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身不由己
今rì天气颇佳，山上温度很是适宜，晨间下过的一场小雨将一切点缀得娇艳yù滴，行走其间便是脚步也似要轻了几分。等到离真武大殿远了些，嘈杂之声再也不入耳际，那种感觉便更是清晰了起来。这里，果然不是适合江湖人居住的地方呢！
“纯阳先生，从这里开始便是禁地区域了，先生只要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便是，祖师想必已是等得急了。”在一处拐角处，引路的年轻人停下后说道。“对了，听说先生与岚师姐关系颇佳，若是见了她，还请帮忙带一句话，就说祖师很想她。”和煦的笑容之下说出的话语却是成熟之际，偏偏他的表情却又让人生不起别的想法来。
假以时rì，他想必便会成为武当派最为醒目的一颗新星吧！李煜如是想着，抬步便继续往前走去，只是前脚方落，一股异样的感觉已是油然而生，待到他回头望去时，那个年轻人已是不知去向。
“唉，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当李煜拐过拐角处的一年竹林，一位面目熟悉的中年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半路拦下了他！
李煜笑着行了一个师门礼，尽管许久未曾练习了，做出来却是半点晦涩也没有。看来，他天生还是适合拜入武当派的，如同他要继续习练纯阳剑法一般。
“罢了，这些就不必了。”宋远桥在打量了李煜一番后，长长唏嘘了一声，“这武当山竟是容不下一个纯阳，真正是奇怪。”神情之间竟是好生落寞，也不知是为李煜，还是为其他。
李煜只是恭敬地站着，他与对于这位师门前辈的交集其实也并不多，却是他最不想拔剑相向的人之一。看他现在这般模样，分明便是有话要说了。
“不要让师父久等了，我们边走边说吧！”宋远桥说着转身便走，却也没有用上轻功，“待会见到师父的时候，不管会发生什么事情，切记不要与他动武，你可能答应我么？”
动武？李煜闻言一怔。他在太极广场上剑指同门之时已是有了这般觉悟，没想到这时竟要被人劝阻了。瞬时之间，他的脑海中已是出现了点点与之相关的画面，尤其是纯sè对掌真武殿时的情景更是分外犹新。
“你可能答应我么？”宋远桥再次重复道。
李煜神sè复杂地扫了周围一眼，随着他对某些看法的愈见深入，那种想要知道真相的想法便愈加迫切。门派秘境的出现，江湖动乱的开始，这一切都压迫着他的好奇心，尤其是在知道这一切都与他的目的息息相关后。找一个颇有分量的人物去验证，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呢？
“罢了，一切皆有天命，我也不迫你了。”当宋远桥看到李煜眼中闪现的一抹坚定后，他已是得到了问题的答案。“看来，你在江湖上得到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呢！只是，这世间有好多东西并不像我们看到的一般，呵呵，身不由己。”
听着宋远桥话中带话的叹息声，李煜微感惊讶之余，听出了一些话外之音，尤其是最后那一句“身不由己”，似乎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在沉默地行走了一段路后，宋远桥再次停下了脚步，“好了，你过去吧！”说着不经意地瞥过了李煜的肩膀，“刚才在真武大殿前，你便是用这柄剑出战的么？”
李煜点了点头，手中一晃，玄铁剑已然出鞘，剑尖斜指地上，很快，他手中再次一动，却是捏在了剑刃之上，将剑柄朝宋远桥递了过去。不管他本来的目的是什么，但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并提醒他，已是非常难得了。
“你收起来吧，我就不看了。”宋远桥的视线在玄铁剑上流连了好一阵，目光之中除了一丝赞叹之外，竟然还夹杂着一缕惧意。“兵刃再是厉害不过是身外之物，切切不能放松修习上的jīng进。唔，刚才你用的可是纯阳剑法？”只是普通长辈一般的循循善诱，或许已经算是这武当山上少有的温情了吧！
李煜点了点头后说道，“确实是纯阳剑法，不过好像有些不同。”
纯阳剑法乃是武当派独门功夫，李煜这般不确定的回道倒是让宋远桥意外了。“具体有哪些不同你可知晓？”话音方落他顿觉不妥，眼前这位年轻人已经算不得真正的武当弟子，以前习练的纯阳剑法哪里还有半点记忆。“也罢，时间已是不早，你还是早些过去吧！”语气之间yù言又止，眼神中的担忧已是溢于言表。
李煜见状，郑重施了一礼才继续往前行去。
宋远桥看着李煜远去的身影，视线一直未曾挪开，待得那个身影隐没在了淡雾之中后，才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身影萧索，暮气沉沉之下哪里有着半点高手的模样。
***
后山依旧与李煜记忆中一般，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本来对这禁地还有几分期待的李煜，随着那柴扉木屋映入眼帘，彻底化为了虚无。与印象中一般，柴扉依然微微敞开着，隔得老远便能看见院子里种的花草。清新的空气在这花园一般的环境下更显味道，呼吸之间惬意非常。
李煜到得柴扉边才发现，有一个身影正在那片花草中忙碌着，如同那些大宅院中的园丁一般，只是一身袍服看起来却是一尘不染，显得颇为格格不入。那人似乎没有感觉到有人接近一般，依然自顾自地劳作着。
“来了，进来吧！”半个时辰后，须发皆白的道人提着花铲对柴扉外的李煜说道，语气淡然。在他行过的院落里，便是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很快，他的身影已是没入了木门之中。
李煜回头看了一眼，这木屋周围的雾霭似乎最为浓密，来时的路已是隐没在了一片白sè之中，天地之间，这木屋院落竟像是唯一存在的物事一般，神秘而又孤寂。这，才应该是禁地该有的风范吧！
第十章 镜花水月
李煜进屋之后却是发现，这木屋中已然不是初见时的模样，本来的一画一蒲团已是被许多古朴的摆设所取代，再加上屋中飘荡着的名贵熏香味道，俨然便是某位江湖名士的隐居之所。
“说说看，回武当想做什么？”张真人在梨花椅上坐下后，随手端起早已炮制好的茶水，慢慢地品了一口后问道。行动之间倒是与以前一般无二，只是这般做派怎么看怎么别扭。
李煜的视线却是被悬挂在墙壁上的那副山居秋暝图吸引住了，其实这幅画无论是笔法还是意境都是普通之极，甚至还有好几处显得生涩不通，根本就毫无收藏价值，一般来说也只有特殊原因才会被悬挂出来。不过，恰恰便是这点才引起了李煜的注意，种种迹象表明，画出这幅画的人怎么也不该是阅历丰富的武当派掌门人。另外，在这幅画上他找到了一股熟悉感。
“慕容岚，又或者是纯寒？”张真人悠悠的说话声在缕缕茶香之中飘荡而起，虽是没有半点揶揄的成分，但其中的意味就让人捉摸了。
“都不是。”李煜将视线从墙上那副画上移了回来，“我来，乃是为了几个疑问而来。”
张真人闻言轻“哦”了一声，“那样也好，老夫刚好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你。”说着话音未落已是接了一句，“若是给你选择，你是否会离开武当？”
李煜当即便是一楞，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在他预想之中，这个问题应该是尘埃落定了才是。思索了一下后，还是说道：“会，这里得不到我想要的。”
“唔，好，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想怎么处置纯言？”对于纯言，李煜并没有准备置之身外，若不是因为他的出现，结果也不会现在这般。
张真人闻言却是一笑，“我武当派只是不欢迎外人而已，但只要是忠于武当的弟子，武当也定不负他。”说话之间，真气盈胸，听起来更是有了几分荡气回肠的气势。“武当派包容万象，如他这般的弟子又怎么会让他困守关内。”
李煜闻言松了口气，若是这样的结果，应该便可以了吧！
“听说你刚才使用了纯阳剑法，作为武当派掌门，老夫不希望武当派的武功外传。”张真人的下一个问题已是迎面袭来。“倒是让老夫费解的是，这纯阳剑法一直便少有弟子修习，门内也是没有秘籍丢失的记录，你这剑法却是从何处得来？”
李煜对于这个问题已是早有准备，“纯阳剑法做为道家武学，本就不应只有武当派独存，我用的本就不是武当派纯阳剑法。”说完，手中剑光一闪已是将玄铁剑取在了手中。接着便是一阵剑光闪烁，一**剑招已是如流水一般泼洒了出来。
“不错，这确实不是武当派的纯阳剑法，老夫倒是唐突了。好了，你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了。”随着李煜的停手，张真人倒是干脆地说话道。
最后一个问题么？看着对面墙上的画卷，李煜本已准备好的问题却是迟迟没有出口。再次回味了一番那股熟悉的味道后，他才开口道：“我想知道，画这幅画的人现在何处？”
张真人这次却是没有立即便答话，甚至连举杯饮茶的动作也停下，视线同样也看向了墙上那副画卷，一脸的凝重。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寂静了下来，屋顶之上的风声听得自是更加大了些。
“看来，你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呢？”良久之后，沉默的屋中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张真人说着站起身来，径直便走到那副画卷跟前，伸手抚摸了一阵后，猛地便回过头来。“说说看，你都知道了些什么？”眼神灼灼，似乎要透进人心里去一般。
感受着对面突如其来的威压，李煜心中反倒一定，不论过程怎么样，结果已是转为了他预想中的情况。“最近门派中有好些弟子下山而去，作为门派掌门人，不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唔，看来你果真知道了一些，这样也好，有些有些话倒是不需要再说了。”张真人说话之时，身体周围竟是缭绕了一圈淡淡的白光，白光之中还有着数道五彩的光晕游走着，看起来很是绚烂。待他话音落下之时，那些白光竟是如同火焰一般跃动了起来，像是有着生命一般。
李煜一见自是大惊，虽然他早已打算兵戈相向了，却不是像现在这般。转念之间，刚才二人之间的对话已是被他快速过了一遍，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霎时，他手中青光一闪，已是将玄铁剑重新握在了手中。
“纯阳，老夫不得不承认，你本应该是武当派最有潜质的弟子，只可惜你却不能全心为了武当。罢了，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老夫便是说再多又有何用，你准备吧！”话语间，他身周蓬勃的真气再次出现了一阵sāo动，本来无风的屋内更是压抑了几分。不过最为独特的是，从远处看去，在他身前竟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水雾一般，令他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镜花水月一般，可望不可即。
李煜心中一动，已是明白宋远桥之前为何要那般说话了，相对于曾经的记忆，面前之人的实力并不只是有所jīng进能说明得了。
张真人并没有用剑，有如虚影一般的身形飘忽之间已是拉近了与李煜的距离，速度竟是从所未见的快，便是李煜也只能勉强跟上而已。也就是说，单在修为之上，他已是不占任何优势。
“无根无极，万法自然。”低吟之中，一双朦胧的拳影缓缓朝李煜面门砸了过来，招式简单，目标明确。
“嗡”，轻微的震响声中，两条人影一触而分。
连退了三步之后，李煜堪堪停下了脚步，看着对面巍然不动的身影，他心中的惊诧已是溢于言表。正如昔rì面对血刀门大师姐时一般，两人在修为上本该难分轩轾，可在实际动手之后却是高低立见。凛冽的剑气撞击在对方的拳影上，除了造成一丝波动外，根本就看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建树来。
第十一章 有借有还
“唔，修为倒是有些火候，可惜！”张真人说着话，身影已是在一阵扭曲之中再次向李煜这边飘了上来，诡异的功法在升腾的真气烘托下更显轻灵，随心所yù之间恰似闲庭信步，直接便给人一种尚未尽力的表现。
