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慰心
陆无双的呼唤声如平常说话,甚至还要低弱几分,因为郭芙刚才说,勿须大声呼喊,只要轻声呼唤两声,大哥自然会听到,陆无双心中颇有几分怀疑,故意将声音降低了些,如窃窃私语状。
好在萧月生能够一心多用,虽沉浸于桃花岛的各种景物与脑海中的设想,仍注意到了陆无双的呼唤。
“知道了。。。。就来!”清朗的声音缓缓而从容的自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充塞于天地间,无处不在,陆无双也见怪不怪,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回到了厨房,帮忙端菜。
饭便摆在正堂,萧月生此时方有心思打量,与观澜山庄的平常中蕴着奢华相比,此处屋内的摆设,算得上是真正的简朴。
桌椅皆是桃木制成,没有涂漆,纹理宛然,却一尘不染,东首轩窗下的书案上,几株不知名的野花插在青瓷内,在阳光之中,仍显生机盎然,案上瑶琴书笺摆列有序,井井然。
在这简朴的屋内,却令萧月生心中升出几分温馨之意,这屋内的摆设,处处透着如黄菊般的淡雅香气。
“饭来喽--——”西边的青布帘被掀动,陆无双一手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欢呼着,倒转着身子走了进来。
接着是披着围裙的郭芙,再后便是程英,前者一手端一般菜,后者两手捧着一大碗汤羹,三人鱼贯而入。
萧月生忙上前将程英手中的大碗接过,一边放回桌上,一边笑道:“程英妹子的脸色可好多了!”
程英淡淡一笑,没有接话,陆无双早己将菜摆到桌上,接着蹁若惊鸿,又钻了回去,青布帘闪动。回来时手中拿着碗筷,听到萧月生的话,不由笑道:“就是就是,看来玉镯果然有奇效!”
“好了,四菜一汤!大哥尝尝吧。”俏生生的郭芙一边将围裙解下,一边笑道,她见到程英的脸色,知晓丈夫与她说话,纯粹是自讨没趣,便笑着叉开话题。
萧月生灵觉过人,对程英的心情却颇为头疼,似爱似恨,似是而非,实不知道到底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这顿饭吃得颇为平和,多数时间是吃饭,话并不多,颇有食不言寝不语之风。郭芙本便不是善于言辞,陆无双倒是牙尖嘴利,只是在萧月生面前,却又不想太过放肆。程英一言不发,略有些苍白的面庞平静如水。
萧月生也未显得太过挑剔,毕竟在外人面前。要给夫人留些脸面,再说菜做得也很精美。己得小凤八分功力。
接下来的时间,他与郭芙便留在了桃花岛。
陆无双自是欢喜得很,自从在观澜山庄住过之后,她也觉得桃花岛上只有自己与表姐两人,确实孤单得很。
程英并未说什么,仍是不瘟不火、平静如水地神情,内心深处。却难免有几分高兴的思绪,有他在这里,感觉整个桃花岛顿然充满了生机,无复孤寂之感。
程英与陆无双平日里,一半时间练功习武,另一半时间,或读书或玩耍,或种菜种瓜果,或织布,或捡一些海边的贝壳做成精美的饰品,离开桃花岛去附近繁华之地买粮米时,顺便卖掉,换些吃用。
桃花岛上颇为富庶,黄药师的身家可非同小可,珍玩石器极多,程英她们衣食无忧,只是她与表妹想自食其力,平日里便颇为劳作,也是一种消磨时间之法。
到了这里,萧月生的瞬移之术便可施展自如,桃花岛与观澜山庄刹那可至彼处,来去自如,畅达无比,两地之间的距离,便不复存在。
萧月生在桃花岛海滩处负手徘徊,踩着柔软地细沙,缓缓踱步,举首向前,望着无边无垠的大海,任柔和而微冷的海风将自己的衣衫吹得猎猎而响,脑海中的桃花岛不断的变幻模样,向他心中最完美的设计渐渐靠近。
海水带着莫名的韵律,打着拍子,时进时退,时涨时落,离他的锦靴己越来越近。
桃林之内的小屋,郭芙与陆无双地咯咯笑声时而响起,宛如两串银钤在空中摇动,悦耳之极,令人心怀大畅。
沿着海滩,走到东之尽头,便是一处断崖,高峻陡峭,如同天堑,人所难攀,苍苔之色隐隐附于山壁之上,好在山崖达不到绵延之势,只是孤零零如同长剑倒悬于此处,否则桃花岛上难见东方之日出。
他抬头,眯着眼睛,望了望尖耸的山顶,并未纵身跃上去,而是转过身去,沿着涨潮的海滩缓缓踱回。
观沧海之觉身渺,便是己得大道的萧月生,也莫能例外。
听着海涛地阵阵拍击之声,他的心亦变得极为宁静,与在观澜山庄中躺在众花丛中的宁静略有不同,不是那种懒洋洋地与世隔绝的宁静,而是沉寂之静,奇思妙想如泉涌,不断地在脑海中构造着完美的桃花岛。
走至半途,海水己涨至他的脚下,只是甫一接近,便犹如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墙壁,无法接近他的脚边。
松软的海滩被海水冲刷,显得更为细腻几分,踩上去颇为舒适,他甚至有脱下锦靴,赤脚而行的冲动。
蓦然间,他抬起头来,转向桃树林中,自林间慢慢走出一位身材窈窕地青衫女子,衣裾迎风飘飘,却是大病未愈的程英。
萧月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凝望着袅袅婷婷走来的程英,待走到近前,便带着责备的语气,皱着眉头说道:“风这么大,你怎么过来了?”
程英被他直直的目光盯得心中又羞又怒,苍白而不失秀美的脸上却波澜不惊,低着的螓首抬了起来,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一直躺在榻上,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萧月生将眉头舒展,叹息一声:“这么大的风。你也不多披一件衣衫!”
程英恍如未闻,淡淡一笑,却不说话,走至他旁,双眸远眺前方大海,海风吹拂,吹乱了她的鬃发。
萧月生手中蓦然出现一件雪白裘衣。小心的披到程英身上,随时准备着被她拒绝。
程英虽是身子一僵,却未拒绝,双眸只是望着大海无际之处,心神恍如己离开身躯。
萧月生不再说话,也陪着她举目远眺,看向天水一线处,脑海中又开始设计着未来的桃花岛。
一时间,只闻海涛涌动之响。
半晌之后。。。。。。
“程妹子的病却是源自于心,是因为思念我二弟么?”萧月生侧头看了一眼目光迷离地程英。正有几缕鬃发在她耳边乱飘,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楚楚之气。
程英缓缓转过头来,双眸如水般清澈,深深看了他一眼。秀雅的面庞泛出一丝自嘲般的冷笑:“你是这般认为的?”
萧月生与她清澈的双眸对视半晌,方转开眼睛,摇头叹息一笑:“这也难怪。二弟他英俊潇洒,武功过人。实在是女人们梦寐以求的良配,值得任何女子为他倾心。”
程英纵然矜持淡雅,仍忍不住哧地一声冷笑,目光冷然,如寒剑出鞘般射向萧月生。
“不过感情之事,实在勉强不得,程妹子又何必如此自苦?!。。。保重身体。珍惜自己为要啊!”
萧月生脸上带着不忍,双目远眺,对着大海语重心长的劝嘱,似是未曾发觉冷冷的目光须臾不离自己的脸庞。
程英紧咬着薄薄的淡红樱唇,将冷冷的目光自他脸上移开,转过头去,继续远眺大海,不再发一言,如同雕刻迎着海风而立。
“呵呵。。。”她心中气苦,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呵呵的欢笑,声音清朗,正是萧月生。
她心中怒气填膺,虽是好奇,却强忍着并未转头而视,恍如没有听到他的笑声一般,仍只顾着眺望大海的粼粼波光。
“程英,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只是一直不敢当真。”萧月生地直呼其名顿然将她心底的火山引爆。
她冷笑一声,斜睨了萧月生一眼:“哦?猜想?。。。您还有不敢之事?!说说罢!”
萧月生只是微笑,摇了摇头,弯腰捡起一颗圆圆的石子,屈臂一甩,鹅卵石在海面上跳跃如飞,竟跳了十几下,方才落入海中,一串点点波纹亦扩散至无。
程英看着他挥洒无羁的举止,虽做幼稚之举,却丝毫没有幼稚之感,反而透着一股潇洒地韵味,秀脸一热,转过了头去,不敢再看,免得自己越陷越深。
“我曾冥思苦想,人与人之间,究竟为何会产生爱慕之情?”声音自清朗变得沧桑,此时的萧月生,面目严肃深沉,双眸望向虚空,仿佛虚空之中自有风景。
程英虽未言语,却己被他的话吸引了心神,玉手捋了捋散乱地秀发,姿态淡雅。
“当初能与萍儿结成夫妻,多是因萧某脸皮够厚之故,萍儿那时险死还生,惊魂未定,便被一见钟情的我强行邀请,她举目无亲之下,唯有依靠我,于是顺理成章地做了我的夫人,。。。如今想来,当时若我胆子小一些,略一犹豫,怕是现在仍娶不着萍儿。”
萧月生看着大海,温润的面庞露出温柔的笑意,便是目光亦柔和如玉的光泽,令忍不住偷看一眼的程英不由心中一动,面颊发烫,便不敢再看。
“小玉她们四个丫头,是萍儿的陪嫁丫头,嫁过来后,日久生情罢了,。。。萧某从未想过,会有女人主动钟情于自己,我既无英俊潇洒地外表,又无英雄的气概,怎能入得眼高于顶的女人们的法眼?”萧月生温和的笑着,仿佛在调侃别人。
他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如正午之日,令程英不由的面颊发热,不敢直视于他。
“对程英你,萧某虽是心中爱慕,却不敢起丝毫亵渎之念,只能藏于心间。唯愿你能过得美满如意而己!”萧月生直视着程英,缓缓而郑重的说道,表情却是严肃庄重,毫无调笑之意。
程英顿感手足无措,从未想到,他竟能将话说得这般直接,他的脸皮。确实足够厚的了!
只是这些大胆的话听在耳中,直入心田,不由的心中涌起满满地甜蜜之感。
情之一物,最是玄妙,可将一人变成另一人,程英本是淡雅无痕的性子,喜悦不形于色,遇到萧月生,却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再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心绪波动。脸上表情动辄变幻,无复平静。
“二弟英姿勃勃,急公好义,实是难得的英雄人物。确实是女子的良配!”萧月生此时面容带着不淡的微笑,声音温和如故,心绪却高深莫测。
程英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平淡却带着恼意的白了萧月生一眼,声音略显高亢:“你怎么总认为你的二弟是个人见人爱的情种呢?!我虽敬重杨大哥。却并非。。。唉,跟你说这些做甚!”
罢,用力一跺脚,转身便走,便是身上披着的雪白裘衣脱落亦未阻住她的脚步,虽是步履匆匆,却仍不失闲云野鹤般的清雅。
萧月生一把将裘衣接住。看着程英匆匆而去的苗条身影,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裘衣上带着淡淡的幽香,是程英淡雅的体香。
海浪卷至她刚才所站之住,将一只深深的脚印湮没,浪褪之时,变得平整光洁,无痕无迹。
他这一通话下来,可谓用心良苦,程英对他地感情,自是无法瞒得过他的灵觉。
只是感情之事,需要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最佳,他早己非毛头小子那般急急火火,又不愿程英为情自苦,便唯有自己厚脸皮一次,他颇有怜香惜玉的根性,不想让女人为自己流泪。
此时他心中颇有大石落地之感,轻松了许多,便开始着手于布置桃花岛的防御之阵。
无奈,轻轻纵上东边地山崖,俯视桃花岛,唯见桃树漫布,此处根本无洗看清桃花阵的虚实,一切皆笼罩其中,便是程英陆无双的屋子也无法看得到,站于此处,唯有气凉一些而己。
“咦?”正想跃下山崖,回到屋里地萧月生忽然转身,面前正南方向,神念散出,脑海中呈现的影像是一具大船正破浪而来,气势汹汹。
萧月生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笑意,未再耽搁,轻飘飘落至桃树林上空,踏枝而行,以缩地成寸之术,几步跨至庭院中,屋内咯咯地笑声又是一阵响起,其中夹杂着程英的轻笑。
“大哥忙完了么?”见到萧月生迈步进来,坐在塌上被窝中的郭芙笑容未敛的问道,雪白的玉手拿着一串龙眼大小的圆珠,似是珍珠,却非珍珠。
与郭芙对面而坐的陆无双与程英亦抬头望向他,六道如水般澄澈地目光颇是令人心神动荡。
“没有,明天再开始吧!”萧月生有些慵懒的回答,一步二步踱至正放着汩汩做响的风炉的茶几旁,拿起风炉上热气腾腾的茶壶,将风炉旁一只方形托盘上的几只白瓷茶盏斟满,屋内顿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郭芙也未说什么,她己有些受观澜山庄诸人的影响,对于时间的观念,不是那般有感觉。
萧月生将放着茶盏的桃木方盘端起,来到抵足团坐的三人面前,圆盘先是停在程英面前,再是陆无双,最后方是郭芙,她们腿脚处盖着的棉衾是淡红色,绣着两朵绽放的莲花,令这间屋子增添了两分女子妩媚的气息。
三女端着茶盏,品茗的姿态颇为文雅,透着脱俗之气,相互映照,如解语花三朵并放。
在离茶几不远处的炭盆中加上两块木炭,萧月生坐回茶几旁的木椅上,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让茶香袅袅飘至自己鼻间,炭盆离他颇近,热量不断侵入他的身体,更令他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大哥准备什么时候让大伙儿搬过来?”郭芙掀开茶盖,轻吹着盏中之茶,娇艳的面庞因欢笑之故,两颊酽红。更增娇艳。
“唔,看看再说吧。”萧月生一撒手,白瓷茶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放回桃木茶几上,声息皆无,而他仰倚在木椅上,显得颇为漫不经心。
“我看萍姐和小玉他们有些不舍呢!”轻吮了口热茶,郭芙娟秀的蛾眉微蹙一下。看向丈夫。
“嗯,。。。唉————,毕竟在那里住了十多年了,。。。。为夫这两年正在研究一咱传送符,若要完成了,到那时,你们便可瞬息穿越观澜山庄与桃花岛之间,住在哪里都一样!”
萧月生手中忽然闪现一块碧绿玉佩,在他手中开始翻转,心思已经开始沉浸于阵法的推衍。
郭芙点了点头。没有再深问下去,丈夫说得有些惊世骇俗,此处不宜深说,晚上在床头再细说也不迟。
程英此时己恢复原本的淡雅裕如气度。清澈宁静地目光自盏沿瞥了他一眼,极是平常。
陆无双手中拿着一只海螺把玩,绿白相间的花纹煞是漂亮。听到萧月生的话不由笑道:“那感情好,。。。不知萧大哥要何时能够完成呀?”
“呵呵。。。,这倒说不准,或许两三日,或许两三年吧。。。”萧月生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笑道:“无双妹子心急了?”
“心急————!我却是替别人心急,有了这般捷径,有人要见萧大哥便方便很多!”
陆无双抿着嘴。将手中的海螺放下,端起大腿右侧的白瓷茶盏,笑意盈盈的回答,略有些粗糙的玉手拿起盏盖时,明眸一转,瞥了一下表姐程英。
程英纤细玉手中的茶盏动也未动,只是薄薄地樱唇一咬,秀气的眉毛略微一挑,望向表妹的淡淡的目光中蕴着杀气。
可惜却无威慑力,陆无双笑得更欢快,更肆无忌惮,程英虽面容平静,薄薄的樱唇却己齿痕颇重,却被她用茶盏遮住。
“附近有没有住着人的岛屿?”萧月生忙问,对陆无双笑盈盈眼神颇为头疼。
程英自外面回来后,面颊微红,郭芙只以为她身体虚弱,走路一多,便会如此,陆无双却感觉有异,表姐坐回床上,整个人的气息都改变了,仍是安安静静,却隐隐透着生机,不复蔫蔫之态,像是干枯的桃树被忽然浇了一大桶水。
“没有啊!怎么了?”陆无双抢着回答。
萧月生转动着玉佩,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有客人上门了,倒不知是不是恶客。。。。。”
但观其语气,却仿佛巴不得是恶客上门。
“出动看看,表姐?”陆无双登时便有些紧张,浑身一紧,放下了茶盏于腿边。
程英却不紧不慢的轻啜一口,扫了一脸紧张地表妹一眼,目光中颇有嗔责之意,怨她养气功夫仍不长进。
“呵呵。。。。,无双妹子对外公的桃树阵也太过小视!还是看看再说罢。”萧月生呵呵笑,见陆无双惊弓之鸟般的紧张模样,大感好笑。
郭芙晶莹玉手拨弄着那一串珠子,抬头微笑:“外公的桃花阵虽不如咱们山庄地精妙,却也从未有人能破得了,。。。。不过人外有人,还是小心点儿为好!”
“那好罢,大伙儿一块去瞧瞧!”萧月生点了点头,手中玉佩倏然不见。
此时陆无双方才醒悟,这里并非只有自己与表姐,有萧大哥在此,还怕什么恶人?!
众女掀开淡红的棉被,下床穿靴,俱是身段美妙,风姿轻盈,风景极好。
三人在桃林中曲曲折折的走,很快便穿过漫眼皆是地桃林,海风带着料峭的寒意,此时太阳己开始西坠。
第142-143章 除根
桃花岛岸边,一艘约有萧月生所驾扁舟十个大小的高桅大般慢慢停泊,随着涨潮的海浪而微微晃荡,便己给人压迫之感。
五米多高的船头,一位骨骼粗大,鹰勾鼻子的壮年男子迎风而立,身材中等笔直如干,船头晃动,其人却如石上之松,及肩的头发披散于后,随风乱舞,一脸络腮胡子极其粗犷之气度,狭长的双目却不时的冷电迸射,寒意森森。
“少洞主。。。。”一位身材欣长、面目清瘦的老者脚步有些踉跄的走了过来,颌下长鬃三缕,气质己近清奇。
“李老,您怎么出来了?!”粗壮汉子转身回头,忙伸手去扶脚步不稳的老者,口中带着责备的语气。
“少洞主,切切不可鲁莽行事啊!。。。此处颇似传说中的桃花岛,据传达室乃东邪黄药师所居之处,是我们万万不能得罪的!”被少洞主扶住的清瘦老者面色焦虑,说话语速极快,显得急切得很。
“李老过虑了!”少洞主另一只手将散在额前的乱发拨开,露出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孔,剑眉薄唇,颧骨颇高,鹰勾长鼻更增几分英雄气势,他望着瀑布桃林的小岛,洒然一笑:“莫说这里究竟是不是桃花岛,即使是东邪所居之处,又有何惧?!”
“少洞主————!”颇具清矍气度的李老重重沉喝,稳了稳自己的身子,两脚一前一后抵着甲板,便不惧这前后颠簸,他望了一眼英姿勃发的少洞主,摇着叹息道:“盛名之下,岂有虚士?!黄药师能被天下武林称其东邪,又怎能是侥幸?!。。。少洞主切莫轻敌啊!”
“呵呵,李老放心便是,我何时犯过轻敌之过?”少洞主低笑一声。扫了一眼周围,此时正有十人拖着湿湿的靴子渐渐向桃树林靠近。此十人脚步虚浮,身材瘦弱,被一条粗大的缆绳系在一起。仿佛一条绳上的蚂蚱。
“黄药师虽是东邪,便毕竟年齿己长,俗语说得好,老不以筋骨为能,如今他的武功又能有原来的几成?本洞主尚自信可以应付!。。。。。再说兄弟们已经筋疲力尽,必须着陆休整,若再在海上奔逃,很快个个都会变成疯子,能遇到此等佳所。真是天公做美啊。。。!”
少洞主目光炯炯,脸上英气勃发,神采飞扬,令身旁的李者不由赞叹,少洞主确实能拿得起放得下。毁家之仇并未将他打垮,虽是拼命逃窜,仍不显狼狈委靡之色,仍旧自信满满,如此坚忍人物,将来必成大器啊!只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要折磨一番他,只要少洞主能挺过去,自是前途无量。
“嘿嘿。天若予之,我自是要取之,只要拿下了黄药师,我们占据这里,那孙子明又岂能找得到我们?!”冷冷一笑。少洞主狭长的双眼微眯,腮部滚动,似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般话,只是眼神之中,满是惊怖之色,但被眯着的眼睑掩遮其中,未露于外。
“可是。。。。”李老欲言又止,心中仍存几分犹疑。
毕竟天下武林,五绝称尊,虽然这几年已经很难听到他们的消息,但余威尚在,尤其对于他这般年纪之人,见证过五绝神话地鼎盛,虽说少洞主得过奇遇,武功奇绝,但要胜过东邪,怕是很难。
少洞主宽大的手掌一挥,成顷斩之状,目光如电,令李老感觉刺眼,低沉很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什么可是!李老,我们逃得仓促,船上的水与粮根本没有准备,靠着捕鱼维持,究非长久之计,好不容易遇到有人的小岛,只有在这里赌一把了!管他东邪还是西毒,都不能挡兄弟们的活路!”
“唉————!但愿诸位老洞主天上有灵,能够保佑我们渡过这一关!”
李老不再劝阻,看着己进入桃树林中的一串十人,口中喃喃自语,清亮的目光己由忧虑变得果决,沉吟了半晌,转身对一头长发乱舞的少洞主道:“既是如此,我们便要有鱼死网破地准备,。。。少洞主,得挑出几个人,敢于赴死,令他们手拿淬毒的暗器,要令对手防不胜防,对于东邪这般高手,唯有悍不畏死,方能可能沾到的身体。”
“这。。。,不用了吧,区区一个东邪,我权风侯尚能应付!”少洞主权风皱了皱剑眉,语气略有迟疑,一向自负的他,对这般行径仍有抗拒。
“少洞主万勿轻敌!”李老马上沉声说道,迎着呼呼的海风,右手捋了捋颌下清须,说话缓缓而凝重:“。。。五绝中人在武林中横行一世,绝非想象中容易对付,。。。别嫌老朽罗嗦,那东邪是老来成精地人物,纵然少洞主的武功强横,怕也是对付不了他!”
“。。。好吧,那便依李老!。。。铁橹子!”少洞主权风侯沉吟一番,点了点头,遭逢三十六洞被灭的巨变,他不复原来目空一切的自傲,对人外有人之语,体会极深。
“在!少洞主。”一个身材魁梧、手掌脚掌极大、比权风侯更高上几寸的壮年男子一溜烟般出现在他身后,躬身答应,眉宇间满是敬慕崇拜,对于少洞主的英武睿智,三十六洞人所共饮,无人不服。
“挑十个人,不怕死的,准备好最毒的暗器。”权风侯眉攒如聚,紧咬着牙,沉声吩咐。
“是!”铁橹子的壮汉恭恭敬敬而又坚决地应声,随即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用青海砂成么,少洞主?”
“嗯。。。,就用青海砂!。。。把剩下的全部给他们带上!”少洞主看了身旁的李老一眼,见他清瘦的面庞平静无波,便冲铁橹子一摆手:“。。。快去吧!”
铁橹子深深一躬身,转身大踏步而去,晃动地船甲他如履平地,脚下却轻盈无声,显示出一身颇高明的轻功。
“来来,不怕死的过来几个。。。”洪亮粗犷的嗓门在不远处响起,即使不会武功的李老。站在船头,亦觉得声音震耳。
“唉——!这个铁橹子!”少洞主霞气逼人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看了看远处的桃树林,这般响亮的声音响起,如果岛上有人。
如今己是惊觉。
李老听着嘈杂踊跃地声音在船中央响起,小心翼翼的转身,惟恐自己经不住晃动而跌倒,看了后面几眼,不由扶着清须笑道:“少洞主英姿勃发,即使现在的景状艰难,大伙儿仍是忠心耿耿,毫无怨言与离心之意,实属罕见。老朽佩服!”
“李老过奖。”少洞主摇头、摆手,满带风霜地脸上毫无得意之情,眼睛盯着远处寂静无声的桃树林,系在一根绳子上的那十个人进去后竟无声无息,实在反堂。因为他们临进去时,定下规矩,每走十步便互相招呼一声,但现在仍未有一声招呼响起,看来这个桃树林果然有古怪,难道真的是天公不作美,遇到了东邪的桃花岛?!
思忖至此,他面色一变,其身旁的李老顿觉一股窒息之感。令自己喘不上气来,还好这种感觉很快消失,少洞主的脸色己恢复如常,他己历巨变,气质之沉凝远胜从前。
李老见他凝望着桃树林而色变。顿然醒悟其中不妥之处,忙低声道:“少洞主,事有不妥,准备应付吧。”
目光如冷电横空,凝视着远处的桃树林,少洞主嘴角一提,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稳稳说道:“李老先回舱里歇息,此处风大。”
“唉,老朽无能,却帮不上什么忙,惭愧!。。。少洞主切记,不可意气行事,我们三十洞地滔天血仇还等着您报啊——!”李老点了点头,清瘦的脸上微露凝重,虽极力掩饰,隐隐透着的忧虑却仍能让少洞主感觉得到。
少洞主剑眉一扬,呵呵笑了一声,毫迈之气油然而生,他一扰长发,自怀中掏出一根麻绳,在头上一缠,将头发束起,转身之际,轻声说道:“李老放心便是,权某心中自有分寸!”
罢,他龙行虎步而去,大手一挥,在铁橹子率领下的十人静静跟上了他的身后,这十人皆戴着手套,接近肉色,如非主意,却也无法发觉。
他们踏着整齐地步代,默默下了大船,透出一股森严肃杀之气,竟有军队的气质。
“东海三十六洞权风侯前来叨扰,请主人一见!”
自船上走下,轻轻一跃,落至潮水无法到达之处。甫一踏上海滩,权风侯便抱拳拱手,扬声喊道,声音平和,却如天际之上的冬雷,滚滚而响,无处不至,其内功之深,己初露端倪。
正在桃树林东进步三步,南迈五步的萧月生众人自是听得清清楚楚,陆无双跟在郭芙身后,脚下踩着的步代,如同舞蹈,脚尖点地,微一旋转,另一脚跨出,三步之后,再一扭腰肢,重复脚尖点地旋转的美妙步伐,似是己成一种本能。听到传至耳边的话语,陆无双不由轻笑:“很厉害的内功哟!哎哟!”
她的话刚说完,便不由尖叫一声,却是前面地郭芙忽然停了下来,两人顿时相撞,猝不及防之下,却是她胸前的敏感部位被弄疼,自是忍不住呻吟。
郭芙忙转身笑着扶住她,相撞之时,两人头上的玉簪皆碧光一闪,又恢复原状,换做旁人,早己被镇神簪弹至远处。
“要紧么?帮你揉揉!”郭芙笑嘻嘻的问,娇艳如花的脸上全没有歉然之意,玉手飞快地向陆无双被撞的部位摸去。
“要死了?!快把你的爪子收回去!”陆无双羞红着脸,忙乱的挡开伸过来的玉手,她与郭芙熟稔得很,嬉笑打闹也是寻常,只是发觉这个郭芙自嫁了人后,便了不得,胆子大了许多。
“芙儿?”只能无奈停住脚步的萧月生转过头来,询问时的表情还算温和,无奈的看着己扭作一团的两人。程英在他身前,亦转过身来,见到扭成一团的郭芙陆无双,秀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主人在家么?。。。在下东海三十六洞权风侯有扰——!”如轰雷般的声音又在四处响起,声音之大,远甚刚才。
“大哥。子明不是也去三十六洞了么?”郭芙停止与陆无双地扭动嬉闹,玉手捋了一下有些散乱的鬃发。脸上透着娇艳和妩媚的风情。
“嗯,估计现在他应该已经处理完事情了吧?”萧月生点了点头,接着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古怪,除了程英看不到,郭芙与陆无双却觉得心中一紧。
萧月生蹙了蹙料峭的双眉:“这次他做得可不利索,竟把一条大鱼当成小鱼放了!”
“那这个权。。权什么侯是自子明手中逃脱的?”
郭芙自是知晓孙子明去三十六洞不是寻朋访友地,只是这个姓权的家伙能自孙子明手底下脱身,实是了不得的人物,对于孙子明的武功,她己渐有体会,自己的爹爹怕是。。。大有不及。虽然这一点她极不想承认。
不过好在丈夫心向岳父岳母,据说传达室给了自己父母双修之法,此法虽是羞人,却是威力无穷,自己如今的武功之强。是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嗯,。。。不过以子明的手法,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失误,回去后,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先出去看看吧。”萧月生沉吟了一下,接着语气变得轻轻淡淡。
郭芙却不由为孙子明捏了把汗,丈夫对待自己的弟子,完全没有一点儿师尊地威严,少有一本正经的训示。多是在嬉笑怒骂中传授,也不正正经经的教他武功,而是要两人切磋一番,后果皆是孙子明鼻青脸肿,一瘸一拐。她们师娘看了,都大觉不忍。
四人于是继续在程英的引领下在桃树林中曲曲折折的往前走,程英脚步轻盈如风,速度极快。
“有主人在么?在下权。。。”
“来了来了!”
权风侯地第三遍还未唱完,便补一声清朗的声音打断,虽是声音平和,语气却透出几丝不耐烦,好似嫌别人刮噪一般。
权风侯一窒,声音被咽至腹中。
看着自树木中缓缓走出的四人,即使是身为少洞主,权风侯亦不由心头一跳,这三个女人实在极美。
一位穿着淡绿罗衫,两个穿着月白长衫,这三位女子各具风韵,宛如仙苑中的三朵奇葩,往日所见的种种美女,与她们一比,皆如粪土!
一向无女不欢的权风侯整日逃亡,不敢下船,已经憋了很久,血气方刚的他乍见这般美女,自是情难自禁。
萧月生看着权风侯睁大的眼睛,强烈的**令他地目光变得异常明亮,心中长叹一声:“红颜祸水啊——!”
他一时间大有感触,心中暗吧,但却极是明白,这是世间的强者扔出的一颗烟雾弹罢了,问世间男子,谁不争红颜?!美女配英雄,自古皆然。
权风侯毕竟非同常人,虽是极为好色,却己有能力控制自己,缓缓的将目光自那三位美丽女子身上移开。
她们三人那如花般玉面上的表情令他很受伤,英俊而霸气地自己一向在花丛中纵横无拘,无论什么样的女子,在自己刚柔并济的手段面前皆无招架之力,但这三位女子,却连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实在不可饶恕!
“你是三十六洞的人?”萧月生跨出一步,挡在三女面前,看到权风侯望向众女的贪婪目光,他心中不喜,语气便不复一贯的平和,带着几分不客气。
权风侯这才仔细打量三朵花旁的绿叶,萧月生相貌平常,与权风侯比,便逊了几筹。
权风侯强捺住心中的不忿,拱了拱手,露齿一笑:“在下三十六洞权风侯,不知尊架何人?!”
他的微笑颇有洒脱不羁之风范,只是目光如电,直射向萧月生,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此时己忍不住透出敌意,说话也不甚客气。
自己风流潇洒,武功绝世,遇到的却只是些庸脂俗粉,而如此一个面目庸俗的男人。竟能让三位仙女般的人物相伴左右,老天实在不公!权风侯心中暗暗愤怒。对萧月生更是杀意盈盈,想要取而代之之意,不可遏止。
隐隐的敌意因为女人而在两人男人间涌动。
“呵呵。在下桃花岛萧月生,鄙人不喜嘈杂,与三十六洞也无交往,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萧月生皱了皱眉,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如吩咐下人状。
权风侯的心思皆被萧月生洞悉无遗,读心术神通己在无形中施展开来,对敌时不旋展,又在何时施展?!对他而言。读心术也就在此时还有些用处。
“呵呵。。。”权风侯长声一笑,又趁机跨前两步,己接近至萧月生诸人一丈距离,他地目光隐隐一动,扫向了萧月生身后的郭芙。笑容忽然变得有几分勉强,显得颇是古怪,他强笑一声:“呵呵。。。,这位兄弟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据在下所知,桃花岛不是东邪黄药师地居所么?”
萧月生的深浅他自是无力发觉,三女之中,郭芙武功最高,况且她的道家心法尚欠火侯,令靠近的权风侯隐隐有感。
权风侯心中叫苦不迭。心中长叹,这是什么世道?!为何自己这般倒霉?!。。。本以为凭着自己奇遇,武功已经是天下第一,却没想到,先是一个孙子明。武功之强,根本就不是人!
好不容易凭着洞内的机关与暗道逃了出来,故布迷阵的四散逃窜,十几只船如今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却在这里偏偏又遇到了绝顶高手,还是一个娇艳的女子,天理何在呐————!他无声的呐喊。
他的所思所想尽被萧月生所知,令萧月生忍不住暗笑,懒洋洋的、不情不愿的拱手回答:“在下乃黄药师的外孙女婿,。。。好了!话便至此,各位还是请离开罢,在下不远送了!”
罢,身子开始往后转,便欲走回桃树林。
“且慢!”权风侯顿时一声沉喝,身后地十人己迅捷的扑向萧月生四人,却并未动手,只是将他们围住。
“哦——?!”萧月生剑眉一皱,双目金光一闪即逝,转至一半的身体又转了回来,温润的目光扫过周围杀气腾腾的十名壮年男子,脸上带着淡淡地讥笑:“敬酒不吃,便要给我上罚酒了么?”
权风侯双目精芒闪闪,肃杀之气顿然罩向被十名死士所围的萧月生四人,目光扫向己有嗔意的郭芙时,脸上又突兀的挤出了几丝笑容,拱了拱手:“不敢,在下只是想从兄台手中买些食物与淡水,价钱好商量,如何?”
“不巧得很,陋居恰好没有了这东西,明日倒正想离岛去一次临安。”萧月生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心中却己大是不耐,鱼儿总不上钩,这个权风侯也是个慢脾气,到现在还不动手。
“如此说来,确实不巧。。。”权风侯双目紧紧盯着萧月生,似是欲要辨别他所说之语的真伪,只是微笑可隐去一切,他并无所得。
“既然如此,那权某便告辞了,打扰之处,还望兄台海涵!”权风侯露齿一笑,牙齿雪白,颇有魅力,缓缓转身之际,似是无意间看了那十名死士一眼。
“杀!”他乍一转过身来,背对诸人,沉声猛喝,如晴空霹雳,不远处的桃树都似乎被震得一颤。
十名死士顿如猛虎下山,扑向萧月生四人。
“好胆!”郭芙怒喝一声,清脆悦耳,玉手己迎向扑过来的狰狞男子,“砰”的一响,那扑来的粗壮男子如皮球般向来处方向冲去,去势远胜冲来之速,随即“啪”的一声,他如破布娃娃一般跌入桃树林中,折断了两根桃枝,便再无动静。
剩余那九名男子,气势更强,下肢粗壮,浑身的肌肉似要破衣而出,只是此时却未能靠近程英陆无双身前,甫一前冲,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抵住,无法前进一步,无论如何用力向前,皆无济于事,寸步难进。
权风侯早己转过身来,见到这般诡异之景,并未急着前冲支援,紧咬了咬牙齿,沉声喝道:“青海砂!”
那九人本是紧握的右手忽然向前一挑。天空如同出现一团乌云,笼罩至萧月生他们头顶,周围四方被泛着乌光地砂粒填满,似是避无可避,只能以功力硬撼。
看到这般景况,一丈远处的权风侯不由嘴角轻翘,眉宇之间却满是可惜,三朵仙宫中的奇葩便要枯萎,自己却无福消受,着实可叹!
对青海砂,他有着极大的信心,它剧毒无比。沾身便能令人中毒,更厉害之处,便是它能无视真气,便是有再强的功力,也无法阻住。对于那些自恃功力高强之人最是有用。
“呵呵。。。自作孽,不可活!”萧月生长笑一声,左右在胸前自左至右划了个圈,周围上下乌光顿如万鸟归巢,纷纷涌入他头顶上方的一点,刹那间凝成一个滴溜溜转动不停地乌珠,在泛红的阳光下隐隐泛着乌光。
右手自右向左划圆,速度更快。圆甫划完,那喘着粗气、面色狰狞、杀气腾腾地九人面色凝固,萎然倒地,身体如同忽然间被抽去了骨头,软如一滩水。
“你。。。”不远处的权风侯猛然睁大双眼。极是惊骇,青海砂又怎能被无形的真气所驱动?!实在是不可思议,他张嘴欲叫,却眼前一黑,一切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看着权风侯地身体如同周围那九人一般瘫软如泥,郭芙拍了拍高耸的胸脯,似是惊魂未定,指了指权风侯,娇声问道:“大哥,把他怎么了?”
“杀了,。。。用心歹毒,死有余辜!”萧月生抬手将手顶悬浮、转动不停的乌珠捏在指间,好奇的看了看,对郭芙的话,回答得漫不经心。
“杀了——?!”程英正在将手中碧玉萧插入腰间绦丝带间,心中颇憾没有用得上,闻听此言,不由轻呼一声,双眸望向萧月生。
“怎么了?”萧月生将乌光隐隐的珠子收入虚空中,对一脸惊讶的程英笑了笑,问道。
程英蹙了蹙蛾眉,欲言又止。
“呵呵,怎么,觉得不忍?!”萧月生见到她的表情,便将其心思猜个七七八八,温和的微笑。
“既然对咱们没有威胁,将他们赶走便是了,何必非要杀死他们呢?!”程英声音温婉,双眸中满是不忍,忍不住劝说道,对于他杀起人来,若无其事地淡然颇为不喜,有几分陌生感。
“心软了?”萧月生微微一笑,扫过众女一眼,陆无双狠辣,尤自兴致勃勃望向岸边的大船,郭芙眼中却也略带不忍。
他长叹一声,有些不尽不实的感叹道:“唉————!人无伤虎意,虎有吃人心呐!刚才的乌砂,只要沾上一点儿,便会毙命,若换了旁人,早己被他们杀得干净!”
“这等残忍之人,留在世上,岂不是放纵他们去祸害别人?。。。若是他们不死,生出来的儿女,受他们影响,亦会变得残忍好杀,子又生孙,孙又生子,祸害无穷呐!。。。所以,除恶即是扬善,除恶务尽!”
萧月生一通意味深长地话说完,轻轻一跨,己出现在那艘高大的船上,而倒在地上的十一人,似被绳子扯住,自地上飞起,随着萧月生的身影,落至甲板之上。
“灭!”他沉喝一声,对船上渐渐围拢上来的众人视若未见,双手一旋,如抱古树,接着翻掌缓缓下压,脚下一跺,一声轰然巨响中,在众人眼中的庞然大物,竟如由沙漠中的沙子垒就一般,一阵海风随着海浪吹来,这具高大的海船顿时被风吹散,化成了五颜六色的飞灰,飘扬在海面,渐渐落下,被翻涌地海浪卷入水中,再无痕迹,萧月生踏在虚空,长发飞扬,目中金光闪耀,如同魔神现世。
这一幕实在太过震撼,带来的冲击将三女弄得目瞪口呆,只是数十条性命这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于世间,令她们心中发冷发紧,微有呕吐之感。
“唉——你们呐,就是妇人之仁!。。。他们这些人手上,不知己害了多少条性命,早就该死,这般死法,还是便宜了他们!”萧月生刹那间出现在她们身边,恢复如常,见到她们的神态,不禁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对三女过度的反应讥笑了两句,转身往回走,不再理会她们。
“太。。。太狠了吧?!”陆无双终于将大张地樱唇合上,望着隐入桃林中的身影,吃吃的说道。
三女对视了一眼,目光复杂的的望着萧月生的身影渐渐隐入林中,忽然心头忍不住一酸,他的身影,竟仿佛透着寂寥与孤独的气息,令见过他冷酷一面的众女怔然无语。
“大哥。。。”郭芙一跺脚,娇声呼唤,月白的身影一闪,己消失于桃树林中,去追赶自己的丈夫。
自己的丈夫绝非冷酷嗜杀之人,他是那般温和,令人感觉温暖与安全,定是那些人取死有道!都是该杀。况且,他即使冷酷无情,也仍是自己的丈夫,自己都应该不离不弃,守在他身旁,又怎能怀疑他、冷淡他呢?!
“芙儿!”郭芙正怀着心思,脚下如踏着风一般旋动,忽然身体一紧,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映入眼帘的是温润深邃的眸子,令自己陶醉其中,无法自拔。“大哥。。。”郭芙脸红如丹,娇艳胜花,紧紧搂住丈夫的腰背,将自己用力贴到他身体上,恨不得将自己撕成碎条,揉入他的身体里。
萧月生不再说话,也将她香软的身子紧紧搂住,温暖着自己的心,出手杀了那么多人,杀过人后,本应杀气滔滔,却被他尽数收敛按伏起来,免得吓坏了三女,只是如此做法,杀气无法宣泄,纵然他道心紧固,也难免心魔陡生,负面的情绪升上了心田。
于是,当程英与陆无双发过呆,往回走,靠近小屋之时,便听到屋内传出阵阵古怪的声音,听着似是郭芙在呻吟、在尖叫,声音似带着莫名的魔力,令她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软,发烫。。。。
第144章 宝藏
程英陆无双两人虽是花信年华,却纯洁如少女,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程英的师父是黄药师,他自是不会也不好意思去对女弟子说那些男女之事,所以听到郭芙奇怪的呻吟声,两人大是好奇。
陆无双浑身发软,却未能挡住好奇之心,本想悄悄捅破窗纸偷瞧一番,但她们的轩窗用的却是纱布,捅破了容易修补却难,想了一想,便止住了蠢蠢欲动的心,转而去推了推房门,却没有推开,自里面栓上了。
“恩……恩……”郭芙似是强忍痛苦,却无意发出呻吟,柔腻如蜜,动人心魄,此时拼尽全力,压抑着自己的呻吟,小声说道:“大……大……哥,恩,有人……有人来了……啊!”
只是程英陆无双皆是内功颇深,又怎能听不到她的说话,弄得她们更是浑身发软发烫。
“程英妹子,无双妹子,你们先去别处转转,待会儿再来吧!”萧月生略带粗气的声音响起,仍不失平稳。
“萧大哥……没事吧?!”陆无双腿有些发软的站在门前,扬声问道。
罢,她便扒着门缝往里瞧,可惜黄药师亲手做的轩门质量极佳,竟密不透风,什么也看不见。
“……嘿嘿,没事没事!”萧月生的声音竟带着隐隐的笑意,令陆无双大感奇怪,真想冲进去,大白天的,插什么门呐。难道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哎呀!
陆无双忽然有些醒悟,忙看相身旁的表姐,程英一直平静的面容此时出现了又羞又怒的神情,脸颊酡红如同此时的西边天空。
看来表姐也猜到了!
