玩的一面,看了看周围热闹的人群,有些不愿。

    郭襄递给面摊老板几个铜钱,挑了四个糖人,塞给弟弟两个,径自往回走。

    郭破虏嘟了嘟嘴,却也只能无奈的跟着二姐往回走。

    一路上,郭二小姐秀美的小脸面沉如水,不言不语,令郭破虏感觉有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见到二姐的神情,他小心翼翼,不去招惹,只是默默而慢慢的吃着手中的糖人,细心体会香甜的美味,也是自得其乐。

    “你不能走得快些么!”前面低头一言不发的郭襄忽然转过头来,向身后的郭破虏冷冷娇喝道,此时,郭破虏一手一支糖人,看一支,吃一支,正吃得不亦乐乎的。

    听到二姐说话,郭破虏心下暗暗叫苦,千小心万小心,尽量躲得远远的,还是躲不过这番暴风雨啊。

    “二姐,谁惹你生气了么?”他忙紧走几步,靠上前去,轻声细语,满面关切。

    郭襄见弟弟高大的身子故意矮下几分,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由想笑,却又忍住,神情缓了缓:“没有!”

    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声音变得平静许多:“我只是有些累了,我们快回去歇息一下吧!”

    “好啊好啊,要休息,别累着了!”郭破虏忙不迭的用力点头,心下大松了口气。

    虽然郭襄没有迁怒于人的习惯,但借故找他一些毛病,训斥他一番,也是难免的。

    郭襄虽然怒气未消,但有不迁怒的修养,不能把气撒到弟弟身上,便拿手中的糖人出气,把糖人看成是那个可恶的姐夫,用力的咬,狠狠的咬,把一旁的郭破虏吓得够呛。

    他们两人回到郭府,见他们的娘正在忙着整理包袱,郭破虏不由问大姐与姐夫哪去了,被母亲告知正在后花园呢。

    见到小女儿眉宇间的怒气,黄蓉倒有些奇怪,这个二女儿心胸宽广,看事很开阔,几乎很少有生气的时候,这会儿不知为何竟有这般大的怒气填膺。

    他们两人走到后花园之时,却看到后花园中此时颇为热闹,人数不少,郭靖与他的四位忘年之交正在一块儿切磋武功。

    而在郭襄眼中可恶可恨的姐夫,却拉着大姐的手,坐在花丛东边的一个角落,悠然的看着场中两人比武。

    郭襄与郭破虏两人悄悄的往里走,她看到场中正在比试的两人是丁辰与赵一鸣,两人俱是用剑高手,剑光如电,招式精绝,激烈而不失赏心悦目。

    郭靖正陪着白不奇与方若海两位长者站在不远处,凝目注视,扫了一眼郭襄与郭破虏,便又转回场内,观看得极为用心。

    郭靖虽然武功绝顶,但论及招式的精妙,与别外几位当代宗师人物相比,却逊了几筹,但他一直不停的努力,对精妙招式,从不放过,这种虚怀若谷之心境,令他武功不断增强。

    而另一方向,花丛中有一张长条白杨木椅,郭襄的姐夫拥着自己妻子坐于其上,看也不看场中一眼,只顾低声逗妻子说话,声音极低,郭芙或嫣然而笑,或掩口而笑,或娇媚的白丈夫一眼,明亮的大眼笑成弯弯的月芽儿,透出一股说不尽的娇媚风情。

    郭芙此时轻轻捶了丈夫胳膊一下,一手掩着樱桃小嘴,微带羞涩,轻轻低笑,忽然看到妹妹与弟弟,忙收敛笑容,努力让表情端庄,向他们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们两人过去。

    郭襄犹豫不决,郭破虏却已经往那边走了过去,郭襄无奈,只能跟在弟弟身后,慢慢挪了过去。

    郭芙看到妹妹不情愿的模样,中午时丈夫在床上说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芙儿,你妹妹可能因为我将你抢走,对我怀恨在心呐!”

    郭芙偎在丈夫的胸前,听到他的话,便自被窝中露出雪白的胳膊,用小手去摸丈夫的脸,娇笑道:“还有女人能不喜欢大哥?”

    萧月生抓住她的小手,顺势一提,大嘴用力亲了亲她雪藕般的胳膊,呵呵笑道:“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复将她的小手紧紧贴于自己脸庞,感叹一声,道:“我这张脸可平凡的紧,也就是你,别的女人可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是她们有眼无珠!”郭芙话语极快,情急之下直起了身,待看到丈夫圆睁双眼,怔怔盯着自己雪白饱满的胸部,忙趴回被窝,淡红肚兜低垂,越发显得雪白的酥胸被掩进锦被之中,她深怕丈夫兴致再起,现在的自己,实在无力再次承欢。

    萧月生将她拥在怀中,轻轻啃亲着雪白光滑的脖颈,在她耳边轻笑:“你可是将你妹妹一块儿骂了!”

    丈夫的嘴唇带着火热,丈夫的呼吸令她耳朵轻痒,忍不住咯咯娇笑出声,丰满的娇躯扭动,躲闪着烫人的嘴唇,两人你逼我闪,闹成了一团。

    虽然知道丈夫不会说欺人之语,但郭芙心中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妹妹怎能讨厌自己的丈夫!

    但有了这般心事,郭芙便注意观察自己的妹妹,越到后来,心情越发沉重,没想到丈夫一语成谶,襄儿不时扫过丈夫的目光中,隐隐透着几分不喜,虽然带着掩饰,却难掩这个大姐的眼睛。

    心中实在难以理解,自己丈夫这般优秀,为何襄儿竟不喜欢,郭芙的这般心态,实是热恋中人的通病,也怨不得她。

    郭芙相信,襄儿不喜欢自己的姐夫,是因为对丈夫不了解的缘故,因此,便有意令她多多了解一番。

    因此见到妹妹,忙招手让她过来。

    萧月生虽然对妻子的意图一看即知,却也不去拒绝这番苦心,在他心中,别人喜不喜欢自己,实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大姐,姐夫!”郭襄磨磨蹭蹭的走近郭芙身旁,秀美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向两人打招呼。

    “过来坐!”郭芙将妹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见自己弟弟跟在二妹身后,想要坐下,便指了指丈夫身旁的位子,命令道:“破虏,你坐你姐夫身边!”

    郭芙将这个弟弟看得极重,是郭家唯一的香火,因此处处严格要求,最看不得他像跟屁虫似的跟在二妹身后,一点儿也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

    大姐的话便是太后懿旨,二姐的话他还敢可听可不听,对大姐的话,他可只能遵从无违,因为他知晓大姐深爱自己。

    作为母亲的黄蓉,心思多是放在帮助丈夫与管理丐帮之上,呕心沥血,忙得很,甚少有机会管教子女,平时多是郭芙教导自己的弟弟妹妹,长姐如母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郭破虏一手拿着一支糖人,已经初见峥嵘的稳重气度中,却又显出几分孩子气来。

    萧月生顺手接过小舅子递过来的糖人,毫不客气的送至嘴里,舔了几口,感觉味道一般,不知为何他们竟然这般喜欢,只是他毫不顾忌形象的行为惹得小姨子又是蹙了几许秀眉。

    “襄儿,为何不多逛一会儿,这般早就回来?!”郭芙推开妹妹递过来的糖人儿,轻斜玉面,不解的问。

    “唉,没意思!怪累人的,不想逛了!”郭襄收回糖人,叹了口气,眼睛转向场中比试的两人,秀美的面容布满意兴阑柵。

    “看来咱们二小姐长大了呀!”郭芙轻笑,她很少见到妹妹有这种表情。

    郭襄从来都是精力充沛,生机勃勃,喜欢热闹场面,玩起来颇为疯狂,没想到这次竟有没意思的感慨,郭芙感觉格外稀奇。

    “唉!大姐,别提了!”郭襄转过头看了看大姐,发觉大姐确实美得过分,也怪不得庙会那些男人那般疯狂。

    她暗自思忖,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如今的大姐,整个人神采飞扬,像是周身在隐隐散发着莹莹的光芒,美得不可方物,嫁给姐夫,她真的那般幸福么?

    “怎么了?……小小年纪,别总唉声叹气的!”郭芙不满的追问,见她索然的样子,顺便教训了两句。

    “你们走后,庙会上有一帮男人疯了似的在找你,那些人都被大姐给你迷住了!”虽然是自己的大姐,郭襄身为少女,正是格外注重容貌之时期,自然免不了带着几分羡慕的口吻。

    郭芙矜持的轻笑,只要是女人,听到别人被自己迷住,大都会生出喜悦与自豪。

    “是啊,大姐,你可真厉害!”郭破虏忽然探头插了一句赞叹。

    萧月生与郭破虏看似在静静观看场中比武,却是耳朵竖起,一字不漏的听着妻子与小姨子的说话。

    被弟弟这般称赞,郭芙倒有些不好意思,忙叉开话题:“襄儿,你去不去姐姐家玩耍,今天随我们一块儿走吧?”

    邀妹妹去自己家玩耍,是为了让她多多了解她的姐夫,再说自己过得幸福,也极想有人分享心中的快乐。

    郭襄摇了摇头:“都快过年了,要去也得明年再去。”

    郭芙瞄了丈夫一眼,见他只是盯着远处的两人激斗,毫无表情,便对妹妹点点头,微笑道:“嗯,好吧,等过了年,便去姐姐那边玩儿,那边好玩的地方多的是,还有若男陪着你们,你与破虏一定会玩得乐不思蜀!”

    郭襄想到了杨若男,不由眼角带笑,她与杨若男最是投脾气,两人都是聪明绝顶,精灵古怪,很多主意两人一经讨论,便会精彩十倍,玩起来最是痛快,酣畅淋漓的感觉令她回味不已。

    此时场内两人已经结束较量,两人长剑归鞘,纵声谈笑,丝毫不将胜负放心上,这般切磋,他们几人经常进行,争强好胜之心早已淡薄得很,求的还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萧公子,烦请过来叙话!”须发皆白的方若海拱了拱手,长声招呼,颇为客气。

    其余众人亦是齐齐看过来。

    萧月生心中颇感无奈,对于武功,他实在提不起兴致,便如现代社会中,博士生去做小学生的算术题,让他怎能有兴致,但偏偏所遇之人无不是习武重武之人,他实在无奈得很。

    郭芙看到丈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忙轻轻推了他一把,不让他太过失礼。

    萧月生看到岳父大人也盯着自己,不能不给他面子,缓缓站起身来,穿过花丛,慢慢踱步至场中。

    方若海一抚垂及胸前的银须,呵呵笑道:“自上次听闻萧公子的高论,老夫自觉武功精进不少,还未有机会拜谢!”

    萧月生淡淡笑了一笑,拱了拱手:“方前辈太过客气,小子只是纸上谈兵,胡乱臆测,当不得真的!能对方前辈有所助益,则是上天有意,借在下之口以嘉老前辈的侠义之心罢了!”

    赵一鸣哈哈大笑几声,精壮的大手拍了拍萧月生的肩膀,看他的手形,实难想象他的剑法精妙若斯。

    郭靖抚须微笑,目光中满是嘉许,他已完全进入岳父的角色,看待萧月生的角度自然也不相同,虽然仍觉他高深莫测,却并未因此而仰视,已然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女婿。

    天山丁辰、天南白不奇皆是称萧公子的高论令自己获益匪浅,感激不尽。

    郭芙见到丈夫受这么老前辈的推许,仍是表情平静,不骄不躁,心下赞叹,自己的丈夫果然心胸如海,宠辱不惊,真是越看越爱,对上天充满感激,令自己终偿夙愿,嫁得此人为夫。

    对萧月生武学的丰瞻见识,方若海四人敬佩不已,虽知他是天雷神爪孙子明的师傅,但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分析,却似是似非,难以确定其修为的深浅。

    内功深厚之人,眼神闪动间,总会隐现精芒,是体内真气循环的体现,而且练武之人长时间修练某种招式,形成一种习惯与本能,举手投足间难免带着招式的影子,总是有迹可寻的,稍有眼力之人,一眼便能看出武林中人与平常人的不同。

    萧月生双眼平常,并无精芒隐泛,仔细观察之下,只是觉得温润深邃,异于常人,而他的举手投足,自然和谐,无一丝长久练功所致的定势动作,可他的步法虽轻盈而不虚浮,却与平常人迥然有异。

    一通观察下来,他们也弄得有些糊涂,似是而非,实在无法断定他的深浅。

    从未亲见萧月生的身手如何,他们心中自然是好奇不已,平常论武之时,也不时谈论猜测他的武功到底如何,如今有机会一饱好奇之念,他们又怎会让机会在面前溜走?

第四十九章 比剑

    天公做美,临近年关的这几日,天气格外的清朗明媚,煦日高照,让人的心情不由随之开朗。

    只是太阳在冬天也是极爱偷懒,早早的就往西坠,尚在申时,便已是阳光斜照,将人影拉得颇长。

    郭府后花园的小武场上,萧月生懒懒的提着把长剑,手臂松垮,软绵无力,即使剑身上反射的寒光,却也让人感觉不出一丝寒意。

    望着手中的长剑,看着温暖的夕阳照射剑身,泛出的是一抹温柔的剑光,萧月生微微出神,忽然升起几分温柔的心绪,不受轻轻瞄向站在不远处的郭芙。

    郭芙一身淡红的衣衫,被夕阳一染,变成了深红,衣袂随风轻摆,款款而动,现出她婀娜玲珑的身形。

    红润光洁的脸庞,柔美动人,令人恨不得捧在手心。

    一双明亮的大眼,波光闪闪,脉脉的情意传至萧月生的心头。

    萧月生轻微提了提嘴角,眼睛中带着几分笑意看了她一眼,令郭芙的心怦怦得跳,丈夫提剑扬眉的神情,实在潇洒得令她受不了。

    郭襄明眸大睁,看到丁辰老前辈神情肃穆,剑身横在身前,缓缓提步,渐渐靠近自己的姐夫,他的神情姿态俱是郑重无比,与姐夫松垮的姿态天差地别,郭二小姐心中大为激动,终于能够看到这个姐夫的武功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丁辰面容清瘦,身形挺拔,手指修长,横剑迈步,玄色的长衫随风微微飘动,透着磊落之气。

    缓缓步至萧月生身前,丁辰的呼吸变得悠长细缓,眼神越发集中,渐渐明亮如电,如两柄寒剑横空,不停的在萧月生身上游弋,觅机而动,行雷霆一击。

    “丁前辈,得罪了!”萧月生自郭芙身上收回目光,松垮的手臂将垂下的长剑轻提,横在腹部。

    “嗡——”的一声响起,震人心魄,萧月生手臂一紧,轻抖长剑,发出震颤之声,如龙泉铮鸣,不甘雌伏,欲要冲霄而起。

    萧月生将长剑一竖,是剑中的童子拜佛式,以示相敬,随即翻腕平剑,轻轻淡淡直刺。

    “铛——”长剑相击,金鸣之声随之响起,丁辰将萧月生径直刺向自己中宫的一剑挡在身外。

    随即剑式向前疾削,手腕轻抖,剑尖划着半弧,罩向对方巨阙至天突诸大要穴,寻隙而进。

    萧月生虽然对武功兴趣不大,心中却也是赞丁辰的用剑火候精纯,端是这一剑使来,不蕴不火中深蕴凌厉,便可见一般。

    萧月生并未御挡,反是不紧不慢的斜挑剑尖,已刺达丁辰腕前,封其前进之向,逼其改变剑式,无法向前。

    手腕乃剑之根与源,亦如兵中之帅,遇袭则必倾力而救,一切变化便尽破去,剑法便是以虚胜实之术,没有变化之妙,便如鸟断翼。

    丁辰斜进一步,避开刺向腕间的剑锋,仍是刺向萧月生前胸诸穴,借步法之利,剑势更疾,如电光火石,隐隐带着啸声。

    萧月生两脚一转,平斜踏出一步,已滑至丁辰左侧,脱出剑势笼罩范围,挺剑刺其左肩。

    丁辰亦是踩着步法闪开,手上剑势急转,如大海波涛一般的剑势无穷无尽的将萧月生包围其中。

    无量剑,取剑势无量之意,如大海滔滔,绵绵不绝,一旦身陷其中,便是欲抗无力,只能被滔滔剑势淹没。

    萧月生舍易取难,舍一切神通不用,只以剑招对敌,以招破招。

    当初在现代社会读小说时,他对独孤求败颇为好奇,更想一探究竟到底有没有这般无所不破的剑法。

    他虽舍一切神通,但毕竟已非是凡人之躯,力量速度皆是举世无两,思维如电,比常人快了十几倍,以其眼力,凝神一聚,平常人看起来快愈闪电的速度,在他眼中却有些慢腾腾的感觉,他大可从容想想,再出招式以应付,外人看来,便是他从容自若,往往后发先至,只是他的招式实在与精妙无缘,东刺一剑,西捅一剑,倒有些像小孩打架时胡乱挥舞,显得颇为笨拙。

    只有场内的丁辰知晓其中滋味,对手仿佛能看破自己剑招,每一剑总是料敌先机,封住自己欲使之招,迫使自己临时变招,如此一来,所出每一招,都非自己所愿,实在窝囊得要命。

    十几剑过后,丁辰隐隐感觉气血浮动,流通不畅,胸间渐积郁气,气息纠结于此,体内真气渐有燥动,生起无法驾驭之感。

    细细一层冷汗现于他额头,他忙收起无量剑法,以他从小而习的天山派剑法应敌。

    天山派剑法灵动变幻,姿势娴雅,不沾烟尘之气,招式极为赏心悦目,仿佛是一套剑舞之术。

    步法乃是天山剑法的重中之重,通过灵活的步伐,带动身形变换,使剑法灵动迅捷,即使是上身不动,定定举剑,全靠步法,也是威力极强。

    以威力而论,天山剑法比之无量剑法差得极远,但在灵活游斗上,天山剑法比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的无量剑要强上不少。

    丁辰毕生精研剑法,对气血的流动极为敏感,一旦觉察到自身的险境,便知晓是因为自己强行改变剑式而致气血不畅,时间一久,便有走火入魔之危。

    他经验丰富,当机立断,便弃威力宏大的无量剑法不用,以天山剑法应战,以调顺体内气息的流转。

    只是萧月生眼光锐利,无量剑法还能入眼,天山剑法在他面前,实是漏洞百出,即使是用剑大家的丁辰妙手施展,也无法弥补其短,唰唰两剑,丁辰只觉眼睛一花,手腕一麻,“啪”的一声,手掌空空,长剑竟已经归于腰间的鲨皮剑鞘之内。

    “承让!”萧月生收起长剑,拱拱手,神态平静,未露一丝别的表情。

    丁辰沧桑的脸上带着几分茫然,看了看萧月生,又看了一眼已经归鞘的长剑,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萧索:“佩服,唉——,萧公子剑术之精,老朽望尘莫及!”

    旁边几人唯有郭靖能隐隐看到刹那间所发生之事,其余众人只觉眼睛一花,两人已经收剑入鞘,停战罢手,最后那几剑,实在快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莫名其妙。

    郭破虏皱着眉头,用力的想,只是他的记性不佳,刚才展现的精妙剑法,他一招也未记住,只是感觉姐夫的剑法实在平凡无奇,好像只是玩耍一般,无一招妙式。

    “大姐,是姐夫赢了么?”他转头问正盯着自己丈夫的郭芙。

    “嗯,好像是吧。”郭芙忙将脉脉的目光从丈夫身上移开,语气却也有几分不确实,她也未能看清具体的情形,只是对丈夫有着强烈的信心而已。

    她转眼去看自己的妹妹,却见郭襄正蹲在地上,一手抱膝,另一手以糖人作笔,在脚下的青石上乱划,秀美的脸上神情专注,口中念念有词,边念边划,沉浸其中,忙得很。

    “二姐……”郭破虏不再去想刚才的招式,抬头看到二姐的奇怪情形,倒有些担心,忙招呼她,想要唤醒她。

    郭襄头也未抬,恍如未闻,兀自飞快的划着糖人,关公模样的糖人尚未动口,便已经被她磨去半截,脚下的青石满是红红绿绿的划痕。

    “二姐——!”郭破虏更加担心,声音加大,想要去拽二姐的衣袖,却被大姐挡住。

    “破虏,别去打扰你二姐,她正在想刚才的剑招呢!”郭芙此时已经明白妹妹所思。

    自己这个妹妹自小聪明异常,比起娘来,虽然略有不如,相差亦是有限,记性也是奇好,比武过后,往往能将所有招式记个**不离十,这种本领,她也唯有羡慕而已。

    刚才丈夫与丁老前辈的切磋时间极短,招式亦是有限,凭自己妹妹的记性,自然能记个七七八八。

    “奇怪,奇怪!”郭襄喃喃自语,她仍是蹲着,微微曲背,一手托着秀脸,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半截的糖人一下一下的点着地,一幅苦思不解的神情。

    郭破虏也蹲了下来,歪头看着二姐,闷声道:“怎么了,二姐?”

    郭襄被眼前忽然出现的脸吓了一跳,轻轻捶了下郭破虏,摇头道:“没什么,是刚才的招式,奇怪得很!……唉,说了你也不明白!”

    郭破虏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懊恼,自己不够聪明,也是没办法之事。

    “怎么奇怪?”郭芙其实心中亦有同感,见到弟弟有些伤心,忙开口问道。

    郭襄话一出口,知道伤了弟弟的自尊,心中后悔不迭,听到大姐相问,忙回答:“唉,就是不知道奇怪在什么地方,才是感觉奇怪呢!总之,是说不出的别扭,看着就难受!”

    郭芙看了一眼听得茫然的弟弟,心中微微叹气,以天分而论,自己寄于厚望的弟弟确实比他二姐差上许多,他想要继承郭氏一脉的衣钵,实在困难不少,任重而道远。

    郭襄说得“别扭”两个字,将郭芙触动,忽然省悟为何感觉奇怪与不舒服,原来就是出在“别扭”二字身上。

    她欲要解说,自己的母亲却翩翩而至,一身鹅黄的夹袄长裙,踏着夕阳而来,风采逼人。

    “你们姐弟三个在说什么?”黄蓉上前握住大女儿的玉手,微微一笑。

    她看到自己丈夫、女婿正在与府内的四位客卿不停的比比划划,知晓他们是在论武,便不去打扰,自己的大女儿马上就要走了,她感觉今日的时间过得格外快,还未等她缓过劲来,女儿便又要走,来去勿勿,牵肠挂肚,甚是不舍。

    “娘,你可是来晚一步,姐夫跟丁老前辈刚刚比完武。”郭破虏微带遗憾的口气,甚为自己的娘遗憾,错过好戏,怎能不遗憾。

    黄蓉见儿子憨厚的模样,与丈夫年轻时一模一样,心中喜爱,轻笑道:“哦?那倒真是可惜了!”

    我们的郭二小姐仍沉浸于两人比武的招式中,越想越是难受,越是难受越是苦思,胸口烦闷,气息不畅。

    “襄儿!”黄蓉已有所觉,迅速的拍了一下二女儿的后背,渡过一道内息过去。

    “呼——!”郭襄长长吁出一口气,苍白的秀脸忽然间涌出一层胭脂嫣红。

    她朝母亲笑了笑,小手拍了拍自己已是颇为高耸的胸脯,翻涌郁结的内息已经平顺,如果没有自己母亲的及时相助,免不了要自己伤了自己,真是好险,她暗中侥幸不已,也是心惊不已。

    “怎么回事,襄儿?”黄蓉皱着秀眉,心中感觉奇怪。

    “襄儿,准是又去想那些剑招了吧?”郭芙比自己母亲反应慢,但也是觉察出了妹妹的异状。

    郭襄点了点头,秀脸微苦,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真是怪异得紧!怎么想怎么难受!”

    见母亲黄蓉用探询的目光望着自己,郭芙朝丈夫那边看了一眼,苦笑道:“刚才萧大哥与丁前辈比剑,招式极其别扭,襄儿定是苦思不解,陷入太深,才受其影响。”

    郭破虏刚想开口,却张了张嘴,未发出声音,他倒是未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地方。

    黄蓉看了看不远处几人,此时他们仍在不停的比划,彼此探讨着剑招的优劣,丁辰与赵一鸣还不时亲自比划两下,缓缓出招,而萧月生在旁指正其中优劣。

    他们几人极为认真,萧月生也不吝口舌,他也被这几个老者对武功的痴迷与精益求精所感动,收起了自己的喜厌,尽心指点。

    “襄儿,快过去那边,你姐夫正在讲解剑法。”郭芙偶尔一抬眼,见到丈夫正在指点剑法,知道机会难得,忙招呼妹妹过去听。

    郭襄忙抬眼望去,见到场中几人情形,知道大姐所言不虚,顾不得对姐夫的复杂心思,忙靠前去听。

    “出剑要看对手,招死人活,对于一般高手,精妙而迅疾的剑招便足以克敌,但对于一流高手,这些便不足恃,关键便是以势而胜之。你看这一招剑法,招式精妙异常,对待寻常高手,对方反应不及,无力应付。”萧月生指了指丁辰缓慢使出的剑招,对旁边白不奇几人解说道。

    “但如换成诸位这般绝顶高手,威胁却不大,非是这一招剑法不够精妙,而是施用之法有别!”他一边指点,一边将腰间的剑拔出来,依势将丁辰刚才所施之招划了出来,只是手腕轻颤,使寒芒刺人的剑尖颤抖不已,如灵蛇吐信,森然吓人。

    “这一式,施展起来,便要凝而不发,使之攻击之处模糊不清,令人防不胜防,使剑式如弯弓蓄势,对方出剑之时,便是出现破绽之时,再行雷霆一击,则威胁更甚!这便是所谓的蓄势,以势胜!”说着,萧月生将闪烁不已的剑尖刺了出去,一声轻啸,快如闪电。

    众人怔了一怔,被这凌厉的一刺惊得呆了一呆,随即赞叹不已,刚才比剑之时,萧月生总是轻轻绵绵,毫不用力,没想到用力刺出的一剑,却是这般凌厉,仅是这一刺之势,便令他们升起欲避无从之感,实在有些骇人。

    郭襄在旁听得若有所悟,原来招式的应用还有这般讲究,以前自己一直遵从父母的教导,务要将招式练得纯熟,变成自己的本能,能够随心所欲的应用,对敌以精妙的招数为要,要让对方无法招架,欲避无从,出剑求的是快与妙,从未想过慢。

    看在姐夫在夕阳下披着一层金光的身躯,郭襄发觉原来自己的姐夫倒也并非浪得虚名。

    只是她毕竟年纪太轻,无法领略萧月生所说的势,只是从中受到启发,领悟了剑招的快慢之理。

    萧月生将长剑归于鞘内,扫了一眼身旁沉思的众人,看了看天色。

    夕阳在山,金乌欲坠。

    “观澜,吃了晚饭再回去吧!”黄蓉走到丈夫郭靖身边,推了推他,边对女婿笑道,她已经从女儿口中得知,自己女婿只需眨眼的功夫便可穿梭观澜山庄与襄阳城。

    郭芙看了看丈夫,她心下甚是希望丈夫能够答应。

    “嗯,行啊!”萧月生点了点头,妻子殷切的目光他能感受得到,“你饿了么?”他体贴的问郭芙。

    “娘,我们快些吃饭吧!我有点饿了!”郭芙明白丈夫的意思,微微一笑,忙对母亲说道。

    方若海几人都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对人情世故自然深谙于心,知趣的拒绝了一块儿进餐的建议,说是要继续探讨一下萧公子刚才所说之剑术之理。

    女儿又要离开,黄蓉看着夕阳斜照,万物披霞,心情说不出的落寞与难受,也没有心思再加邀请他们。

    萧月生见到岳母大人满怀愁绪,便笑着开解:“岳母,过了年十五,我便送芙儿过来,让她尽情玩个够,你看如何?!”

    黄蓉大喜,却也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实在太过疼爱这个女儿,从小便是自己的心头肉,未尝离开稍长时间,骤然离开家门,让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习惯,一天到晚都在挂念着她。

    吃饭时,便猜测此时芙儿是不是正在与丈夫一起吃饭,入寝时,便想此时女儿是不是已经入睡,有没有什么烦心事?这般牵肠挂肚的想着女儿,实在是为人母亲的无奈啊!

    万幸这个女婿还是个通情之人,能够体贴自己的心情,实在难得。

    郭靖在旁摇了摇头,自己妻子实在太过宝贝这个大女儿,都嫁人了,成了人家的妻子,还是这般舍不得,真是不知如何说她。

    黄蓉想想只有半个多月时间便能再见到女儿,离别之愁绪大减,席间不停的帮女婿夹菜,倒是让萧月生受宠若惊。

    “娘!我还要吃呢!”郭襄见母亲将面前一盘香熏肉丝挪到了姐夫跟前,实在看不过眼,樱桃小嘴轻轻撅起,出声抗议。

    郭芙莞尔一笑,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难得自己的娘亲自施展妙手,郭破虏大口大口的低头猛吃,不闻不顾身旁之事。

    黄蓉瞪了小女儿一眼,对有些不好意思的女婿笑了笑:“别理她,她小孩子家,不懂事!”

    萧月生苦笑一下,“岳母,我吃饱了!”

    “吃饱了?”黄蓉颇为诧异,“怎么吃得这么少,是饭菜不合口味么?”

