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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易鼎txt下载     易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赖同玉(上)

    汲水县上空,这时候也飘落了雪雨。

    凌晨,营地一片空地,贺仲一身短装,手持长刀,跳跃翻腾,继续苦修。

    在空地上,不知何时走来两人,正注目观望。

    等贺仲练了十几遍刀法之后,才发觉他们的到来。

    “板凳、凉子,你们什么时候过来?”贺仲将长刀放到一旁的兵器架上,又取过一条干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走过来问着。

    “刚到,看见你在练刀,就没叫你。”板凳说着。

    “贺大哥,你的身手比之前要灵敏很多,看来,我也要多加练习了。”凉子很是惭愧的说着。

    看到贺仲努力的提高自身实力,这让凉子感到很自责。

    “不要叫我贺大哥,叫我火长……哎,军中不讲究人情,现在我们几个兄弟,以后都要上战场,不能不练啊!”说到这里,贺仲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起长大的伙伴虎子,因为违反军法而被当场斩杀,并且悬首三日,使这几个人都震动很大。

    仇恨还是恐惧,这实在很难说。

    “凉子,你有时间就向何五切磋一下,我发现他们的功夫虽然有点杂,却很适合在战场上搏杀,回头私下问问他们,是否愿意传授一套粗浅实用的功夫给我们,若是感到为难,那就算了。”贺仲拍了下凉子的肩膀,说着:“还有,老营他们都有一手,多和他们搞好关系,多学几手。”

    “知道了,大哥。”凉子应的说着,却坚决不改称呼。

    “贺大哥,今天初六了,第一批回去的人已经回来了,不知你准备何时回家?”板凳忽然问的说。

    贺仲想到这两天,几个兄弟也曾提醒过自己,就说着:“二日后,我们述职后,就直接回家,你们打算何时归家?”

    “今年我就不回去了,过些日子,父母就回来。”板凳说着,看见二人都是不解,又说着:“县里要建医官,我觉得是个机会,和父母说了。”

    “过些日子,父母准备到这边来看看,若是薛先生许下的条件没有变的话,父母就要搬过来了。”

    医官分四等,学徒、散医、成医、上医,品级和吏同等,这条件很是吸引了人。

    “我家的回春堂,在乡下生意不是很好,父母又收了几个乡里的小童子做学徒,经济很紧张,只是没办法,都是乡亲和亲戚家,养不起孩子,不收他们作学徒的话,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可实在负担很重,这次有机会,就一起搬来了……如果成功的话,我可能就从军中转到医官的衙门里去了。”板凳说着。

    “去医官,好啊!”贺仲本想继续问问板凳最近的情况,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觉得,板凳在躲着自己。

    虎子被杀,对伙伴震动很大,有的人继续跟着贺仲,有的人就避而远之了。

    毕竟伤心是伤心,可是大部分普通人,却不想和强权争斗下去。

    板凳还算好些,其它几个伙伴,就是来也不来了。

    “你呢?”贺仲看向凉子,说着:“上次你就没回去,这次你得回趟家,让你父母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大哥,这个当然,我现在也是伍长了嘛!”凉子点了点头,说着。

    红泽府

    隔了上百里路,这里雨雪倒停了,但是天还是暗着。

    一家旅店,门前挂着一盏灯笼,上面写着:百年老店石家。

    这时,入夜了,旅店点灯,端热水给客人洗脚洗脸,伙计忙个不停,王守田住的是上房,有专人派来伺候着。

    “公子,晚饭来了。”就有伙计带着食盒子过来。

    给桌子清理了,一样样端了上来。

    菜不算很多,宫爆鸡丁一盘,炒豆芽儿一盘,青椒肉丝一盘,鲤鱼一盘,还有一碗是鸡汤,加上馒头和米饭,还有一壶酒,王守田才吃了几口,不禁赞的说着:“好,老字店果然是老店,这味道还真赞!”

    伙计帮着上菜,听了这话,口中就说着:“公子明鉴,这开店若是没有些实在本事,哪能开这样长的时间,等闲小店,三年五年就没了,再多就是十年八年,我家这店已经传了五代,靠真本事,靠客官们捧场!”