这对奸夫淫妇!这么大白天的……真是的!陆无双恨恨的咒骂,自己怎么这么傻?!竟然没有猜到是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的丑!她用力跺了跺雪白的蛮靴,牙根发痒。
程英陆无双如避蛇蝎般逃离了小屋,往南跑,穿过桃枝夹住的小径,进了宽敞的练武厅。
练武厅级是宽敞。一共四根大木拄支撑着屋顶,约有两人高地高大屏风四张,上画猛虎下山图案,屏风占去了大厅的一半地方。弄成了四间独立的小间。里面也颇宽敞。
四个铁八卦整整齐齐的挂在东南墙,是桃花岛门下弟子练习劈空掌所用,只是如今桃花岛门徒近乎凋零殆尽,唯有一个关门弟子程英守在此,也颇有几分凄凉。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没想到小玉她们说得都是真的,萧大哥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陆无双甫一进屋,便自西南角的兵器架上拿下一柄雪亮的单刀。恨恨的劈着空气,呼呼之声盈于厅内。只是此厅经黄药师的独特设计,却并不拢音。
“表姐……表姐!”陆无双见到表姐如斯模样,便知晓她心中气急,只是憋在心中没有宣发而已,忙停下受伤的单刀挥动,轻声呼唤。
“恩,我无妨!……一直躺在床上,身体都快生锈了,这会儿练练功罢。”
程英迷离发散的目光渐渐重聚,口中淡淡地说道,却没有看自己的表妹,脚步轻盈,慢慢走到兵器架前,拿下了一柄带鞘的青锋长剑。
墨绿的剑鞘被她随手一丢,扔在地上,倒有几分罕见的粗鲁。
青锋长剑甫一出鞘,顿然寒意森森,只是此厅太大,空气过多,无法令屋内的气温变冷。
但此剑看着吓人,只是大漠了剑身而已,却未开刃,免得练功时失手伤己。
“喝!”陆无双听到表姐的轻叱,只觉眼前一亮,表姐的长剑便如一团梨花绽开,嗤嗤的破空声连绵不绝,窈窕的身影被包裹在剑光之中,剑气如霜,面色如雪,将陆无双吓了一跳。
表姐上手便练得这般激烈,实是不符规矩,极易伤着自己,而且落英缤纷剑使得这般迅捷,也大失原意。”
“表姐,表姐!”陆无双大叫,见到表姐的剑速越发迅疾,剑招却已走形,这般下去非要走火入魔不可,再看其雪白无一丝血色的面庞,更显得不正常。
程英青峰剑如电如霜,剑刃划破空气,令她淡青长衫飘飘舞动,窈窕的身姿越发曼妙轻盈,衬以清冷如冰的玉容,极是动人,对陆无双的大声叫喊程英宛如未闻。
陆无双的月白长衫亦被剑风吹得飘动,看着表姐这般疯狂的舞剑,岂能看不出她的心绪不正常?!
“表姐——,你嫉妒了吧?!”陆无双望着神情专注于舞剑的程英,白皙的脸上出现了笑吟吟的神情。
表姐从未这般失常,她的武功高出自己多多,贸然接近,说不定一剑就把自己杀了,还是攻心为上。
见到表姐的剑势微微一顿,速度缓上几分,嗤嗤的破空声亦少了许多。
陆无双不由大喜,这个攻心之策果然高明,于是毒舌再次祭出,大声说道:“看到萧大哥与芙儿亲热,表姐你是不是感觉痛苦嫉妒的不得了?!”
程英猛地收势,啸声隐隐的长剑顿然一停,横于身前,厅内顿然暗淡了几分。
虽是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程英秀雅的脸上却恢复了沉静,叱责之声淡淡响起“胡说!”
陆无双忙将程英丢下的剑鞘捡起,轻轻扔向横剑而立、气息有些粗重的表姐。
看表姐顺势接过剑鞘,将青锋长剑缓缓归鞘。陆无双方才大舒了口气,论及武功,自己比表姐差得远,万一她被气得神志失常,自己可挡不住她的青锋剑,小命丢了也是白丢。
一番剧烈的舞剑,善于压抑心绪的程英已能平静下来,她步履略有些沉凝的走回兵器架前,将归鞘的青锋剑缓缓、缓缓的放回原位,神态极是郑重。仿佛放回什么重要无比之物一般。
“吁——!”
程英定定凝视着横在兵器架上的青锋剑,深深呼出一口气,犹如将无穷烦恼尽驱出体外。
“表姐……,我们去喂喂小鸡崽吧?!”陆无双亦走回兵器架前。按着表姐的香肩。将单刀放回了青锋剑下面,转头对面色与双眸皆沉静无比的程英问道。
她刚才几句刺激表姐的话,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怕表姐走火入魔,虽是实话,她也知晓不能随便说出口,大伙心照不宣罢了。
“嗯……。走吧。”程英静静答应,转身往外走。
陆无双跟在身后,吐了吐舌头,心中暗惊,这次表姐收到的刺激可不小,越是平静,越是可怕,她深知这一点,跟在程英身后。走路都是尽量放轻声音,小心翼翼。
残阳斜照,**已歇,淡红的暖锦重新回到了他们身上,在红红的轩窗映照下,整个物资皆被染成红色。
郭芙仰躺于丈夫的胳膊上,萧月生则侧躺,贪婪地注视这自己的妻子。
一脸慵懒的郭芙却撅着饱满红润的樱唇,玉脸上的桃红仍未褪尽,娇艳欲滴,她仅仅偎在萧月生胸前,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于枕上。
“呵呵,怎么了,我的好芙儿?”斜躺在床上的萧月生看了看郭芙的玉脸,不由好笑的文,耸起暖被轻动,他遮在下面的大手仔细感受这郭芙**的弹性。
“大哥太过分了啊!”郭芙冲口而出,转头向上一瞥,嗔怒的白了丈夫一眼,似是气愤填膺,声音却是柔媚动人,令人酥软。
“呵呵,这样不是很刺激、很好玩么?!”萧月生亲了亲她光洁如玉的额头,懒懒地笑道。
“唉!这可是程英的床哟!妩媚白日里便做这羞人的事,而且……还是在她的床上,还不把她气坏了?!……唉——!看她以后还理不理你?!”
郭芙如玉珠般一气呵成,脸上带着担忧,又狠狠剜了一眼笑眯眯的丈夫,叹息道:“程英虽然脾气好,但一旦生起气来,可是不一般的!”
“哦——?怎么个不一般法?”萧月生大是好奇,摩挲着她饱满高耸**的大手亦难得的停了一下。
郭芙咬了咬饱满的樱唇,蹙了蹙满是春情的黛眉,半是思索半是沉吟道:“嗯……,程英生气时,不会像无双丫头那般撒泼,而是不声不响,迟钝的人还感觉不出来呢。”
“哦?……那她一定很长时间不会消气了?”萧月生点了点头,笑着猜道,他阅人多矣,对人的性格极是了解。
“是啊是啊!”枕在萧月生胳膊上的螓首用力点了点,一只玉藕般的玉臂自暖被中伸了出来,暖被一抬间,捂在高耸**上的大手惊鸿一现。
郭芙犹自未觉玉臂伸出的春光如何的撩人,她将宛如白葱般的纤纤食指放入口中,贝齿轻咬着指甲,蹙着黛眉缓缓说道:“……怎么说呢?……嗯,打个比方吧,无双丫头生起气来,就像下大雨,一顿狂风暴雨,过去了便没事了,快得很,可程英就不同了,……她生起气来,就像江南这边的梅雨,总是那么不大不小的下着,但时间却尝得很呐!”
又看了看笑眯眯的丈夫,她摇了摇头,露出怕怕的标签:“让人头疼得很呐——!”
萧月生呵呵大笑,胳膊一用力,将她仅仅搂住,用力亲了亲她长长柔软的睫毛。
郭芙忙摇着头躲闪,被痒得咯咯娇笑。
“在下——孙子明,在此借宿一晚。请主人相见——!”
浑厚的声音绵绵响起,自弱而强,仿佛自九幽深处传出,直入人心,令人欲不听亦不能,其功力比之前不久的权风侯,其强不可道以里计。
“扑哧!”附哦服由咯咯娇笑变成了扑哧一笑,抬头望着一脸邪笑的丈夫,娇声道:“今天可真热闹哇!”
萧月生亦不再用嘴唇追逐郭芙的睫毛,脸上的邪笑也渐渐隐去。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进来吧。”
声音平和而沙哑,却是飘飘渺渺,仿佛来自天宫。随风而动。此声音不是萧月生原本的嗓音,倒仿佛一位年迈的老翁。
见到郭芙忍不住要娇笑,萧月生忙伸手捂上了她的樱桃小口,示意不要再出声。
“多谢——!”孙子明的声音仍是醇厚绵绵,如珍藏之佳酿,语气也显得彬彬有礼。
郭芙趴到了丈夫身上,樱唇凑至他耳边。呵气如兰,轻声问道:“大哥你又要干嘛?”
声音轻得如同蚁语。但她对丈夫的听力自然是极有信心,却也不怕他听不到。
萧月生帮她捋了捋披散的乌亮头发,幽香阵阵,令他有些醺醺然,他眯着眼睛,转过头,大嘴彼岸触到了她光滑柔嫩的脸颊,仅是轻轻亲了一下,古怪地一笑:“无他,考验一下这小子罢了。”
他的话在郭芙听来却清晰无比,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术,郭芙虽然已学过,只是习艺不精,羞于运用。
因为此术的连发与别的武功迥然不同,自己根本无法知晓进展如何,习练时,往往极易变成音杀之术,庄内诸女都受过郭芙音杀术的攻击,一听她要练传音入密,忙不迭的推脱,导致她至今仍无法运用自如此技。
“子明能通过桃花阵么?”国故脸色酡红,闻着丈夫身上的气息,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就看他的能耐了。”萧月生的语气颇不确实,显然心中也没有底,毕竟他并未授于孙子明奇门遁甲之术。
“听小玉手,子明的脑袋虽不聪明,奇门遁甲也学得七七八八,勉勉强强,……不知能不能通过桃花阵,还真让人担心呢!”
郭芙娇喘细细,低低说道,靠得太近,丈夫身上的气息令她有些意乱情迷,不克自制,饱满如果实般的娇躯已柔软无力。
“哼哼,子明看似憨头憨脑的,却不笨,在小玉眼里,哪有什么聪明,既是教过他了,大概应该能学会。”萧月生没好气的回答,说着,忽然抱着郭芙坐了起来。
暖被脱落,郭芙光洁如瓷般的后背顿然呈现于空气中,屋内仿佛陡然间明亮了几分。
她仅仅挤压在萧月生坚实胸膛上的**仍倔强的挺立,不肯改变形状,动人心魄。
“呀!”玉臂缠着丈夫脖子的郭芙陡然感觉背后一凉,忍不住轻叫一声,再想要捂嘴,却已晚矣,娇脆的声音早已传出屋外。
却已无妨,萧月生已在无声中无息中运起静音结界。
萧月生清朗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们得起来穿衣裳,子明已经快要进来了。”
郭芙大惊,顿然松开雪藕般的玉臂,顾不得因为裸露的娇躯而害羞,开始手忙脚乱的穿衣衫。
孙子明看着眼前的桃树林,浓眉攒聚如峰,没有贸然闯入,只是抚着浓密的长髯,微微沉吟。
听到刚才这座岛上主人的声音,便知遇到了隐世的高人,此人功力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未知善恶,自是不应莽撞结怨。
只是此桃树林看似稀疏,却绝不简单,隐隐透着强大的力量,一看即知暗合奇门遁甲之术,定是主人家以桃树林布下了某一阵法。
哼哼,论及阵法,天下间又有何人能强过自己的恩师?!这座小小的桃树林,比之观澜山庄外围的树林,更是差得远呐,区区一阵,还难不倒自己!
孙子明嘴角下垂,冷冷一笑,心中颇是不屑。却开始认真细致的观察,恩师所说的“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规则,他一向奉行无误。
脚尖轻点,他魁梧的身体如飘絮般随风缓缓升起,上升的速度极慢,且还是一节一节,左脚一踏右脚背,彼岸上升一段,待几乎下落,又叫再踏左脚背,便又上升了一段,依次交替上升,其情形,仿佛有人自深井中打水。上面有一个绳子一点儿一点儿往上拔,如是全真教有人在此,定会惊呼一声:“上天梯!”zbr2768787手打
当初郭靖在襄阳城外,以此轻功纵身飞跃襄阳城墙,举世皆惊,但他的功力比之孙子明,却又是远远不如。
孙子明魁梧的身形越升越高。眼睛却紧紧盯着桃树林,试图堪破其中玄妙。
好在黄药师极是自傲,不屑再布一层阵法用以障目,让孙子明省了不少力气。
对于曾受过小玉师娘细心教诲的孙子明,桃花阵并非那般玄妙,当他升上十丈来高,心中已将破阵之法洞悉无疑。
当他如一阵风般穿过桃树林,来到小屋之前,终于知道为何自己感觉有些古怪了。因为他感觉到了无力有芙师娘的气息。
东海孤岛、桃树林、桃树阵,唉,为何自己竟没有想到这是自己恩师的外公的桃花岛呢?!他对自己的反应迟钝大是不满。
“是师娘在此么?”他对自己的感觉极为自信,不等里面说话,便开口直接发问。
“是子明吧?快进来吧!”郭芙娇慵无力的柔媚声音响起,透着一股亲切。
屋内的萧月生却是狠瞪了郭芙一眼,她接话太快,将自己想捉弄一番孙子明的计划打破。
孙子明魁梧的身体一紧,忙将自己散乱的头发与一身宝蓝长衫理了又理,他一听师娘这般声音,便知道师娘她定是跟在恩师的身旁。
轻轻推开房门,穿过客堂,掀开青布帘,踏入东面里间,他倒身便拜:“徒儿叩见师父!叩见师娘!”
萧月生正盘坐于床上,脸上表情不喜不怒,高深莫测,虚空一抬手,懒懒的道:“起来吧。”
郭芙正躬身拨弄这茶几上的风炉,见到孙子明站起,对他点了点头,亲切的笑一笑,风炉上的茶壶已汩汩的冒着热气,茶香幽幽,沁人心脾。
“不知孙子明大侠怎么会大驾光临此处呀?!”萧月生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令孙子明心中打鼓,有些惴惴不安。
“启禀师父,徒儿是追踪三十六洞的余孽而来,……只是到了此处,便失了它们的踪影。”孙子明忙恭恭敬敬地躬身回答,如同朝廷对奏一般,令郭芙在一旁暗暗抿嘴一笑。
这个孙子明,在外面天雷神爪威名赫赫,令哪些恶徒闻风丧胆,在自己丈夫面前,却如同小孩一般,原本的威武,此时看来,倒真有几分憨头憨脑的模样呢。
“哦——?!怎么把人给放跑了?……力有不及,还是别有用意?”
萧月生看着郭芙将茶壶自风炉上拿起,斟入茶几上的白瓷盏中,嘴上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地说道。
“师父法眼如炬!……徒儿确实是别有用心,故意将他放走了!”孙子明虽是表面憨厚,如今却已是一代奸商,近朱者赤罢了,先是一记马屁拍出,做为开道,再说事情。
一边说着,还忙走到师娘身旁,抢在她之前,端起了一盏茶,恭恭敬敬的向师父献上。
“目的?!”萧月生接过孙子明递上的茶盏,淡淡而简洁的吐出两个字。
“宝藏!”孙子明退开两步,垂手恭立,也是以两个字对之,宛如夫子与学生对对联。
看到师父自茶盏上方瞪过来的眼睛,孙子明威武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师父,这个三十六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却是身家丰厚,竟将历年劫掠来的宝物集中藏于隐秘之处,徒儿在动手之前,便有此猜想,……其他几个洞主都不知晓宝藏的具体位置,只能放过哪个少洞主,来个小鱼钓大鱼,可惜……没有了他的踪迹,……呵呵,是师父动的手吧?”
着,他颇带遗憾的摇了摇头,接着堆起笑容,望着自己的恩师,表情变化之丰富,令一旁的郭芙忍不住好笑,真实有其师必有其徒呀,原本还以为这个孙子明是个质朴憨厚的人呢。
第145 冷战
“恩,他命运不济,自己撞上门来。”萧月生轻啜了口茶,摇了摇头似是颇为抱憾,极像鳄鱼的眼泪,接着不由请笑一声:“呵呵,居然向着把我们杀了,占了这座岛,……这个权风侯还真是个做大事的料哇!可惜了……!”
“嘿嘿,看来他真实命该如此,竟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师傅你是否……”孙子明陪笑一声,蒲扇般的打手挠了挠头,极是憨厚,丝毫未显出奸相,憨厚之状,令正递给他茶盏的郭芙差点儿忍俊不禁。
“唉……!尘归尘,土归土,送他回老家了!倒让我落着好大的不忍呢!”萧月生将白瓷茶盏缓缓放到了膝前榻上,眼神忽然变得空灵澄澈,脸上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气度。
郭芙搬过一具刺着桃花的绣墩,放到了孙子明旁边,然后回到床前,坐到了萧月生的身边,听到丈夫的感叹,秀美的唇角轻翘了一下,暗中百了萧月生一眼,他杀起人来的摸样,何曾有半分不忍,倒似魔神一般可怕!
孙子明两手抬了抬茶盏,代替拱手,谢过了师娘,却并未坐下,在师父面前,他可不敢随便入座,师父极是挑剔,一不小心,又会挑自己的礼儿,站一会儿累不着自己,犯不上因小失大,受师父一通捉弄。
“那师父定是知道了宝藏的所在!”孙子明似是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对于师父具有洞察人心的神通,孙子明虽未从师父嘴中获得肯定,却是师徒二人心照不宣罢了,萧月生并未对这个唯一的弟子太过隐瞒,哪怕是完颜萍诸女皆不晓得他具有这般神通。
“恩,从这里往西。约十多里处有一个小岛,形状仿佛两个人正拥在一起,宝藏就在那座小岛埋着。你找个人去挖出来吧。……哦,送几件来桃花岛,给你程师叔与陆师叔。”
萧月生向前指了指。方向正是窗前的书案。
孙子明两步跨至案前,将手重的茶盏一倾,倒了几滴热气腾腾的茶水至砚中。
打手拈着砚石,几下功夫,墨汁已成,一手拿起纤细的毫笔,他能闻得到笔杆与墨汁都带着淡淡的香气,极是清新好闻,另一手拿着素花纸笺。递到师父跟前。
待萧月生接过毫笔与纸笺,孙子明又回去拿来砚台,一只手端着这只小巧的砚台。
萧月生沉吟地思忖了几瞬,定了定神,毫笔一蘸墨汁。开始在不大的纸笺上作画,或按或拖,上下纵横,眨眼间,一幅山水画跃然纸上。
“好!”静静坐在一旁的郭芙忍不住赞叹,见到丈夫微笑地模样,她却又住嘴,不肯再多说,免得让他得意。
此画技法与中国历代山水画迥然有异。不再是移步换景的画法,而是如后世西方的技法,只站在一个角度观察。
万丈之上的太阳,仿佛成为作画人的眼睛,包括桃花岛在内的近百里区域皆摄入画中。海鸥海燕点缀其中,东海诸岛无一遗漏,且每座岛的况貌亦栩栩如生,精确无比。
孙子明看着此图,甚至能够知晓自己是沿着哪一条道路来至桃花岛。
此图是画在纸笺之是,只有五六只巴掌大小,却浩浩荡荡,气势磅礴,作画人吞吐天地、包纳万物的气魄喷薄欲出。
看到两人正贪婪的看着图画,萧月生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座小岛,对孙自明道:“这便是宝藏所在之处!”
孙子明眼睛仍未离画,只是点了点头。
此画的价值,孙子明自是知晓,朝廷的海图比起此画来,便是小巫见大巫。
“行了,拿着回去自己看吧!”萧月生对孙子明摆了摆手,将手中的毫笔与砚台轻轻一扔,令其缓缓飘至轩窗前的书案上,位置与原来一般无二。
“嘿嘿,多谢师父!”孙子明忙不迭的两手拿起纸笺,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状似唯恐吹破了。
郭芙有些恋恋不舍地自拿起的画上收回目光,明亮的双眸越发明亮,看向丈夫的眼神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虽从小玉她们嘴中知晓,丈夫琴棋书画、星遁占卜,无一不绝,她们所有技艺,皆是师承公子爷,郭芙并未放在心上,盖因从未见过他显露,今日得见,方知丈夫的才学竟是这般惊世绝艳!
观此海图,其实之宏奇,实令人叹为观止,以画观人,便能看出其胸怀只伟岸,实是世间难有的伟丈夫也!只是他寄神奇于平凡,藏玉珠与泥沙,寻常人等却无福一观了。
胸中的柔情蜜意如此时桃花岛外的海水,汹涌中上涨,几乎难以遏制,如非孙子明在此,她早就扑到了丈夫的怀里。
“哦,对了,……送那些好东西给你那程陆两位师叔时,注意手法,要让她们无意中捡到,感觉那是老天恩赐的!”萧月生端上白瓷茶盏,一边揭开盏盖,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孙子明却是知晓,师父越是漫不经心,表示越是关心,越是重要,越不能轻忽,忙躬身答道:“是,师父,徒儿记下了!”
“那你去吧……”萧月生摆了摆手。
孙子明躬身施礼,再向郭芙施了一礼,将墨迹已干的纸笺收入怀中,步子轻盈地往外走去。
“哦,等等!”萧月生忽然叫住了正要迈步掀开青布帘的孙子明。
他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木质圆盘,盘上四只银碟两只银碗灿染生光,顿然令红通通的屋内明亮了几分。
银碟银碗比茶盏大不了多少,所刻花纹精美,宛如精致的艺术品,而里面所盛之物、,方是真正的艺术品。
水晶蹄、玉面狸、清蒸鲈鱼、玲珑鸡。两碗汤一碗雪参银耳,一碗鲈鱼粉丸,仍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他的芥子空间并无时间流逝,故自里面拿出来的饭菜如同放进去时一般模样。
刚转过身来的孙子明陡然怒睁双眼,如同牛眼大睁。精芒闪闪,胜过那些银具。
接着毫无形象地耸了耸鼻子,被香气刺激得用力咽了咽口水,发出咕嘟的大响。
“师父,这是……这是凤师娘的手艺呀!”孙子明眼睛紧紧盯着精致银碗银碟中的诸色美食,边咽着口水边吞吞吐吐的说道。
“你的狗鼻子倒是好使!……喏,拿着,把这些吃了再走不迟!”萧月生笑骂一声。
孙子明一步跨至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盘。脸上如百花齐放,笑容盛开:“多谢师父!……还是师父心疼徒儿!”
“废话少说,快些吃了,赶紧滚蛋,天色可不等人!”萧月生笑着摆了摆手。
“遵命!”孙子明将木盘小心翼翼的放到窗前的书案上。拿起木盘上的象牙筷,转身顺便问了萧月生一声:“师父不一块吃么?”
“不用,待会儿我跟你师娘一块儿吃,要酒么?”
“……恩,……最好不过!多谢师父!”孙子明用力咽下口中之物,欢颜笑道。
于是碧芜酒一壶缓缓飘至他手上。
一时间,屋内香气四溢,唯余咀嚼之声,郭芙流了几下口水。看到孙子明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吃法,心中大觉不忍,那一碟碟的佳肴这般被吃入肚中,实在如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呀!
在师父师娘面前。孙子明总感觉自己还是当初的莽撞少年,那个当马车夫的少年,不必讲什么风度与脸面。
孙子明拍拍屁股走后,郭芙接过萧月生递过来的两颗夜明珠,一屋放了一颗,便出去寻找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回来。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程英确如郭芙所料,并未怒颜相向,只是冷冷淡淡,对萧月生不理不睬,纵是再迟钝之人也能看出她正在生气,并且很是生气。
陆无双虽然生气,但又不好意思讲明,有火发不出,泼辣难施,所以便怒气冲冲的用眼睛瞪他,只是萧月生的脸皮厚度,对目光之箭自然免疫,笑呵呵的看了她几眼,很快便将她安抚下来。
往后的两日,程英与萧月生的冷战一直持续,虽有郭芙与陆无双在一旁帮衬相劝,仍无济于事。
两人与郭芙在海边沙滩捡贝壳时,竟在沙子中发现了一串珍珠项链,每个珍珠都有小拇指大小,极是均匀,光泽银白,极是耀眼。
三个人一推断,觉得是涨潮时,自海里冲过来的,说不定不远处的海底,有什么宝藏呢。
再找找,于是,又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只玉佩,虽没有萧月生手中把玩的玉佩那般纯净与精美,却也是价值不俗。
后来又找到了一枚扳指,碧玉制成,上面刻着玫瑰花的图案,又古朴,又美观,陆无双看得爱不释手,顺手套在了表姐的手指上,咯咯笑个不停,指着表姐笑道:“听小月说观澜山庄的庄主夫人们,每人都有一枚玉扳指哟!”
程英一听,微一思忖间,便已明白,大是嗔怒,开始追打表妹,两人在海滩上闹得不亦乐乎。
陆无双开始怂恿表姐,做一幅水靠,要潜到下面,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宝藏。
只是程英对这些看得很淡,没有什么兴趣,而陆无双也只是贪图好玩,对宝藏一类,也无太大兴趣,只是新鲜好玩罢了。
她们住在桃花岛,衣食自给自足,根本不必再有什么巨财,否则凭她的武功,来个杀富济贫即可,当然她即是贫,对于词类事,她做起来可没甚顾忌。
古语有云::穷读书,福学武,一层含义是没钱别想练武,另一层便是说练了武,便没甚穷人,当然那些庄稼把势算不得习武之人了。
看到两人偃旗息鼓,在一旁微笑观望的郭芙方大舒了口气,对于这些珠宝,她自是知晓乃是子明故意扔在这里的。
如果真地令她们去钻海底,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虽然在郭芙与陆无双跟前,程英仍旧有说有笑,与平常无异,但一见到萧月生,便宛如变了一个人,以冷若冰霜形容之毫不为过。
过了几日,萧月生将完颜萍诸女都带到了桃花岛上,一时间,整个桃花岛莺莺燕燕,咯咯的笑声不断,充满了勃勃的生气。程英与诸女仍旧是有说有笑,对她们的劝说也并未多说,只是面对萧月生时,便又变得冷冷淡淡,看他的目光,带着淡漠,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两人之间的温度,像那即将结冰还未结冰的冷水,令萧月生大感无计可施,对于程英,他可不敢如同对谢晓兰一般,谢晓兰对自己近十年的深情,爱自己已入骨髓,程英可不同。
半个月的时间在他严重,仅是一刹那而已,转瞬而逝,还没有结束与程英的冷战,便得回临安继续扮演王子虚。
行在临安,瑞王府,晨曦微露。
今天刚起床,在吃饭的功夫,内侍的侍卫刘正德便发觉整个侍卫班气氛凝重严肃,各个袍泽皆是换了一身新装,衣衫整齐,似有大事发生。
“呵呵,大伙这是干嘛?衣冠整齐的,个个都要做新郎倌呀?”相貌俊伟的刘正德看着大圆桌旁几位目露精光的彪悍年轻人,大声吆喝道,他们此时正端着银碗在吃饭。
刘正德字致远,临安人氏,是临安名门望族刘家之人,其祖曾在太祖帐下效力,司贴身侍卫之职,后大宋开国,受太祖御赐皇家武功秘籍一卷,留有铁律,刘家每代必择一人习得秘籍上的武学,武功修成之日,便自动进入大内。
刘正德生得仪表俊伟,玉树临风,其体质阳亢,正符家传武学曜日决所需,于是顺理成章成为这一代刘姓内侍卫。
而屋中之人,也大多与他景况相同,他们年纪虽轻,一身武学却惊世骇俗,绝非江湖武林中人所能揣测。
年纪轻轻,便有绝俗的武功,自是难免生出几分优越感与几分自傲,但毕竟大伙儿都是年轻人,且身居之职几乎是终身制,如无意外,并无迁黜之变,只是所得赏赐多少罢了,彼此之间,并无利害关系,所以彼此间,倒极像是军营里的兄弟。
第146章 出关-第150章 面圣
“致远兄,你快去换身衣服吧,今天可是大日子!”一位身形单薄的精瘦青年停下银箸,小眼带笑,带着几分雅气。
“哦?什么日子这般隆重?难不成官家要过来?”刘正德边往桌边走边问,来到桌前,急急拿起了面前的银碗银箸,他昨晚上半夜轮值,如今饥肠辘辘,见到银碗中的白米饭,更感饥饿,恨不能将碗都吞下去,对于什么日子隆重,根本无心理会。
“呵呵,那倒不是,……不过,我们的苦日子就要过去了,致远,过了今天,这里便没有我们大伙儿的事了,……你说是不是重要日子?!”
刘正德对面的高壮男子呵呵笑道,声音虽不大,却隐隐带着震人魂魄的力量,令人心跳加速,他肤色古铜,浑身肌肉虬劲,身体宽厚,一身宽松的锦衣不但不能遮掩,反而柔中衬刚,绿叶扶红花,更能见其坚硬如刚的身形。
“你是说,那位今天要出关?”刘正德俊逸的脸自银碗上抬起,薄厚合适的嘴边沾着一粒米饭,神情兴奋,目光炯炯如燃烧,灼人双眼,表明其曜日诀已达极高境界。
“正是,刘大人刚刚过来告知。”刘正德左边的一位浓眉大眼的青年回答,精芒隐隐流转,神态间极是沉凝持重,对刘正德灼人的目光似是并无感觉,边说边伸出右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这么说,过了今天,我们便能交差了?呵呵……哈哈……”刘正德会意的伸手抹了一下嘴角,将饭粒抹去,自袖中拿出月白丝帕。擦了擦手,望着左首的端稳男子周书远,不由呵呵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这个消息显然令他大快。
“致远兄,今晚我们大伙去丰乐楼好好庆祝一番,你可不许不来!”
右首的那位精瘦青年也呵呵笑道,他叫许归箭,是四人中年纪最轻之人,天赋异禀,身轻如羽,轻功之绝,叹为观止,不过,这里的四人个个都是天赋异禀,否则也无资格习练家传绝学。
“是该庆祝庆祝,唉——!苦海终有崖呀!可惜不能喝酒,否则真想浮一大白!”
刘正德放下银碗银箸,仰天长叹,感慨不已,这般苦差使,他们可从没做过,这次被派至瑞王府,还只是随同王府侍卫一起,保护一个院子,确实是前所未有。
“不错,苦日子终于休矣,致远兄,那人到底是何人?!竟劳动我们与两位供奉前来,管家的护卫也不过如此了!”那单薄的年轻人眉眼带笑,透着喜悦,随口问起了深藏于心底的疑问。
“呵呵,不知,呵呵……鄙人不知!”刘正德一怔,呵呵一笑,又拿起银箸银碗,接着吃饭。
“两顿丰乐楼!”
如同战鼓般的声音响起,仿佛咬牙切齿的发出,说话之人乃刘正德正对面的古铜色大汉,相貌极是威武,鼻直口阔,一看便知是直爽之人。
此人名叫孙博孤鸿,出身与刘正德如出一辙,一身横练功夫登峰造极,已达由外及内之境,声音中透着爆炸般的隐力。
“呵呵……”刘正德俊逸过人的脸庞带着微笑,极是笃定,仿佛没有听到。
“好,你狠!四次!”傅孤鸿咯咯咬牙的声音别人都能听得到,他本是威武的面庞此时变得狰狞万分,目光如同冒火一般瞪着笑眯眯的刘正德,仿佛一言不和,便要拳头相向。
刘正德嘻嘻一笑,将已空空的银碗放下,拿出丝帕,轻拭了拭嘴,颇有几分优雅之气,见到傅孤鸿瞪来的目光温度差不多了,方才缓缓沉吟道:“好吧好吧,其实小弟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文心阁丫头手打,莲柔郡主的病已经被治好了,好像便是那人出的手……再详细的情形,我可真不知道了!”
“怪不得——,怪不得有这般大的派头!”傅孤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虽看似莽直,却并非傻瓜,这屋里的四人个个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只是各有皮相,不着于外罢了。
对于莲柔郡主,他们身为大宋最上层中人,自是知晓,且还在宫内见过她,其柔弱而娴静的风姿,极是令他们尊敬,无一丝亵渎之念,而宫内圣人与官家对她的宠爱,亦非是秘密,他治好了莲柔郡主的病,得到这般待遇,便有些顺理成章了。
天妒红颜,在莲柔郡主身上体现无疑,这般完美的女子,竟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着实令人心碎,听到她的病竟然好了,他们自然大觉欣喜,本是一腔怒气,涣然消散。
“不过那人端的不凡,小弟即使靠近院落,也无法感觉到里面的情形,仿佛里面并有人一般!”刘正德脸色沉凝的摇了摇头,一改开始的嘻笑之态,将并不想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唉,看他的模样,并不会武功,为何竟是这般古怪?”
“不错,确实古怪得很,我曾不信邪的暗中靠近那座小院,但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极似是与高手对掌,便往前硬跨了两步,便再也无法向前,实在诡异!……到底是怎么回事?”对面的傅孤鸿也点头附和,左手托着右肘,右手抚摸着自己粗短的胡须,若有所思状,与他莽直的外貌极不相符。
“好了好了,不应大伙儿知道就别乱打听,没甚好处!……致远,快去换衣裳,整得庄重点儿,别让人小瞧了咱们!”老成持重的周书远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他气度端稳,行事周密细致,隐隐是四人中的首领。
“好罢,不说他了,反正过了今天便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你们等等我,马上便好!”刘正德推开银碗,长身玉立,匆匆往外走,去自己屋子换衣裳,他们马上便要换值。
四人甫一踏入小院,便见到院中有数人在此站立,静静无声,却正是此府的主人一家子,还有一位更重要的大人物,竟是宫里的叶青蝶大人,实在令他们吃惊。
这位叶青蝶大人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先不说其后省都知之职,便是领御药院,就是官家心腹中的心腹,是最官家最忠心最可靠之人。
瑞王爷、瑞王大妃、莲柔郡主、莲静郡主、柳先生,还有王爷的总管随侍在侧。
瑞王爷一身紫袍,神色庄重肃穆,如同出席祭祀大典,瑞王大妃一身月白宫装,站在丈夫身侧,仿佛一株含羞草。
而今他们激动的莲柔与莲静郡主,则站于王爷与王妃身后,俱着淡黄罗衫,长裙曳地,如两朵莲花般亭亭玉立,不住打量着在淡淡薄雾笼罩的小院。
叶青蝶站于瑞王爷一家之后,见到四人过来拜见,脸上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只是双目微眯,雪白修长的手一摆,示意他们在一旁侍卫,小心行事。
此命令正中刘正德他们的下怀,他们心中也是好奇的不得了,一直想看看那个人的真是容貌,而本应被他们换下去休息的同班侍卫并未离去,这座不大的小院外围可谓固若金汤。
“姐。你还是回去,等子虚先生出来,再招呼你,好不好?”声音清脆娇嫩,说话之人,文心阁丫头手打,是两手挽着姐姐胳膊的莲静郡主,她声音虽轻,但此时小院内极是安静,瑞王爷夫妇靠得近,其余侍卫武功卓绝,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必,子虚先生因救我而要闭关,他出关,我自是要等候,怎么能因为怕累而偷懒?!……妹妹也不必再劝我了!”柔和的声音像一阵春风般轻拂众人的心田,因为声音极轻,更令人感觉温柔,莲柔郡主的话一出口,便将刘正德诸人迷得晕三倒四。
“既是柔儿如此诚心,小静也不必再劝了,柳先生以为如何?”
瑞王爷抚着长髯,声音亦是放得极轻,莲柔的身体日渐强健,如今已与常人无异,令他心中对子虚先生感激的无以复加,虽觉莲柔这般站着等极是辛苦,心中不忍,却也只能硬下心肠。
“王爷宽心,柔郡主体质早非往昔,站上半天无妨。”一身月白长衫、仿佛男子装扮的柳先生面容淡漠,声音如同幽谷深泉,清冷得很。
瑞王爷抚髯微微颌首,看了一眼身侧娇娇怯怯、娴静如水的王妃,他倒是更担心自己的王妃一些,她的体质如今可大不如小柔了,虽说这几日一直心情愉悦,胃口大开,却仍是孱弱得很,这次子虚先生出关,定是求他帮忙,看能否令王妃的身子强健一些。
王妃虽已是三十许人,仍是带着少女的羞涩,见到丈夫这般望着自己,忙嗔怒的白了他一眼,如雪锦般的面庞升起两团嫣红。
好在两人是站于最前端,并无人看到他们二人的异状。
直到太阳高照,已过了早膳时间,小院依旧悄无声息,毫无异状,此时他们站着等候了一个时辰。
莲柔郡主这几日确实体质日进千里,此时并未觉得太累,况且还有妹妹莲静搀扶着,省却不少气力。
只是王妃却已有些不胜,面色苍白,摇摇欲坠,若非有柳先生在身旁搀扶,怕是早已倒了下去。
一袭月白长衫的柳先生不惜损耗内力,令真气缓缓在王妃身体内游走,化解她的倦意,只是她的体质毕竟太差,经脉狭窄,真气在其体内游走,如蜗牛爬行,柳先生她又不敢强行催动真气,文心阁丫头手打,害怕损伤她弱纤的经脉,所以真气的效果并不大。
就当柳先生欲要强行挽着王妃离开时,莲静郡主娇脆柔嫩的声音忽然响起:“呀,动了!雾动了!”
站在叶青蝶身后的刘正德四人忙抬眼看去,见到莲静郡主正伸手指着前方,容光若雪的面庞带着兴奋,似正闪着亮光一般。
他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笼罩在小院周围的薄雾此时正在翻涌,比原来更要浓郁几分,仿佛本是清澈的池塘忽然被搅混,本是清澈的池水变得浑浊。
本是有些焉焉欲睡的王妃忙一直身,睁开了明亮的双眸,看着翻涌的雾气,心中大舒了口气,感觉自己是从黄泉路上走了一遭。
此时阳光明媚,太阳已升至半空,瑞王爷诸人都沐浴着阳光,眯着眼睛看着偏东方向的小院,在阳光之下,雾气依旧存在,实令人感觉几分异常。
雾气越来越浓,小院在众人的眼中已无法看清其轮廓,其翻涌之状,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水,数道暗流在其中涌动不止。
蓦然间,一道人影出现在大雾之前,一身玄青色长衫,神情冷漠的王子虚出现在众人眼前。
“子虚先生!”瑞王爷大踏步迎了上去,两手相拱,虽然仍旧有几分皇家宗室的矜持气度,眉宇间原本的愁苦已被热情所代替,声音中也透着热情。
“王爷!”萧月生缓缓的抱拳,神情淡然,目光乍然间如闪电划过众人的心空,每人皆感觉自己被雷电击了一下,浑身一麻。
瑞王爷不由自主的略一停顿,好在他修养极深,并未太过变色,对走到近前的萧月生笑呵呵的道:“子虚先生精气完足,实在可喜可贺!”
萧月生淡淡一笑,眉宇间的冷漠依旧,扫了清冷的柳先生一眼,像袅袅娜娜走过来的王妃拱了拱手,再转向瑞王爷道:“有劳王爷挂念,山人惶恐!”
“小女子莲柔拜见子虚先生!”莲柔郡主随在母妃身后,此时见到萧月生与父母见过礼,方盈盈拜倒,做了一个深裣衽。
对于这个性子温柔的苦命郡主,萧月生心中总有几分怜惜,冷漠如冰的眉宇松动了几分,轻轻叹息一声,摆了摆手:“起来吧。”
在一旁冷眼观瞧的叶青蝶不由皱了一下眉,总觉这个王子虚气质中透着高华,无形中令人慑服,他这般随意对待一个郡主,竟给人一种理所当然之感,便是当今官家也无这般威势。
莲柔郡主并未如人所预料那般谢过救命之恩,她心思玲珑,深知大恩不言谢之境,对于他的救命之恩,说这些辞话,反而有种亵渎了这份恩情之感。
萧月生的目光自莲柔与莲静郡主身上移开,缓缓注视着在她们身后恭立的叶青蝶五人,然后望向身旁的瑞王爷,以示询问。
“呵呵,来来,容孤介绍,……这位是叶青蝶,皇兄身边的人,代替皇兄前来感谢子虚先生。”瑞王爷呵呵一笑,抬手指了指叶青蝶。
萧月生并未多说,只是冲叶青蝶轻轻的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有些困顿的王妃,对瑞王爷说道:“王爷,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吧。”
“噢,对对,子虚先生请——!”瑞王爷仿佛恍然大悟,忙不迭的答应,有些歉意的望了一眼王妃,便伸臂延请萧月生前行。
他刚才对王子虚对叶青蝶这般冷淡的态度颇是惊异,亦有几分担心,子虚先生此举有些太不给官家脸面了,令人担心。
众人进了王府的大厅,萧月生被让至尊座,他也未多做推辞,免得显得矫情。
“先生闭关,不知是否已恢复如初?”瑞王爷放下了茶盏,有些关切的问坐在对面的萧月生。
对周围聚集的目光浑然不觉般,他从容自若的放下嘴边的茶盏,淡淡一笑:“虽未恢复如初,却也不碍事,……这些时日,却是辛苦王爷府中的侍卫们了!”
“先生可是太见外了!……能在鄙府闭关,孤高兴的很,毕竟是因救小女而使先生受累,能稍尽绵力,本王可是求之不得!”瑞王爷忙摆了摆手,神情诚恳。
萧月生淡淡一笑,不知可否,微微啜了口茶茗,转向了坐在自己下首不远处、默不作声的叶青蝶,无喜无怒的目光将其笼罩其中,约有几息之后,方才令茶盏离唇,缓缓而道:“请叶大人转达山人对陛下的谢意,多谢陛下挂心!”
其托大之态令叶青蝶心中暗怒,却又发作不出,叶青蝶只觉自己浑身发麻,便是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待他的话一说完,全身一松,冷汗忽的如泉涌般自毛孔涌了出来,眨眼间已将自己身后的衣服湿透。
可怕若斯!叶青蝶心中感叹,收起了心中的不忿,却仍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微微一笑:“小人自定转达!”