    萧月生笑了笑,“我饭量不大。”

    这倒并非他的违心之言,这桌菜肴水准已经极高,虽然比小凤还差一些,却已经极为难得。

    郭芙知道丈夫的胃口极为挑剔,便请求母亲,请她一显身手,因为小凤的厨艺实在高绝,郭府的厨师与之相比,郭芙虽觉味道亲切,却也有些难以下咽,更别说自己的丈夫了。

    郭襄狠狠瞪了自己姐夫一眼,被他碰个正着,慌忙移闪眼神,低下秀脸,老实吃饭。

    四个大红包袱,两个郭芙拿在手,其余两个挂在萧月生背后,极为显眼,看着有些滑稽。

    这是黄蓉这个丈母娘施展铁腕手段,强按着两人带上,里面是些衣物与糕点,还有些首饰之类,大多是送给萧月生其余五位妻子之物。

    萧月生总算领教了这个岳母大人的难缠,只能苦笑着接受,两个大红包袱系在背后,他的形象破坏无遗,他能看到小姨子明眸中翻涌的笑意。

    不等母女两人说几句离别之语,他便快刀斩乱麻,说了句“就这样吧,我们夫妇要先告辞了!”,拉着郭芙的玉手,轻轻一闪,身影便消失在大厅。

第五十章 劝解

    黄蓉有些目瞪口呆,她还未反应过来,女儿便已经不见影子了,她还有满腔的话想对女儿嘱咐呢。

    “娘!”郭襄倒是见怪不怪,摇了摇母亲的衣袖,“别看了,大姐他们已经走了!”

    黄蓉醒过神来,叹息一声,扫了扫整个大厅,确实没有了大女儿的身影,禁不住有些惆怅,这个大厅也显得空荡了几分。

    郭襄坐回桌旁,举箸继续吃饭,想吃的菜都被自己的娘端到了姐夫面前,她吃得极不尽兴。

    郭靖稳稳的坐在桌旁,看着小女儿的极好胃口,想想不久以后,她也要成为别人家的妻子,心下便有些不舒服,身为父母,确实不易啊!

    “娘,大姐跟没跟姐夫说让他教我练武的事?”郭破虏见识了姐夫的绝顶身手,心中发痒,恨不能自己能有这般本领。

    黄蓉收拾心情,想想半个月后便可再见到女儿,心中也没那般难过,对儿子笑道:“你姐夫曾送来补天丹,过一阵子你先服下一枚,即使你姐夫不教你武功,他的几位夫人也是高手,让她们教你。”

    郭破虏大失所望,挠了挠头,“她们还没爹的武功高呢!还不如跟爹学!”

    “你爹武功再高,那也是他自己能使,却是教不了别人的!”黄蓉横了丈夫一眼,带着几分笑意,“再说那几位夫人可不比你爹的武功差,你大姐不是说了么,你最佩服的孙子明大多是由师母授艺,你姐夫懒得很,是不大管他的弟子的!”

    “娘,补天丹是什么?这名字好大的口气。”郭襄见到弟弟复又变得兴奋不已,撇了撇小嘴,放下竹箸,拭了拭嘴角,好奇的问。

    “你姐夫当初送来的聘礼中,便有一瓶补天丹,据说能提高人的资质与根骨。”

    “哦?这般神奇?真的么?不会是他夸大其辞吧!”郭襄秀脸上好奇与怀疑并存。

    从未听过丹药有这般神效,丹药大多是疗伤之用,即使是像百年人参千年首乌一类奇药,也只是有限的增加一些内力而已,改变人的根骨?她自然无法相信!

    郭靖站了起来,他已经吃完了饭,便想去找方若海四人,继续探讨一下剑法。

    “既然观澜如此说,大概错不了,过两天便让破虏试试!”郭靖边说边往外走。

    郭襄歪着头,看了看弟弟跃跃欲试的神情,笑道:“不知道破虏吃了能变成什么样子,会变得聪明过人?嘻嘻……”

    郭破虏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娘,你对姐夫干嘛那么好?”郭襄偎到黄蓉身旁,拉着自己母亲的长袖,半是不解半是埋怨的问。

    黄蓉嫣然一笑,拍了拍女儿的秀脸,“女婿如半子,我自然要对他好,再说你姐夫身世堪怜,从小无父无母,随师父在山中修道,清苦了半生,我这个做岳母怎能不对他好些?”

    郭襄从未听过姐夫的身世,看他潇洒又带着懒散的行事,实在不像是从小孤苦的样子。

    “二姐,你是不是讨厌姐夫啊?”郭破虏虽然驽钝,但自小与二姐玩在一起,对她的一举一动熟得不能再熟,此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郭襄瞪了弟弟一眼,没有说话。

    黄蓉绝顶聪明,自然感觉出了二女儿的异状,隐隐发觉了她对大女婿的不喜,只是尚未明显表示出来,她也未曾深想。

    “破虏说的是真的?襄儿?”黄蓉暗暗有些担心,如果二女儿讨厌自己的姐夫,将来姐妹两人会生隔阂,实非她所愿见。

    郭襄又瞪了弟弟一眼,秀美的脸上绽放笑容,“破虏的话当不得真,”她歪了歪头,轻跺了跺蛮靴,“我对姐夫……,嗯,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黄蓉心下微微一沉,蹙了蹙娥眉,有些忧虑,吸了口气,平静一下心情,表情变得平和:“这是为何?”

    郭襄见母亲表情变化,透着一丝凝重,心下不解,漫声道:“嗯,女儿也不晓得,大姐为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却只能做他的其中一位妻子,真替大姐不值!”

    黄蓉拉着小女儿的酥手,坐到饭桌旁,将破虏撵了出去,要跟女儿谈谈心。

    此时天色已经变暗,大厅内烛火已经点起,四角俱是油灯,将大厅照得亮如白昼,郭靖虽然俭朴,但在晚上的火烛用度上,却毫不吝啬,尽量明亮。

    桌上的残羹剩饭仍是余香未绝,在大厅内飘荡,隐隐的香味不时飘入她们口鼻间。

    黄蓉坐在桌旁,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欲说无从。

    “娘——?”郭襄被母亲直直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低下秀美的面庞,轻声娇唤一声。

    “唉——!”黄蓉叹息一声,起身自己倒了一盏清茶,也顾不得热得烫人,用力饮尽两口,坐回女儿身边,杏黄的襦裙,边袂飘动,举止优雅,风姿迷人。

    “这也怪不得你,唉!……你爹爹虽然功成名就,却未尝娶妾增妻,对我情深恩重,我自是感激不尽。”黄蓉眼睛望着墙角处的油烛,绝美无伦的脸上露出一抹甜蜜。

    “像你爹爹这般的奇男子,世上又能有几人?……遇到你爹爹,是上天对为娘的莫大恩赐!”黄蓉的脸上甜蜜越盛。

    郭襄看着母亲幸福的表情,心中又是温馨又是羡慕。

    “但自古红颜慕英雄!”黄蓉玉颜轻转,目光清亮如水,扫过女儿年轻秀美的娇容,“出色的男人总是不乏女人的青睐,纵便是你的爹爹,当年……”她忽然顿住,不再往下说。

    华筝公主的面容忽然在她脑海浮现,这么多年过去,当年那张俏丽的面庞,清晰如旧,她不远千里,自大漠追到江南,却最终伤心面去,一无所有,甚是可怜。

    “爹爹当年怎么了?”郭襄好奇顿起,忙追问。

    自己的爹娘这么多年,恩爱不减,令她羡慕不已,他们两人年轻时候,定然是大有故事,她极想知道。

    黄蓉从恍惚中清醒,瞄了女儿一眼,抿嘴嫣然一笑,“当年没有为娘追着他,你爹爹早已经是蒙古的金刀驸马了!”

    “哦——?”郭襄好奇愈盛,挪了挪木椅,向前探了探苗条的娇躯。

    黄蓉伸出葱葱玉指,轻点一下女儿的眉心,轻笑道:“眼睛睁这么大做甚?!”

    “娘——!快说说,爹爹怎么会做金刀驸马?”郭襄直了直身子,大是焦急的催促。

    “唉,这些陈年往事,不说也罢,……时间过得真是快,眨眼之间,你们都成大人了,我们呢,也都老喽!”黄蓉不想多说。

    郭襄明眸微微一转,盈盈起身,将茶几上的茶壶拿来,两手执壶,极为恭敬的为母亲添茶。

    “娘,女儿求您了,快跟我说说金刀驸马的事吧!”郭襄将茶盏添满,双手敬上,轻语相求。

    黄蓉扑哧一笑,如玫瑰盛开,看着女儿如热窝上的蚂蚁,实在有趣得很,黄蓉虽是上了年纪,少女时的调皮仍未褪尽。

    郭襄使出浑身解数,软语相求,撒娇奉承,小手拽住母亲衣袖,直摇得黄蓉浑身发软,她方才开了口。

    …………

    听完华筝公主与爹爹的往事,郭襄神往不已,轻笑:“没想到老实的爹爹也是艳福不浅呢!”

    黄蓉轻拍了一下小女儿,没大没小,还敢取笑自己的爹爹,倒是与年轻的自己极像。

    “总之,越好的男人,越是有女人追随,尤其是武林中的女子,个性独立,大胆得很,而好男人往往心软得很,不忍令女人伤心,常常弄得情债缠身,或者逃开,或者兼收,像你姐夫这般人物,虽然其貌不扬,少了几分吸引年轻女子的魅力,但那些慧眼独具的女人,却是难以抗拒于他!”

    黄蓉说得口干舌燥,将变得温热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对起身执壶的小女儿复道:“喏,你大姐便是最好的一例!”

    “哼!大姐那是鬼迷心窍!”郭襄重重放下茶壶,虽觉娘说得有理,却仍是不忿于大姐轻贱自己,去与别人同享丈夫。

    黄蓉笑着摇了摇头,努力劝道:“你应该这么去想,如果不嫁给你姐夫呢,你大姐这辈子定会孤苦终老,一生寂寞孤单,而嫁给了你姐夫,虽然与别人一起拥用丈夫,但比起孤苦一生,却是天壤之别!看你大姐现在的神采,便知道她过得如何幸福了,这便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东西,实在不值一提!”

    郭襄想起了大姐那微微发光的脸,比起原来,像换了个人似的,姿色更加倾国倾城,只是与相貌普通的姐夫站在一起,却总感觉委屈了大姐!

    郭襄虽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平常交朋友从不顾及穿着与相貌,但豆寇少女,极为爱美,理想中的白马王子,自然是越英俊越好,纵然她性情异于常人,也是难以免除少女的天性。

    黄蓉轻轻起身,未打扰小女儿的沉思,说了这么多,费尽口舌,还不能解开她的心结,就只能靠时间来解决了,她慢慢走出了大厅,大厅内唯有郭襄坐在桌边,静静沉思,油烛燃烧不停,偶尔响起噼啪之声。

    萧月生拥着郭芙,踏足观澜山庄的内院。

    桃花树下,那些石桌石凳此时泛着莹莹的白光,将桃树笼罩其中,光晕之中,满树桃花微微闭合,像无数正在沉睡的美人儿。轻风徐徐,树枝婆娑,淡淡的桃花香气与地下的青草气息混合交溶,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而石桌旁,沐浴在莹白的光辉之中,一位姿色绝俗,楚楚动人的女子手捧书卷,轻倚玉桌,风姿雅致,气质娴静。身倚的玉桌之上,一只红黄毛色的小兔蜷身静静趴着,眼睛微眯,似睡非睡。

    此时她似有所觉,自书中抬眼,盈盈秋波如一泓清泉,将萧月生两人浸入其中。

    “完颜姐姐!”郭芙轻呼,颇感意外,同时接住一跃而至自己怀中的小兔赤霞。

    完颜萍扫了丈夫一眼,以书卷掩嘴,眼中笑意盈盈,如星光下的清泉荡漾,泛起粼粼的波光。

    郭芙顺着完颜萍的目光,见到丈夫正背着两只红包裹,模样有些狼狈,忙伸手帮他卸下包裹。

    “芙妹妹,怎么回来得这般早!”完颜萍将书卷置于玉桌之上,走上前帮忙拿包袱。

    “回来晚了,怕大家担心,况且大哥在那里呆得很不耐烦呢!”郭芙微斜了一眼自己丈夫。

    兔赤霞舒服的趴在郭芙怀中,眯着眼睛,享受着郭芙玉手的抚摸,小巧的脸上竟然带着几分陶醉。

    萧月生看着暗笑,顺手摸了摸它的耳朵,漫声答道:“我哪有不耐烦!?我觉着今天自己的耐心可是大得很!”

    完颜萍将他背后的包袱解下,闻言扑哧一笑,容光灿烂,“大哥你就是对别人耐心不够,动不动就不耐烦!”

    萧月生无奈的摇头不言,他自己也知道完颜萍说得不错。

    此时小玉诸女一起过来,院子热闹了起来。

    凤小月端来水果点心,在玉桌上摆开,几女便打开包袱,看看黄蓉带来的礼物。

    即使她们非是庸脂俗粉,也免不了女子的特性,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也能谈得津津有味,兴高采烈,倒是令萧月生又是敬佩,又是羡慕,为何自己总是感觉无聊呢,漫漫时间,如今便已有些无聊,未来又如何渡过?

    人活在世,烦恼总是如影随行,即使如自己这般跳出五行,也是无法拒绝烦恼加身,没有人生苦短之憾,便来人生漫长无际之感,这便是人的局限吧。

    带着满腹的感叹,萧月生静静离开内院,往外面行去。

    他脑海中已经呈现出外院演武场上的情景:杨过小龙女杨若男一家三口,程英、陆无双还有萨巴迦俱在,杨过长衫飘飘,与一袭白袍的萨巴迦战成一团。

    龙女与杨若男还有程英陆无双站在旁边观看,杨若男一脸笑意,不停的与母亲小龙女说话,而小龙女眼睛紧盯场内,虽然表情平淡,却难掩眼中关切之色。

    程英与陆无双则是神情专注,眼睛不眨,盯着场内。

    场边四周以绳索围绕,几十只灯笼高高悬挂,令场上亮如白昼,即使轻风吹过,也不见汉白玉的地上影子的晃动。

    程英陶醉于两人招式的精妙,而陆无双则更多心思放在她的杨大哥身上。

    看到此处,萧月生不由轻笑,这个小若男实在看不清状况,她母亲哪有心思跟她说话,全部心神都放在丈夫杨过身上了。

    杨过师承古墓一脉,轻功高妙,身形潇洒,进退趋如,如羚羊挂角,飘忽难测,如一团轻雾飘荡在萨巴迦周身。

    萨巴迦虽然精通武功盖世,但生性稳重,轻功之造诣比之杨过天差地远,索性以拙胜巧,以金刚伏魔心法御使紫金袈裟功,雪白僧袍鼓荡飘动,双掌藏于袖中,宽博长袖似云卷云舒,如臂指使,灵动如意,使杨过的铁掌击之如中皮革,砰然做响。

    一时间,杨过对萨巴迦也是无计可施,杨过虽然内力刚猛无俦,浩荡深厚,但萨巴迦的长袖总能将其刚猛的内力卸去,令其内力无法及身,难有威胁。

    当年的鸠摩智聪慧过人,精通少林七十二绝技,少林七十二绝技并非令是掌腿刀剑棍棒这类精妙招式,更有几篇绝顶内功心法,如菩提心法,降龙伏象功,阿罗汉神功,杂阿含功,金刚袈裟功,金刚不坏体神功等等,如果仅仅是招式之学,少林众代弟子中,智慧绝伦之辈数不胜数,又怎能无人习全。

    鸠摩智小看了少林武学,以无相神功循这些独特心法运行,自然隐患无穷。

    而他传于弟子的内功中,便将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内功心法融会贯通,去芜取精,再结合大轮寺一脉的独门心法,创出数套威力宏大的武学,金刚伏魔功、紫金袈裟功便是其中之二。

    杨过见这般无法撼动对方,便换了一套掌法,桃花岛的落英神掌,现于他手。此掌法脱胎于落英神剑,后化剑入掌,变成了落英神掌,掌法奇幻曼妙,偏又凌厉如寒剑横空,独具一格。

    桃花岛武功轻灵奇幻,倒与古墓武功颇有相似共通之处,在杨过使来,更是奇幻无方,瑰丽无比,令人不禁想起那轻风吹落一树桃花,落英缤纷之景。

    萨巴迦以不变应成变,长袖舒卷,尽数接下杨过凌厉异常的铁掌,不时寻隙反击,深得狠准之道,令杨过颇为忌惮。

    杨过虽是萧月生的义弟,但他傲骨天生,萧月生不开口,他也不肯主动请求大哥传授武学,所以如今一身武学不出古墓派与桃花岛窠臼,虽是已属绝世奇学,但比之自己女儿所学,却又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萧月生未传杨过武功,一者他生性疏懒,懒得授人武功,二来认为杨过的武功已够用,他们夫妇二人形影不离,双剑合璧,几乎天下无人能够威胁到他俩。于是仅送上几件防身之器,便万事大吉。

    杨过的轻功与剑法奇绝,论及掌法,则摆不上台面,全靠其刚猛无俦的内力,一力降十会,也令人无法小觑。

    只是遇到了精于手上功夫的萨巴迦,杨过刚猛的内力无用武之地,被萨巴迦的紫金袈裟功尽数卸去,其掌法便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杨若男见到母亲虽然面容平静,却难掩担心之情,不再与母亲说话,看了看场内父亲兔起鹘落的身影,低声自语:“真没意思!”

    她自小便留在萧月生身边,一身所学皆是几位干娘所传,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绝学,眼界自然不同凡俗,萨巴迦与杨过两人虽是招式精妙,在她眼中,却感觉平常得紧。

    龙女转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带着几分嗔意,见女儿伸了伸小舌头,便收回目光,投于场内仍激烈交手的两人。

    杨过的身影越发缥缈无方,俊逸的面庞,飘动的衣衫,恍如神仙中人,令旁边观看的陆无双痴迷不已,晶莹透亮的眼珠随着他的身形而转动,已然忘却自身,全部心神投于杨过身上。

    程英看到杨过施展落英神掌,精神一振,她是桃花岛黄药师的嫡传弟子,落英神掌精通无比,看到杨过这个高手施展,与自己相发印证,对于掌法的提高有莫大的助益。

    由于萧月生的介入,使杨过没有机会黯然**,自然也没有创出黯然**掌,再兼有剑法之无敌,对于掌法便有些不甚上心,仍无法自出机杼,独创掌法。

    杨过的掌法,实在无法对萨巴迦够成威胁,即使古墓的天罗地网掌,也是无法奈何得了对手。

    只是萨巴迦对杨过也是毫无办法,他的内力比之杨过,要逊上几筹,不敢与杨过的掌拳接实,无法抵御那浩然无匹的内力冲击。

    “二弟,停手吧!”萧月生的身影出现在杨若男身旁,带着淡淡的微笑开口。

    “干爹!”杨若男大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形容杨若男的心情虽是不够恰当,却也相差仿佛,一天没见到干爹,仿佛已经过了许久似的。

    萧月生伸手去摸她的秀发,他眼中的杨若男,仍是昔日那个顽皮可爱的小女孩。

    杨若男一歪头,玉手一伸,快如闪电,打了一下干爹的大手,嗔道:“干爹——!人家不是小孩子了,女儿家的头你怎能随便碰!”

    旁边几人本是被萧月生的忽然现身吸引,此时皆被杨若男的话逗得忍俊不禁。

    萧月生呵呵笑得颇为欢畅,令杨若男玉容渐变,瞪着圆圆的大眼,狠狠看着自己的干爹。

    萧月生与她厮闹日久,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一见她怒眼圆睁的可爱模样,便知小姑娘确实是生气了,这时候不能再去招惹,忙止住了笑意,转向正走过来的杨过与萨巴迦。

    “二弟,你的功夫可没甚么精进呀,别光顾着与你妻子卿卿我我,也要练练功嘛!”他对着杨过,毫不客气的调侃,顺便瞄了一眼旁边的小龙女。

    龙女雪白如玉的面庞涌上一抹红晕,却对这个大伯无计可施,只能装做没听到,却隐蔽而迅速的白了他一眼,与她一贯冰冷的神情大不相符,更显着特异的美丽。

    萨巴迦走到萧月生跟前,合什一稽,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第五十一章 小白

    对于这个大轮寺的萨巴迦,萧月生心中颇有好感,此人性子纯朴,不愧是经由佛法熏陶成长之人,颇有佛心,比起他的师祖,可是强上甚多,将来成就,也定是远在鸠摩智之上。

    “大哥,何时回来的?”杨过笑着问,看了看女儿,见她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心下稍稍放松,唯恐她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这个女儿被大哥大嫂他们宠得天不怕地不怕,顽皮刁钻,行事无忌,着实令人头疼。

    “刚回来。”萧月生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睛一直盯着身旁的程英与陆无双。

    今天程英除去了面具,身着淡绿衣衫,剪裁适度,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她骨肉丰匀,曲线婀娜,虽然容貌算不上绝美,却自有一股淡淡的清雅气质,动人非常。

    陆无双在杨过面前,自然是花了心思的打扮了一番,白衣如雪,面上着淡妆,散发着一种独特而引人注目的美丽。

    “萧大哥!”程英抵不住萧月生的注视,带着淡淡的矜持与羞涩,跟他打了声招呼。

    “萧大哥,你是从郭府回来的?”陆无双正努力抑止去瞧杨过一眼的冲动,忽然发觉气氛有些怪异,忙问。

    萧月生点点头。

    “是从郭——府——?”陆无双眼睛睁了睁,拖长了声音问。

    “呵呵,我不去郭府还能去哪儿?”萧月生轻笑。

    陆无双看了表姐程英一眼,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只是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心中极是惊讶,郭府离这里可不近,即使是快马加鞭,也要几天时间,她本以为萧大哥夫妇要在郭府过完年才能回来呢。

    但想想萧大哥的武功,高深莫测,说不定真的化不可能为可能,已经往返郭府了呢,自己这般,倒有些大惊小怪,在杨大哥面前丢脸,她心下微微懊恼。

    “小弟还以为,大哥今晚会呆在郭府呢!”杨过俊逸的面庞露出笑容,说话气息平稳,毫无急促之象,仿佛刚才场中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并非出自他手。

    萧月生呵呵一笑。

    又与众人说一阵子的闲话,有些无趣,他对武功实在兴致缺缺,一旦谈到武功,便出言叉开,他本想找若男出去南湖上玩,但小姑娘生气了,不理不睬的,他只好无趣的返回了内院。

    时间在过年的气氛中飞快流逝,观澜山庄的这个年过得与往年一样热闹。

    虽然萧月生性格喜静不喜动,但也并非一动不动,动静相宜之妙他还是精通的。

    受现代社会影响,他对搞活动颇为钟爱,每逢节庆日,观澜山庄便会聚门下之人举行一些特别的活动,赶个热闹,助助兴。

    观澜山庄中的人并不少,只是全部都在外院,平时各司其职,在内院是见不到他们的身影。

    完颜萍的部下,是金朝的遗老遗少,大多是些才能卓绝之辈,多是被小玉的清秘阁,小凤的礼阁,小月的监阁,小星的武阁所用。

    还有一些便是观澜山庄从小培养的仆人,是些孤儿,这些人所积点数足够,便被安排出庄,如能完成试练,则成为自由人,脱去贱藉,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任由驰骋。

    他们或可继续为山庄效力,或可脱离山庄,独自发展,观澜山庄鼓励门下之人独自发展,并且暗中相助。

    对这些人而言,观澜山庄便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根,过年时分,他们必回到山庄,与各位兄弟姐妹一同渡过。不少人业已有了家室,拖家带口,热闹非常。

    因此,这个时候的观澜山庄是格外的喧闹,被大片树林包围的山庄一反平常的幽静,变得热热闹闹,人气极旺。

    萧月生性子喜静,对这些热闹的场合兴趣不大,但他的几位夫人则是喜欢赶热闹,整天与门下诸人凑在一起,谈天说话,亲切平易,大大增进了彼此的感情。

    今年又有五人成家,他们的新婚妻子便成了大伙儿戏弄的对象,于是又重新经历了一番闹婚之苦。

    通过这种厮闹,彼此之间迅速相识相熟,令她们不知不觉间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萧月生诸位妻子虽不参与其中,却也在旁观看,瞧热闹,有时杨若男会跳出来加入,她的玩心极重,脑海中也没有身份观念,极为放得开,闹得很疯。

    杨若男受她干爹影响极重,平常待人无视身份,一视同仁,极得大伙儿宠爱,萧月生虽亦如此,但诸人对他敬畏崇拜,如待神人,只会感觉受宠若惊。而他的诸位夫人,毕竟深受传统教育,身份之念早已根深蒂固,无法根除,只是慢慢改变之中,萧月生也不强求。

    狂欢过后,必感空虚,热闹过后,平常的幽静便给人冷清之感,令人难免泛起几丝惆怅。

    生活还在继续。

    已经是正月下半旬,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空气中却满是峭寒,即使阳光照在身上,也只是看上去温暖,却感觉不出其中的暖意。

    萧月生吃早饭时,不见杨若男的身影,有些奇怪,便开口问。

    他身旁的完颜萍丝巾拭了拭嘴角,叹息一声,楚楚动人的脸上满是悯怜表情:“这会儿,她正不知在哪儿独自伤心呢!杨小叔他们真是……唉——!他们夫妇实在狠心!”

    “就是!”小月将一块烧肉送至微翘的小嘴中,狠狠咀嚼两口,“光顾着自己快活,也不想想若男,真是狠心的父母!”脸上还带着不忿的薄怒。

    月有着一张微圆的脸蛋,皮肤白腻,眼睛又大又圆,眼珠转动之间,透着精灵与狡黠,这几句责备之语,通过她的嘴中道来,却没有了责备的味道。

    “可怜的若男!”小凤眉目间泛着爱怜,微微摇头叹息。

    郭芙与小星皆是大有同感的点头。

    玉亦有同感,便看到自己公子爷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便没去凑热闹,轻笑一声,语气温和,“若男不是还有我们疼爱她么?世上可怜之人数不胜数,无父无母的孤儿饥饿而死也是常事,若男还是小孩子脾气,过不了两天,心情便会恢复,我们多疼爱她便是了!”

    “这倒也是。”完颜萍点点头,现在的杨若男比起座中所有人都要幸运得多,她们的身世,除了郭芙,皆是颇为不幸,小玉四女皆是孤儿,被观澜山庄收养之后,方有这般美好的生活。

    萧月生坐在那里,听着妻子们的谈论,心中也是甚为恼火,自己这个二弟与弟妹也真是怪人,整天两人相对,也不觉得闷,甚至还嫌女儿夹在中间碍事,专情之人,便是绝情之人,对若男的绝情,也够可以的!摊上这般父母,若男也够不幸的!

    他推开碗箸,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若男!”,便起身离开。

    在他走动之时,微微凝神间,杨若男的身影呈现于脑海中。

    杨若男正坐在秋千架上,一身貂裘如雪,怀中紧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猿,一边荡着秋千,一边抹着眼泪儿,圆亮的眼睛业已变得通红,晶莹的泪珠一串一串的沿面颊落下,滴至秋千下的草丛中,润物无声,消逝不见。

    她怀中的小猿娇小玲珑,一身白如雪的皮毛,粉红的面孔,眼睛不似一般猿猴那样小,反而又大又圆,与杨若男的眼睛颇为相像,眼皮眨合之间,精光四射,更胜武林高手的精芒,一望便知它不是俗物。

    此刻它正眨着眼睛,盯着抱紧自己的女子,颇为疑惑,为何她不与自己嬉闹?

    杨若男身处之地,是一片青黄交杂的树林,正是观澜山庄前面的树林。受萧月生所布阵式影响,观澜山庄周围的树林并没有冬天的光秃萧瑟,虽也没有夏天的苍郁,仅像初秋一般,树木有枯有荣,随品种不同而异。

    杨若男没事之时,便喜欢到周围的树林中玩耍,林中动物极多,不乏她干爹从别处弄来的珍禽异兽,在她眼中,观澜山庄周围的树林就像是永远挖不完的宝藏,神秘无穷,乐趣无尽,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发现新的事物,令她惊喜。

    这里成了她游玩的乐园,她有一颗热爱自然,慈悲万物之心,与树林中的各种动物相处融洽,也已经相熟。

    林中动物大多有领地观念,杨若男所在这处,便是小白猿的地盘,见不到其他大型动作的踪影。

    这只小白猿极为通灵,长得玲珑可爱,最为杨若男所喜,平时常带些好吃的东西给它,两人交情极佳。

    她喜欢观澜山庄后花园的秋千,便在这里也搭了一架,玩得累了便荡着秋千玩儿,有时她心情不佳,便来到这里,与小白嬉戏一番,荡一阵儿秋千,自然阴翳尽散,云破月来。

    这一地段的树木显得有些低矮,约有她身高的两倍,长得形状各异,极不规则,地下杂草丛生,不时冒出几株鲜花,使这一段树林显得越发杂乱难行。

    她的秋千架在两颗歪斜之树的中间,粗壮的青藤被她编成坐垫,两旁的绳索是她从干爹那里要来的不知名之物,因为这两段透明的绳索很漂亮,她便从干爹那里讨来,用来做秋千。

    杨若男任凭秋千轻荡,怀中搂着小白,定定的想着心事。

    她想着昨日爹娘临走时,自己苦苦哀求他们带着自己一块儿走,随他们一块儿行走武林,长长见识。

    爹爹却说,武林险恶,不是她能涉足,跟在他身边,恐难万无一失,还是待在观澜山庄最好。

    哼,爹爹说得好听,心底还不是嫌自己碍眼,不想他们的二人世界被自己打扰罢了!