李煜一振手中的玄铁剑，真气流水一般灌注了进去。江湖高手的比斗一般都会演化为真气的对抗，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截然不同。刚才那一招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之上，实属浪费。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应该便是对方面前那层朦胧的屏障，不过也可能是太极功法的极致表现。可以说，现在的形势对他来说是相当不利的。
张真人丝毫不给李煜喘息的机会，双拳如影随行，顷刻之间已是让李煜连退十步，直接便退到了门口。在这过程中，李煜自然是不甘示弱的，纯阳剑法招招生风之下全力出击，可惜总是被那层水纹一般的屏障抵挡住，凭空被消去了大半威力。
站在门口，李煜鼻息之间已尽是那门外清新的味道，一番呼吸之下，本来紧绷的心情倒是得到了一丝缓解。
“纯阳剑法却是不是武当派的纯阳剑法，若是假以时rì，你定当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来。而且，若是能将之与武当派的纯阳剑法结合起来，只怕又会是天底下顶尖绝学之一。”张真人在一番抢攻之后却是罢了手，“所以，我现在倒是有些改变主意了。”说着眼神一凝，“纯阳，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可愿留在武当，为武当生，武当死。”一个个字，斩钉截铁，就好似在指天发誓一般。如此一来，他的诚意也就显得淋漓尽致了。
李煜闻言一愣，当此情况下，这样的条件其实再是优厚不过了，换一种方式来说的话，对方分明便是有将武当派托付于他的意思，到时候号令武当自然是不在话下了。若是换做好些年前，他恐怕还会应下来。“若我为武当之主，是否便能庇得门下弟子在那浩劫之中周全？”下意识一般，淡淡的一句反应已是脱口而出。
张真人本来显得几分激动的脸sè当即便沉了下来，眼神在李煜身上扫视了一遍又一遍。看得越多，眼中的烦躁意味便会更浓烈几分。“哼，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又何必拿话来问我。冥冥之中自有天命，这世间的事又哪里是你我说改变便能改变的。”言辞激烈，情绪也是稍显波动了一些。“这么看来，你是不会答应了，那好，你准备吧！”
李煜却是听得一惊，从对方的话语中，他竟是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奈，一如之前与宋远桥说话时对方表现出来的一般。身不由己，当时便被他分外留意的字眼，这时间再次明晰了起来。若是这位武当派之主都是受人摆布的话，那他本来打算去面对的究竟会是什么呢？江湖高手？朝廷？又或者是那玄之又玄的命运？
“一念生死，太极轮回。”
伴着张真人的缓步低吟，他身前那道诡异的屏障中间竟是有几缕真气缓缓动了起来，很快便由慢及快地旋转了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已是化为了一个漩涡，他本就朦胧的身影渐渐被遮挡住，看不真切了。
李煜正迟疑之间，忽然便觉得一股绝大的吸力从对面传了过来，引得他不由自主地便往前面挪去。再去看那漩涡之时，不知何时竟已演化为了一个不停运转的八卦，自然便是那吸力的源头。这般攻击方式李煜倒是少见，一边运气于足的同时，另外还外放了一缕真气。须臾之间，那股离体的真气已是到得八卦跟前，接着便是一头扎了进去，再也没有传出半点动静来。
“真气之道，生死相依，源源不绝，方为正统。”张真人身前八卦已是愈转愈快，这时已然只能看到两条线的轨迹了。“武器再是锋利，招式再是jīng妙，又能算得了什么，无水之舟终究只能搁浅于河罢了！真气，才是江湖的主宰。”说着便听得他轻叱了一声，那旋转中的八卦竟是径直便往李煜身边撞去。
李煜见状自是如临大敌，八卦之中蕴含的真气容量实在已是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若是果真被砸中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对他而言，目前其实有着两个选择。若是为安全计的话，自然是直接抽身后退为妙，大门就在他背后，出去之后能动作的面积大增，可供选择的余地也就更大。另外还有一个非常冒险的选择，那便是用上借气之道，其中凶险自不必说。心念电闪之间，他最终还是没有后退，玄铁剑一闪之中已是回到了背后。
“啵”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就好像是气泡被刺破了一般，并不激烈。
感受着手中一丝丝流逝的真气，李煜双手已是直接抵在了八卦之上，须臾之间竟是神sè大变。如他预想中一般，这八卦乃是由纯粹的真气构成，借气直接便是凑效了。只是，这八卦中凝结的真气实在太过庞大了些，随着真气的不停涌入，他的经脉已是渐渐达到了容纳的极限，可那八卦却是并无太大变化。
“借气么？嘿嘿，难道那教你之人没有告诉过你一句话么！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有借不还，或有大难。以你现在这般借法，十息之后必将灰飞烟灭了。”张真人的揶揄的声音传来。
李煜这时已是感觉到了大大的不妥，正如张真人所说一般，这借气之道讲究的便是一进一出，追求的便是借彼之气攻彼，但他却是连一丝真气也送不回那八卦中去。随着经脉中的不适感愈加强烈，他已是满脸通红，手臂上的袍袖更是在“嗤啦”一声中裂开后，瞬间化为了碎片。
白光，满目的白光，这时李煜最后的记忆。
***
“纯阳先生，前面便是我派禁地所在了，千万记得跟紧我的步伐，不然触发一些禁制便麻烦了。”纯心停下脚步细心吩咐道，“虽然都是一些小玩意，以先生的修为不足为虑，但究竟会耽搁时间不是，师祖可是等了许久了呢！”
李煜茫然地扫了一眼眼前的一切，正是那熟悉的拐角处，看着和颜悦sè的小道士，他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纯心见状直接便往前走，只是在转头之后，嘴角扯起了一抹诡笑。
幻境？或者，梦境？李煜的脑海中已是一片混乱，之前发生的一切依然完整地保留在他的记忆之中。宋远桥的叮嘱，木屋中的交锋，一切都是那般真实。
“纯阳先生，快些跟上来吧，我们就要进入禁地了。”纯心话音方一落下，整个人已是消失在了李煜面前。
李煜当即快走了几步，就在拐过那座竹林之后，面前的一切已是大不相同。本来应该是新雨后的下午，竟是悠然地飘起了雪花，周围的一切早已覆盖在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之下。看着周围透着一丝熟悉感的陌生环境，他暗自叹息了一声，这才应该是门派禁地该有的特sè才对。
“先生，这边请。”纯心在稍微等候了一阵后，才说话道。“不怕先生笑话，我第一次进禁地时可是好一番大惊小怪的呢！说起来，其实这落雪之后的武当山才是最漂亮的呢，先生觉得呢？”对于李煜淡然的态度，他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李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接着在纯心的带领下，李煜领略了一番别样的武当风情。不过与血刀禁地有所区别的是，这武当禁地中的四季并没有那般分明，前面几步路还是大雪飞扬的，走不十步或许便是烈rì高悬了，显得颇为随意。除此之外，这后山倒是与他记忆中的相去无几。踏在松软的泥土上，闻着鼻息间芬芳的味道，一身燥热的气息瞬间已是尽去。
“呼，先生真是好修为。”纯心的修为在武当弟子中已经算不错了，只是碍于入派时间太短，真气根基还是浅了些，这一路行来已是消耗得七七八八了。“每次过这禁地都像是重生了一般，真正是痛并快乐着呢！”
李煜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这年轻人或许资质不错，可惜心思却是有些复杂。若是按他正常的真气消耗来算，便是走完后山大约还有一两层结余才是。现在这般，不过是浪费了许多真气在不必要的地方，比如说，防备他。
等到李煜和纯心到得木屋跟前的时候，天气已是换为了细雨霏霏，雨丝飞舞之间，一层淡淡的雾气缭绕在木屋前后。
“叩叩叩”，纯心在柴扉上敲了敲之后，朗声说道：“祖师，纯阳先生已经来了！”说完顿了一顿便直接去推那柴扉，接着欠身一让，“先生进去吧，祖师正在屋中呢！”
看着熟悉的院落，还有院落中熟悉的草木，李煜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之前才经历过的种种。当他挪步往院落中行去的时候，眼中的景象已是与记忆中的结合在了一处。希望，他今天不会第三次来到这里。
第十二章 如此而已
丝丝雨幕之中，jīng致的院落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悠闲的意味，再加上院子里载满的花木，更是增添了几分清新，让人心旷神怡之下就连脚步似乎也轻盈了几分。
李煜踩着一脚的泥土气息，进入了温润的木屋之中。游目四顾之下，却是没有在屋中望见一个身影。墙壁上悬挂的道祖画像以及摆放在跟前的香炉及蒲团，大约便是这屋中最为醒目的所在了。与他记忆有所出入的是，屋角边摆放了一张桌子和两把竹椅，看那sè泽该是新近做成才是。
屋中并未被李煜关紧，清风微拂之下，些许雨丝从屋檐外飘了进来，打湿在了门槛上。窗明几净，静坐听雨，倒也算得一种享受了。
“你来了！”随着一声淡然的说话声，张三丰穿着一身素净的道袍从里间走了出来，步履沉稳，语气依然如从前一般，不显疏远。
吱呀声中，李煜从竹椅上站了起来，“纯阳见过，额，武当派张真人。”许是受了周围环境的影响，旧时的称呼竟是便要脱口而出，好在之后便是反应了过来，语气上的生疏感引得他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张三丰径直走到门口将大门掩上，“听说你不久前去了昆仑一趟。”温言细语，哪里有着高高在上的掌门人模样。在得到李煜肯定地点头后，继续说道，“这武当相较于昆仑，你觉得哪处更好一些？”
“自然是武当，毕竟更亲近一些。”李煜说着便准备道明来意，却是被张三丰随手的一挥打断了。
“是啊，毕竟更亲近一些！”张三丰闻言却是叹息了一声，走到那蒲团处盘膝坐下。“老夫记得，你离开武当山好像已经很长时间了吧！”一句说罢，竟是拨弄起身旁的香炉来，动作缓慢，如同一般的老人一般。
李煜闻言无话可说，张三丰这般态度本来就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虽是如此，他竟是在这简简单单的问话中生起了一丝惆怅来。他呆的最久的地方便是武当山，好些记忆最深刻的事情都与武当派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要说全不在意又怎么可能。
“今天我叫你来，不过是想问你几句话。我问你，对现在的江湖，你有什么想说的么？”张三丰话语一转，却是换了一个话题。“或者说，若是换了你是我，又会如何去做？”
一问之中，李煜面容一变，又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问题。他的问话虽然简单，但其中包含的意思却是太多太多的。只是，从之前所了解的一些情况来看，这些江湖门派的掌门似乎都在扮演着并不光明的角sè，甚至还有助纣为虐的可能。
“做门派掌门人该做的事，如此而已。”在一番思量之后，李煜才说出了短短的一句话。
“该做的事么，呵呵！”张三丰听了却是一笑，“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武当派的掌门人，不过现在，我却不得不将你驱逐出去，即便是违背了约定。”笑语之下，本来残酷的事情竟是显得温和了几分。
李煜也是一笑，意味深长。武当派掌门人么，这个期望还真是有些渺茫呢！
“听说你正在修习纯阳剑法？”张三丰接下来的一句直接便让李煜的神经紧绷了起来，“这门剑法乃是祖师爷传下来的，你道缘福泽，却也不可小觑。”记下来，却是对一番叮嘱，竟是勉励他加紧修习，不可怠慢一类的话。
李煜看着对面墙上那副道祖画像发了一阵呆，本来有着的许多打算竟是没了施行的打算。张三丰刚才这一番话其实大可不必向他说明，更何况其中还夹杂了一些修习纯阳剑法的心得，根本就与他预想的南辕北辙。这一瞬间，他忽然又觉得，在将来的某一天，他或许真会成为武当派掌门人也不一定呢？
“好了，今rì天sè不佳你还是早些下山去吧，以后若是有事，可托纯言代为转告，便不必上武当山来了。”张三丰说话间竟是缓缓闭上双目，看样子又不像是在自修，完全便是闭目养神一般。
随着被拉开的木门，随风而落雨露飘打在了李煜的脸上，带来了一丝凉意。这小雨，竟是又急了几分。回手将门缓缓关上，李煜离开了这座沉浸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的院落。