只是他浑身肌肉尚未恢复灵活,面部亦如是,其笑容便有些僵硬,否则以他的城府之深,定会显得若无其事。
他并未随侍理宗摆驾右丞相府,是以并不晓得萧月生已与理宗见过面,并在其面前显露了一手神乎其神的医术:起死回生。
只是见到瑞王爷对这位子虚先生这般恭敬,方才自称小人,否则萧月生纵是再有本领,在叶青蝶眼中,亦是无足轻重,不值一提,纵是奇人异士,在皇家威仪面前,亦是如同蝼蚁。
第147章道士
萧月生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深深望了叶青蝶一眼,令他不由一震,顿觉自己心府之外的层层盔甲仿佛轻纱一般,丝毫无法抵得住其目光的透射,自己所有的心思皆被洞悉无遗,再无秘密,不由冷汗涔涔。
“王爷,山人已打扰多时,这番便要告辞!”见到叶青蝶低下了头,不敢再抬头与自己对视,萧月生冷冷一笑,方转过头,放下茶盏,抱拳对瑞王爷说道。
瑞王爷急忙出言挽留,说什么也要留他在此进过早膳再回府。
只是萧月生却是在桃花岛上吃过早饭才过来的,自是不想再吃上一次,若是瑞王府的厨娘手艺精妙,远超小凤,他倒不介意享享口福,可惜世间厨艺超过小凤者,他尚未遇到。
萧月生执意要走,瑞王爷挽留了一通,见他去意甚坚,便不再勉强,却心中隐隐有些忧虑,因见子虚先生对待叶青蝶的神态太过冷淡预示着对待官家也是淡漠得很,虽说其高风亮节,对荣华富贵视若烟云,令人钦佩,却也后患不小。
瑞王爷并未大加赏赐,宛如旧友一般率一家人将其送至府门口,依依惜别。
这位瑞王爷也是绝顶聪明之人,通过短短时间的相处,已知这位子虚先生性子淡漠,却并非无情,以情动之,便是最佳途径。
萧月生回到他的王府之时,谢晓兰与杨若男并未在府内,只有杨过与小龙女夫妇二人在后花园荷池上的小亭中练功。
明媚的阳光之下,清澈的荷池水光粼粼,杨过正凌波而奔,长剑如霜,翩翩如踏无形之物。
他忽然自空中飘落,荷花池上的如霜剑气亦消散收敛,锦靴靴尖轻点荷花残茎,飘然钻至观荷亭中,对蓦然出现在小龙女身旁的萧月生笑道:“大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今天倒反常得紧,二弟与弟妹这般安分,竟没有出去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萧月生悠然的倚在八角亭的朱红栏杆上,任轻风掠过澄澈的池面,吹起自己的衣角,懒洋洋的瞥了杨过一眼,又扫了弟妹小龙女一眼。
“这几日外面太乱,龙儿不想出去,我也懒得动弹。”杨过露出一抹苦笑,将晶莹剔透的君子剑递给小龙女,摸了摸挺直的悬胆鼻,对大哥的略带取笑的语气无可奈何。
龙女今日却一改往昔的月白长衫,换了一身淡黄罗衫,将如冰雪般的面庞映得皎皎无暇,轻风吹来,衣裾飘飘,不似红尘中人。
她白了正斜对自己的大伯一眼,玉手接过丈夫的君子剑,拿起石桌上的苍绿剑鞘,将君子剑归鞘,接着将石桌上一只幽紫方形木盒打开,取出里面装着的茶壶与茶盏。
泛着幽光的紫漆木盒自外面看似不小,有银灰锦缎糊着的里面却不大,盖因其木板极厚之故。
外人看不出其中玄妙,其实这么厚的木板,是由三张木板构成,有两层夹层,用来保温之用,却也是观澜山庄独有的东西。
“大伯请用茶!”小龙女将茶盏倒满,放在了石桌上,对懒懒倚着栏杆的萧月生招呼了一声。
“外面怎么个乱法?”萧月生支起身子,边坐到茶盏旁边问,语气也是慵懒得很,似是随便问问,并不真的关心。
“嘿嘿,大哥倒好,把人杀了,一走了之,整个行在却乱成了一锅粥,在天下脚下,文心阁丫头手打,这么多南山帮首领无故失踪,实有些骇人听闻,听说官家业已下诏,宣江南总捕赶赴临安协助,誓破此案!”
杨过亦随萧月生坐至石桌旁,接过小龙女递至面前的青瓷茶盏,嘴中的话,却也带着几分埋怨与幸灾乐祸。
“江南总捕?……呵呵,有意思!”萧月生不由一怔,旋尔失笑,拿起了茶盏。
“江南总捕是咱们山庄的人,只是这次若不能破案,怕是难逃责罚呀!”杨过似笑非笑是表情与萧月生极是相像,也带着一股莫名的邪气。
萧月生掀开茶盖,轻吹了吹,热气腾腾中,微啜了口香茶,摇头笑道:“李元陵这个江南总捕当得游刃有余,经过官场历练,可是滑头多了,谅这点儿小事难不住他!”
杨过轻轻摇了摇头,也拿起桌上的青瓷茶盏,热气袅袅中,俊逸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缓缓说道:“以小弟看来则不然,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件大案是整个行在皆紧盯不放,眼睛不眨,由不得他耍手腕,弄虚作假的手段根本就不足恃,……这次,李元陵这个江南总捕怕是要当到头了!”
罢,还大是感叹的摇了摇头,似是满怀同情之意,眼角却带了几分笑意。
“放心罢!这件本就做的天衣无缝,哪有什么人能查出真相?!……对了,南山帮一倒,跳梁小丑纷纷跳出来了吧?”萧月生脸上微笑不变,并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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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南山帮看似不上不下,帮内并没有什么高手,仿佛是个高手都能随手灭了他们,没想到却是根深叶茂,它一倒下,各个被压着的小帮小派仿佛田里的杂草一般冒了出来,个个急不可待的模样,还真吓人一大跳!”
杨过放下茶盏点了点头,将石桌上的君子剑系在腰间,一边低头系着丝涤,口中不停。
他的武功已是武林绝顶,自是对南山帮不甚看重,感觉出手便能将其灭去,却不曾细想,天下间如他这般高手又有寥寥几人?且大多年老归隐,壮年者郭靖夫妇忙于军务,无暇参与武林中事,文心阁丫头手打,李莫愁师徒也已归隐,南枫叶北清微又差了几筹,天下高手者,唯有他们夫妇在武林中飘荡,笑傲群雄。
“唉——!又是一番龙争虎斗,不过,……呵呵,却也是一个好机会!”
萧月生感叹乍停,忽然又笑了起来,颇是无常,令杨过看得莫名其妙,但他却并不去相问,只是当做没有听到,自得的将青瓷茶盏端至嘴边,与身侧坐着的小龙女相视一笑。
龙女也是微抿嘴,强忍笑意,清澈空灵的双眸带着笑意,自己的过儿也是古灵精怪呢,知道一开口相问,定会被他大哥吊一番胃口。
不过小龙女还是起身,带着盈盈笑意看了萧月生一眼,玉手执茶壶,将萧月生的茶盏续上茶水,香气四溢,随即被轻风飘散。
萧月生眯着眼睛笑了笑,对小龙女的知礼颇是赞赏,终于没有白白寻她的不是,起码在自己面前,小龙女颇是知书达理,不过对于外人,她还是爱理不理的淡漠。
他对茶水的温度不为异,轻轻啜了一口,手指依次按着石桌,迎着风站了起来,拍了几下微微有些褪色的紫红栏杆,缓缓说道:“其实临安城卧虎藏龙,为何小小的南山帮能够独大?不过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罢了!”
轻风自池面上掠过,带着几分湿气,拂在他脸上有些凉意,他转过头来,看着静静听他说话、若有所思的二弟,声音颇有几分激昂:“……如今涌出来的小帮小派,强过南山帮的为数不少,呵呵,等着瞧吧,会越来越热闹的!”
他又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啜了口热气腾腾的茶茗,润了润喉咙,舒了口气,声音平静了下来,继续说道:“……山庄的纸牌二弟你们也玩过,也知道洗牌,……如今的情形,便是这些帮派势力的重新洗牌,直至出现另一个南山帮为止,……呵呵,咱们山庄在临安也握有几个小帮派,二弟是聪明人,该能猜到大哥的心思吧?”
杨过静静听着大哥的鼓动,扬了扬修长的剑眉,微笑道:“大哥静极思动,也想掺上一脚了?”
“呵呵,为何不呢?!”萧月生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态,与刚才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杨过看了看大哥,半晌方才呵呵一笑:“大哥可不像有雄心壮志之人呐!龙儿你觉得呢?”
坐在杨过身边的小龙女抿着嘴,容光若雪的脸上似笑未笑,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丈夫的看法。
“我倒是没甚雄心壮志,可也不想别人如我一般安逸,那些小子们学了一身本领,难道白白荒废?……还是找些事让他们玩玩吧!”萧月生把玩着茶水已尽的茶盏,漫不经心。
“这倒也是,山庄那些小的们一身本来远超同侪,白白荒废确实可惜。”杨过点点头,对大哥颇是理解。
“唉,由得他们去折腾,我跟你嫂子她们要到桃花岛定居,从此以后,红尘中的纷纷扰扰,便与我们无关,他们爱怎么折腾是他们的事了,我才懒得管!”
萧月生摆了摆手,似是不胜其烦,只是杨过却知道,大哥根本也没管过,都是几位嫂嫂在出力气,有什么事情,她们先商量好了,再对大哥一说,大哥若同意便执行,不同意她们便修改,他过得最悠闲不过。
龙女盈盈起身,素手执壶,为两人续茶。
“小弟倒有些担心,若大哥撒手不管,这些小家伙们可能闹得天下大乱,他们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没有人管着,没有人束缚,大哥应该知道后果!”杨过端着茶盏,拿开盏盖,让妻子续茶更容易一些,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低沉,透着担心。
萧月生洒然一笑,手中蓦然出现一张玄紫的棋盘,两尺见方,其上白线纵横,笔直若天成。
将玄紫棋盘放于桌上,手中又出现了两只深紫檀木圆盒,约有两只巴掌大小,盒身上雕兰花修竹,虽是寥寥几笔,却颇传神。
萧月生轻轻一推檀木圆盒,笑道:“二弟,我们杀上一盘!看看你的棋力有没有长进!”
“好极!……去年我可是专门去拜访过高人,大哥既然送上门来,可别怨小弟心狠,定要杀得你讨饶不可!”
杨过也是兴致大生,伸手按住自桌面滑过来的紫檀木盒,斜睨萧月生一眼,做不屑一顾状。
“求之不得!……以前大哥我可总是手下留情,这次到要看看我们谁先讨饶!”萧月生笑道,揭开了盒盖,盒中一片雪白,温润晶莹的白玉棋子极是精致圆滑。
杨过亦揭开盒盖,取出幽然生光的黑棋,两人便在这八角亭上,迎着荷花池上的轻风,文心阁丫头手打,开始走棋厮杀,一旁小龙女静静观棋,淡黄衣裾飘荡,绝丽脱俗,其景如画如诗,若有诗人在此,定会思如泉涌,按捺不住赋诗几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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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走至一半,杨过旧事重提,拈着幽幽而透着剔透的黑玉棋子,漫声问道:“大哥真的对那些门人不管不顾了?”
“嗯。”萧月生一手拈着雪白棋子,另一手抚着黑亮的八字长胡,眼睛仍盯在棋盘之中,说着,重重按下了手上棋子,颇有些得意的一笑,抬起头来。
“不妥!”杨过摇了摇头,眼睛亦开始盯着棋盘,修长俊眉微皱,似在苦苦思索,嘴中仍说道:“这些家伙个个都了不得,大哥你若不管着,就不怕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哼哼,天翻地覆又能如何?现在的世道,不闹个天翻地覆,哪有什么活路?!待他们翅膀硬了,便让他们拿蒙古人开练,至于以后,……山人自有安排!”萧月生端起茶盏,颇为悠闲的品了品,看二弟皱眉苦思,不由的嘴角带笑,欢快不已。
两人你来我往,下了三盘,杨过虽是棋艺颇有些长进,却仍敌不过大哥,却总是在似胜非胜间徘徊,弄得他心中七上八下,欲罢不能,非要杀得大哥心服不可。
“王子虚先生可在?”绵绵泊泊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入亭内,将正在聚精会神于棋盘之上的三人惊醒。
杨过与小龙女对视一眼,说话之人的功力足以令人心惊,除了观澜山庄诸人,他们从未遇到过这般高手。
“在呢,……进来坐吧!”萧月生的目光缓缓自棋上移开,这盘棋让二弟占了一点儿小小的上风,不过相信自己定能扳回来,对于响在耳边的问话,便心不在焉的招呼了一声,声音懒洋洋的,有些漫不经心,功力高低在他眼中并无两样。
“有扰了——!”平静醇绵的声音悠悠响起,自假山小径中忽然闪现两道身影。
此二人皆一身道袍,随风飘动,身材适中,不胖不瘦,行走间,身形潇洒如风,身在假山竹林间,毫不觉突兀,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说不出的温煦,与萧月生的气质颇为相近。
萧月生的目光缓缓抬起,抚着八字胡,呵呵一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位吹来了?”
声音中透着亲热与喜悦,令杨过夫妇不由大讶,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大师认识之人,武林中却未曾见过这般高手。
青影闪动,眨眼间,两人竟由近十丈远处瞬间来至亭内。
“果然是你!……呵呵……哈哈……!”长笑声由低至高,越来越响,到了后来,文心阁丫头手打,竟如天际之雷鸣,滚滚而至,杨过竟有些心魄摇荡,须要全力运转功力抵御,此时的二人,早已不复原来的潇洒温煦,反而姿态狂放,豪气干云,气质变化之快,令人乍舌。
杨过忙着用功抵御,抬头看去,是两人中那位面膛方正,紫气隐隐的道长正在狂声大笑,面上表情却是喜不自胜,仿佛遇到惊喜之事。
另一位长髯飘拂,脸型消瘦之人,透着出尘的逸气,只是看着大哥抚髯微笑,目光中亦透着喜悦。
萧月生亦站起身来,与两人相视,呵呵一笑,右手一伸,示意延请二人入座。
杨过与小龙女早已站起身来,如今他早已非原来的佻脱少年,一举一动,颇合法度,与自己大哥的散漫无礼迥然有异。
“呵呵,二弟,弟妹,这两个老道,左边这位是杨真人,右边这位是张天师。”萧月生倒未忘记对杨过与小龙女介绍,一一指了指已变成微笑的两位道士,开口郑重介绍。
杨过与小龙女一一见礼,他们夫妇听到大哥介绍时的神情,便知晓这两位道长不是平常人。
萧月生又指了指杨过,抚着八字胡,颇带得意的神色,对两位道士笑道:“这两位神仙眷侣是我的结拜兄弟和弟妹,杨过与小龙女的名字你们应该听过吧?……就是他们了!”
“神雕侠侣?!久仰大名!”脸型方正、容貌威严的张天师一稽首,呵呵一笑,虽说久仰,脸上却并未有什么波动,杨过绝顶聪明,一看即知自己的名气并未放在人家眼中。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雕侠侣是萧老弟的结义兄弟,算的上是武林秘闻了,呵呵,……贫道有一徒孙曾受过杨少侠的救命之恩,竟于此处得见,幸甚幸甚!”你脸形消瘦,气度如春风的杨真人稽首一礼,毫无张天师的倨傲。
杨过救过的人数不胜数,他怎会记得清楚,再说施恩莫图报,即使记得,也要装作不记得。
他忙拱手还礼,此人温煦如春风,态度温和,令杨过好感大生。
“来来,坐吧,弟妹去重新上茶,……你们两个老道能走到一块儿,倒是罕见!”萧月生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说话。
“哼哼,我们二人能走至一处,还不是因为王子虚你!”张天师重重哼了两声,瞥了身旁的杨真人一眼,似是颇不情愿。
“你这张老道,跟我站一处,莫非埋没了你不成?!”杨真人不由微笑着斥了他一句。
随即望向萧月生,清矍的面庞温润如玉,此时带着浓浓的笑意,问道:“观澜你又搞什么鬼,怎么弄出一个王子虚来?!……听到官家跟我们讲起这位子虚先生如何高明,竟能令人起死回生,呼云唤雷,我便猜着八成是你!”
“呵呵,没什么,只是我闲得无聊,便换个身份玩玩,……如何,有没有趣?!”萧月生摸了摸黑亮的八字胡,脸上带着不羁的笑意,有几分玩童般的神情。
张天师与杨真人皆摇头,脸上带着苦笑。
“唉——!你这么一玩,倒把本天师折腾的够呛,官家飞鹰传书,急召我来临安,可怜我那炉天心丹啊——!马上便要到火候了,却也只能停下来,你知道……你知道那是我已经炼了七十九天了,就差两天,就差两天便能出炉!……唉——!气煞我了!!”
张天师方正的面庞本是若有若无的紫气蓦得浓郁,紫气如云,又倏然消逝,大手一把将萧月生面前的茶盏夺了过来,不管冷热,送至嘴边便长吸了一口,放下茶盏长出了口气,似是将郁气用水顺了下去。
“哦——?”萧月生眯了眼睛,笑得极是欢畅,似是高兴得很,令张天师冷哼了一声,大是不满。
“你那炼丹术,真让人担心,照我说,那天心丹没炼成,说不定还是好事呢,……要不,我给你炼一炉吧?!”萧月生看着张天师脸上的紫气又有出现的兆头,有些不忍。
“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张天师的话迅速响起,感觉萧月生的话还未说完,他便已抢先说出口,声音铿锵,如金石相击,脸上的紫气似有将其面部遮住之势。
“瞧瞧,观澜还未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吧?……忒也无耻!”张真人气质温煦宜人,嘴上缺如利刃,此时微笑不再,斜睨着眉宇间带着笑意的张天师,大是不屑。
张天师转过脸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无视于他,只是拿起茶盏,大是惬意的轻啜了口香茗。
“炼丹的材料天师可得自备!”萧月生笑了笑,对二人的口角不以为意。
见到杨过有些惊异的神情,他解释道“他们龙虎山与阁皂山从来就不对付,不必理会!”
此时杨过方隐隐猜得两人的身份。
第148章四花
其实杨过早就自大哥的介绍中开始猜测两人的身份,一听张天师之名,便猜得此人是龙虎山天师教的掌教真人。
而杨真人杨过则并未听过,真人之称,亦是御封之名,寻常道士无资格以真人称之。
此时萧月生说二人是龙虎山与阁皂山之人,两人的身份自然昭然若揭,三山符箓来了其二,能驱使二人的,怕也只有当今天子了。
此时二人已经不再斗嘴,不说话的模样,极具仙风道骨的气质,若非杨过看过两人刚才的神情,定会自内心生出肃然起敬之感,只是此时,这种肃敬感便有些勉强。
张天舜与杨真人平日里一派仙风道骨,超凡脱俗,是因其心中自傲,颇是寂寞,遇到了老朋友,便有些放浪形骸,不拘于物,这番真性情,平常人却是无法见到。
“天师,上次我去龙虎山,你为何将花园中那株九清化虚急急移走?莫不是怕我强夺去不成?嗯……这个……天心丹的炼制,我怕是没有闲暇呀——!却要对不住了!”
萧月生将棋上的白玉棋子一一收起,放回紫檀木圆盒中,眼睛斜睨了恢复了神仙面貌的张天师一眼,声音拖得颇长,威胁之意便是正在袅袅娜娜走来、衣裾飘飘的小龙女都感受得到。
张天师威严的脸庞面色一变,目光转至清澈的荷花池上,重重干咳了一声:“咳……哪有的事!……咳咳,嗯,……是事有不巧,你来晚了一步,已经让本天师送给别人了!”
萧月生一手仍拈着白玉棋子,停在半空,抬头,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看了面色自若的张天师几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将白玉棋子收回檀木紫盒中,嘴角轻翘,似是漫不经心的缓缓而道:“我夫人听闻你们龙虎山的茶花殊为奇异,便有心养来看看,而我却令她失望扫兴,唉……我心实是愧疚良多啊!”
“天师观内茶花无数,观澜你尽管挑选便是!”张天师声音听到别人称赞龙虎山的茶花奇异,脸上便隐隐显出笑意,口气便颇是豪爽,与他的威严容貌倒有些相符。
“呵呵,寻常花草,萧某岂能放在眼中?!……我就想要你那株九清化虚,啧啧……听这名字,便了不得呀!”
萧月生将仅余的一枚白玉棋子拈入盒中,接过小龙女递过来的茶盏,笑眯眯的望着脸色紫气莹莹的张天师。
“天心丹,……九清化虚……天心丹,……九清化虚……”张天师怒瞪了笑眯眯的萧月生一眼,暗中沉吟不止,低声念叨,心中大是挣扎,难以取舍,自叹修为太浅,不能超脱于物,不过想到萧观澜那般天人神通,竟也是不脱于物,便有些心安理得。
“前辈请喝茶!”小龙女的声音如甘泉般清澈,如有清心静神之妙,顿时将张天师自挣扎中惊醒,文心阁丫头手打,抬头望了小龙女一眼,接过茶盏,不由一只手抚髯笑道“|龙姑娘果然有天仙之姿,便是本座那些徒子徒孙们,对你们夫妇也是钦慕得很呐!……没想到,龙姑娘竟有这般精深的道家内力!”
龙女将茶盏递至杨真人手上,冰清玉洁的脸上仿佛带着一丝微笑,声音淡淡:“天师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
杨过的目光不由随着师傅兼妻子的小龙女,他内心极是自傲,对别人的赞赏不屑一顾,但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妻子,却不由自主的身有荣焉,脸上神情不变,微翘的嘴角将心中的喜悦透露无遗,可见张天师这一记奉承威力无穷。
“唉——!好罢,不就是一株九清化虚嘛?!给你了!”张天师放下白瓷茶盏,声音绝决如同壮士断腕。
萧月生脸上涌起了微笑,呵呵一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为了移那株九清化虚,你将方圆一丈的泥土全挖走,定是费了不少力气吧?!……现在那株宝贝藏在哪儿?”
张天师抬头望天,不去看那张得意的笑脸,用力抚了抚长髯,脸上的紫气隐了又显,显了又隐,半晌方才重重呼了口气,缓缓道:“在我那大弟子府内,你自己去取——吧——!”
最后两个字,终是忍不住用了重音,声音虽不高亢,却令杨过心神震动,只有用内力抵抗。
面容清矍,飘逸若仙的杨真人看的眉开眼笑,颌下清须微微抖动,他却并未笑出声来,修长莹白的右手端着茶盏,不时颤动一下。
“哦,是那个江浙大祭酒,他倒是颇有天师风范,得徒若此,天师也是好福气啊!”萧月生笑眯眯的轻啜了口茶,对张天师怒气隐隐的神情仿佛视而不见。
“我正在帮内子弄一个奇花圃,里面已经种有不少奇花异草,天师若有暇,不妨常去观赏观赏,非是萧某自夸,纵是你这株九清化虚,到了奇花圃中,也是平凡无奇!”
萧月生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张天师却来了精神,转过身来,目光投注于他身:“奇花圃?观澜倒是好大的手笔,里面不知有何奇花异草?”
“兰花、菊花、雪莲、梅花等等吧,不过大多都叫不上名字,不知道是何花何木,……萧某游玩时遇到,觉得好看,便移植过来,天师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得一些,不妨去山庄瞧瞧。”
萧月生摆了摆手,似是觉得口舌笨拙,无力表达。
张天师目光渐渐明亮,他对花草极为偏爱,虽位于天师之尊,却不喜俗事之忧,便寄情于花草,亦是悠闲之人。
萧月生曾去龙虎山偷瞧道家典藏,忍不住伸量了一番这一代天师的深浅,于是两人不打不相识,十几年来,往来密切,言语无忌。
“好!既是如此,待这里事毕,本座便去观澜山庄,倒要看看观澜你弄了些什么奇花异草!”
张天师双目炯炯,显然极是兴奋,颇有些跃跃欲试之冲动,好在他修心的功夫深厚,很快便端起茶,利用微啜之机,平抑心绪的波动。
“真人,这次你们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官家请你们过来的吧?”
萧月生转首望向一直隔岸观火的杨真人,手肘支于石桌上,左手微晃着白瓷茶盏,任盏中半满的香茗荡漾不止,在欲溅未溅之间徘徊,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阁皂山掌教杨真人清矍的脸上,微笑渐渐敛去,修长如玉的左手缓缓抚了抚颌下清须,看了看萧月生,沉凝的慢慢点头。
“呵呵,他倒不笨!”萧月生微微一笑,目光在晃荡的茶水中飘动,看似漫不经心。
此时悬于荷花池上的小亭内,原本的嬉笑怒骂的气氛仿佛被轻风吹散,张天师与杨真人也无原来那般不拘行迹,坐姿变得端正,笑容一敛,脸上庄严肃穆,毕竟位高权重,这般的两人,气质便有些迫人,令人生敬生畏。
杨过有些担心,感觉事情怕是不轻,竟能令这般神仙人物闭口无语,沉敛笑容。
萧月生脸上仍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左手轻晃着茶盏,盏中冒出的热气已有些稀薄,香气渐淡,任是多热的茶水,也禁不得他这般晃动,无论多珍贵的茶叶,也非香气无穷。
一时间,众人都不再说话,荷池边树林间的啾啾鸟鸣随风吹来,荷池中不时如泉水击石般的咚咚响,却是池中有鱼在跳跃,越发显得亭内的安静。
于是众人皆品茗。
“没想到哇,没想到!”萧月生懒懒的声音忽然响起,令杨过与小龙女不由望了过去,却见到萧月生的笑容依旧懒洋洋,丝毫没有紧张的模样。
“没想到什么,大哥?”杨过忙问。
“二弟,你看看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天师,一个是真人,了不得吧?……可是他们还是会虚张声势,故弄玄虚!”萧月生手中的茶盏不再晃动,反而以茶盏指了指正襟危坐、庄重肃穆的两人,笑呵呵的对杨过感叹。
静了一静,呵呵的笑声响起:“……呵呵……,果然是萧观澜,什么都瞒你不过!”
张天师原本威严的表情涣然冰释,隐隐泛着紫气的面庞浮上苦笑,随之杨真人亦露出蔼然的微笑。
杨过这才方知竟是二人耍了一手空城计,纵是他自负聪明,却不了解二人,也是白搭。
见杨过忍不住摇头苦笑,杨真人放下茶盏,抚须笑道:“本座二人本不想耍诈,只是老张不忿总在观澜面前吃蹩,想吓吓他,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他见小龙女低眉垂脸,坐于杨过之旁,对诸人的言谈笑语不闻不问,心中不由大是感叹,世间还真有这般淡漠的女子,不染一丝红尘烟火,小龙女之名果然不虚。
“呵呵,亏得烛明大师未在此处,否则他定会责你太过执着了!……说说罢,官家那里有何念想?”萧月生呵呵一笑,倒未再纠缠,终于问起正事。
“唔……这次,怕是你这位子虚先生把官家给镇住了,临行前,嘱咐了多次,定不能太过唐突,不能惹子虚先生生气,我们两个老道,只是探探虚实罢了!”张天师颇带几分调侃,抚须而笑。
“我说观澜,这次,有些过了吧?!……听官家说,你弄得动静极大,整个行在都闹得满城风雨?”杨真人伸出茶盏,让小龙女帮忙续上水,清亮若寒星的双眼扫了一下萧月生,似带责备。
“唉——没办法,我也未曾想到这般,只是为了救人,也顾不得了!”萧月生长长叹息一声,他撒起谎来,眼睛眨都不眨,足以乱真,两人虽眼中仍带疑色,却又抓不住他的痛脚,只能姑且信之。
“看官家的意思,怕是要招揽你进大内,你想怎么办?”杨真人一直微笑蔼然的表情消失不见,抚着颌下清须,微蹙了蹙两道雪白长眉,颇有疑虑。
他心知萧月生性子随意,无拘无束,让他进入大内,怕是受不得那份束缚,而若不答应,文心阁丫头手打,定会惹得天子震怒,说不得会迁怒观澜山庄,而一旦伤了观澜山庄之人,怕是天子的性命也是难保,当今世上,怕是无人能够制得住萧观澜,别人的性命,皆在他一念之间尔。
此时他只恨世间绝色女子太少,不能令萧月生看花了眼,又恨萧月生不够花心,若观澜山庄的女人再多几个,能将他缠在温柔堆中,最好不过。
为此,近两年,他专门收了两个绝色女子为徒,惹得张老道与刘老道嘲笑了好几回,他们实不知自己的苦心。
自古以来,美人计便是无往而不利,当初三国朝代的第一武人吕布,纵横无敌,不也是倒在了美人计下?
而自己的门下难保有一日会不小心惹上观澜山庄,虽说有自己的情面,但多一道篱笆总有好处,再说他每多一位妻子,便多一层羁绊,天下幸甚!
萧月生对阁皂山杨真人的心思并未一无所知,只是他这般独特的想法倒也有几分妙趣,他看着有趣,这般妙人,自是值得交往。
“这个嘛……倒还未想好,二位老道怎么想?”萧月生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沉吟了一番,抬头问用力盯着自己的两人。
“进入大内规矩太多,观澜你是受不得的,但天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如每年抽出几天住到大内,应该不错吧?”张天师语速缓慢,极是郑重,这是他与杨真人冥思苦想的方法,以萧月生的性子,料定应该会答应下来。
“这主意倒不错!”萧月生回答得兴致盎然,并未再做刁难,令张天师与杨真人长舒了口气,他温润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这么说来,你们两个老道是来做说客了!”
张天师与杨真人呵呵一笑,抚须的模样,一派仙风道骨。
“说说,你们得了什么好处?……见面分一半吧!”萧月生终究还是积习难改,忍不住挤眉眨眼的捉弄两位老友。
二人再也难做出神仙模样,不由苦笑。
杨真人笑着摇头:“他是天子,请我们做一回说客,哪能有什么赏赐?!……听说刘老道正在闭关修炼九天降神术,咱们一块儿过去瞧瞧如何?”
“呵呵,上次见到他时,这个老道便神气得很,说如果练成了九天降神术,本座不堪一击,也不知现在练没练成……”张天师也配合着杨真人的祸水东引之法。
他们口中的刘老道,是符箓三山中的茅山上清宫掌教,论起道术武功,当属三人中的第一。
“哦——?这般厉害?……倒少不得要见识一下!不如你们传讯,让他来临安,我们在这里热闹热闹,如何?”
“……如此甚好!快有一年没有见到刘老道,过来聚聚也好!”张天师稍一迟疑,便颌首答应。
谢晓兰与杨若男身边,除了关盼盼,尚有三位绝色女子,一高华、一淡雅、一丰满泼辣,各具风姿,光彩夺目。
此时天空太阳已近正中,惠风和畅,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带着清新的味道。
谢晓兰他们所在地位置,是一片湖心的水榭小亭之上,粼粼波光中,这座通风的八角亭,白玉为栏,朱红雕柱,既显气魄,又带着雅致。
曲廊小亭之内,清澈如泉的池水之内,一簇簇锦鲤若隐若现,围绕在支撑着轩榭曲廊的石柱下。
谢晓兰与杨若男各坐在锦墩上,雪白玉手中拿着一枝幽幽的紫竹杆,杆的另一头,自白玉栏上伸了出去,系着丝线,却是一只鱼杆。
杨若男虽是动静相宜,却动多于静,安安稳稳的坐了一个时辰,半条鱼也未曾钓到,已开始有些不耐。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杨若男光洁如玉的面庞带着焦虑,如水的目光不时转向身旁的晓兰妈妈。
谢晓兰却视若不见,目光直直向前,似是望向湖面,又似望向湖边的垂柳。
“晓兰妈妈,我们回去王府吧,干爹今天可是要回来的哟!”杨若男忍不住娇声说道,带着撒娇的口气,若是换了男人,定是无法拒绝,全身早已酥软。
她们二人的身后,关盼盼原本的冷漠已有些消减,正娇躯笔直的坐在小亭中央的白玉桌旁,文心阁丫头手打,一手握着月白丝绢,一手持着寒霜长剑,以丝绢轻轻拭剑,其动作轻柔状,仿佛细心抚摸,寒光映射之下,双眸更是明亮如夜晚的星辰,眸中满是柔情。
在关盼盼两侧,各坐有一人,姿色气质毫不输于她,正静静无声的相对手谈,只有棋子落盘之声,清脆悦耳。
另有一人坐于关盼盼对面,气质高华,正挂卷读书,明眸如水,透着从容与淡定,目光不时自书上移开,望向桌上两人的棋盘。
“不必着急,……若你干爹有心,自是会过来找我们!”谢晓兰有些迷离的目光仍望向远处,声音有些沙哑,淡淡的说道。
“可是干爹很懒的,他定是在等我们回去呢!”杨若男有些着急,声音虽有些升高,却仍不失娇脆动人,她转身之际,也顾不得手中的紫竹鱼杆颤动,便是有鱼,早已惊走。
“哦,谢姐姐,未来的姐夫真的那般懒么?”手持书卷,气质高华的沈三姐抬头笑问,挺直的琼鼻,修长的玉颈,显得极是端庄,此时玉脸虽是微笑,仍不失端庄高华之气。
“……嗯,他确实不那般勤快!”谢晓兰迷离的目光渐渐凝聚,淡淡回答,一直坐在亭边,看着清澈透底的湖水,她的心绪便如这湖面一般宁静。
只是,此时一开口说话,那般平静的心绪竟有些泛起波澜,一张熟悉得几乎陌生的笑脸浮上心头。
“不会罢……这么大的庄子,又临西湖,有几个人能买得起?……姐夫又不是做官的,人若不勤快,哪能赚这么多的钱?”正在对弈中的丰满若蜜桃般的少女咭咭说道,声音如画眉清鸣,话说得又快又清楚,其口舌之利,令人乍舌。
此女便是临安四花之一的崔雪语,其歌声美妙,堪称一绝。
崔雪语自棋盘上抬头,面庞呈现在众人面前,饱满鲜艳的嘴唇一鼓,小手敲了敲白玉桌面:“仅是这个石桌,便能买得起两个我来!”
“瞧你说得!”正与崔雪语对弈的顾冷琴嗔责了瞪了她一眼,接着轻叹一声:“不过姐夫确实有钱的很!”
顾冷琴清瘦的瓜子脸泛着淡雅与隐隐的忧郁,只是此时与众人呆在一起,心情放松,变得活泼了许多,才将忧郁遮掩了下去,其气质有些楚楚堪怜,令男人忍不住想拥在怀中,拼命保护,不使其受到伤害。
“唉——!……有钱又如何?!”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脸泛起一丝幽怨,能令铁石人动肠,她微曲着娇躯,一只胳膊肘拄在膝上,手抚着玉脸,看向远方。
“谢姐姐的话倒不假,那些有钱人,没几个好东西!”气质高华的沈三姐以淡淡的语气说来,仍不失激烈之意,她目光转向凝望远方的谢晓兰,声音轻柔的说道:“……宁嫁穷家妻,莫为豪门妾,谢姐姐,你真的要嫁给姐夫么?!”
她的话虽有些不那般顺耳,却透着浓浓的关心,立刻惹来了杨若男扭过娇躯而发出的怒视,她鼓着两腮,斜着头瞪视沈三姐,颇是不善。
沈三姐见到她可爱的模样,不由得想笑,却强忍住,玉容沉静,目光亦是沉静,温和的问:“若男,生气了?”
“哼哼,当然生气了!”杨若男皱了皱精致的琼鼻,娇声哼道,却丝毫没有震慑力。
她放下了手中的紫竹鱼杆,面朝白玉桌而坐,极是郑重其是,嘟了嘟柔嫩的樱唇,娇脆的说道:“别的男人根本不能跟我干爹比,我六个干娘,全都一样,大家在一块儿,可快活了——!……晓兰妈妈加进来,也一定会快活的,姨娘干嘛不让晓兰妈妈嫁给干爹?哼——!”
“哦?别的男人都不能跟你干爹比?……咯咯,姨娘我见过的好男人可不少,倒要看看小若男是不是在撒谎!”沈三姐捂嘴轻笑,巧笑倩兮,风姿动人。
第149章花语
杨若男精致的下巴一抬,柔嫩的小嘴轻撅,娇哼了一声,琼鼻两侧出现两道细小的褶皱,极是动人。
她似是不屑说话,转过身去,晶莹玉手轻轻一抖泛着幽幽紫光的鱼杆,雪白的丝线在空中划了个圆弧,甩起的鱼钩铮然发亮,似是透出寒光,只是那鱼钩却名不符实,并非钩状,却是笔直无曲。
这便是萧月生所谓的“姜太公钓术”,讲求的是愿者上钩,上行下效,观澜山庄诸人皆是采用这种钓鱼之法。
这种钓鱼法,对于功力的要求极高,内力透过至坚至硬的紫竹倒不甚难,因为紫竹质地特殊,内力在其中传导极为流畅,但对于柔极的天蚕丝线,却是千难万难。
天蚕丝对内力来说,最为阻滞,内力进入其中,如陷泥潭,寸步难行,又是至柔之物,虚不受力,否则,杨若男的贴身背心岂能是独由天蚕丝织成?
内力透过紫竹与天蚕丝,然后再以功力使出“粘”字诀,其中所需内力之精致与深厚,远比想象中更艰难几分。
这也是萧月生让杨若男陪着自己钓鱼的用意之一,可以将内力凝练得如臂指使,圆转自如,况且又不违背小凤的不杀生之意,钓上来再放回去,丝毫不伤鱼身,杨若男也不忍心用鱼钩,觉得用钩子将鱼钩起,太过残忍,能够不伤鱼,又得到钓鱼之趣,她学起来自是兴致盎然。
谢晓兰虽然受到北斗七星之力的易筋锻骨,内力深厚精奇,却对这种“姜太公钓术”生涩得很,比起杨若男来,逊色极多。
“雪晴姐,你见过了我们的未来姐夫,对我们大家说说,感觉如何?……有没有小若男说得那般好?”
拄在白玉桌上,一手支着如花的玉脸,崔雪语斜了杨若男的玲珑背影一眼,口舌便给的向关盼盼问道,杏眼中闪现着好奇的光芒。
关盼盼清冷的双眸专注于寒森森的青锋长剑,听到崔雪语的话,如水的目光定了一定,拭剑的丝绢亦停在剑上,微一沉吟,点了点头:“姐夫虽然看来平常,却让人很舒服、很安心。”
她的声音清冷,语调却很轻柔,一听便知心有所感。
“舒服?安心?……咯咯,那姐夫的相貌一定很普通,年纪一定不小,雪晴姐可是对英俊的男人反感得很呐!”
崔雪语咯咯笑了起来,薄如雪瓷的樱唇了翕张几下,手中拈着的棋子差点儿脱手下落,好在她反应极快,重新拿住。
“哼!”杨若男的娇哼声立刻响了起来。
“啊!”了几声,临安四花纷纷惊呼了一声,玉手捧心,似是极为难受。
杨若男正运转内力,欲要粘一条鱼,半个时辰下来,还未见过鱼的影子,她想在去找干爹前,看一眼这里的鱼儿是否比去年长大了些。
听到崔雪语姨娘咯咯笑声,杨若男顿时忍不住娇哼一声,正在运转的内力无意中蕴于声音之中,除了谢晓兰的功力足以应付,其余四人,自是禁受不住。
好在杨若男的功力毕竟纯熟精妙,驭使紫竹鱼杆只需极细微的内力,四女所受之力极轻。
谢晓兰听到关盼盼四人的惊叫,再无沉静的神态,慌忙转身望去,见到了她们的模样,便知晓事情之缘由,不由狠狠瞪了一眼亦转过身来的杨若男。
杨若男一缩秀颈,吐了吐红嫩的小舌头,冲四人作了一揖,绝美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娇声道:“四位姨娘,对不起,是若男失手了!”
“哎哟,哎哟,像被细针扎了心口一下,差点儿疼晕过去!……现在小妹终于相信,我们的姐夫确实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崔雪语缓缓放开捂在胸口的玉手,苍白的玉脸渐渐恢复了几丝红润。
“没想到小若男这般厉害!”坐于崔雪语对面的顾冷琴淡雅忧郁,此时也是面色苍白,双眸中的神采有些黯淡,她轻轻吁了口气,轻声叹息。
关盼盼经历了那一晚的夜袭,对杨若男的厉害早已见过,并未有太多的惊讶,其余三人的目光却透着惊奇。
杨若男被她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娇羞一笑,两腮桃红,美态惊人,令身为绝色的她们亦不由一呆,杨若男忙转过身去,坐回锦墩,拿起紫竹杆,继续钓她的鱼。
“唉——!若男的这一招极为厉害,若是再加几分内力,怕是这么一声轻哼,便能要了我们的命!文心阁丫头手打,……没想到竟有这般厉害的武功!”气质高华的沈三姐面色如常,杨若男早就察觉她通晓武功,而且修为还算不上浅薄。
“人家都道歉了呀!”杨若男扭过臻首,娇声嗔怪,语气极似在撒娇。
“好了,既然小若男不是故意的,我们便不要不依不饶的,还是说说我们未来的姐夫吧!……小若男,跟姨娘说实话,你干爹比你还厉害么?”
气质淡雅的顾冷琴轻柔一笑,柔声细语的问,她一边将掉落到棋盘上的黑玉棋子捡了回来,玉手雪白,更显得棋子的幽黑。
“我干爹?……嘻嘻,我这点儿本领,跟干爹比起来,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哪能跟干爹比呀?!”杨若男扭过头来,嘻嘻一笑,语气中透着难掩的自豪,双眸放光,闪闪如星。
“原来如此……”发髻高挽、端庄如仙妃的沈三姐轻轻沉吟,长叹了一声:“……唉——,嫁给这样的男人,确实能给人安心之感,还是谢姐姐慧眼识珠啊!”
谢晓兰笑着摇了摇头,心中虽然有几分苦涩,却更多的是甜蜜,一生一世等一人,自己的青春韶华,都在苦苦思恋中熬过,与她们的繁华热闹的生活相比,可能清苦得多,却又充实许多,因为心中被一个人占满了,这种感觉,确实很美妙。
“你们先在这里玩儿吧,……我与若男去那边府上看看,看他回没回来,……再不走,若男可要急坏了!”谢晓兰听到人口中谈论着自己的丈夫,不禁有些难耐相思。
杨若男一提紫竹鱼杆,忽的站了起来,玉脸上露出雀跃的神情,兴奋的看着晓兰妈妈。
“嘻嘻,依小妹看来,是谢姐姐等不及了吧?!”又是牙尖嘴利的崔雪语揭露了真相,她拈着一枚棋子停在空中,秀美的脸庞满是取笑的表情。
谢晓兰虚虚拍了她一巴掌,精致如瓷的脸上露出一抹绯红,所谓做贼心虚,便是如此。
“三妹,你过来帮着钓鱼罢,我们去去便回!”谢晓兰将紫竹鱼杆小心的支在锦墩与白玉栏杆之间,对正一只玉手拿着书卷的沈三娘指了指鱼杆。
“小妹可没那能耐,没听说过直的鱼钩能钓上鱼来的!”沈三娘摇了摇书卷,笑着拒绝。
“别那般认真,消磨时光罢了!”谢晓兰笑了笑,任杨若男拉起自己的玉手拖着往外走,对四女摆了摆手,沿着湖水上朱漆的曲廊而行,离开了水榭小亭。
王府之内,荷池之上的小亭中,极为热闹。
荣王爷知道今日子虚先生出关,便赶过来凑热闹,而张天师与杨真人两个老道也赖着不走,茶喝了一盏又一盏,倒让小龙女颇为忙碌,杨过此时也脱去了束缚,与杨真人有说有笑,毕竟两人五百年前是一家,更为亲切一些。
荣王爷则与张天师说些风水占卜之事,讲些奇闻秘谈,萧月生亦加入其中,谈笑风生,亭外荷花池水澄澈如镜,亭内一片融融之乐。
“干爹——!”娇嫩的声音宛如在九天之上响起,无处不在的充入众人的耳中。
本是挂着淡淡笑容的萧月生忽然笑容陡增,用力抚了抚唇上黑亮的八字胡须,自内而外的欢愉亭内众人莫不感受得到。
“干爹在后花园这儿!”萧月生清朗的声音悠悠响起,不疾不徐的传出,凝而不散。
“咯咯……”一阵如银铃般的娇笑声自远处传来,笑声由远及近,迅疾若风,眨眼间便到了跟前,一道淡黄人影快如鬼魅,一闪即至,扑到了亭内石桌旁端坐的萧月生怀中。
笑靥如花,绝美超俗的杨若男已扑到了萧月生怀中,玉臂搂着干爹的脖子,扭了扭已是凹凸有致、山峦起伏的娇躯,不停的咯咯娇笑。
她戴着雪白的貂裘帽,帽上绣着猛虎的模样,两颗幽幽泛红的宝石构成一双虎目,再由几道墨绿丝线绣出了猛虎的鼻子嘴巴,栩栩如生,气势逼人。
裘帽两旁各有一块皮片,耷拉在她耳朵上,成为虎耳,貂帽后面还有一道长长的布条,半软半硬的垂在她后颈上,仿佛是猛虎的鞭尾。
只是这只气势汹汹的猛虎戴在绝美的杨若男头上,却只觉娇俏可爱,带着几分童趣。
“好了好了,若男,别让人笑话,……快看看都谁来了!”萧月生躲过杨若男贴过来的绝美玉脸,笑瞪了她一眼。
杨若男这才放过干爹,转头望去,不由娇脆的惊叫一声:“张伯伯,杨伯伯!……你们怎么来了?!”