    “哼!……哼——!”她越想越是气苦,狠狠的娇哼,眼泪簌簌往下掉落,如断线之珠。

    鹿皮小蛮靴用力一跺,被干草所覆的地上出现两只脚印,形状小巧,印记颇深,随之秋千重重一荡,离地向上荡去。

    她幽香怀中一直乖乖趴着的小白忽然吱吱叫了两声,颇有兴奋之意,这种荡至半空的感觉,与它平常在树枝间飞窜的感觉极像。

    杨若男低下头,见到小白有些不安分的动弹,遂放开玉臂。

    白吱吱轻叫,大眼眨了眨,看了看杨若男,随之白影一闪,窜纵至系秋千的树枝上,蹲在上面,看着杨若男荡秋千。

    看到杨若男一荡一荡,它吱吱叫了几声,微微一跃,抓住树枝,向另一棵树上荡去,树枝荡过去,它便放开树枝,顺势一纵,跳到另一棵树上,灵巧圆熟,游刃有余。

    它所纵上的那棵树只是微微一动,便知名叫小白的猿猴身体极轻,灵巧异常。

    跃上树后,它又抓住一条长枝,向另一棵树荡去,跃至那棵树,复又荡至另一棵树,轻灵迅捷,吱吱的叫声不绝于耳,在杨若男周围树上纵横跳跃,欢叫不绝。

    如在平常,杨若男便会开始与小白嬉闹,以轻功在树梢间提纵,追逐小白,两人你追我赶,闹得不亦乐乎。

    只是今天杨若男没有了这番兴致,只是看着小白卖力的挑衅,小腿轻踢,懒懒的不动弹。

    白在杨若男周围树枝上跑了两圈,见她还是不动弹,便停止了欢叫,搔了搔脑后,又跳回杨若男身边,大眼睛眨个不停,盯着她,满是疑惑,不知为何今日的她这般不同。

    杨若男晶莹如玉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小白,映入眼帘皆是青黄相间的树林,林间飞鸟不绝,莺莺清鸣,极为悦耳。

    冬日的太阳迟迟升起,绚烂的红光普照万物,瑞光万道,如一支支长剑射入林中,穿过微疏的枝叶,刺到地上的杂草之上。

    轻风拂过,枝叶微抖,如同万剑齐舞,剑光变幻,极为瑰丽。

    “唉——!”她幽幽长叹,坐在轻荡的秋千上,玉脸望天,明亮澄澈的双目满是迷离,怔怔出神。

    杨若男的情形在萧月生的神念之下,清晰在他脑海中呈现,犹如伴她身旁。

    萧月生脚下不停,缓缓踱步,微微叹息,若男是他的亲人,见到她玉脸布愁,忧思满怀,他心中满是怜爱。

    踱至林间小路,站于林前,他不再往里走,只是站在外面扬声道:“若男,你在里面么?”声音平缓温和,悠悠传至杨若男耳旁。

    她忙擦了擦面颊沾着的泪珠,抹了抹眼睛,默不作声。

    “若男——?你在里面吗?”萧月生对她的举止动作自然如同亲眼所见,知道她是害羞别人知道她刚刚哭过,便抑住笑意,尽量平和的又问了一次。

    “不在!”杨若男闷哼一怕,带着赌气丢出一句。

    萧月生顿了顿,摇头轻笑,“我要去天山采一些药,你想不想一块儿去?”

    “……天——山——?”杨若男颇为意动,她早就想见识一下天山的风景,据说那里白雪终年不化,是冰雪晶莹的世界。

    但一想自己刚才哭过,现在一定是两眼红肿,便强咽下喉咙里的“好”字,故意冷淡的说话:“天山有什么可去的,不……不去!”

    萧月生一听她的语气,便知晓她的拒绝之意是言不由衷,嘴硬而已,笑了笑:“天山峰顶的雪莲花可是极美,还有那天池,比咱们的南湖清澈多了!既然你不去,我便独自去了!”

    “等等!”杨若男微急,清脆娇呼一声,顾不得怕干爹看到自己哭过,一把抱起小白,如乳燕投林,踏上树梢,开始飘动,忽左忽右,向前向后,显得飘忽难测,看上去萧月生离她的所在不远,几步即能跨到,却让她多走了几倍的距离,实因萧月生所布阵法繁复异常,不懂行走之法,要想走出树林,无异于白日登天。

    杨若男轻盈如羽,落于他身前,萧月生装做没注意她红肿的双眼,看了看小白,笑道:“要带小白一块儿去?”

    杨若男一愣,方才省起自己顺手将小白带了出来,低头见小白瞪着晶亮的大眼,眨呀眨的看着自己,显得极为疑惑。

    “小白,回去自己玩吧!改天我再找你!”杨若男弯腰将小白轻轻放下,柔声对它说道,仿佛与人说话。

    白依依不舍的离开她带着幽香的怀抱,落到地上,直直看着杨若男,一幅不想离开的神情。

    若男摆了摆手,柔声说道:“去吧,回去吧,过两天我就找你玩,乖,快回去吧!”

    萧月生提了提嘴角,手指抚了抚自己的两撇胡须,禁不住微笑,看小若男对这只小白猿说话,犹如哄五岁孩童一般,柔声细语,极尽温柔与宠爱,也不管它能不能听得懂。

    但小白的表现着实令萧月生吃了一惊,它仿佛能够听懂杨若男的说意,眨了眨晶亮的大眼,挠了挠耳后,接着竟点了点头,吱吱叫了两声,转身往树林中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杨若男,见她正微笑着对自己摆手,便吱吱叫了两声,转过身去,白影一闪,跃到了树上,这一跃竟有近十几米距离,实在惊人,一丛树梢微摆间,小白闪入林中,不见了踪影,微有几簇树梢仍在轻轻晃动。

    萧月生看了看一直盯着小白消失方向的杨若男,“不想小白已经这般了得!堪比一个武林高手了!”

    杨若男禁不住有些得意,对于小白,她把它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朋友就当有福同享,所以不少的灵丹妙药,她都偷偷留了一些,送给小白吃,再加上经常与它嬉戏,使得它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厉害。

    “现在就去天山么?”这一会儿,她的心情不再那般阴郁,玩心便渐渐浮出水面,很想去天山观赏风景,语气之中便不免带着几分急切。

    “你回去告诉你干娘她们一声,我们便出发!”萧月生干脆的回答,看到若男有游玩的兴致,表明已然自忧伤中脱出,心下微喜。

    “好嘞!”杨若男脆声答应,白影微闪,蓦然出现在山庄门内,再一闪间,人影不见。

    杨若男是个急性子,来去如风,萧月生眼睛还未眨几下,她的身影重新在他身边出现。

    “干爹!干娘让我们快去快回!”杨若男模糊不清的说道,两腮鼓鼓,嘴巴仍是不停的咀嚼,樱唇油光可鉴,非但不显脏乱,反而带着几分魅惑的风情。

    杨若男早晨醒来时,对娘不在身边颇极不习惯,心情陡然变差,便跑出来散心,早饭自然没吃,这会儿着急去天山,跑回山庄之时,完颜萍她们仍在桌边吃饭,杨若男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菜,便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

    “气质!气质!注意气质!我的大小姐!”萧月生盯着她的小嘴,对她不雅的举止自然不会放过,深恶痛绝的教训起来。

    杨若男白了干爹一眼,咀嚼得更大声,大眼望着两旁微疏的树林,看也不看他。

    萧月生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干女儿,可她的眼睛总是望在别处,不理会他瞪过去的目光。

    萧月生忽然面色一松,将锋利的目光收回,轻抚自己两撇黑须,带着淡淡的微笑:“哎哟,差点儿忘了,我今天有事,可能去不了天山了!”

    他脸上神色的变化,转换之快令人怀疑是否是自己眼花。

    而他所说之话,仿佛真有急事,便语气却是从容平缓,轻描淡写,令人一听便知其言不由衷。

    杨若男迅速转身,回过头来狠狠瞪着自己的干爹,心下大是气愤,暗自咬牙切齿:又使这招!好不卑鄙!

    只是她冰雪之姿,即使嗔目而视,也带着动人的风情,丝毫显不出其中火气。

    萧月生如杨若男刚才的神态,眼睛盯着树林,好似那里面有着奇花异贲,无尽宝藏,对杨若男晶莹大眼射出的目光如若未觉。

    杨若男狠狠瞪着自己干爹,满是不甘,心下暗恼,自己真是无能,每次都被这个可恶的干爹打败!

    几息之后,杨若男恶狠狠的可爱表情忽然消失,换上了柔和的笑脸,娇声细语的说道:“嘻嘻,干爹——,是若男不对,有违您老的教导,以后再也不那样了——!”说着,还上前轻轻摇着萧月生的胳膊,尽情施展撒娇的手段。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这番变脸如翻书的本领,杨若男还真学了个十成十,不知杨过看了,是不是会摇头苦笑,后悔不迭,不应该将女儿交由大哥之手。

    萧月生嘴角微微弧弯,泛起几分笑意,转身看着偎在自己身上的若男,带着赞扬的口吻:“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愧是我萧月生的女儿!”

    杨若男玉脸挂着笑容,保持不变,心中却是一阵气苦,心下暗骂:干爹真讨厌,干爹真是讨厌死了!

    虽然杨若男的笑容不变,萧月生又怎能看不出其中的僵硬,看她强作笑颜的忍气吞声,心下偷偷乐个不停。

    这样的场景,在这父女之间,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哈哈,走喽——!”萧月生大笑一声,以示自己的欢畅,轻轻搂住杨若男的纤腰,身影闪动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唯有一只秀气而极深的鞋印留在原地,方能显示两人的曾经存在。

第五十二章 获救

    天山,在中原人眼中只是西域境内的一座山峰而已,实则不然,天山山脉,绵长达两千多公里,高处鸟瞰,宛如一条巨龙逶迤于大地,将两块巨大的盆地分割成两块,山脉雄阔峻伟,难以逾越。

    在中原人们的心目中的天山,不过是天山中的一峰,博格达峰而已,这里正是武林闻名的天山派之所在。

    海拔近五千米的山峰,实在难以逾越,因此在当地人的眼中,天山便称之神山,天山的冰雪之威,惊天动地,宛如天地发怒,人们越发敬畏,不敢上山。

    但天山的闻名并非全因天山派,也有天山雪莲之因。

    雪莲、人参、灵芝,俱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生长年份少者,并不珍奇,年份越长,生长越久,则越是珍贵,如愈百年,便有增长功力之效,实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天山雪莲,据传生于天山峰顶,冰川之上,根黑、叶绿、花红、苞白,雪莲并非只是一个品种,白花、黄花皆有。

    萧月生去天生所为正是天山雪莲,用以炼丹,还有研究之用。

    天山雪莲炼就的丹药,对美容有奇效,生长久者,用以炼些治病救人,增长功力之药,年份少者,则用来炼些美容之药,制成膏粉,当做他的夫人们的化妆品。

    对于天山,萧月生在现代社会曾看过一部电影,叫冰山上的来客,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这首歌,至今仍被他清晰的记在脑海。

    雪莲虽然被传得神乎其神,但萧月生有着深厚的医学知识,知晓一般的雪莲,只是滋阴之佳物,对女子有大用,唯有百年以上的雪莲,方有增长功力之效。

    只是天山山势险峻,且有冰雪覆盖,人们爬至半山腰,便已经无法抵御酷寒,空气变得越发稀薄,呼吸困难,即使是气脉悠长的武林高手,也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山势越是往上,能爬上之人越少,雪莲存在的年份越长。

    太阳高挂天空,将天山变成一座耀眼的银山,被冰雪覆盖的山上仍是严寒不减,罡风似刀。

    半山腰上,一团白色之物缓缓而动,虽然极其缓慢,却仍是不停的向上攀爬,透着坚定不移之意。

    这一团白色之物却是一人,身穿绵羊皮袄皮裤皮帽,手拿一把漆黑如墨的连鞘弯刀,当做拐杖,踏着厚厚的积雪,呼呼的喘着粗气,杂草一般的胡须变成根根银须,结着冰凌,自他口鼻呼出的白气,离他很远方才消散,稍通武功之人,一看即知,此人内功极为深厚。

    “***!”他抬头望了望太阳,愤愤的骂了一句,此时的天空,澄明透蓝,白云朵朵,极为辽阔,本是天高气爽的天气,在这里却是这般酷寒难耐。

    这是一个面目清秀,轮廓颇深的青年,被羊皮长袄包裹住全身,唯有面孔露之于外,鼻隆口方,英气勃勃,一幅极好的相貌,与他那句粗骂颇不相符。

    一阵罡风猛的吹来,将他吹得身体晃动,皮袄翻动,他忙转身背风,将弯刀插入雪中,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这阵刺骨的寒风将自己吹走。

    一声闷闷的骂声自他口中传出,来不及听清楚,便被风卷走,消失在空气中。

    端木玉终于禁不住这见鬼的风,一跤倒在雪地上,用力压着弯刀,稳住身形,心中暗自发狠,斗志弥坚,这真是一座鬼山,去***神山,老子非要爬上去。

    想想家中已经卧在床上,气息奄奄的母亲,要摘取天山雪莲之心越发迫切坚决,已然力竭之躯陡然间又迸出了几分力气。

    母亲自一人,辛苦操劳近二十年,如今自己长大,待要好好报答之时,这死老天竟捉弄人,让母亲患了大病,大夫们都摇头叹息,束手无策,言道多年气血两亏,营养不良,除非有百年天山雪莲这等奇药,方有一丝治愈之望。

    但百年雪莲,乃世间奇珍,就是身为镇上首富的买卖提老爷也未曾见过百年雪莲,他们这般布衣百姓,又如何能够见到,更是别提拥有了!

    好在自己自小便习练家传的武功,与平常人不同,即使是没人见过,他也定要拼上一拼,为自己的母亲摘下一朵雪莲,否则,断然无法原谅自己,有负母亲的养育之恩。

    阵风过后,随即平息,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少女耍了一通小脾气,很快便消散无踪。

    他拍掉皮袄上的雪渣,心下有些感慨,平时自负武功高强,不将世上放在眼中,但在这该死的天山面前,自己的一身武功,却作用不大,如稚子对巨人,只能任由摆布,实在可恨!

    盘膝坐于地上,静静的调息了一会儿,爬到这里,已经能够感觉出空气的稀薄,每次呼吸,变得无法如往常一般深沉自如,微微有轻浮之兆,他暗暗叹息一声,果然不愧是令人却步的神山,饶是自己内力如此深厚,到了这里,已经感觉不适,平常之人,恐怕无法攀爬至此。

    他扫了扫四周,俱是冰雪覆地,不生一物,更不见雪莲的踪影。大地白茫茫一片,阳光照射之下,冰雪的光芒竟有些刺眼。

    端木玉阖上双眼,体内的内力在经脉中流畅循环,速度比平常慢上许多,一路之上,已然损耗了十之七八,如今便显得有些稀薄,令他不禁有些担心,是否能够应付越发艰难的环境。

    但一想到母亲的面容,这一丝犹豫立即不翼而飞,心底深处生出一股力量,令自己的血液再次燃烧下来。

    “呵——!”他吐出一口气,声音自他胸腹发出,雄浑无比,竟震得冰雪微微颤抖。

    他心下大惊,猛然想起村中热力布老爹的话,在冰雪陡峭之地,不能太过大声,否则有雪崩之险,那时雪山崩溃,一泻而下,纵使武功再好,也无处可逃,必被活活埋葬。

    自己虽然内功深厚,刀法不凡,但论及轻功,比起刀法来,便有些难入人眼,如果遇到雪崩,恐怕难逃被埋的命运。

    “***!”他又忿忿的骂了一句,自怀中掏出一只皮袋,拔下塞子,对着袋口一仰脖,喉结滚动,然后重新塞上盖子,放回怀中。这是烈酒,用以驱寒之用,袋中已经只剩下小半。

    看着面前陡峭难行的山坡,端木玉无奈的将弯刀插至腰间,然后手脚并用,四肢着地,向上攀爬,不停的向上攀爬……

    仿佛一朵朵雪莲正在雪地上迎风绽放,等待着自己的采摘,母亲服下自己摘下的雪莲,立刻爬起身来,精神焕发,笑容满面,再也不会再离开自己,抛下自己。

    但这段雪坡极长且陡,他爬了一程复一程,竟然感觉不到尽头,开始尚会中间休息一阵儿,拿出怀中皮袋饮上一口烈酒,但酒已喝完之时,他仍没有爬完这段雪坡,到了最后,酒已尽,内力与体力也已耗尽,唯有心底要救母亲的信念支撑着他,让他不停的攀爬,身上的一切感官却已麻木,头脑中亦是一片空白,雪莲,雪莲!

    唯有雪莲!

    他的遭遇,与无数死在天山之上的采莲之人大同小异,不管他们采莲作何之用,不管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有多么坚强的信念,天山之威却不容侵犯,跨过安全之界,便已注定了死亡,天地不仁,以万物这刍狗,又怎会管你如何想法。

    ………………

    天空中飘来阵阵清脆的笑声,声音袅袅,虽不响亮,却绵绵不绝,如玉珠滚盘,极为悦耳,只可惜端木玉业已昏迷,无福消受了。

    如同两支银箭各自拖着一条银线,自天山之上往下飞速滑下,清脆的笑声不时响起,带着欢快之意,为这寂静的天山增添些许生气。

    他们正是萧月生与杨若男两人,杨若男并不晓得雪崩之事,萧月生则是不在乎,并不觉雪崩有何大不了的,因此并未控制声音大小。

    天池美景令杨若男流连忘返,沉醉不已。

    天池被诸峰环抱,湖水清澈如镜,皑皑诸峰,俱映其中,相传是仙女丢在凡间的仙镜,也有龙潭、龙湫之称。

    在如此之高处,竟有温暖如春之感,湖旁树林浓郁,野花似锦,绿草如茵,实在是个桃源胜地。

    闻名于世的天山雪莲,亦能见到,山石间的缝隙中,不时会冒出一朵,显示着自己的坚强。

    萧月生两人的到来,将湖边饮水的鹿群惊走,飞鸟雪鸡雪狍乱窜,一片骚乱,令两人心有愧疚之感。

    这番美景,杨若男自然是赞叹不已,所有的不快心情尽数消散,唯有这天地间的神秀之景令她沉醉。

    采了一通雪莲,他也不客气,将年份久的尽数采摘,但他眼界极高,不足百年,难入他的法眼,故而大多数雪莲得以幸存。

    他所采雪莲,一部分用以炼丹,一部分练膏,成为抹在观澜山庄夫人们的化妆品,还有一部分则是用来试验,看是否能培育出比雪莲更好的品种,这也是他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不过,令萧月生惊异的是,他竟发觉在天池中,栖息着一条巨大无匹的白色蛟蛇。

    他知道天池有另一种称呼,谓之神龙潭,不想这个所谓的神龙并非是子虚乌有,这般巨大的一条蛟蛇,实在罕见,称之神龙,也是理所当然。

    若男听闻竟有这般奇物,倒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来个屠蛟义举,被萧月生镇压下来。

    这条巨蛟能长成这般巨大,定是经历了悠久的岁月,令他颇生亲切之感,再说从未听说过它有何恶迹,便贸然屠之,实在不祥。在这人迹罕之地,也难以为恶,便不过理会它。

    绝美之地,却蕴着巨大的危险,令杨若男有些扫兴,看到天池圣景,也不再地般痴迷,萧月生见到她的心情业已跳出烦恼的泥潭,便提议离开。

    杨若男闷声答应。

    萧月生想起了在现代社会,颇为受欢迎的一种运动——滑雪。

    对轻功高妙的杨若男来说,学会滑雪,易如反掌。

    这种不必施展轻功,便可体会到眼前景物在眼前飞逝的刺激令她兴奋不已,笑个不停。

    两人便滑着自制的雪橇,沿天山而下,越行越快,风驰电掣,天山的刺骨罡风威力惊人,换了旁人,对这种极限的刺激却是无福消受,早被冻僵。

    杨若男内功深厚,所修功法奇绝,能发出护身罡气,烈烈寒风,唯有助兴,但她并未运护身罡气,亦撤去首饰上的防护,让寒风直接冲击着自己身体,任凭裘衣被吹得紧贴娇躯,身后呼呼作响,向上欲飞。

    寒风拂过脸庞,直击双眼,压力颇大,垂肩的秀发随风飘舞,与鼓荡的皮裘相随,使飞速直下的杨若男多了几分飘逸,有凌空欲飞之感。

    萧月生可不喜欢让自己受苦,杨若男那般撤去护身罡气,虽有内力护体,可寒风刺骨之痛,却无法免除,他可不想遭这份罪,心念一动间,身体周围便风平气和,将凛烈的罡风隔绝于外。

    “咦?”身体随着雪橇急速滑下,他却一幅悠闲沉静的模样,心神也注意着周围,忽然轻呼一声。

    “若男,停一下!”杨若男耳边响起她干爹之语。

    此时,她正冲出一个极陡的雪坡,坡度太陡,他们在上面便凌空飞起,在空中滑出很远,便越过了这段陡坡,刚刚落地,便听到了干爹的声音,令她兴奋的心绪略略平息,一转雪橇,急刹之时,激起冰雪飞舞,雪雾弥漫,在阳光下烁烁发亮。

    转头向上看,却见干爹已经站在半坡,蹲身观看。

    “莫非有什么宝贝?”杨若男心下雀跃,忙施展轻功,脚下仍带着雪橇,如雪中灵狐,凌空跃至萧月生身边。

    “呀,是个人,……怎么了?”杨若男娇小的身体,脚下却是堪比她身长的雪橇,移动时显得有些笨拙,挪至干爹身旁,见正有一人俯卧于雪地,一动不动。

    萧月生蹲在此人身旁,手掌轻按其背部,闻听杨若男之言,皱了皱眉,摇头叹息一声,“真是可怜!”

    “啊!?”杨若男轻呼一声,有些难过的问:“已经死了么?”

    萧月生双手未离此人背部,垂着头,面朝下,只是摇头不语,重重的长吁短叹。

    杨若男从未见过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有些悲伤,又有些害怕,小手不禁抓住干爹的长衫,看着那人卧趴在雪中,两手抓地,两腿上蹬,欲向上攀,仿佛见到了此人临死时那种不甘与无奈。

    她随着干爹轻声叹息一声,喃喃低语:“太可怜了,这么凄凉的死去,也没有人知道,他临死时一定会很伤心,很痛苦吧?!”

    想着此人临死时的痛苦,她不禁心头一酸,明亮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薄雾,随之变成泪水,在眼中打着转,未出眼眶。

    她忽然发觉干爹的胳膊在轻轻抖动,再看一眼,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不禁奇怪,软声轻问:“干爹?”

    “嗯。”萧月生低低答应一声,仍是低着头,两手按着卧地之人。

    “干爹你哭了?”杨若男将心比心,以为干爹如自己一般替此人伤心难过,以至落泪,不好意思让自己看到呢。

    这样的看干爹出糗的机会,她又怎能错过,迅速一矮身,蹲到地上,仰面向上,去看干爹垂着的面孔。

    她看到干爹正咬着牙,抿着嘴,怒睁着眼。

    这种表情,杨若男最是熟悉不过,每次捉弄自己,而自己毫无觉察,他便强忍着笑,正是这副表情。

    杨若男也是冰雪聪明,凝神一听,除了自己与干爹缓慢而强劲的心跳声,还有另一个微弱的心跳声音,她如何还能不明白,自己是被干爹骗了!这个人根本还活着!

    她呼的站起,粉拳猛的向干爹打去,情急之下,忘记自己脚下踩着雪橇,一迈步,便被出奇不意的绊了一下,娇躯直直倒向萧月生。

    萧月生两手正按于卧地之人身上,无暇使用,只能将自己的身体抵住自己的干女儿。

    杨若男倒在干爹身上,顺手搂住干爹,也不放开,便用绣拳轻捶搂着的身体,娇声嗔叫:“坏干爹!臭干爹!又捉弄人家!又捉弄人家……真是坏死了!”

    萧月生被干女儿轻捶,昂起的脸上,却满是笑容,“哈哈……”

    清朗开怀的大笑在天山上空回荡,他却不怕雪崩之险。

    身上传来的柔软,令萧月生不禁感叹,自己的干女儿已经长大了,变成一个女人了。

    这种情形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被捉弄的杨若男已经习惯,捶了干爹几拳,解了气,便忙着看那侥幸未死之人。

    “干爹,能救活么?”杨若男整个身子趴在干爹背上,探头看卧着的人,白里透红的脸上满是怜悯,话刚出口,她忙用小手拍了拍自己饱满樱唇,颇为后悔,自己干爹救人,从无失手,听说义祖父已经死了,还被干爹救活,这个人心还跳着,又怎能救不活呢?!

    卧于雪地之人正是端木玉,可谓天不绝人,在昏死之际,遇到了萧月生。

    此时,端木玉身下的积雪慢慢融化,使之身体下陷,仿佛他的身体如火炉一般正在释放热量。

    萧月生收回变得晶莹的双手,左手之中凭空闪现一只淡绿玉佩,随即冉冉飘起,悬在他们头顶正上方,静止不动,如一只大手虚空摄之。

    杨若男能感觉出玉佩中蕴含着极大的威势,陡然之间,周围变得温暖如春,不复一直以来的酷寒与罡风。

    她并未惊讶,这种法符与法阵,她早已见识过无数次,已经由开始的新奇变得见怪不怪,视之平常。

    地上的端木玉忽然缓缓升空,便有空中有只隐形之手托起,如那玉佩一般静静悬在萧月生肩部高度。

    端木玉的姿势未变,仍是向上欲攀之势,皮帽包裹的面孔出现在萧月生与杨若男面前,面上沾雪,紧咬着双唇,眼睛虽然闭着,仍难掩满面的坚毅之色。

    杨若男看着这张发青的面孔,虽然端木玉的相貌英俊,也让她感觉害怕,不禁用力抱紧干爹的身体。

    萧月生晃了晃自己身体,更能感觉出杨若男身体的柔软丰盈,“若男,我要救人,好好看仔细了。”

    “噢。”杨若男噘了噘饱满的小嘴,离开了干爹宽阔的后背,颇为不舍,她与干爹厮闹惯了,对身体的接触习以为常,并未感觉有何不妥,只是感觉抱着干爹极为舒服安心罢了,让她离开他的身体,感觉有些怅然,颇不愿意。

    萧月生对一切已经不必用眼去看,心眼无处不在,瞧到身后杨若男的神情,宠溺的笑了笑,“若男,这套归元指法我已经授与你,你且看仔细了,施展时稍有差池,便会误人性命,不可不慎!”

    “知——道——了——!”杨若男拖着声音回答,带着向分不耐烦,明亮的大眼白了干爹一眼。

    “你这个小丫头!”萧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萧月生本已变得莹白的双掌已然回复了原状,将此人皮帽除下,左手轻掐剑诀,缓缓点于端木玉百会要穴。

    便如沸腾的油锅中溅入水珠,反应剧烈,端木玉的身体随着这一指忽然抖如筛糠,又如波浪起伏,身上的皮衣无风自鼓,迅速膨胀起来。

    待这股膨胀传至端木玉脚底,萧月生迅速撤回左指,右手握拳,唯余一指在外,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宛如六脉神剑的施展之法,依次点于端木玉任督两脉要穴,右手五指过手,变为左手,依次点出五指,然后再是右手,如此循环往复,直至点完任督两脉诸穴,端木玉的身体随着萧月生的手指而不停的变换翻滚,随着每指的点落而抖动不停,诸穴点遍,便戛然而止,回复安静。

    萧月生施展之时,手法曼妙无方,每一指皆配合一套极为玄奥的指法,或如拈花而笑,或如雨打青荷,或如轻风拂柳,或如翠竹迎风,或如巨钺大斧,或如水中之月,风格各异,却皆是奥妙无穷,令人瞪目结舌。

    轻吁一口气,萧月生探手试了试对方的脉像,对正盯着自己的杨若男轻松一笑,“大功告成!”

第五十三章 指点

    端木玉醒来之时,感觉自己如浸在温水之中,全身毛孔皆张,舒服异常,与想象中的酷寒迥然不同,唔,自己好像刚才做了一场噩梦。

    在梦中,自己趴在雪地里苦苦挣扎,不停的运功抵御侵入身体的寒气,却最终精疲力竭,全身僵硬,神智越发模糊,最终陷入黑暗,恐怕是难逃一死了。

    还好还好,那只是噩梦一场,否则自己早已死去多时了吧。

    咦?