    还要吃时,门开了,甘厚进来了。

    这伙计就聪明,一看见这个,就对着王守田说着:“公子先用着,要什么东西只管吩咐!”

    说罢端着用过的水出去了。

    “主公,人查出来了。”

    “坐,一起吃,你还没有吃晚饭吧,叫外面的亲兵自己用餐去,你陪我吃,吃完了我们还有事。”

    “是,主公。”在没有外人时,甘厚都是叫主公,见主公吩咐,跟了些时日,知道王守田的性格,当下也不推辞,坐了吃饭,拿起大馒头就咬。

    不过就算这样,菜很少动,只有王守田吃过,他才吃上几口。

    “主公,赖同玉在钱记商行作文书,我们找到了。”

    “情况怎么样?”

    “钱记商行是一家老字号商行,赖同玉在里面当三等文书,每月领一两三钱银子,这钱在乡下足够了,在城里日子也过的紧巴巴,他家里的地址也找到了,就在东沙港里,很好找。”

    “恩,你干的不错。”王守田加快了吃饭的动作,就算这样,吃过晚饭,天色已经黑定。

    这时,竟然又有一轮明月渐渐升起,透过院外稀疏的树影,将轻纱一样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

    王守田穿着衣袍,说着:“走,别等夜禁了麻烦了。”

    古代,一般十点就夜禁,会遇到巡检甚至军队,王守田不想遇到麻烦。

    “主公,要不要再带几个人?”

    “不必了,他们忙了一天,让他们休息下,再说,我们去见一个书生,还怕有危险吗?”王守田说着:“还有,出门有外人,叫我公子。”

    “是,公子!”王守田出去,外边街上人声嘈杂,时而还夹着喝彩声,只见街上有着人打场子,作把戏,王守田扫了一眼,就继续上前。

    没多少时间,就到了一处房子前,却是大呼小叫。

    一群人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吵着什么,王守田皱着眉说着:“看看是什么事?”

    “公子,我先去看看。”甘厚答应一声,才进去,就看见着几人拉扯着一个中年人,只是一搡,就跌在地上,这还不放过,一个壮汉一把提起他来,照脸就是两个嘴已,打的他嘴角是血。

    “是赖同玉?”王守田喊着。

    “公子,是他!”

    就在这时,只见这个壮汉狞笑一声,说着:“你欠我三百两银子,还敢躲债,今天非把你打死不可!”

    “要不死,把你家婆娘卖了!”后面又一人喧闹着。

    “逼人卖妻,你们是什么人,太狠毒了吧?”这时,后面传来了声音。

    “狠毒?”这壮汗狞笑着,回过头来,不由分说就打上去。

    “不要杀了。”王守田说着。

    甘厚应声,上前就是打,只听“噼啪”连声不绝,这五六个汉子,一上去,就被打倒在地,而且甘厚下手极重,竟然不时有着骨折的声音,一时惨叫声不绝。

    “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这壮汉惨叫着,不甘的高喊着。

    “踢出去!”看着甘厚把这几人踢了出去,王守田这才下阶,说着,伸手扶出了地上跌的人,这时,屋子里才扑出一个女人,哭喊着:“夫君。”

    “没事,到里面说话,这位恩人,请进。”这人却也镇静,擦了擦鼻血。

    到了里面,有着灯火,两人都是一亮。

    赖同玉眼睛一亮,只见王守田一身青衫,面孔只能说清秀,只是眸子幽黑,说话之间顾盼生辉,自然带着威仪,后面还有亲兵。

    赖同玉就知道眼前这人不是普通人。

    而王守田看了上去,赖同玉身边的女子,看样子二十五六岁,在古代算年纪大了,虽着粗布衣裙,却掩盖不了那种少妇的风韵,后面跟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在七八岁左右,怯生生的拉着母亲的衣角。

    此女有此丽色,难怪有人要他卖妻。

    “这位恩人,这位公子,多谢您的搭救。”赖同玉才说话,就被王守田一挥手:“赖先生,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这次我是专程为你来着。”

    “我是文阳镇果毅校尉,以及汲水县主事,缺少人手,想请您去,先当文吏,以后有了功劳再提拔。”

    赖同玉先是一语不发,扫看了家里一眼,又擦了擦鼻血,说着:“您不想问问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又有什么可问的,不管是赖先生欠了钱,还是他们诈了赌,还是赖先生得罪了人,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如果跟我一起去,算他们是什么后台,都没有关系,总不会追到文阳镇追债吧?”