“呵呵,只准你来,就不许我们来?!”杨真人抚着清须呵呵笑道,脸上带着和蔼宠爱的神色。
“嘻嘻,你们不是说要勤修道法,打败干爹么?怎么会有时间出来游玩?”杨若男仍坐在干爹的腿上,搂着干爹的脖子,扭过身来,笑嘻嘻的瞪着明亮如珠辉般的双眸,用力眨了眨,似是大为疑惑。
“呃……咳咳,有张有弛,文武之道嘛!”杨真人滞了一滞,好在人老成精,依旧光洁如年轻人般的脸上,丝毫不露尴尬之色,反而抚了抚颌下清须,笑眯眯的道:“小若男越长越漂亮了,文心阁丫头手打,有没有婆家了?”
杨若男顿时招架不住,玉颊生晕,轻啐了一声,不去理他,清亮的目光转向了张天师威严的面庞上,笑意嫣然的赞道:“还是张伯伯厉害,武功比原来厉害多了!”
张天师苦笑一声:“再厉害也比不过小若男!”
杨若男仍旧坐在干爹的腿上,扭了扭娇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语:“哪有啊……”
只是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谦虚,便有些脸红,忽然见到晓兰妈妈袅袅娜娜自林间小径走了过来,忙用力摇了摇手,娇呼道:“晓兰妈妈,这里——!”
谢晓兰轻轻挥了挥手,她没有杨若男的肆无忌惮,自从答应嫁给萧月生,反而没有原来那般不顾一切,多了几分矜持。
杨过此时长叹了一声,对身旁的小龙女笑道:“龙儿,咱们的女儿是有了干爹便不要爹娘了!”
龙女抿了抿嘴,清凉的目光瞪了正坐在干爹身上的杨若男,惹得她吐了吐小嫩香舌。
在萧月生温和的目光注视下,谢晓兰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脚下莲步迈得有些变形,自己都变得不会走路了,于是功力运转,轻轻踏出一步,十丈距离一步跨至。
“晓兰一切可好?”萧月生温和的声音透着柔情,目光亦是柔和万分,令她不由自主的脸红。
“嗯,还好!”谢晓兰垂下了臻首,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注视,浑身发软发烫。
见她这般羞涩,萧月生自是怜惜,转开话题,笑道:“我身边的这两位,左边是阁皂山的掌教杨真人,右首是龙虎山的掌教张天师,晓兰见一见吧!”
谢晓兰强忍羞涩,裣衽为礼,口称拜见。
萧月生对望向自己的张天师与杨真人笑道:“这是内子谢晓兰!”
张天师杨真人忙起身稽首回礼,颇是郑重,他们虽然位高权重,身份尊隆,在萧月生面前,却讲不得这些。
杨真人则是打量了几眼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绝美容貌,心下暗暗与自己的两位女弟子相比,比来比去,大舒了口气,自己的两个弟子并不比这位新晋的萧夫人差。
萧月生轻拍了在自己腿上扭动的杨若男一巴掌,笑骂道:“别粘在干爹身上,快去替你妈妈倒茶!”
自大腿上传来的柔软与弹性,即使是萧月生,亦感觉有几分吃不消,只能赶紧把她赶走。
杨若男嘻嘻一笑,极是听话的站了起来,她**浑圆修长,一站起来,便比坐着的萧月生高出一头。
她来到小龙女身旁,探手抄过青瓷茶壶,一一替众人续满茶水,动作娴雅而熟练,其姿态之妙,更甚其母小龙女。
大内后宫涉华阁内,香气幽幽,弥漫于室。
贾贵妃秀发披肩,一身湖绿罗衫裹住曼妙的娇躯,正坐在两头上翘的书案前。
她整个人皆沐浴在轩窗射进的阳光中,更映得肌肤如雪赛霜,光滑如绸似缎,她纤纤葱指拨动琴弦,纵是阳光明媚怡人,也化不去她黛眉间的轻愁。
当今天子理宗正躺在香榻上,仅着明黄丝绸里衣,极是闲逸。
他侧身而卧,眯着丹凤双目,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在大腿外侧轻打着拍子,心情似是极为愉快。
榻沿之前,一座茶几被移了过来,黄玉做成的几面上,一只描着金边的白瓷茶盏放于其上,发着温润的白光。
“涉人,唉——,你的心思太重了!”理宗睁开双目,望着坐在轩窗前阳光里的窈窕曼妙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听琴声而辨思情,他一听便知爱妃仍旧沉浸在阴翳之中。
琴声依旧,只是变得舒缓许多,轻柔许多,似是自天际飘来,似幻似真。
“陛下,臣妾心中郁郁,难以抒解!”伴随着缥缈的琴声,贾贵妃的声音响起,她嗓音极是柔媚,即使是语气中带着哀伤,仍旧令人心神酥软。
“朕也知晓娘子心中难过,只是事已至此,且往宽处去想吧,……似道能保得性命,便是天大的造化,岂能太过贪图?!”理宗将打拍子的手伸了出来,拿起榻边黄玉茶几上的茶盏,身子随之坐起。
“是,陛下说的极是,只是臣妾心中总有那么一股子念想,……如果子虚先生能够再次出手,文心阁丫头手打,相信定能令似道变得生龙活虎!”贾贵妃葱白纤指轻挥,琴声缥缈而连绵,却丝毫不耽误她的说话。
“嗯……”理宗似有所动,点了点头,将盏盖掀开,热气升腾中,以盏盖轻轻撇了撇盏内微微泛黄的茶水,然后轻啜了一口,随之盖上盏盖,探身将描金雪瓷茶盏放回几上。
贾贵妃的这两句话将他的心思勾起,强忍的焦急亦缓缓复苏。
“涉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理宗搓了搓两掌,待手掌变热,用力以掌搓脸,是为干浴,这是他的习惯,他的面容这般年轻,与他这个习惯不无关系。
“快到正午了……”贾贵妃微转臻首,波光流转,看了一眼锦墩一侧绒毯上的影子,是书案被轩窗透过来的阳光所照出来的影子。
贾贵妃事事用心,能够根据书案的影子测知时辰。
“正午……”理宗长吁了口气,带些埋怨的口气:“为何这般时辰了,张天师与杨真人还未回来?!”
贾贵妃葱白似的纤纤玉指停止拨动,玉掌按于弦上,缥缈动听的琴声戛然而止,她盈盈起身,罗裙曳地,如杨柳扶风般的来至榻前,帮理宗着衣。
“陛下且请宽心,张天师与杨真人都是道法精湛之人,有他们亲自劝说,相信子虚先生会同意的!”贾贵妃以柔媚的声音轻声劝慰,一边曲身拿起龙靴,帮理宗穿上。
这些事本应由内宫与宫女来做,但在涉华阁,如时间来得及,不是急于早朝,贾贵妃便亲手而为,不让宫女她们代劳。
她这般不顾身份之别,尽心伺候,而她又心思细腻,体贴入微,由不得理宗不龙新大悦,能够自贾贵妃的一举一动中体会到对自己的深情,由不得理宗不宠爱异常。
“唉……,但愿如此吧——!”理宗穿上龙靴,站到地下铺着的乳白绒毯上,伸出右胳膊,任贾贵妃将龙袍套到身上,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颇显焦急。
“陛下,既是陛下已察知这位子虚先生乃是观澜山庄的庄主,又何必担心?……臣妾不信他竟敢有违陛下之命!”贾贵妃呵气如兰,靠在理宗身旁,细心的帮他系上衽边的金丝纽扣。
“哦——?……涉人是说,以观澜山庄诸人来逼他就范?”理宗笑了笑,摇了摇头,闻着身侧传来的幽幽体香,施出龙爪手在贾贵妃高耸的**上揉了几揉,又去亲她娇媚似花的玉脸。
“陛下——!”贾贵妃娇嗔一声,上半娇躯后倾,躲过理宗的嘴巴,狠狠白了他一眼,手下不停,终于将十几个纽扣系完,柔声说道:“陛下觉得臣妾的想法不妥么?”
理宗龙颜舒展,抚了抚清须,呵呵一笑:“娘子虽然聪慧,但毕竟是妇道人家,若真以此法逼迫,定要坏事!”
“臣妾却不信有这般狠心的人,能置整个山庄于不顾。”贾贵妃秋波流转,笑吟吟的说道,纤纤玉手抚了抚明黄灿灿的龙袍,令其平整无皱。
若是萧月生在此,定要感叹此女心机之精,颇有后世石头记中的熙凤之风,几句话间,便将自己的聪慧、无才、善良尽显无疑,不能不惹得理宗怜爱呵护。
“呵呵,娘子整日在宫内,不知外面人心险恶,却也怪不得你,……身为天子,最忌行快意之事,朕阅人无数,对这位子虚先生却难以揣测其心,再说他是不是观澜山庄的庄主,尚是猜测。”
理宗揽住贾贵妃的纤腰,便往外走,想去御花园走走,天气这般清朗、阳光如此明媚,最适宜逛逛御花园。
甫一走至轩门前,便听外面传来一低柔的声音:“陛下,张天师与杨真人已回宫了!”
第150章面圣
“嗯!”理宗脚步一顿,龙颜不变,似若毫不在意,贾贵妃却能感觉到腰间的大手轻轻颤抖了两下,“朕这就去垂拱殿!”
贾贵妃知机的柔媚一笑,轻声道:“陛下快去吧,臣妾去陪圣人说说话。”
理宗点点头,他有些心不在焉,心神早已飞远,对于张天师与杨真人一行的结果颇为惴惴,对于那位子虚先生,他即使身为天子,也有些无从下手。
推开涉华阁轩门,便见到一身锦袍、身形高瘦的陈老等候在外,他眼睑低垂,似睡非睡,却挺立如松,隐隐有巍然之态。
见到理宗与贾贵妃出来,陈老仍旧如雕马般不懂,眼睑低垂,似是未醒。
他身旁的另一位年轻内宦身形削瘦,容貌丰秀,气质俊雅,见到理宗与贵妃,从容的鞠躬见礼,柔声道:“陛下,张天师与杨真人此时应该已到了垂拱殿外等候,臣过来时,他们刚进丽正门。”声音圆润柔和,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味。
理宗点了点头,面带嘉许,侧身对贾贵妃笑道:“娘子,今日天气格外晴朗,你还是去聚景园等朕,待见过了张天师与杨真人,朕再陪你逛园子!”
贾贵妃登时笑靥如花,娇媚异常,口中却说:“陛下,还是国事要紧,不必顾惜臣妾!”
理宗呵呵一笑,也是满心愉悦,轻轻摆了摆手:“朕意已决,娘子不必多言!”说罢,转身迈步,离开涉华阁,直奔垂拱殿而去。
一路之上,理宗的步子时快时慢,对路上遇到的内宦们视而不见,只是下意识的摆手免礼,他心中思绪万千,这般患得患失之心,已是多年未曾出现过。
陈老紧跟在理宗之后,脚下无声,如影随形,眼睑仍旧低垂,似未睡醒,他修为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已不必以眼睛视物,心神的感应更甚双目。
以他在宫内的超然身份,本已不必总是随侍在天子之后,自有小苏他们这帮影子护卫代劳,只是自从在右丞相府见过王子虚之后,陈老一反往常的懒散与偶尔一现,驳回了官家的好意,不顾辛劳,取代了其余的影子护卫,昼夜随在理宗身边。
陈老对于如此反常行为虽未解释原因,但理宗绝非笨人,自是一猜即知,对于这位王子虚,心中更为看重。
垂拱殿内,光线明亮柔和,极是舒适,刚进殿内,便摆有一座一人高的大屏风,上镶山水画,气势雄奇,指点江山之气扑面而来。
金黄的龙椅之前,是朱紫的御案,玉案之上,奏章高高的两摞,朱笔砚台的右上角,是尊白玉狮子,玲珑可爱,白光莹莹,却是理宗的私章。
张天师与一杨真人对迈上御案后的龙椅上的理宗稽首一礼,缓缓坐到内宦送上的明黄锦墩之上,面露微笑,极是轻松之态。
理宗见到两人的神情,便知事有谐矣,不由心中大喜,却强作平静之态,温和的问道:“辛苦天师与真人了,……不知那位子虚先生如何回话?”
“呵呵,陛下天恩浩荡,子虚先生自是心怀感激,……他先要托贫道禀报陛下,王子虚之名只是他的尘俗化名而已,他本名萧月生,字观澜,不敢欺瞒陛下!”
杨真人微微一笑,语气颇是谦恭,却是坐于明黄锦墩上说话,显得极是自矜,一谦恭一自矜,两者一融合,便显得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萧月生,萧观澜?……哈哈……”一身龙袍,袍上金光流动的理宗不由长笑一声,声音洪亮,他仰身拍了一下两端雕成龙头上抬的御案,“果然如此!……如此说来,嘉兴南湖之畔的观澜山庄,便是他的吧?”
“陛下圣明!”杨真人稽首,点了点头。
理宗笑了几声,张天师与杨真人没有如他的臣子们陪着笑,便有些无趣,收起了笑声。
“那子虚先生如何说:”理宗挺直身体,两手按于御案上,丹凤双目炯炯望向二人。
他并未改口称呼观澜,仍旧旧名相称。
一直沉默的张天师此时开口,缓缓道:“观澜……子虚先生自称是闲云野鹤,受不得拘束,不过既是天恩浩荡,他自是不能拒绝,答应每年入宫一次,觐见陛下。”
“哦——?……原来如此!”理宗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抚了抚颌下修剪得煞是美观的清须,沉吟不已。
垂拱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悄无声息。
其实理宗心中却是大喜过望,本以为这次张天师与杨真人定会空手而回。
这些世外高人,虽是本领高明奇异,却大都对功名利禄不屑一顾,一个个浑身的风骨,傲气冲天,对自己这个天子也不甚敬重,锐苛一些说,便是不把天子放在眼中。
这位子虚先生,或者说是观澜先生,一身妙手回春、夺天地之造化的神通自己已经领教,文心阁丫头手打,怕是历朝历代皆没有出现过这般神通人物,没想到自己有幸遇到,还能得愿以偿,只是他帝王心术,自是不会让别人知晓自己的真实心绪。
“有劳天师与真人了!”端坐在龙椅上的理宗抬起头,人鬓长眉之下,丹凤双目神采奕奕,注视着二人,似有透视人心之力,他带着微笑,问道:“朕想,这等奇人,脾气也多是异于常人,想必天师与真人没少费心吧?!”
呵呵一笑,杨真人抚着清须,摇了摇头:“事情并非陛下想象的那般为难,子虚先生却是贫道与真人的旧交,此人可谓真正的世间奇人……,他生性洒脱,不拘于物,虽对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视作过眼云烟,却又不对之趋避,只视作平常,此等心性,贫道实是望尘莫及,自叹弗如!”
“原来子虚先生竟是真人的朋友,看来朕果然没有请错人!呵呵……真乃幸事也!……不知真人如何说法,能令子虚先生答应的如此痛快?”
理宗虽是笑意宴宴,心中却升起几分抱怨,有如此神仙人物,杨真人竟丝毫未露口风,而且请他来医疗莲柔之病时,他无能为力,却也未曾说出子虚先生,便有些难测其心了!
只是理宗却不知,杨真人虽知萧月生神通广大,高深莫测,却并不晓得他有回复妙术,况且一个郡主,在他眼中,并不是那般重要,生生死死,身为修道之人,他并不如常人那般看重。
“此事贫道不敢居功,子虚先生他为人行事皆是随心所欲,向无定法,他似是见过陛下,对陛下的印象极佳……呵呵,他说,若是遇到朋友,在朋友处盘桓几日,也是寻常,何况陛下九五之尊,文心阁丫头手打,身系天下气数,若是推三推四,显得太过矫情!”张天师呵呵一笑,在一旁插言,声音缓缓流淌在静谧的殿内。
“朋友?……呵呵,果然奇人奇行,与众不同,……,呵呵……”理宗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子寂寞,是世间不变之法则,当坐上龙椅的那一天,便注定了不会有真正的朋友,这便是无上权利的代价。
“来人!”理宗忽然伸出双手,在头上拍了两拍,掌声清脆明亮,显然他手法颇为熟练。
“臣在!”柔和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随即毡帘晃动,闪过一抹阳光,一个身材削瘦、容貌俊雅的年轻太监自外面进入,绕过巨大的山水绣屏,来至御案前跪倒。
“诏谕叶青蝶,去王府,恭请子虚先生进宫!”理宗自龙椅上站起,在朱紫御案前踱了几步,缓缓吩咐道。
“陛下,不知是哪座王府?”俊雅的小太监低声问道,并无战战兢兢的惧意。
“王府就是王府,叶青蝶自然明白!你去宣旨便是!”理宗摆了摆手,心中却也不由好笑,当初看到子虚先生府邸之名,也是愣了一愣,歧意实在不小。
于是小太监退下,屋内恢复了安静。
“陛下,请允许老臣将内内侍所有供奉及影卫召至身边!”一直如影子般躲在御案两旁蟠龙柱后的陈老缓缓走了出来,微微一躬身,语速缓慢,声音不高,却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理宗皱了皱眉,定定看着陈老,见他目光沉静如枯井,眼睛却眨也不眨一下,只好轻轻点头。
陈老躬身一礼,脚步无声的退回龙柱之后,隐于暗处。
他身为影卫之尊,自有一套急召之法,动念间,即可召集到大内的影子护卫与内内侍的五大供奉。
安稳坐于御阶下的张天师与杨真人却未多说,这般行径,极是正常,毕竟要见的是萧月生,万一话不投机,起了杀念,便是自己两人有心维持,怕也是有心无力。
只是此时传诏萧月生,不知他是否已经开始午睡,但愿还未到入睡的时辰吧……
事情被他不幸料中,叶青蝶匆匆赶至王府之时,萧月生与杨若男刚刚午憩。
谢晓兰与杨过小龙女三人在后花园练功,虽说她如今功力精深,与杨过小龙女夫妇相差仿佛,但论及对武功的领悟,却比杨过要差上几筹。
萧月生除了传给二弟一套双修之法,并未再传其他武学,杨过在海涛中练得的内力至刚至强,霸道无比,与小龙女的精纯阴力相触,变得醇厚平和,功力之强,凌驾于五绝之上。
再加上常与小星诸人切磋,而且夫妇二人平时无事时,便聊聊武功,权当解闷,两个绝顶聪明之人相互启发促进,武功进境之快,超乎想象,当今世上,高过二人者,怕也只有孙子明与他们的女儿杨若男了,当然,萧月生一家子不在此列。
王府的管家老童自是知晓驸马爷的脾气,不敢去唤醒萧月生,便到谢晓兰面前禀报:宫内派人前来宣旨。
谢晓兰想了想,看了看杨过与小龙女夫妇,心中也没甚主意,她也知晓丈夫的脾气,但宫内来人,不比寻常,究竟如何是好。
“等等吧,待大哥醒来再说!”杨过沉吟了一下,作出决定,他是在想,如果换作大哥在次,会如何处理,以他的做法,也定会如此。
老童见谢晓兰也点了头,便转身出了后花园,前去相陪传旨之人。
叶青蝶一身紫袍,头戴进贤冠,稳稳坐于王府大厅内,俊雅的面庞丝毫看不出心中的焦躁。
只是看他喝茶的速度,便知他是强抑焦急,他是天子近臣,极擅揣摩官家心意,知道他对子虚先生如大旱之盼甘霖,急不可待,只是他每次想到这个子虚先生,便心中凛然,下意识的敬畏,所以即使对自己这个传旨之人有些怠慢,也不敢有所怨言。
老童缓缓进来,对抬头望着自己的叶青蝶笑道:“我家主人正在午憩,若有事情,待他醒来之后再说罢。”
叶青蝶一身功力深藏不露,已臻绝顶,能够感觉到面前这位老管家的不凡,只是老童的功力毕竟强他太多,令其莫测深浅,见到他以柔和悦耳的声音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叶青蝶差点儿忍不住将口中之茶喷出。
见到他一副欲喷未喷的模样,老童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脸上露出一丝歉然之情,温声道:“叶大人勿怪,我家主人有午憩的习惯,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到他醒来再说!”
老童本是大金遗民,对大宋从来就没有什么恭敬忠孝之心,整个心中只有自己的公主与驸马,在他心目中,天子与驸马相比,尚要低上几分。
叶青蝶看了看淡紫的地毯上的轩窗倒影,脸上再也掩不住焦虑之情,放下茶盏,拱手道:“不知子虚先生何时能够醒来?……今上正等着下官回话,如能早一些,最好不过。”
他虽心中焦急,显于脸上也只是一闪即逝,说话仍旧从容沉静,不疾不徐。
“呵呵,大人不必着急,主人午憩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稍待片刻即可,这里有我家主人收集的一些书简,大人不妨当做消遣!”
老童鹤发童颜,笑眯眯的神情令人委实难以拒绝,叶青蝶在得罪子虚先生还是惹恼今上之间稍一权衡,便答应了下来。
叶青蝶本也是喜欢读书之人,否则怎会居此高位?!无奈之下,也只好依老童之言,端着茶盏,来到大厅的西南。
透过两座轩窗,阳光射入,将这里映得极是明亮,几座高大的屏风,上镶花鸟虫鱼之画,将阳光照射之处隔成了几个单独的小屋,极适于读书。
当他走到占了整个西墙的书架前,翻看着架上的书简,脸上的神情不复沉稳,变得越来越激动。
对于荣王爷这个假斯文之人,看书纯粹是消遣、看热闹,而杨过夫妇看的书,也大多是观澜山庄的藏书,是以身在宝山而不知,唯有这个叶青蝶,可谓真正懂书爱书之人。
这里的书,多是萧月生当初搜集武功秘笈时,顺手搜刮而来,知识便是力量,对于这句话,萧月生作为后世之人,理解的最是通透,寻常的书,他不屑一顾,所搜得之书,多是古籍古简,文心阁丫头手打,对于叶青蝶来说,能得允去皇室书库看书,已是天大的殊荣,但对于萧月生来说,那里与自己的后花园无异,故在叶青蝶看来,这里的每一本书,皆是价值千金。
他如同乡下小子进城,有些不知所措,看看这本,翻翻那本,每一本都想看,却又无法很下心来选定一本。
不过他毕竟心性不凡,迷惘了一阵子,终于选了一本,回到屏风夹成的一个小间里,并未坐到茶几西边的藤椅,而是按了按梨木摇椅,颇感新奇,躺了下去,心下不禁感叹,这位子虚先生实是懂得享受!
在叶青蝶感觉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老童悄无声息的来到仰躺着的自己身边,笑道:“叶大人,我家主人已醒来,马上便会过来。”
“噢,好!”叶青蝶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上古香古色的书卷,自躺椅上站起,将书小心的合上,送回了书架。
萧月生与杨若男来到大厅,对叶青蝶倒也并未如原来般的冷漠,带着淡淡的微笑,却更令叶青蝶忌惮。
垂拱殿,丹阶的两侧,香炉飘出袅袅的轻烟,若有若无,使殿内弥漫着淡淡的幽香,颇有提神醒脑之效。
殿内唯有理宗一人,正坐于龙椅之上,拿着一本奏折翻阅,只是眼神空洞,手上的奏折亦久久不动。
他也派人促了六次,去宫外看看叶青蝶是否回来,只是每次皆落在空处。
这个叶青蝶,平日里做事也极是稳妥,怎么这次……唉,这么件小事,他都做不好,回来定要给他吃吃苦头!
他心中着急,已经几次站起身来,在玉阶下来回踱步,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拿起御案上银碟中的点心,打量了一下酥黄玲珑的外形送入口中,到底是什么材料,他不会去管,入口即化,不必再喝茶水,呵呵,这碟点心是涉人亲手做的,御厨可没有这般精致的手艺。
“陛下,陛下!”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俊雅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帽子都有些歪斜,却也顾不得。
理宗“腾”的站起,两手按着御案,努力压抑着激动,沉稳的问:“怎么回事?”
“陛下,叶大人已经回宫!”小太监跪在玉阶下,清脆的高声禀报。
“好!”理宗重重坐回龙椅,脸色舒展开来,复又慢慢问:“他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是,有一个人跟在他身后,身高与叶大人相仿,留着两撇八字胡须。”小太监口齿伶俐。
“呵呵……,好!好!……呵呵……,你先下去吧。”理宗呵呵笑个不停,有些语无伦次,笑了几声,方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丢了天子的威仪,忙一挥手,把小太监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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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陛下!”
经过叶青蝶先进去缴旨,再将萧月生宣了进去,见到了御案后坐着的理宗,一身龙袍,黄光柔和,衬得面如冠玉,极是不凡,萧月生拱手作揖,朗声拜见。
对于萧月生不曾跪拜,理宗不以为忤,反而起身离椅,屈尊降阶,不顾陈老的皱眉,上前扶起萧月生的双臂,目光柔和,龙颜带笑,呵呵而道:“先生快不必多礼,能请到先生前来,朕心甚慰!”
萧月生顺势直身,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站在理宗身后三步远处、浑身紧绷的陈老,洒脱一笑:“陛下厚爱了,山野之人,不通庙堂礼仪,还望陛下恕罪!”
萧月生并非刚硬之人,也无心傲然相向以显自己的清高,对待天子,视如常人,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呵呵,先生不必拘礼!……莲柔病入膏肓,竟能在先生手中痊愈,实乃奇迹,先生真奇人也!……朕对莲柔视若己出,这次请先生来,便是以表朕的感激之情!”
理宗坐到宫女搬过来的锦墩上,指了指对面的明黄锦墩,示意萧月生坐下,一边笑呵呵的说道,神态间,仿佛对待老友,极是亲切。
萧月生拱手一礼,不再谦让,大咧咧的坐了下去,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便是一直紧绷着身体、高度紧张的陈老,亦不由心神放松,感觉亲切,何况理宗这般并无修为之人。
通心术的神通此时不用何时用?萧月生自然不是托大迂腐之人,于是两人的谈话便一切皆在掌握。
两人各接过面容姣好、身姿苗条的宫女送上来的香茗,开始了颇为知心之谈。
先自莲柔郡主的病谈起,其如何发生,如何加重,又如何难治,而自己所采用之法为何,以他纵横商海的口才,将其说的通俗易懂,如春风化雨一般,令理宗听得兴致盎然。
理宗也是颇知医药之人,听闻萧月生的如珠之妙语,不时感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自己仿佛在这位子虚先生几句话间,已读了几部医书一般,医学知识陡增,期间茶盏便换了三次。
然后萧月生又谈起了自己的身世,以及以往的奇闻异物,他的说话技巧与艺术,比之贾似道更胜几分,听得理宗浑不知时间之流逝,将与贾贵妃之约忘之脑后。
第151章 送丹-第152章 宴审
又笛两名俊俏的宫女端着点心送了进来,与萧月生谈得相待的理宗浑不在意.萧月生却知晓这两名美貌的宫女是贾贵纪的人,否则.外殿.内宫的宫女怎会出来抛头露面?
理宗见子虚先生看了两眼进来送点心的宫女,然后若有所悟的一笑,便心中有些心虚,拍了拍手,扬声道:“青蝶,去聚景园持贾贵妃召来。”
“是!”叶青蝶稳稳相应,心下却大喜,雨过天睛矣!
若是官家对自己不理不睬,那便是心下真的生气,处罚越是迟迟下,便越重.他侍立于垂拱殿外,心中一直揣揣.没想到竞能听到官家派下差事.说明他的气已经消了.不会再怪罪自己。
“呵呵,半个月前、先生妙手回春,救了似道的性命,涉人一直,心存戚激.便让她当面道谢吧!”理宗抚掌笑道,二人坐下的明黄锦墩已由原来的四步距离变成了两步。
萧月生摇了摇头,摆手笑道:“一切皆有天意、贾丞相命不该绝,是他的造化.山野之人不敢贪功!”
“哦——?……先生也觉得一切皆有气数?”理宗龙颜泛着淡淡的微笑.轻缀了口香茗,呼出的气息带着茶香,沁人心脾.可见其茶之绝。
萧月生亦掀开雪瓷盏盖.轻缀一口,点了点头,凝神微一沉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山人年幼之时、并不晓得何谓修道,觉得座练功.便是修道,只是随着师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打座修炼.懵懵懂懂,心如白纸。一尘不杂,至三十岁时,方略有小成,身体强健盈.与常人迥异。”
他顿了一顿,见理宗双掌按膝。聚精会神的听自己之言,便又轻啜了口香茗.按着道:“此时、师父方才开始传授文宇及其它诸学,星卜医卦、奇门遁甲。举凡世间知识.莫不包罗其中.一边炼气。一边学识.又是三十年过去,师父己驾黄鹤西去.在下也算修炼有成.方知所谓的道,乃天人之道.宇宙万象、天地万物,莫不循道而行,只是世人被缤纷的外相所迷。难窥真相罢了。……人为万物之灵.却也难逃脱循之约束,只是身在其中.却不自知!”
理宗轻轻点头.眼神空蒙.似是陷入沉思。萧月生便不再多说.任其思索。
半晌.理宗回过神来.似是颇有威悟,冠玉般的脸上泛着一抹微笑.望着萧月生,问道:“那先生能够细说人所遵循之道吗?”
“呵呵.只可意会,无法言传.不过既是陛下想听,山人便勉强说说。”萧月生微微一笑,抚了抚两撇黑亮的八字胡,漫声道:“人心有一种最本质的本能,便是求生,其他一切诸性与**,皆源自与此,……而人的身体,亦如自然万物一般,有始有终,生死循环,这便是所谓地最基本的道!”
“唔……”理宗些失望.没想到这般简单.但思索下去,却越有无穷余韵。
萧月生微笑不言.只是细细品味着皇家的贡茶,此茶虽不如灵隐峰顶的灵茶,却也是极为难得,茶香浓郁,与自己所饮的淡雅幽香迥然有异,换换品味.有时也不错。
在萧月生故做不知中,垂拱殿的门帘掀起,自外面哨些泛红地地阳光中、走入一具窃宽修长的曼妙身影。
“陛下!”柔媚的声音,今人听之筋骨酥软.无力可施。
一身淡兰碎花糯裙曳地,莲步轻移.柳腰款款,袅袅而来.今萧月生不由赞叹.比之上次在丞相府所见.更别有一番风姿.其柔美之风.倒是与完颜萍颇哨几分相似。
“噢,娘乎子来了!”理宗自思索中醒来.抬头不由微笑.指了指近在眼前坐着的萧月生.呵呵一笑:“娘子,朕把你一直感激在怀的子虚
先生请来了!”
“山野之人见过贵她!”萧月生长身直立,潇洒地一拱手.神态倒是颇为郑重。
“先生快快免礼!”贾贵妃雪白如玉的柔胰忙向前向上一伸,莲步加快.一阵淡淡的幽香中.已来至理宗身边.明肆善睬,盯着萧月生地面庞,心下颇是好奇。
对于身边人理宗.贾贵妃极是了解.他并不像前大宋前几位天子那般等信道家.对道士亦不玲不热,那些道教之中位高权重者,他会大打笼铬,其余散人,却不屑一顾、对炼丹与长生之术更是唾之以鼻.斥为无稽之谈,反而开始大力提倡理学。
她在皇家御花园的聚景园中等了又等.想听听那位子虚先生究竟不听诏.会不会进入皇宫。
但一等不来,再等官家仍未来.眼见着都过了晌午,还是不见人影、便派了贴身宫女去垂拱殿中打听消息。
张天师与杨真人已经离开.官家正在殿内如热窝上的蚂蚁一般.不停的踱左踱右,摔了一只官窑雪瓷茶盏。
她极是体贴,见官家这么一通上火着心,走来走去.便先派人去熬了一碗清心羹,再将两盘还未吃完的心点,送去。
待听到子虚先生进宫的消息,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又将贴身的宫女派了两个去.让她们在垂拱殿里服侍。
宫女本不容出现于外宫,只是贾贵纪独宠宫内,理宗对其百依顺.独独例外,那些执值的太监侍卫自是不会多管闲事。
贾贵纪心思颇深.看似柔媚娇弱,心计之沉.更胜昂扬男子,听到官家与子虚先生对座而谈,已有一个多时辰。是前所未有之久,便晓子虚先生将来必将圣眷浩隆。
子虚先生之神通.她是亲眼所见,这等神仙人物,是定要结络交好地.否则,其一言便足可将自己打入深渊。
“子虚先生,上次救回小道地性命。妥当时心神不宁.多有失礼,还望先生莫要见怪才是!”
贾贵纪娇容带笑,明眸一瞥间.柔媚的气息流转不止,其动人的风情扑面而至。萧月生不禁赞叹.无怪乎能在后宫三千粉黛中专宠
萧月生摆了摆手.淡淡笑了一声,说了句“贵纪客气了!”,便不再多言。此女是官家的禁脔.还是不沾为妙.免得惹一身骚。
理宗也接着呵呵笑道:“涉人与似道姐弟特深。对于先生的救命之恩、感同身受,如个有机会当面道谢,也算了了她一件心愿!”
萧月生笑了笑.对两人的心意了会于心,转了转茶盏.沉吟了一番.漫声道:“山人出手救贾丞相,本是逆天而行。极为勉强!”
见贾贵纪黑白分明地双脾紧紧盯着自己,便是道心如铁,萧月生也不勉心中一荡.轻轻叹息一声:“只是人力毕竟有时尽,天命不可违.我虽能救得他性命。但如要他恢复健康如常人,他地阳寿怕是仅仅能唯持一年!……所以只能借助”损有余而补不足“之道法.以残躯延其阳寿.如此这般,他尚有十年可话!”
这一通话、顿在贾贵纪的满腔热望上浇了一盆冰水,本是微笑的玉颜顿然变得哨些僵硬,勉强一笑,声音微微颤抖:“这么说…这么说.小道的身体只能那个样子.好不了了?”
“现下的特形,想好倒是容易.想维持这么不好不坏的状态,却着实困难!”萧月生似是同特地微微一笑.温煦的气质极是怡人。
“唉——!”贾贵女己忍不住长长叹息怡声,隐隐有轻微的腻声,不自觉的带着柔媚.若非萧月生仔细探察,知道她丝毫没有武功,定要怀疑她修炼的心法带有媚气。
如此看来.她是天赋异禀,媚骨天成.生下来便是要颠倒众生地,理宗倒有些周幽王的福分。
“依先生说来.似道只有两种活命之途.或者健康如常人般话过年.或者以这样的病躯活上十年?”理宗也哨些头疼,看了一眼黛眉笼罩愁云地贵纪,抬头问萧月生。
“不错!”萧月生缓缓点头,歉然一笑:“在下修为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偷天夺命之举,对我修道之人来说.可谓大忌,只是陛下有诏,山人也只能勉力而为。……贵妃己可派人问一下贾丞相,任他选择.唉…….今贵妃失望.山人之罪也!”
“先生哪里话!”贾贵纪忙勉强一笑.带着楚楚动人的风姿说道:“小道本是已死之人.先生能救得他的性命.妾便感激不尽,不敢再贪心!”
“呜,贵纪倒是身具慧根之人!”萧月生微微一笑,顿然潇洒如风.令理宗与贾贵妃只觉眼前一亮、春风拂面,说不出的舒适。
三人说话间,茶水已谅,于是又有一位宫女端着通紫的檀木圆盘,迈着轻盈无声莲步.来至二人身前。
贾贵妃罗袖舒展,纤手如白玉,先是拿起一盏递端给理宗,按着端给萧月生,落落大方,态度亲切如家人,理宗看着萧月生毫无顾忌的接过贵妃端过来的茶.不由抚须轻笑。
萧月生喝了一口香茗,然后抬头.扭过头来,看了看垂拱殿西面的琉璃轩窗,回身笑道:“天色不早.山人在此耽误陛下这么长时间,这便要告辞了!”
理宗摇头苦笑.贾贵妃有些怔然.看来这位子虚先生根本没有把这里当成皇宫大内呀.极像是寻常访友一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要不,先生在这里吃过晚膳再走吧!”理宗捋了捋颌下清须,颇有几分清奇之气,丹凤眼眸深处.却带着几分笑意.萧月生浑当作并未发觉。
“不了,我娘子尚在府内等候、近一个月未见,颇是想念!”萧月生摆了摆手。说得话更是离谱。
贾贵妃在一旁已说不出话来,果然是奇人奇行!看他摆手之态,潇洒之极、仿佛丝毫不知面前地邀宴地是天子一般,而且公然说出想念语.也是太过露骨。
“既然先生这般说:呵呵……,朕也不强留。那便明日再来吧!”理宗丝毫不生气,抚着清须,极是随和的笑道。
“明日么…….再说罢!”萧月生微一沉吟,摇了摇头.似有不来之意。
忽然间。他抚掌一笑,似是忽然想起一般:“懊.对了.既是来了一次.自然要有见面礼。…这是一瓶玉露丹.这是一瓶凝气丹.送给陛下与贵妃己尝尝!”
着。手中凭空出现了两只玉瓶.一只雪白,一只碧绿.皆是光泽幽幽.充满生机。
理宗丹凤双目陡然一亮,盯着两只约有半个掌心大小的的玉瓶,不由问道:“先生客气了!……不知这玉露丹与凝气丹哨何功用?!”
前面一句说得极快.似是迫不及待的说出后面一句问话。将其急迫之意袒露无遗,便是贾贵妃有一旁都有些替官家感到不好意思。
“都是些小玩意儿.陛下莫要嫌弃才是!”萧月生呵呵一笑.将两只玉瓶递给理宗。
“玉露丹是献给贵妃.可调身宁神、容光焕发。……山人观贵妃虽面似无疾.却隐有暗疾.一旦发作,必势如洪水,一发而不可挡.怕是太医亦未觉察,服此玉露丹,可舒解之!……陛下身体尚可.只是气血不足,可服凝气丹调理,有闲暇时打打座,身体自然会日渐强健,变得年轻力壮。”萧月生一一指向两只玉瓶,上面分别有飘逸如轻风的两个小篆:玉露,凝气。
“多谢先生!”贾贵妃顿然由发呆中惊醒,听到玉露丹之功效.怕是哪个女人也无法拒绝.贾贵妃也不能例外,忙自理宗手上抡过那只碧绿玉瓶,抚摸不已,虽是尽力维持贵妃仪容,却难掩眉开眼笑之意。
见理宗与贾贵妃皆是欢喜异常,萧月生心中偷笑,大感两人的可爱.若是持这两瓶丹药拿给若男,怕是她会小嘴一撇.转头而去。
这两种丹药对寻常人来说.功效非凡,但对于观澜山庄诸人,却是无用之极,放在芥子空间内,他甚至有些嫌其占地方.于是废物利用,顺手送给了理宗与贾贵纪.做个人情。
“陛下.贵妃,山人告退!”萧月生拱了拱手.洒脱一笑.转身飘飘而去.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满洒地身影已沾失于高大地屏风之后。
一旁的陈老长长吁了口气.浑身发酸,几乎虚脱。
理宗与贾贵妃相视愕然,对萧月生的目无君父之行欲言又止,只能归之奇人必有奇行了!
“青蝶!”理宗将一直侍立在殿外的叶青蝶招呼了进来,将两只玉瓶递给他,让其拿回去研究一番.叶青蝶所掌正是御药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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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身形暮然出现在王府的后花园,坐于花丛中一块空地旁的秋千上.看着场内谢晓兰执剑沉思。
这一处地设计与观澜山庄后花园的练武场颇有相似.两架秋千随风轻轻晃动,软藤织就的硬垫不沾灰尘。
“晓兰.过来歇一歇吧!”萧月生笑着抬呼.拍了拍身旁的软藤硬垫.示意她坐过来。
“大哥回来了!”谢晓兰忙抬头,见到丈夫正坐于不远处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不由面颊微酡,将手中青锋长剑挽了个剑花.收于腕后,盈盈走了过来,水湖绿地罗衫被风一吹,顿然呈现出玲犹曼妙的曲线。
萧月生不由瞪大了眼晴.贪婪的神情更另谢晓兰害羞,手软发软地坐到了另一架秋千上.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萧月生不为己甚,轻咳了一声,温声道:“晓兰太过急于求成了,练功可不能这般勤奋!”
谢晓兰轻咬了咬下唇.将贴于玉臂的长剑归鞘,不言不语。
萧月生长叹一声.知道她执念甚重.虽然不再矢志报仇.放下了对慕容业的报复,却又有了重根灵鹫宫的重任。
真不晓得自己这般做,宪竞是对是错.本想运用拖宇诀,待她心中生机勃勃.便打消她自讨苦吃的念头,成为一宫之主,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劳心劳神.何苦来哉!
没想到她却认了真,真的想重振灵鸳宫昔日的辉煌,学起灵鸳宫的武学.竟这般用功.这个时候,仍独自在这里揣摩武学!
“这几日总与三娘与雪睛她们玩乐.武功都有些荒废了!”谢晓兰低低说道。
萧月生顿时哑然.没想到自己竟是误会了!
“如此甚好,业精于勤.荒于许嬉.应该练练!”萧月生脸皮极厚,口风翻转之快.亦是如他地武功一般,圆转自如。
谢晓兰娇躯颤抖了几下.秋千轻荡中,她实在忍不住,发出扑哧一笑,既然咯咯大笑,清脆的笑声随着秋千而荡漾……
第152章宴审
胡乱笑了一气儿,两人方才静静说话,冬日白昼短暂,此时太阳歇坠天边,已迫近西山。
“若男呢?怎么没陪着你?”萧月生看着斜阳残照下、衣裙飘飘、玉体动人的谢晓兰,目光变得火热,口里没话找话的问道。
他脚下轻点,也将秋千荡起,变成与正在来回荡动的谢晓兰一致,她升他亦升,她降他亦降,两人之间的距离总是不变。
“若男?”谢晓兰本是躲着他火辣辣的眼神,此时却忽然胆子大了起来,轻抿着嘴,两腮出现浅浅的梨窝,笑意如鲜花般绽放:“她正在忙着做功课呢!”
“做什么功课?”萧月生倒真的有些好奇。
“好像是临出门时,萍姐姐给若男布置了功课,必须将你那大厅里的书抄完十本,若完不成,回去便要挨罚!……看若男苦着脸的模样,怕是差了很多!”谢晓兰随着秋千的上下荡动,脸庞上仰,微眯着眼,让轻风尽情的吹拂自己微笑的面庞,极是惬意。
萧月生笑着摇了摇头,完颜萍对若男的要求颇严,不管出去还是在山庄里,每天的功课是不能落下的,如今若男出来了,仍难脱出干娘的魔掌,仍被功课压着,真是可怜!