武当派，终归还是要别了！
***
行走在天sè晦暗的禁地之中，李煜的思绪就像这里的天气一般，瞬息万变。在大量的讯息之中，他几乎便要迷失掉本来的目的了。江湖，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么？
“纯阳先生，师祖吩咐我送你下山去。”纯心却是守候在了禁地的出口处，在看到李煜方一出现后便迎了上去。“请这边走！”
李煜在踏出禁地的同时，细心察看了一番，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这拐角处除了他与那小道士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难道，之前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成。
在他们离开了好一阵后，武当禁地中才走出了一人来，看着周围早已空无一人的景象，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停留了一会之后，这才离开。
很快，李煜他们已是到得真武大殿跟前，这时天sè尚早，真武广场上的武当弟子尚未散尽，在看到他们出现后又是一番窃窃私语。倒是真武大殿的门却是紧紧关着，那守门弟子却是也换了人，显然殿中之人早已离去了。
“纯阳先生，我便送你到这了，山下已为先生备好了马车，祝先生一路顺风。”纯心躬身行了一礼后，站在下山的台阶前对李煜大声说道。他声音洪亮，这广场上但有一些修为的弟子都能轻易听见。
李煜对此却是毫不在意，点了点头后便往山下而去，至于身后那些复杂的目光，尽皆被无视了。
台阶虽然多，总有走尽的时候。站在山下回头望去，熟悉的台阶，熟悉的山腰，还有熟悉的明心峰。这些，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见到了。
“走吧！”如纯心所言，这山脚下果真已有一辆马车在等待着李煜，车夫已是在车辕上坐好，一副随时都可以出发的模样。随着李煜的说话声，“啪”的一声鸣响，车马已是动了起来，车辙碾压着破碎的石子缓缓往前跑去。
在没有了山贼土匪的sāo扰后，武当去往杭城的时间大大缩小，当天sè微黑的时候，马车已是停在了杭城的城门口，等待着城门守卫的检查。
“师兄，便让我送你进去吧！”就在李煜起身准备下车之时，车辕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听罢，他面sè微微一动，倒是重新坐了回去。
杭城驿站。
驿站还是颇为繁忙，一溜的马车直奔城门口而去，看来那东海港之事尚未结束。
“师兄，到了，下车吧！”随着车帘的掀起，纯言的身影出现在了车门口。“师兄，慕容岚师姐去了大理，我可以送你过去。”看着李煜离开时的背影，他在一番拿捏后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李煜脚下一顿，等了一会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不过不用了，你去做你的事去吧，不必管我。”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是没入了驿站大门。
驿站中一片嘈杂，虽然天sè渐晚，可在这吵着拼价格的江湖人没有丝毫减少，为利来为利往，可是不分朝夕的。
“我找洛云。”当李煜站在上次的位置时，桌子后面坐的却不是他要找的人。
那人抬头打量了李煜一阵后，径直从桌子下面掏出了一张纸来，递了过来。等李煜将纸条接过后，直接便起身离开了，除了那稍显瘦高的身材，并没有让人记下什么。
李煜接过纸条，上面字迹确是洛云留下的，与那张chūn-宫画儿上的相吻合。洛云这边好像出了点小状况，为了祸水帮的事情已是外出了，信的最后却是说一有结果便会亲自送去他手上。如此一来，他对这祸水帮倒是更有兴趣了，要知道，天下间的大小帮会，几乎没有组织上不知底细的。
“先生，你可是纯阳公子么？”李煜才一走出驿站，便有一个小老头大声对他打招呼道，手中挥舞的马鞭很是醒目。在他周围，还有着一群江湖人，正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纯言的安排还是很妥当的，看得出来，这个小老头乃是乔装打扮了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这许多人中一眼便能瞧出他来。或者，这应该是一名武当弟子才是。
不顾那些江湖人玩命地往上加银子，马车在李煜上去之后，一扬鞭已是往城外而去。转瞬之间，留给那些正破口大骂的江湖人们的，不过是一轮烟尘罢了。
马车出杭城之后便往西南方行去，在众多的车马之中很是醒目。不过，虽然说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是不喜欢银钱的。所以，李煜他们并不是唯一往西南方向去的，另外一辆马车一直便在如影随形着。
第十三章 不死贫道
今晚天sè并不佳，一轮弯月只是在露了一阵脸后便被乌云遮住没再出来，在阵阵凉风吹拂下，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
车马在官道上平稳地行驶着，这时天sè已晚，车厢内的马灯已是被点燃了，摇摆的火光之中，李煜正闭目自修着。就在刚才停车暂歇之时，那位乔装的武当弟子再一次告知了被跟踪之事。那辆马车在出了杭城之后便是一路跟随着，车把式对两车之间的距离一直把握得很巧妙，远远在缀在视线之外。李煜对对方的身份虽是有些兴趣，但能做出这般举动的人却也是一两个，一时自然猜测不到，所以也就听之任之了。
“师兄，前面有人。”随着车架上一声轻微的提醒声，车辙急促的碾压声顿时变得慢了一些，不过却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李煜微微睁开双目，一缕真气游走之间已是直奔车外而去，须臾之间，那边的动静已是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不用停，直接过去便是。”
车辕上的武当弟子听闻之后直接便是一扬鞭，重新将速度加了起来。作为武当派芸芸弟子之中的一位，一开始便能得到纯言的青睐并信任，已经算是相当幸运了。就算是没有纯言的吩咐，他也会对李煜的话言听计从，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时间虽然过得久了，习惯却是保留了下来。
转眼之间，马车已是驶得近了些，刀剑相接的声响顿时如临在旁一般，人群中的喝骂声也是声声在耳。让车辕上的武当弟子诧异的是，晦暗的场地之间，江湖人围成了一团，只是看那些复杂的服饰，竟是各个门派都有。不多时，刀兵声竟是小了些。就当他以为打斗已然接近结束之时，变故再生。
“正派弟子何在？”一声分外响亮的声音忽然响起，轻易便盖过了其他声响。“现白狼寨余孽已尽数肃清，也该是与邪派妖人兵戎相见的时候了。各位江湖同道们，一证江湖正义的时候到了，大家一起上哇！”说话声中，一声分外凄厉的惨叫声同时传来。
车辕上的武当弟子闻言手中缰绳一顿，脸上浮现出一抹鄙夷的神sè来。随着他在江湖上行走rì久，这种事情已是见怪不怪。正在这时，本来便已很是朦胧的灯光中竟是飘落了几根线条，竟是下雨了。本来沉寂的环境中转瞬之间已是闹了起来，纷纷落下的雨点在树林中留下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而且还有着愈加强烈的趋势。
等到马车赶到那群打斗的江湖人周围时，雨幕已是颇大，车棚上的雨水如水帘一般倾泻而下，拉车的骏马也是速度减慢了下来，这雨，实在来得太急太骤了些。雨幕之下，残留的一些灯光shè出了那群江湖人的模样。大雨显然打乱了他们的节奏，时不时才会有刀剑交击的声响传来，更多的倒是在驱雨的同时观望了起来，也不知是那些邪派弟子本身便不多，还是已经逃跑了。
“有车，有车。”就在马车渐行渐近之际，忽然有人高声嚷道。
李煜不等车辕上的武当弟子说话，已是沉声说道：“不用管，安心驾车便是，过了这节再找地歇息吧！”
那些江湖人人数不少，车辕上的武当弟子稍稍还是有些担心的，在听到车厢中传出话来的同时，只觉得身体忽然一暖，像是周围升起了火堆一般。接着他便发现，那本来有些不听他使唤的骏马也是jīng神一振，在大雨中竟是放蹄狂奔了起来，较之前更是神勇了几分。
“车看着普通，这马可是真快，大家万万不可放过了。”当即又有人在雨中大声道，说话之间声音更显清晰，显是离得马车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能在大雨中将这般长的话说得如此清晰的，修为自然不会差了。
武当弟子闻言，双目紧盯前面，手中马鞭更是不停挥舞起来，虽然急促却是不显慌乱。就当他听得身后的杂乱的脚步声减小，心中稍有放松之时，忽然耳边的雨幕中蹿来了一道黑影，偏头往左边看去，昏暗的灯光之下却是瞧见了一张面相粗豪的大脸，正露齿对他嘿然而笑。
“驾！”马鞭声中，本来平稳的马车竟是起了一些颠簸，在雨幕中留下的身影也是弯曲了些。
“哈！林兄，这马果真是神骏之极，我们不如先并手夺下来如何？”淅沥的大雨中，马车的右边不知何时又赶上来了一名江湖人，正高声对那先来的汉子说笑道。声音悠然，这恶劣的环境分明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大雨磅礴而下，本来还显得宽敞的官道在夜雨下还是行得歪歪斜斜，好几次更是行到了路边，距离道旁的古木不过是咫尺的距离而已。两道身影也自追随这摇摆个不停，如同幽魂一般。武当弟子已是全力施展御马之术，可惜他马鞭便是挥得再急，这速度却是再也快不了了。这马，其实不过是普通的马匹罢了，纯心只是随意安排，哪里在乎马匹脚程如何？若是逼得再急一些，只怕这马便要先承受不住了。
“嘿嘿，宋兄，骏马只有一匹，谁先抢到便归谁便是，哪里还需那么麻烦！”左边那粗豪汉子并不上当，说话之时已是朝马车又贴近了几分，掌间闪烁的黄sè真气已是蓄势待发。
右边之人当即便回话道，“如何正和我意，林兄请了。”话音尚未落下，一道白sè真气已是直奔车辕而来，竟是直接便动了手。
车辕上的武当弟子当次情况心神自是一紧，这疾驰的马车之中，真气运用已是大受制肘，再加上左右皆是身手不凡的江湖高手，车厢中的纯阳师兄该如何应变呢？虽是如此念想，手中缰绳却是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即便那道白sè真气在发出之时已是被他感受到了。
很快，那道白sè真气已是到得车辕跟前，只是奇怪的是，在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后，竟是凭空消失了。
“咦！”惊疑声中，马车左边也是黄光一闪，又一道真气消失在车辕跟前。
右边之人见状，本来还是紧紧迫着马车的，脚下当即便是一缓，已是落后了半个车身，却也没有立即放弃掉，依然紧跟着。
“宋兄，这马儿果真神勇非常，真是当世少见啊！这般好马自然该由一位少年英雄所得。”左边之人见状也是大惊，说话之中身形已是连退，“兄弟乃是崆峒派……”许是话语说得太长，他声音突然暂时顿了一下。
“哈哈，林兄过谦了，兄弟名列全真教第十三位，再是适合不过了，兄弟便在后面与你晾阵助威便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当即传来，听声音，竟是已不在马车周围，却是从马车后面传来的。
车辕上的武当弟子听完，心中一松的同时，怒气横生，差点便要破口大骂了。这两个家伙真是好生无耻，身为名门弟子出尔反尔也就罢了，稍有危险便是相互利用，哪里还有半点正义之气。哼，武当派排名十三姓林的，还有那个崆峒派姓宋，老子记下了。嘿，只要把这件事告与纯言师兄知晓，看你们这两个狗屁高手能逍遥到及时。
“好了，可以停下了，便在路边避避雨吧！”在李煜的吩咐声中，疾驰的马车很快便停了下来。车轮刚刚停稳，车辕上的人已是如烂泥一般摊在了座位上，不知不觉中，他的真气尽已是枯竭。而拉车的马儿却还是jīng神万分，在大雨之中走动个不停。可惜了，这马其实还能跑几年的。
李煜听着车棚上啪啪的雨点声，还有周围树丛中沙沙中声响，竟是不想再进入自修之中了。将车帘掀开了一角后，看着车外的一片漆黑发起呆来。
好多年前，他也经历过这般的大雨。
那时候，他还在武当山上。那时的江湖还不像现在这般，武当山上的情况也和现在大不一样。记得，自己是在雨中跑出去的了，似乎是为了找到一种感觉。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呢？想不起来了。或许，当时根本就没有找到吧！对了，好像还碰到了一个人，是谁呢，血瞳还是天瞳，她好像还和自己说话来的。但是，她说的话为什么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纷乱的记忆碎片顷刻之间便将李煜带回了那段懵懂的回忆之中，便是眼神中也出现了许久未曾出现过的迷茫，最后更是给人一种空洞的感觉。