    他睁眼之时,发觉有异,看了看澄澈的天空,转了转头,自己正是躺在冰雪之中。

    梦中的情景与眼前极为符合,俱是冰天雪地之中,那刚才便不是噩梦了?如果睡在雪地中,早已没命了。

    他的头脑忽然有些混乱不清。

    昏迷之人,刚刚恢复神智之时,头脑便会不太清楚,思维混乱也是难免,浑然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端木玉便是这般情形。

    忽然,眼前的天空被遮住,一双明亮的大眼映入眼帘,翦如秋水,盈盈一掬,虽是背对着光,却仍是闪着波光,令他不禁沉沉迷醉,一时之间,他满眼皆是粼粼波光,仿佛面对着一汪清澈深幽的谷中清泉,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待得一只雪白晶莹的小手在眼前轻轻晃动,端木玉方才大梦初醒,眼神回复了清明,看到的,是一张灿若明珠的俏脸,微圆的脸庞,俏挺的琼鼻,饱满诱人的樱唇,既带着几分冰清玉洁,又有几分纯真狡黠,恍如天仙下凡。

    难道传说中都是真的?天山是神山,曾有仙女出没?而自己今日便有幸遇到了仙女下凡了?端木玉神智不清,眼神直直而迷朦的看着那张玉脸,露出痴痴的笑容,使他那张极为英俊的面庞带着几分傻气。

    “干爹,他果真无碍了么?为何有些傻傻的?”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至端木玉耳中,便如炎夏中一道清泉流入他的心间,说不出的舒服轻爽,令他毛孔皆开。

    果然是仙女,与凡人不同,便是声音,也是这般好听,端木玉痴痴的想道,盯着那张宜喜宜嗔的面庞,眼睛也不舍得眨动一下。

    “自然无碍,稍过一会儿,他自然会恢复神智,急不来的!”这男子的声音听在端木玉耳中,令他怔了一怔,不舍的转开眼睛,却发现正有一男子在自己身边负手而立,长袖微微飘荡,面朝着自己,只是自己是躺在地上,而此人又仰首望天,故无法看清他的相貌。

    转回眼睛,才看清那位仙女此时是蹲在自己身边,眨着明亮动人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令自己心慌不已。

    此时他已经回复了神智,自然会为自己相信所谓的神山显灵而略感惭愧,只是蹲在自己身边的女子实在太过美丽,镇中的第一美人儿热力幽兰在她面前,就像一个丑丫头,天地之别。

    “我……”他刚想开口,却发觉自己的喉咙如同被火烧过一般,疼得厉害,发出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给他点水,润润嗓子。”萧月生对杨若男说道。

    “噢”,杨若男答应一声,捧起一堆雪,停在端木玉嘴巴正上方。

    “来,张开嘴,润润嗓子就能说话了。”杨若男轻声细语的说道,带着安慰的明艳笑容,秋水般的双眸直视端木玉瞪得大大的眼睛。

    端木玉顺从的张开嘴,这一刻,他感觉,即便是真的天女下凡,也不过如此,这个女子,便是天女下凡。

    温热的水滴不停的注入端木玉的嘴中,而他却只是痴痴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一瞬不瞬。

    杨若男的内功玄妙,功力奇厚,将冰雪变化温热之水轻而易举,但能使雪化成的水不冷不热,功力拿捏自如,便知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有时与萧月生他们赏梅烹茶时,以积雪入壶为水,先要微火加热,将壶中白雪化为温水,再加入茶叶。

    杨若男有时性子急,便直接用手捧雪,直接运功化为温水滴入壶中,省却不少功夫。

    杨若男被地下这个男子直直目光盯得有些害羞,转过脸去,看向一边,只是微微显现的两酡红晕,在晶莹如玉的面庞之上,显得惊心动魄的美丽,更让端木玉无法自拔。

    待得杨若男玉手之中积雪尽数融化,她收回自己两手,端木玉仍在张着嘴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这也怨不得他失态,他身处西域,塞外之地,阳光强烈,人们的皮肤皆是颜色发深,且显粗糙,哪有机会见得这般雪肤冰肌,如明珠玉露的女子,何况杨若男这般绝世容颜,即使是中原之人见到,也难免失魂落魄,难以自制。

    杨若男拍了拍小手,站了起来,这个男子真是奇怪,一醒来盯着自己看,好像自己脸上有花似的,真像是干爹嘴中说的“色狼”呢,心下便不由有些不喜。

    在她心中,无法如干爹一般,见到再美丽的女人,也是面不改色,沉着自如的男人,她是看不起的。

    萧月生一提长衫,蹲下身来,看了看仰天躺着的青年男子,发觉他仍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身边的干女儿,心下不由好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见到若男,不被迷倒的,恐怕真的无法算是男人了,即使是自小看她到大的自己,也不时泛起惊艳之感,何况乍然一见,心中所受的冲击,是个男人便无法免疫。

    “如何,能开口说话了么?”萧月生低头温声问道。

    端木玉这才将眼睛转开,看向说话之人,见到的是一张普通而温和的面孔,带着几分亲切与闲适,如同一阵春风迎面拂来。

    “嗯。”端木玉动了动头,发觉嗓音已经大有起色,喉咙已经没有那般火烧般的疼痛,“是你们救了我么?”

    他的口音虽然带着几分僵硬,却也勉强能够听得懂,显然受过中原文化的教育,令萧月生有些好奇,西域的语言与中原迥然有异,如同两个国家一般的天差地别,一方根本听不懂另一方的语言。

    萧月生点了点头,没有客气,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也是你运气甚好,生机未绝之时便遇到了我们,否则会非常麻烦。”

    端木玉抬了抬嘴角,笑容中带着几分蔑视生死的气度。

    萧月生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端木玉只觉一股淳厚的内力进入体内,本已温润舒服的身体,变得越发舒畅旺盛,感觉自己的状态比平常还要好上许多。

    “还赖在地上不起来么?!”杨若男看干爹矮着身子对被救之人说话,极为看不惯,娇哼一声,极为不平。

    端木玉这才醒觉自己的失礼,忙以掌按地,腾的站了起来,心下大喜,果然没有一丝不适。

    他虽是全身裹以皮衣皮裤,却难掩身形的挺拔,配以英俊的面孔,显得英姿勃勃,气宇轩昂,带着几分英豪之气。

    他也自觉形象颇佳,平时与别人走在一起,镇里姑娘们的眼光都是被自己所吸引,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他常是这般自爱的感叹。

    端木玉的母亲是一位汉人的大家闺秀,在她的教导之下,端木玉不仅仅是粗通文墨这般程度。

    当他像骄傲的孔雀一般,以炽热的目光扫向下凡的仙女之时,却满是失望,人家根本没向这边瞧上一眼。

    虽然端木玉长得气宇轩昂,英姿勃勃,在自己家乡,立于人群,如林中秀木,显得鹤立鸡群,但如身处中原之地,便没有那般出众。

    况且,观澜山庄的仆人们,个个皆是英俊不凡,气度卓然,与他们相比,端木玉更是逊色许多,又如何能够入得杨若男之眼。

    萧月生轻轻拂袖,如刀切面糕,本是极陡峭的雪坡上便出现了一块儿两米见方的平地,这一手武功令正在垂头丧气的端木玉震了一震,顾不得仙女不睬自己,望向萧月生的目光中充满了热切。

    他自幼练刀,师自家传的武功秘笈,但自己母亲只是个弱质女子,只能教自己习文,并不通武功,而精通武功的姑姑,却反对自己习武,说是不想让自己重蹈父亲的复辄,不能断了端木家的香火,还是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最好。

    周围之人也无习武之人,唯有自己如同盲人过河,摸索前进,照着秘笈,不停苦练。

    据母亲说,自己父亲当年便是了不得的武林高手,以刀法威震武林,闯下了赫赫的威名。

    只是人在江湖,总躲不开恩怨情仇,终于在一个茫茫雪夜,几名仇家找上门来,父亲为了掩护母亲与自己逃脱,采取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招数,至于仇人的生死,却并不知晓,只知道自己父亲未到预先说好的地方相会,定是凶多吉少。

    害怕仇家斩草除根,母亲一个弱质女子,带着自己一个三岁小孩,不远千里,奔往西域,前来投奔姑姑,其中所历艰难困苦,自然无法数得清。

    而姑姑是神山之中,天山剑派的弟子。

    所幸老天垂怜,让他们找到了姑姑,于是他们母子二人便一直在姑姑的照顾下,安居在这儿的博格达镇里。

    只是父仇不共戴天,为人子者,这般血海深仇又怎能不报,实在愧对为救自己而舍身相拼的父亲!

    于是不顾姑姑的反对,自己偷偷学着父亲遗下的刀法秘笈,苦练不辍,只是习武没有明师指点,尤如黑夜行路,没有灯笼,只能两眼一抹黑的瞎走,纵然自己练得再努力,却也收效甚微。

    好在内力的修练比起招式来简单得多,而秘笈上的内功心法路线简易,极易入门,经过这些年的暗自苦练,一身内功倒是极为深厚。

    惜乎自己空有一身内力,却不通运用之法,只会使些拙力而已,行之于外,只是显得力气如牛,健壮如牛。

    如今自己险死还生,却因祸得福,遇到了自己一直苦求不得的武林高手,这般明师在前,自然不能错过。

    “前辈!请收我为徒!”端木玉想到这里,顺势跪倒在地,伏身而求,声音洪亮,满是激动。

    他的这般举止,显得颇为唐突,只是他血气方刚,勇敢无畏,见到武林高手,便如久旱遇甘霖,自然顾不得其他,果断的直言相求。

    萧月生正在观看周围的雪景,虽是茫茫一片,但胜在线条的优美,无数线条,倒恍如现代社会中,抽象画派大师的作品。

    见此人忽然跪倒在地,要拜自己为师,萧月生有些苦笑不得。

    “请起,请起!不可如此!”萧月生虚虚一扶,不容跪在地上的端木玉拒绝,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无中生有,将他裹起。

    只是端木玉求师之心极坚,体内真气流转,用力屈膝躬腰,竟然变成凌空而跪,姿势不变,身体离地一尺,悬浮不动。

    萧月生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道,真是个倔小伙!

    “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萧月生扫了正在撇着小嘴的杨若男一眼,送去一道威严的目光,随即表情平和,温声询问。

    “晚辈端木玉,恳请前辈收我为徒,但有吩咐,无所不从!”他极尽恳求,不顾一切,刚才萧月生将他虚空托起,极为惊人,更加激发了他拜师的决心。

    萧月生看着仍在悬浮而跪的端木玉,无奈的摇了摇头,“先起身说话,拜师之言,休要再提,否则萧某只好转身离开。”

    端木玉听出他话中的坚决,心中满是苦涩与沮丧,苦笑着抬起头,伸展开身体,踏在了地上。

    他母亲出身大家闺秀,知书达礼,在她教导熏陶之下,端木玉也非不知进退之人。

    听到对方语气的不容置疑,他便知再恳求下去,不但无法达成心愿,恐怕只能适得其反,惹对方反感。

    “不过,我们虽无师徒之缘,彼此切磋一番武功心得,却也无妨。”萧月生看他垂头丧气的神情,感觉这个小伙子颇为坦率朴实,便宽言相慰,也是感其孝心至纯。

    萧月生在救人之际,观心术不自觉的运行开来,如果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必再费力气去救活。

    端木玉的一些思想片段、记忆片段像溪水一般细细淌入他的脑中,对其最强烈的采莲目的自然洞悉无遗。

    闻听萧月生峰回路转之言,端木玉大喜过望,细长的丹凤眼微微泛光,线条坚硬的嘴角有些许抽搐,失望之后的惊喜,变化之快,令他激动异常。

    “多谢前辈成全!”端木玉又忙跪倒行礼,这次跪倒是诚心诚意,感恩戴德。

    杨若男娇俏而立,一直在旁冷眼观瞧,实在无法理解,为何一个大男人跪来跪去,非要恳求别人做师父。

    此人骨格不俗,双目有神,资质应该极高,如果遇到旁人,收他做徒弟应该是求之不得,听得爹爹之言,武林中人,能得到一个资质上佳的弟子,是难能可贵之事。

    只可惜他的运气不好,遇到了干爹,还想要做干爹的徒弟,实在是异想天开,痴想妄想,干爹这个懒人,想要他再收徒弟,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但萧月生有指点端木玉一番的意思,也令杨若男吃惊不小。

    她不由盯着端木玉看了又看,想看看这个男子有何特别之处,能令干爹破例指点武功。

    要知道萧月生对武功可是没有半分兴趣,不到万不得已,对武功提也不提,山庄中人可从未有这般福气。

    端木玉被心目中的仙女看得有些不自在,她那如沙漠绿洲中一弯清泉般的目光,落在身上,令他心中大感羞涩与慌张,如换成镇中的姑娘们,即使再怎么盯着他看,他只会得意骄傲,万难激起这般涩涩情怀。

    “若男,不得无礼!”萧月生轻声喝叱了她一句,见她几乎围着端木玉看,像在看什么奇禽异兽,与礼颇不相合。

    杨若男这才收敛几分,收回探究的目光,嫣然一笑,敛衽一礼,举止娴雅,娇声而道:“端木公子,小女子杨若男,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端木玉忙退了两步,慌乱的摆手,“不会不会,不见怪,不见怪!不见怪!”

    杨若男姿容绝俗,雪肌玉肤,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更显得皎皎脱俗,冰肌玉骨,令人望之自惭形秽,无一丝亵渎之念,端木玉恨不能顶礼膜拜,又怎能见怪。

    而她的嫣然笑容,娇声软语,更是将他迷得不知东南西北,言行举止之间,便不复平常的稳重得体,带了几分少年青涩之态,平常的豪迈大气更是踪影不见,反是讷讷呆板,颇为笨拙。

    “若男,你到那边玩去!我跟端木公子说几句话就走,你干娘她们这会儿恐怕在家念叨了。”萧月生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向西倾斜,便对仍在好奇观看着端木玉的杨若男说道,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压迫之意,这个小丫头,今天的表现实在不令他满意,言行无忌,哪有一丝女儿家的样子?!

    杨若男也抬头看了看天空,转脸看到了干爹眼中的沉沉之色,便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蹲身将脚下的雪橇卸下,狠狠瞪了端木玉一眼,娇俏的一甩头,小鹿皮蛮靴踏着白雪,身姿曼妙,冉冉飘起,几跃之间,已经消失在端木玉视野之外。

    所经雪地之上,唯余淡淡的几点,如鸿爪踏过雪泥。

    端木玉目光自她曼妙的身影落于那最近的淡淡一点,本是迷醉的心神忽然像被浇了一盆冰水,顿时冰冷而清醒,不禁咋舌,这便是传说中的踏雪无痕吧?今天终于亲眼见到,没想到真有人能练至这般境界,况且还是一个妙龄少女,实在有些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这般无双仙女,实非自己这种凡夫俗子所能拥有!

    端木玉忽然感觉说不出的自卑,这样的女子,又有哪个男子能配得上她?

    随即,这份自卑激起了他的斗志,他从未如现在一般渴望自已的强大,燃烧着热切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萧月生。

    端木玉表情的变幻,难逃萧月生的法眼,但他只是静静观看,不发一言,任他自然发展,也是一种乐趣。

    看到端木玉眼中的热切与渴望,萧月生不由心中轻笑,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是目标与动力,而美丽的女人,更能激发男人的**与潜力,不管现在还是耒来,莫不如此啊!

    “小兄弟,”萧月生轻拍了拍端木玉宽阔的肩膀,随即负手踱了几步,又摸了摸自己两撇细长胡须,平和的说道:“对于一个专于修练,追求武道的武者而言,他至少会有三位师父!”

    “三——位——师父?”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端木玉失声脱口,随即醒悟声音太大,有些失态,忙闭紧自己嘴巴,小心的看了看萧月生的脸,那泛起的温暖微笑令他安心许多。

    自己求一个师父而不可得,如果需要三个师父,那岂不是难如登天,全无希望?!端木玉心中暗忖,暗自发愁,一把拽下了自己的皮帽,用力挠了挠头,

    萧月生未理会他的动作,缓缓踱步,接着说道:“第一位师父,是授业之师,领其进入武学之门,打下修炼的基础。第二位师父,是天地自然,而第三位师父,便是自己本心。”

    “天地自然,自己本心?”端木玉喃喃念道,重新戴回皮帽,看着萧月生的背影,若有所思。

    随即他感觉浑身一冷,轻风吹于脸上,宛如刀割,寒气沿着皮衣缝隙处钻入,不停侵袭自己身体。

    却是他离萧月生过远,置身于结界之外。

    端木玉这才发觉刚才自己一直置身于温暖如春的天地中,只是心神不定,未能发觉出异状罢了,如今寒冷的气温,方是天山正常的样子。

    他忙上前靠近萧月生几步,顿时又进入了春天之境,心中震撼,却未表现于外,只是开口问道:“前辈,何谓天地自然,自己本心?小子不明白。”

    萧月生转身,摇了摇头,又拍了拍端木玉的肩膀,微微带着笑意,“我不会再多解析,其余的需要你自己领悟,唔,你练的是刀,……那只需做到快与收放自如,便成高手,极为简单。”

    “快……,收放自如……”端木玉口中重复,用力记在心底。

    萧月生看了看天色,“呵呵,端木公子,你我缘尽于此,萧某先要告辞了!”说罢,身形一闪,竟然凭空消失在原地,却有两物缓缓飘落至雪地。

第五十四章 小闹

    端木玉一怔,实感意外,没想到这位前辈高人说走便走,毫无征兆,自己实在措手不及,还有满腹的疑问想要请教呢。

    唉——!武林高人,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萧月生现代人出身,在商海中打滚,虽然应酬极多,仍能处之裕如,举止得体。但现代社会中的礼仪与这个时代相比,相差不可道以里计,令他极不习惯。

    如他力量不够强横,便只能委曲求全,改变自己,适应当今社会。

    但如今的他,力量足够支撑自由,又岂会再去委屈自己?!

    与人相别,他最是不耐烦,索性便来个快刀斩乱麻,不容互致别辞的发生,提前闪人,遁空而去。

    这般失礼之举,放在他身上,便被人冠以特立独行以谓之。

    “前辈——,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端木玉茫然四望,不停转身寻找,茫茫白雪,又何有人影,只好对空中大声喊道。

    “呵呵,在下萧月生,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相见即是有缘,涤尘丹一枚,以救你母,玉佩一面,用以驱寒,天山之池,不可靠近,善自珍重,有缘再会——!”

    缥缥缈缈的声音自天际传来,仿佛随风飘荡过来,却柔和清晰,一丝不陋的传入他的耳中。

    端木玉怅然而立,举目四望,茫茫天地,人影皆无,除了白雪,唯有白雪,四野空寂,那曼妙婀娜的身影,那潇洒从容的身影,仿佛从未出现,令他不由感觉刚才只是恍然一梦而已。

    此时一阵轻风吹过,自高处飘落几片白雪,他手脸被风吹过,如被刀割,俱是疼痛难当,才令他醒过神来,不再胡思乱想。

    蹲身将落于雪地上的玉瓶与玉佩拾起。

    一股温润的暖流自玉佩上涌入自己手臂,随即涌遍全身,本是绷紧的身子不自觉的放松下来,那刺骨如刀的酷寒,俱被消解无遗,再也无法侵入自己身体。

    将玉佩举到眼前,仔细观看。

    这是一块手掌大小的方形玉佩,翠绿之色,晶莹剔透,一看即知非是凡物。握在手中,细腻温润,暖流阵阵,涌入身体,仿佛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血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玉佩之上,没有花纹,只有一轮月白弯月,若隐若现,仿佛散发着淡淡的银辉,下方四个篆形阳文小字:“观澜亲制”,字形苍劲中透着洒脱,他这个略通书法之人亦能感觉其中的玄妙。

    玉佩另一面,则是一幅人像,寥寥几笔,只见背影,但潇洒自在的气度却扑面而来,顿令端木玉想起自己刚才所见之人,这幅人像虽简单至极,且仅见背影,却令他无从怀疑玉上所刻之人,必是刚才那人,那种潇洒淡定的气度,独特之极,别人无从模仿。

    他翻来覆去的细看这块玉佩,越看越爱,不忍释手。

    观看了好一阵子,他才自痴迷中醒过神来,想起揣入怀中的那只玉瓶,心下暗自惭愧,有些惶惶,竟然没有先看玉瓶,可见对自己母亲仍是孝心不够,暗自咬牙:端木玉呀端木玉,你怎能如此不孝?!

    忙将玉佩揣入怀中,玉佩熟手,也没有了那阵阵的暖流,令他极为不舍,但随即想到卧病在床的母亲,心思一清,再也没有了犹豫,将玉瓶拿出。

    没有心思却看玉瓶的模样,忙拔开玉瓶的塞子,倒出一枚龙眼大小的幽黑丹药。

    丹药之上仍封着油腊,无法感觉它的气味,无疑这便是萧前辈所说的涤尘丹了。

    这个丹药的名字,倒显得有些奇怪,无法猜得到底有何用处,咦?……萧前辈怎会知道自己的母亲病重?难道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他越想越惊,心下越发怀疑,自己遇到的两人到底是不是神仙中人了,如若不然,自己从未说起,他又怎会知晓自己的母亲病重,还留下一枚丹药?

    那妙龄少女,年纪如此之轻,竟能踏雪无痕,简直闻所未闻,而萧前辈一闪之间,身影不见,更是惊人,如此修为,非是仙人,凡夫俗子,岂能拥用?!

    这一猜想,坚定了他对这枚涤尘丹的信心,也顾不得再去采雪莲,匆匆下山。

    下山之时,身后背着两条与他高矮相差不多的木板,显得颇为滑稽。

    这两条木板,却是杨若男自制的雪橇,她被干爹逼着去往别处时,嫌其碍事,便卸了下来。

    端木玉睹物思人,自是将这对雪橇拱若珍宝,仔细小心的绑于身后,下山之时,也是小心翼翼,唯恐有所破损,万一将来有机会再见到玉人,能完璧归赵,也算是一件美事。

    端木玉是幸运的,遇到了萧月生,他的人生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母亲服下涤尘丹,药效若神,没几日功夫,便已经痊愈,而且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身上几种老毛病渐次消散,变得身轻体健,仿佛年轻了二十几年。

    端木玉感激之心,自不待言。

    不停的思索当时萧前辈对他所说之语,他本是天资过人之辈,渐渐让他有所体悟,师法自然,或在雪地之中修练内力,或在雪天练刀,斩碎雪花,或自埋于沙中挥刀,极力向着萧月生所说的“快”与“收放自如”迈进。

    则那块玉佩对他帮助之大,实是难以估量。

    有了玉佩之助,对他而言,天山不再可望而不可攀,天山雪莲,自然也不再是珍稀之物。

    只是外物之力毕竟有其局限,他吃过几株天山雪莲,功力虽然暴增不少,但到了后来,却增长极微,效果不再。

    所能依靠者,唯有自己的艰苦修练,自此过后,端木玉深明此理。

    凭着他的自行领悟,再有天山雪莲提升的功力、观澜玉佩的暗中作用,端木玉最终成长为西域武林一代刀法宗师。

    观澜玉佩,内蕴玄机,萧月生临别之时,随手在其中刻入两招刀法,以道家制作金符玉简之法刻入,这本是他的临时起意,顺手为之罢了,并未存别的念头。

    但端木玉福缘极厚,一次极为偶然机会,他在入定修练内力之时,将心神内力皆往观澜玉佩中输入。

    萧月生并未在玉佩之中设下禁制,竟让端木玉误打误撞之下,心神进入玉佩之中,得到了这两招刀法。

    正是这两招刀法,引领端木玉进入了刀道之殿,令他逐渐摆脱招式的樊笼,踏向了寻求刀道天道之路,成为了西域武林的刀之神话。

    这些,倒非是萧月生当初所能料到,他只是见这个少年禀性纯良,极重孝道,心有所感之下,简单帮了点儿小忙而已,而涤尘丹用于治病,实是大材小用之至。

    他最见不得孝子,因为对父母的愧疚,是他一直以来无法摆脱的心病,即使他道心至坚,也无法抹杀,只是能够控制而已。

    这便是道心之妙,非是太上忘情,而是能自如控制自己的心,不被负面心绪所染。

    见了到孝心极重之人,萧月生的心要比平常软上许多,便会忍不住帮点儿小忙,如若端木玉不是为母上山采摘雪莲,萧月生虽然也会出手相救,却只会救完人,便挥袖而去,不再理会,更不会大方的拿出涤尘丹用以治病救人了。

    见到杨若男正在天池边上玩耍,萧月生微微惊了一惊,暗骂这个小丫头实在胆大包天,不知何为怕字。

    天池之内有一巨大白蟒,自己业已跟若男说过,她竟不放在心上,还敢跑到这里玩儿!

    虽说自己未察觉这条白蟒的凶性,但事情皆有意外与万一,万一它凶性一发,纵然小丫头武功在身,也难保证定能全身而退。

    百年青,千年白,这条白蟒的年纪定是年代久远,其本领如何,不亲身见证,实难揣测,若男这个小丫头不知其中凶险,却让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若男——,以后没有干爹陪伴,不可自己靠近这里!”萧月生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杨若男身边,神情严肃的说道。

    杨若男离开之后,便芳心暗恼,怪干爹将自己赶走,在别人面前,一点儿也不给自己颜面,让自己女儿家的薄薄面皮往何处置放?!

    她越想越恼,怨气逐渐积累,如坝中积水不停上涨。

    萧月生终于出现,且还先开口说话,正好给了她撒气的机会,便紧闭樱唇,双眸远望天池另一侧,做思考状,装聋作哑。

    萧月生一见她紧抿的小嘴,便知晓她正在生气中。

    “若男——?”

    “……”

    “若男——?!”

    “……”

    萧月生也是感情敏锐之人,微一思索,便知晓小丫头为何生气。

    她既生气,萧月生便要千方百计的令她消气,免得憋在心里,落下什么心结块垒,影响他们父女的感情。

    于是萧月生声音轻柔,语气和缓,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杨若男的生气斗争之法便是沉默,装聋作哑,不理不睬,是极为典型的冷战之术。

    这种战术对人的耐性是极大的考验,还好萧月生对时间观念越发淡漠,耐性也越来越好。

    于是,“若男小姐”,“若男公主”,“若男美人儿”,“若男宝贝儿”,各种称呼渐次从他嘴中溜出,去骚扰对面那位玉肌雪肤的绝色美女。

    他们父女两人没大没小惯了,平常嬉闹不休,萧月生这个干爹也没个正形,有时还示范武林中淫贼的模样,令杨若男增长见识,有所防范。

    “小宝贝儿”,“小美人儿”,这种极为轻浮的称呼,从萧月生嘴中经常能够听到,他的诸位夫人们开始时是极力排斥,蹙眉不豫,嫌极轻浮粗鲁,算是秽言秽语。

    但她们小胳膊无法撼动大腿,萧月生坚持之下,她们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装作听不见了,只是行夫妻之礼时,这样的称呼却令她们有些异样的刺激,再在平常听到,便有些情不自禁的云霞上脸,娇羞不已。

    萧月生便会笑她们思想不纯,心中有鬼,所以才会脸红。

    对于杨若男,萧月生心中唯有父女之情,只是他从未做过人家的父亲,没有经验,也不会摆出父亲的架子,倒与更像朋友多一些,平常没大没小,嬉笑打闹,毫无顾忌,玩得比朋友还要疯狂。

    杨若男这次怨气积累得颇为深厚,平常极为有效的招数这次折戟沉沙,铩羽而归。

    萧月生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两撇长须,似笑非笑,眼睛直视杨若男,盯着她的玉脸不停的看。

    杨若男微微转动娇躯,将侧面呈于干爹面前,眼神远眺,凝视着光滑如镜的天池之水,一动不动,恍如一尊绝美的女神雕塑。

    蓝天白云,绿草如茵,绝色少女,一袭白裘,亭亭玉立。

    温润的轻风拂过,光滑如镜的湖面在斜阳之下,泛起粼粼波光,如无数宝石在烁烁闪光,池边的少女,便沐浴在这片闪烁的碎光之下,披肩秀发随风微扬,玉洁冰清中带着几分妩媚,美得不似凡间之人。

    一直盯着她看的萧月生,徒然之间,蓦然发觉,自己的若男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像条小尾巴似的小女孩了,美丽若斯,竟令自己也有些失神。

    萧月生长时间盯人的这一招可谓杀手锏,极为有效。

    杨若男时间不长,便有些支撑不住,光洁如玉的脸颊微微泛红,再次转动娇躯,躲开干爹的眼光直视。

    “若男!”静静看了杨若男一会儿,见到火候差不多,萧月生便开口说话。

    “你知道干爹为何让你离开么?”

    “……”

    杨若男仍是不言不语,恍若未闻,只是明亮的大眼眨了几眨,萧月生从侧面看去,才发觉原来自己干女儿的睫毛这般修长,眼睛眨动时,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极为动人。

    “呵呵,刚才你又不是没见到端木玉那小子一幅呆样,如果你一直在那里,他哪有心思听我说话?”萧月生仍旧自言自语。

    “哼,这怎么能怪我?!”杨若男还是小孩心性,心下不平,便开口反驳。

    话刚说出口,她便后悔不迭,这一句话,便将前面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再也无法保持那种沉默的压力。

    萧月生眉开眼笑,“怎能不怪你,你不知美丽也是一种罪过么?”他随手去摸杨若男的秀发,却被她歪头闪开。

    他也不生气,收回大手,摸了摸两撇小胡子,笑道:“你细想一想,有哪个年轻男人在你面前能够镇定自如?即使再稳重的人,遇到你也会进退失据,……若男,你貌美如此,是不是骄傲呀?”