“对了,大哥,今晚我们去抱剑营吧,雪晴她们邀我们过去呢!”谢晓兰忽然睁开了眼,有些征询的意味。
“抱剑营?……唔……。今晚怕是不成了!荣王爷怕不会放过为夫。定要过来强拉着我过去他府上。”萧月生摇了摇头,有些歉然的看着衣裙飘飘的谢晓兰。
“这样的……”谢晓兰精致地玉容露出为难之色,咬了咬细薄如雪瓷般的樱唇,沉吟了一下,樱唇轻启:“可是今晚可是雪晴她们特意邀你过去的,为此,三娘与冷琴她们四个都歇馆,聚在一处,若是你不过去,怕是会伤了她们的心吶!”
萧月生看到她露出了一丝笑容,语气中带着几丝调侃。不由呵呵笑道:“莫不是鸿门宴?……要考较一下我这个姐夫合不合意吧?”
谢晓兰装做没听到。如晨星般的双眸转向别处,不去看他,单薄的眼皮微敛,似是极为享受此时的阳光与清风。
萧月生被她感染,也觉得此时的意境颇佳。不宜多话,破坏了景致,斜阳之下,两人悠然的荡着秋千,同升同降,和谐如在画中,其乐融融。令人观之温馨。
本来谢晓兰想去抱剑营,将萧月生不能赴宴之事告诉四人,只是萧月生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与荣王爷相比,还是身为自己未来夫人地闺中密友更重要一些,纵然是被人骂做重色轻友,他也认了。
杨若男此时端坐于大厅西南角,由四面屏风围成的小屋,一只夜明球被嵌在屏风顶端,发出柔润地莹光,此时斜阳仍未落山,残光照于厅内,半暗半明。
她坐于椅中,右手执羊毫,娇躯上半身挺直,前胸越发显得茁怒,珠辉之下,容光若雪地粉面一片肃然,她已经养成了习惯,平日里虽是调皮胡闹、嘻嘻哈哈,做起正事来,却宛如换了另一个人,变得严肃沉凝,丝毫看不出一丝稚气。
“杨若男——!好用功哇!”萧月生甫一踏入正厅,便高声笑道,拖长着声调,大声赞叹。
“哼!”杨若男瞥了干爹一眼,莹莹珠光下,眼波如一泓清泉,接着便转回桌上的书卷,宛如没有看到他。
她似是对干爹微带讽刺的语气颇是不满,不去睬他,更主要的是,对他回来得太晚暗暗生气,本来还想着拉着干爹去游西湖的,却没想到竟在皇宫里呆了那么长地时间,真是气人!
杨若男便借着缘由,把火气一并发出来,但也没有什么高明的出气手段,便只是埋头继续自己的功课,下笔如游蛇,一手梅花小揩,极是娟秀隽永,字如其人。
“哟,谁惹我们的小公主了?”萧月生飘飘来至她的对面,倒在梨木摇椅里,一前一后的晃动着身体,悠然问道。
“没有!”杨若男头也不抬,柔嫩的小嘴却撅了起来,自己却浑然不知,仍故做深沉,
萧月生呵呵一笑,也装做不知,沐浴在莹莹地珠辉中,看着杨若男静静的运笔抄书,位于大厅中心的火炉发出呼呼的响声,显得厅内格外的幽静。
萧月生眯着眼睛,不再说话,只是任摇椅前后摆动,极是享受。
“对了,杨大侠夫妇呢?”萧月生忽然想起了二第杨过与第妹小龙女,照理说,现在他们应该坐在炉旁看书消遣。
“游西湖去了!”杨若男闷哼一声,小嘴撅得更高,又强捺心神写了几个字,实在学不下去,索性停笔,螓首一抬,用力瞪着萧月生,娇声道:“干爹不是说下午要带我游西湖嘛?!”
“唉,计划没有变化快,谁想到当天子的还这么粘糊?!”萧月生一脸无奈,将前后晃动的身子停住,叹息着抱怨,接着抚了抚两撇八字胡,笑道:“……要不,明天再去?”
“明天?好哇!”杨若男顿时满面雀跃,放下了手中的羊毫,玉手抚了抚光洁如玉的下巴,似是学着干爹抚须。
她忽然狡黠一笑,得寸进尺,娇笑着道:“……不过干爹你失约在先,要有赔偿的!”
“嗯……,我想想哈。……天山?……华山?……昆仑山?……雁荡山?……泰山?……少林寺?”
杨若男倒是有些被难住了。歪着头,拨拉着那葱白似的纤纤玉指,将当世几大名山细细数来,眉头轻蹙,似颇为烦恼。
“就少林寺吧!”杨若男狠狠说道。
她吁了一口气,咬着的银牙也送开,抬头望着干爹,又有些怕他不答应,毕竟少林寺是禁止女子进入地。
“好吧,明天我们去少林寺玩玩!”萧月生笑呵呵地答应,极无形状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露出无奈的模样,叹道:“唉——!今天晚上要去抱剑营,会会那临安的四朵花儿!(插广告:本书首发,如果兄弟们看得舒服请来小说555支持一下,您的支持、收藏才是我们写下去的动力,您每天阅读才是我们把数字的质量提高的源泉!)”
杨若男咯咯轻笑,捂着小嘴,眼睛如弯月。眯着他,笑道:“是三位姨娘非要看看,干爹到底什么模样,竟能把晓兰妈妈给迷住料!咯咯……,她们可是把干爹想成貌若潘安,容如宋玉呢!”
“哦?那她们可是要失望了!”萧月生抚颜一笑,脑海中开始想象晚上的情景,看来以貌取人。根深蒂固呀,倒想看看晓兰的几位姐妹是否那般肤浅。
到了晚上,杨过夫妻二人还未回来,看来是游性大发,已忘料回来吃饭,萧月生也不再管他们,携着面遮白纱的谢晓兰与杨若男出料王府,直奔抱剑营而去。
此时的抱剑营,虽是***依旧辉煌,却没有了嘈杂喧闹之声,四处悬挂的一排排灯笼皆被点起,与平时只点亮一半地规矩不符,勾勒出抱剑营的轮廓。
只是***地明亮,更显得抱剑营地幽寂与冷清,萧月生三人站再楼前,看着远处有三个褐衣小厮,眉清目秀,口齿伶俐,不停的向前来抱剑营的客人道歉,说是今晚关大家身体不适,不能登台。
看着这些非富即贵之人乘兴而来,扫兴而去,有的忍不住大骂几句,萧月生不禁摇头,摸了摸两撇八字胡,笑着对一袭白纱遮面、身穿月白罗衫的谢晓兰道:“太狠了!……把客人都赶走,你地那位雪晴妹妹不会饿肚子吧?”
谢晓兰看着人来人往的周围,白纱下的玉容笑了笑:“大哥有心料,雪晴可是个小富婆,便是今日开始关门,下半辈子也是衣食无忧!”
萧月生一身宝蓝长衫,再微红的灯光下,面如冠玉,双眸温润有神,虽相貌平常,却也有几分潇洒倜傥的气度,站再窈窕婀娜的两个美女跟前,并不觉太过刺眼。
“走吧,进去吧,莫让主人等待!”萧月生一挥手,迈开步子,往那三位小厮走料过去。
听到萧月生自报姓名,那满脸带笑,极是热情的小厮神态恭敬地将三人请了进去。
于是一阵喝问声此起彼伏:“他们是谁?为何可以进去?”
“朋友,是关大家的朋友!……听到关大家生病,特意前来探望!”三位小厮反应极快,马上便编好了话。
虽有些诸如“我们也是关大家的朋友,也要进去探望”之类的大话,但大多数人,还是泱泱而归。
既然抱剑营的关大家病了,不要紧,临安城还有三处绝佳之处,去听崔大家的妙歌也是一种享受,或听顾大家的琴箫,又何必再一棵树上吊死?!
只是今晚的临安城偏偏邪了门,临安四花同时罢演,皆称身体不适,微有小恙,需要休息,满城的***仿佛失去了几分颜色。
穿过中间大厅,进入楼下一间不起眼的房间,便踏入料关盼盼的阁内,竹林夹径,两旁灯笼挂于竹枝头,随风晃动,在小径尽头,四位皆着月白罗衫的窈窕女子迎着夜风站立,衣裾时而款款而动,令人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见过姐夫!”站于最前的冷漠女子便是关盼盼,关雪晴,她盈盈敛衽,声音清脆,一见小径这头的萧月生,便遥遥见礼。
“起来吧!呵呵……,怎敢劳烦雪晴出来相迎!”萧月生向上一抬手,脚下不停,呵呵一笑,语气亲切,颇有些自来熟的风范。
关盼盼对这个浑身洋溢着温煦之气的姐夫亦是大觉亲切于熟稔,浑没有对别地男人那般地冷若冰霜,黛眉间的冷意几乎尽褪。
“见过姐夫!”三声或温柔或甜美的声音同时响起。其余三个身姿曼妙。柔美婀娜的女子亦敛衽一礼,如弱柳扶风般动人,她们便是临安四花中的其余三人。
“请起!”萧月生拱手回礼,与刚才对待关盼盼的随意迥然不同,极是郑重,声音清朗平和,说话间,已来到料四女的身前。
四人又见过谢晓兰,杨若男又见过四位姨娘。一通见礼下来,几人已来到料关盼盼的闺阁内。
既然上次便在此处宴请的姐夫,关盼盼也未再矜持。仍旧将宴席设于此处,倒是让其余三女小小吃了一惊。
阁内幽香扑鼻,香炉袅袅,位于东面地茶几上,风炉上的水壶已泊泊地响。蒸汽腾腾,不停地窜出,看来关盼盼是准备已久。
众人在一张紫色圆木大桌旁围坐,也不招呼仆人,关盼盼亲自动手沏茶,执壶添炭,刷盏冲洗。极是利落,姿态优美。
此时,阁内只有泊泊的滚水声,无一人开口说话,安静得很。
深三娘,顾冷琴与崔雪语三人默默无语,如秋水般明澈的目光不时相交相触,似在无声的说话讨论,而谈论的内容,自然便是她们不时齐齐打量地萧月生,打量的理直气壮,直视、大胆,此时世间的女子,极少有这么个观人法。
谢晓兰与杨若男将萧月生夹再中间,对面坐着的是沈三娘,两旁分别是顾冷琴与崔雪语,三对三,各自沉默无语,沉默自会产生压力,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
萧月生脸上沉静无波,似是微笑,却又敛而不发,显得轻松柔和,温润的目光将对面的三人笼罩其中。
目光不能躲闪,否则便是心怯,气势自损,再现代社会的商海中沉浮过几年的萧月生,对这等浅显的谈判技巧自是明白。
六人对坐了半响,仍旧不开口说话,明显的开始比耐心,杨若男看到他们是陷入了僵持,便先离身去帮雪晴姨娘沏茶。
“茶来喽——!”随着一阵沁人的茶香飘来,关盼盼端着朱色圆木托盘来至桌旁,再每人面前放下料一盏茶。
待其放下原木盘,坐回谢晓兰身旁,饱满红润的嘴唇紧紧抿住绷紧,原本冷漠如水的眉宇间,却透出一丝笑意,她将沈三娘她们大胆瞪着姐夫的情形看再眼中,是在忍不住想笑。
“呼……”萧月生啜茶的声音把三女子吓了一跳,这是滚烫的水,这么个着急的喝法,还要不要自己的舌头?
“萧某貌不惊人,让三位失望了吧?”萧月生放下了茶盏,轻轻一笑,云淡风轻,飘忽之极。
三女对视了一眼,坐于中间,气质高华的沈三娘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恰恰相反,姐夫容貌平常,更令我们敬佩呢!”她的声音温柔如春风,令人情不自禁的打开心防。
“哦……呵呵,有意思!”萧月生抚了抚唇上的八字胡,温润的目光扫料蕴着笑意的三女,心下不由赞叹造化之神奇,竟能化出这般神秀的女子们,这一屋的女子们,皆是敛天地之灵气,自己倒是好眼福。
她的话,萧月生不必思索,便能猜中其意,正因为自己的容貌正常,要获得谢晓兰的芳心才更有难度,而自己又能做到,自然本领非凡,令人刮目相看。
“好了好了,小三,适可而止,别难为你姐夫了。”谢晓兰此时已将面上的白纱揭下,精致的面容带着笑意,瞪了一眼气质华贵的沈三娘。
沈三娘虽然气质华贵,令人不敢直视,但再谢晓兰面前,依旧视一个小妹妹,听到谢晓兰的话,抿嘴一笑,风姿嫣然,转脸对其余众人,到:“瞧瞧,还没进门呢,就这么护着了!……将来要是嫁进萧家,还有我们姐妹说话的地方么?!”
“就是!……谢姐姐,有了官人。便不要妹妹了。太不厚道了哟!”
起哄者颇是泼辣的语气,却声音柔腻如脂,令人闻之浑身酥软,此人便是以歌喉风靡整个行在地崔雪语。,她眼波流转,极尽妩媚。
“谢姐姐,小妹也没办法帮腻说话了!”顾冷琴气质淡雅,两手轻轻碰触者青瓷茶盏的盏沿,瞥了谢晓兰一眼,抿嘴轻笑,即便如此,黛眉间仍残留着淡淡的忧郁。可谓我见犹怜。
谢晓兰苦笑了一声,自己这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几个家伙,大胆泼辣,看着气质妩媚动人。骨子里却性格怪癖,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够降服她们。
“沈姐、冷琴、雪语,你们也不怕姐夫在看着,惹人笑话!”关盼盼扫了一眼带着温煦笑意的姐夫,看到众姐妹们的大胆,大感不好意思。
沈三娘清亮的目光一转,深深看了一眼正偷瞄完萧月生的关盼盼,见到她有些绯红的玉颊,不由心中一动,却又被她压下,转向萧月生,嫣然笑道:“姐夫,听说你是观澜山庄的庄主?”
“嗯,不错。”萧月生点了点头,隐隐流转着荧光的脸上露出微笑,目光温润澄澈,令自诩阅人无数地沈三娘忍不住目光移开,努力挣开他那双深邃难测的双眸地吸引力。
此时,沈三娘心中已有了悟,为何他地容貌这般平凡,而一向眼高于顶的谢姐姐偏偏对他钟情,有这么一双令人陷入其中便无法自拔的双眼,更胜英俊的容貌。
“你们观澜山庄可是神秘得很,我们姐妹几个想过去参观一番,是不是太过唐突了?”沈三娘强抑心头的怯意,仍能微笑自如,气质端然华贵。
“呵呵……,怕我地观澜山庄住不下你们的谢姐姐?”萧月生笑吟吟的问道,眼角都带着笑意。
对这几个女子的胡闹,萧月生不但不觉讨厌,反而有几分亲切之感,她们颇有几分后世女子的神韵,都是这般独立自信。
“咯咯,姐夫误会了,我们只是好奇罢了,……至于说观澜山庄配不配得上谢姐姐,这个问题想得太晚了,谢姐姐已经彻底投降了,本就没什么选择!”崔雪语不甘寂寞,不再紧盯着这个未来的姐夫观察,开始以言语试之。
萧月生笑着看了一眼面带羞红的谢晓兰,呵呵笑了几声,点料点头:“你们若去,萧某自是欢迎之至,你们若有心,大可去嘉兴城里住下来,也好跟晓兰作伴,……临安这里卧虎藏龙,萧某说不上话,在嘉兴城,你们倒可任性行事。”
他本是无意之语,漫不经心,顺口一提罢了。
此语听在众女耳中,她们却眼睛一亮,目光闪耀,仿佛皆动了心思。
像她们这种身份,颇为尴尬,谓之艺妓,娼妓本是两种身份,前者以卖身为活,后者以卖艺而活,只是后世之人,将两者混为一谈罢了,但女子抛头露面,毕竟失了颜面。
如临安四花一般,技艺皆为当世一绝,与寻常的艺妓不同,罕有人敢逼她们卖身,但本质上,她们仍是弱女子,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寻一强者归附。
关盼盼与瑞王爷的王妃颇为相得,曾担任她的琴师,所以临安城内,无人敢真正动她,兼且临安四花情同姐妹,自然连带着受瑞王爷府的庇护。
但她们已有些厌倦了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如能去嘉兴城居住,安安静静,轻轻松松的过日子,最是理想。
看到她们有些意动的模样,四人开始不停的看来看去,以目光讨论,颇为热烈,萧月生倒有些意外,嘉兴城虽也是繁华异常,但比之临安城,却又大有不如,她们真的想去那里?
“好吧,姐夫,说定了!……我们先去观澜山庄看看,若真的不错,我们四姐妹便在嘉兴城里住下,姐夫可不要嫌我们麻烦哟!”
沈三娘此时双眸晶莹,用力的望着萧月生的深邃双眸,嘴角微翘,带着笑意,难得的露出一抹俏皮。
“不过姐夫,你说你在临安城说不上话,可太谦虚了吧!?……姐夫跟荣王爷认不认识?”崔雪语咭咭笑道,毫不放过他的不诚实。
“……嗯——”萧月生沉吟着扫了一眼谢晓兰,耸耸肩,似是无奈的笑道:“……见过。”
接着便拿起茶盏来喝茶,众女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一看即知她不想在此问题上纠缠,便不再问,皆拿起了青瓷茶盏,此时盏中之茶水也不再那般烫人。
幽香的阁内沉静了半响,轩门外忽然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响起清脆的声音:“小姐,荣王爷再外面,放不放他进来?”小~说555原创中文网x5~55om
第145章 冷战
“恩,他命运不济,自己撞上门来。”萧月生轻啜了口茶,摇了摇头似是颇为抱憾,极像鳄鱼的眼泪,接着不由请笑一声:“呵呵,居然向着把我们杀了,占了这座岛,……这个权风侯还真是个做大事的料哇!可惜了……!”
“嘿嘿,看来他真实命该如此,竟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师傅你是否……”孙子明陪笑一声,蒲扇般的打手挠了挠头,极是憨厚,丝毫未显出奸相,憨厚之状,令正递给他茶盏的郭芙差点儿忍俊不禁。
“唉……!尘归尘,土归土,送他回老家了!倒让我落着好大的不忍呢!”萧月生将白瓷茶盏缓缓放到了膝前榻上,眼神忽然变得空灵澄澈,脸上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气度。
郭芙搬过一具刺着桃花的绣墩,放到了孙子明旁边,然后回到床前,坐到了萧月生的身边,听到丈夫的感叹,秀美的唇角轻翘了一下,暗中百了萧月生一眼,他杀起人来的摸样,何曾有半分不忍,倒似魔神一般可怕
孙子明两手抬了抬茶盏,代替拱手,谢过了师娘,却并未坐下,在师父面前,他可不敢随便入座,师父极是挑剔,一不小心,又会挑自己的礼儿,站一会儿累不着自己,犯不上因小失大,受师父一通捉弄。
“那师父定是知道了宝藏的所在!”孙子明似是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对于师父具有洞察人心的神通,孙子明虽未从师父嘴中获得肯定,却是师徒二人心照不宣罢了,萧月生并未对这个唯一的弟子太过隐瞒,哪怕是完颜萍诸女皆不晓得他具有这般神通。
“恩,从这里往西。约十多里处有一个小岛,形状仿佛两个人正拥在一起,宝藏就在那座小岛埋着。你找个人去挖出来吧。……哦,送几件来桃花岛,给你程师叔与陆师叔。”
萧月生向前指了指。方向正是窗前的书案。
孙子明两步跨至案前,将手重的茶盏一倾,倒了几滴热气腾腾的茶水至砚中。
打手拈着砚石,几下功夫,墨汁已成,一手拿起纤细的毫笔,他能闻得到笔杆与墨汁都带着淡淡的香气,极是清新好闻,另一手拿着素花纸笺。递到师父跟前。
待萧月生接过毫笔与纸笺,孙子明又回去拿来砚台,一只手端着这只小巧的砚台。zbr2768787手打
萧月生沉吟地思忖了几瞬,定了定神,毫笔一蘸墨汁。开始在不大的纸笺上作画,或按或拖,上下纵横,眨眼间,一幅山水画跃然纸上。
“好!”静静坐在一旁的郭芙忍不住赞叹,见到丈夫微笑地模样,她却又住嘴,不肯再多说,免得让他得意。
此画技法与中国历代山水画迥然有异。不再是移步换景的画法,而是如后世西方的技法,只站在一个角度观察。
万丈之上的太阳,仿佛成为作画人的眼睛,包括桃花岛在内的近百里区域皆摄入画中。海鸥海燕点缀其中,东海诸岛无一遗漏,且每座岛的况貌亦栩栩如生,精确无比。
孙子明看着此图,甚至能够知晓自己是沿着哪一条道路来至桃花岛。
此图是画在纸笺之是,只有五六只巴掌大小,却浩浩荡荡,气势磅礴,作画人吞吐天地、包纳万物的气魄喷薄欲出。
看到两人正贪婪的看着图画,萧月生用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座小岛,对孙自明道:“这便是宝藏所在之处!”
孙子明眼睛仍未离画,只是点了点头。
此画的价值,孙子明自是知晓,朝廷的海图比起此画来,便是小巫见大巫。
“行了,拿着回去自己看吧!”萧月生对孙子明摆了摆手,将手中的毫笔与砚台轻轻一扔,令其缓缓飘至轩窗前的书案上,位置与原来一般无二。
“嘿嘿,多谢师父!”孙子明忙不迭的两手拿起纸笺,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状似唯恐吹破了。
郭芙有些恋恋不舍地自拿起的画上收回目光,明亮的双眸越发明亮,看向丈夫的眼神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虽从小玉她们嘴中知晓,丈夫琴棋书画、星遁占卜,无一不绝,她们所有技艺,皆是师承公子爷,郭芙并未放在心上,盖因从未见过他显露,今日得见,方知丈夫的才学竟是这般惊世绝艳
观此海图,其实之宏奇,实令人叹为观止,以画观人,便能看出其胸怀只伟岸,实是世间难有的伟丈夫也!只是他寄神奇于平凡,藏玉珠与泥沙,寻常人等却无福一观了。
胸中的柔情蜜意如此时桃花岛外的海水,汹涌中上涨,几乎难以遏制,如非孙子明在此,她早就扑到了丈夫的怀里。
“哦,对了,……送那些好东西给你那程陆两位师叔时,注意手法,要让她们无意中捡到,感觉那是老天恩赐的!”萧月生端上白瓷茶盏,一边揭开盏盖,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孙子明却是知晓,师父越是漫不经心,表示越是关心,越是重要,越不能轻忽,忙躬身答道:“是,师父,徒儿记下了!”
“那你去吧……”萧月生摆了摆手。
孙子明躬身施礼,再向郭芙施了一礼,将墨迹已干的纸笺收入怀中,步子轻盈地往外走去。
“哦,等等!”萧月生忽然叫住了正要迈步掀开青布帘的孙子明。
他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木质圆盘,盘上四只银碟两只银碗灿染生光,顿然令红通通的屋内明亮了几分。
银碟银碗比茶盏大不了多少,所刻花纹精美,宛如精致的艺术品,而里面所盛之物、,方是真正的艺术品。
水晶蹄、玉面狸、清蒸鲈鱼、玲珑鸡。两碗汤一碗雪参银耳,一碗鲈鱼粉丸,仍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他的芥子空间并无时间流逝,故自里面拿出来的饭菜如同放进去时一般模样。
刚转过身来的孙子明陡然怒睁双眼,如同牛眼大睁。精芒闪闪,胜过那些银具。
接着毫无形象地耸了耸鼻子,被香气刺激得用力咽了咽口水,发出咕嘟的大响。
“师父,这是……这是凤师娘的手艺呀!”孙子明眼睛紧紧盯着精致银碗银碟中的诸色美食,边咽着口水边吞吞吐吐的说道。
“你的狗鼻子倒是好使!……喏,拿着,把这些吃了再走不迟!”萧月生笑骂一声。
孙子明一步跨至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木盘。脸上如百花齐放,笑容盛开:“多谢师父!……还是师父心疼徒儿!”
“废话少说,快些吃了,赶紧滚蛋,天色可不等人!”萧月生笑着摆了摆手。
“遵命!”孙子明将木盘小心翼翼的放到窗前的书案上。拿起木盘上的象牙筷,转身顺便问了萧月生一声:“师父不一块吃么?”
“不用,待会儿我跟你师娘一块儿吃,要酒么?”
“……恩,……最好不过!多谢师父!”孙子明用力咽下口中之物,欢颜笑道。
于是碧芜酒一壶缓缓飘至他手上。
一时间,屋内香气四溢,唯余咀嚼之声,郭芙流了几下口水。看到孙子明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吃法,心中大觉不忍,那一碟碟的佳肴这般被吃入肚中,实在如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呀
在师父师娘面前。孙子明总感觉自己还是当初的莽撞少年,那个当马车夫的少年,不必讲什么风度与脸面。
孙子明拍拍屁股走后,郭芙接过萧月生递过来的两颗夜明珠,一屋放了一颗,便出去寻找程英与陆无双表姐妹回来。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程英确如郭芙所料,并未怒颜相向,只是冷冷淡淡,对萧月生不理不睬,纵是再迟钝之人也能看出她正在生气,并且很是生气。
陆无双虽然生气,但又不好意思讲明,有火发不出,泼辣难施,所以便怒气冲冲的用眼睛瞪他,只是萧月生的脸皮厚度,对目光之箭自然免疫,笑呵呵的看了她几眼,很快便将她安抚下来。
往后的两日,程英与萧月生的冷战一直持续,虽有郭芙与陆无双在一旁帮衬相劝,仍无济于事。
两人与郭芙在海边沙滩捡贝壳时,竟在沙子中发现了一串珍珠项链,每个珍珠都有小拇指大小,极是均匀,光泽银白,极是耀眼。
三个人一推断,觉得是涨潮时,自海里冲过来的,说不定不远处的海底,有什么宝藏呢。
再找找,于是,又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只玉佩,虽没有萧月生手中把玩的玉佩那般纯净与精美,却也是价值不俗。
后来又找到了一枚扳指,碧玉制成,上面刻着玫瑰花的图案,又古朴,又美观,陆无双看得爱不释手,顺手套在了表姐的手指上,咯咯笑个不停,指着表姐笑道:“听小月说观澜山庄的庄主夫人们,每人都有一枚玉扳指哟!”
程英一听,微一思忖间,便已明白,大是嗔怒,开始追打表妹,两人在海滩上闹得不亦乐乎。
陆无双开始怂恿表姐,做一幅水靠,要潜到下面,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宝藏。
只是程英对这些看得很淡,没有什么兴趣,而陆无双也只是贪图好玩,对宝藏一类,也无太大兴趣,只是新鲜好玩罢了。
她们住在桃花岛,衣食自给自足,根本不必再有什么巨财,否则凭她的武功,来个杀富济贫即可,当然她即是贫,对于词类事,她做起来可没甚顾忌。
古语有云::穷读书,福学武,一层含义是没钱别想练武,另一层便是说练了武,便没甚穷人,当然那些庄稼把势算不得习武之人了。
看到两人偃旗息鼓,在一旁微笑观望的郭芙方大舒了口气,对于这些珠宝,她自是知晓乃是子明故意扔在这里的。
如果真地令她们去钻海底,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虽然在郭芙与陆无双跟前,程英仍旧有说有笑,与平常无异,但一见到萧月生,便宛如变了一个人,以冷若冰霜形容之毫不为过。
过了几日,萧月生将完颜萍诸女都带到了桃花岛上,一时间,整个桃花岛莺莺燕燕,咯咯的笑声不断,充满了勃勃的生气。程英与诸女仍旧是有说有笑,对她们的劝说也并未多说,只是面对萧月生时,便又变得冷冷淡淡,看他的目光,带着淡漠,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两人之间的温度,像那即将结冰还未结冰的冷水,令萧月生大感无计可施,对于程英,他可不敢如同对谢晓兰一般,谢晓兰对自己近十年的深情,爱自己已入骨髓,程英可不同。
半个月的时间在他严重,仅是一刹那而已,转瞬而逝,还没有结束与程英的冷战,便得回临安继续扮演王子虚。
行在临安,瑞王府,晨曦微露。
今天刚起床,在吃饭的功夫,内侍的侍卫刘正德便发觉整个侍卫班气氛凝重严肃,各个袍泽皆是换了一身新装,衣衫整齐,似有大事发生。
“呵呵,大伙这是干嘛?衣冠整齐的,个个都要做新郎倌呀?”相貌俊伟的刘正德看着大圆桌旁几位目露精光的彪悍年轻人,大声吆喝道,他们此时正端着银碗在吃饭。
刘正德字致远,临安人氏,是临安名门望族刘家之人,其祖曾在太祖帐下效力,司贴身侍卫之职,后大宋开国,受太祖御赐皇家武功秘籍一卷,留有铁律,刘家每代必择一人习得秘籍上的武学,武功修成之日,便自动进入大内。
刘正德生得仪表俊伟,玉树临风,其体质阳亢,正符家传武学曜日决所需,于是顺理成章成为这一代刘姓内侍卫。
而屋中之人,也大多与他景况相同,他们年纪虽轻,一身武学却惊世骇俗,绝非江湖武林中人所能揣测。
年纪轻轻,便有绝俗的武功,自是难免生出几分优越感与几分自傲,但毕竟大伙儿都是年轻人,且身居之职几乎是终身制,如无意外,并无迁黜之变,只是所得赏赐多少罢了,彼此之间,并无利害关系,所以彼此间,倒极像是军营里的兄弟。小~说555原创中文网x5~55om
第147章 道士
萧月生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深深望了叶青蝶一眼,令他不由一震,顿觉自己心府之外的层层盔甲仿佛轻纱一般,丝毫无法抵得住其目光的透射,自己所有的心思皆被洞悉无遗,再无秘密,不由冷汗涔涔。
“王爷,山人已打扰多时,这番便要告辞!”见到叶青蝶低下了头,不敢再抬头与自己对视,萧月生冷冷一笑,方转过头,放下茶盏,抱拳对瑞王爷说道。
瑞王爷急忙出言挽留,说什么也要留他在此进过早膳再回府。
只是萧月生却是在桃花岛上吃过早饭才过来的,自是不想再吃上一次,若是瑞王府的厨娘手艺精妙,远超小凤,他倒不介意享享口福,可惜世间厨艺超过小凤者,他尚未遇到。
萧月生执意要走,瑞王爷挽留了一通,见他去意甚坚,便不再勉强,却心中隐隐有些忧虑,因见子虚先生对待叶青蝶的神态太过冷淡预示着对待官家也是淡漠得很,虽说其高风亮节,对荣华富贵视若烟云,令人钦佩,却也后患不小。
瑞王爷并未大加赏赐,宛如旧友一般率一家人将其送至府门口,依依惜别。
这位瑞王爷也是绝顶聪明之人,通过短短时间的相处,已知这位子虚先生性子淡漠,却并非无情,以情动之,便是最佳途径。
萧月生回到他的王府之时,谢晓兰与杨若男并未在府内,只有杨过与小龙女夫妇二人在后花园荷池上的小亭中练功。
明媚的阳光之下,清澈的荷池水光粼粼,杨过正凌波而奔,长剑如霜,翩翩如踏无形之物。
他忽然自空中飘落,荷花池上的如霜剑气亦消散收敛,锦靴靴尖轻点荷花残茎,飘然钻至观荷亭中,对蓦然出现在小龙女身旁的萧月生笑道:“大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今天倒反常得紧,二弟与弟妹这般安分,竟没有出去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萧月生悠然的倚在八角亭的朱红栏杆上,任轻风掠过澄澈的池面,吹起自己的衣角,懒洋洋的瞥了杨过一眼,又扫了弟妹小龙女一眼。
“这几日外面太乱,龙儿不想出去,我也懒得动弹。”杨过露出一抹苦笑,将晶莹剔透的君子剑递给小龙女,摸了摸挺直的悬胆鼻,对大哥的略带取笑的语气无可奈何。
龙女今日却一改往昔的月白长衫,换了一身淡黄罗衫,将如冰雪般的面庞映得皎皎无暇,轻风吹来,衣裾飘飘,不似红尘中人。
她白了正斜对自己的大伯一眼,玉手接过丈夫的君子剑,拿起石桌上的苍绿剑鞘,将君子剑归鞘,接着将石桌上一只幽紫方形木盒打开,取出里面装着的茶壶与茶盏。
泛着幽光的紫漆木盒自外面看似不小,有银灰锦缎糊着的里面却不大,盖因其木板极厚之故。
外人看不出其中玄妙,其实这么厚的木板,是由三张木板构成,有两层夹层,用来保温之用,却也是观澜山庄独有的东西。
“大伯请用茶!”小龙女将茶盏倒满,放在了石桌上,对懒懒倚着栏杆的萧月生招呼了一声。
“外面怎么个乱法?”萧月生支起身子,边坐到茶盏旁边问,语气也是慵懒得很,似是随便问问,并不真的关心。
“嘿嘿,大哥倒好,把人杀了,一走了之,整个行在却乱成了一锅粥,在天下脚下,文心阁丫头手打,这么多南山帮首领无故失踪,实有些骇人听闻,听说官家业已下诏,宣江南总捕赶赴临安协助,誓破此案!”
杨过亦随萧月生坐至石桌旁,接过小龙女递至面前的青瓷茶盏,嘴中的话,却也带着几分埋怨与幸灾乐祸。
“江南总捕?……呵呵,有意思!”萧月生不由一怔,旋尔失笑,拿起了茶盏。
“江南总捕是咱们山庄的人,只是这次若不能破案,怕是难逃责罚呀!”杨过似笑非笑是表情与萧月生极是相像,也带着一股莫名的邪气。
萧月生掀开茶盖,轻吹了吹,热气腾腾中,微啜了口香茶,摇头笑道:“李元陵这个江南总捕当得游刃有余,经过官场历练,可是滑头多了,谅这点儿小事难不住他!”
杨过轻轻摇了摇头,也拿起桌上的青瓷茶盏,热气袅袅中,俊逸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缓缓说道:“以小弟看来则不然,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件大案是整个行在皆紧盯不放,眼睛不眨,由不得他耍手腕,弄虚作假的手段根本就不足恃,……这次,李元陵这个江南总捕怕是要当到头了!”
罢,还大是感叹的摇了摇头,似是满怀同情之意,眼角却带了几分笑意。
“放心罢!这件本就做的天衣无缝,哪有什么人能查出真相?!……对了,南山帮一倒,跳梁小丑纷纷跳出来了吧?”萧月生脸上微笑不变,并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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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南山帮看似不上不下,帮内并没有什么高手,仿佛是个高手都能随手灭了他们,没想到却是根深叶茂,它一倒下,各个被压着的小帮小派仿佛田里的杂草一般冒了出来,个个急不可待的模样,还真吓人一大跳!”
杨过放下茶盏点了点头,将石桌上的君子剑系在腰间,一边低头系着丝涤,口中不停。
他的武功已是武林绝顶,自是对南山帮不甚看重,感觉出手便能将其灭去,却不曾细想,天下间如他这般高手又有寥寥几人?且大多年老归隐,壮年者郭靖夫妇忙于军务,无暇参与武林中事,文心阁丫头手打,李莫愁师徒也已归隐,南枫叶北清微又差了几筹,天下高手者,唯有他们夫妇在武林中飘荡,笑傲群雄。
“唉——!又是一番龙争虎斗,不过,……呵呵,却也是一个好机会!”
萧月生感叹乍停,忽然又笑了起来,颇是无常,令杨过看得莫名其妙,但他却并不去相问,只是当做没有听到,自得的将青瓷茶盏端至嘴边,与身侧坐着的小龙女相视一笑。
龙女也是微抿嘴,强忍笑意,清澈空灵的双眸带着笑意,自己的过儿也是古灵精怪呢,知道一开口相问,定会被他大哥吊一番胃口。
不过小龙女还是起身,带着盈盈笑意看了萧月生一眼,玉手执茶壶,将萧月生的茶盏续上茶水,香气四溢,随即被轻风飘散。
萧月生眯着眼睛笑了笑,对小龙女的知礼颇是赞赏,终于没有白白寻她的不是,起码在自己面前,小龙女颇是知书达理,不过对于外人,她还是爱理不理的淡漠。
他对茶水的温度不为异,轻轻啜了一口,手指依次按着石桌,迎着风站了起来,拍了几下微微有些褪色的紫红栏杆,缓缓说道:“其实临安城卧虎藏龙,为何小小的南山帮能够独大?不过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罢了!”
轻风自池面上掠过,带着几分湿气,拂在他脸上有些凉意,他转过头来,看着静静听他说话、若有所思的二弟,声音颇有几分激昂:“……如今涌出来的小帮小派,强过南山帮的为数不少,呵呵,等着瞧吧,会越来越热闹的!”
他又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啜了口热气腾腾的茶茗,润了润喉咙,舒了口气,声音平静了下来,继续说道:“……山庄的纸牌二弟你们也玩过,也知道洗牌,……如今的情形,便是这些帮派势力的重新洗牌,直至出现另一个南山帮为止,……呵呵,咱们山庄在临安也握有几个小帮派,二弟是聪明人,该能猜到大哥的心思吧?”
杨过静静听着大哥的鼓动,扬了扬修长的剑眉,微笑道:“大哥静极思动,也想掺上一脚了?”
“呵呵,为何不呢?!”萧月生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态,与刚才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杨过看了看大哥,半晌方才呵呵一笑:“大哥可不像有雄心壮志之人呐!龙儿你觉得呢?”
坐在杨过身边的小龙女抿着嘴,容光若雪的脸上似笑未笑,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丈夫的看法。
“我倒是没甚雄心壮志,可也不想别人如我一般安逸,那些小子们学了一身本领,难道白白荒废?……还是找些事让他们玩玩吧!”萧月生把玩着茶水已尽的茶盏,漫不经心。
“这倒也是,山庄那些小的们一身本来远超同侪,白白荒废确实可惜。”杨过点点头,对大哥颇是理解。
“唉,由得他们去折腾,我跟你嫂子她们要到桃花岛定居,从此以后,红尘中的纷纷扰扰,便与我们无关,他们爱怎么折腾是他们的事了,我才懒得管!”
萧月生摆了摆手,似是不胜其烦,只是杨过却知道,大哥根本也没管过,都是几位嫂嫂在出力气,有什么事情,她们先商量好了,再对大哥一说,大哥若同意便执行,不同意她们便修改,他过得最悠闲不过。
龙女盈盈起身,素手执壶,为两人续茶。
“小弟倒有些担心,若大哥撒手不管,这些小家伙们可能闹得天下大乱,他们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没有人管着,没有人束缚,大哥应该知道后果!”杨过端着茶盏,拿开盏盖,让妻子续茶更容易一些,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低沉,透着担心。
萧月生洒然一笑,手中蓦然出现一张玄紫的棋盘,两尺见方,其上白线纵横,笔直若天成。
将玄紫棋盘放于桌上,手中又出现了两只深紫檀木圆盒,约有两只巴掌大小,盒身上雕兰花修竹,虽是寥寥几笔,却颇传神。
萧月生轻轻一推檀木圆盒,笑道:“二弟,我们杀上一盘!看看你的棋力有没有长进!”
“好极!……去年我可是专门去拜访过高人,大哥既然送上门来,可别怨小弟心狠,定要杀得你讨饶不可!”
杨过也是兴致大生,伸手按住自桌面滑过来的紫檀木盒,斜睨萧月生一眼,做不屑一顾状。
“求之不得!……以前大哥我可总是手下留情,这次到要看看我们谁先讨饶!”萧月生笑道,揭开了盒盖,盒中一片雪白,温润晶莹的白玉棋子极是精致圆滑。
杨过亦揭开盒盖,取出幽然生光的黑棋,两人便在这八角亭上,迎着荷花池上的轻风,文心阁丫头手打,开始走棋厮杀,一旁小龙女静静观棋,淡黄衣裾飘荡,绝丽脱俗,其景如画如诗,若有诗人在此,定会思如泉涌,按捺不住赋诗几首了。
棋走至一半,杨过旧事重提,拈着幽幽而透着剔透的黑玉棋子,漫声问道:“大哥真的对那些门人不管不顾了?”
“嗯。”萧月生一手拈着雪白棋子,另一手抚着黑亮的八字长胡,眼睛仍盯在棋盘之中,说着,重重按下了手上棋子,颇有些得意的一笑,抬起头来。
“不妥!”杨过摇了摇头,眼睛亦开始盯着棋盘,修长俊眉微皱,似在苦苦思索,嘴中仍说道:“这些家伙个个都了不得,大哥你若不管着,就不怕他们搅得天翻地覆?!”
“哼哼,天翻地覆又能如何?现在的世道,不闹个天翻地覆,哪有什么活路?!待他们翅膀硬了,便让他们拿蒙古人开练,至于以后,……山人自有安排!”萧月生端起茶盏,颇为悠闲的品了品,看二弟皱眉苦思,不由的嘴角带笑,欢快不已。
两人你来我往,下了三盘,杨过虽是棋艺颇有些长进,却仍敌不过大哥,却总是在似胜非胜间徘徊,弄得他心中七上八下,欲罢不能,非要杀得大哥心服不可。
“王子虚先生可在?”绵绵泊泊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入亭内,将正在聚精会神于棋盘之上的三人惊醒。
杨过与小龙女对视一眼,说话之人的功力足以令人心惊,除了观澜山庄诸人,他们从未遇到过这般高手。
“在呢,……进来坐吧!”萧月生的目光缓缓自棋上移开,这盘棋让二弟占了一点儿小小的上风,不过相信自己定能扳回来,对于响在耳边的问话,便心不在焉的招呼了一声,声音懒洋洋的,有些漫不经心,功力高低在他眼中并无两样。
“有扰了——!”平静醇绵的声音悠悠响起,自假山小径中忽然闪现两道身影。
此二人皆一身道袍,随风飘动,身材适中,不胖不瘦,行走间,身形潇洒如风,身在假山竹林间,毫不觉突兀,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说不出的温煦,与萧月生的气质颇为相近。
萧月生的目光缓缓抬起,抚着八字胡,呵呵一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位吹来了?”
声音中透着亲热与喜悦,令杨过夫妇不由大讶,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大师认识之人,武林中却未曾见过这般高手。
青影闪动,眨眼间,两人竟由近十丈远处瞬间来至亭内。
“果然是你!……呵呵……哈哈……!”长笑声由低至高,越来越响,到了后来,文心阁丫头手打,竟如天际之雷鸣,滚滚而至,杨过竟有些心魄摇荡,须要全力运转功力抵御,此时的二人,早已不复原来的潇洒温煦,反而姿态狂放,豪气干云,气质变化之快,令人乍舌。
杨过忙着用功抵御,抬头看去,是两人中那位面膛方正,紫气隐隐的道长正在狂声大笑,面上表情却是喜不自胜,仿佛遇到惊喜之事。
另一位长髯飘拂,脸型消瘦之人,透着出尘的逸气,只是看着大哥抚髯微笑,目光中亦透着喜悦。
萧月生亦站起身来,与两人相视,呵呵一笑,右手一伸,示意延请二人入座。
杨过与小龙女早已站起身来,如今他早已非原来的佻脱少年,一举一动,颇合法度,与自己大哥的散漫无礼迥然有异。
“呵呵,二弟,弟妹,这两个老道,左边这位是杨真人,右边这位是张天师。”萧月生倒未忘记对杨过与小龙女介绍,一一指了指已变成微笑的两位道士,开口郑重介绍。
杨过与小龙女一一见礼,他们夫妇听到大哥介绍时的神情,便知晓这两位道长不是平常人。
萧月生又指了指杨过,抚着八字胡,颇带得意的神色,对两位道士笑道:“这两位神仙眷侣是我的结拜兄弟和弟妹,杨过与小龙女的名字你们应该听过吧?……就是他们了!”