“师兄，后面那辆车没有赶上来呢！”略带欣喜的声音中，李煜清醒了过来。
窗外依然还是漆黑的一片，本来磅礴的大雨已是小了许多，车顶上的“啪啪”声也已换做了“沙沙”的细响。后面的那辆车么，自然是赶不上来了的，他们的修为实在太普通了。
“休息好了，便出发吧！”李煜呐呐地说道。刚才那突然唤起的记忆如同一扇被打开的门一般，里面似乎有好些他想要找回的东西，比如说，记忆。一番乱想之中，马车在细雨之中再次出发了，没有之前的急促与风雨，很快便是淹没在了细细的雨幕之中。
第十四章 烟雨大理
马车进入大理城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yīn雨连绵之下，空气中尽是cháo湿的味道。在马车经过城门的时候，李煜特意撩起车帘看了一眼，城门口值守之人虽然穿的是同一服饰，不过该是来自某一帮派才是，只是那样式却不是他记忆中的断玉帮及金玉帮，相对来说，这些人的服饰上显得艳丽了些，少了几分江湖人该有的粗豪。
“好了，就在这停下吧！”在李煜示意之下，马车在城门边不远处停了下来。“你驾车去驿站歇息一下，这两天就留在城中吧，到时我自会去找你。”在接过递上来的雨伞之后，他对驾车的武当弟子吩咐道。既然是纯言安排的人，自然是好的。
撑着纸伞，走在稍显寂寥的街道上，李煜竟是觉得有些陌生了起来。游目四顾之下，细雨迷蒙，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城墙边本来有着一处茶棚的位置竟是重新挑起了茶招。慢步走在厚实的青石板路上，雨水飞溅之下，行走过的痕迹顷刻间便被抹消掉了。
虽是中午时分，这茶铺中却是少有客人，从敞开的大门能看见屋内摆放齐整的桌椅，直接便给人留下良好的印象。李煜才刚踏入屋中，鼻息间已是闻到了一股隐香，颇为熟悉的味道，像在哪里闻到过一般。
“客官，里边坐，门口雨大，别被淋到了。”随着李煜的进入，屋中很快迎出了一个年轻男人，一边接过李煜手中的雨伞，一边引着他往屋中走去。动作虽然并不熟练，那热情却是足以弥补一切。
李煜看着前行的年轻人，心中倒是起了一丝疑虑。作为一名江湖人，而且还是修为颇有所成的高手，能够自贱身份来做这些伺候人的活儿，不是有所目的便是遭逢变故。看这人，迎客之时虽然有所生疏，但眉目之间却无半点怨气，而且言行之间也似是融入了当前的角sè之中，为了目的乔装打扮于此的可能xìng便就有些小了。至于其他的，便不是一眼便能瞧出来的了。
年轻人将李煜引到里屋一张桌子前坐下后，殷勤地将本就干净非常的桌椅重新擦拭了一番。“客官是吃茶还是用些酒菜，小店师父手艺还是不错的。”说着竟是摸了个小本子和毛笔出来，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李煜将玄铁剑随手搁在桌面上，“酒菜就不必了，上壶茶水来便是。”在故意游目四顾了一番后叹息一声，“唉，没想到才一年不来，这里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哎，小二，我问你，之前那卖茶的父子呢，那茶水滋味还真是天下一绝呢？”
年轻人一边在本子上书写着，一边说道，“客官还真是有些时rì没来大理城了呢，不过之前那茶铺的茶水滋味真的便那般独到么，老是有人会提到他们呢！”
“唉，兄弟你有所不知啊，那茶水在别处可是都喝不到的。罢了，听你语气似乎也不知情啊，还是先去上茶吧！”李煜说着摆了摆手，视线却是落在了门外，屋檐上流下的雨水形成了几道线条，将屋里屋外隔绝开了一般。雨，却是越下越大了些。
少顷，年轻人便是提着茶壶走了出来，行动之间敏捷异常。“大侠，这是小店新近从苏杭才买的茶叶炮制，在大理城虽然算不得独一家，却是价格最为公道不过的了，您尝尝看。”说话间已是将茶具摆好，并小心斟好了一杯，递到了李煜面前。
李煜顺手接过，呼吸之间，茶杯中清新的茶香已是扑鼻而来。喝的茶多了，一些简单辨别茶水好坏的方法自然也就会了。若是真正讲究喝茶之人，其实也不会上这稍显简陋的茶棚中来，来此的，更多的倒是消磨时间与解渴的了。“不错，不错，这茶水却也不错。”
年轻人闻言，眉眼之间顿时升起了一丝愉悦的表情。看来，这茶水不是他亲手炮制，也该是与他颇为亲密之人才是。
“对了，兄弟，这大理城我已是好些时rì不来了，还记得当时城中有着三个鼎鼎大名的帮派，断玉、金玉还有无量帮，不知道这些时间过去了，城中是如何模样了啊！”李煜说着又续道，“唉，现在这江湖不好混，稍不留意便会招来大麻烦，还请兄弟告知一二，这茶水钱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年轻人本来已是准备抽身离开的，听到李煜的说话倒是停住了。稍微想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客官能在这个时候来吃茶，自是与我们有缘了。”说着便是在李煜身边抽椅坐下，“只是我知道的也是有限得很，有用无用，客官自行判断便是。”
李煜见状，顺手竖起茶盘中另一个茶杯，给年轻人斟满一杯端了过去。
“客官先前说大理城三大帮派，那无量帮早已是烟消云散了，倒是那断玉帮与金玉帮依然还在，不过境况也是与之前大不一样了。那金玉帮虽然还在三大帮派之列，不过现已落于最后了。断玉帮自从段天涯退隐段南风上位之后，竟是在与金玉帮的对决中渐占上风，若不是有倾城帮的突然崛起，这大理城早已是断玉帮一家独大了。”年轻人说完一大段话后，端起桌面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如今的大理城啊，早已不复当初模样，这些大帮派之间的争斗已是到了胆大妄为的地步，客官若是无甚重要之事，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李煜闻言却是稍稍一惊，大理城的局势竟是发生了这般巨大的变化。断玉帮那段南风他也是见过的，修为虽然不错，却是少了几分上位者该有的气度，说起来如不是有着祸水帮的横插一脚，他怕是也执掌不了断玉帮才是。若不是亲眼经历过，都要怀疑此人与祸水帮之间是否有着关系了。“啊，这倾城帮是何来历，竟是有那般大的能耐么？”
帮派之间的争斗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高手比拼，能够让段南风适时停手，这倾城帮自然不是弱者。
“若是早些时候，这个问题在下也是没有确定答案的，不过现在嘛，呵呵……”年轻人说着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这倾城帮其实并非本地势力，客官不妨猜一猜吧！”
李煜闻言笑了笑，“倾城帮，听名字倒像是女孩子组成的，额，难道是峨眉派的么？”
“不对，不对，再猜，再猜，说来那地方离峨眉派也是颇近的。”年轻人的视线却是落在了桌面上的长剑身上，确切的说乃是那剑柄之上，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迟疑。
“呵呵，若是这般说的话我便知道了，倾城倾城，青城派可对？”李煜颇有几分兴奋的说道，不过心中却是暗暗一沉，即便这帮派真是青城派高手在幕后cāo控，但他敢确定，其中定然少不了祸水帮的插手。见微知著，看来这祸水帮在江湖中的影响正在慢慢地扩大着，或许便会成长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年轻人听罢轻拍了一下桌面，“不错，正是那青城派。而且最为奇怪的是，这大理城中的变故，大理皇宫及天龙寺却是一直没有动静，便像是冷眼旁观一般。唉，兄弟啊，这大理已是越来越乱了，早走为妙啊！”话音落下便要起身。
“即然如此，兄弟为何还在这城门口经营这铺子呢，这里可是真正的是非之地呢？”李煜若有所指地说道。
年轻人已是离桌而起，“江湖上的事可与我们无关，他们便是再闹，总得喝水吃饭的吧！”敷衍了一下后，便往柜台处行去了。
李煜扫了一眼门外，微微一笑，提起茶壶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静心品尝了起来。
“砰”，大门与墙壁的撞击声中，一大群人已是涌了进来。滴流而下的雨水顿时将靠近门口的地面淋得湿漉漉的。鲜艳而又统一的服饰，正是城门口的那群守卫们。进门之后，这些人已是轻车熟路地挑了两张挨在一起的桌子坐下。
年轻人已是捧着他的小本子迎了上去，脸上虽然笑容依旧，仔细去看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这些人有着相当明显的倾城，哦，不，应该是青城特sè才是，一口的川地方言。其中有人在进门之后已是看到了李煜的存在，时不时便会往那边瞧上一眼。这般天气，能在这小店中安坐喝茶的人物，实在少见。
李煜虽是与青城派有过交道，但主要却是集中在某个人身上而已，至于这些被分派到看守城门的，自然不会是青城派中的高手，基本没有与他碰面的可能。不过这样一来，那些的话说他也是听不大明白，只是听清了酒啊，肉啊，几个一再重复的字眼罢了。
很快，在那位身手敏捷的年轻人张罗下，这些倾城帮众要的酒食已是上齐。一会之后，浓烈的酒香已在屋中飘荡，将之前那股隐约的香味完全给遮盖下了。几杯烈酒下肚，这些人看着李煜的眼神倒是大胆了几分，其中有几人更是不时瞧向被他放在桌上的长剑。这剑外鞘虽然不显华丽，却也不是那种粗制滥造之物，当然是入得这些家伙眼的。
第十五章 侠义安在
大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大理城这间并不显眼的茶楼中却是有些热闹，十来个江湖客围着两张桌子吃酒耍闹着，浓烈的酒香在屋中回荡着，再加上不时响起的酒令声，倒是与屋檐下随风飘摇的“茶”字旗招格格不入。
“小二，再来两坛酒。”就在李煜将第二壶茶水的第一杯饮尽之时，倾城帮众中又是有人高声嚷叫道。对于这些高不高低不低的江湖三流高手来说，能够大声说话的机会其实并不像他们自己想象的那般多。
那位一脸淡笑的年轻人当即便送了上去，该是早已备好了的。只是在他就要离开之时却是被留了下来，在于其中一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后，这才离开。在经过李煜身边之时，他的手指不经意间在桌面上敲了敲，接着其中一根手指往后勾了勾，尔后便若无其事地离去了。
李煜见状又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水，细细品味起来。这些倾城帮众自然没被他放在眼里，倒是这个年轻人，却是给了他些好奇。作为此间的主人，而且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江湖高手，真的会为了某一执念而将一切掩藏起来么？转瞬之间，一个念头已是在心中酝酿起来，不过思索片刻业已成熟。江湖，侠义安在？
“老板，算账了。”李煜在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起身的同时大声说道，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中倒也不难听见了。
柜台后的年轻人见状，自是会意地一笑，走了过来。“客官，一共是两壶茶水……”
李煜已是伸手入怀，不一会儿已是将一两银子搁在了桌上，“去年这个时候，我喝了两壶茶水一共用了一两银子，今天我依然是喝了两壶好茶，便还是算同样的价钱吧！”说着便要离去，不过在走出两步后才像想起来一般，回头抓过了桌上的长剑。
“哈哈，一两银子，这位兄弟有些不地道了吧！”李煜不过才走了两步，那群斗酒的倾城帮众中已是有人高声说话道。很快，从那些人中走出了一个年轻人来，在一身鲜艳衣服的衬托下，脸面看起来似乎更猥琐了一些。“这里的茶水可是大理城远近驰名的，又哪里是一两银子便能喝到的，嘿，老板，你说对吧！”
年轻人闻言，面上顿时升起了一丝难sè，能够在茶水铺子中端出来的茶水，说得再好也金贵不到哪里去，这一两银子的茶资已是相当大方的了。“这位客官说得是，小店可是一直采卖苏杭名茶，这茶资嘛，自然是有些那个了。”言辞之间，那挑事的倾城帮众已是颇为会为地笑了。“刚才两壶茶水，少说也得要，要二两银子才是。”只是，年轻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他笑容一滞，当即便恶狠狠地瞪视了过去。
“啊，二两银子，这是什么算法，这天下的茶水我可是喝得不少，便是京城也没有这般价格的呀！”李煜故意不去看年轻人的脸sè，呐呐地辩解道。