    “哪有——!”杨若男被干爹这么一夸,气恼消散的极快,眨眼间便已经褪得一干二净,两手玉指搅在一起,微微有些忸怩之态。

    “嗯,没有最好!……万事有利有弊,容貌美丽固然惹人喜欢,但你实难分清对方是否只是贪图你的美色,一旦岁月流逝,青春不再,那时对方便会原形毕露,你再要后悔,却已晚矣!”

    萧月生毫不客气的又是教训一通,只因他最见不得忖貌而骄之人,自是不容自己干女儿变成那般浅薄女子,纵使会让她听得不痛快,也顾不得了。

    杨若男却并未感觉不快,她对干爹的话也是心有戚戚焉,大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她见惯了俊男美女,对容貌便不是那般在意,观澜山庄的所有仆人,都比干爹英俊许多,却又如何,论及吸引力,是拍马难及,可见容貌并非决定之因。

    “走吧,我们回家,省得你干娘她们唠叨。”萧月生走到她面前,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杨若男忙点点头,她对干娘们的唠叨可是心有余悸,你一句我一句,每人仅是说一句话,也足以让她头疼不已。

    萧月生搂住她的腰肢,身影闪动间,原地消失,转瞬之间出现在了观澜山庄的内院之中。

    甫一现身,萧月生本是微笑的面庞蓦得一沉,目光如电,射出道道金色光芒,让旁边的杨若男大吃一惊。

    “怎么了,干爹?”杨若男忙拽住他的衣袖娇声问。

    “啊!”她立刻发出一声惊叫。

    萧月生眼中的金光乍现即敛,却让杨若男正面看到,她只觉眼睛剧烈的刺疼,眼前尽是金光闪耀,如金剑万支,划空而至,刺入自己的双眼。

    萧月生一惊,大骂自己不够镇定,忙抓住杨若男的酥玉小手,一股清流渡入她体内。

    这股微凉泌人的清流飞快窜入她的脑际,在神庭住盘旋,最终隐入眉心印堂处,消失不见。

    杨若男的双眼,在这股清流润过之后,恢复如初,更胜以往,仰头上看,天际掠过的一只巨鹰,常人看到只是一个黑点,在此时杨若男的眼中,却纤毫毕现,如在眼前。

    她却顾不得高兴,只是担心,何事竟令一向沉静如水的干爹这般激动,功力无意间外泄,伤到了自己。

    “干爹,出什么事了么?”杨若男握住干爹的大手,拉了拉,好奇的追问。

    她此时也已感觉出了几分不妥,如在平常,他们一现身,干娘她们功力高深,立刻就会发觉,会迅速的迎了出来。

    而现在,他们现身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相迎,岂不是大不寻常?

    功力转动间,已经知道内院中没有人,倒是前院大厅中,隐隐有声音传出,咦,好像是哭泣声音,还是压抑着的哭泣声!

    “干爹,前面有人哭呢!”她转身忙对干爹说道,却见干爹此时又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目光如水,她看着却感觉心底微寒。

    干爹的这种平静,总令自己感觉心惊肉跳,那目光丝毫没有了波动,如枯井之水,静得有些掺人,杨若男心中越发惴惴不安。

    听到哭声,她有种强烈的不祥之感,心怦怦跳得厉害,全身的力气正在逐步消散。

    “没什么,走吧,我们过去看看!”萧月生微微一笑,放开杨若男的小手,缓缓举步,长袖飘荡,如平常一般四平八稳而行。

    杨若男樱桃檀口微开,“嗯。”,机械的跟着干爹,有些急切,又有些害怕,唯恐面对的是不祥的情景。

    脑海中,干爹刚才的笑容却在闪现,他只是嘴角微提,形成微微上扬的弧线,眼睛中却殊无并分笑意,仍是那种令她心惊肉跳的平静,这幅怪异的笑容,更令她害怕。

    迈出内院,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渐渐接近前院大厅,那股压抑的哭泣之声越发清晰。

    这一段不长的石子小路,却令杨若男感觉到了时间的漫长,她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

    跟在干爹身旁,杨若男的心跳得越发剧烈,偷偷瞥了一眼干爹的表情,虽然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对萧月生极为熟稔的她来说,却以足矣。

    萧月生面容平静无波,眼睛亦是平静若水,波澜不兴,显得心情极为平静。

    但杨若男从干爹微凸的腮帮隐隐起伏,知道他正用力咬牙,显然干爹正在强抑心绪,正如那漫无边际,广阔无垠的海水,表面平静,却暗流汹涌。

    “也不知是哪位干娘发生了意外?!”杨若男禁不住的想,逐渐清晰的哭声令她心烦意乱,心中充满恐惧,只觉四肢的力气像被扎破了的气囊,迅速的流失到空气中,**越发酥软,越走越慢。

    萧月生并未如平常时的停步待她,仍是缓缓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

第五十五章 逆救

    杨若男躬身捶了捶自己的**,起身看了看已经离自己十多步远的干爹仍未止步转身,细米玉牙紧咬了咬,她小跑两步,追上了自己干爹,素玉小手握住了干爹的大手。

    萧月生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感觉到手中的柔腻,不禁回望。

    见到杨若男怯怯的神情,光洁的玉脸面色苍白,血色尽褪,不由轻怜,用力握了握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秀发,柔和一笑,“若男,莫慌,有干爹在,没什么大事!”

    杨若男握住干爹的大手,感觉到了宽厚博大的力量,本是慌乱恐惧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见到干爹如今的表情,那是真正的放松,并非刚才那般强自压抑的平静,心下更是放心。

    于是萧月生牵着杨若男的小手,继续沿着小路缓缓向大厅走去。

    来话长,这只是杨若男的错觉,感觉时间变缓,极为漫长,其实时间极短,这也仅是迈出二十几步时间。

    “咦?”杨若男惊奇的出声。

    她被干爹牵着手走路,心情感觉从未有过的沉静与安祥,思绪也恢复了平常的冷静与细腻。

    她忽然发觉,这哭声听着并不陌生,但绝不是几位干娘的。

    好像是晓兰阿姨的丫环杏儿在哭泣!

    杨若男心下大松了口气,转眼一想,不禁恍然,怪不得干爹那么快便恢复如常!

    那么便是晓兰阿姨出事了!杨若男马上便得出这个结论,刚放松下来的心弦又蓦得绷紧。

    杨若男的琴技便是学自谢晓兰,与她的感情比之干娘她们,虽有不如,却也并非淡漠。

    但也仅是担心而已,并不像刚才那般心跳加速,浑身酥软,似要昏厥,人怀人之间的感情,各有不同,也由不得她自己。

    穿过月亮小门,来到前院,小月却已经迎了过来。

    她身穿淡黄衣衫,鹅圆脸庞,大圆又大的眼睛微微泛红,泪痕犹在,与平常灵动娇俏的气质迥然有异,别有一股楚楚动人的风姿。

    “公子爷——!”小月衣袂飘飞,一下跃至萧月生面前,玉脸上满是急切,明亮的眼眸中雾气开始升腾,用力吸了口气,声音带着轻微的抽泣,“公子爷,你终——于——回来了!”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埋怨。

    萧月生放开杨若男的手,挽住小月的柳腰,一边向前走,一边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被丈夫揽着腰肢,小月并未觉得有异,偎在萧月生怀中,极为自然,看了一眼嘟着小嘴的若男,顾不得安慰她,回答道:“公子爷与若男刚离开没多久,孙大娘与杏儿便背着晓兰姐姐来了。”

    萧月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刚刚拉住自己另一只手的若男,没有说话。

    “孙大娘虽然伤势极重,小凤姐姐施手之后,却也无性命之忧,可是晓兰姐姐,她……她……”小月说到这里,眼中的雾气终于化气为泪,泪珠簌簌而下,娇躯颤抖,无语抽噎。

    “小月妈妈,难道晓兰阿姨她……?”杨若男大急,忙探头向抽噎的干娘询问。

    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满脸泪水。

    “她还活着,只是……只是……”她抹了抹眼泪,带着呜呜的哭声道:“恐怕不成了,小凤姐姐给她服了返魂丹,只等公子爷回来,呜呜……”说完,她趴到自己丈夫肩膀上,放声大哭。

    想到往昔聚在一起,边聊天边学琴时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却要天人永隔,世事无常,莫过于此,又怎能不令人心生苍凉!她越想越是难过,趴在丈夫怀中,放声痛哭。

    “莫哭,莫哭!”拥着小月玲珑而丰满的娇躯,萧月生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不是人还没死嘛,要哭也还早了些!”

    杨若男受小月的哭声感染,也是眼眸晶莹,泪水隐隐,听到干爹这般说话,大觉刺耳,不由怒目而视!

    萧月生也不管她,也放开了小月,快走两步,进入了大厅。

    大厅之内,愁去惨淡,压抑异常,虽是香气幽幽,却令人更加伤情,更觉凄婉。

    见到萧月生进来,杏儿苦苦压抑的阵阵哭声顿时停止,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红肿着双眼,楚楚可怜。

    一张矮榻放在大厅中央,榻上横躺一人,仰面向上,曲线玲珑,凹凸有致,裙衫有些凌乱,更为撩人心魄,如非躺着的谢晓兰面色苍白如纸,定是一幅令男人血脉贲张的妙景。

    榻前三个锦墩坐着三人,小凤握着谢晓兰的一只手,微闭双眼。

    另外两人是孙大娘与杏儿,两人皆是衩横衫乱,头发蓬松,衣容不整。

    孙大娘面色苍白,神情黯淡,眼睛空洞,毫无生气,见到萧月生进来,眼神中的神采一闪即逝,又恢复了黯然,想是已经心生绝望。

    杏儿则是不停的抽噎,望向萧月生时,双眼高肿似桃,眼神中带着希望与哀求。

    大檀木圆桌前围坐着其余诸女。

    完颜萍、郭芙、小玉、小星、还有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庄中诸女咸集于此。

    她们起身,默默相迎萧月生的到来,六张千娇百媚的脸上俱是带着沉重与哀伤。

    萧月生平静如水的目光自众女脸上一掠,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未说,两三步跨到大厅中央床榻旁。

    一直闭目端坐的小凤睁开双眸,清澈如泉的眼瞳流露出几分憔悴与黯淡,看到公子爷出现在自己面前,眸子陡然一亮。

    萧月生温柔一笑,大手轻抚一下她的玉脸,轻声问道:“已经给她服下了返魂丹?”

    凤见到公子到来,一直以来,令快要窒息的压力顿时烟消云散,浑身一阵轻松,再也没有了惶恐与彷徨,迅速的娇声答道:“是,我施过归元指后,便给她服下了返魂丹。”随后看了一眼大厅八仙桌上的乾坤子午盘,“嗯,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时辰!”

    其实所谓的乾坤子午盘,是萧月生自制的钟表而已,只是极为简单的单摆原理运用罢了,对他而言,自是小菜一碟。

    起了这个玄虚的名字,也只是他无聊的乱起名而已,他是怎么俗气就怎么起名。

    萧月生点了点头,大手抓起无力耷拉在榻边的玉手,微阖双目,凝神探测。

    大厅之内哑雀无声,落针可闻,唯能听到众女刻意放轻的阵阵呼吸之声。

    十一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萧月生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唯恐他口中说出没有办法。

    “嘿!”萧月生冷哼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眼睑隐隐流转金光,“心脉已断,五脏六腑尽碎,好狠的手段!”

    “萧庄主,小姐还有救么?”孙大娘面庞苍白憔悴,神情满是绝望后的麻木,只是忽然心底处莫名的升起一股希望,驱使她问了这么一句。

    她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心脉一断,纵使大罗金仙亲至,也无法可施,能拖到现在,已然是奇迹,她知道,这一关,小姐是迈不过去了,心底满是无尽的绝望与愤恨,只是抱着尽人事之心前来求救罢了。

    当她背着小姐来到观澜山庄,小凤夫人说出九脉尽断,脏腑俱碎之时,孙大娘便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谢晓兰是她自小带大,情若母女,骤然之下,这一打击,无异于天地末日,令她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无知无觉。

    凤所说,等公子爷回来,定会有办法,孙大娘觉得这只是安慰之话,这样的伤势,必死无疑,恐怕就是天仙下凡,也唯有束手一途。

    “萧庄主,你一定要救救小姐,呜……呜……”杏儿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萧月生面前,死死拉住他的长袖,通红的脸上满是哀求。

    萧月生见她两眼红肿,心下怜惜,怕她伤心过度,伤了心神,微微拂手,嘶哑的哭声戛然而止,杏儿娇小的身子软软倒下。

    凤眼明手快,一把将其扶住,抱到旁边椅上,她已经静静入睡。

    “大哥,晓兰妹妹她……”完颜萍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们在一旁静静观看,不敢打扰丈夫的心神,早已是心急如焚,只是心中也是害怕,唯恐希望破灭,所以迟迟不敢去问。

    萧月生心神已经恢复平静,表情沉静,微微沉吟:“嗯,……姑且一试吧,成与不成,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众女大喜,彼此对视握手,眼中皆是喜悦与激动。

    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双眼相对,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不知为何其他人这般高兴,他不是说只是试试么!看众人的神情,倒像已经将谢姑娘救活了似的。这样的伤势,真的能生还么?感觉实在匪夷所思!

    萧月生看了看谢晓兰平静而苍白的玉容,皱了皱眉头,又向大厅四周看了看,打量了几眼,对身旁的小凤说道:“小凤,找人将大厅所有贵重之物搬走,谢姑娘现在不能挪动,只能在这里施法了!”

    “就在这儿施法?”小凤略带迟疑,这样的伤势,施法之时,恐怕容不得半点惊扰,在大厅,实在有些不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萧月生亦有些无奈,叹息一声,“让大伙动作快一些,拖得越久,待会儿救起来越困难。”

    凤用力点头,脚步轻盈,襦裙飘动间,翩然出了大厅。

    俄尔一群俊男美女涌了进来,皆着一身短衣,是观澜山庄的仆人们,他们虽着仆人衣衫,却个个气质独特,卓然不群,极难与谦卑的仆人们联想一处。

    萧月生不再去管其它,盘膝坐于榻上,两掌按在谢晓兰身上,一掌贴于檀中,一掌对准关元,缓缓输入体内神气,温润她的身体。

    仆人们已得凤夫人的吩咐,手脚要轻灵,于是,颇为诡异的一幕在程英陆无双表姐妹眼前上演。

    团团一群人,趋退无声,手脚轻盈,搬动器具时,举重若轻,眨眼之间,典雅大气的偌大客厅已然变得空空荡荡,即使她们刚刚坐着的桌椅,也已经消失不见。

    整个大厅,唯余谢晓兰躺着的床榻一张家具存在,大厅之内,显得空旷无比。

    众女没有说话,皆是摒息注视着榻上萧月生的一举一动,即使是他眉峰的微微耸动,也会让她们的心神为之一跳。

    “吁——”萧月生双掌离开谢晓兰的娇躯,长长吁出一口气,睁开双眼,金光乍显即逝,迅即回复了深邃晶莹。

    他平常都是一幅懒散从容的气质,温润如春风轻拂,给人的感觉便是亲切自然。

    十几年前,他初会郭靖黄蓉夫妇之时,却是气度森严,威仪厚重,令人凛然,即使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也难以掩盖骨子里渗出的威严。

    众女之中,除了小玉四女,完颜萍她们都深有体会。

    自萧月生修道大成以来,对于气质已能控制自如,天生的威仪气度可以完全收敛,以和煦的气质示于人前,大符道家的和光同尘之义。

    如今他乍一收功之际,深入骨髓的迫人威仪隐隐泛出,令郭芙怔然出神,芳心浮动,一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前,初遇萧大哥的情景。

    正是他的迫人威仪,令郭芙一见之下,芳心顿失,自此陷入情网,难以自拔,遭受了十几年的相思之苦。

    萧月生看了一眼坐于榻旁的孙大娘,温声道:“孙大娘,请去我夫人那边,免得施法之时,殃及大娘。”

    此时孙大娘心中的希望之光越来越盛,对萧庄主之言自是奉从无违,只要能救下谢晓兰,便是让她去死,如今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下得榻来,萧月生看了看大厅之顶,略一皱眉,随即信手一挥,厅内立刻明亮异常,原来却是整个屋顶已经不翼而飞,光线立刻毫无阻碍的直射而入厅内。

    诸女无不莞尔,也不知他将屋顶弄到哪里去了,可千万别落到别人头上。

    程英陆无双虽然惊其功力之深,但此刻也有些麻木不惊,大有几分见怪不怪的趋势。

    “你们小心一些,经受不住,便速速离开,切莫逞强,伤了身体。”萧月生轻头对诸女谆谆嘱咐,知道让她们现在离开颇有困难,她们功力也够高,应该足能自保,便不再勉强。

    “大哥,放心吧,我们省得。”完颜萍冲丈夫点了点头,让他尽管宽心,放手而为。

    杨若男轻轻站到郭芙身边,她知道几位妈妈之中,芙妈妈的武功最弱,需要自己的帮助。

    萧月生送去一道赞许的目光,放下心来,知道诸女行事谨慎,不必自己太过担心。

    此时夕阳斜照,大厅的东半部,被桔红的阳光笼罩其中,完颜萍诸女便是站在大厅之东,俱都沐浴在桔红温暖的阳光之中。

    没有了屋顶,轻风得以进入厅内,桔红的光辉之中,诸女身披霞光,裙衫款款,衣袂随风轻飘,竟恍如一群天阙之内的仙姑,半点不似凡尘中人。

    大厅内唯一的床榻,亦是被天际降下的阳光笼罩,神态安祥的谢晓兰,在温暖桔红的夕阳光辉之下,亦如神仙中人,其安祥平静,似是被谪凡尘的仙子欲要重归天庭而去,令萧月生忍不住微微心痛。

    他忙抑住心绪的浮动,深深吐纳调息几次,右手轻扬,本是空空如也的手中凭空而现一柄雪白木剑。

    左手轻掐剑诀,右手握剑横于胸前,随即左手剑指轻搭于木剑之上,自剑锷至剑尖,剑指沿剑身轻轻抹过。

    正瞪大眼睛不眨一下的诸女,发觉在阳光下,那柄木剑竟泛出淡淡的金光。

    微微泛金的木剑又被竖于胸前,左手剑指轻抵于握剑的右手掌沿,随即上身不动,剑尖向天,萧月生脚下开始移动步伐。

    始动之时,萧月生每一步踏出,皆是缓慢谨慎,小心翼翼之状,如履薄冰,脸上表情肃穆庄重,两眼微阖,竟是闭目踏步。

    缓慢而凝重的绕着床榻走了一圈,只是所走并非是一个圆形,而是隐隐成北斗星位之势。

    细心的小玉发觉,公子爷的步伐虽然沉凝缓慢,比平时踱步还要慢上几分,上身端正平稳,两手未颤半下。

    但其脚下,却迥然不同,衫角飘飘舞动,每踏出一步,皆剧烈舞动,如同身置狂风之中,又恍如脚踩风云一般,与其上身的极静之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绕完一圈,复绕一圈,每一步皆是踩在原来的脚印之中,分毫不差,走动的速度也比上前稍快几分。

    仅是踩在原来所踏之处,做到分毫不差,便极艰难,况且是闭目而行,对常人来说,甚难做到。

    每踏完一圈,萧月生手上木剑便换一种剑势,或竖向天空,或平肩前刺,或斜刺云霄,或斜刺向地,上下左右,左下左下,右上右下,共是八极,最后归于竖向天空,共刺九剑,踏出九圈,成九九归元之法。

    随着每一圈的速度渐增,到了第九圈时,却能见到北斗七星七个方位,俱现萧月生的身影,仿佛化身为七。

    这七道人影不停换位轮转,蓦然聚向中心位置的床榻之上,合为一个身影,现出他的原身。

    此时,床榻周围,射过来的桔红光线竟然消失不见,床榻之上的谢晓兰仿佛一只黑洞,将射到她身体周围的阳光吞噬。

    “敕!”

    萧月生沉喝一声,双目大张,目光如电。

    喝声如春雷乍开,天地皆震。

    不远处的诸女只觉轰然一震,感觉这声低喝竟然自体内响起,全身皆随喝声震动不止,全身功力停止流转,无力以施。

    萧月生诸位夫人所佩首饰,皆自动微闪光芒,一股清流涌入配带者体内,护持主人。

    功力浅者如陆无双,忙用手捂住耳朵,也是徒劳之举,身体仍是不停抖动,摇摇欲坠。

    好在喝声时间极短,很快便已消散,令她们大松一口气,不由轻拭额际,欲要拭去冷汗。

    待她们恢复如常,重新能够运转功力之时,才蓦然发觉,此时的大厅竟已变得幽暗异常,仿佛眨眼之间,太阳已经落山,天地归于黑暗。

    她们在厅中自然不知,此时的大厅上空,乌云涌动,将其笼罩,夕阳之霞被隔绝在外,无法穿透。

    这一情景却被前院中的仆人们看到,消息一阵传递,变得人人皆知,都涌到大厅前,欲要询问事情究竟。

    自有管事之人在厅前阻拦,不准大伙儿靠近,只能远观。

    此时的萧月生仍是踏着天罡北斗禹步,速度几乎肉眼难辨,快极之下,又是化为七身,皆围绕谢晓兰而转,七人皆是双脚离地三尺,御空而行,每人手上木剑姿势各不相同,实难看作是一人所化的虚影。

    “太——上——急——急——如——律——令——!”

    七人皆是张口轻喝,每人一字,顺序而出,婉转承合,一气贯通,绵绵喝出。

    敕令甫出,金光顿起。

    七道人影,恍如化身天空中北斗七星,身上金光大放,光华万丈,耀眼之极。

    敕令一落,金光顿敛。

    七道人影消失不见,唯有一道耀眼的金光,北斗七星连成一片,形成勺状曲线,金光形成一人多高的扁平玉带,凝而不散,状如实质,将榻上宁静安祥的谢晓兰围在其中,玉颊被映成金色。

    这般瑰丽的异景早已将不远处观看的诸女惊得目瞪口呆,金辉披身,瞠目结舌,却在不觉间,已经被推开丈许。

    此时大厅上空变得漆黑如墨,无一丝光亮,萧月生凌空而立,仿佛虚空之中搭有平台,手中烁烁木剑斜指向天,金光冲天而起,直破云霄,宛如一柄巨灵金剑,破天开地,威势若神。

    金剑过后,漆黑如墨的天空,竟然隐隐闪现几颗星斗。

第五十六章 功成

    萧月生身如金阳,射出万道金光,耀眼之极,其身形表情,俱不可见。此时他静止于虚空的身形闪动,凌空踏出天罡北斗禹步,一如开始时的缓慢凝重。

    每踏出一步,便向漆黑天空刺出一剑,剑上金光射入天际。

    天空隐隐出现的星斗便随之亮上一分。

    踏完七星,复又开始,依次而为。

    此时,漆黑如墨的范围越发扩大,整个观澜山庄俱被黑暗笼罩,而仆人们都已聚到大厅之前,观看这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观。

    漆黑的夜空,唯有七颗寒星高悬,幽幽光芒闪烁,越发显得夜空的空旷寂寥。

    七星若连,便成勺状,正是北斗七星无疑。

    随着一道道金光的射入,北斗七星如灯中添油,本是隐隐绰绰的星光,已变得灿亮异常,竟几乎有桂月之辉。

    厅中诸女都能感觉出自己气血浮动,浑身发紧,空气似乎正在不停的缩紧,不停的将她们挤压。

    郭芙两手被杨若男分别握住,玉簪上传来的温润气息不停流转,两手又流过杨若男清凉的内息,两者合在一处,抵御着身外的压迫,使她未觉什么不适。

    玉小凤则分别抵住程英与陆无双姐妹。

    完颜萍此时也觉察到了空气的异状,双眸自丈夫身上转开,迅速的看了周围一眼,见到郭芙与程英陆无双三人俱有人照顾,忙收回目光,重新关注到丈夫身上。

    完颜萍知道身为大哥妻子的几人,身上佩带的玉饰皆有护身之效,足以自保,只有程英陆无双令人担心,如今有人照顾,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她们由于萧月生如金阳般灿目耀眼,无法看清天空之中的变化。

    厅外诸人却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资质皆是不俗,观察力亦受过专门训练,自然对天上七星的细微变化收入眼底,心中俱是激动难言,却也难免遗憾,这是庄主正在施法之故,在这里便壮丽如此,如能进入厅内一观,那将是如何的夺目震撼!

    凌空踏完九次天罡北斗禹步,萧月生静止不动,悬于空中,身上金光忽敛,现出身形。

    他脸上沉静如常,没有一丝改变,令人怀疑刚才威若天神的施法之人是否是他。

    只是随着他的呼吸,他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烛光下的影子,轻风吹动,烛火摇曳,烛下的身影亦是飘摆不定,若隐若现。

    众女皆注视着他,看他再有何动作。

    萧月生神情沉静而专注,对周围之人视而不见,低头将已变得几近透明难见的木剑横于胸前,左手捏剑诀,食指中指搭于剑身。

    随即右手一翻木剑,轻划左手食指,随后将食指中指沿剑自下而上轻抹,两指过处,殷红的鲜血留在剑身。

    只是众女全被这鲜艳的血红所惊,未有人能发觉红色之中隐隐的金辉。

    此时漆黑如墨染的天空中,北斗七星,恍如七轮明月高悬于空,光华闪烁,沿下月白的光辉,整个观澜山庄俱都笼罩其中。

    完颜萍诸女也发觉了天空中的异状,谢晓兰躺着的床榻周围,凝如实质的金色光带仍是耀眼异常,金光与月白星光俱入诸女眼中,令他们目眩神迷。

    但她们更关心的仍是虚空而立的萧月生。

    萧月生将木剑抹过自身鲜血之后,轻振木剑,金光一闪,木剑光洁如初,刚才抹于其上的鲜血俱已消失无踪。

    他凝视着脚下床榻上的谢晓兰,谢晓兰轻阖凤目,宁静安祥,恍如酣睡入梦,浑不顾人间的忧苦哀痛。

    轻咬了咬牙,他将目光扫向周围诸女。

    众女对上他的目光,俱感心神一震,眼中的男子陡然间异常高大,头顶天,脚踏虚空,金光耀眼,神威无敌,自己恨不能趴倒在地,匍匐于他脚下,以表达自己的尊崇无贰。

    萧月生此时正施道法,虽然已经收敛威势,却仍未能完全清除,仅是余威,便让众女顿失心神。

    他一看她们迷离的眼神,便知晓发生了何事,忙轻喝一声:“咄!”