“神雕侠侣?!久仰大名!”脸型方正、容貌威严的张天师一稽首,呵呵一笑,虽说久仰,脸上却并未有什么波动,杨过绝顶聪明,一看即知自己的名气并未放在人家眼中。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雕侠侣是萧老弟的结义兄弟,算的上是武林秘闻了,呵呵,……贫道有一徒孙曾受过杨少侠的救命之恩,竟于此处得见,幸甚幸甚!”你脸形消瘦,气度如春风的杨真人稽首一礼,毫无张天师的倨傲。
杨过救过的人数不胜数,他怎会记得清楚,再说施恩莫图报,即使记得,也要装作不记得。
他忙拱手还礼,此人温煦如春风,态度温和,令杨过好感大生。
“来来,坐吧,弟妹去重新上茶,……你们两个老道能走到一块儿,倒是罕见!”萧月生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坐下说话。
“哼哼,我们二人能走至一处,还不是因为王子虚你!”张天师重重哼了两声,瞥了身旁的杨真人一眼,似是颇不情愿。
“你这张老道,跟我站一处,莫非埋没了你不成?!”杨真人不由微笑着斥了他一句。
随即望向萧月生,清矍的面庞温润如玉,此时带着浓浓的笑意,问道:“观澜你又搞什么鬼,怎么弄出一个王子虚来?!……听到官家跟我们讲起这位子虚先生如何高明,竟能令人起死回生,呼云唤雷,我便猜着八成是你!”
“呵呵,没什么,只是我闲得无聊,便换个身份玩玩,……如何,有没有趣?!”萧月生摸了摸黑亮的八字胡,脸上带着不羁的笑意,有几分玩童般的神情。
张天师与杨真人皆摇头,脸上带着苦笑。
“唉——!你这么一玩,倒把本天师折腾的够呛,官家飞鹰传书,急召我来临安,可怜我那炉天心丹啊——!马上便要到火候了,却也只能停下来,你知道……你知道那是我已经炼了七十九天了,就差两天,就差两天便能出炉!……唉——!气煞我了!!”
张天师方正的面庞本是若有若无的紫气蓦得浓郁,紫气如云,又倏然消逝,大手一把将萧月生面前的茶盏夺了过来,不管冷热,送至嘴边便长吸了一口,放下茶盏长出了口气,似是将郁气用水顺了下去。
“哦——?”萧月生眯了眼睛,笑得极是欢畅,似是高兴得很,令张天师冷哼了一声,大是不满。
“你那炼丹术,真让人担心,照我说,那天心丹没炼成,说不定还是好事呢,……要不,我给你炼一炉吧?!”萧月生看着张天师脸上的紫气又有出现的兆头,有些不忍。
“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张天师的话迅速响起,感觉萧月生的话还未说完,他便已抢先说出口,声音铿锵,如金石相击,脸上的紫气似有将其面部遮住之势。
“瞧瞧,观澜还未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吧?……忒也无耻!”张真人气质温煦宜人,嘴上缺如利刃,此时微笑不再,斜睨着眉宇间带着笑意的张天师,大是不屑。
张天师转过脸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无视于他,只是拿起茶盏,大是惬意的轻啜了口香茗。
“炼丹的材料天师可得自备!”萧月生笑了笑,对二人的口角不以为意。
见到杨过有些惊异的神情,他解释道“他们龙虎山与阁皂山从来就不对付,不必理会!”此时杨过方隐隐猜得两人的身份。
第148章 四花
其实杨过早就自大哥的介绍中开始猜测两人的身份,一听张天师之名,便猜得此人是龙虎山天师教的掌教真人。
而杨真人杨过则并未听过,真人之称,亦是御封之名,寻常道士无资格以真人称之。
此时萧月生说二人是龙虎山与阁皂山之人,两人的身份自然昭然若揭,三山符箓来了其二,能驱使二人的,怕也只有当今天子了。
此时二人已经不再斗嘴,不说话的模样,极具仙风道骨的气质,若非杨过看过两人刚才的神情,定会自内心生出肃然起敬之感,只是此时,这种肃敬感便有些勉强。
张天舜与杨真人平日里一派仙风道骨,超凡脱俗,是因其心中自傲,颇是寂寞,遇到了老朋友,便有些放浪形骸,不拘于物,这番真性情,平常人却是无法见到。
“天师,上次我去龙虎山,你为何将花园中那株九清化虚急急移走?莫不是怕我强夺去不成?嗯……这个……天心丹的炼制,我怕是没有闲暇呀——!却要对不住了!”
萧月生将棋上的白玉棋子一一收起,放回紫檀木圆盒中,眼睛斜睨了恢复了神仙面貌的张天师一眼,声音拖得颇长,威胁之意便是正在袅袅娜娜走来、衣裾飘飘的小龙女都感受得到。
张天师威严的脸庞面色一变,目光转至清澈的荷花池上,重重干咳了一声:“咳……哪有的事!……咳咳,嗯,……是事有不巧,你来晚了一步,已经让本天师送给别人了!”
萧月生一手仍拈着白玉棋子,停在半空,抬头,脸上神情似笑非笑,看了面色自若的张天师几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将白玉棋子收回檀木紫盒中,嘴角轻翘,似是漫不经心的缓缓而道:“我夫人听闻你们龙虎山的茶花殊为奇异,便有心养来看看,而我却令她失望扫兴,唉……我心实是愧疚良多啊!”
“天师观内茶花无数,观澜你尽管挑选便是!”张天师声音听到别人称赞龙虎山的茶花奇异,脸上便隐隐显出笑意,口气便颇是豪爽,与他的威严容貌倒有些相符。
“呵呵,寻常花草,萧某岂能放在眼中?!……我就想要你那株九清化虚,啧啧……听这名字,便了不得呀!”
萧月生将仅余的一枚白玉棋子拈入盒中,接过小龙女递过来的茶盏,笑眯眯的望着脸色紫气莹莹的张天师。
“天心丹,……九清化虚……天心丹,……九清化虚……”张天师怒瞪了笑眯眯的萧月生一眼,暗中沉吟不止,低声念叨,心中大是挣扎,难以取舍,自叹修为太浅,不能超脱于物,不过想到萧观澜那般天人神通,竟也是不脱于物,便有些心安理得。
“前辈请喝茶!”小龙女的声音如甘泉般清澈,如有清心静神之妙,顿时将张天师自挣扎中惊醒,文心阁丫头手打,抬头望了小龙女一眼,接过茶盏,不由一只手抚髯笑道“|龙姑娘果然有天仙之姿,便是本座那些徒子徒孙们,对你们夫妇也是钦慕得很呐!……没想到,龙姑娘竟有这般精深的道家内力!”
小龙女将茶盏递至杨真人手上,冰清玉洁的脸上仿佛带着一丝微笑,声音淡淡:“天师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
杨过的目光不由随着师傅兼妻子的小龙女,他内心极是自傲,对别人的赞赏不屑一顾,但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妻子,却不由自主的身有荣焉,脸上神情不变,微翘的嘴角将心中的喜悦透露无遗,可见张天师这一记奉承威力无穷。
“唉——!好罢,不就是一株九清化虚嘛?!给你了!”张天师放下白瓷茶盏,声音绝决如同壮士断腕。
萧月生脸上涌起了微笑,呵呵一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为了移那株九清化虚,你将方圆一丈的泥土全挖走,定是费了不少力气吧?!……现在那株宝贝藏在哪儿?”
张天师抬头望天,不去看那张得意的笑脸,用力抚了抚长髯,脸上的紫气隐了又显,显了又隐,半晌方才重重呼了口气,缓缓道:“在我那大弟子府内,你自己去取——吧——!”
最后两个字,终是忍不住用了重音,声音虽不高亢,却令杨过心神震动,只有用内力抵抗。
面容清矍,飘逸若仙的杨真人看的眉开眼笑,颌下清须微微抖动,他却并未笑出声来,修长莹白的右手端着茶盏,不时颤动一下。
“哦,是那个江浙大祭酒,他倒是颇有天师风范,得徒若此,天师也是好福气啊!”萧月生笑眯眯的轻啜了口茶,对张天师怒气隐隐的神情仿佛视而不见。
“我正在帮内子弄一个奇花圃,里面已经种有不少奇花异草,天师若有暇,不妨常去观赏观赏,非是萧某自夸,纵是你这株九清化虚,到了奇花圃中,也是平凡无奇!”
萧月生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张天师却来了精神,转过身来,目光投注于他身:“奇花圃?观澜倒是好大的手笔,里面不知有何奇花异草?”
“兰花、菊花、雪莲、梅花等等吧,不过大多都叫不上名字,不知道是何花何木,……萧某游玩时遇到,觉得好看,便移植过来,天师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认得一些,不妨去山庄瞧瞧。”
萧月生摆了摆手,似是觉得口舌笨拙,无力表达。
张天师目光渐渐明亮,他对花草极为偏爱,虽位于天师之尊,却不喜俗事之忧,便寄情于花草,亦是悠闲之人。
萧月生曾去龙虎山偷瞧道家典藏,忍不住伸量了一番这一代天师的深浅,于是两人不打不相识,十几年来,往来密切,言语无忌。
“好!既是如此,待这里事毕,本座便去观澜山庄,倒要看看观澜你弄了些什么奇花异草!”
张天师双目炯炯,显然极是兴奋,颇有些跃跃欲试之冲动,好在他修心的功夫深厚,很快便端起茶,利用微啜之机,平抑心绪的波动。
“真人,这次你们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官家请你们过来的吧?”
萧月生转首望向一直隔岸观火的杨真人,手肘支于石桌上,左手微晃着白瓷茶盏,任盏中半满的香茗荡漾不止,在欲溅未溅之间徘徊,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阁皂山掌教杨真人清矍的脸上,微笑渐渐敛去,修长如玉的左手缓缓抚了抚颌下清须,看了看萧月生,沉凝的慢慢点头。
“呵呵,他倒不笨!”萧月生微微一笑,目光在晃荡的茶水中飘动,看似漫不经心。
此时悬于荷花池上的小亭内,原本的嬉笑怒骂的气氛仿佛被轻风吹散,张天师与杨真人也无原来那般不拘行迹,坐姿变得端正,笑容一敛,脸上庄严肃穆,毕竟位高权重,这般的两人,气质便有些迫人,令人生敬生畏。
杨过有些担心,感觉事情怕是不轻,竟能令这般神仙人物闭口无语,沉敛笑容。
萧月生脸上仍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左手轻晃着茶盏,盏中冒出的热气已有些稀薄,香气渐淡,任是多热的茶水,也禁不得他这般晃动,无论多珍贵的茶叶,也非香气无穷。
一时间,众人都不再说话,荷池边树林间的啾啾鸟鸣随风吹来,荷池中不时如泉水击石般的咚咚响,却是池中有鱼在跳跃,越发显得亭内的安静。
于是众人皆品茗。
“没想到哇,没想到!”萧月生懒懒的声音忽然响起,令杨过与小龙女不由望了过去,却见到萧月生的笑容依旧懒洋洋,丝毫没有紧张的模样。
“没想到什么,大哥?”杨过忙问。
“二弟,你看看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天师,一个是真人,了不得吧?……可是他们还是会虚张声势,故弄玄虚!”萧月生手中的茶盏不再晃动,反而以茶盏指了指正襟危坐、庄重肃穆的两人,笑呵呵的对杨过感叹。
静了一静,呵呵的笑声响起:“……呵呵……,果然是萧观澜,什么都瞒你不过!”
张天师原本威严的表情涣然冰释,隐隐泛着紫气的面庞浮上苦笑,随之杨真人亦露出蔼然的微笑。
杨过这才方知竟是二人耍了一手空城计,纵是他自负聪明,却不了解二人,也是白搭。
见杨过忍不住摇头苦笑,杨真人放下茶盏,抚须笑道:“本座二人本不想耍诈,只是老张不忿总在观澜面前吃蹩,想吓吓他,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他见小龙女低眉垂脸,坐于杨过之旁,对诸人的言谈笑语不闻不问,心中不由大是感叹,世间还真有这般淡漠的女子,不染一丝红尘烟火,小龙女之名果然不虚。
“呵呵,亏得烛明大师未在此处,否则他定会责你太过执着了!……说说罢,官家那里有何念想?”萧月生呵呵一笑,倒未再纠缠,终于问起正事。
“唔……这次,怕是你这位子虚先生把官家给镇住了,临行前,嘱咐了多次,定不能太过唐突,不能惹子虚先生生气,我们两个老道,只是探探虚实罢了!”张天师颇带几分调侃,抚须而笑。
“我说观澜,这次,有些过了吧?!……听官家说,你弄得动静极大,整个行在都闹得满城风雨?”杨真人伸出茶盏,让小龙女帮忙续上水,清亮若寒星的双眼扫了一下萧月生,似带责备。
“唉——没办法,我也未曾想到这般,只是为了救人,也顾不得了!”萧月生长长叹息一声,他撒起谎来,眼睛眨都不眨,足以乱真,两人虽眼中仍带疑色,却又抓不住他的痛脚,只能姑且信之。
“看官家的意思,怕是要招揽你进大内,你想怎么办?”杨真人一直微笑蔼然的表情消失不见,抚着颌下清须,微蹙了蹙两道雪白长眉,颇有疑虑。
他心知萧月生性子随意,无拘无束,让他进入大内,怕是受不得那份束缚,而若不答应,文心阁丫头手打,定会惹得天子震怒,说不得会迁怒观澜山庄,而一旦伤了观澜山庄之人,怕是天子的性命也是难保,当今世上,怕是无人能够制得住萧观澜,别人的性命,皆在他一念之间尔。
此时他只恨世间绝色女子太少,不能令萧月生看花了眼,又恨萧月生不够花心,若观澜山庄的女人再多几个,能将他缠在温柔堆中,最好不过。
为此,近两年,他专门收了两个绝色女子为徒,惹得张老道与刘老道嘲笑了好几回,他们实不知自己的苦心。
自古以来,美人计便是无往而不利,当初三国朝代的第一武人吕布,纵横无敌,不也是倒在了美人计下?
而自己的门下难保有一日会不小心惹上观澜山庄,虽说有自己的情面,但多一道篱笆总有好处,再说他每多一位妻子,便多一层羁绊,天下幸甚
萧月生对阁皂山杨真人的心思并未一无所知,只是他这般独特的想法倒也有几分妙趣,他看着有趣,这般妙人,自是值得交往。
“这个嘛……倒还未想好,二位老道怎么想?”萧月生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沉吟了一番,抬头问用力盯着自己的两人。
“进入大内规矩太多,观澜你是受不得的,但天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如每年抽出几天住到大内,应该不错吧?”张天师语速缓慢,极是郑重,这是他与杨真人冥思苦想的方法,以萧月生的性子,料定应该会答应下来。
“这主意倒不错!”萧月生回答得兴致盎然,并未再做刁难,令张天师与杨真人长舒了口气,他温润的脸上泛出一丝笑意:“这么说来,你们两个老道是来做说客了!”
张天师与杨真人呵呵一笑,抚须的模样,一派仙风道骨。
“说说,你们得了什么好处?……见面分一半吧!”萧月生终究还是积习难改,忍不住挤眉眨眼的捉弄两位老友。
二人再也难做出神仙模样,不由苦笑。
杨真人笑着摇头:“他是天子,请我们做一回说客,哪能有什么赏赐?!……听说刘老道正在闭关修炼九天降神术,咱们一块儿过去瞧瞧如何?”
“呵呵,上次见到他时,这个老道便神气得很,说如果练成了九天降神术,本座不堪一击,也不知现在练没练成……”张天师也配合着杨真人的祸水东引之法。
他们口中的刘老道,是符箓三山中的茅山上清宫掌教,论起道术武功,当属三人中的第一。
“哦——?这般厉害?……倒少不得要见识一下!不如你们传讯,让他来临安,我们在这里热闹热闹,如何?”
“……如此甚好!快有一年没有见到刘老道,过来聚聚也好!”张天师稍一迟疑,便颌首答应。
谢晓兰与杨若男身边,除了关盼盼,尚有三位绝色女子,一高华、一淡雅、一丰满泼辣,各具风姿,光彩夺目。
此时天空太阳已近正中,惠风和畅,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带着清新的味道。
谢晓兰他们所在地位置,是一片湖心的水榭小亭之上,粼粼波光中,这座通风的八角亭,白玉为栏,朱红雕柱,既显气魄,又带着雅致。
曲廊小亭之内,清澈如泉的池水之内,一簇簇锦鲤若隐若现,围绕在支撑着轩榭曲廊的石柱下。
谢晓兰与杨若男各坐在锦墩上,雪白玉手中拿着一枝幽幽的紫竹杆,杆的另一头,自白玉栏上伸了出去,系着丝线,却是一只鱼杆。
杨若男虽是动静相宜,却动多于静,安安稳稳的坐了一个时辰,半条鱼也未曾钓到,已开始有些不耐。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杨若男光洁如玉的面庞带着焦虑,如水的目光不时转向身旁的晓兰妈妈。
谢晓兰却视若不见,目光直直向前,似是望向湖面,又似望向湖边的垂柳。
“晓兰妈妈,我们回去王府吧,干爹今天可是要回来的哟!”杨若男忍不住娇声说道,带着撒娇的口气,若是换了男人,定是无法拒绝,全身早已酥软。
她们二人的身后,关盼盼原本的冷漠已有些消减,正娇躯笔直的坐在小亭中央的白玉桌旁,文心阁丫头手打,一手握着月白丝绢,一手持着寒霜长剑,以丝绢轻轻拭剑,其动作轻柔状,仿佛细心抚摸,寒光映射之下,双眸更是明亮如夜晚的星辰,眸中满是柔情。
在关盼盼两侧,各坐有一人,姿色气质毫不输于她,正静静无声的相对手谈,只有棋子落盘之声,清脆悦耳。
另有一人坐于关盼盼对面,气质高华,正挂卷读书,明眸如水,透着从容与淡定,目光不时自书上移开,望向桌上两人的棋盘。
“不必着急,……若你干爹有心,自是会过来找我们!”谢晓兰有些迷离的目光仍望向远处,声音有些沙哑,淡淡的说道。
“可是干爹很懒的,他定是在等我们回去呢!”杨若男有些着急,声音虽有些升高,却仍不失娇脆动人,她转身之际,也顾不得手中的紫竹鱼杆颤动,便是有鱼,早已惊走。
“哦,谢姐姐,未来的姐夫真的那般懒么?”手持书卷,气质高华的沈三姐抬头笑问,挺直的琼鼻,修长的玉颈,显得极是端庄,此时玉脸虽是微笑,仍不失端庄高华之气。
“……嗯,他确实不那般勤快!”谢晓兰迷离的目光渐渐凝聚,淡淡回答,一直坐在亭边,看着清澈透底的湖水,她的心绪便如这湖面一般宁静。
只是,此时一开口说话,那般平静的心绪竟有些泛起波澜,一张熟悉得几乎陌生的笑脸浮上心头。
“不会罢……这么大的庄子,又临西湖,有几个人能买得起?……姐夫又不是做官的,人若不勤快,哪能赚这么多的钱?”正在对弈中的丰满若蜜桃般的少女咭咭说道,声音如画眉清鸣,话说得又快又清楚,其口舌之利,令人乍舌。
此女便是临安四花之一的崔雪语,其歌声美妙,堪称一绝。
崔雪语自棋盘上抬头,面庞呈现在众人面前,饱满鲜艳的嘴唇一鼓,小手敲了敲白玉桌面:“仅是这个石桌,便能买得起两个我来!”
“瞧你说得!”正与崔雪语对弈的顾冷琴嗔责了瞪了她一眼,接着轻叹一声:“不过姐夫确实有钱的很!”
顾冷琴清瘦的瓜子脸泛着淡雅与隐隐的忧郁,只是此时与众人呆在一起,心情放松,变得活泼了许多,才将忧郁遮掩了下去,其气质有些楚楚堪怜,令男人忍不住想拥在怀中,拼命保护,不使其受到伤害。
“唉——!……有钱又如何?!”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脸泛起一丝幽怨,能令铁石人动肠,她微曲着娇躯,一只胳膊肘拄在膝上,手抚着玉脸,看向远方。
“谢姐姐的话倒不假,那些有钱人,没几个好东西!”气质高华的沈三姐以淡淡的语气说来,仍不失激烈之意,她目光转向凝望远方的谢晓兰,声音轻柔的说道:“……宁嫁穷家妻,莫为豪门妾,谢姐姐,你真的要嫁给姐夫么?!”
她的话虽有些不那般顺耳,却透着浓浓的关心,立刻惹来了杨若男扭过娇躯而发出的怒视,她鼓着两腮,斜着头瞪视沈三姐,颇是不善。
沈三姐见到她可爱的模样,不由得想笑,却强忍住,玉容沉静,目光亦是沉静,温和的问:“若男,生气了?”
“哼哼,当然生气了!”杨若男皱了皱精致的琼鼻,娇声哼道,却丝毫没有震慑力。
她放下了手中的紫竹鱼杆,面朝白玉桌而坐,极是郑重其是,嘟了嘟柔嫩的樱唇,娇脆的说道:“别的男人根本不能跟我干爹比,我六个干娘,全都一样,大家在一块儿,可快活了——!……晓兰妈妈加进来,也一定会快活的,姨娘干嘛不让晓兰妈妈嫁给干爹?哼——!”
“哦?别的男人都不能跟你干爹比?……咯咯,姨娘我见过的好男人可不少,倒要看看小若男是不是在撒谎!”沈三姐捂嘴轻笑,巧笑倩兮,风姿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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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花语
杨若男精致的下巴一抬,柔嫩的小嘴轻撅,娇哼了一声,琼鼻两侧出现两道细小的褶皱,极是动人。
她似是不屑说话,转过身去,晶莹玉手轻轻一抖泛着幽幽紫光的鱼杆,雪白的丝线在空中划了个圆弧,甩起的鱼钩铮然发亮,似是透出寒光,只是那鱼钩却名不符实,并非钩状,却是笔直无曲。
这便是萧月生所谓的“姜太公钓术”,讲求的是愿者上钩,上行下效,观澜山庄诸人皆是采用这种钓鱼之法。
这种钓鱼法,对于功力的要求极高,内力透过至坚至硬的紫竹倒不甚难,因为紫竹质地特殊,内力在其中传导极为流畅,但对于柔极的天蚕丝线,却是千难万难。
天蚕丝对内力来说,最为阻滞,内力进入其中,如陷泥潭,寸步难行,又是至柔之物,虚不受力,否则,杨若男的贴身背心岂能是独由天蚕丝织成?
内力透过紫竹与天蚕丝,然后再以功力使出“粘”字诀,其中所需内力之精致与深厚,远比想象中更艰难几分。
这也是萧月生让杨若男陪着自己钓鱼的用意之一,可以将内力凝练得如臂指使,圆转自如,况且又不违背小凤的不杀生之意,钓上来再放回去,丝毫不伤鱼身,杨若男也不忍心用鱼钩,觉得用钩子将鱼钩起,太过残忍,能够不伤鱼,又得到钓鱼之趣,她学起来自是兴致盎然。
谢晓兰虽然受到北斗七星之力的易筋锻骨,内力深厚精奇,却对这种“姜太公钓术”生涩得很,比起杨若男来,逊色极多。
“雪晴姐,你见过了我们的未来姐夫,对我们大家说说,感觉如何?……有没有小若男说得那般好?”
拄在白玉桌上,一手支着如花的玉脸,崔雪语斜了杨若男的玲珑背影一眼,口舌便给的向关盼盼问道,杏眼中闪现着好奇的光芒。
关盼盼清冷的双眸专注于寒森森的青锋长剑,听到崔雪语的话,如水的目光定了一定,拭剑的丝绢亦停在剑上,微一沉吟,点了点头:“姐夫虽然看来平常,却让人很舒服、很安心。”
她的声音清冷,语调却很轻柔,一听便知心有所感。
“舒服?安心?……咯咯,那姐夫的相貌一定很普通,年纪一定不小,雪晴姐可是对英俊的男人反感得很呐!”
崔雪语咯咯笑了起来,薄如雪瓷的樱唇了翕张几下,手中拈着的棋子差点儿脱手下落,好在她反应极快,重新拿住。
“哼!”杨若男的娇哼声立刻响了起来。
“啊!”了几声,临安四花纷纷惊呼了一声,玉手捧心,似是极为难受。
杨若男正运转内力,欲要粘一条鱼,半个时辰下来,还未见过鱼的影子,她想在去找干爹前,看一眼这里的鱼儿是否比去年长大了些。
听到崔雪语姨娘咯咯笑声,杨若男顿时忍不住娇哼一声,正在运转的内力无意中蕴于声音之中,除了谢晓兰的功力足以应付,其余四人,自是禁受不住。
好在杨若男的功力毕竟纯熟精妙,驭使紫竹鱼杆只需极细微的内力,四女所受之力极轻。
谢晓兰听到关盼盼四人的惊叫,再无沉静的神态,慌忙转身望去,见到了她们的模样,便知晓事情之缘由,不由狠狠瞪了一眼亦转过身来的杨若男。
杨若男一缩秀颈,吐了吐红嫩的小舌头,冲四人作了一揖,绝美的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娇声道:“四位姨娘,对不起,是若男失手了!”
“哎哟,哎哟,像被细针扎了心口一下,差点儿疼晕过去!……现在小妹终于相信,我们的姐夫确实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崔雪语缓缓放开捂在胸口的玉手,苍白的玉脸渐渐恢复了几丝红润。
“没想到小若男这般厉害!”坐于崔雪语对面的顾冷琴淡雅忧郁,此时也是面色苍白,双眸中的神采有些黯淡,她轻轻吁了口气,轻声叹息。
关盼盼经历了那一晚的夜袭,对杨若男的厉害早已见过,并未有太多的惊讶,其余三人的目光却透着惊奇。
杨若男被她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娇羞一笑,两腮桃红,美态惊人,令身为绝色的她们亦不由一呆,杨若男忙转过身去,坐回锦墩,拿起紫竹杆,继续钓她的鱼。
“唉——!若男的这一招极为厉害,若是再加几分内力,怕是这么一声轻哼,便能要了我们的命!文心阁丫头手打,……没想到竟有这般厉害的武功!”气质高华的沈三姐面色如常,杨若男早就察觉她通晓武功,而且修为还算不上浅薄。
“人家都道歉了呀!”杨若男扭过臻首,娇声嗔怪,语气极似在撒娇。
“好了,既然小若男不是故意的,我们便不要不依不饶的,还是说说我们未来的姐夫吧!……小若男,跟姨娘说实话,你干爹比你还厉害么?”
气质淡雅的顾冷琴轻柔一笑,柔声细语的问,她一边将掉落到棋盘上的黑玉棋子捡了回来,玉手雪白,更显得棋子的幽黑。
“我干爹?……嘻嘻,我这点儿本领,跟干爹比起来,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哪能跟干爹比呀?!”杨若男扭过头来,嘻嘻一笑,语气中透着难掩的自豪,双眸放光,闪闪如星。
“原来如此……”发髻高挽、端庄如仙妃的沈三姐轻轻沉吟,长叹了一声:“……唉——,嫁给这样的男人,确实能给人安心之感,还是谢姐姐慧眼识珠啊!”
谢晓兰笑着摇了摇头,心中虽然有几分苦涩,却更多的是甜蜜,一生一世等一人,自己的青春韶华,都在苦苦思恋中熬过,与她们的繁华热闹的生活相比,可能清苦得多,却又充实许多,因为心中被一个人占满了,这种感觉,确实很美妙。
“你们先在这里玩儿吧,……我与若男去那边府上看看,看他回没回来,……再不走,若男可要急坏了!”谢晓兰听到人口中谈论着自己的丈夫,不禁有些难耐相思。
杨若男一提紫竹鱼杆,忽的站了起来,玉脸上露出雀跃的神情,兴奋的看着晓兰妈妈。
“嘻嘻,依小妹看来,是谢姐姐等不及了吧?!”又是牙尖嘴利的崔雪语揭露了真相,她拈着一枚棋子停在空中,秀美的脸庞满是取笑的表情。
谢晓兰虚虚拍了她一巴掌,精致如瓷的脸上露出一抹绯红,所谓做贼心虚,便是如此。
“三妹,你过来帮着钓鱼罢,我们去去便回!”谢晓兰将紫竹鱼杆小心的支在锦墩与白玉栏杆之间,对正一只玉手拿着书卷的沈三娘指了指鱼杆。
“小妹可没那能耐,没听说过直的鱼钩能钓上鱼来的!”沈三娘摇了摇书卷,笑着拒绝。
“别那般认真,消磨时光罢了!”谢晓兰笑了笑,任杨若男拉起自己的玉手拖着往外走,对四女摆了摆手,沿着湖水上朱漆的曲廊而行,离开了水榭小亭。
王府之内,荷池之上的小亭中,极为热闹。
荣王爷知道今日子虚先生出关,便赶过来凑热闹,而张天师与杨真人两个老道也赖着不走,茶喝了一盏又一盏,倒让小龙女颇为忙碌,杨过此时也脱去了束缚,与杨真人有说有笑,毕竟两人五百年前是一家,更为亲切一些。
荣王爷则与张天师说些风水占卜之事,讲些奇闻秘谈,萧月生亦加入其中,谈笑风生,亭外荷花池水澄澈如镜,亭内一片融融之乐。
“干爹——!”娇嫩的声音宛如在九天之上响起,无处不在的充入众人的耳中。
本是挂着淡淡笑容的萧月生忽然笑容陡增,用力抚了抚唇上黑亮的八字胡须,自内而外的欢愉亭内众人莫不感受得到。
“干爹在后花园这儿!”萧月生清朗的声音悠悠响起,不疾不徐的传出,凝而不散。
“咯咯……”一阵如银铃般的娇笑声自远处传来,笑声由远及近,迅疾若风,眨眼间便到了跟前,一道淡黄人影快如鬼魅,一闪即至,扑到了亭内石桌旁端坐的萧月生怀中。
笑靥如花,绝美超俗的杨若男已扑到了萧月生怀中,玉臂搂着干爹的脖子,扭了扭已是凹凸有致、山峦起伏的娇躯,不停的咯咯娇笑。
她戴着雪白的貂裘帽,帽上绣着猛虎的模样,两颗幽幽泛红的宝石构成一双虎目,再由几道墨绿丝线绣出了猛虎的鼻子嘴巴,栩栩如生,气势逼人。
裘帽两旁各有一块皮片,耷拉在她耳朵上,成为虎耳,貂帽后面还有一道长长的布条,半软半硬的垂在她后颈上,仿佛是猛虎的鞭尾。
只是这只气势汹汹的猛虎戴在绝美的杨若男头上,却只觉娇俏可爱,带着几分童趣。
“好了好了,若男,别让人笑话,……快看看都谁来了!”萧月生躲过杨若男贴过来的绝美玉脸,笑瞪了她一眼。
杨若男这才放过干爹,转头望去,不由娇脆的惊叫一声:“张伯伯,杨伯伯!……你们怎么来了?!”
“呵呵,只准你来,就不许我们来?!”杨真人抚着清须呵呵笑道,脸上带着和蔼宠爱的神色。
“嘻嘻,你们不是说要勤修道法,打败干爹么?怎么会有时间出来游玩?”杨若男仍坐在干爹的腿上,搂着干爹的脖子,扭过身来,笑嘻嘻的瞪着明亮如珠辉般的双眸,用力眨了眨,似是大为疑惑。
“呃……咳咳,有张有弛,文武之道嘛!”杨真人滞了一滞,好在人老成精,依旧光洁如年轻人般的脸上,丝毫不露尴尬之色,反而抚了抚颌下清须,笑眯眯的道:“小若男越长越漂亮了,文心阁丫头手打,有没有婆家了?”
杨若男顿时招架不住,玉颊生晕,轻啐了一声,不去理他,清亮的目光转向了张天师威严的面庞上,笑意嫣然的赞道:“还是张伯伯厉害,武功比原来厉害多了!”
张天师苦笑一声:“再厉害也比不过小若男!”
杨若男仍旧坐在干爹的腿上,扭了扭娇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语:“哪有啊……”
只是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谦虚,便有些脸红,忽然见到晓兰妈妈袅袅娜娜自林间小径走了过来,忙用力摇了摇手,娇呼道:“晓兰妈妈,这里——!”
谢晓兰轻轻挥了挥手,她没有杨若男的肆无忌惮,自从答应嫁给萧月生,反而没有原来那般不顾一切,多了几分矜持。
杨过此时长叹了一声,对身旁的小龙女笑道:“龙儿,咱们的女儿是有了干爹便不要爹娘了!”
小龙女抿了抿嘴,清凉的目光瞪了正坐在干爹身上的杨若男,惹得她吐了吐小嫩香舌。
在萧月生温和的目光注视下,谢晓兰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脚下莲步迈得有些变形,自己都变得不会走路了,于是功力运转,轻轻踏出一步,十丈距离一步跨至。
“晓兰一切可好?”萧月生温和的声音透着柔情,目光亦是柔和万分,令她不由自主的脸红。
“嗯,还好!”谢晓兰垂下了臻首,有些受不住他的目光注视,浑身发软发烫。
见她这般羞涩,萧月生自是怜惜,转开话题,笑道:“我身边的这两位,左边是阁皂山的掌教杨真人,右首是龙虎山的掌教张天师,晓兰见一见吧!”
谢晓兰强忍羞涩,裣衽为礼,口称拜见。
萧月生对望向自己的张天师与杨真人笑道:“这是内子谢晓兰!”
张天师杨真人忙起身稽首回礼,颇是郑重,他们虽然位高权重,身份尊隆,在萧月生面前,却讲不得这些。
杨真人则是打量了几眼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绝美容貌,心下暗暗与自己的两位女弟子相比,比来比去,大舒了口气,自己的两个弟子并不比这位新晋的萧夫人差。
萧月生轻拍了在自己腿上扭动的杨若男一巴掌,笑骂道:“别粘在干爹身上,快去替你妈妈倒茶!”
自大腿上传来的柔软与弹性,即使是萧月生,亦感觉有几分吃不消,只能赶紧把她赶走。
杨若男嘻嘻一笑,极是听话的站了起来,她**浑圆修长,一站起来,便比坐着的萧月生高出一头。
她来到小龙女身旁,探手抄过青瓷茶壶,一一替众人续满茶水,动作娴雅而熟练,其姿态之妙,更甚其母小龙女。
大内后宫涉华阁内,香气幽幽,弥漫于室。
贾贵妃秀发披肩,一身湖绿罗衫裹住曼妙的娇躯,正坐在两头上翘的书案前。
她整个人皆沐浴在轩窗射进的阳光中,更映得肌肤如雪赛霜,光滑如绸似缎,她纤纤葱指拨动琴弦,纵是阳光明媚怡人,也化不去她黛眉间的轻愁。
当今天子理宗正躺在香榻上,仅着明黄丝绸里衣,极是闲逸。
他侧身而卧,眯着丹凤双目,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在大腿外侧轻打着拍子,心情似是极为愉快。
榻沿之前,一座茶几被移了过来,黄玉做成的几面上,一只描着金边的白瓷茶盏放于其上,发着温润的白光。
“涉人,唉——,你的心思太重了!”理宗睁开双目,望着坐在轩窗前阳光里的窈窕曼妙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听琴声而辨思情,他一听便知爱妃仍旧沉浸在阴翳之中。
琴声依旧,只是变得舒缓许多,轻柔许多,似是自天际飘来,似幻似真。
“陛下,臣妾心中郁郁,难以抒解!”伴随着缥缈的琴声,贾贵妃的声音响起,她嗓音极是柔媚,即使是语气中带着哀伤,仍旧令人心神酥软。
“朕也知晓娘子心中难过,只是事已至此,且往宽处去想吧,……似道能保得性命,便是天大的造化,岂能太过贪图?!”理宗将打拍子的手伸了出来,拿起榻边黄玉茶几上的茶盏,身子随之坐起。
“是,陛下说的极是,只是臣妾心中总有那么一股子念想,……如果子虚先生能够再次出手,文心阁丫头手打,相信定能令似道变得生龙活虎!”贾贵妃葱白纤指轻挥,琴声缥缈而连绵,却丝毫不耽误她的说话。
“嗯……”理宗似有所动,点了点头,将盏盖掀开,热气升腾中,以盏盖轻轻撇了撇盏内微微泛黄的茶水,然后轻啜了一口,随之盖上盏盖,探身将描金雪瓷茶盏放回几上。
贾贵妃的这两句话将他的心思勾起,强忍的焦急亦缓缓复苏。
“涉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理宗搓了搓两掌,待手掌变热,用力以掌搓脸,是为干浴,这是他的习惯,他的面容这般年轻,与他这个习惯不无关系。
“快到正午了……”贾贵妃微转臻首,波光流转,看了一眼锦墩一侧绒毯上的影子,是书案被轩窗透过来的阳光所照出来的影子。
贾贵妃事事用心,能够根据书案的影子测知时辰。
“正午……”理宗长吁了口气,带些埋怨的口气:“为何这般时辰了,张天师与杨真人还未回来?!”
贾贵妃葱白似的纤纤玉指停止拨动,玉掌按于弦上,缥缈动听的琴声戛然而止,她盈盈起身,罗裙曳地,如杨柳扶风般的来至榻前,帮理宗着衣。
“陛下且请宽心,张天师与杨真人都是道法精湛之人,有他们亲自劝说,相信子虚先生会同意的!”贾贵妃以柔媚的声音轻声劝慰,一边曲身拿起龙靴,帮理宗穿上。
这些事本应由内宫与宫女来做,但在涉华阁,如时间来得及,不是急于早朝,贾贵妃便亲手而为,不让宫女她们代劳。
她这般不顾身份之别,尽心伺候,而她又心思细腻,体贴入微,由不得理宗不龙新大悦,能够自贾贵妃的一举一动中体会到对自己的深情,由不得理宗不宠爱异常。
“唉……,但愿如此吧——!”理宗穿上龙靴,站到地下铺着的乳白绒毯上,伸出右胳膊,任贾贵妃将龙袍套到身上,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颇显焦急。
“陛下,既是陛下已察知这位子虚先生乃是观澜山庄的庄主,又何必担心?……臣妾不信他竟敢有违陛下之命!”贾贵妃呵气如兰,靠在理宗身旁,细心的帮他系上衽边的金丝纽扣。
“哦——?……涉人是说,以观澜山庄诸人来逼他就范?”理宗笑了笑,摇了摇头,闻着身侧传来的幽幽体香,施出龙爪手在贾贵妃高耸的**上揉了几揉,又去亲她娇媚似花的玉脸。
“陛下——!”贾贵妃娇嗔一声,上半娇躯后倾,躲过理宗的嘴巴,狠狠白了他一眼,手下不停,终于将十几个纽扣系完,柔声说道:“陛下觉得臣妾的想法不妥么?”
理宗龙颜舒展,抚了抚清须,呵呵一笑:“娘子虽然聪慧,但毕竟是妇道人家,若真以此法逼迫,定要坏事!”
“臣妾却不信有这般狠心的人,能置整个山庄于不顾。”贾贵妃秋波流转,笑吟吟的说道,纤纤玉手抚了抚明黄灿灿的龙袍,令其平整无皱。
若是萧月生在此,定要感叹此女心机之精,颇有后世石头记中的熙凤之风,几句话间,便将自己的聪慧、无才、善良尽显无疑,不能不惹得理宗怜爱呵护。
“呵呵,娘子整日在宫内,不知外面人心险恶,却也怪不得你,……身为天子,最忌行快意之事,朕阅人无数,对这位子虚先生却难以揣测其心,再说他是不是观澜山庄的庄主,尚是猜测。”
理宗揽住贾贵妃的纤腰,便往外走,想去御花园走走,天气这般清朗、阳光如此明媚,最适宜逛逛御花园。
甫一走至轩门前,便听外面传来一低柔的声音:“陛下,张天师与杨真人已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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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面圣
“嗯!”理宗脚步一顿,龙颜不变,似若毫不在意,贾贵妃却能感觉到腰间的大手轻轻颤抖了两下,“朕这就去垂拱殿!”
贾贵妃知机的柔媚一笑,轻声道:“陛下快去吧,臣妾去陪圣人说说话。”
理宗点点头,他有些心不在焉,心神早已飞远,对于张天师与杨真人一行的结果颇为惴惴,对于那位子虚先生,他即使身为天子,也有些无从下手。
推开涉华阁轩门,便见到一身锦袍、身形高瘦的陈老等候在外,他眼睑低垂,似睡非睡,却挺立如松,隐隐有巍然之态。
见到理宗与贾贵妃出来,陈老仍旧如雕马般不懂,眼睑低垂,似是未醒。
他身旁的另一位年轻内宦身形削瘦,容貌丰秀,气质俊雅,见到理宗与贵妃,从容的鞠躬见礼,柔声道:“陛下,张天师与杨真人此时应该已到了垂拱殿外等候,臣过来时,他们刚进丽正门。”声音圆润柔和,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味。
理宗点了点头,面带嘉许,侧身对贾贵妃笑道:“娘子,今日天气格外晴朗,你还是去聚景园等朕,待见过了张天师与杨真人,朕再陪你逛园子!”
贾贵妃登时笑靥如花,娇媚异常,口中却说:“陛下,还是国事要紧,不必顾惜臣妾!”
理宗呵呵一笑,也是满心愉悦,轻轻摆了摆手:“朕意已决,娘子不必多言!”说罢,转身迈步,离开涉华阁,直奔垂拱殿而去。
一路之上,理宗的步子时快时慢,对路上遇到的内宦们视而不见,只是下意识的摆手免礼,他心中思绪万千,这般患得患失之心,已是多年未曾出现过。
陈老紧跟在理宗之后,脚下无声,如影随形,眼睑仍旧低垂,似未睡醒,他修为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已不必以眼睛视物,心神的感应更甚双目。
以他在宫内的超然身份,本已不必总是随侍在天子之后,自有小苏他们这帮影子护卫代劳,只是自从在右丞相府见过王子虚之后,陈老一反往常的懒散与偶尔一现,驳回了官家的好意,不顾辛劳,取代了其余的影子护卫,昼夜随在理宗身边。
陈老对于如此反常行为虽未解释原因,但理宗绝非笨人,自是一猜即知,对于这位王子虚,心中更为看重。
垂拱殿内,光线明亮柔和,极是舒适,刚进殿内,便摆有一座一人高的大屏风,上镶山水画,气势雄奇,指点江山之气扑面而来。
金黄的龙椅之前,是朱紫的御案,玉案之上,奏章高高的两摞,朱笔砚台的右上角,是尊白玉狮子,玲珑可爱,白光莹莹,却是理宗的私章。
张天师与一杨真人对迈上御案后的龙椅上的理宗稽首一礼,缓缓坐到内宦送上的明黄锦墩之上,面露微笑,极是轻松之态。
理宗见到两人的神情,便知事有谐矣,不由心中大喜,却强作平静之态,温和的问道:“辛苦天师与真人了,……不知那位子虚先生如何回话?”
“呵呵,陛下天恩浩荡,子虚先生自是心怀感激,……他先要托贫道禀报陛下,王子虚之名只是他的尘俗化名而已,他本名萧月生,字观澜,不敢欺瞒陛下!”