那位面容猥琐的倾城帮众闻言，本来有些难看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sè。“唉，兄弟这么说便不对了，这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喝茶不也是如此么！你拿拿经常的大碗茶来与我大理城的jīng品名茶对比，能一样的吗？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茶铺中顿时一片轰然答应之声，七嘴八舌之间自是纷纷指责起李煜来。
李煜一见如此，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忧虑之sè，在匆匆瞥了一眼那群倾城帮众后，便急忙垂了下来。若是一般江湖人遭遇此事，也该是如此表情才是。在将手伸到怀中摸了一阵后，久久却是没有抽出。
“嘿，我说你这人懂不懂道理，喝茶给钱乃是天经地义，你这般磨磨蹭蹭地是在做什么？”那倾城弟子在扫了一眼被李煜抱在怀中的长剑后，嗤然一笑，“喂，你莫不是没有钱了吧！这怎么能行，你看看人家，风吹雨打的多不容易。”说着竟是回手一指脸sè复杂的年轻人。
李煜闻言一怔，“怎么会，在下只是，只是手头没有一两银子罢了。”
“啊，真没有钱了呀！”猥琐青年顿时大喜，围着李煜走了一圈后忽然一拍手，“唔，我看不如这样吧！”说着重新走到李煜跟前，“我问你，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
“倾城帮的大名大理城谁人不知啊，自然是知道的。”
“那便好办了！”猥琐青年说着一指李煜怀中的长剑，“这样吧，我以倾城帮弟子的名义给你做担保，先帮你把这一两银子的茶资付上，等你有钱了再还我便是。”言语之中，一副急公好义的模样。“只是，你我素不相识的，若是你一去不回的，我岂不是吃亏不讨好了。这样吧，你便将这把剑压在我这里，作为一个凭证，你有钱后随时都可换回去，你觉得呢？”
猥琐青年的话语方落，那群倾城帮众顿时又是一连串的叫好声，“魏兄真是好做派，堪称我辈江湖人之楷模啊，整个江湖中都是再难找到了。那我兄弟啊，我们都可以给他担保，决计没有问题。”
就在众口纷纷之时，店中忽然闪过了一道亮光，接着便听得隐隐一阵雷声传来，竟是闪电打雷了。
李煜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连退了几步，怀中的长剑更是抱得紧了几分。“不可，不可，这柄剑乃是我家祖传的，便是有再大的难处也不得交给别人，不可，不可。”
那猥琐青年对李煜的躲开是有些恼怒的，不过在听到李煜后面的说话后，顿时便得一阵惊喜。作为江湖人来说，要想获得好的兵刃，除了找那些出名的铁匠锻造之外，大多便是以前流传下来的，而这些能被传下来的刀兵绝大部分都是珍品。若是这家伙所说属实的话，今天便要赚大发了。
李煜的话语自然也是被那群喝酒静观的倾城帮众听到了，当即便有几人站起了身来，他们看着李煜的眼神已是颇值玩味了。
年轻人眼见事情正向预计的方向发展着，心中除了一声叹息之外，却是也没有出手。过往的种种告诉他，这江湖上又很多类人都可以去做，偏偏有一种人是不能的，那便是好人。一把剑而已，总比命丢了好啊！
“可是，可是我没有说我没钱啊，只是没有一两银子而已。”李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让屋中的气氛陷入了凝固之中。接着只见他久久未从怀中抽出的手抽了出来，指间却是捏了一张白纸。“老板，给我找钱吧！”
年轻人一双眼睛顿时直愣愣地盯向了对面，心中也自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老板，你看我做什么，快些帮我找钱吧，这雨可是越下越大了，我还要早些去找客栈住下呢？”李煜将手中的银票挥了挥后，说道。
年轻人条件反shè般将那张薄薄的银票接了过去，只是在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表情顿时变得惊讶十分，看向李煜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嘿，我来看看，莫不是假的吧！”猥琐青年说着便是一探手往那银票抓去，只是就在他眼前一花后，必中的一抓竟是落了空。若不是他没有用上真气的话，或许便会更加留意一些了。
“哈哈，这位客官真是对不住了，刚才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两壶茶水而已，哪里值得那般多银子的。”年轻人说着将手中的银票一递，眼神灼灼直视李煜。“客官将银票收好，外面雨大，我这就将您的雨伞取过来。”
事情的发展显然出乎了猥琐青年的预计，因为经常来吃饭的缘故，他对这茶铺的伙计自是有些熟悉，若是没有大的变故自是不会轻易插手才是。只是这么一来，提在李煜手中的长剑便更是惹眼了。“你这厮莫不是吃错药了，大爷可是那种轻易开玩笑的主么？二两银子便是二两银子，怎么说不给便能不给的，有你这般做生意的么？”竟是对着年轻人一番怨怼。
年轻人听罢，不怒反笑，将手中银票一递，“这张银票我可是找不开，能有什么办法。”
猥琐青年当即便是一把抓了过去，在扫了一眼后却是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草，这么多钱！”接着便是脸sè大变，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地久了，许多事情只要稍微一想便能明白。随身携带着这张银票，而且还敢单身上路的，会是什么闯荡江湖的菜鸟么？
“魏兄弟，咋了？”哗啦的声响中，那群吃酒的倾城帮众已是纷纷起立。
“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吃酒便是。”年轻人在走动了一下后忽然插话道，接着又回到那猥琐青年跟前，信手将银票取了过来。“客官，这是您的银票，刚才多有得罪，您别在意。”说着将刚刚取过的雨伞和银票一起递向了李煜，眼神之中透着一抹神采。
迷蒙的大雨之中，一人一伞很快便淹没在了雨幕之中。
“那张银票，百万之数。”随着猥琐青年的话语声，茶铺中那群倾城帮众却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十六章 平安客栈
李煜举着伞在大理城稍显寂寥的街道上行走着，大雨淋漓之下，除了偶尔飞身狂奔的江湖人外，街面上根本就见不到什么人影，道旁商铺的大门大多也是虚掩着，昏暗的屋内飘摇着一抹明亮的烛光。虽然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在换了一副情形后却是陌生太多。缓步前行之时，他的目光在雨幕之间游弋着，一脸的淡然。
“客官里面请，外面雨大可别被淋到了呢！”李煜随便选了一间客栈便走了进去，本来正在柜台后昏昏yù睡的小二却是立即便迎了过来。只是在看到他一身干燥洁净后，脸sè更是殷勤了几分。“大侠可吃过午饭了么，小店掌勺师傅乃是从成都特聘而来，一手川菜可是大理城一绝呢！”看来，这倾城帮在大理城中影响已是不小了。不过，隐约之中，他似乎看到，这家客栈的匾额上写着“平安客栈”的字样。
李煜闻言一笑，“若是如此，那倒要尝上一尝了，这菜我就不点了，你去帮我安排便是。”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来，“顺便帮我把房间也安排一下。”
小二闻言当即便是点了点头，在接过银票仔细看了一眼后，面容更是高兴了几分。“大侠稍候便是，小的这就去安排，包管教您满意便是。”说话间已是将李煜引到屋子正中坐下，并将点在柜台上的蜡烛端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这才往后面跑去。
下雨天似乎天黑的都会特别早，尤其是在下大雨的时候，虽然午时还没过太长时间，但看看屋外却是已如黑夜一般。这场雨已是下得足够长了，却连半点停歇的征兆都没有，好似要将这天下淹没了一般。坐在安静的大堂之中，李煜却是没有立即将玄铁剑搁到桌上，轻抚剑柄的同时，心下却在暗暗思索起接下来的行程来。
大理城其实并不算大，若不是有着一个皇城的存在，大约也不会有现在这般规模。虽是如此说，但要在城中找寻到一个外地人的踪迹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江湖上永远不会缺少消息灵通之辈的存在，虽然他们远远还达不到江湖百晓生一般的存在，但自家的三分田地却还是能包圆一二的，店小二便是这般的存在。
“呵，这天气真是邪门了。”店小二再次出现在大堂中的时候，却是发现客栈的大门正在一阵阵的大风中开开关关，细声念叨中过去将大门给关上了。“大侠，小的已是帮您收拾好了后院一间雅间，吃过饭便带您过去歇息。这饭菜还需要稍等片刻，不如先用些酒水可好？小店有自酿的女儿红，乃是老板娘亲手酿制而成的哦，在大理城中也是一绝来着，您要不给……”
李煜挥手打断了小二的说话，“你去取来一壶便是，另外，若是有老板娘炮制的茶水，也来上一壶，酒钱由你定便是。”
小二闻言却是一愣，这江湖人他见得多了，一般来说不是喝酒便是喝茶，可酒茶都要的实在少见，尤其这客人还只有一位。虽然如此，他当即便是点了点头，又往后边去了。
隐隐的雷声中，门外的风却是更大了，本来只是簌簌的声响已是化作呜呜的怪啸，门窗更是不时便会晃动一番，屋中摆放的那盏蜡烛也是不时便会摇摆一阵，本就有些昏暗的大堂更是显得幽深了几分。
“大侠，这是您要的女儿红。”小二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已是托了个食盘，人在远处已是能闻到一股幽幽的酒香，芬芳扑鼻，单从味道上来看，这酒便是差不到哪里去了。“茶水已是在烹制之中了，大侠先喝些酒吧！”说着便是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出来，像捧着什么宝贝一般送到李煜面前。
李煜见状一笑，只是在端起酒杯遥遥闻了一口后，摇了摇头，“酒果真是好酒，可惜啊，我却是不是那爱酒之人。”说话间便端起杯子要往一边地下倒去，面容正经之极。
“大侠不可……”店小二本来已是要回到柜台后去了，闻言回头这时却是见到了这么一幕，大惊之下便是回扑了过去，满目之上有着几分痛惜之sè。不过在扑到李煜跟前之时堪堪停了下来，讷讷地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李煜一脸诧异地说道，“这酒是我的，是喝是倒应该与你无关吧！”
店小二闻言脸sè更是一红，好一会才憋出了一句话来，“这酒可是我家老板娘亲手酿制的，是顶好的好酒，就这么倒了实在可惜。”言辞恳切，虽是如此，眼睛依然没有将视线从李煜指间的酒杯离开。
“这么说来，你是个爱酒之人喽？”李煜正sè问道。
店小二本就是个聪明之人，这时候哪里还不明白李煜的意思，看着他手中的酒杯便是迟疑了起来。
“六子，茶水已是煮好了，过来给客人端过去吧！”正当此时，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屋中响起，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嗽声。似乎，这主人的身体有些不太好。
店小二闻言，当即便丢下李煜跑了过去，接着便是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他们的声音虽然尽量放小了，但在李煜听来却是如在耳旁一般，不过几句已是有些了然。只是，想不到这客栈的老板娘却是不如想象中一般。另外，一股独特的香味正在大堂中消散着，并不明显。
“大侠，您要的茶水来了。”很快，在年轻人的一番嘱咐之下，那老妇人已是转身离去了，伴随的还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李煜端起手中的茶杯，看着在一旁坐下的年轻人，忽然问道，“这茶多少钱一壶来着？”
“五，五钱。”店小二的回答中带着一丝迟疑，不过在想到那张银票后，他还是说了出来。
“五钱么？”随着李煜的重复，年轻人本就有些羞赧的脸上更是红了几分。他家的酒水便是自夸大理城一绝是决计没有问题的，至于这茶水便难说得很了，用的茶叶便是连名字也说不上来的，实在只能算得一般。就在他的一番不自主中，却是见到那人在轻尝了一口后，拍着桌子便说道：“便宜，这价钱实在太过便宜了。”
PS：平安镇，当时脑海中勾勒出的第一个城镇模样，有些叹息啊！
第十七章 雨中来客
店小二尚未反应过来，已是听到李煜又说话了，“这茶水，怎么会只值五钱银子呢？来，过来坐下，用你喜欢喝的酒来陪我喝几杯茶。”这一次，他不在迟疑，直接便去到李煜旁边的座位坐下，径直端起了桌面上那个普通的酒杯。