    声音虽轻,却是自他们心神中响起,令她们心神一震,如清风拂过,变得清明异常。

    只是心神迷失,遗症极大,虽然被萧月生的清神之音及时唤醒,却难免会在潜意识中留下影响。

    “待会儿我施法之时,两丈之内,不可靠近!”萧月生眼睛重新变回晶莹深邃,不复刚才摄人的威势。

    完颜萍点了点头,“嗯,我们知道了,大哥,你要小心!”她玉脸之上,满是担心之色,与其余诸女的激动兴奋神色迥然有异。

    虽然丈夫道法通神,几近无所不能,但完颜萍仍是难免担心,她深知威力越大的道法,反噬越强,一旦无法控制,后果难以想象,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萧月生未再多言,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此时受完颜萍表情的影响,萧月生的其余几位妻子兴奋心绪突然如潮水般褪去,心中忽然变得沉沉甸甸,竟生起一股压抑的心痛,仿佛面临生死之别一般。

    感受到这股压抑的气氛,萧月生扫了众位妻子一眼,微微一笑,虽未说话,却有股说不出的洒脱与超俗,令诸女心情微微松了一下。

    萧月生缓缓阖上双眼,隔断了与众女对视的目光。

    本是若隐若现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唯有悬空木剑仍真实如常。

    随着他的身影变淡,木剑变得越发明亮,本已透明的剑身渐渐发出亮光,越来越亮,光华直至如利剑般刺眼。

    “太上急急如律令!”缥缥缈缈的声音在厅内响起,仿佛自天际传来,随风而至,若有若无。

    敕令一出,本已灿若烈阳的木剑缓缓升空,如一只大手慢慢托起,悠悠向上,如烈日升空,越升越高。

    本是漆黑的天空变得亮如白昼,观澜山庄所在,立刻由黑夜变成白昼,甚至比起其它地方,还要明亮许多。

    此时乃夕阳半落,黄昏时分,天色微暗。

    而观澜山庄上空,却明亮如烈阳当午,观澜山庄被明亮的光华笼罩,远远看去,恍如仙宫天阙。

    木剑升空,直至如七星般大小,忽然炸开,化为七道耀眼之极的月白光华,分别射向北斗七星。

    天地间由极亮又陡然变得极暗,光暗变化之快,令厅外的一众仆人目不暇接,怔然无语,唯有惊呼,却又马上住嘴,唯恐惊扰厅内正在施法的庄主。

    北斗七星仿佛拥有自我意识,受到这七道光华的刺激,陡然自发反击,各自放出同样的月白光华,射向虚空而立的萧月生。

    萧月生左手举起,七道星光如无限长的纤细光柱,柱柄被萧月生一手握在手中,无法挣脱。

    萧月生此时脸上微带凝重,凝于虚中的身体渐渐下落,如同被这七道星光慢慢压迫而下。

    身形缓缓飘落间,萧月生另一只手凭空出现七只玉佩,颜色墨绿,极为幽深,似绿似黑,难以分清。

    他信手一洒,七道绿光闪过,分别投进床榻周围的金光带中。

    仿佛沸油锅中被滴入冷水,本是凝如实质的光带开始翻涌奔腾,光芒更甚,令诸女两眼微痛,忙功力运转,将眼睛护好,再睁眼去看。

    眨眼之间,她们再看之时,场中情景已经大是不同。

    萧月生此时已经脚踩平地,沐浴在月白的光辉之中,两掌平托躺在虚空之中的谢晓兰。

    谢晓兰原来的床榻,却已经消失不见。

    围在他们四周的金光带中,七块碧玉悬浮在半人高位置,分占天枢、天权、天璇、天玑、玉衡、开阳、摇光星位,组成北斗星图。

    而天际传来的月白星光,形成的七道光柱,分别对应地下各自位置的玉佩,玉佩在光柱照射之下,越发晶莹碧绿,随之发出淡淡的相同颜色光辉,将其阵图之内的一切,皆笼罩其中,在这以外,光辉便被金光隔绝,无法透出。

    床榻被这淡淡的光辉照过,顿是化为齑粉,即使粉末也不可见。

    唯有萧月生与手中托着的谢晓兰安然无恙,衣衫俱齐。

    淡淡金光自萧月生手中升起,将谢晓兰笼罩其中,隔绝了月白光辉的侵入。

    萧月生双手放开,谢晓兰仍旧悬在空中,静止不动,淡淡金光笼罩中,她宁静的面容,飘动的裙衫,洋溢着安静宁和的气质,令人不忍打扰。

    萧月生将其摆成直立姿势,随即两手变掌为指,缓缓点向谢晓兰周身大穴,面上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

    一指点过,方点另一指,一指接着一指,不急不徐,衣袖飘荡间,姿态潇洒飘逸,令周围观看的诸女皆有些迷醉。

    萧月生每点一指,都是将谢晓兰的护身金光化开,令充盈周围的月白的星辰之力沿穴道侵入她的身体,下一指点下时,则是送入自身元气,控制进入体内的星辰之力,再下一指,则是再放入星辰之力,然后点下一指送入自身元力,如此往复不休,利用这种天地间的至纯至阴之力化去谢晓兰体内的死气,逐渐接其经脉,改其**。

    全身一百零八道正穴,再有无数隐穴,点完正穴之后,开始点隐穴,速度加快,到了后来越来越快,只见指影翻飞,幻成无数,最后只能见到谢晓兰身体被指影笼罩,淡淡的金光已经消失不见。

    萧月生表情沉静如故,只是略带苍白的脸色,显出他的巨大消耗与吃力。

    一千多指点完,所用时间与点一百零八道正穴相差仿佛,谢晓兰原本变得痛苦的表情又恢复了宁静,而萧月生的呼吸之声却渐渐变得越发粗重。

    每隔一穴道,皆进入一道星辰之力,将近一千多股星辰之力在他的元气控制下,在体内互不相扰,各行其是,改造着谢晓兰的**,越到后来,随着她体内星辰之力的增多,控制这股力量所需的元气越大,所耗心力越巨,而下指却要越来越快,其中所需心力之大,匪夷所思,常人无法想象。

    点完周身各穴,凌空直立的谢晓兰散发出淡淡的月白光华,如同晶莹的雪玉。

    萧月生深吸一口气,沉静的面容金光一闪即逝,汉白玉地面留下两寸多深的脚印。他又拾指向谢晓兰周身穴道点去,重复开始时的过程。

    这一次的过程,则是将谢晓兰体内的星辰之力化去,换成自身元气,而将原来送入她体内的元气收回,放入星辰之力。与第一次时的次序完全相反,所耗精力,远甚于第一次。

    一千多指点完,萧月生双目微阖,垂手静静而立。

    此时,他的面庞变得晶莹如玉,光华隐隐流转,本是平常普通的面容变得耀眼异常,变得令人不敢直视。

    平时那个挂着温和慵懒淡笑的萧月生已经不见,如今的萧月生,高华之气喷薄欲出,不甘被他刻意压制,凌驾万物之上的威仪亦是若隐若现。

    这一刻,透过淡淡月华,看到丈夫模样的诸位妻子心中忽然大痛,忽然之间,她们发觉原来熟悉的丈夫已经消失不见,如今的眼前之人,已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更像是一位仙人,不沾一丝人间烟火,衣衫轻飘,如欲凌飞,飘向虚空天际。

    她们心中有着莫名的恐惧。

    她们恐惧自己的丈夫会忽然抛下自己,化为仙人,升天而去。

    天上北斗七星仍是源源不断的传来月白之光,自下而至天际的七道光柱令周围之人看得咋舌不已,怀疑自己两眼发花,出现幻觉。

    谢晓兰周身俱被月白之气笼罩,衣衫微动之间,却金光隐隐,那是萧月生将自身元气附于她的衣衫,否则衣衫早就如同床榻一般下场。

    静立片刻,本是晶莹如玉的面庞又恢复如常,随即眼睛睁开,双目晶莹如旧,金光未现。

    他凝神看着谢晓兰。

    此时的谢晓兰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仅能见到笼罩于外的月白光华。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遥挂天际的北斗七星,微一思索,脚下开始缓缓移动。

    这次他所踏禹步已非天罡北斗步,而是九天封神步,缓缓踏出两步之后,脚底已是离开地面,右手之中又现一柄雪白木剑,随着虚空踏出的禹步,木剑划着圆弧,极似现代社会的太极剑。

    绕谢晓兰一周,北斗七星阵中的月白光华已经被木剑拨动,随着木剑而涌动。

    而随着这些星辰之力的流动,正在观看的诸女裙衫飘动,却是大风起兮,裙袂飞扬。

    萧月生长衫不飘,木剑划弧,脚下凌空御虚,绕七块玉佩而飘荡,每绕一圈,直通天际的光柱便细上一分,而手中的木剑便晶莹一分。

    萧月生步伐越来越快,几圈过后,已经看不到人影,唯见一条轻纱丝巾围绕金色光带。

    直通天际七星的光柱越来越细,直至细不可见。

    此时天空的乌云慢慢消散,本是莹亮如月的北斗七星亦渐渐变淡,随着光明的到来而隐入苍穹,肉眼难见。

    萧月生停下禹步,现出身形,手上木剑已变得薄如蝉翼,晶莹剔透,仿佛由晶玉制成。

    而悬浮于金光之中的七块玉佩,则碧绿清翠,不复原来幽深墨绿之色,碧光莹莹,令观看之人心中不由心中一清。

    萧月生此时表情轻松,信手一挥,将它们凌空摄入袖中,晶莹剔透的木剑亦已消失不见。

    一人多高的金色光带亦随之消失于原地,随即一阵飓风平地而起,将心下轻松的诸女弄得措手不及,裙袂舞动,娇呼连连,声音中,却透着轻松欣喜之情。

    一抹红霞自大厅上方射入,将厅内东壁染红一半,墙壁反映之下,诸女也被染上了一层霞光。

    萧月生看到众位妻子的娇容,心中喜悦,施法所用时间不长,对他来说,却是极为漫长,如今乍见妻子们,竟有如隔三秋的感觉。

    谢晓兰仍旧悬浮空中,身上淡淡金光流转,却是萧月生附于她衣衫上的元气。表情宁静,双眸仍闭,本已雪白的面庞变得越发白腻如瓷,肤下莹光隐隐,比原来更增几分动人之姿。

    “大哥,已经好了么?”完颜萍判断丈夫已经施法完毕,心中急欲知道结果,忙扬声问道。

    萧月生观察了一下谢晓兰的情况,转身点了点头,微笑道:“嗯,大功告成!”

    众人大喜,兴奋得玉手互握,无法宣之于口。

    孙大娘自从萧月生施法以来,一直心中惴惴,比萧月生未到之时还要不安。

    本是绝望的心再度复活,有了希望,最怕这个希望最终化为泡影,患得患失之心,折磨得她坐立不安。

    幸好有小星暗中相助,向她体内输入真气,帮她抵御空气中强大的压力时,也温润着她的心神,否则,这般折磨之下,定会伤势加重,再添几许白发。

    此时闻听萧庄主说道“大功告成”,全身血液腾的沸腾起来,令她感觉阵阵眩晕。

    用力深吸几口,将怦怦剧跳的心稳了一稳,用颤抖的嗓音巍巍的问道:“萧庄主,你说……小姐……小姐她……?”

    她紧张的快要窒息,拼尽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的将话问出口,憔悴的面庞已现苍老之态,丝毫没有了平常那种风韵犹存的体态,此时面庞之上满是紧张,却也带着几分忧恐。

    “孙大娘放心,你家小姐已经无碍,不久即会醒来。”萧月生忙接口回答。

    “啊……!”孙大娘呆了一呆,本是紧张担忧的表情变成了狂喜,双眸陡然发亮,上前抓住萧月生的双手,微微干裂的嘴唇不停的颤抖,萧月生也能感觉到她柔软双手也在不停的发抖。

    “萧……庄主,……您……的大恩……大德,老身无以为报……!我……”她发亮的双眸微微湿润,颤抖的对萧月生道,说着便要跪下。

    萧月生一把托住她的胳膊,忙道:“孙大娘莫要如此,你们受伤,萧某自然不能袖手,帮忙也是理所应当,莫要再说这些客气话!”

    孙大娘点了点头,未再勉强下跪,索性站起身,双臂也被萧月生放开。

    她轻拭眼角,将滚下的泪珠擦去,便将目光投向了正静静悬空而立的小姐身上。

    “大哥,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完颜萍将小手伸入丈夫的大手之中,紧紧握住,柔声轻问,楚楚的脸上,布满担忧。

    萧月生轻笑一下,眼睛自她身上开始,逐渐扫过诸位妻子与干女儿,每人眼中的关切令他心中温温润润,像是浸在温泉之中。

    陆无双的眼中满是崇拜与激动,而程英却迅速的低下头,避开他目光的扫视。

    萧月生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笑道:“不用,待谢姑娘醒来时再说。”

    郭芙此时也上前握住丈夫的另一只手,自豪与柔情蜜情在夹杂在一起,在她胸膛之中翻涌,令她恨不得立刻扑到丈夫怀中,与他合为一体,让他尽情将自己蹂躏,方能宣泄自己心中的爱意。

    萧月生感觉郭芙握住自己大手的力量越来越大,不由转头望向她,看到她玉颊泛着两陀酽红,明眸晶亮,娇艳异常,便知道她现在正是情动不已,轻眨了眨左眼,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微笑。

    郭芙见到他的模样,不由大羞,深自惭愧,忙放开他的大手,低头不去看他。

    众女大多正注视着静静悬立的谢晓兰,并未注意到这边,方令她大舒了一口气。

    但郭芙想起上次观剑在船上的情景,不自觉的向另一侧不远处的杨若男看了一眼,果然越怕越来,却见到她正带着笑意,双眸灼灼,见到郭芙向自己望来,顽皮的眨了眨大眼,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暧昧之意。

    郭芙大羞,狠狠瞪了一眼,红着脸,不敢再去看她。

    她如今已经与杨若男相熟,相处得极为融洽,因为杨若男的性格颇像郭芙的二妹郭襄,郭芙便不自觉的将她看成自己妹妹。

    两人之间的感情会互相影响,郭芙待杨若男如亲妹妹,无形中便影响了杨若男,她对自己的这个新干娘也是心生亲切,颇为爱戴。于是两人相处下来,丝毫感觉不出她们只是认识不久之人。

第五十七章 灵鹫

    时间在众人的等待中一点一点的过去,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

    诸女不再说话,或是仔细观察正悬空而立的谢晓兰,或是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或是与别人窃窃私语,她们听到萧月生说已经大功告成,便不甚担心,剩下的只是好奇。

    孙大娘的心情比起她们,则又是不同,满心的急切与**,盯着自己的小姐,眼也不眨。

    正在大厅外面负责秩序的大厅管事萧云寒,忽然耳边传来凤夫人温柔的声音:“云寒,让其余人散去,送几张木椅进来。”

    萧云寒鼻直口方,丹凤眼,剑眉入鬓,身材魁梧,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度,做事精明干练,负责前院大厅的一切事宜。

    观澜山庄的仆人制度是责任制,承包制,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再加之点数积分制相辅,半年一轮,不定时检核。

    将观澜山庄划分为若干区域,按其干作量与难易度标定点数,再随机抽签分配于各人。

    而平时还有功课要做,上午习文,下午习武,各一个时辰,有专门的先生前来教授。武学课由诸位庄主夫人担任,文课则无固定先生,大多是些社会上的名士才子,前来讲授两天便离开。

    其余时间自己分配,只要不违庄规,无人去管,他或她可以读书,可以练功,总之极为自由,只是功课的成绩也是赚取点数的最重要途径,倒也无人懈怠。

    其管理制度与现代社会相比,自然简陋得很,但在当时社会,却已经是奇特之极。

    萧云寒运气极好,抽到了上上签,负责前院大厅,打扫、维护、招待宾客、侍立左右等等,他平时做事精练,被同是负责大厅的众人推举为管事,而大厅管事同是兼任前院总管事,这是观澜山庄的常例,所以权柄极重。

    听到凤夫人的吩咐,萧云寒忙招呼几个兄弟,将周围议论纷纷、满眼狂热的众人劝走,同时带着几人拿着木椅静静进入大厅之内。

    对庄主的本领,他们虽没见过,却从未怀疑过。

    他们所有人的武功都是由几位庄主夫人亲授,自然知晓她们的武功是如何惊人,观之若海,无从揣测,而她们的武功却是学自庄主,从而可知庄主的武功如何。

    见到刚才那番奇异之景,萧云寒知道自己原来还是将庄主小瞧了。

    天地变色,星辰转移,如斯诡异壮观之场面,实在难以想象是如何做到,这究竟需要怎样的功力?斗转星移,便是如此吧!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力量,真的能达到这般通天彻地的境界。

    萧云寒进入大厅,发觉大厅之内比原来更加空荡几分,庄主正负手而立,如平常一般带着淡淡的温和笑容,泯然如众人。

    但看在萧云寒的眼中,他家庄主的一举一动,莫不自然无痕,平淡中蕴含着神奇,这才是真正的返朴归真的境界。

    看到笼罩在淡淡金光之中,悬浮而立的谢晓兰时,萧云寒并未太显惊讶,与刚才的奇景相比,这实在不算什么。

    凤看到仆人们悄然进来,木椅落地无声,个个轻手轻脚,望向自己丈夫时,眼中冷却着热切与崇拜。

    她心中禁不住涌出一股骄傲,自己丈夫能够被人这般崇拜,身为妻子,实是最为荣耀之事。

    她轻摆了摆手,萧云寒带领仆人们退下。

    众女将椅子挪到离谢晓兰极近的位置,坐下来仔细观看她的情况,有种要细致研究她的每一根毛孔的态势。

    萧月生见她们如此靠前,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玉津一咽,并未说话,随即眼中涌起几分隐隐的笑意。

    可惜众人正在好奇的观看谢晓兰,未能有人发觉他的异样。

    到了近前,她们更能发觉谢晓兰的变化,原本白腻的肌肤越发变得冰肌玉骨,流动着隐隐的莹光,显得超凡脱俗,恍如仙子。

    这般变化,对于注重容貌的女人们来说,有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她们的目光便如飞蝇落于珠网,再也挣脱不出,动弹不得,口中自然啧啧称奇。

    萧月生躺在众女中央,身下木椅是檀木躺椅,本是用以在厅外晒太阳之用,他这时却正躺在上面。

    两边分别是完颜萍与郭芙,身后坐着小玉小凤四女,杨若男则是坐在干爹干娘的前面,不停的转动玉颈,变换着角度,神态专注,极为认真的看着宁静如故的谢晓兰。

    萧月生被千娇百媚的美女环绕,入目皆彩衣,鼻前幽香阵阵,耳边莺声燕语,不禁醺醺然,

    “夫人们,夫人们,声音莫要太大!”他沉醉一番后,见娇语之声越来越响,忙出声提醒。

    本是充满娇声窃语的大厅陡然寂静无声。

    萧月生微微一笑,未再说话,仰躺于檀木椅上,微微阖上双目。

    刚才一番施法,虽然对身体未有影响,但所耗心力颇巨,纵然神念强大如他,亦微感疲倦,此时不禁有些怠意。

    他身边环坐的诸女皆静静不言,眼神却在不停的交流,完颜萍与小玉尤甚,她们两人自萧月生施法完后,表情与众女的兴奋激动迥然,俱是带着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

    此时,她们两人眼神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抹忧色。

    刚才发生之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即使神话传说,也未有这般夸张,实在超出她们所能接受范围,至今仍是似梦似幻,仿佛如在梦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力有时尽,而天地之威,则是无从抗拒,不可侵犯,即使武功再高之人,在天地面前,亦是渺小如蚁。

    自己丈夫却强转乾坤,御使星斗,虽然威风凛凛,却是行逆天之事,纵使成功,恐怕亦是后患无穷,犯天威者,天必诛之。纵使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却也强不过天地,他能不能撑过去,实在是未知之数!没有了他,她们无法想象自己能否活下去。

    对上天与生俱来的敬畏,令完颜萍与小玉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恐惧,看着已经微微响起酣声的丈夫,两人心中的忧虑更重了几分:反常之事,必是不祥之兆!因为,自己的丈夫睡觉从不打酣。

    “完颜姐姐,怎么了?”郭芙起身来到完颜萍身前,轻提裙角,矮身蹲到她身旁,嘴唇靠近她晶莹如玉的耳朵旁边,悄声轻问。

    她坐在萧月生另一边,恰好与完颜萍相对,抬眼即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不禁疑惑,不知她为何看向丈夫的眼神中带着那么深的忧虑之色,忙过来悄悄的问。

    完颜萍抬头看了一眼郭芙,见她面露关切诚恳之色,便抓住她的酥玉小手,轻轻拍了拍,随即露出微笑,悄声道:“我担心大哥的身体是不是太累了。”

    郭芙松了一口气,心下却是惭愧不已,只顾着自己高兴,却没去想自己丈夫经过这么一场施法,身体能不能受得住,与完颜姐姐相比,做为妻子,自己实在是所欠良多。

    看着郭芙盈盈坐回木椅,完颜萍心中长长叹息一声,自己实在不忍告诉对方自己内心的忧虑。

    玉素来冷静缜密,此时心中也是惶惶不安。

    正是因为她的冷静缜密异于常人,方能提前推想事情发生之后产生的后果如何。

    她总摄清秘阁,负责情报与参谋,观澜山庄诸般指令,多是出自她手。其性格冷静,思维精密,而果敢狠辣,更是远非他人能比,实是萧月生的影子。

    看着公子爷沉酣而睡,脸上一片平静,没有了温和的笑容,他的脸便涌出淡淡的威仪,小玉琼鼻一酸,美目中涌出泪水,只是被她强行抑住,未能夺眶而出。

    看到公子平静的仰躺,她心中陡然一寒,脑海中现出一幅情景:公子就是这般仰躺,平静而从容,只是身体已经冰冷僵硬,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她悚然而栗,忙用力甩了甩头,拼命将这幅画面驱除脑海。

    只是越是往外驱徐,这幅画面却越顽固,总是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令她心神大乱。

    “小玉!”轻柔的清音响起。

    玉豁然一醒,头脑顿时清醒过来。

    她感激的看了完颜萍一眼,情知刚才自己太过忧心,心致迷失心神,若没有夫人的当头一喝,实是危险异常。

    强自收敛心神,小玉忧虑仍未消除,自己是为公子活着,所做一切,只是为公子分忧,若没有了公子,自己活在世上,也实在没有什么意思,随他而去便是了。

    想到这里,她倒莫名的安定下来,忽然之间,心中的忧虑顿然散去,如同乌云被大风吹散。

    这便是公子所说的佛家顿悟吧!小玉心中暗暗自伤一笑。

    “啊!”“呀!”娇呼声顿起,随即一股沛然之力汹涌而至。

    玉功力自发流转,头上扶摇、耳上铛环、腕间玉镯、腰间玉佩,俱是微微一闪,清流如电,传入她体内,这股突然而至的巨力便被轻易化去。

    萧月生的诸位妻子皆若无其事,但程英陆无双表姐妹与孙大娘却没有这般从容,措然不防之下,顿时身体随同木椅俱被推翻,仰天而倒。

    好在身边有人,小星反应最快,两掌齐挥,虚空将她们三人托住,恢复原位,却仍是难免花容色变,惊甫不定。

    萧月生睁开双眼,带着几分笑意,扫了身后众女一眼,看到她们这般从容,大感失望,原以为还能看一场钗横鬓乱的好戏呢。

    复向谢晓兰望去,此时的谢晓兰双眸月白精光闪动,带着几分茫然,两脚着地,身上金光流动,远愈原来,乌黑发亮的长发已经散开,向上飘荡,如同自身正自高空下落一般。

    孙大娘大喜过望,忙站起身来,欲要上前。

    旁边一只胳膊去将她定住,转身一看,却是小星夫人。

    星面容清冷,如寒空冷月,见到孙大娘不解的望向自己,淡淡的开口道:“不要靠近,伤到自己。”

    孙大娘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小姐身上传来的巨大压迫感,只是刚才狂喜之下,没有思虑到罢了。

    众女大多是武学的大行家,一看即知,谢晓兰此时内力过强,无法自控,故而外溢。

    其内力之强,实是惊人,如被其它武林中人看到,定会瞠目结舌,惊为天人,只是在场的大多是萧月生的夫人们,便不觉如何,即使是程英陆无双,她们见过了萧月生借助星辰之力的匪夷所思之行,对此也是反应平淡。

    本是躺在椅内的萧月生身形一闪,出现在玉面茫然的谢晓兰身前,探手轻拍一下她的肩膀,随即,她的长发缓缓飘落,披散在肩。那股迫人的气势也收敛无遗。

    谢晓兰转动明眸,看了看身前的萧月生,又望向不远处的众女,张了张嘴,小嘴开合几次,方才出声道:“我……我还……活着……?”

    “小姐——!”孙大娘丰满的身躯微微颤抖,激动不已,眼中晶莹,面带狂喜。

    “大娘……,你没事吧?”谢晓兰眼中迷茫慢慢散去,代之而起的是几分锋利。

    “我没事!”孙大娘摇了摇头,“多亏萧月生庄主夫妇出手相救,我们才能再次相见。”

    此时谢晓兰头脑渐渐清明,已经能够想起先前发生之事,即使是萧月生出手救她的情景,也清晰无漏。

    她宝石般的双眸不停闪烁,神色颇为复杂,当初玉石俱焚,拼死一搏,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没想到他竟然高明若斯,硬是将自己从黄泉路上拉回,这份恩情,实在太深太重,无法还清。

    这时众女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跟她说话,替她高兴庆幸,一时大厅又回复了热闹之像。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身影闪动,已经消失无踪。

    谢晓兰樱唇翕动,却最终未能说出感谢之语。

    见萧月生不见了身影,众女安静了一下,颇感有些意外,完颜萍轻笑道:“大哥他有些累,先去休息了,我们说我们的。”

    众女这才嬉笑如故。

    晚膳之时,萧月生才从静室内走出,甫进大厅,郭芙便发觉丈夫虽然温和如故,但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原来没有的威仪,虽是笑容温和,却无法掩去这股淡淡的睥睨峥嵘。

    大厅没有屋顶,直见星空,今日天气明朗,星光点点,不停闪烁,北斗七星依然挂在天空,在繁星无数的夜空之中,平淡无奇,不复刚才莹亮如月的灿然。

    众女从未如今天这般观看天上的繁星,看过萧月生的施法之后,她们忽然间对这些满天繁星生出一股特别的亲切之意。

    厅内有风,便未点烛火,而是摆放了几颗夜明珠,柔和的珠光将大厅笼罩其中。

    厅内未有炉火,却温暖如春。

    入席之前,小玉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

    玉一袭杏黄衣裳,肤若凝脂,低首之际,步摇轻颤,环铛摆动,极尽柔媚,只是黛眉笼愁,郁郁不语。

    萧月生对周围之人的心绪敏感之极,小玉心中的恐惧与忧虑,他自然洞悉无遗,轻笑一下,大手摸了摸她的玉脸,“小玉,干嘛愁眉不展?”

    “公子……,你真的没事么?”她脸似芙蓉出水,声音柔柔软软,蕴满了脉脉深情。

    萧月生拍拍她的香肩,轻松一笑,“你这小丫头越来越像你萍夫人了,净胡乱担心,……我没事,别自寻烦恼!”

    见公子爷不似做伪,小玉心中松了一口气,素手越发轻盈灵动,将萧月生长襟弄齐,将他打坐时弄皱的下衫抚平。

    她伺候惯了萧月生,他的诸位妻子习以为常,程英陆无双虽看不惯,但看得久了,也变得不以为异,虽然心中难免异样,却装做若无其事。

    谢晓兰主仆三人也留下来吃饭,众女济济一桌,本是极大的檀木圆桌,顿时显得颇有几分拥挤。

    谢晓兰对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她以前来观澜山庄授琴之时,常留下来吃饭,也算是驾轻就熟。

    “谢姑娘,萧某知道姑娘身怀绝技,且武功奇高,不知何人竟能伤你至那般地步?”萧月生拭着嘴角,看向谢晓兰。

    众女眼光整齐如一的落到谢晓兰身上。

    这个问题也是她们想问而未问,因为谢晓兰一直极力隐藏自己身怀武功之事,她们如果贸然相问,恐会令她为难。

    此时的谢晓兰已经完全恢复,脸色如常,绝难相信不久前还是重伤欲逝之人。

    且其肤色带着一种白玉般的晶莹玉色,姿容直追完颜萍诸女,两眸似朗星在空,转动间如寒星闪烁,带着无穷的魅力。

    她星眸微闪,脸色微变,咬了咬细米玉牙,低声叹息一声,苦笑道:“唉——!这些都是夙敌旧怨,想逃也逃不脱,终于还是被他找上门来!”

    坐于她对面的萧月生面无表情,沉静如常,一枚碧玉小盅在他手中把玩,他只是略一点头,眸子古井无波,示意她继续。

    玉盅碧绿晶莹,酒在其中,仿佛变成了琼浆玉液,令人垂涎欲滴,便是不饮酒的众女,闻到这般酒香,也是香津频涌。

    谢晓兰深深吸了一口气,饱满的双峰微微撑起,她能感觉到对面的他身上传来的威压,令自己有些喘不过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她心中一惊,以前即使自己对他再怎么无礼刁蛮,也未能感觉到这般威压,难道他开始讨厌自己了?不会再如原来那般容忍自己的胡闹了?

    这实是她自己吓自己。

    此时的谢晓兰,已是脱胎换骨,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一身修为自是水涨船高,许多原来感觉不到的东西如今便能感觉得到。

    而萧月生气质温煦,极像敦厚之人,如寒剑归鞘,锋芒顿敛,平常人感觉不出危险,只是直觉超人者,能感受到透过剑鞘传来的锋芒,心中剔然。

    谢晓兰能够感受到平和状态下的萧月生身上的威压,一者是因她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二是因萧月生心力损耗过巨,一时不能恢复,未能完全掩去自身的威仪。

    “唉,一直以来,小女子一直隐瞒自己会武之事,实是无奈之举!”谢晓兰垂首叹息,复又抬头,神色郑重,缓缓而言:“实不相瞒,小女子本是缥缈峰灵鹫宫的当代宫主。”

    “灵鹫宫?!缥缈峰?!”小玉轻呼,冷静如她,竟失声而呼,可见心中之惊。

    众女若有所思,似乎听说过这般名字。

    “天山缥缈峰灵鹫宫,莫不是天山童姥的那座灵鹫宫?”小星迟疑的看了看自己家公子爷。

    萧月生将玉盅之酒一饮而尽,放下玉盅,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如平静的湖面,蜻蜓略点,泛起圈圈涟绮。

    “原来却是谢宫主在前,失敬失敬!”萧月生拱了拱手,颇不正经,惹得谢晓兰蹙眉不已。

    他右首的完颜萍在桌下轻轻拉了拉丈夫的长袖。

    萧月生这才收起笑容,看了看大多恍然而悟的诸位妻子,转首对谢晓兰道:“缥缈峰灵鹫宫不是在天山么,为何谢宫主到了嘉兴?”

    谢晓兰微微蹙眉,谢宫主这个称呼自他嘴中而出,听着竟是如此的别扭。

    “萧庄主还是原来那般称呼即可,我这个宫主做得实在有名无实,惭愧得很!”谢晓兰语气低沉,颇有寥寞意味。

    如换在以前,他这般语带轻浮的对自己说话,自己早就以牙还牙,反击回去,让他难看,只是他刚才救了自己一命,只有暂且先忍让一番,免得给人忘恩负义之观感,谢晓兰低眉顺目,心中却是暗忍怒气。

    “哇,天山缥缈峰哟!”杨若男忙拭了拭嘴角,迫不及待的嚷道,神情兴奋,明眸放光,熠熠生辉。

    “今天我跟干爹去天山时,根本没有找到缥缈峰灵鹫宫,还以为那是干爹瞎编的故事呢,原来真的有灵鹫宫呀!”