杨真人微微一笑,语气颇是谦恭,却是坐于明黄锦墩上说话,显得极是自矜,一谦恭一自矜,两者一融合,便显得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萧月生,萧观澜?……哈哈……”一身龙袍,袍上金光流动的理宗不由长笑一声,声音洪亮,他仰身拍了一下两端雕成龙头上抬的御案,“果然如此!……如此说来,嘉兴南湖之畔的观澜山庄,便是他的吧?”
“陛下圣明!”杨真人稽首,点了点头。
理宗笑了几声,张天师与杨真人没有如他的臣子们陪着笑,便有些无趣,收起了笑声。
“那子虚先生如何说:”理宗挺直身体,两手按于御案上,丹凤双目炯炯望向二人。
他并未改口称呼观澜,仍旧旧名相称。
一直沉默的张天师此时开口,缓缓道:“观澜……子虚先生自称是闲云野鹤,受不得拘束,不过既是天恩浩荡,他自是不能拒绝,答应每年入宫一次,觐见陛下。”
“哦——?……原来如此!”理宗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抚了抚颌下修剪得煞是美观的清须,沉吟不已。
垂拱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悄无声息。
其实理宗心中却是大喜过望,本以为这次张天师与杨真人定会空手而回。
这些世外高人,虽是本领高明奇异,却大都对功名利禄不屑一顾,一个个浑身的风骨,傲气冲天,对自己这个天子也不甚敬重,锐苛一些说,便是不把天子放在眼中。
这位子虚先生,或者说是观澜先生,一身妙手回春、夺天地之造化的神通自己已经领教,文心阁丫头手打,怕是历朝历代皆没有出现过这般神通人物,没想到自己有幸遇到,还能得愿以偿,只是他帝王心术,自是不会让别人知晓自己的真实心绪。
“有劳天师与真人了!”端坐在龙椅上的理宗抬起头,人鬓长眉之下,丹凤双目神采奕奕,注视着二人,似有透视人心之力,他带着微笑,问道:“朕想,这等奇人,脾气也多是异于常人,想必天师与真人没少费心吧?!”
呵呵一笑,杨真人抚着清须,摇了摇头:“事情并非陛下想象的那般为难,子虚先生却是贫道与真人的旧交,此人可谓真正的世间奇人……,他生性洒脱,不拘于物,虽对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视作过眼云烟,却又不对之趋避,只视作平常,此等心性,贫道实是望尘莫及,自叹弗如!”
“原来子虚先生竟是真人的朋友,看来朕果然没有请错人!呵呵……真乃幸事也!……不知真人如何说法,能令子虚先生答应的如此痛快?”
理宗虽是笑意宴宴,心中却升起几分抱怨,有如此神仙人物,杨真人竟丝毫未露口风,而且请他来医疗莲柔之病时,他无能为力,却也未曾说出子虚先生,便有些难测其心了
只是理宗却不知,杨真人虽知萧月生神通广大,高深莫测,却并不晓得他有回复妙术,况且一个郡主,在他眼中,并不是那般重要,生生死死,身为修道之人,他并不如常人那般看重。
“此事贫道不敢居功,子虚先生他为人行事皆是随心所欲,向无定法,他似是见过陛下,对陛下的印象极佳……呵呵,他说,若是遇到朋友,在朋友处盘桓几日,也是寻常,何况陛下九五之尊,文心阁丫头手打,身系天下气数,若是推三推四,显得太过矫情!”张天师呵呵一笑,在一旁插言,声音缓缓流淌在静谧的殿内。
“朋友?……呵呵,果然奇人奇行,与众不同,……,呵呵……”理宗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子寂寞,是世间不变之法则,当坐上龙椅的那一天,便注定了不会有真正的朋友,这便是无上权利的代价。
“来人!”理宗忽然伸出双手,在头上拍了两拍,掌声清脆明亮,显然他手法颇为熟练。
“臣在!”柔和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随即毡帘晃动,闪过一抹阳光,一个身材削瘦、容貌俊雅的年轻太监自外面进入,绕过巨大的山水绣屏,来至御案前跪倒。
“诏谕叶青蝶,去王府,恭请子虚先生进宫!”理宗自龙椅上站起,在朱紫御案前踱了几步,缓缓吩咐道。
“陛下,不知是哪座王府?”俊雅的小太监低声问道,并无战战兢兢的惧意。
“王府就是王府,叶青蝶自然明白!你去宣旨便是!”理宗摆了摆手,心中却也不由好笑,当初看到子虚先生府邸之名,也是愣了一愣,歧意实在不小。
于是小太监退下,屋内恢复了安静。
“陛下,请允许老臣将内内侍所有供奉及影卫召至身边!”一直如影子般躲在御案两旁蟠龙柱后的陈老缓缓走了出来,微微一躬身,语速缓慢,声音不高,却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理宗皱了皱眉,定定看着陈老,见他目光沉静如枯井,眼睛却眨也不眨一下,只好轻轻点头。
陈老躬身一礼,脚步无声的退回龙柱之后,隐于暗处。
他身为影卫之尊,自有一套急召之法,动念间,即可召集到大内的影子护卫与内内侍的五大供奉。
安稳坐于御阶下的张天师与杨真人却未多说,这般行径,极是正常,毕竟要见的是萧月生,万一话不投机,起了杀念,便是自己两人有心维持,怕也是有心无力。
只是此时传诏萧月生,不知他是否已经开始午睡,但愿还未到入睡的时辰吧……
事情被他不幸料中,叶青蝶匆匆赶至王府之时,萧月生与杨若男刚刚午憩。
谢晓兰与杨过小龙女三人在后花园练功,虽说她如今功力精深,与杨过小龙女夫妇相差仿佛,但论及对武功的领悟,却比杨过要差上几筹。
萧月生除了传给二弟一套双修之法,并未再传其他武学,杨过在海涛中练得的内力至刚至强,霸道无比,与小龙女的精纯阴力相触,变得醇厚平和,功力之强,凌驾于五绝之上。
再加上常与小星诸人切磋,而且夫妇二人平时无事时,便聊聊武功,权当解闷,两个绝顶聪明之人相互启发促进,武功进境之快,超乎想象,当今世上,高过二人者,怕也只有孙子明与他们的女儿杨若男了,当然,萧月生一家子不在此列。
王府的管家老童自是知晓驸马爷的脾气,不敢去唤醒萧月生,便到谢晓兰面前禀报:宫内派人前来宣旨。
谢晓兰想了想,看了看杨过与小龙女夫妇,心中也没甚主意,她也知晓丈夫的脾气,但宫内来人,不比寻常,究竟如何是好。
“等等吧,待大哥醒来再说!”杨过沉吟了一下,作出决定,他是在想,如果换作大哥在次,会如何处理,以他的做法,也定会如此。
老童见谢晓兰也点了头,便转身出了后花园,前去相陪传旨之人。
叶青蝶一身紫袍,头戴进贤冠,稳稳坐于王府大厅内,俊雅的面庞丝毫看不出心中的焦躁。
只是看他喝茶的速度,便知他是强抑焦急,他是天子近臣,极擅揣摩官家心意,知道他对子虚先生如大旱之盼甘霖,急不可待,只是他每次想到这个子虚先生,便心中凛然,下意识的敬畏,所以即使对自己这个传旨之人有些怠慢,也不敢有所怨言。
老童缓缓进来,对抬头望着自己的叶青蝶笑道:“我家主人正在午憩,若有事情,待他醒来之后再说罢。”
叶青蝶一身功力深藏不露,已臻绝顶,能够感觉到面前这位老管家的不凡,只是老童的功力毕竟强他太多,令其莫测深浅,见到他以柔和悦耳的声音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叶青蝶差点儿忍不住将口中之茶喷出。
见到他一副欲喷未喷的模样,老童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脸上露出一丝歉然之情,温声道:“叶大人勿怪,我家主人有午憩的习惯,天大的事情,也得等到他醒来再说!”
老童本是大金遗民,对大宋从来就没有什么恭敬忠孝之心,整个心中只有自己的公主与驸马,在他心目中,天子与驸马相比,尚要低上几分。
叶青蝶看了看淡紫的地毯上的轩窗倒影,脸上再也掩不住焦虑之情,放下茶盏,拱手道:“不知子虚先生何时能够醒来?……今上正等着下官回话,如能早一些,最好不过。”
他虽心中焦急,显于脸上也只是一闪即逝,说话仍旧从容沉静,不疾不徐。
“呵呵,大人不必着急,主人午憩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稍待片刻即可,这里有我家主人收集的一些书简,大人不妨当做消遣!”
老童鹤发童颜,笑眯眯的神情令人委实难以拒绝,叶青蝶在得罪子虚先生还是惹恼今上之间稍一权衡,便答应了下来。
叶青蝶本也是喜欢读书之人,否则怎会居此高位?!无奈之下,也只好依老童之言,端着茶盏,来到大厅的西南。
透过两座轩窗,阳光射入,将这里映得极是明亮,几座高大的屏风,上镶花鸟虫鱼之画,将阳光照射之处隔成了几个单独的小屋,极适于读书。
当他走到占了整个西墙的书架前,翻看着架上的书简,脸上的神情不复沉稳,变得越来越激动。
对于荣王爷这个假斯文之人,看书纯粹是消遣、看热闹,而杨过夫妇看的书,也大多是观澜山庄的藏书,是以身在宝山而不知,唯有这个叶青蝶,可谓真正懂书爱书之人。
这里的书,多是萧月生当初搜集武功秘笈时,顺手搜刮而来,知识便是力量,对于这句话,萧月生作为后世之人,理解的最是通透,寻常的书,他不屑一顾,所搜得之书,多是古籍古简,文心阁丫头手打,对于叶青蝶来说,能得允去皇室书库看书,已是天大的殊荣,但对于萧月生来说,那里与自己的后花园无异,故在叶青蝶看来,这里的每一本书,皆是价值千金。
他如同乡下小子进城,有些不知所措,看看这本,翻翻那本,每一本都想看,却又无法很下心来选定一本。
不过他毕竟心性不凡,迷惘了一阵子,终于选了一本,回到屏风夹成的一个小间里,并未坐到茶几西边的藤椅,而是按了按梨木摇椅,颇感新奇,躺了下去,心下不禁感叹,这位子虚先生实是懂得享受
在叶青蝶感觉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老童悄无声息的来到仰躺着的自己身边,笑道:“叶大人,我家主人已醒来,马上便会过来。”
“噢,好!”叶青蝶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上古香古色的书卷,自躺椅上站起,将书小心的合上,送回了书架。
萧月生与杨若男来到大厅,对叶青蝶倒也并未如原来般的冷漠,带着淡淡的微笑,却更令叶青蝶忌惮。
垂拱殿,丹阶的两侧,香炉飘出袅袅的轻烟,若有若无,使殿内弥漫着淡淡的幽香,颇有提神醒脑之效。
殿内唯有理宗一人,正坐于龙椅之上,拿着一本奏折翻阅,只是眼神空洞,手上的奏折亦久久不动。
他也派人促了六次,去宫外看看叶青蝶是否回来,只是每次皆落在空处。
这个叶青蝶,平日里做事也极是稳妥,怎么这次……唉,这么件小事,他都做不好,回来定要给他吃吃苦头
他心中着急,已经几次站起身来,在玉阶下来回踱步,肚子已经有些饿了。
拿起御案上银碟中的点心,打量了一下酥黄玲珑的外形送入口中,到底是什么材料,他不会去管,入口即化,不必再喝茶水,呵呵,这碟点心是涉人亲手做的,御厨可没有这般精致的手艺。
“陛下,陛下!”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俊雅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帽子都有些歪斜,却也顾不得。
理宗“腾”的站起,两手按着御案,努力压抑着激动,沉稳的问:“怎么回事?”
“陛下,叶大人已经回宫!”小太监跪在玉阶下,清脆的高声禀报。
“好!”理宗重重坐回龙椅,脸色舒展开来,复又慢慢问:“他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是,有一个人跟在他身后,身高与叶大人相仿,留着两撇八字胡须。”小太监口齿伶俐。
“呵呵……,好!好!……呵呵……,你先下去吧。”理宗呵呵笑个不停,有些语无伦次,笑了几声,方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丢了天子的威仪,忙一挥手,把小太监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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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陛下!”
经过叶青蝶先进去缴旨,再将萧月生宣了进去,见到了御案后坐着的理宗,一身龙袍,黄光柔和,衬得面如冠玉,极是不凡,萧月生拱手作揖,朗声拜见。
对于萧月生不曾跪拜,理宗不以为忤,反而起身离椅,屈尊降阶,不顾陈老的皱眉,上前扶起萧月生的双臂,目光柔和,龙颜带笑,呵呵而道:“先生快不必多礼,能请到先生前来,朕心甚慰!”
萧月生顺势直身,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站在理宗身后三步远处、浑身紧绷的陈老,洒脱一笑:“陛下厚爱了,山野之人,不通庙堂礼仪,还望陛下恕罪!”
萧月生并非刚硬之人,也无心傲然相向以显自己的清高,对待天子,视如常人,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呵呵,先生不必拘礼!……莲柔病入膏肓,竟能在先生手中痊愈,实乃奇迹,先生真奇人也!……朕对莲柔视若己出,这次请先生来,便是以表朕的感激之情!”
理宗坐到宫女搬过来的锦墩上,指了指对面的明黄锦墩,示意萧月生坐下,一边笑呵呵的说道,神态间,仿佛对待老友,极是亲切。
萧月生拱手一礼,不再谦让,大咧咧的坐了下去,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便是一直紧绷着身体、高度紧张的陈老,亦不由心神放松,感觉亲切,何况理宗这般并无修为之人。
通心术的神通此时不用何时用?萧月生自然不是托大迂腐之人,于是两人的谈话便一切皆在掌握。
两人各接过面容姣好、身姿苗条的宫女送上来的香茗,开始了颇为知心之谈。
先自莲柔郡主的病谈起,其如何发生,如何加重,又如何难治,而自己所采用之法为何,以他纵横商海的口才,将其说的通俗易懂,如春风化雨一般,令理宗听得兴致盎然。
理宗也是颇知医药之人,听闻萧月生的如珠之妙语,不时感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自己仿佛在这位子虚先生几句话间,已读了几部医书一般,医学知识陡增,期间茶盏便换了三次。
然后萧月生又谈起了自己的身世,以及以往的奇闻异物,他的说话技巧与艺术,比之贾似道更胜几分,听得理宗浑不知时间之流逝,将与贾贵妃之约忘之脑后。小~说555原创中文网x5~55om
第152章 宴审
胡乱笑了一气儿,两人方才静静说话,冬日白昼短暂,此时太阳歇坠天边,已迫近西山。
“若男呢?怎么没陪着你?”萧月生看着斜阳残照下、衣裙飘飘、玉体动人的谢晓兰,目光变得火热,口里没话找话的问道。
他脚下轻点,也将秋千荡起,变成与正在来回荡动的谢晓兰一致,她升他亦升,她降他亦降,两人之间的距离总是不变。
“若男?”谢晓兰本是躲着他火辣辣的眼神,此时却忽然胆子大了起来,轻抿着嘴,两腮出现浅浅的梨窝,笑意如鲜花般绽放:“她正在忙着做功课呢!”
“做什么功课?”萧月生倒真的有些好奇。
“好像是临出门时,萍姐姐给若男布置了功课,必须将你那大厅里的书抄完十本,若完不成,回去便要挨罚!……看若男苦着脸的模样,怕是差了很多!”谢晓兰随着秋千的上下荡动,脸庞上仰,微眯着眼,让轻风尽情的吹拂自己微笑的面庞,极是惬意。
萧月生笑着摇了摇头,完颜萍对若男的要求颇严,不管出去还是在山庄里,每天的功课是不能落下的,如今若男出来了,仍难脱出干娘的魔掌,仍被功课压着,真是可怜
“对了,大哥,今晚我们去抱剑营吧,雪晴她们邀我们过去呢!”谢晓兰忽然睁开了眼,有些征询的意味。
“抱剑营?……唔……。今晚怕是不成了!荣王爷怕不会放过为夫。定要过来强拉着我过去他府上。”萧月生摇了摇头,有些歉然的看着衣裙飘飘的谢晓兰。
“这样的……”谢晓兰精致地玉容露出为难之色,咬了咬细薄如雪瓷般的樱唇,沉吟了一下,樱唇轻启:“可是今晚可是雪晴她们特意邀你过去的,为此,三娘与冷琴她们四个都歇馆,聚在一处,若是你不过去,怕是会伤了她们的心吶!”
萧月生看到她露出了一丝笑容,语气中带着几丝调侃。不由呵呵笑道:“莫不是鸿门宴?……要考较一下我这个姐夫合不合意吧?”
谢晓兰装做没听到。如晨星般的双眸转向别处,不去看他,单薄的眼皮微敛,似是极为享受此时的阳光与清风。
萧月生被她感染,也觉得此时的意境颇佳。不宜多话,破坏了景致,斜阳之下,两人悠然的荡着秋千,同升同降,和谐如在画中,其乐融融。令人观之温馨。
本来谢晓兰想去抱剑营,将萧月生不能赴宴之事告诉四人,只是萧月生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与荣王爷相比,还是身为自己未来夫人地闺中密友更重要一些,纵然是被人骂做重色轻友,他也认了。
杨若男此时端坐于大厅西南角,由四面屏风围成的小屋,一只夜明球被嵌在屏风顶端,发出柔润地莹光,此时斜阳仍未落山,残光照于厅内,半暗半明。
她坐于椅中,右手执羊毫,娇躯上半身挺直,前胸越发显得茁怒,珠辉之下,容光若雪地粉面一片肃然,她已经养成了习惯,平日里虽是调皮胡闹、嘻嘻哈哈,做起正事来,却宛如换了另一个人,变得严肃沉凝,丝毫看不出一丝稚气。
“杨若男——!好用功哇!”萧月生甫一踏入正厅,便高声笑道,拖长着声调,大声赞叹。
“哼!”杨若男瞥了干爹一眼,莹莹珠光下,眼波如一泓清泉,接着便转回桌上的书卷,宛如没有看到他。
她似是对干爹微带讽刺的语气颇是不满,不去睬他,更主要的是,对他回来得太晚暗暗生气,本来还想着拉着干爹去游西湖的,却没想到竟在皇宫里呆了那么长地时间,真是气人
杨若男便借着缘由,把火气一并发出来,但也没有什么高明的出气手段,便只是埋头继续自己的功课,下笔如游蛇,一手梅花小揩,极是娟秀隽永,字如其人。
“哟,谁惹我们的小公主了?”萧月生飘飘来至她的对面,倒在梨木摇椅里,一前一后的晃动着身体,悠然问道。
“没有!”杨若男头也不抬,柔嫩的小嘴却撅了起来,自己却浑然不知,仍故做深沉,
萧月生呵呵一笑,也装做不知,沐浴在莹莹地珠辉中,看着杨若男静静的运笔抄书,位于大厅中心的火炉发出呼呼的响声,显得厅内格外的幽静。
萧月生眯着眼睛,不再说话,只是任摇椅前后摆动,极是享受。
“对了,杨大侠夫妇呢?”萧月生忽然想起了二第杨过与第妹小龙女,照理说,现在他们应该坐在炉旁看书消遣。
“游西湖去了!”杨若男闷哼一声,小嘴撅得更高,又强捺心神写了几个字,实在学不下去,索性停笔,螓首一抬,用力瞪着萧月生,娇声道:“干爹不是说下午要带我游西湖嘛?!”
“唉,计划没有变化快,谁想到当天子的还这么粘糊?!”萧月生一脸无奈,将前后晃动的身子停住,叹息着抱怨,接着抚了抚两撇八字胡,笑道:“……要不,明天再去?”
“明天?好哇!”杨若男顿时满面雀跃,放下了手中的羊毫,玉手抚了抚光洁如玉的下巴,似是学着干爹抚须。
她忽然狡黠一笑,得寸进尺,娇笑着道:“……不过干爹你失约在先,要有赔偿的!”
“嗯……,我想想哈。……天山?……华山?……昆仑山?……雁荡山?……泰山?……少林寺?”
杨若男倒是有些被难住了。歪着头,拨拉着那葱白似的纤纤玉指,将当世几大名山细细数来,眉头轻蹙,似颇为烦恼。
“就少林寺吧!”杨若男狠狠说道。
她吁了一口气,咬着的银牙也送开,抬头望着干爹,又有些怕他不答应,毕竟少林寺是禁止女子进入地。
“好吧,明天我们去少林寺玩玩!”萧月生笑呵呵地答应,极无形状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露出无奈的模样,叹道:“唉——!今天晚上要去抱剑营,会会那临安的四朵花儿!”
杨若男咯咯轻笑,捂着小嘴,眼睛如弯月。眯着他,笑道:“是三位姨娘非要看看,干爹到底什么模样,竟能把晓兰妈妈给迷住料!咯咯……,她们可是把干爹想成貌若潘安,容如宋玉呢!”
“哦?那她们可是要失望了!”萧月生抚颜一笑,脑海中开始想象晚上的情景,看来以貌取人。根深蒂固呀,倒想看看晓兰的几位姐妹是否那般肤浅。
到了晚上,杨过夫妻二人还未回来,看来是游性大发,已忘料回来吃饭,萧月生也不再管他们,携着面遮白纱的谢晓兰与杨若男出料王府,直奔抱剑营而去。
此时的抱剑营,虽是灯火依旧辉煌,却没有了嘈杂喧闹之声,四处悬挂的一排排灯笼皆被点起,与平时只点亮一半地规矩不符,勾勒出抱剑营的轮廓。
只是灯火地明亮,更显得抱剑营地幽寂与冷清,萧月生三人站再楼前,看着远处有三个褐衣小厮,眉清目秀,口齿伶俐,不停的向前来抱剑营的客人道歉,说是今晚关大家身体不适,不能登台。
看着这些非富即贵之人乘兴而来,扫兴而去,有的忍不住大骂几句,萧月生不禁摇头,摸了摸两撇八字胡,笑着对一袭白纱遮面、身穿月白罗衫的谢晓兰道:“太狠了!……把客人都赶走,你地那位雪晴妹妹不会饿肚子吧?”
谢晓兰看着人来人往的周围,白纱下的玉容笑了笑:“大哥有心料,雪晴可是个小富婆,便是今日开始关门,下半辈子也是衣食无忧!”
萧月生一身宝蓝长衫,再微红的灯光下,面如冠玉,双眸温润有神,虽相貌平常,却也有几分潇洒倜傥的气度,站再窈窕婀娜的两个美女跟前,并不觉太过刺眼。
“走吧,进去吧,莫让主人等待!”萧月生一挥手,迈开步子,往那三位小厮走料过去。
听到萧月生自报姓名,那满脸带笑,极是热情的小厮神态恭敬地将三人请了进去。
于是一阵喝问声此起彼伏:“他们是谁?为何可以进去?”
“朋友,是关大家的朋友!……听到关大家生病,特意前来探望!”三位小厮反应极快,马上便编好了话。
虽有些诸如“我们也是关大家的朋友,也要进去探望”之类的大话,但大多数人,还是泱泱而归。
既然抱剑营的关大家病了,不要紧,临安城还有三处绝佳之处,去听崔大家的妙歌也是一种享受,或听顾大家的琴箫,又何必再一棵树上吊死?
只是今晚的临安城偏偏邪了门,临安四花同时罢演,皆称身体不适,微有小恙,需要休息,满城的灯火仿佛失去了几分颜色。
穿过中间大厅,进入楼下一间不起眼的房间,便踏入料关盼盼的阁内,竹林夹径,两旁灯笼挂于竹枝头,随风晃动,在小径尽头,四位皆着月白罗衫的窈窕女子迎着夜风站立,衣裾时而款款而动,令人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见过姐夫!”站于最前的冷漠女子便是关盼盼,关雪晴,她盈盈敛衽,声音清脆,一见小径这头的萧月生,便遥遥见礼。
“起来吧!呵呵……,怎敢劳烦雪晴出来相迎!”萧月生向上一抬手,脚下不停,呵呵一笑,语气亲切,颇有些自来熟的风范。
关盼盼对这个浑身洋溢着温煦之气的姐夫亦是大觉亲切于熟稔,浑没有对别地男人那般地冷若冰霜,黛眉间的冷意几乎尽褪。
“见过姐夫!”三声或温柔或甜美的声音同时响起。其余三个身姿曼妙。柔美婀娜的女子亦敛衽一礼,如弱柳扶风般动人,她们便是临安四花中的其余三人。
“请起!”萧月生拱手回礼,与刚才对待关盼盼的随意迥然不同,极是郑重,声音清朗平和,说话间,已来到料四女的身前。
四人又见过谢晓兰,杨若男又见过四位姨娘。一通见礼下来,几人已来到料关盼盼的闺阁内。
既然上次便在此处宴请的姐夫,关盼盼也未再矜持。仍旧将宴席设于此处,倒是让其余三女小小吃了一惊。
阁内幽香扑鼻,香炉袅袅,位于东面地茶几上,风炉上的水壶已泊泊地响。蒸汽腾腾,不停地窜出,看来关盼盼是准备已久。
众人在一张紫色圆木大桌旁围坐,也不招呼仆人,关盼盼亲自动手沏茶,执壶添炭,刷盏冲洗。极是利落,姿态优美。
此时,阁内只有泊泊的滚水声,无一人开口说话,安静得很。
深三娘,顾冷琴与崔雪语三人默默无语,如秋水般明澈的目光不时相交相触,似在无声的说话讨论,而谈论的内容,自然便是她们不时齐齐打量地萧月生,打量的理直气壮,直视、大胆,此时世间的女子,极少有这么个观人法。
谢晓兰与杨若男将萧月生夹再中间,对面坐着的是沈三娘,两旁分别是顾冷琴与崔雪语,三对三,各自沉默无语,沉默自会产生压力,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
萧月生脸上沉静无波,似是微笑,却又敛而不发,显得轻松柔和,温润的目光将对面的三人笼罩其中。
目光不能躲闪,否则便是心怯,气势自损,再现代社会的商海中沉浮过几年的萧月生,对这等浅显的谈判技巧自是明白。
六人对坐了半响,仍旧不开口说话,明显的开始比耐心,杨若男看到他们是陷入了僵持,便先离身去帮雪晴姨娘沏茶。
“茶来喽——!”随着一阵沁人的茶香飘来,关盼盼端着朱色圆木托盘来至桌旁,再每人面前放下料一盏茶。
待其放下原木盘,坐回谢晓兰身旁,饱满红润的嘴唇紧紧抿住绷紧,原本冷漠如水的眉宇间,却透出一丝笑意,她将沈三娘她们大胆瞪着姐夫的情形看再眼中,是在忍不住想笑。
“呼……”萧月生啜茶的声音把三女子吓了一跳,这是滚烫的水,这么个着急的喝法,还要不要自己的舌头?
“萧某貌不惊人,让三位失望了吧?”萧月生放下了茶盏,轻轻一笑,云淡风轻,飘忽之极。
三女对视了一眼,坐于中间,气质高华的沈三娘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恰恰相反,姐夫容貌平常,更令我们敬佩呢!”她的声音温柔如春风,令人情不自禁的打开心防。
“哦……呵呵,有意思!”萧月生抚了抚唇上的八字胡,温润的目光扫料蕴着笑意的三女,心下不由赞叹造化之神奇,竟能化出这般神秀的女子们,这一屋的女子们,皆是敛天地之灵气,自己倒是好眼福。
她的话,萧月生不必思索,便能猜中其意,正因为自己的容貌正常,要获得谢晓兰的芳心才更有难度,而自己又能做到,自然本领非凡,令人刮目相看。
“好了好了,小三,适可而止,别难为你姐夫了。”谢晓兰此时已将面上的白纱揭下,精致的面容带着笑意,瞪了一眼气质华贵的沈三娘。
沈三娘虽然气质华贵,令人不敢直视,但再谢晓兰面前,依旧视一个小妹妹,听到谢晓兰的话,抿嘴一笑,风姿嫣然,转脸对其余众人,到:“瞧瞧,还没进门呢,就这么护着了!……将来要是嫁进萧家,还有我们姐妹说话的地方么?!”
“就是!……谢姐姐,有了官人。便不要妹妹了。太不厚道了哟!”
起哄者颇是泼辣的语气,却声音柔腻如脂,令人闻之浑身酥软,此人便是以歌喉风靡整个行在地崔雪语。,她眼波流转,极尽妩媚。
“谢姐姐,小妹也没办法帮腻说话了!”顾冷琴气质淡雅,两手轻轻碰触者青瓷茶盏的盏沿,瞥了谢晓兰一眼,抿嘴轻笑,即便如此,黛眉间仍残留着淡淡的忧郁。可谓我见犹怜。
谢晓兰苦笑了一声,自己这是捅了马蜂窝了,这几个家伙,大胆泼辣,看着气质妩媚动人。骨子里却性格怪癖,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够降服她们。
“沈姐、冷琴、雪语,你们也不怕姐夫在看着,惹人笑话!”关盼盼扫了一眼带着温煦笑意的姐夫,看到众姐妹们的大胆,大感不好意思。
沈三娘清亮的目光一转,深深看了一眼正偷瞄完萧月生的关盼盼,见到她有些绯红的玉颊,不由心中一动,却又被她压下,转向萧月生,嫣然笑道:“姐夫,听说你是观澜山庄的庄主?”
“嗯,不错。”萧月生点了点头,隐隐流转着荧光的脸上露出微笑,目光温润澄澈,令自诩阅人无数地沈三娘忍不住目光移开,努力挣开他那双深邃难测的双眸地吸引力。
此时,沈三娘心中已有了悟,为何他地容貌这般平凡,而一向眼高于顶的谢姐姐偏偏对他钟情,有这么一双令人陷入其中便无法自拔的双眼,更胜英俊的容貌。
“你们观澜山庄可是神秘得很,我们姐妹几个想过去参观一番,是不是太过唐突了?”沈三娘强抑心头的怯意,仍能微笑自如,气质端然华贵。
“呵呵……,怕我地观澜山庄住不下你们的谢姐姐?”萧月生笑吟吟的问道,眼角都带着笑意。
对这几个女子的胡闹,萧月生不但不觉讨厌,反而有几分亲切之感,她们颇有几分后世女子的神韵,都是这般独立自信。
“咯咯,姐夫误会了,我们只是好奇罢了,……至于说观澜山庄配不配得上谢姐姐,这个问题想得太晚了,谢姐姐已经彻底投降了,本就没什么选择!”崔雪语不甘寂寞,不再紧盯着这个未来的姐夫观察,开始以言语试之。
萧月生笑着看了一眼面带羞红的谢晓兰,呵呵笑了几声,点料点头:“你们若去,萧某自是欢迎之至,你们若有心,大可去嘉兴城里住下来,也好跟晓兰作伴,……临安这里卧虎藏龙,萧某说不上话,在嘉兴城,你们倒可任性行事。”
他本是无意之语,漫不经心,顺口一提罢了。
此语听在众女耳中,她们却眼睛一亮,目光闪耀,仿佛皆动了心思。
像她们这种身份,颇为尴尬,谓之艺妓,娼妓本是两种身份,前者以卖身为活,后者以卖艺而活,只是后世之人,将两者混为一谈罢了,但女子抛头露面,毕竟失了颜面。
如临安四花一般,技艺皆为当世一绝,与寻常的艺妓不同,罕有人敢逼她们卖身,但本质上,她们仍是弱女子,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寻一强者归附。
关盼盼与瑞王爷的王妃颇为相得,曾担任她的琴师,所以临安城内,无人敢真正动她,兼且临安四花情同姐妹,自然连带着受瑞王爷府的庇护。
但她们已有些厌倦了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如能去嘉兴城居住,安安静静,轻轻松松的过日子,最是理想。
看到她们有些意动的模样,四人开始不停的看来看去,以目光讨论,颇为热烈,萧月生倒有些意外,嘉兴城虽也是繁华异常,但比之临安城,却又大有不如,她们真的想去那里?
“好吧,姐夫,说定了!……我们先去观澜山庄看看,若真的不错,我们四姐妹便在嘉兴城里住下,姐夫可不要嫌我们麻烦哟!”
沈三娘此时双眸晶莹,用力的望着萧月生的深邃双眸,嘴角微翘,带着笑意,难得的露出一抹俏皮。
“不过姐夫,你说你在临安城说不上话,可太谦虚了吧!?……姐夫跟荣王爷认不认识?”崔雪语咭咭笑道,毫不放过他的不诚实。
“……嗯——”萧月生沉吟着扫了一眼谢晓兰,耸耸肩,似是无奈的笑道:“……见过。”
接着便拿起茶盏来喝茶,众女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一看即知她不想在此问题上纠缠,便不再问,皆拿起了青瓷茶盏,此时盏中之茶水也不再那般烫人。
幽香的阁内沉静了半响,轩门外忽然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响起清脆的声音:“小姐,荣王爷再外面,放不放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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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赠牌
“荣王爷?……他怎么来了?!”关盼盼看了一眼萧月生,见他并未有反对之意,冲外面挥了挥月白衣袖,扬声道:“快快有请!……唉,等等,还是我去亲自迎接吧!”
她放下茶盏,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见到关盼盼回身将轩门带上,谢晓兰身体微倾,靠近萧月生身边,悄声问道:“大哥,我们不用出去吗?”
萧月生目光仍停留在对面三女身上,听到谢晓兰的提醒,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话。
脚步声很快响起,接着是轩门被推开,一身紫袍的荣王爷缓缓踏入,脚步轻盈,面容清奇,带着微笑,显得亲切随和。
“呵呵……,子虚先生果然在此,可让孤一通好找!”荣王爷冲着站起身来的萧月生拱手呵呵笑道。
“那可不敢当,王爷请上座吧!”萧月生苦笑了一下,伸手延请,指向自己原本的座位。
“哈哈……,怪不得子虚先生不愿去孤那里,如此美女云集,换作是孤,也无力拒绝啊!”
荣王爷并未客套,对敛衽行礼的众女虚虚一扶,示意免礼,哈哈笑着走到了萧月生跟前,坐到他的旁边,身后如影子一般相随的小董依旧侍立在后。
萧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知道是荣王爷是含沙射影,对自己拒绝他的晚宴心怀酸意呢。
“哟,子虚先生不愧是子虚先生啊,好大的气魄!……沈三娘、关盼盼、股冷琴、崔雪语,这不是临安四花全齐了吗?便是本王,怕也没有这般大的面子呀!……佩服佩服!”荣王爷甫一落座。便一惊一乍的赞叹,声音洪亮,清奇的脸上带着笑意,清亮地目光在众女身上扫来扫去。
“行了!王爷,别不依不饶的,不就是一顿饭嘛!……明天我请王爷便是!”萧月生接过关盼盼递上来的茶盏,亲自端到荣王爷跟前,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呵呵……,如此甚好!不过——。你那碧芜酒,得送我一坛!”
荣王爷接过青瓷茶盏,对他的语气丝毫不以为忤。呵呵笑道,笑得极为开颜、心满意足,仿佛达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般。
“好吧,一坛碧芜酒!算作我向王爷赔罪了!”萧月生这次答得极为痛快,不像往常一般沉吟良久,再讨价还价,不情不愿。
荣王爷见他这般痛快。心下倒有些可惜与遗憾。暗怪自己太小心,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若是索要两坛,说不定子虚先生也能答应,唉。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着实可叹!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萧月生轻轻一笑,对其心思隐隐察觉,大感好笑,转身对有些目瞪口呆诸女笑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地荣王爷。你们几个将来有了麻烦,便报上荣王爷的大名,整个行在,怕是没有人敢不买他的情面!”
荣王爷不好渔色,与临安四花也并不熟稔,即使偶尔来了闲情,前去三叹馆、冷琴居或雪语堂看看,也只是作为寻常之客,看完了她们地演出便离开,并无一亲芳泽之意。
“她们是子虚先生的……?”荣王爷有些奇怪,他没有那般兴致,这四朵花儿,可是整个行在的肥肉,个个都想咬上一口呢。
“她们是内子的好姐妹,王爷——,多多关照吧!”萧月生似笑非笑的端起茶盏,示意敬他一盏,语气拖长,带着调侃之意。
“呵呵……,既是子虚先生的好友,自然也是孤的好友,自是义不容辞!”荣王爷随萧月生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清亮地目光缓缓扫过众女,又扫了一眼身旁地子虚先生,有些止不住的想,莫不是子虚先生要来个一箭五雕不成?
众女听得有些糊涂,不知为何荣王爷一直称呼自己的这个准姐夫为子虚先生,神态还这般恭敬,观澜山庄的庄主不是叫萧观澜么?
谢晓兰对有些疑惑的众女摇了摇头,示意少安毋躁,以后再慢慢解释,又细心地听着丈夫也荣王爷说话。
“小童,给四位大家每人一块孤的牌子!”荣王爷放下茶盏,对身后如影随形的文雅柔弱之人淡淡吩咐道。
“是,王爷!”小童点头答应,面白无须的脸上带着冷漠阴柔之色,身形如风,若浮光掠影,四女只觉眼前一花,清风拂面,鬓间的几缕青丝飘动,看上去约有三十多岁的小童仿佛是挪动了一下步子,面前桌上已出现一枚白玉牌。
掌心大小的玉牌,呈长方形,古朴地云纹,一条古篆的“荣”字,两边各缠绕着一条怒龙,翻云覆雨的气势似欲自牌上喷出。
“这……”众女不由吃了一惊,看着桌上的玉牌,大是迟疑,不由齐齐望向抚着八字胡微笑着的萧月生。
“难得王爷这般大方,就却之不恭了,你们收起来吧!”萧月生对四女笑眯眯说道。
“多谢王爷!”临安四花脸色一喜,忙一同起身,对荣王爷敛衽一礼,脆生道谢,并未客套推辞,她们晨星般的双眸中,神色极是复杂。
她们阅历极深,自是知晓这一块玉牌的分量,荣王爷乃当今最炙手可热的王爷,与今上乃是亲兄弟,又是当今太子的亲生父亲,虽碍于皇族身份,不能参与朝政,却丝毫无损于他的威严,得罪了他,于得罪官家无异。
这意味着,天下间敢于冒犯自己的人,唯有天子而已,而天子深居于大内,又岂能是她们所能见到?再说有荣王爷的情分,便是天子也不会与她们为难。
“呵呵,莫要谢我。子虚先生有命,孤其敢不从?!”荣王爷抚须长笑,瞥了萧月生一眼。
“好吧,两坛碧芜酒!……王爷以为如何?!”萧月生见到荣王爷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便又加了一坛酒,算做答谢之礼,毕竟这是一份极大的人情。
“呵呵……,子虚先生果然大方!”荣王爷的笑容更浓,修长的手掌一挥。颇为豪气地说道:“四位大家尽管放心,若有人前来找麻烦,如拿出牌子不管用。便将这枚牌子送到孤的府中,孤会派人解决!”
四女再次微笑着道谢。
荣王爷也是人老成精之人,自是不会真的留在此处搅和,本是想将他拉回荣王府,只是见到临安四花齐集,知道无望,又得到了两坛绝世美酒。便有些心满意足。潇洒的告辞而去,茶也未喝完。
“姐夫与荣王爷很熟吗?”将荣王爷送走,几人又坐回闺阁中,围着桌旁品茶,崔雪语声音甜软如蜜。带着巧笑,歪着头,明亮的双眸紧紧瞪着萧月生,生怕他说谎一般。
“嗯,还算认识吧……”萧月生脸色温和,却隐隐透着淡漠,似是并未放在心上。转头对众人露出笑容,声音亲切的说道:“肚子有点儿饿,雪晴,是时候开席了吧?!”
“好的,马上上菜!”关盼盼慌忙的答应,盈盈起身,莲步轻移,袅袅娜娜的往外走。
沈三娘星眸微眯,如水地目光随着关盼盼的身影,心下轻声一笑:“雪晴这小丫头,走起路都不像她了,看来真的是思春了哟!”
崔雪语撅起了小嘴,狠狠看了姐夫一眼,知道他不想多说与荣王爷地事情,干嘛弄得神神秘秘的!?心中忿忿然。
“雪语,以后我再说给你听!”谢晓兰对撅起小嘴的崔雪语笑了笑,却暗暗瞪了她一眼,让她收起小孩子脾气。
崔雪语虽在别人面前柔媚妖娆,巧笑倩兮,在熟人面前,却仍旧一幅小孩子的脾气,通过这一阵子的相处,谢晓兰知晓她的这个脾气仍旧未变,与以前一般无二。
她在萧月生离开这一段时间,虽与姐夫们欢聚,却并未多说萧月生的情况,只是提了提他是观澜山庄地庄主,也是因为关盼盼早已知晓,相瞒也瞒不住,其余之事,只字未提,在临安四花眼中,萧月生仍旧是一个神秘地存在。
见到他对荣王爷态度这般古怪,在众女眼中,他身上的神秘气息更加浓郁,一向小孩子心性的崔雪语如何能够忍得住?!见他不答,自是心中不乐。
一时间,阁内又安静了下来,彼此皆默默的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盏,各自想着心事,这一块荣王爷地玉佩,对她们来说,实在太重要,至今思来,仍旧梦中一般。
萧月生置身于花丛之中,衣鬓与幽香环绕于周围,却未有心旌神摇之感。
她们都是谢晓兰的好姐妹,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虽不想学兔子之性,却早已没有了猎艳的兴致,天下间美女无数,能令他心动者,却寥寥无几。
沈三娘她们固然美若天仙,艳绝一时,仍旧无法打动萧月生之心。
他虽已修至返璞归真之境,拥有一颗平常心,但毕竟是修道之人,若没有足够的冲击力,实无法打动他的心。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菜并不多,橙黄的燥蟹肉、黄中透亮的水晶蹄,青白相间地清蒸鲈鱼、深红的东坡肉,再有两盘素淡的莲藕与豆腐,莲藕与豆腐做得晶莹洁白,看着比那些肉气四溢的荤菜更令人眼馋。
关盼盼纤纤玉指伸出,指着桌上香气四溢的菜肴,黛眉间的冷漠已微不可见,淡淡的笑着对萧月生说道:“还有两碗莲子羹,待会儿再上,否则凉了便失了味道!……姐夫,请尝尝我们姐妹的手艺,……做得有些简单,可不要取笑我们!”
“呵呵……,看起来很诱人,那我就不客气了!”萧月生接过谢晓兰递上来的竹箸,呵呵笑着径直夹向莲藕,送入嘴中,微闭上眼睛,嚼了几嚼,在众女睽睽之下,露出三分赞许之笑容,登时让她们舒了口气,早先听谢晓兰讲过,他对菜食极为讲究,品味刁得很,说得她们心中惴惴,唯恐失了临安四花的颜面。
见到他的笑容,心中大舒了口气,众女脸上轻松,于是随之开始夹菜吃饭。
吃饭间,萧月生表现得颇为得体,既不失宽和,又渊博风趣,显得极为睿智,众人谈笑风生。
美味佳肴之下,岂能无酒?!