李煜点了点头，重新审视了一番这个年轻人后，忽然问了一句话来，“你们可是从平安镇来？”
当平安镇三个字掠过年轻人的耳际时，他端着酒杯的手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脸上和煦的笑容也是变得有些牵强，似乎被提到了有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一般。待了一会他才笑了笑，“大侠为何有此一问？”不待李煜说话继续又道，“平安镇，我已经好些年没有回去了呢！”话语中竟是有着好一番的感叹。
李煜听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是一举手中的茶杯。他之所以会问那个问题，倒不是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只是，年轻人的回话却是让他心中微微有些讶异，好些年时间，决计不会是一两年而已。若是她们真是曾经所遇之故人，这便有些奇怪了。
“恩，大侠来大理城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办么？”年轻人一杯酒水下肚，本来紧张的神经似乎舒缓了些，主动询问了起来。
李煜提起桌上的茶壶，缓缓给自己斟起茶来。说实在的，这茶水滋味确实普通得很，而且这水似乎烧得过了些，便是连一般茶馆中的茶水也是赶不上的。“找人，我来大理只是找一个人。”在端起手中的茶杯尝了一口后，才接着说道，“她是武当弟子，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还有别人与她一起，应该进过无量山，甚至还可能引起过大理皇宫的注意。”寥寥几句话，已是将范围大大缩小。
店小二闻言仔细回忆了一下，“武当女弟子倒是没有见到过，不过前段时间好像有人夜闯皇宫了，第二天还有军队搜城来着。”李煜提供的特征还是太宽泛了一些，若是找人的话，自然是将对方的面容详加描述一番才是。“无量山的话，现在进去的人已是大大增加了，可惜那传说中的无量玉璧却是再也没有重现江湖了。”
慕容岚的身份李煜了解的并不彻底，不过是知道与大理皇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罢了。至于有人闯入大理皇宫也是无法确定便是她的，对于江湖人来说，大理段氏及天龙寺的分量都是颇重的，有人为了绝学铤而走险自是再正常也没有了的。
随着李煜陷入了沉思之中，大堂中自然便是陷入了寂静之中。
“六子，咳咳，后厨已是将饭菜做好了，你且去为客官取过来吧！”去而复回的老妪，在一番压抑的咳嗽中说话道。若不是屋中无人说话，怕是不易听清的。
店小二倒也听话，当即便离桌而起，到后屋去了。
李煜正自斟自饮着，眼睛忽然便望向了门外，确切的说，乃是透过了门窗，看向了淋漓的大雨之中。杂乱而又沉稳的脚步声，若不是修为有成自是难以听清。听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竟像是直奔这客栈而来一般。说起来，这客栈的位置其实并不佳，没有灯笼招牌的指引，要在这大雨中找寻进来都是一件碰巧的事。如此看来，这些人该是有备而来才是。须臾之间，这群不速之客已是临到店门口，而脚步声也是齐齐消失在了雨声中。
“叩叩叩”，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这本来让李煜有些熟悉的场景顿时发生了一些变化，不仅人多了许多，似乎这来的人似乎还很懂礼貌。店小二去了后厨，李煜又不会过去开门，所以那敲门声便一直持续着，直到店小二重新回到大堂。
店小二对于敲门声自然是有些惊喜的，只是在听了几下后却是生了些疑虑。这般的天气，这般的环境，还能这般客气地敲着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啊！在不动声sè地将饭菜一一端到李煜面前摆好后，这才往门口走去。“谁啊？”一声简单的询问声已是递了出去。
“住店的，老板请快些开门吧！”听声音，竟是一名女子，声音清丽响亮，在风雨之中也能听得分明。
有些人对女人的戒备心要比对待男人时要低得多，他们叫做男人。在听到门外的说话后，店小二应了一声后伸手便去拔门闩，手脚麻利之下，很快便将一缕风雨接到了客栈中来。
外面的天气更是yīn暗了几分，好似完全入夜了一般。
看着走进来的一群年轻女子，不仅店小二显得有些乱了分寸，便是浅尝菜肴的李煜也是有些奇怪。这些女子大约有十来人，除了有两人带了兵器之外，其余的皆是赤手空拳。而且，除了那两位带兵器的女子一身洁净外，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淋了些雨，最为严重的那位更是有些chūn-光乍泄的模样。
“老板，可还有住的地方么？”说话的正是之前答话的女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若不是她手中提了把长剑，看起来倒像是位大家闺秀一般。李煜留意到，她脖颈间显露出来的一截衣饰有些眼熟，细细想了一番后才想起来，这似乎是峨眉派弟子的服饰。
店小二当即便尽职尽责地招呼了起来，在一番交谈之后便是带着这群女子往拐角处的楼梯口去了。
在经过李煜桌子附近的时候，那位接话的女子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掠过了一丝疑惑，不过很快便被她掩饰了起来。
峨眉派弟子么？只是，为何会与这些普通江湖人一起，难道是要加入峨眉派的新人不成？看着那群女子一一从面前走过，李煜心中的疑惑自然而然便升了起来。这个时候，这般天气，而且还是在青城派有所作为的大理城，似乎有些奇怪呢？另外，那两位疑似峨眉弟子的修为似乎有些太高了，真是为了倾城帮而来不成？
风雨激烈，脚步声渐渐消失了去，最后一切又重归于寂，只有摇摆的灯光下，那湿漉漉的地面在说明着什么。
“砰砰砰！”就在李煜将一块“麻婆豆腐”夹入口中之时，再次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相较于之前的温婉如水，这次简直便是地动山摇一般。不知，又是什么人来了。
第十八章 接二连三
当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拉开门闩时，两扇门板已是“轰”地一声便被人粗鲁地推开了，撞在一旁的墙上发出了一声大响，好在他站得离门还有些距离，不然怕是要受点小伤了。一惊之下，他本来还是探头往外看的，顿时便垂了下来。
“他娘的，你这贼小二磨磨蹭蹭的作甚，大爷在雨中可是好生遭罪，没娘心的东西。”当先而入的便是一黑衣大汉，在将店小二一把推开之后，骂骂咧咧地说道。
在大汉身后接着又鱼贯进来了几人，装扮俱是一身的黑，偏偏还没有一个身材瘦小的。那般先声夺人的气势倒是立竿见影，站在门边的店小二一直便是垂着个脑袋，尽着他的本分。眼看着后面再也没有人进来后，他这才轻手轻脚地将大门又关上了，只是这次却是没有如之前一般关得严实，怕是大风一吹便要开了的。
“嘿，贼小子，还傻站在那干什么呢，还不去给大爷们取些酒菜来？他娘的，这鬼老天真个做贱人。”伴随着大汉说话的还有被拍得震天价响的桌子，好在这些桌子质量还算不错，没有当场便散了架来。“还有，大爷们今儿个要在你这睡觉，去，把最好的房间挪出来。若是惹老子不高兴了，小心你的皮肉。”满口的草莽气息，也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汉子。
店小二自是只能乖乖听话，轻声应下之后便往后屋跑出。只是，当他才刚刚跑到门边时，那位大爷又发话了。
“听说你这鸟店有着大理城最好的美酒，都端上来，大爷们今儿要喝个痛快。还有，咱这位哥哥向来不喜欢爬楼梯，怠慢了，小心老子敲断你的狗腿。”说着便是一指身边的一位魁梧大汉，虎背熊腰，分明便是这群人中最为魁梧之人。“这是一千两的银票，你小子可拿稳了，今儿伺候得老子们满意了，它便属于你了。”说话之间，他的手中果真出现了一张银票，然后便被他拍在了桌上。
年轻人在门边迟疑了一阵，却是没有上前去拿。这些人不论是外表还是态度都实在算不得友善，乃是他平rì里最为忌惮的种类，若是有得选择，他倒是情愿这些人不要来光顾了。
“喂，看傻了不成，还不过来拿去，没胆的东西。”黑衣汉子说着便是嘿然一笑，眼神之中满是揶揄。
店小二显得更是迟疑了几分，最后他却是一咬牙，快步便冲到了黑衣汉子桌前，尔后才慢慢将银票取在手中。虽然是须臾之间的事情，但看他这时已是满脸大汗，心中怕是紧张到了极点的。那黑衣汉子倒也算得爷们，在又一番告诫之后让他离开了，只是那语气实在是粗野之极。当年轻人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后，大堂中顿时爆发了一阵哄笑声。
李煜对于大堂中的情况自是心知肚明，自顾自地吃饭之时，心中也自计较着。这些人虽然是一口的草莽气息，而且外面看起来也都是那种空有蛮力的傻大个，但被好生掩藏起来的真气修为却着实不低，尤其是那出面接话的年轻人，便是之前那两名峨眉弟子加起来怕也敌不上。不过如此看来，这些人倒不像是倾城帮那些人找来的了。
“嘿，老三，真有你的，竟然能在这大理城中找出这客栈来，光是进门闻到的那股酒香便叫我不知所以了。”说话的汉子有着满脸的络腮胡子，身材虽然不算最壮，但肚子却着实是鼓得最圆的。他说话之时，视线一直瞄着李煜桌上的那个酒壶，眼神之中的期待正如同一团火一般，正熊熊燃烧着。
那说话狂野的汉子当即又是一阵开怀大笑，“好说，好说，别的地方我可能还不知道，但这大理城里有什么好玩意我还能不知道吗？”与同伴说话，他虽然还是粗声粗气的，不过言辞之间已是没有了那些荤话，听起来竟是让人有些别扭，真是好生奇怪。
“哈哈，这算得了什么，若不是天公不作美，我们这时应该在大理城最豪华的地方喝美酒玩美人了才是，三哥你说是不是啊！”又是有人接话了，只是这尖细的声音尚未将笑声发出便被憋了回去，那抹凌厉的目光让他有些心惊胆颤。
在非常短暂的冷场之后，那群黑衣人重又言笑了起来。
“九弟，今晚你便和二哥一起在楼下睡吧！”当店小二费力地提着一坛酒出现在大堂中时，那被称为三哥的汉子貌似随意地说道。说完，他便过去一把将酒坛抢在了手中。“没用的家伙，去去去，给大爷们弄些下酒菜来！”说着将手中酒坛随手一抛，自顾自便往柜台那边行去，少顷已是抱着一叠碗盏走了回来。
络腮胡子对酒显然是钟爱十分，一把将酒坛接住之后便是一拍封泥，仰脖便是一大口灌下。匆匆之间，却是连半滴酒水都没有洒出来。在连饮了三口之后，这才将酒坛放下。
身旁的动静再次让李煜确定了一件事，这些人真不是来找他的，只是有些可惜的是，似乎这些人还是要找上他了。从一开始的刻意隐藏，到那嗜酒汉子的真气流露，他这个旁观者已是有些可有可无了。对于人来说，若是变得可有可无了，那就没有必要存在了。虽是如此，他还是吃得很香，虽然这客栈的茶水滋味一般，但这“掌勺师父”的一手川菜却是与那酒水相得益彰，分外见身手，放江湖上来说，也算是一流了。
吃酒的便是吃酒，吃饭的还在吃饭，而门外下着的雨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那没有关得太严实的大门已是在轻轻地响动了起来，随时都有被吹开的可能。
当李煜放下碗筷的时候，大堂中的热闹依然在继续着。就在他准备起身之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意外的动静。风雨之中，脚步急促，便是喘息之声也能清晰可辨。看来，该找来的人还是找来了。在瞥了一眼身旁热闹的人群，他嘴角扯起了一抹笑意。江湖，不就该是这个样子才是么？
第十九章 耳目清净
大堂中的热闹忽然便被外面激烈的拍门声打断了，相较他们来说，外面人这些人的叫门声实在不遑多让，叫骂声便是连风雨声也掩盖不住。很快，那本就没有关得太严的店门便在“嘭”的一声轻响中打了开来，摇曳的灯光中，一群提刀携剑的江湖人出现在了屋中人的视线中。
李煜一眼便已瞧见，那当先之人赫然便是之前倾城帮那猥琐的青年，那套光鲜的帮派服饰却是被换下了，这时穿的乃是一身的黑衣，看起来倒是与屋中这些人一般。在他身后黑压压地跟了一群人，倾盆的大雨却是没有浇灭他们眼中的灼热，眼见着店门被拍开了，俱是一脸期待地望了进来。推推搡搡之间，已是将猥琐青年挤了进来。
“哟呵，这是要抢-劫还是杀人来着，他娘的跟土匪似的。”黑衣人中排行老三的那位汉子在嘿然一笑后说话道。他们这一桌离门边近些，而他坐的位子又恰好背对着门口，乃是离那猥琐青年最近的位置了。