第五十八章 因果

    萧月生没好气的瞪了杨若男一眼,转头复望向谢晓兰,表情变化极快,已然换上淡淡的笑容:“天山缥缈峰灵鹫宫,萧某也只是听闻而已,未曾亲见,但据我所知,灵鹫宫由天山童姥所创,武学精奇,部众甚多,谢姑娘身为灵鹫宫宫主,可谓位高权重,为何竟然默默隐居于此地?”

    郭芙与程英陆无双姐妹未曾听过萧月生讲的故事,是以还有些茫然,只是呆呆望着面带兴奋神情的其它人。

    “怎么回事,若男?你们知道灵鹫宫么?”郭芙轻拉一脸雀跃,双目发光的杨若男,低声问道。

    “嘻,以前干爹讲过的故事里,就出现过天山缥缈峰灵鹫宫,可威风了,等晚上我讲给干娘听!”杨若男将樱桃小嘴凑到郭芙耳边,用力压低声音说道。

    郭芙微微浅笑,点了点头,握住她的羊脂玉小手,极是亲密。

    谢晓兰略一迟疑,看了看众女关切的眼神,吸了口气,平静的表情淡淡一笑,“萧庄主能知道灵鹫宫,已经使我大感意外,一百多年以来,灵鹫宫遁迹于武林,鲜少有人知晓它的存在。”

    “谢姐姐,灵鹫宫真有生死符这种功法么?”小星忽然插嘴问道。

    谢晓兰一愣,大感意外,不禁仔细看了看小星,神情有些疑惑。

    “小星妹妹从哪里听说得生死符?”

    “我是听我家公子爷说过,听起来这种功法颇有可取之处,可惜没能亲眼见到,谢姐姐,看来果真有生死符这种武功了!你会么?”本是冷若冰霜的小星此时竟然露出一抹微笑。

    这一笑,竟给谢晓兰天地一亮的感觉。

    谢晓兰不由点头。

    “那谢姐姐一定施展一番,让我开开眼界!”

    谢晓兰点头。

    在小星清冷而热切的目光下,她实在无法拒绝。

    这观澜山庄的诸位夫人,各具魅力,实在令人无力拒绝,谢晓兰心中哀叹。

    对小星这个武功爱好者,萧月生也是极为纵容,这时见到她如愿以偿,忙插嘴道:“谢姑娘,那为何你身为宫主,竟然隐居在此呢?”

    玉隔着小凤拉了拉小星的衫袖,对转过头来的小星凤目一瞪,樱唇轻动:“小星,怎可这般没礼貌?!”

    她使的是传音入密之学,将声音凝聚成线,直接传入对方耳中,旁人无法听到。

    星看着大姐严厉的眼神,忙提了提嘴角,勉强一笑,算是陪笑,罕见的露出了孩子般求饶的神情,她知道大姐是在怪自己没有规矩,不顾公子胡乱插话,举止失礼。

    “下次再犯,一个月不准练剑!”小玉轻哼一声,转过头去,算是放过了她。

    星面色一变,虽然回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但熟悉之人,却能发觉她的没精打采。

    一个月不准练剑,对于小星来说,实是极重的惩罚,就如一个月不能吃饭一般。练剑对于小星来说,便如吃饭睡觉一般自然与不可缺少,不让她练剑,与不让她吃饭无异。

    萧月生微不可察的瞥了低着头的小星一眼,心中好笑。

    传音入密对他来说,与大声在他耳边说话无异,小星是个倔丫头,在大姐小玉面前,却像小猫一般,只有老实听话一途,看着令他忍不住想笑。

    谢晓兰脸色越发郑重,声音低沉:“灵鹫宫虽然曾经盛极一时,武林中人闻生死符而色变,但那是建立在强绝无敌的武力之上,自虚竹子祖师接任宫主以来,仁慈为怀,解除灵鹫宫下属的生死符,赢得无数赞誉与忠心。”

    她微微一顿,轻吸了口气,叹息一声而道:“但两代人下来,人心已变,没有了生死符的控制,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诸人,早已淡忘了生死符的威力,又怎会甘心供一干女子驱策?”讲到这里,谢晓兰端起面前的一碗莲子羹,喝下一口,润了润嗓子。

    迎着众人急切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自嘲与讽刺的意味继续讲道:“而虚竹子宫主虽然武功强横无俩,却不擅于传授,使得隔代弟子的武功大不如前代,最后,诸多因素纠缠在一起,使得最终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反叛,勾结成一片,反攻灵鹫宫!”

    “啊!”杨若男紧握着秀拳,紧张的呼了出来。

    “然后呢,谢姐姐?”小凤带着几分不忍问道,脸上全是紧张与不安。

    萧月生却带着淡淡的笑意,波澜不惊,只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盅。

    此时夜风徐来,将众人的裙衫拂动,襦裙轻摆,顿时幽香阵阵,浓郁了几分。

    谢晓兰轻捋被风吹至脸边的长发,陡然妩媚之气扑面而来。

    她扫一眼众人紧张的玉脸,平静的说道:“还好当年创派祖师英明,早已预防了这种情况,发动机关,封闭了灵鹫宫,而预留一条通往山下的暗道,只能出不能进,才能使灵鹫宫弟子脱险。……但是,从此以后,灵鹫宫便无法进入,成为一座死宫。”

    “呼——!”

    “还好,还好!”

    庆幸声不断响起,桌上的诸女皆是停箸倾听,听到这里,本是摒着的一口气全都松开。

    萧月生把弄着玉盅,心中好笑,自己的这些夫人们,都是纯真善良,这般容易投入到故事中去,喜欢替古人担忧。

    “怪不得呢,原来灵鹫宫早已经没人了,怪不得我找不到呢!”杨若男恍然大悟。

    萧月生瞥了她一眼,他所去的位置,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灵鹫宫,据说灵鹫宫虽在天山,却非在冰雪之地,而是雾气缭绕,才有缥缈峰之称,他们去的地方实在太高,离灵鹫宫遥远得很,只是这些,他也懒得跟这小丫头说,省得又要纠缠自己带她去找灵鹫宫。

    “那自此以后呢?灵鹫宫就这么算了么?”小玉追问,脸上带着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在不停的推断着谢晓兰话中的真假与当时的情景,寻出其中隐藏的部分。

    谢晓兰不知为何,对这个沉静温婉的小玉总是感觉几分敬畏,她那平静如水的清澈目光,总是给她一种莫名的凌厉之感。

    谢晓兰苦笑一声:“说来可能令人难以置信,灵鹫宫损失轻微,元气未伤,本有足够的力量将这些反叛之徒尽数严惩,但结果却并未如此,反而以灵鹫宫解散而收场!”

    “咦——?”小月惊讶,圆润的面庞表情一沉,又圆又大的眼睛水光一闪,精芒隐隐,竟然带了几分冷洌之气,她娇脆的声音略微低沉,“对这些反叛之人,可是不能手软,否则将来何以驭人?”

    月所辖监阁,负责人事升迁调动,深知反叛之害。

    星也是深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此时全被谢晓兰所说之话所吸引,受大姐的训斥心情所受影响业已扫除,只是深怕一个月不能练剑,便开始谨言慎行,少说少错。

    便是萧月生也升起了几分好奇,颇感意外。

    “当年第二代宫主虚竹子祖师曾传下遗训,灵鹫宫的解散,全是遵此遗训之故!”

    “遗训?对了,晓兰阿姨,据干爹说,你那个虚竹子祖师当年曾是个少林寺的和尚,是不是真的?”杨若男如倒豆子一般,噼哩啪拉将话问出口。

    “若男住嘴!……别理若男,谢姐姐,你接着说,到底是什么遗训?”完颜萍忙开口说道,白了杨若男一眼。

    自己这个干女儿是童言无忌,也不管该不该问,能不能问,对别人尊长不敬不逊,实是最为犯忌之事。

    谢晓兰被杨若男问得有些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这个小若男竟然当面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整理了一番心情,恢复了平静,却难免暗暗脸红,这种私密之事,被人知晓,心中难免尴尬。

    看到其余众人若无其事的表情,她略微平静下来,笑了笑,说道:“当年虚竹子师祖传下遗训:有缘则聚,缘尽则散,不可强求,灵鹫宫聚散自有天数。”

    众人讶然,随之倾服。

    玉抿了抿嘴,暗暗一笑,看来公子所说不假,听这遗训,倒极像萨巴迦这个小和尚的口气,这虚竹子早年曾是小和尚,看来假不了。

    完颜萍轻叹一声:“谢姐姐的祖师果然是前辈高人,心胸气度与众不同,这般洒脱,实乃非常人啊!”

    随即看了一眼坐在郭芙身边的杨若男,眼中的神情是不让她再随便说话。

    杨若男冰雪聪明,且与众位干娘默契十足,完全能够读懂干娘眼中的意思,只好撅了撅小嘴,气哼哼听别人说话。

    郭芙将一切看在眼中,蹩住笑意,一直与若男握在一起的小手轻轻晃了晃,以示安慰。

    杨若男对郭芙俏皮一笑,她也未真的生气,只是耍耍小性子罢了。

    萧月生长叹一声,放下一直把玩的玉盅,拍桌而言:“谢姑娘的这位虚竹子祖师,果然是一位妙人呀!可惜呀,可惜,萧某生不逢时,不能亲眼一睹他的风采!……真是可惜!”

    玉白了自己公子爷一眼,她对公子爷了解得不能再了解,岂能听不出公子爷话中的反意。

    她怕谢晓兰看出端倪,忙问道:“那再后来呢?谢姑娘为何受伤?”

    谢晓兰倒还真未听出萧月生的话外之意,听到小玉的话,表情变得有些沉重,声音低沉:“自此以后,灵鹫宫彻底解散,变成了宫主的一脉单传,我便是这一代的灵鹫宫主,只可惜听着唬人,整个灵鹫宫,也仅有宫主一人而已,实在名不符实到了极处!”

    她顿了一顿,苦笑几下,接着晶莹的面庞升起了几许愤怒,狠狠的说道:“人无伤虎心,虎却有伤人意,灵鹫宫轻轻放过的那些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那些叛徒们,却变得有恃无恐,竟然开始追杀每代灵鹫宫主,实在可恨!”

    到此处,她寒星般的双眸冷芒四射,长发无风自动,一股凌人的气势自她身上涌出。

    月坐在她身边,迅捷无伦的在她背上轻拍一掌,随即一切回复了平静。

    谢晓兰朝小月感激的一笑,同时心中震惊。

    自从自己醒过来之后,她发觉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全身经脉尽数打通,且变得宽阔无比,原本的内力变成了月白色莫名内力,精纯凝练,与原本的内力不可同日而语,功力竟然增至原来的十多倍,这身内力,足可笑傲天下了,再也不必怕那些叛徒的追杀了!

    而以自己这样的体质与经脉,将来的修练必然是一日千里,勇猛精进,有着无限的可能,即使现在的功力,也定是灵鹫宫创派以来,功力最高者。

    她心中的喜悦,自然无法言表。

    但小月的一拍,将她一下拍醒,即使现在,自己也无法看清除郭芙以外他的内力几位的深浅。

    登高山方知天之弥高,自己武功越高,方能了解她们的武功高到何种程度,她心中充满着震惊。

    她心中波涛汹涌,其他诸女也是心中不平。

    “这些人也实在过分!”一直以来,总是沉默不语的程英清雅的响起,见到众人投来的目光,秀雅的脸上微微一红,增添了几分丽色。

    她久戴面具,摘下面具后,颇不习惯这么多人的注视。

    但毕竟明师高徒,她也经历不少大的场面,很快便静下心神,沉静的说道:“早年我曾随师父见过一些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中人,见他们爽朗豪迈,没想到竟做出这种事!”

    她秀雅的脸上,带着凛然之气,一阵轻风吹过,将她淡绿衣衫吹得飘动不已,披散的长发微微扬起。

    一时之间,众人只觉这具窈窕婀娜的身躯,竟蕴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

    萧月生并未受其影响,他扫了两眼这具苗条婀娜的娇体,心中微笑,这些女人们,还真是不解人世的凶险,人情的险恶呀,但愿她们永远也不要知道,更不要有机会去亲身体验。

    他手中把玩着碧绿的玉盅,仰头望天,夜空之中,群星闪烁,静静看着人间的冷暖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恩怨情仇。

    “谢姑娘——”萧月生眼睛离开天空,平静的望向谢晓兰,“我很好奇,以姑娘的功力之高,天下间能将你伤成那样的,实在是寥若晨星,屈指可数!他是谁?”

    谢晓兰的表情瞬时陡变,本是平静的玉脸变得阴晴不定。

    她沉默不语,寒星般的双眸不停的闪烁。

    良久,谢晓兰的声音响起:“慕——容——业——!”

    她说得缓慢而低沉,夹杂着愤怒、痛恨。

    “慕容业?”萧月生把弄着玉盅的手停下,皱了皱眉,转头看了小玉一眼。

    玉点了点头。

    “怎么又跟慕容业扯到一块儿了?”萧月生微微沉吟,然后又迅速的接着道:“难道他跟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反叛有关系?嗯,是他在其中推波助澜的?”

    萧月生头脑一旦开动,远愈常人,瞬间便推测出许多可能,说出了最有可能的一种可能。

    谢晓兰用力点了点头。

    她没有对萧月生敏锐的反应露出惊异的神情,她心情激动起伏,根本没想到其它。

    “谢姐姐。”小玉开口,芙蓉脸上仍是平静如常,“据小玉所知,那慕容业的武功,仅与谢姐姐互在伯仲,怎么会将你伤得这么重呢?难道他善使什么诡计不成?”

    谢晓兰轻咬了咬粉红的樱唇,摇了摇头,紧握着玉手,恨恨的说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反叛,归根结底,还是这个慕容业搞得鬼,也不知道他怎样挑唆搬弄,令他们同时反叛。……灵鹫宫解散后,这个老贼更是穷追不舍,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她顿了一顿,看了看小玉,略微平静一下,“至于慕容业的武功,以前确实与我互在伯仲间,难分上下,一年前,我们还在临安交过手,谁也没能奈何谁,可仅在一年间,他的功力竟然高了一倍不止,我远不是对手,如果不是最后时刻,我拼着同归于尽,使出毁天灭地功,恐怕我们主仆三人,都难逃他的毒手!”

    “小姐——!”一直默默坐在她身边的孙大娘不由轻喊一声,眼中微微带着湿润。

    萧月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经脉尽断,定是那个什么毁天灭地功的功劳了?而那慕容业的功力实在远超过你,即使你想同归于尽,也做不到,反而将你的心脉与五脏六腑震碎,看来,这个慕容业的武功远超过你了!”

    他头脑一动,便如变成另外一人,隐隐成了现代社会那个商海中的佼子。

    谢晓兰露出惊异的表情,不由点了点头。

    萧月生看到她惊异的目光,微微一笑,又将郭芙斟好的玉盅一饮而尽,随后背身一仰,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着碧绿玉盅。

    此时,他又变成了那个懒散不羁的萧月生。

    其余诸女只是静静听着他俩人说话,一边吃着精致的菜肴。

    玉脑中不停的思考,玉面表情从容自若,平静淡定,如出水芙蓉的玉面,端庄中透着点点妩媚。

    一时之间,大厅内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徐徐而来,与轻微的咀嚼声相合。

    晚膳结束之前,众人再未说话,只是各自默默的低头进膳,或有人想着心事,或专心于美味佳肴。

    萧月生喝酒如喝水,根本不会醉,喝酒仅是助兴而已。

    但其所饮之酒,却以琼浆玉液称谓也不为过。

    精通炼丹之术,酿酒之术自然便是自到渠成的高明,而他又粗通现代化学知识,更是大有助益。

    碧芜丹,是他无数丹药中用得最多的一种。

    它并无其它用途,只是调酒之物罢了。将碧芜丹放入水中化开,清水立刻便成为了琼浆玉液。

    如果再配以上等甘泉,更是醇香绵厚,回味无穷,令人闻之即醺然陶醉。

    一颗指头大小的碧芜丹,便能化成一瓮琼浆玉液,如再多兑水,味道便有些淡,但便是这淡淡的醇香,便远非其它凡俗中的美酒可比。

    喝完这碧芜丹制成的美酒,再喝其它酒,便索然无味。

    进完了晚膳,众人来到内院。

    谢晓兰主仆三人自然是留在观澜山庄过夜,这一日的惊吓,杏儿的精神至今萎靡不振,让谢晓兰看得心疼。

    早晨的生死搏杀,极为惨烈,不会武功的杏儿,受到的惊吓最大,看到孙大娘与小姐两人皆是口鼻上血,凄厉吓人,这样的情景,将会很长一段时间在梦中纠缠着她。

    即使以前遇到这般情况,因为谢晓兰的武功极高,鲜少遇到危险,都能轻松应对,杏儿便把这样的事当做热闹来看。

    但今日早晨的情景与往常极不相同,第一次让她看到了死亡的影子,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惊魂不定,也是难免,毕竟她还只是一个未经历什么事情的普通小女孩。

    观澜山庄的内院,谢晓兰并不陌生,她授琴的地点,大多便是在内院诸女的房中。

    但她总是在白天来观澜山庄授琴做客,从未见过夜晚的观澜山庄的内院。

    茵茵绿草之上,玉桌玉墩俱都莹莹发光,将周围的桃树笼罩其中,朵朵桃花微闭,桃叶随着轻风在莹光中摇曳,地下如茵绿草,在莹光中,绿得清新,极为鲜亮。

    如梦似幻般的美景一下便把谢晓兰迷住,她痴痴的看着莹光笼罩的桃树,散发着月白莹光的玉桌,恍然如在梦中。

    程英与陆无双也随着众女来到桃树下,她俩已经渐渐习惯,并且迷上了萧月生夫人们的生活,每天晚膳之后,入寝之前,便到桃花树下,几人坐在一起,或躺在草地上,看着广阔的夜空,漫无目的的谈天说地,放松而舒适,忧愁烦恼一扫而净。

    看着谢晓兰如痴似醉的神情,程英抿嘴轻笑,看到她这幅神情,便想到了自己,当初看到这里时的情形,想必也是这般失态吧!

第五十九章 北冥

    众人来到桃花树下,各自席地而坐。

    几碟糕点与果脯蜜饯已经放于玉桌上,几只玉杯已经斟满果汁放在旁边,可以随意取用。

    萧月生仰天而躺,头枕在郭芙的大腿上,小玉与杨若男则靠在他身边,完颜萍带着小凤三人与程英陆无双还有谢晓兰坐在另一边。

    萧月生的这般行为,在外人面前,则显得过于荒唐放浪,不够洁身自爱,即使做这般亲热之举,也应该将自己两人关在房内,偷偷做,不应该示之于人。

    所谓的放浪形骸,便是如此。

    但萧月生又怎会管别人怎么看,况且内院没有外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不是有杨若男在其中看着,他定会更加放浪形骸,什么荒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郭芙初嫁入门,虽然极不习惯,但见到其余诸人习以为常,便只能强迫自己习惯,即使内心羞得欲要晕过去,脸上也要装做若无其事,只是自己在害羞的同时,心底处的甜蜜却如发酵的醇酒,越发浓烈醇厚,令自己醺然欲醉。

    此时郭芙的心情,便是又羞又甜,尤其今天有外人在场,自己的丈夫还是这般无忌,她努力装做若无其事,但她旁边的小若男却能发觉自己干娘的羞意,不时的挤眉弄眼,实在调皮捣蛋。

    “公子,我一直想不通慕容业为何在一年之内功力增长这般快。”

    玉一边说,一边将一颗紫玉葡萄拨完皮送入萧月生口中。

    “唔,”萧月生闭着眼睛,嚼着葡萄,口鼻间满是郭芙身上幽幽的香气。

    “应该是有了什么奇遇吧。”待咽下葡萄,萧月生随口答道。

    “奇遇?”杨若男猛的支起身来,她本是躺在自己干爹身旁,听到奇遇两个字,大是兴奋,草地上爬起,探手将小玉递向萧月生口中的葡萄抢过来送入自己饱满的小嘴中。

    得意的向小玉娇笑几声,她又躺回萧月生的身旁,靠在自己干爹的肩膀上,舒服的挤了挤,口中嚼着葡萄,一边说道:“我最喜欢听奇遇的故事了,像晓兰阿姨的师祖虚竹子,一下子获得了七十年功力,最是过瘾!就是不知道他当年是不是小和尚,那才有意思呢,可是萍妈妈不让人家问!”

    玉看了看不远处的完颜萍与谢晓兰她们四人,莞尔一笑,低头轻声对杨若男说道:“千万别去你晓兰阿姨那边问这个问题,这可是极为失礼的。被你萍妈妈知道了,免不了要罚你抄女训。”

    杨若男明媚的大眼睛低溜咕碌转了几转,转头看了一眼正在低声与其它三人说话的萍妈妈,再小心的转过头来,偷偷伸了伸舌头。

    玉轻笑,又将一颗葡萄送入自己公子爷口中。

    萧月生仍是闭着眼睛,细心感受着郭芙幽香而又极有弹性的**,心中醺醺然,耳边虽能听到小玉正与若男说话,但说得是什么,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只任它如进,完整出,不莹于怀,不留于心。

    谢晓兰一边与其它人说话,几分心思却附到了内院中唯一的那个男人身上。看他那般的享受,群星拱月,身边美女环绕,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恨不能上前狠狠踹他一脚,踹掉他那一脸醺醺然的陶醉表情。

    萧月生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享受正在惹恼一个人,他现在只是沉醉在温柔香中,心神俱醉。

    郭芙小手搭在他的头上,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他感觉说不出的放松,就像是躺在母亲的怀抱中,身体里丝丝的暖意荧绕。

    “干爹,你说那虚竹子到底是不是小和尚?”杨若男刚躺下没一会儿,又不死心,转过身,玉臂撑着草地,趴在萧月生身边,歪着吹弹可破的俏脸问道。

    萧月生正在眯着眼睛,张口接过小玉送上来的紫玉葡萄,闻听杨若男之言,顿时一口将葡萄吞入腹中。

    他张开眼睛,梗起脖子,看着趴在草地上的干女儿,脸上有些无奈,带着几分苦笑,“小祖宗,你饶了我吧,好不?”

    杨若男嘻嘻一笑,忽然撑起胳膊,玉脸凑过来,“叭”的一声,饱满红润的小嘴亲在萧月生的脸旁。

    她速度极快,只是一闪之间便已亲完,玉脸绯红,带着羞涩的轻笑,又趴回草上,得意的昂着头:“行了吧?”

    萧月生摸了摸脸,仿佛温软的感觉仍停留其中。

    他又躺回郭芙大腿上,眯上眼睛,懒懒的回答:“你不是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么?都成大姑娘了,再随便亲干爹,你干娘她们可要吃醋了!”

    玉拿着葡萄,闻言不由抿嘴浅笑,风姿嫣然,说不出的娴静温婉。

    她看到郭芙正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样,知道这父女两人的举动令这个新晋夫人有些惊骇,忙轻声笑道:“小若男,你都是大姑娘了,举止行事可不能再像小孩那般了,看你把你芙妈妈吓得!”

    杨若男嘟了嘟饱满的小嘴,有些郁郁,“干爹是我的,我想亲就亲,干我是不是大姑娘什么事!”神情中带着几分倔强。

    丫头的倔脾气又发作了,小玉摇了摇头,朝仍是有些呆呆的郭芙无奈的笑了笑。

    “呵呵……”清朗的笑声自眯着眼睛的萧月生口中发出,声音虽不大,便清清朗朗,听着极为舒服。

    萧月生轻笑着转了转身子,换成侧卧,一边脸颊贴在她香软而充满弹性的大腿上,看着趴在自己眼前的杨若男,轻笑道:“小若男,你真不愧是姓杨!还真是杨过的女儿!”

    杨若男此时玉脸正露着几分沉郁,显然小玉的话令她有些不高兴,愀然不乐。

    “姓杨怎么了?!”杨若男白了正盯着自己的干爹一眼,没好气的娇声反问。

    “二弟那幅倔脾气,倒是后继有人了,小若男你不但克绍箕裘,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萧月生瞪了她一眼,带着调侃的语气。

    “公子爷——!”小玉本是抿嘴看着父女两人斗嘴,忽然听到公子爷的话,对杨小叔颇是不逊,忙出声制止。

    杨若男倒未恼,反而一扬脖子,骄傲的哼了一声,白了她干爹一眼,躺仰下来,对着坐着的郭芙笑道:“芙妈妈,我亲这个坏干爹,真的不行么?你们会吃醋么?”

    这句话让郭芙轻笑,若男的天真无邪令她大为怜爱,露齿浅笑,语气极为温柔:“小若男说得对,干爹是你的,你想亲便亲,不必管我们,不过,有旁人在,小若男你便要注意一些,正如你干爹说的,保持气质嘛。”

    杨若男眉开眼笑,瞪了萧月生一眼,嘻嘻对着小玉笑,“小玉妈妈,你会不会吃醋呀?”

    玉啐了她一声,温婉的笑骂道:“小丫头,还要招惹我!这话你跟你萍妈妈说试试!”

    杨若男斜头瞥了瞥不远处的完颜萍,见她并未看向这边,暗舒了口气,嘻嘻笑了起来。

    “公子,我一直在想,这慕容业到底怎样做到的,在一年之间功力突飞猛进,并非不可能,但像他那种年纪,功力不日渐衰退便是万幸,难道真的吃了什么天材地宝不成?”小玉与杨若男又说笑了一阵儿,渐渐恢复沉静,问起一直盘绕在自己脑中的疑问。

    她负责清秘阁,观澜山庄的一切情报俱执掌于她手,慕容世家也在关注范围,况且小星曾经去过慕容世家,只是她并不知道她那个慕容雨姐姐的爹爹便叫慕容业。她也不想马上让小星知道。

    “嗯。”萧月生眯着眼睛,看似快要睡去,漫不经心的回答:“吃了什么增长功力之物,或者练了什么新的武功,不外如是吧。”

    “练了新的武功?”小玉摇了摇头,将拨好皮的葡萄送至萧月生嘴边,一边说道:“他们慕容家的武功,已经算是武林中数一数二,再练别的武功,也难能让自己突飞猛进。”

    “再说,”她捋了捋自己鬓旁垂下的一缕秀发,微蹙着弯弯的细眉,沉吟着说道:“纵有好的内功心法,也需要时日修练,一年半载,根本显不出什么效果。”

    “不然不然……”萧月生眯着眼睛摆了摆头,又转了下身子,变成头向郭芙的身体而侧卧,伸胳膊一下搂住郭芙的细腰。

    郭芙正在静静听他们说话,微垂着头,看着丈夫的脸,几缕秀发自耳际垂下,半遮她娇艳的脸,轻轻拂动,给她增添了无尽的柔媚。

    忽然纤腰被人抱住,她下意识的一惊,欲要挣脱,发现是自己的丈夫在使坏,不禁又惊又羞,双眸微不可察的一转,见周围诸女并未看向自己,便不敢挣扎,惹得别人注目,更令自己窘迫。

    “嘿,”杨若男正在眨着眼睛听他们两人说话,忽然嘻嘻一笑,也学她干爹般侧身躺在草地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笑咪咪的说道:“干爹,你刚才说得可不对哟——!”

    “哦——?”萧月生舒服的搂着郭芙的纤腰,头已经枕到了她的大腿根部,柔软而有弹性的感觉更为强烈,他眼睛也未睁,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就敬请小若男指正了——!”

    “哼!”杨若男娇哼一声,颇为不忿干爹的漫不经心,便清脆而快速的说道:“那虚竹子可是一下子便得了七十年功力,他可既不是吃什么天材地宝,也不是练什么武功。……干爹你还说什么不外如是呢!嘻嘻,你说错了吧——?”

    玉一愣,与郭芙而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爱钻午角尖,对这个虚竹子一直念念不忘。

    萧月生睁开了双眼,带着笑意,看了看杨若男,呵呵笑道:“这倒也是,……若男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了一种武功,却是可以陡然间增长功力!”