碧芜酒她们从未听说过,听到荣王爷也跟他讨要,必是珍贵非凡,众女于是借势哄闹,也要尝上一尝,即使是谢晓兰也从未尝过碧芜酒的滋味,心中也大是好奇。
只是她们并不知,碧芜酒喝着美妙醇香,但其酒劲之大,也非寻常的酒能比拟,也唯有萧月生的体质,方能承受得住,平常人,也只能浅尝即止。
她们的胆子让萧月生无奈苦笑,摇了摇头,也只能答应,既是她们自讨苦吃,便怪不得别人了,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暗暗坏笑,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只玉壶。
嫩白如雪的玉壶呈梨形,光洁可鉴,不大不小,看起来只能装下一斤酒,其实内置阵法,能容得下十斤酒。
甫一打开壶盖,醇厚绵绵的酒香便令众女沉醉,微闭着双眸,用力吸着琼鼻,赞叹不已,唯有杨若男最为老实,低着螓首,忍着娇笑,暗暗与干爹挤眉弄眼,两人一起等着看众女的好戏。
关盼盼令婢女取了几只酒盅,倒满之后,众女先是舔了一口,尝了一尝,并不辛辣,反而带着一股特别的清香,即使沁人,于是一盅皆入樱桃小口中,过来半晌,方才不舍的咽下,赞叹回味,直夸好酒,好酒,果然是好酒。
萧月生看杨若男想笑,忙瞪了一眼,让她给晓兰妈妈与众位姨娘斟酒,要斟满。
两盅下去,碧芜酒的酒劲便已涌上来,一屋的女人们除了杨若男与谢晓兰,其余皆玉腮绯红,娇艳欲流,星眸迷离之时,顿然显得风情万种,妖娆迷人之处,纵使坚定如萧月生,也难免又几分颠倒神魂。小~说555原创中文网x5~55om
第154-155章 觉远
“八哥,你太坏了!”谢晓兰看着众姐妹皆醉态可掬,不由看了一眼身旁安然若素的丈夫,星眸之中秋波流转,说不尽的妩媚,生硬亦是柔中带腻。
“呵呵,怨得了为夫么?”萧月生苦笑一声,故作无辜状,将手中玉杯送于唇边,脖子一仰,一饮而尽,身旁的杨若男便麻利灵巧的执壶斟满。
手中所执玉杯乃是他自带,羊脂白玉,光泽温润,拿在手中,如握郭芙她们白藕般的玉臂,手感极佳,且美酒盛于此杯中,被白玉一映,着实如同琼浆玉液一般,令人无法自拒。
“呵呵……,为夫若不让她们喝,岂不是要留个小气的骂名?”萧月生看着杏腮绯红,宛如天边红霞的谢晓兰,低声笑道。
此时的沈三娘众人,早已有些神志不清,玉雕般的脸颊如涂丹,娇艳欲流,迷离的双眸转动间,流光溢彩、波光潋滟,仿佛夕阳之下的深山幽潭。
阁内不时响起一阵嘤嘤的娇笑声,笑得极不知所谓,一人起笑,众人便和之,也不管笑什么,总是感觉一切皆可笑,笑天下一切可笑之事。
虽带着几根娇憨之气,却莺莺呖呖,极是悦耳,如同数只银铃迎风飘荡,又仿佛几只林间黄莺,在清晨之时聚于一处鸣叫。
醉态可掬之时,嚷着极为经典的醉话:“我——没——醉!”尽管如此,她们的衣衫发鬓却丝毫不乱,之时眼神迷离,如同猫眼一般,混身上下皆透出一股慵懒的气息,与萧月生平常的气质极为相像。
“来……。来,姐夫,小妹……小妹敬姐夫一……一杯!”关盼盼忽然自锦墩上站了起来,娇躯摇摇晃晃,吃吃笑着说道,妩媚异常。
此时他黛眉间的冷漠早已被碧芜酒化得一干二净,两只红酥手端着小小的酒盅,迎着一脸温和微笑的萧月生,双眸如阳光下地迷雾,朦胧迷离。令人急欲探究,摇晃中,已将其中美酒溢出大半。
“好啊!”萧月生也端起玉杯,声音温和如玉。脸上也带着温和的微笑,极是宽容温煦。令关盼盼忍不住眼中露出痴迷之情。杏腮越发娇艳若霞。
萧月生的白玉杯约有关盼盼酒盅的十个大小,两个杯子碰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滑稽,旁边的杨若男与谢晓兰忍住了笑意,其余醉意朦胧的三女却咯咯娇笑了起来,指着关盼盼的小酒盅,口齿不清的取笑,只是说了半天,却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萧月生自然不会与女子计较酒杯大小,轻轻与关盼盼(电脑小说网晃晃悠悠的白瓷酒盅一碰,便一饮而尽。
他心下有种赶紧吧她灌躺下的**,她地迷离凄凄的眼神,他实在太熟悉了,郭芙有过这种眼神,谢晓兰也有过,若不快些将关盼盼灌倒,说不定她耍起酒疯来,做出什么惊世骇俗之事,伤了谢晓兰的心,那可是不妙的紧。
关盼盼微微晃去着娇躯,看到自己的姐夫这般痛快地喝完,便也不甘示弱,不理谢晓兰的阻挡,也一口将盅中美酒喝下,气概不凡,令身旁地杨若男又抿了一下秀美地小嘴角。
“雪……雪晴姐,你……你可……真……真是,真是暴……暴……暴殄天物!……怎么……怎么能……一……一下喝完……呢?!嘻嘻……如此……美酒……,要……要慢……慢慢……品尝呀!”
崔雪语也不甘寂寞,放下酒盅,光洁的小手在嘴角用力一抹,将酒渍擦去,指着摇摇晃晃坐下的关盼盼,瞪着圆圆亮亮的大眼,眼神朦胧,吃吃笑着指责。
杨若男一只手拿着干爹的酒壶,另一只小手捂着樱桃小嘴,似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地笑意,两只明亮秀美的眼眸却眨也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眼前的生动情形。
“嗯……,好……好酒!”顾冷琴微眯着双眸,似睡非睡,脸上艳红如李,只是她性子宁和,很少说话,即使是真心称赞,亦只是小声喃喃,一只玉臂已压在梨木圆桌上,努力支撑之自己的娇躯。
“大哥,她们醉了,我还是送她们进屋睡下吧!”谢晓兰无奈的看了看姐妹们,不忍再让丈夫看到她们的醉态,开口征求。
“我没醉!”崔雪语大是不依,立刻站了起来,高声叫道,说完,用力的甩了甩螓首,似乎要将眼睛对准眼前之人,看得萧月生有些担心,害怕她将自己的雪颈扭伤了。
“好好,你没醉!”谢晓兰忙哄她,从外面进来的婢女手上接过酒壶,替崔雪语将酒盅斟满,柔声劝道:“接着喝吧,看看雪语的酒量到底多大!”
“嗯……,喝!”崔雪语痴痴娇笑,说不出的憨美可爱,玉手在桌上空晃了晃,往下探了几次,皆落在了酒盅周围,不是或偏左或偏右,或偏上或偏下,总之没有一次对准位置,仿佛不会武功之人在水里捉鱼一般,是一件极有难度之事。
谢晓兰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怎么……怎么有这么多酒盅?”崔雪语摇了摇头,喃喃问道,娇艳的脸上满是不解的神情,忽然嘻嘻一笑,猛的坐回了锦墩上,玉手放到桌面,从自右向左,缓缓摸去,终于捉住了酒盅,朝着众人抬了抬酒盅,得意的笑了起来。
杨若男在一旁看得忍不住想笑,却又极力忍着,憋得很辛苦。
“你雪语姨娘真是聪明绝顶啊!”萧月生满脸赞叹之色,对苦苦忍耐的杨若男感叹了一声,终于将杨若男破了忍功,咯咯的娇笑声如玉珠滚玉盘般响起,说不出的清脆悦耳。
“大哥,我还是先把她们送回床上,不能再喝了!”谢晓兰轻声说道,她看着众姐妹们皆变成了醉鬼。怕在丈夫面前耍酒疯,弄得尴尬不堪,将她们送回梦乡是最佳之选。
“唔……,呵呵,好吧,你这些姐妹都是些有趣之人啊,……这次果然没有白来!”萧月生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温润的目光仍在她们身上流转,却澄明如水。
美人醉酒,果然是一大件妙事,看来回去后,得想个法子,看能不能将萍儿她们灌醉。
谢晓兰不知他到底说得是正话还是反话。看着她们吃吃娇笑不停,说着听不清的话。感觉丈夫所说好像是讽刺之语。不由白了他一眼。
她虽内深精深,不惧于酒力,但仍又几分残余酒力,将她变得娇媚异常,玉腮酡红。明眸之中波光粼粼,一颦一笑皆透着醉人的风情,嗔白一眼,令萧月生心神不由一荡。
“大哥——!别看了!”见到丈夫仍在笑眯眯的望着沈三娘她们,谢晓兰不由轻嗔了一声,又柔媚地白了他一眼:“快想办法将她们弄到床上吧!”
“嗯,……你去床上拾掇一下。余下的便交给我!”萧月生看道谢晓兰精致的玉脸上有几分羞恼,便不再以秀色作餐,转过头来吩咐。
谢晓兰以拉在一旁笑嘻嘻看好戏的杨若男,两人去收拾关盼盼的香榻,好在这张床颇为宽大,前些日子谢晓兰与杨若男便与关盼盼睡在这里,也不觉得太挤。
待两人收拾好了,萧月生看着搂成一团的临安四花,摇头失笑之余,手上却毫不发软,宽袖一拂。
正搂在一起的临安四花,那口齿不清的嘻嘻说笑声戛然而止,四具曼妙的娇躯顿然瘫软,便要溜到地下,却凭空出现一股力量,将她们托住,然后如有隐形之人,将她们自外间的桌旁,托到了寝室那张宽大而幽香地榻上,并排仰躺,极是整齐,而动作悠悠缓缓,细心得很。
见到萧月生将她们虚空摄入床上,谢晓兰与杨若男也不再惊异,麻利的将她们的外衣除去,当已睡过去的四女只着月白里衣时,谢晓兰方才省起,这里还有一个男人在呢。
好在萧月生颇为自觉,并未进来掺和,坐在大大地梨木桌前,自斟自饮,不时以竹箸夹菜,悠然自得。
谢晓兰与杨若男将四女安置好,让她们舒舒服服睡下,又出来陪着萧月生吃了一阵子,然后便歉然的让萧月生自己回去,她与若男留下来照顾这些醉酒地姐妹。
萧月生倒也未为难她,只是她们皆被自己点了睡穴,到明日方能醒来,但不管不顾而去,却也会伤了她们地姐妹之情,只能成全她了,萧月生微笑着点头同意,刹那消失。
“干爹,别忘了我们明天去少林!”杨若男急忙娇唤一声,唯余空响,却已不见了干爹的踪影。
她只能恨恨的跺了跺鹿皮小蛮靴,芳心有些担忧,明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干爹?唉,他若是今晚回观澜山庄睡觉,明日必是快到晌午才能起床,一天只能当半天用,太不合算!
萧月生先是回到了桃花岛,完颜萍与郭芙、小星三人在桃花岛同陪伴程英与陆无双。
玉、小凤、小月三人只是在萧月生在时,随他过来桃花岛上玩耍上半天,剩下半天,便要回庄处理观澜山庄事务,颇有劳逸结合之致。
整个观澜山庄之下诸部,皆是每天向庄内回报一次,尤其是小玉总摄的清秘阁,更是事务繁重,浩繁的情报,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入,离不开她的统筹,像上次陪萧月生去郭府那般悠闲的日子,少之又少。
做为小玉辅助的小月,早就开始叫苦不迭,嚷着叫公子爷添加人手,清秘阁只有五十个人,实在太少了!
完颜萍、郭芙与小星,倒是最清闲的,不过后者整天沉浸于完善缥缈峰灵鹫宫的武学心法,也是劳心得很,只不过她乐在其中,不觉其苦罢了。
到了桃花岛,迎接萧月生的,仍旧是程英地冷眼与其余诸女似笑非笑的眼神。
程英的性子看似温和,却坚韧之极,令萧月生大为头疼。半个月过去,对自己仍是不理不睬,仿佛陌生人,便是又完颜萍与郭芙在一旁帮衬,爷没甚效果。
不过她越是如此坚韧,萧月生越是乐此不疲的在她面前晃动,似是成心激怒她一般。
秀雅的程英视而不见,仿佛将他看做了透明之人一般,清华地目光扫过他的周身,顿也不顿一下。视若无物。
两人的暗战,也是桃花岛上诸女取乐之源,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整天瞪莱瞪去。颇有意思。
观澜山庄庄主寝居
“公子爷,这个慕容家我们到底如何处置?”柔媚娇腻的声音悠悠响起。乳白色的珠辉盈满于室。明亮而柔和。
话的小玉两腮酡红,眉梢处透着慵懒与适意,双眸流光溢彩,若蕴春水,她正慵懒的躺在萧月生的胸膛上。螓首抵着萧月生的下颌,两只裸露的玉臂随意搭在腰间地雪白锦被上,如同象牙雕成,浑圆润泽,令人心醉。
一头青丝如云,披散在洁白如雪的胸前,隐隐约约掩住了那饱满坚挺的**。却掩不住上面那一只大手,雪锦暖衾仅遮住两人腰际以下。
“怎么了?”萧月生半倚在象牙床头,一只大手揉了揉雪团般的**,感受着手心上传来的柔软与温润,随意地问道。
“嗯……”此时的小玉娇艳如花,被萧月生的大手弄得轻柔的呻吟了一声,似哼似吟,荡人心魄,小嘴红肿,如熟透了的红樱桃。
吐出的话却是正经得很,显然神智清醒:“慕容家很不安份呢,好像很有野心,一直想在我们嘉兴城掺上一脚,我可是忍了又忍呢!”
她有这种习惯,总是在公子爷与自己亲热之后,将大事说出来,此时地公子爷心情舒畅,而自己头脑之清明亦远愈平时。
“唉——!先让小星去一趟慕容家,让她跟慕容雨好好说说,再不听,便不必客气,……哼哼,还反了他们!把宽容当作懦弱,给脸不要,那也怪不得我们了!”萧月生两边嘴角一耷拉,轻哼了一声,轻描淡写中透出淡淡的煞气。
玉铺在胸前的青丝动了动,未被大手捂住的那只**之上,一颗粉红色的鸡剥骨头傲立,其余部位,仍被青丝遮住。
她柔顺的轻声答应:“嗯,明日我便找小星,……不过,那慕容大小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怎么……两位英雌惺惺相惜了?”萧月生笑了笑,亲了亲颌下小玉那柔滑如缎地秀发,喷薄欲出的煞气又消散无遗。
玉柔媚的笑了笑,动了动自己的雪白如玉的娇躯,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与位置躺在他胸前,深深叹息一声,轻声道:“其实她人也不坏,只是为了家族,不得不如此吧!……唉,公子爷你可是越来越不怜香惜玉了哟!”
罢,还抬头白了自己的公子爷一眼,娇媚异常。
胸前的青丝甩动,顿然将她如雕如琢的一只**袒露无疑,宛如雪白的玉碗倒扣其上,无暇之中,隐隐几下淡淡的淤迹,鸡剥骨头更像粉红的樱桃,鲜艳得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怜香惜玉?……呵呵,难道为夫对你们不够好?”萧月生呵呵笑道,心下却有些嘀咕,自己的心确实不够温柔,对待女人也没有原来那般的兴致了,难道是心老了?
抬头让乳白色的珠晖照入自己眼中,萧月生心下暗凛,这可大大的不妙!心境不能保持活泼与轻灵,却变成古井一般,难道自己竟达到了太上忘情之境?那实在活得没意思!
玉温柔的声音娓娓响起,轻声笑道:“公子爷看起来多情,其实却是无情的人呢!”
萧月生哼了一声,语气装作恶狠狠:“胡说八道,岂不知人到多情极处,便会看似无情?!……还生怕你们怪为夫太过多情了呢!”
着,他左手出动,捂住小玉露在空气中的另左侧**,狠狠揉了两下,让她忍不住轻轻**了一声。
“好吧好吧,我说错了还不成嘛?!”受不了大手的揉动,小玉忙讨饶。玉脸却越发娇艳妩媚。
“错了要挨罚!看为夫怎么收拾你!”萧月生恶狠狠的声音响起,接着一翻身,将小玉压在了身下。
玉的令人心神酥软的呻吟声渐渐响起,窗外星月不见,唯有玉石旁的桃树,宛如玉树银花,朦朦胧胧,室内春色熏人,象牙床轻微震动,月白色地帷帐如波浪般起伏晃动……
河南少室山间的林间小径上。一中年僧者正挑水向上走,步履缓缓,却透着轻松。
他面如冠玉,气质儒雅如饱读诗书之宿者。神情一派平和宁静,宛如得道大僧。此时他浑身被拇指粗的铁链缠绕。肩上挑着两只底部尖尖的水桶,近前一看,方能察觉,水桶竟是由铁制成,黝黑中透着光泽。但在这中年僧者肩上,却显得轻盈若无物,显然其身所具之内力极为深厚,灰色的僧袍飘飘,步履轻盈从容,气度不凡。
此人是少林寺一名僧人,法名觉远,司职少林藏经阁守护,只因失职之过,方才受此处罚。
此时天上的太阳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轻纱,有些晦暗,自林间穿过的轻风颇为寒冷,他正要经过一片小松树林,边走边抬头看了看天色,以其经验观之,似有下雪之兆。
尚未进入笑树林,觉远光头之下的一双福寿双耳动了动,脚下不停,侧耳倾听,似乎林中那座小石亭内有人,清脆悦耳的咯咯笑声,在山林中飘荡,凝而不散,声音之娇脆悦耳,即使以他的佛法修为,亦难免有心神动荡之感。
觉远脚下灰布僧鞋顿了顿,单手合什,口不出声,以心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默唱了一段般若菠萝蜜心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随着心经地吟唱,心绪渐渐平和宁静,他方举步,沿着小径缓缓步入笑松树林。
银铃般的笑声隐隐约约,时起时灭,喁喁低语声随着寒风传来,亦清晰可闻,他此时默念过心经,心境宛如深山古潭,虚不沾物,好奇心被化于无形,步履不变。
深入小松树林五十多步,那座山腰的石亭已映入眼帘,石亭之内,果然有人,且还是两人。
一男一女,皆身穿雪白的貂皮裘衣,气度雍容华贵,令人不可逼视,一猜即知必是出身于故贵人家。
那男子看起来年许三十,相貌平常,两撇八字胡却又黑又亮,兼且那深邃如幽潭地双眸,两者相叠,颇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将本是容貌平常之人顿然变得气度潇洒,卓尔不群。
那女子却是豆蔻年华,天姿绝色,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灵霄殿中仙子,雪白裘衣映衬下,更映得她荣光若雪,冰肌玉骨,银铃般地笑声自是出自她之口。
此时两人正对坐于亭内地石桌两旁,各拈棋子,望着石桌上的深紫棋盘,正在对弈,男子抚须微笑,女子黛眉微蹙,编贝般玉齿轻咬樱唇,模样极是动人。
尚未等他靠近,两人似有所觉,皆抬头望向觉远刚露出的身影,男子冲他点头微笑,气度温煦,令觉远不由的立起单掌问讯,只是苦于处罚,不能开口,心中颇有遗憾。
见那男子对觉远合什回礼,坐于他对面的绝色少女亦有样学样,两只如玉琢成地小手合于胸前,却让觉远僧鞋一顿,步履止住,心下怔然。
因为此女两掌合什之时,姿势之曼妙,竟隐隐泛出大威仪,恍如观音大士,圣洁悲悯,委实难以相信竟是一位豆蔻少女。
“不知大师法号?”那男子面泛微笑,目光温润,缓缓问道,其声音清朗,竟有驱去天空阴翳之感。
对于觉远身上所缠之铁链,他面色如常,恍如未见,那少女亦是如此,面容如雪,带着清冷,淡淡的望着他。
觉远只是单掌问讯。轻轻点头,以微笑回应,面泛歉意,脚下步履加快,想要避开他们。
“莫非……,您是觉远大师?”那男子忽然扬声问道,语气中却已透着肯定,脸上的温煦笑容更浓了几分。
觉远停下步履,转身超二人点了点头,如同冠玉般的脸上泛着微笑。也有几分惊奇之色,心下暗自思忖:自己一直身处少林藏经阁中,足不出寺,怎会有世俗中人识得自己?
只是他对于此时所领的禁言律遵行无违。仍不开口。
“呵呵……,难不成大师修的是闭口禅?”那男子爽朗一笑。站起身来。一身雪白貂裘灿然生光,长身玉立,潇洒雍容之气扑面而至。
觉远摇了摇头,修长洁白的手指了指身上缠绕地铁索,随即单掌一礼。歉然一笑,便继续沿着山径往下走去。
脚上的铁链被灰布缠于脚上,并未发出声响,寒风自林中穿过,将灰色的僧袍吹得飘飘拂动,他步履从容,似重实轻。很快便沿着林间小径拐过弯去,不见了踪影。
“干爹?他便是觉远大师么?……却是功力不俗呢!”少女也盈盈起身,走到干爹身旁,脆生问道,寒风吹来,吹不动她的雪白貂裘,却能吹的动她的鬓发青丝。
这两人自是前来少林游玩的萧月生与杨若男父女二人了。
“嗯,他便是觉远大师,呵呵,……有意思!”萧月生望着小径的尽头,笑着摇了摇头。
“他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哑巴?”杨若男小心翼翼的问道,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觉远大师就在眼前,要避讳一般。
“胡说!”萧月生瞪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唉——!……看他身上戴着索链,还要亲身做那些入门弟子的粗活,怕是受到戒律堂的处罚了吧?”
心下却有些猜测,不知他所受之处罚,是否与自己派人偷偷取地四卷《楞伽经》有关,若真如此,倒有些对不住了。
他轻轻摇了摇头,将思绪驱除,随即转身坐回了石桌旁,笑道:“来来,我们接着下,小若男你是输棋在即了!进少林寺是没指望喽!”
“哼哼,那可未必!”杨若男如水的目光也自远处收回,忙坐回石桌旁,撅了撅樱桃小口,嘴硬着娇哼,只是黛眉间的忧色,却显露出她的心怯。
“杨若男,这一次,我们可说好了,若真输了棋,今天就真地不进少林寺!……可不许耍赖啊!”萧月生拈着一枚幽黑泛光的软玉棋子,盯着她地娇容,微微笑道。
“谁——耍赖了?!”杨若男嗔白了干爹一眼,又忙将目光放回棋盘上,不经意间,动人地风情自然流露,换了旁的男人在此,定要失魂落魄。
在萧月生的微笑中,她蹙眉苦思了半晌,樱唇都被咬得肿了,忽的直起身来,皱了皱挺直秀气的琼鼻,嗔声道:“哎呀,都怪干爹,故意逗人家说话,都把人家地脑子扰乱了,……这盘不算,重来!”
罢,似是愤愤不平,小手一拍石桌,棋盘上的大半黑白棋子顿时跳了起来,乱成一团。
“你——!”萧月生失声叫道,手指指着娇笑着的杨若男,装成气得颤抖的模样,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棋盘,长叹一声:“唉——!你这个小妞,太不讲道理!”
杨若男嘻嘻一笑,也不顶嘴,如玉的小手迅捷的收拾着棋子,将黑白分开,她自知理亏,只要能赖得了这一盘,便是了不起的胜利,不必去争口舌之长短。
“干爹,再下一盘,好不好?!”将软玉棋子收拾完毕,杨若男开始软语央求,小手摇着萧月生地胳膊,玉脸做楚楚可怜状。
“不行!”萧月生回答得斩钉截铁,只是他扬着头,看向远方的模样,太过夸张,无法令杨若男当真。
“好干爹,这次真的不耍赖了,……谁耍赖谁是小狗!再下一盘吧,好不好?好不好嘛?!”杨若男看到了希望,再接再厉,扭着娇躯,用力摇晃他的胳膊,声音越发的柔腻娇媚,怕是各男人便承受不住这般至柔的攻势。
“好好,答应你了!”萧月生忙不迭的答应,其实只是故意那翘,逗她开心罢了。
于是两人摆开阵式,继续下棋,关系道自己能不能进入少林寺里面游玩,杨若男不敢大意,这次式全力以赴,殚精竭虑的应付干爹的如潮攻势。
以棋力而言,虽然杨若男冰雪聪明,在萧月生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只是萧月生下棋时,并不仅仅要赢,而是在开始时,定下一个目标,要是赢上几手,然后在下棋时,精确控制,力求一切皆在掌握,其难度,与只论输赢相比,自是有天壤之别。
开始时,棋子落盘的啪啪之声响得颇急,两人落子如飞,像是摆棋谱一般,十几手之后,速度方才慢了下来,须要沉吟一下,方能落子,杨若男已开始感到了吃力。
看着他蛾眉淡扫,黛眉微蹙,说不出的动人风姿,萧月生心下暗叹,岁月流逝,若男终究还是要长大的呀——!
两人刚下到中盘,战况将要进入激烈,又齐齐抬起头来,转头望去,一位身穿僧袍,却未剃度的少年缓缓走来。
他身形魁梧,骨骼粗大,浓眉大眼,脸上虽是稚气尚存,却奇偶阿布沉凝,隐隐已具高手之象。
见到坐在亭内的萧月生二人,他似是一呆,颇感意外,随即面色一红,举步之时,便有了几分呆板之意,大眼更是看也不敢看向杨若男,委实杨若男的容貌太过绝美。
萧月生一看即知,这是一位少林的俗家弟子,不过小小年纪,便已有这般修为,实在是难得的很,看来少林寺执武林之牛耳,倒也纯是并未侥幸。小~说555原创中文网x5~55om
第156章 授拳
到了石亭近前,那浓眉大眼的魁梧少年停了下来,转身双手合什,躬身一礼,缓缓问道:“两位施主有礼!不知可曾见到一位僧人下山挑水?”
声音洪亮若钟,中气十足,皆显得一身的修为不俗,说话却显得文质彬彬,带着斯文之气,只是他目光微垂,似是不敢看人,露出了些许稚嫩,而其一头乱蓬蓬的短发,也颇为骇人。
“可是一位身带铁链,闭口不言的大师?”萧月生将手中莹白的软玉棋子放下,合什还了一礼,微笑着问道,对这个不修边幅,却斯文有礼的少年有几分好感,其气质与自己的小舅子郭破虏颇有几分相像。
“正是!”身穿灰布僧衣的少年应道,仍旧不敢抬头,两手合什状,一直躬着身半低着头。
杨若男在一旁看得有趣,脸上学她妈妈小龙女一般的表情,清清冷冷,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抢在干爹前头,脆声道:“那位大师已经下山去了,刚走没多久!……你是出家的小和尚么?”
那少年脸上腾的一红,如遮了一条红巾,忙摇了摇手,慌乱的答道:“不是不是,我是俗家弟子,还没有出家!”
他虽是俗家弟子,便自小便生于寺中,长于寺中,很少出寺远行,见过的女子屈指可数,又怎曾见过姿色更在小龙女之上的女子?
虽说他佛法已颇有几分根基,但见到杨若男这般钟天地之灵秀的容颜,正值青春年少的他,又岂能不慌乱?
“咯咯。我叫杨若男,你呢?”杨若男间他面红耳赤。颇为憨厚可爱,回头望了干爹一眼,不由咯咯一笑,转回身来向他问道,她不以貌取人。并未因其乱蓬蓬的短发而生厌恶。
“阿弥陀佛,我姓张。名叫君宝。”少年脸上红云未散,复又涌上,垂眉敛目。低声答道。
萧月生一直微笑地看着杨若男与那少年说话,此时听到张君宝的名字,顿时眉毛一动,温和地问道:“张君宝?莫不是觉远大师的弟子?”
“家师的法号正是觉远。施主与家师相识么?”少年张君宝好奇的问道,明亮的大眼望向萧月生,再也顾不得害羞。
萧月生摇了摇头,轻轻向他招了招手:“刚才见过一面罢了,小兄弟过来坐吧!在这儿等等。你师父下山挑水,估计快要回来了。”
他虽是声音温和,神情和蔼,张君宝却感觉无法抗拒其言,仿佛对方身上有一股令人不得不从地威仪。
他用力跺了跺脚,将僧鞋底的泥土跺去,然后踩上与下山地泥路不同的枯草小径,缓缓步入依傍松林的小石亭内。
恭敬地合什,对萧月生一礼,说了一句“又扰”,方才端端稳稳的坐下,于萧月生与杨若男中间的位置,不偏不倚。
萧月生看着眼前有些局促羞涩的朴实少年,想到他就是以后地一代武学宗师张三丰,颇为兴致盎然。
这般看上去,张君宝长得浓眉大眼,骨架宽大,朴实憨厚,实不似灵慧之人,谁又能想到,未来,他能取得如斯成就?
所谓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我欺呀!他心中感叹。
萧月生目光柔和的打量着张君宝,见到他越发局促,脸色酡红如醉酒,颇感奇怪,转头一看,却见杨若男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君宝,脸上虽是清冷依旧,眸子中,却一幅兴致盎然的神情。
萧月生不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轻声斥道:“若男!”
其实父女二人地目光与神情一般无二,实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上梁不正下梁歪。
“噢。”杨若男答应一声,收回了澄澈若水的目光,顿令一身紧张的张君宝松了口气。
也无怪杨若男这般好奇,干爹虽看似温和,寻常人却也不入他的眼中,对一个人是否重视,身为干爹的女儿,她自是能够知晓。以干爹对待这个张君宝,与对常人颇有不同,虽外表看不出来,她却能感觉得出,即使在细微,也瞒不过她的,她极是自豪与自诩,好奇之下,自是要极力探究,看看她身上到底有何处令干爹看重。以前那个端木玉,就未看到有何出奇。
“小兄弟,我们俩来下一盘?”萧月生瞪了一眼杨若男,转头微笑着对张君宝指了指深紫幽幽的棋盘。
张君宝忙摇了摇头,说道:“不了不了,我的棋下得不好。”
“呵呵,无妨,下得好与不好,不必挂在心上,只是消遣娱情而已,……来来!你执黑,我们且手谈一局,说不定没下完,你师父便回来了。”萧月生呵呵一笑,将棋盘推到他面前。
杨若男也颇为知机的将盛棋子的圆木盒推到张君宝眼前,玉脸上的神情仍旧如她母亲一般的清冷,脆声道:“我干爹请人下棋,可是难得很,平常人哪有这等福气?!……你陪他下就是了!”
“是,是。”张君宝双掌合什,低眉敛目,脸上本已退去的红晕又涌了上来,欠了欠身,望向萧月生,对微笑着的他低低的说道:“那便下吧。”
刹那之间,他这个羞涩稚气的少年身上,有一股豪气弥漫,顿令萧月生的笑容深了几分。
“小兄弟看起来没有练过武功吧?”萧月生却又不着急了,拈着一枚白子,笑吟吟的问张君宝。
张君宝点点头,与对面的人说话时,心情便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说着话。脸上露出几分黯然,有些丧气的回答:“是啊。我只是服侍师父,洒洒水,扫扫地,我师父是不会武功的。”
“嗯,看小兄弟地言行举止。未曾练过武功,不过。i的内功倒有些根基,现在习武,尚为时未晚!”
萧月生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在下地武功,还算拿得出手,……嗯。这样,我们也别仅是下棋,来点儿彩头吧!”
不等张君宝插进话来,他便接着说道:“……若你能够赢我一盘,我俩打一套拳法玩玩。只演示一次,能学多少,看小兄弟你的造化,呵呵……,如何?”
张君宝朴实的面容微微一动,不由看了看对面之人,看他的模样,却也不像是会武功之人,不过师父常说,贪嗔痴要不得,陪他下棋,便不应有贪念,即使他武功粗浅又如何?!
只是心底深处,未尝没有一丝侥幸,看这两个人的气度,雍容而脱俗,神采摄人,实不像是寻常之人,说不定,自己真地得遇奇缘,遇到了异人。
张君宝的地位,在少林寺内,仅比刚入门地新弟子强些罢了,那些新入少林的弟子,跳水劈柴,锻炼筋骨,过了一段时日,能熬得住这般苦累,便可正式拜入少林门下,开始练功习武,哪像自己,整日里只能做些杂话,无缘习武。
虽说都是佛家弟子,讲究慈悲心肠,但没有武功,仍旧会被师兄弟们小视,便是低上两辈的弟子们,对自己也是甚少恭敬,少年心性地他,又岂能甘心?!
好在他师父觉远大师温良儒雅,待他如亲生儿子,而他又司职于藏经阁,枢要之地,身份便涨了几分,他也甚少出阁,所以依旧过得满足而平静,只是听到了萧月生一番话,雄心忍不住蠢蠢欲动。
“好罢!”张君宝心思转动,对这个赌注抱以平常心,脸上的笑容颇显沉静,让萧月生又高看了几分。
“小和尚,加把劲哟!”杨若男秋波微转,轻哼了一声,似是鼓励,又带几分酸酸的语气,盈盈站了起来,说道:“过来这边坐罢!”
她心下实在不解,为何干爹竟对眼前之人这般异常?自己缠着干爹教自己武功时,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软语娇求,软硬兼施,或撒娇或抹眼泪,浑身的手段都使得淋漓尽致,干爹方才开口答应呢。
“阿弥陀佛——!”一头短发地张君宝双手合什,宣了一声佛号,见那位仙女坐到了自己对面,便依言起身坐到她原来的位置。
坐于此处,有些迎风,清冽的幽香顿时在鼻尖缭绕,实在好闻,比寺内的檀香好闻百倍,自己周生的毛孔仿佛皆张开了一般。
他不由有些脸红,不敢看发出清香之人,强摄心神,左手搅住右手抱袖,右手自檀木盒内取出黝黑如墨地玉棋子,说了一句“有谮”,开始落子于棋盘。
看其执子之手势,极是娴熟,便知平日里没少下棋。
杨若男本有些轻视之心,在看到两人下出十几手之后,便完全收敛无遗,心中暗叹,果然不愧是干爹看得入眼之人呐,布局开阔而周密森严,自己可学不来。
萧月生一边拈枚落子,一手抚须,暗暗颌首,果然不愧是张君宝,几步棋走出,便可看出其心胸之恢宏,思维之绵密,未算胜先算败,处处居于守势,先立于不败之地,骨子里透着不攻,倒是颇契墨家非攻之精神。
他亲自与张君宝下棋,非是心血来潮,而是别有用意,在一盘棋中,他便可将这个未来的张三丰看透,以棋观人,在辅以读心术,便一切皆洞悉无遗。
刚下到了第三十六手,觉远大师便沿着林间小径,上山而来,步履依旧轻盈从容,而那令肩上扁担弯得厉害的两只铁桶,对他而言,却似无物,印于泥地上的脚印,并不比下山时深。
虽不时的有清风吹面,令其僧袍飘飘,两只铁桶纹丝不动,不曾溅出半滴水了。
张君宝一旦用起心思,聚精会神,便心无旁骛,人我两忘。感觉不到微寒的轻风,亦将鼻间缭绕的清冽幽香抛于脑后。更未发觉到师父的出现。
萧月生早已知晓,只是拈着棋子,微笑而已。
“觉远大师,令徒在此,且让他陪在下玩一会儿如何?”待觉远大师渐渐走近,萧月生方才合什一礼,开口笑问。
“师父!”张君宝此时自然被惊醒,忙站起身来,有些心虚,师父在那受罚。身为弟子地自己不但不能减轻其苦,反而坐着与人下棋,越想越惭愧。
他也知晓,寺规森严。自己是不能帮师父的,否则只能弄巧成拙,但陪在师父身边,却也是略尽弟子地孝心。
觉远大师停驻身形,侧身朝萧月生单掌问讯。儒雅的面庞微微一笑,极是温尔,接着向张君宝点了点头,送来慈爱的眼神,便转过身去,迈开步子,徐徐而去。
“行了,小和尚,别看了!”杨若男见到张君宝仍旧呆呆的立在那里,看着他师父渐远的身影,不由发出清脆之音:“你师父也同意了我干爹地话,师命不可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下棋吧!”
张君宝回过神来,转身见到盈盈如水般地双眸,顿时忍不住心慌,忙低下头去,坐回石桌旁,杨若男见他慌张的神情,忍不住轻轻一笑,却见到干爹瞪过来的目光,忙又绷住脸,恢复了清清冷冷地神色,宛如另一个小龙女在此。
刚坐下时,他还想着速战速决,但一旦进入棋中,做又忘了开始的心思,小心应付,如履薄冰,总感觉无处不藏杀机,此人的棋艺实在高明至极,前所未见。
两盏茶过去,萧月生呵呵一笑,投下白玉棋子,抚须笑道:“我输了!呵呵……,小兄弟的棋艺着实不俗啊!”
“啊,赢了?……是施主让着我地!”仍旧浸于棋中世界的张君宝忙合什一礼,大感意外。
萧月生摇了摇头,眼中蕴满笑意,狠狠瞪了一眼欲要说话的杨若男,将她的话消灭于萌芽,抚了抚黑亮的八字胡,微笑着说道:“所谓一子错,满盘输,下棋便是如此,萧某大意失荆州,输得也算心服,哪有什么让不让地!”
张君宝鲜少与人打交道,客套的话不会说,只是挠了挠乱蓬蓬的短发,呵呵憨笑了一声。
“若男,吧棋盘收了,待会儿带你进寺!”萧月生对正撅着樱桃小嘴的杨若男吩咐。
“好勒!”杨若男顿时转怒为笑,她早已看出干爹故意输棋,颇是不忿,此时听到苦求不果的事情终于答应,大是兴奋,便顾不得别的,娇躯盈盈站起,屈身去收拾棋子。
“来来,便在这里吧,我耍一套拳法,小兄弟细细观赏,能学到多少,便学多少,不必强求!”
萧月生将雪白的貂皮裘衣脱下来,由杨若男伸手接过,露出了一袭宝蓝色长衫,潇洒的缓步走到石亭西侧,石桌与栏杆约有十多步,地方颇是宽敞,足够舞动拳脚的。
张君宝顿时浑身紧绷,全神贯注于萧月生的一举一动,虽不知他的武功高低,但一直觉得此人绝非凡夫俗子,不可轻视。
“所谓用意不用力,方谓劲力之妙,纯是用力,便落了下乘,此乃拳法之精髓,切记!”萧月生缓缓道来,周身开始运动,抬臂、迈步,划圆,徐徐缓缓,宛如啊、老牛拉破车。
他所施展的拳法,却是后世之人,健身用的太极拳,动作比他们的更缓慢几分,令人观之欲睡。
张君宝凝神观察,用心强记,手脚也不自觉的暗暗轻动,随着他的动作而比划,见到他动作这般缓慢,心中更是感激万分,以为他是为了自己能够看得清楚、记得下来,而特意将动作放慢,这么慢的动作,自己虽然不聪明,却也能够看得清、记得下。
萧月生不再多说,只是缓缓的打拳,亭内被风吹至的落叶与松针渐渐由静至动,绕着萧月生而滑动,越到后来,动作越快,打着旋儿飞了起来,时高时低,时左时右的乱飞,散步于他周围。煞是好看,偏偏不远处的张君宝与杨若男。却感觉不到半分的劲力,依旧是清风拂面,微带寒意。
“呵——!”深沉地一声呵气声,如春雷隐隐在天际滚动,萧月生两手缓缓还原于腰间。重重呼出一口气,绕他周身舞动的松针枯叶缓缓飘坠于地上。围成一个完美地圆形,他便是圆心。
“记住了吧?”萧月生微笑着望向蹙着眉头的张君宝。
“嗯,记住了。可是……,我也要使得这么慢么?这可怎么能敌得过别人?”张君宝挠了挠乱蓬蓬的短发,有些迟疑的问。
杨若男忍不住娇声道:“哎呀,你不会使得快一些?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
“嗯,我知道,可是……”张君宝面色一红,仍旧不敢转眼去看散发着阵阵清香地杨若男。
“好吧,你且打我一拳。我示范给你看。”萧月生知道他对这般慢悠悠的招式不太看好,笑了笑,对他招了招手。
“那,那我打啦,你要小心。”张君宝看到刚才他演练拳法时,那些松针被带得乱舞,知道他是个绝顶高手,便不客气地答应,说着,一拳直奔萧月生右肩。
萧月生肩膀一动,右臂一抖,手掌向外划了个半弧,顺势轻轻一送,张君宝顿时身形加速,直直向前冲去,身不由己,“砰”的一声,直撞到了栏杆上。
一阵剧痛自手腕传来,却是他自我保护,以手挡栏杆时,由于前冲的力气太大,手腕差点儿折断。
张君宝咬了咬牙,将呻吟声忍住,有那若男地女子在侧,他内心深处,自是有一股倔强,不能丢丑。
萧月生却视若未见,微笑着说道:“好了,这套拳法,威力如何,关键是看个人的领悟,若是练得不好,反而会害了自己,可千万小心!……莫看招式,而是去理解拳意,招式只是钥匙罢了,……若有时间,去找来道家书籍翻翻,……呵呵,怕是得几十年后,你方能够领悟几分罢……”
他摇了摇头,有些自嘲,自己怕是多此一举罢了,说不定没有自己扶上一把,张君宝以后也能创出太极拳来。
张君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经过刚才的一下子,剧痛仍在,再也不敢小看这慢吞吞地拳法。
“相见既是有缘,这枚玉佩,算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可执此玉佩,到嘉兴城的观澜山庄找我,我叫萧月生,是观澜山庄的庄主。”萧月生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一枚碧绿玉佩,其色如深不可测的海水,其中有光泽隐隐流转,似烟似水,变幻莫测。
将玉佩强行塞到张君宝手中,呵呵笑道:“若遇到危险,也可将玉佩捏碎,可将你瞬间挪移十里之外。”
张君宝面色迟疑,有些手足无措,他虽生长于寺内,但身为俗家弟子,也常出去买些东西,并非一无所知,一见到这玉佩地模样,便知贵重异常,无功不受禄,再说,承受他传授自己拳法,也是大恩,岂能再收这般贵重的玉佩?!
萧月生眼一瞪,森严之气顿时扑面而至,张君宝的心立刻砰砰跳得厉害,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无法动弹。
“给你你便收着,萧某最看不起矫情之人!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一块玉佩都不敢收吗?!”萧月生有些不悦的看着他,威严逼人,一边伸出胳膊,任由杨若男给他穿上雪白的貂皮裘衣。
“那……那便多谢萧……萧前辈了!”张君宝被萧月生一激,也觉得自己不该拒绝,既然传授武功的大恩都受了,得赠这枚玉佩的恩情,又何必拒绝?……若有机会,报答他便是了!拿在手中,虽有温润的感觉,不忍释手,他仍旧看也不看的放回怀中。
萧月生穿上裘衣,雍容而洒脱,见张君宝收起了玉佩,脸上露出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呵呵……,这才对嘛!……好了,小兄弟回去吧,莫让你师父等急了,日后有睱,定要去嘉兴找我,我们再来下棋,下他个三天三夜!”
“是,我一定陪萧前辈下个痛快!”张君宝信以为真,重重的回答,神情庄重。
“好,萧某扫榻以待!”萧月生也收起笑容,郑重点头。
张君宝合什告辞,却是看也未看杨若男,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行走,渐渐远去。
他一个扫洒杂役的小厮,即使在少林寺,除了师父,没人吧他放在眼里,却有一个异人这般对待自己,令他的血沸腾,心变得高大起来,如今的张君宝,再非以前的张君宝,忽然之间,他有了向上的动力。小~说555原创中文网x5~55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