猥琐青年显然没有料到屋中会是这般情形，刚才一味赶路，临到进店之时又是拍门又是起哄的，再加上风雨声太烈，根本就听不太清屋中的动静。而且，这店门也实在太不结实了，只是轻轻拍了几下便开了。在扫了一眼那说话之人后，本来张嘴yù言的话又被吞了回去。作为江湖底层人物，察言观sè乃是最为基础的能力。那个说话的男人，看起来便不像是好惹的人物，更何况对方如此一般的人还有着十多个。在低头抱拳行了一礼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径直便往角落里一张桌子行去。眼角之中，已是捕捉到了李煜的身影。
两仗人马的进入顿时让这不算太大的大堂充实了起来，只是这屋中的气氛却是变得诡异了起来。无形之中，坐在屋子正中的李煜却是被围在了中间，好似众矢之的一般。屋中的情况自然也是让张罗个不停的店小二发了一阵呆，看他的脸sè应该是认识那群倾城帮帮众才是。所谓来者是客，他还是只能迎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是他的本分。
屋外的风雨竟是毫无停歇的征兆，本就昏暗的天sè现在已是漆黑一片，犹如黑夜了一般。店小二在一阵忙乱中，抽空去门外将灯笼点上了，又在大堂里添置了三四根蜡烛，将周围照得跟白昼一般。倾城帮的人一直倒是坐在那里吃着茶水，除了时不时便会往李煜身上看上几眼之外，倒像真是进来投宿的一般。
“唔，那小子，说你呢，吃完饭了还在这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呢，还不回去休息。”就在一切都正常地继续之时，黑衣汉子中忽然有人对李煜说话道，声音浑厚醇和，听起来让人很是舒坦，再看他面相，竟是透着一股书卷气息，看起来倒像是读书人一般。
李煜闻言倒是一愣，听这人的言语，竟是在暗示着他早些离去好避开角落里的那帮人。对于那些人的目的，只要是细心观察过的又哪会不知晓，只是这般明显地提醒却是少见了。“这位仁兄说笑了，现在时间还早呢！再说了，这般风急雨骤的，不正是饮酒喝茶的时候么？小二，再来一壶茶来，还是要老板娘亲手炮制的哦。”说着将手中的茶杯遥遥一递，尔后才缓缓饮下。
那汉子闻言一笑，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倒有个建议，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李煜点了点头，“尽管说便是了。”在那群汉子中，这个人其实算不得最为出sè的存在，不管是身材还是修为，都不是最好的。但有一点奇怪的是，当他说话的时候，剩下的那些人便会下意识地闭上嘴，会是他们的老大么？
“这个时候虽然是喝茶饮酒的好天气，但要是身边坐了些倒胃口的人，什么兴致都要败坏完了，你说是也不是。”儒雅汉子若有所指地说道。“若是你同意的话，我便送你一份清静，如何？”
李煜听言又是一笑，相对于那群倾城帮众来说，他倒更是忌惮这些黑衣汉子一些。“若真是如此，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只是我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这般受人恩惠还是……”
不待李煜将话说完，那汉子又是开口了，“只是借佩剑予我一观便能换得耳目清净，这实在是再划算也没有了。”这一次，他的视线直接便落在了玄铁剑上，尤其是在扫过剑柄的时候，他眼中更是神采连连。
“喂，你这家伙在那里瞎说些什么呢，当爷们不存在还是怎么着。”就在李煜思索的间隙，倾城帮众有人忽然站了起来，不满地说道。“魏老大，你……”只是他话未说完，已是被那猥琐青年拉了回去。
“哎呀，真是扫兴，这般大呼小叫的，门外的风风雨雨都要被吓跑了。”李煜说着将手中小二新端上来的茶壶放回桌面，“可惜啊，可惜！”
那儒雅汉子当即便是哈哈一笑，笑声中便是离桌而起，大步流星地便往角落里行去。
“喂，你们可以滚了。”短短的一句话，便如同霹雳一般，在这大堂里回响着。
倾城帮那群人一直便是盯着大堂里的动静，眼见真有人过来，当即便有好几人按捺不住，刀剑已是离鞘而出。顿时，屋中的气氛又一次凝固了。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那群黑衣汉子一直只是旁观着，便连一个人过去助阵的都没有。这般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并不相信会有例外情况的出现。
“喂，叫你们滚出去，没听见么？”说话中，这儒雅汉子随手便是一招，如同戏法一般，几柄刀剑竟是被他抓在了手中，而那些失了兵刃的倾城帮众们却犹自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我们走！”猥琐青年本来有些涨红的脸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常，低声吩咐了一声后，起身便往屋外行去。
“喂，难道你没有听清楚，我说的是，滚出去！”儒雅汉子笑着说道。
第二十章 风雨如故
猥琐青年闻言一滞，没想到对方竟是这般咄咄想逼，迟疑之间视线却是朝李煜那边望去，对方却是依然在那边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嘴角处那爱笑非笑的样子实在是讨厌之极，一想到之前见过的那张银票，他的新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颤动一下。
“魏老大，兄弟们就等你一句话了。”猥琐青年身后有人不忿地说话道，作为江湖人，脸面的分量可是看的分外重要的。
猥琐青年当即有些进退两难，身后这些兄弟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招揽到身边的，若是一个处理不当怕是便要前功尽弃了，儿对面这个汉子的修为又着实看不出深浅来，刀头舔血生死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情，倒是更要小心应付才是。
“怎么着，是要我来亲自动手不成。”黑衣汉子似笑非笑地说道，说着右手回手一挥，本来被吹得有些阖上的大门“嘭”地一声敞了开来，门外的风雨声顿时扑面而来。
那些蠢蠢yù动的倾城帮众见状顿时便是一呆，虽然他们不是什么江湖高手，但高手却是见得不少了，这隔空开门并不仅仅只是真气外放便能办到的。如此一来，他们的脸sè当即便难看了几分，视线也就齐齐落在了猥琐青年身上。
“罢了，今天我认栽了。”魏姓青年说着脸sè一正，“今天这件事乃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我这些兄弟无关，先让他们出去便是！”
黑衣汉子冷冷一笑，“我这人向来便不喜欢别人讨价还价。”说着又是一摆手，本来拱手于前的猥琐青年顿时便是脚下一软，已是不由自主地跪在了他的面前。/“滚还是不滚，你可以选择了。”
“魏老大。”那些陷入迟疑中的倾城帮众大惊齐齐往前一拥，只是除此之外却也不敢有其他的言语。
“嘿，今天本便是我为了图谋那一百万两银子而来，现在犯了兄弟的忌讳，自然该是我来承担后果，要杀要剐毫无怨言。但若阁下一定要为难我这班兄弟的话，便是拼着一死，我也要反抗一二才是。”说完便是一抬眼，满目坚定地看向那黑衣汉字。
黑衣汉字却是冷笑一收，眉目之间露出了几分踌躇来。在稍微寻思了几分后，他住转眼朝李煜看过去。“那位兄弟，你觉得如何？”已是将选择的权利送了出去。
李煜端着手中的茶杯，滴溜溜旋转了一圈后，说话道：“倾城帮作为大理城三大势力之一，门下倒还有些角sè。”说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他们既然惹了外面的风雨，便让他们去和门外的风风雨雨道歉去吧！”
“嘿，倾城帮。”黑衣汉子闻言嘿然一笑。“既然兄弟说了，那么，快滚快滚。”说着身形一转，已是大步流星往李煜这边走了过来。
魏姓汉子当机立断，从地上爬起来，“走！”一字之间，已是当先往门口走去。从始自终，他都没有再抬起头来。
顷刻之间，大堂里的人数已是去了一半有余，顿时显得宽敞了几分。
“嘿，看不出来，兄弟竟是深藏不漏啊！”汉子在李煜身边坐下后，并没有直接提出看剑的要求，而是用顺手拿来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李煜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家伙要是手底下能硬上几分，或许还能称得上人物，可惜了。”汉子抹了一把唇间的酒水后，说话道。“倒是这倾城帮还真是有些良莠不齐呢。”
李煜也不搭话，在看到汉子一连饮尽了三杯酒后，伸手一抓一递之间已是将玄铁剑送到了对方面前。细长的剑鞘虽然将剑刃包裹严实了，可那古朴的剑柄却是看得分明。
汉子眼中神采闪过，手中一探已是将玄铁剑取在了手中。在翻来覆去地打量了一番后，口中这才传出一连串的啧啧赞叹之声。
“呵，大哥，这剑有什么神奇之处，你竟是看了这么半天，上次你看那把玉宵剑也不过是转手之间而已，那可是张小刀的得意之作呢！”黑衣人中有人忽然插话道，出于对于自家兄弟的了解，有些疑惑地说话道。
汉子却是置若罔闻，在将玄铁剑仔仔细细地闻了一遍之后，这才手中一动将剑刃抽了出来。屋中一道雪白的光线顿时如惊鸿掠影一般，直接便将屋中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若是放在白天，这玄铁剑的剑刃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这般的雨夜烛光之下，灼灼之华才算是大放异彩。森寒的剑刃，隐没的一线红光，还有空气中趋之不去的淡淡血腥味道……
“哈哈，不愧是张小刀收山之作，这把剑倒是没有辱没他的名头。”汉子手中一动已是将玄铁剑收了起来，“若是换了几年前，我便是拼却一切不要也要将之据为己有的，真是好生遗憾呢！”在将玄铁剑放回李煜面前后，转手将壶中余酒一饮而尽。酒水饮罢，他竟是长身而起，也不和李煜说话，转身便走，顷刻之间已是越过了他的那群兄弟，往楼梯处去了。
尚在饮酒的那群黑衣汉子见状，纷纷离桌而起，跟了过去。
大堂之中再次安静了下来，摇曳的灯光之中，敞开的大门外风雨如故。
当李煜起身准备离开大堂的时候，已是被小二关上的大门再次被敲响。这般样的天气，这般偏僻的客栈，今晚却是贵客盈门。
“大侠稍等一下，我去看看。”年轻人将本已端起的烛台重新放回桌面后，有些歉然地李煜说道。在得到李煜无所谓地态度后，径直便往门口走去。
看着鱼贯而入的青年男女，李煜外表虽然显得平静，心中却是再次翻腾了起来，这次进来的人群中，赫然有着两名身着武当道袍的青年男女，看他们的面容却是未曾见过，但他们的修为却是如之前那些人一般，非同凡响。只是，武当派什么时候有过这等人物的。这些武当弟子很是安静，在一人与店小二交涉了一阵后，直接便往楼梯上去了。在经过李煜身边的时候，没有人将视线停留过久，显然不认识。
这看似不大的客栈倒是不可貌相，前前后后进了这些人，店小二依然没有关店客满的意思。或许，还会有人进来才是。
第二十一章 断刀残锋
一夜风雨未歇，当一缕晨光刺破窗纸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声依然在继续着。相较于昨天晚上的热闹，客栈里外都显得很是安静，好似那些江湖人都已经离开了一般。
李煜推门而出的时候，隔壁房间里已是空无一人。这间客栈的后院并不大，统共不过就两个房间而已。昨天住在这房间里的，便是那群黑衣汉子中的老二和老九，他本来还以为那个老九会去拜访他的。至于这群人的身份，却是依然毫无头绪。
“娘，不好了，那些江湖人怕是要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呀？”就在这时，李煜忽然听得一个有些不安的声音低声说话道，听声音，不是那店小二又会是谁。这家客栈并不大，厨房离得并不太远。
“咳咳……”紧接着便是一阵被压抑的咳嗽声，“急什么，不就是打架么，又不是没见过。”苍老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活得越久，看事情也就淡了几分。“咳咳，你去厨房准备，我过去看看。”
店小二闻言当即便急道:“娘，前面可是有着好几十人呐！”说着声音当即又是一矮，“他们可是有武功的，万一，万一……”说着话语忽然一断，“娘，娘……”连串的呼喊声却是越来越小，看来是去得远了。
李煜推门而出的时候，小院中已是空无一人了，看着屋檐上飞流而下的雨水，他举步便往屋外行去，才行出了一步忽然听得一阵隐约的雷鸣声，听那声响却是如同真气碰撞而成一般，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一般。
当李煜靠近大堂的时候，里面却是鸦雀无声，像是根本就没有人一般。..