    “哦……?咦,北冥神功!”小玉微一思索,忽然轻呼一声,唤出了北冥神功这个名字。

    萧月生微笑,冲着她点了点头,颇带嘉许之意,为小玉的反应之快而高兴。

    “北冥神功!?”杨若男一下自草地上爬起,圆圆的眼睛大睁,满是惊奇与兴奋。

    “北冥神功?!”小星的声音响起,此时她已经凑了过来,望着小玉,颇有好奇之意。

    当初萧月生给她们讲天龙八部时,对于这个北冥神功,她们便兴趣极大,不劳而获的途径,总是令人倾倒与追逐,小玉她们武功极高,虽不贪图这套心法,但对它也是极为好奇。

    而小星这个武学爱好者,更是兴趣极大,一听到小玉嘴中吐出这四个字,一下便引起了注意。

    她们这般功力,坐在一块儿说话,哪有什么秘密可言,只是各人的交谈对象不同,注意力便不同,其他人的话虽能听到,却并不放在心上罢了。

    “北冥神功?”小凤小月的声音响起,被小星的行为所吸引,完颜萍她们也倾斜娇躯,好奇的看向这里。

    “北冥神功,什么是北冥神功,小星妹妹?”陆无双不由问道,她看到表姐的眼睛也满是疑惑,便开口问道。

    星虽然平时一幅冷若冰霜的样子,但回到内院,却回复了平常人的表情,而且一谈到武学,她也比平时热情许多,陆无双住在观澜山庄的日子已经不短,对山庄的诸女也极为熟悉,自然是开口问武学渊博的小星。

    萧月生放开搂在郭芙腰间,不太老实的大手,身体变为仰卧,看了一眼谢晓兰,便又阖上双眼,开始不闻不问。

    “北冥神功么,据说是当年逍遥派的内功心法,与平常心法大为不同,能吸取别人的内力变为自己的内力,实在是诡异得很,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识。谢姐姐,你是灵鹫宫宫主,应该也知道北冥神功吧?它到底失传了没有?”小星对陆无双解说。

    星听过自己公子爷讲的天龙八部,对灵鹫宫也颇为了解,虽然并未讲到天山童姥会北冥神功,但她是逍遥派的人,应该对此功极为了解,身为灵鹫宫宫主的谢晓兰自然也应该知晓。

    程英一听,皱了皱秀气的娥眉,若有所思的说道:“吸取别人内力,变成自己的内力?”她两腿侧坐,上身挺直,显得端庄娴雅。

    “不错,北冥神功威力无穷,但因其有违道义,所以传承极密,择徒极严。”谢晓兰开口,她也是斜侧而坐,双眸熠熠,顾盼神飞。

    “而我灵鹫宫创派祖师也是身负北冥神功,只是未曾传下,而第二代宫主虚竹子祖师更是精通北冥神功,只是他对北冥神功密不传人,严禁习练,以至于灵鹫宫竟已无人得传,……据说这北冥神功有着一处致命的缺陷,习练之人,大多不得善终,走火入魔而死。”

    谢晓兰说这些话时,神色颇为复杂,为北冥神功在灵鹫宫内的失传而遗憾。

    此时众女已经合坐于一处,本来她们便靠得极近,只是完颜萍怕自己丈夫的放浪形骸惊吓了客人,才拉着谢晓兰她们说话,转移她们的目光。

    玉放下手中的葡萄,将玉桌上的玉杯一一递给众女,却没萧月生的份儿,他只喝酒,不喝这些。

    众女皆饮了一口,舒畅得呼了口气。

    玉两手端着玉杯,放于斜坐的**上,长长叹息一声:“谢姐姐,你的虚竹子祖师,果然不同凡人,实是具大智大慧之人。”

    “哦——?”谢晓兰不由向前探了探身子。

    玉扫了众人一眼,迎着众人的询问眼神说道:“北冥神功的致命缺陷,我们细细一想,便能猜得到,每个人体质不同,心法不同,所修得的内力自然不同,如果强行合于一处,必然互有冲突,如果无法驾驭,则必然反噬自身!”

    她顿了顿,又饮了一口果汁,她接着说道:“再者,这种心法,大违道义,极易惹起武林公愤,时间一久,必然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大,成为武林的公敌!只是这样的神功,其诱惑何等之大,便是明知如此,人们也会不顾一切的修练,谢姐姐的祖师能够断然放弃,若非大慧之人,绝难做到。”

    众女纷纷点头,大为同意,这个道理本是极为明白,只是一层薄纱,一点即透。

    这些道理,谢晓兰也是隐隐猜到,只是没有这般深入细想罢了。

    一时间,内院变得一片安静,众女皆是捧着玉杯,默默细想。

    谢晓兰脸色忽然间一变,带着隐隐的愤怒,寒星似的双眸目光闪动,似有所得。

    “呵呵……”闭着眼睛枕在郭芙大腿上的萧月生忽然轻笑,在静寂的院子里,显得颇为突兀,“其实,这北冥神功确实是不错的功法,如能再配以调和气息的心法,实在威力无穷。”

    星白了萧月生一眼,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玉一边细细品尝玉杯中的桃汁,心神却一直在暗暗注视谢晓兰的脸色,将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轻声问道:“谢姐姐,我家公子怀疑,恐怕慕容业练了北冥神功,所以才能在一年间武功大进。”

    谢晓兰哼哼一声冷笑,看了一眼萧月生,对小玉点了点头,“这个老贼,恐怕真是习了北冥神功,怪不得与他对掌之时,内力隐隐外泄,还好北冥神功对我的内力无效,否则,……”

    激动之下,功力外泄,而她又驾驭不了,玉杯中的果汁忽然凝结成冰。

    “呼——,原来北冥神功竟然还未失传,这样的奇异功法,失传了实在可惜!”小星大吁一口气,心下一阵轻松,还带着几分欣喜。

    她还一直以为,这北冥神功经过一百多年来,早已失传,湮灭在了岁月的河流中,忽然又听到它至今仍在,以她对武学的痴迷,又怎能不欣喜若狂呢!

    凤对这些武林中的打打杀杀颇为厌烦,对这些武林中的事,也懒得去想去听,自然有小玉姐姐还有小星她们去处理,自己只管弄好自己的医馆,做好公子爷的饭肴便是了。

    只是此时听到这里,便不禁替谢晓兰担心,不由温柔的开口道:“那人有北冥神功,谢姐姐岂不是危险?”说完,看了她的公子爷一眼。

    完颜萍浅笑一声,拉着小凤的手,笑道:“小凤不必担心,现在的谢妹妹又岂会怕北冥神功!”

    “可惜萨巴迦那小和尚跟爹爹走了,他要在这里,一定要让他去会会北冥神功。”杨若男躺在草地上,素玉小手搭在干爹身上,懒洋洋的说道。

    完颜萍诸女轻笑。

    萨巴迦呆在观澜山庄那一段时间,被杨若男欺负得极惨。

    他虽然外表风度翩翩,儒雅不凡,但内心却是个纯朴纯真的少年,一直生长在大轮寺中,何曾见过杨若男这般狡黠多智的少女,被她耍得团团转也是自然中事。

    星却并未笑,反而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

    她心中却对个主意颇为意动。

    对天龙八部的故事,小星记得极清,对其中的武功痴迷不已,对其中的人物,也是了熟于胸。

    那萨巴迦的师祖是鸠摩智,他便是吃过北冥神功的大亏,结果一身绝顶的内力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即使他因祸得福,从而顿悟佛法,但对于北冥神功,定然不会忘于脑后。

    他自然会想,如果自己的弟子徒孙遇到了北冥神功该如何是好,那么,以他的智慧,创出一门克制北冥神功的功法,也并非不可能之事,那么,萨巴迦身上,定然身怀克制北冥神功的法门!

    这般一想,小星双眸神光微闪,看着躺在地上,有些困眼惺松的杨若男,赞叹道:“小若男的这个主意确实妙极!”

    萧月生从郭芙大腿上爬起身来,看了看神采飞扬的谢晓兰,摸了摸自己两撇黑须,沉吟道:“如果慕容业真的练了北冥神功,还真有些麻烦。”

    “大哥,以晓兰妹妹如今的功力,还会怕那慕容业么?”完颜萍有些疑惑的问道,她虽在平时不显露武功,但几人当中,却是功力最深,自然一眼即能看到谢晓兰身上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的诸位妻子也是有些不解,在她们看来,经过自己公子爷的救治,谢晓兰早已非吴下阿蒙,功力之高,应该当世罕有敌手。

    萧月生轻笑一声,看了一眼一直羞红着脸的郭芙,发觉她羞涩时格外的娇艳,如同玫瑰盛开一般。

    “那慕容业说不定已经找到调解内力的心法,那他内力增长之速,实是不可估量,还是让谢姑娘呆在本庄,看看再说吧。”萧月生站起了身,摆了摆手,将此事定下。

    他站着任小玉给自己整理衣衫,指了指躺在草地上,已经朦朦胧胧,带着甜笑的杨若男,微笑道:“这个小丫头已经快睡过去了,我们也各自回房睡吧!”

    罢,也不去看小凤与完颜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矮身将杨若男抱起,往她的闺房大步而去。

    玉回过头来,与完颜萍与小凤对视一笑,三人同以暧昧的目光扫了正与程英说话的谢晓兰一眼,小玉忙又转身跟上了自己的公子爷。

    完颜萍与小玉诸女对自己的公子爷品性清楚得很,知道他心花得很,禁不得女人的追求,今天任谢晓兰住在庄上,便是心软之兆。

    想想真是头疼,完颜萍与小凤对视了一眼,彼此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与苦笑。

    郭芙正与陆无双说话,对陆无双的取笑大是不依,两人开始在草地上追闹了起来。

    程英则与谢晓兰、小星、小月说着话,不时淡淡一笑,表情淡雅,如一朵轻菊独自而立。

    庭院内,星空下,几个女子各有姿态,如几株绝世奇葩在园中并立,各自馨香动人,姿态各异,却俱是风华绝世,姿容倾城……

    第二日,天刚放亮,萧月生正搂着郭芙睡懒觉,杨若男便在外面砰砰的敲门。

    萧月生搂住挣扎要起来的郭芙,不耐烦的叫道:“什么事?!”

    “干爹,子明大哥找你呢!”杨若男趴在门上,想透过门缝看到些什么。

    “这个家伙,这一阵子没指导他练武,他胆子倒大了不少!”萧月生这才放开郭芙,任她慌忙起身穿衣,白嫩如瓷而丰满香软的身子令他蠢蠢欲动,只是想到门外的小若男,只能忍住。

    萧月生平时懒得很,讲究睡觉睡到自然醒,忽然把他叫醒,便免不了惹起他的起床气。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差使,自然几个身为干娘的便颇为心齐的推到了杨若男身上。

第六十章 蹑踪

    杨若男也是颇喜欢叫干爹起床这个差使,每次都是乐此不疲。

    郭芙忙将中衣穿上,素洁的锦绵将她丰满的身体包裹其中,如玉的脸上带着绯红,娇艳异常。

    见到丈夫仍赖在被窝中不肯起来,郭芙有些想笑,弯身拉他,轻声道:“大哥,若男还在外面等着呢!”

    萧月生无奈摇了摇头,大声长叹一口气,“真是个烦人的丫头!”

    任郭芙拉着自己胳膊,顺势坐起,伸直了胳膊,任郭芙将内衫穿到自己身上。

    甫将内衫帮丈夫穿上,郭芙便下得榻来,将房门打开。

    杨若男一袭白衣如雪,笑矜矜的站在门外,雪白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宛如清晨带露的白玫瑰。

    “芙妈妈好!昨晚睡得好么?”杨若男敛衽一礼,举止端庄娴静,落落大方,即使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亦不过如此。

    郭芙点了点头,虽然有些心虚的微微脸红,却仍是微笑道:“嗯,挺好的,你这么早过来,你干爹正不痛快呢!”

    罢,侧开娇躯,示意杨若男进屋。

    “哼,干爹最懒了!还对人家说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呢!”杨若男皱了皱琼玉般的挺秀玉鼻,边踏着小蛮靴往房里走,一边大是不屑的说道。

    郭芙轻笑着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调皮的模样,却也赞叹完颜姐姐将她教得极好。

    杨若男虽然调皮刁钻,但并非一味调皮爱闹,反而极知礼仪,该以礼相待时,便雍容娴雅如皇室贵胄,能随便时,便调皮活泼如小鹿,动静皆宜,宛如一只动人的精灵。

    “干爹——,子明大哥正在等你呢,已经好一会了!”杨若男进得屋来,穿过外屋,掀起珠帘进了内室,见干爹正没好气的瞪着自己,忙娇笑着说道。

    萧月生坐在榻边,瞪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的问:“他有什么事——?!”

    着躬身将鹿皮靴子穿上,一拂长衫,下了地来。

    郭芙则来到他身边温柔细心的帮他整理衣衫,嘴里轻笑道:“没有重要的事,子明哪敢这个时候过来?”

    杨若男“咭”的娇笑一声,想起了子明大哥那幅愁眉苦脸、惴惴不安的模样。

    “去给干爹打盆水来!你个小丫头,真是没一点儿眼力!”萧月生嗅着颌下郭芙发间传来的幽香,没好气的对正坐在榻边、晃悠着小腿的杨若男说道。

    “不用,我来便行!”正在细心整理萧月生衣襟袍带的郭芙急忙说道。

    杨若男已经答应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郭芙看着兀自晃动,闪着晶莹的珠帘,张了张红润的小嘴,却已经不见人影了,转过头来,有些埋怨的对丈夫说道:“大哥——!怎能让若男做这些呢!”

    萧月生轻笑,亲了亲郭芙光洁白皙的额头,“没事儿,女儿伺候一下爹爹,不正是天经地义么!……孙子明这个家伙,还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来烦我!”

    脑海中,出现了自己的徒弟孙子明,他此时正端着茶盏,坐在没有屋顶的大厅,恭敬的与小玉说话,而小玉则正对着茶几的焙炉与茶壶,一袭白色宫装,姿态曼妙优雅的烹着茶。

    郭芙帮他仔细整理好了衣衫,便去榻上整理被褥.

    杨若男此时端着一盆水,兴冲冲的进了屋子。

    “干爹,我打水时,看到大伙儿都在议论昨天傍晚的情景呢!”杨若男有些兴高采烈的娇笑,边放下木盆,给干爹拿香皂与锦巾,手法极为娴熟麻利,显然并非第一次做这等事。

    观澜山庄所用之物与别的人家颇有不同,往往在不经眼处,便会发现其中的巨大差异。香皂便是一例。

    此时的社会,香皂并非没有,但制作粗糙,让萧月生看得直皱眉,便自己制作。有炼丹功底,又有现代化学知识,他所做出的香皂与外面市面上的相差极大,甚至远胜于皇宫御用之物。

    “哦——?他们都说些什么?”郭芙好奇的问,她已经将香榻整理得几近一尘不染,回到了自己丈夫身旁,只是自己的头发却有些蓬乱,与她雪白如玉的粉脸相衬,带着说不出的慵懒柔媚风情。

    “净说些夸赞干爹的话呗,嘻嘻,他们可是兴奋得不得了呢!”杨若男玉脸放光,神采飞扬,仿佛众人夸赞的是自己一般。

    郭芙满是爱意的瞄了一眼正躬身洗脸的丈夫,被若男这么一说,她的心中也涌起阵阵对自己丈夫的自豪与仰慕。

    萧月生拿起杨若男手中的锦巾,拭了拭脸,丢回给她,懒懒的说道:“这些都是些雕虫小技,没必要大惊小怪!”

    罢,转身掀开半悬的珠帘,走了出去。

    “干娘,我也走了!”杨若男忙将锦巾放到檀木桌上,笑着对郭芙招呼一声,一矮娇躯,从晃动不止的半悬珠帘下面钻了过去,小跑着去追自己的干爹。

    郭芙忍不住轻笑,真是个粘人的小丫头!

    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妹妹襄儿。

    如果襄儿能如若男这样喜欢自己的丈夫,那该多好!

    真不知道,襄儿为何竟然不喜欢自己的姐夫,不是说姐妹同心么,姐姐喜欢的,妹妹也应该喜欢吧,怎么会差这么多呢?!

    郭芙心中暗暗发愁,在六位夫人当中,唯有自己父母健在,而丈夫从小便是孤儿,孤独长大,如能从自己父母身上得到长辈的温情,那定是一件美好的事,可是襄儿这么一闹别扭,丈夫呆在自己娘家,定是有些疙瘩的,唉——,真是愁煞人了!

    郭芙收拾着锦巾木盆等物,慢慢坐到锦墩上,素手托腮,心下一边思索。

    静谧的屋子,绝美的**一手托腮,微蹙黛眉,小手莹白如玉,玉脸白腻着透着几抹淡淡红晕,如芙蓉初绽。

    格窗外,几株桃枝轻倚斜横,在窗前随风微微轻摇,仿佛正透过纱窗,凝视那轻愁薄笼的绝美**。

    “师父安好,徒儿拜见师父!”孙子明待萧月生一只脚刚踏入大厅,便高声拜见。

    隔着大厅一段距离,孙子明便听到杨若男的脚步声,虽未觉察到师父,但他可是看着杨若男从小长大的,情若兄妹,又怎能不了解,一听她的脚步,便能猜到她的心情,况且,她跟在自己干爹身边的脚步,与没跟着干爹的脚步迥然有异,细心的孙子明洞悉无遗。

    一听到杨若男的脚步声,他便知道师父驾临,早早的就紧崩了自己的身体,一旦师父进厅,便大礼相迎。

    孙子明武功精深,反应奇速,时机的把握极佳,恰好萧月生踏进大厅之时,他的声音刚刚响起。

    萧月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对施礼的小玉摆了摆手,坐到大厅主位。

    “什么事,坐着说吧!”萧月生接过小玉递上的玉盏,对一直躬着身躯的孙子明说道。

    杨若男则跑到小玉身边坐下,托着玉脸,看玉妈妈娴静熟练的烹茶。

    孙子明这才大舒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坐回位子,心知终于过了这一关,还好自己伶俐,将小玉夫人请了过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绵缎长衫,魁梧的身体散发着的凛凛的威严,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度,一派高人风范。

    他修炼的是天雷劫心法,远非武林中的内功心法可比,已经算是修道法门,能无形中转换修炼之人的气质。

    雷霆者,天地枢机。

    雷乃天之号令,其权最大,三界九地,一切皆属,皆雷可总摄。

    他所修炼的天雷劫心法,走的正是雷法途,是故修炼日久,自然威严越重。

    只是此时这位威严凛凛之人却有些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禁有种不和谐之感,令旁边的杨若男捂着小嘴忍着笑。

    “师父,听说昨天我们山庄出现了异常之景?”他看着师父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萧月生轻饮一口茶,垂着眼睑细细品味,听到他的话,只是轻轻答应一声,眼皮未抬一下。

    “是师父你施法救谢姑娘吗?”孙子明盯着师父问。

    萧月生抬脸望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重点!”

    “是,师父。”孙子明感受到师父的目光,顿觉自己又矮了几分,忙说道:“我昨天去了一趟苏州城。”

    萧月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昨天谢姑娘主仆遇到危险,我赶到时,已然晚了一步,便没有出手,紧蹑那人身后。”说到此睡,孙子明又瞄了瞄师父的面上表情,心下惴惴不安,那谢姑娘对师父的心意,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何况自己这个身经百战之人!

    萧月生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无喜无怒,令孙子明看得更是忐忑不安,也看不懂师父到底怪没怪罪,只能硬着头皮,讲起了自己明天的经历。

    天刚拂晓之际,孙子明正在自己庄内的静室中入定修炼,静室中的玉磬轻响,将他惊醒。

    他自知没有师父那般修为,可以不必练功,虽然对武功兴趣不大,仍是保持着每日的入定修炼。

    车夫出身的孙子明,深深明白武功的重要,况且,师父的要求极为严苛,努没努力练功,根本无法瞒得过他,一旦偷懒,所受惩罚,可是如同从地狱中走一遭。

    没有紧急事务,玉磬不呜。

    孙子明一出静室,见到一个子明商行伙计肃手恭立,从他嘴中知道雪春园出了事。

    孙子明一言不发,练功穿的一身道袍尚来不及换下,展开身法,风驰电掣,快如鬼魅,几息之间,即已赶到了雪春园。

    此时已经骤雨停歇,一切寂静,唯有杏儿的嘤嘤哭泣,在空旷的清晨中凄凄的响起。而谢晓兰与孙大娘两人却已昏迷不醒,伏在庭院的槐树下。

    他一摸怀中,来得匆忙,仅穿宽松的道袍,那些丹药根本没有带在身上。

    “马上去观澜山庄,让小凤夫人救人!”孙子明拉了一把抱着小姐哭泣不止的杏儿,沉声说道。

    两手则同时去探谢晓兰与孙大娘的手脉。

    甫一察得两人脉相,国字脸上微微一沉,看着谢晓兰,皱了皱眉,先送入一股内力进入孙大娘体内,医治她的内伤。

    他已是先天内力,疗伤尤有奇效,真气一入孙大娘体内,便如甘霖滴入久旱的土壤,刺激孙大娘马上醒了过来。

    “孙大娘,我已稳住你的伤势,谢姑娘伤势太重,需要我凤师娘方能医治,你马上送她过去。伤你们的人是谁,什么模样?”

    孙子明真气进入孙大娘体内,包裹着她本身的内力,在体内加速循环,以刺激她的生机。口中却沉稳而迅速的说着话。

    孙大娘樱唇血红,挺秀的玉鼻,下带两道血迹,本是涣散的目光随着体内真气的流转渐渐凝聚,听到孙子明的话,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方才有些恍然的神情,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孙子明一边催动她的真气循环,脑中亦如内力般转动,他发觉孙大娘的内力极为深厚,而她明显曾吐过血,鼻亦上血,说明内腑受到了绝对强大的内力而震伤,这行凶之人,内力之强,倒也算得上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了。

    待孙子明将内力在她喉间多浸润几息,孙大娘忍不住咳嗽两声,方才能开口说话,“……此人名叫慕容业,年纪三十左右,中等身材,脸形削瘦,两眼细长,须髯垂胸,……带着一股子……潇洒气度,……这个老贼,竟然……变得这般……厉害!”

    “慕容业?是慕容世家之人吧?”孙子明这十几年来,随着生意的扩大,交游亦极为广阔,对苏杭一带的势力也是极为熟稔,一听慕容业之名,虽未见过,却想起了小玉师娘提过的慕容世家。因为慕容这个姓,在苏杭一带,甚少有人使用。

    孙大娘软弱的点了点头,刚才那些话,她是鼓足身体内部所有的力气,方能一气说话,此时已然精力不济,说话艰难。

    孙子明对跟在他身后,此时刚刚赶到的伙计招了招手,吩咐他将她们送到观澜山庄,便头也不回,向北门而去。

    沿途,不时有趴在墙角的乞丐与他眼神相对。

    嘉兴城的丐帮分舵主乃观澜山庄仆人出身,嘉兴城的丐帮舵主、其它帮派帮主,还有嘉兴府的捕头,皆是出身观澜山庄,整个嘉兴城,其实已在不觉间纳入观澜山庄掌中。

    虽然观澜山庄不插手独立出去的仆人们的事业,但他们却是彼此相连,将整个嘉兴城经营得密不透风,其它武林势力无法插入进来,武林之中,嘉兴神捕,威名赫赫,在嘉兴城犯禁者,无一能够逃脱官府的缉捕,嘉兴城,也被武林中人净土与止戈之地。

    也因此,嘉兴城中,隐居其中的武林中人,不可胜数,以藏龙卧虎形容毫不为过。

    孙子明修炼天雷劫心法多年,已略有小成,神念虽不强大,却已是初具规模,神念之下,方圆半里洞悉无余。

    他以传音入密之法相问这些丐帮弟子,他们则以眼神回答指明,外人根本无法看出其中异状。

    在嘉兴城中动武伤人,还从未有人能够逃脱,这足以震慑所有武林中人,慕容业也不例外。

    对于嘉兴城的深浅,他比一般人知道得更多更深,因此也更为忌惮,虽是心中甚急出城,但恐别人看出异状,只能慢慢出城,因此孙子明能够慢慢追上他。

    一里之外,孙子明已经发现慕容业的行迹,虽然模样已变,变成了一个行脚商人,且与众人相伴而行。

    但孙子明在治疗孙大娘时,已经接触了慕容业的残留内力,略一试探之下,便能确实此人。

    孙子明对待绿林中人,辣手无情,摧杀之狠,如屠猪狗,令那些绿林好汉,咬牙切齿,却又闻风丧胆。

    其中之因,是当初他刚入师门,自襄阳的归途中,他师父萧月生让他击杀齐云寨匪寇之时,说的几句话,被他记在心底,便形成这种狠杀绿林中人的行事习惯。

    但对于其它武林中人,他却不轻易出手,并非心慈手软,大多是不屑而已,他处处学习师父,便是萧月生深藏温和外表之下的傲气,孙子明也学了个十成十。

    找到慕容业,孙子明心中兴趣大生,没想到竟遇到了内功如此雄厚之人。

    孙子明的武林生涯过得极为平淡,所遇之人,不是不屑于出手,便是毫无还手之力。

    对师父以及几分师娘,他如稚子对巨人,只有被摆弄的份儿,对其它武林中人,则是不值得出手,五绝中人,又都跟他师父沾亲带故,容不得他出手。

    如今终于遇到了一个慕容业,他恰似见到了师父的碧芜酒一般,心中兴奋,不忍马上品尝。

    他也并不因慕容业伤了谢晓兰而欲替她报仇,她现在还与他没有关系,要报仇,也是她自己的事。

    或骑马,或乘船,或停或走,一天之中,变容易装的慕容业换了几种交通工具。

    他隐隐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自己身后,只是每次细细搜索,皆无所得,只能通过不停的变换手段,想要摆脱这双如附骨之蛆的眼睛。

    但每次以为摆脱之后,再一打坐之时,那双眼睛便又出现,弄得他心神不宁,心中微微发寒。

    早就知道嘉兴城乃武林的禁武之地,他只是仗着修练北冥神功之后,内力突飞猛进,强至雄厚得难以想象,故是胆气大盛,行冒险一击。

    尽管早已知晓灵鹫宫宫主一直隐居在嘉兴城,但苦于自己武功不足于绝对压制,只能在她出了嘉兴城时,方敢试探对她动手。

    只是身为灵鹫宫宫主的谢晓兰也非庸手,一直与他不相伯仲,只能坐视她坐身雪春园,以江南琴仙逍遥于世。

    自修练北冥神功这一年来,他的武功以一日千里之境增长,令他信心大增,即使嘉兴城是龙潭虎穴,也有豪气闯上一闯。

    如今终于夙愿得偿,击杀了灵鹫宫宫主,除去了心头大患。

    但行事之后,慕容业又感觉隐隐不安,嘉兴城确实如一口深不可测的水潭,自己这次不顾女儿的劝阻,强行行事,总令他感觉不踏实。

    虽然总是感觉一双眼睛藏在身后,但几次探察之下,却又没有,以自己如今的功力,应该没有人能够瞒过自己的仔细探察,可能是自己心生幻觉,自己吓自己吧。

    他如是安慰自己。

    归心似箭,慕容业尽展轻功,体内雄厚无匹的内力令他快如闪电,毫不停歇的往苏州城赶回。

    在浑厚的内力支撑下,他在傍晚时分,踏入了苏州地界。

    而本是与谢晓兰交手时所受的内伤,在一路之上,却已然痊愈,这全拜凌波微步之妙谛。

    还未进得苏州城,在城郊通往城内的道路上,有一段路被一片松树林笼罩,树林不大,只是将道路掩映得颇为雅致。

    他刚进入松林,便看到一名身穿宽大道袍的魁梧中年人站在一株松树下,静静的看着自己。

    穿道袍入定练功,是萧月生的主意,用以提醒孙子明,他是在修道,应该以修道人的心态去入定练功。

    慕容业此时已经御去易容之物,身穿一袭青衫,长身玉立,白面清须,虽已是中年之人,却不减翩翩风度,显得风流潇洒,倜傥不群。

    感觉到这名道士的凛凛威严,慕容业颇为好奇,更有结交之心。

    此时正逢乱世,正是造英雄之时势,也是他们大燕复兴的百年难逢之机。

    身为当代慕容家主,自是应为大燕的复兴而积极准备,趁机图谋,一旦时机来临,便趁势而起,让大燕皇室,再次成为天下的主宰。

    为此宏伟大业,自然要兼收并蓄,海纳百川,遇到奇人异士,能拉拢更好,即使不能拉拢,也使其不成为敌人。

    怀此目的,慕容业慢慢行至这个道人身前,几步之间,他已经细细观察,发觉这位道人武功深不可测,深如汪洋大海,虽是不露声色,心中却震惊异常,以自己目前功力,竟然无法探得此人深浅,那这人的功力,实在可畏可怖。

    未待慕容业出口,道人一拱手,不怒而威之气森然而至,“在下孙子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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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世界里的道士介绍:
    问世间何为无敌?
他,风华正茂,他,身患绝症,他,无奈修道,他,修道有成。他成为金庸世界中的一个小道士。于是,天地变了……。
年纪甚轻,却是商界佼子,雄心勃勃,却骤然倒下,无奈而死,却柳暗花明,修道有成,元神未死,于是,金庸的世界里是从此多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当世间武功在他眼中变成顽童打架,当无情时间在他身上无效,问世间何为无敌?永生无敌!
金庸的世界里有英雄,乔峰、郭靖、杨过、张无忌、令狐冲,金庸的世界里有美女,黄蓉、小龙女、赵敏、周芷若、盈盈,金庸的世界是虚幻的,金庸的世界又是真实的。一个现代人,在金庸的世界中真实的生活着,让主角引领你在金庸的世界里悠闲散步。
主角元神未灭,附体于金庸世界里一个道观中的小道士身上。他在荒山之上,独自一人,艰苦修道,终于回复如前世。他坐着马车,一路向北,欲见郭靖夫妇。华山之巅,逆天行法,救北丐西毒于既死,救程英完颜萍,数言惊退李莫愁,从此,他进入了神雕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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