“大侠，额，早。”站在门边一脸忧sè的店小二突然看到李煜先是一喜，在看到李煜手中的玄铁剑后又变得有些不自在了。面前这人，却也是江湖人来着。
大堂中满满都是人，昨天陆续进来投宿的人都在，各占一方围着中间那张桌子。让李煜有些奇怪的是，那中间桌子坐着一个中年人，正自斟自饮着，看面相并不认识。尤为引人注目的，却是放在他手边的一把刀。锋利的刀锋并没有刀鞘的遮掩，自中而断的模样也就一览无余了，竟是一柄断刀。
“师姐，不就是一把断刀么，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时间已是很紧了呢！”一名峨眉弟子轻声嘀咕道。听她的语气，似乎屋子里这些江湖人的目标竟是那把断刀。可惜，她的说话并没有得到半点反应。
良久，屋子正中那个男人总算是将一壶茶水喝完了，在咂巴着嘴将茶杯缓缓放回桌面后，又闭目细细回味了一番，这才将视线瞥向那些江湖人。这人面相颇为威武，浓眉大眼之间皆是英豪气概，只是有些可惜的是，他的面sè太过白皙了些，看起来便很有些别扭。很快，他已是在屋中梭巡了一番，眼神很是随意。就在众人瞩目并期待之时，他总算是开口了。
“喂，再来一壶茶。”
随着中年人的一句话，屋中本来凝聚起的紧张气氛当即便是一怔，这实在有些出人意料了。
李煜见状微微一笑，这个人很是有趣呢！
“喂，这店里没人么，我说再来一壶茶。”眼见半天没人过来，中年人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后说道。
“咳咳，来了，来了。”一串压抑的咳嗽声中，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那副颤颤巍巍的样子像是一阵风便能吹走一般。
中年人眼见着老妇人走到他跟前伸手便要去取那空了的茶壶，忽然抬手一拦。“不对不对，你不能来，去，让那小伙子来，年纪轻轻的，偷懒可不是好习惯。”说话之时已是将茶壶拎在了手中，“喂，那谁，就是在门边傻站着的，你过来。”
当下，屋中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便望向了门边。只是，所见之人却不是想象中那位。
李煜有些好笑地看着远处那个男人，本来还想着旁观一下的。在稍微迟疑了一下后，他径直便往屋子中间行去。
“你这把剑似乎不错啊。”中年人眼见着李煜走了过来，在夸了玄铁剑一下后，又说话道:“过来，过来，我请你喝茶。”说着便将茶壶往侯在一旁的老妇人手中一塞，“去泡壶好茶来，额，别再自己来了，年轻人没点胆sè怎么行。”说完又从怀中摸了张银票拍在桌上，“若是他来，这张银票便是他的。去吧，去吧。”
李煜扫了一眼那张银票，面额并不夸张却也有着上千之数。
“小子，你看我这把刀如何？”老妇人方一离开，中年人便迫不及待地将桌上的断刀抓在了手中，献宝一般递到了李煜面前。态度转变，很是瞬息。
不等李煜伸手去取，大堂中已是起了一丝sāo动，本来凝聚过来的视线更是灼热了几分，有些更是带上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看着近在咫尺的断刃，李煜扫了一眼便摇了摇头，“这把刀或许曾经很不错，可惜，现在它断了。”
中年人闻言面sè半点不改，“哈哈，没错，没错，不过嘛，这柄刀虽然断掉了，但它曾经也风光过不是，很值得品味的哦！”像是诱惑李煜一般，他摸了摸刀刃继续说道:“小子，看这里，看到这条缺口没有，就是这里。知道么，这可是与屠龙刀对砍后留下的。”
李煜闻言却是一惊，屠龙刀赫赫威名天下皆知，但是更让他惊讶的是，屠龙刀不过留下一条微不足道的痕迹而已，现在却是断作了两截，那该是何等强度的真气啊！
“怎么样，我们换着看一看。”中年人说着一脸你赚了的表情看向李煜。
李煜再次端详了一下面前的断刀，摇了摇头，“屠龙刀也砍不断，你在吹牛吧！”说着一抬手中的玄铁剑，“要不，我们对砍一下，我这剑也很厉害的哦。”
中年人闻言当即显得颇为意动，咬了咬牙便准备说话，却是被人抢了去。
“不可，不可，这两宝相击必有一伤，如此作为岂不暴殄天物。不可，不可。”却是之前将玄铁剑借去观摩过的黑衣汉子，一脸急切的模样。
“放屁，放屁，老子这把刀都断了，算个狗屁宝贝。”中年人当即便驳斥道，“唉，小子，不如这样，只要你把你的剑给我看，这破烂玩意便送你了，怎么样？”
不等李煜回话，周围那些江湖人已是大哗，好几人更是暗暗拉近了与中间的距离。
“小子，行或是不行，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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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名刀有主
中年人话音一落，大堂中本来只是窃窃私语的声响顿时又高了一截，好些人眼神再变的同时，手已是缓缓朝兵刃处摸了过去，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了。
“嘿，这可是一等一的好刀，你小子还想个屁，要还是不要，说。”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让大堂中人尽皆闻，分明是用上了真气。说完便一脸笑意地瞅着李煜，眼神中揶揄的味道再是明显不过。
李煜对对方的诚意倒是不加怀疑，只是这接刀事小，离开麻烦，要在周围这些人的围攻下安然离开似乎有些不可能。另外，对于他来说，这把刀除了锋利坚韧之外并不知其潜在的秘密，不啻便是一场赌博。
“大，大，大……”正当这时，一个迟疑的声音传来，在嘈杂的大堂中就像是蚊鸣一般。
李煜偏头去看，却是那店小二端着一壶茶站在人群中，周围那些人激动的神情明显惊吓到他了。就在他回眼往中年人望去时，一道恍如实质的视线闯入了他的眼帘。看着对方眼中明晰可辨的意图，他只是笑了笑便偏过头去。
“哈哈，站那里嚷嚷个什么劲，还不快点过来。”中年人径直便站了起来，“砰”的轻响中竟是将断刀丢在了桌面上，“胆小的家伙，老子来接你。”说着便大步流星地往小二那边行去。走了数步才发现桌上银票忘了拿，只见他头也不回地随手一招，那银票已是闪电一般飞入了他的巨掌之中。
) 虽是如此，他却是不为所动，这些真气不过是查探而来。这么一来他对那中年人的身份又是好奇了几分，有他在周围这些江湖人竟是连真气外放都是不敢。
“你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老子可是要喝茶了。”中年人气定神闲地提着茶壶走回来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似乎玄铁剑对他的吸引力已是大大减弱了一般。
“哈哈，我口也有些渴了，不如我们坐下来喝茶品剑吧！”李煜说着也不等对方答复，手中一轻已是将玄铁剑丢在了断刀旁。
中年人见状一喜，一屁股坐下后亟不可待地便朝玄铁剑抓了过去，少倾已是小心翼翼地仔细查看了起来。他观剑的方式有些奇特，左手持剑之下，右手却是悬停在剑刃上方，在稍微感受了一下后便换做了一脸的享受。
李煜自是在一旁坐下，也不忙着去看那断刀，提着茶壶倒起茶水来。说来也是奇怪，周围这些江湖人本来已是激动之极，眼见二人坐了下了，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引得大堂中的气氛当即便是一缓。
“唔，剑倒是好剑，只可惜……”
中年人从品剑品剑状态中脱离出来的时候已是一刻钟之后，这中间李煜已是喝去了半壶茶水。听到对方遮遮掩掩的说话，他也没去太过在意，这柄剑现在这般模样他很满意。
“臭小子，这茶可是你喝了？”在得到李煜肯定的答复后，这厮竟是一脸的不满。“你这家伙真正是暴殄天物，好好的一把刀放在这里不去看，倒来与老子抢茶喝，真是岂有此理。”
李煜闻言不紧不慢地又喝了口茶后才说道:“这把刀似乎已经属于我了吧，想什么时候看便什么时候看，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中年人当即便是一愕，良久才尴尬地一笑，“哈哈，你小子很不错哇！”说着眼神一变，嘴角掠过一丝微笑，“嘿，那我们再做一笔交易如何？”说着伸手便朝桌面上的断刀抓去，却是被李煜先一步给拿走了。在摸了摸脑袋之后，他便又说道:“我问你，你可知道这断刀中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么？”
李煜摇了摇头。
“哈哈，那你想知道么？”说这句话时，这厮笑得很猥琐。
李煜点了点头，而周围那些江湖人闻言更是呼吸一滞。
中年人当即便洋洋得意地说道:“只要你将这刀还给我，我便告诉你其中的秘密，怎么样啊？”
李煜直接便摇了摇头，这东西都到手里了还摸不到头脑，那多半就是无缘了。不过在看到中年人一脸的诡笑后，他觉得似乎上当了。
“哈哈，不换便不换吧！只是，到时候你别后悔便是。”说着他猛的长身而起，将桌面上的物事震得乱响。“嘿，我说你们在这看什么看呢，没事干是吧！哼，误了事怕是不好吧！”他一张口便是舌绽chūn雷，到得最后一句却又转为了和风细雨。
大堂中众人却是不为所动，依然直楞楞地看着桌面。
“一群不知进退的东西，在晚辈面前用得着这般掉价。你，还有你，张老头的脸面都要被你们丢光了。看，看什么看，不服是不是，要不要我代老张清理一下门户。”
被中年人点指到的两名武当弟子闻言面sè一变，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面sè大改。在相互看了几眼之后，当即便带着身边一群人出门去了。
中年人当下又接二连三地指着人呵斥，内容虽然不尽相同，目的却都一样。这些在李煜看来面生得很的江湖高手很快便走得差不多了。这些人临走之时都会仔细瞧一眼桌上的断刀，眼中的不舍和不甘交织着。
那群黑衣汉子是最后走的，那借剑汉子倒是没有再看桌上的断刀，而是看向了李煜。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老怪物便是这般教徒弟的，快滚快滚，否则后果自负。”中年人颇有些鄙夷的嗓音中，黑衣汉子的背影也淹没在了迷蒙的风雨之中。“你可得小心这些人了，出了大理城必有动作。”言之凿凿之下，似乎洞察了一切一般。
李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伸手便去拿玄铁剑，谁知竟是抓了个空，抬眼望去，却是被中年人提在了手中。
“嘿，这刀是属于你了，但是，在你走出这客栈之前，你要从我手中将你的剑夺回去。”说话之间，长剑一闪已是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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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三派武学
中年人将玄铁剑收起的同时，双手随意地摊开，一股舒缓的真气径直从他身上发出，朝周围席卷而去。但听得一串轻微的响动之后，这大堂中间除了他们面前的这张桌子外，已是清理出了不小的空间。至于那些被挪走的桌椅，很是规矩地依靠在了一起，并没有丝毫杂乱的感觉。
李煜见状也是微微一惊，该来的总该会来，只是换了人而已。
“你虽然练的是剑法，但似乎还不够jīng通，便用那断刀将就一下吧。要知道，殊途同归，这武器本来便该是身外之物，用哪个都一样才是。”中年人将双手缓缓收回来的同时，双拳之间不知何时凝聚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芒。“唔，你随时都可以开始了。”
看着对方身周环绕的真气，李煜看得是分外眼熟，若是没料错的话，应该便是之前见识过的青城派绝学。这人，竟是出身青城派么？眼见对方一脸淡然地等在那里，他顺手一甩手中的断刃，真气吞吐之间已是倾覆其上，本来看起来便锋锐异常的刀刃更是森寒了几分。
“嘿，无形真气，倒是少见。来吧，来吧，早些打完早些走人，这鸟客栈实在是憋闷得紧。”中年人催促道，好似这番打斗是李煜挑起的一般。
李煜随手挥舞了几下断刃，算是先熟悉了一下，相对于玄铁剑来说，这断刀长度不过仅为三分，但真气覆盖饱和需要的真气容量却是反而更增，重量上也是不遑多让，倒也算不得不称手了。/当即便是刀刃一摆，纯阳剑法的起手式已是随心而发。一瞬间，他直接便体会到了剑由心生的感觉，只是却不如之前来得纯粹，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一般。
真气迎面，衣袂飘摇。中年人双手一震，身周的真气愈见浑厚，“纯阳剑法，你小子倒是对武当派情有独钟啊！”话音方一落下，他忽然又轻“噫”了一声。“嘿嘿，原来是这个，差点便被你小子骗了。既然如此，那老子便用太极拳会一会你吧！”说着之间，双手一摆一划，竟是真正在面前点画出了一个淡淡的八卦图案。
李煜这时已是刀尖直点而出，凝聚而出的无形刀芒已是直抵对方胸口。忽然瞧见对方的动静，手下的动作不由一滞。武当派的太极拳，还有青城派的绝学，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刀气散漫，聚而趋散，怎么着，胆怯了不成。”中年人口中如是说着，手中却是分毫不让，伸手一搭一探之间已是将断刃包裹了起来。“对战之时应当全力以赴，生死不过一线间，哪里容得有半点闪失。”
随着中年人的话语，李煜手中一沉之间，已是被一股巨力拉着便往前撞去，去势汹汹之下竟是收脚不住。“砰”的一声大响中，一张桌子已是被撞做了碎片。本来还在门口观望的店小二被唬了一跳，再也顾不得大堂中的情况，急忙离开了。
“可惜，可惜，太极拳防守有余，进攻还是有些不足啊！”声声叹息之中，手中摆弄的拳法顿时又是一变，“小子快些起来，我们再试试少林罗汉拳如何？”
看着对方刚猛绝伦的拳法，李煜心中的惊讶已是溢于言表，这等情形实在太过出乎他的预料了。之前的太极拳他是亲身体验过的，虽然有些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对方对这门拳法的感悟还是相当透彻的。但是，在刚才的交手之中，他分明又能体会到真气凝滞的感觉，这分明又是青城绝学的表现，再加上现在这实实在在的罗汉拳，他迷茫了。将身上的一堆碎屑拍落之后，他随手一抛手中的断刀，已是稳稳落在了屋中那张桌面上。“刀还你，把玄铁剑剑还给我吧！”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中年人手中的拳势当即尽皆退去，身周真气荡漾之间也是散掉了。“怎么，这就认输了不成？要不我将剑还你，我们再行打过。”他眼中的战意还没有完全消失，刚才李煜对断刀的掌控已是让他略微惊讶，这时正是见猎心喜。
“你要是喜欢，那剑你便拿去玩耍好了，记得还我便是。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中年人这般施为分明是有的放矢，本能地，李煜选择了退让。现在，他还有着更加重要的事去做。
中年人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老子这一走可能不会有再见之时了。这把剑虽然有些瑕疵，但作为张小刀的沥血之作，足以笑傲江湖了，你确定不会后悔。”像变戏法一般，话语之间，玄铁剑已是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李煜却是自信地一笑，“以前辈的身份，借东西又怎么可能不还呢？”说着脚下一动，径直便往门口而去。
“喂，你小子要是再走一步，这剑可就要断作两半了。”
李煜脚下不停，摆了摆手，“随便前辈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把。”
中年人听闻，脸上顿时变得yīn晴不定起来，眼看着李煜已是行到了门口，手中一松之间，已是将玄铁剑放回了桌面。“好了，你回来，我有话要和你说。”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萧索的意味，本来jīng神十足的架势已是贼去楼空，像是凭空老了许多岁一般。
听着门外淅沥的雨声，李煜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选择了回头。他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就是奔他而来的，至于那些江湖人来此似乎也是与之有关。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为何偏偏选中了他。
中年人已是重新坐回了桌子边，端着一杯冷了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面上再也没有那种享受的神情。“我问你，你可是将血刀派那个女人给带出来了?”
李煜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想没想过，带她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作为血刀派的大师姐，她手上的血腥足以将血海染红。”中年人浑厚的嗓音中透着一丝无奈，“罢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我提醒你一句，天下能够克制她的人基本没有，真要算的话，那血海禁地中却是有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