    “如果里面有冤屈和不甘,等你任了官,回头再收拾他们不迟。”

    这一话一出,赖同玉点了点头,拜了下来:“主公!”

    “恩,今天晚上你们收拾东西,只带细软和衣服,其它的什么都不要带,明天一早就和我们出城,省的有些麻烦。”王守田说着,摸出了两个元宝:“身上银子带的不多,先用着,回去再增。”

    “明天码头,我们原本就有船,一开城门,我们就走!”

第十五章 赖同玉(下)

    天色继续下着小小的雪雨

    路面润得很湿润,雨和雪混淆在天空中,飘扬着某种韵味。

    赖同玉走在最前面,举着一个雨伞,下面是一个男孩,连头也给罩住了大半,只露出半张脸容,模糊看不清楚。

    后面跟着一个女人,也用雨伞笼罩着半个身子,下面跟着一个女孩。

    随着前行,烟蔼渐渐浓郁,水声传来,码头到了。

    才过去,就看见了王守田。

    赖同玉上前,深深行礼:“主公。”

    “无需多礼,快上船吧!”王守田摆了摆手,说着。

    一行人上了船,船才点开,滑出了出去,就看见码头上一行人猛的跑了过来,高喊着:“你这船,快停下。”

    女人脸色一变,有些惊恐。

    王守田却看也不看,吩咐的说着:“上帆!”

    顿时船帆扬起,船快行着。

    “啪”的一声,只见一箭射空而来,快到船头,箭力已尽,落了下来。

    王守田大怒,看了一眼,问着:“此子是谁?”

    “牙将凌策之子凌杰。”

    “哼!”王守田冷笑,没有说话,船只迅速远去。

    船只的启动需要一段时间,就算现在这些人立刻抢到了船,也追不上了。

    此时虽然是枯水季节,水流平缓,但在精湛的技艺下,船灵活如鱼,不断的向着远方而去。

    等出了五里,再也看不清码头,赖同玉向着王守田磕头行礼:“多谢主公。”

    雨雪越来越大,到了后来,就是大雨了。

    幸亏江上浪花不是很大,船还受得了。

    船工夫妻,烤了一大盆热腾腾的馒头当中餐,这一大盆馒头,当然是一扫而空。

    时间渐渐的流逝,雨在下午的时候歇了,天上的灰云密密层层的叠在一起,大家也就安心了。

    赖同玉和王守田,在船舱里说话。

    这时,王守田才仔细看着赖同玉,只见此人顶上云气灰暗,却也不以为意。

    王守田仔细介绍了一下汲水县的情况,并且说着:“现在县里有七百户左右,再有三百户就可凑足一千户,就可正式建县。”

    “虽然品级仅仅是下县,我也可担任从七品县令,我当建主薄厅,以及六曹。”

    “主薄厅?”

    “正是,主薄居中,协调文书,又设户曹、法曹、兵曹、吏曹、仓曹六司,同是正九品,以管辖县内政事。”

    按照王守田的设想,这主薄厅实际上就是未来内阁,只是为官时,王守田才清楚的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主薄设为正九品。

    主薄若是八品,常参机要,总领府事,掌管一县文书案牍,并且有着纠察监督县内官员行为的权力,岂不成了独相,把县令大权都架空了。

    唯有品级不高,不得不依靠县令才能节制诸曹,才能使大权始终在县令手中。

    县衙分三重,第一就是县令办公的“签押房”,签押,即签名画押的简称,这是县令处理公文的地方,不得奉令,即便是县丞和主簿这两位主官也不准入内,类似于皇帝的内廷。

    外面又设县丞和县尉二级正八品。

    县丞为县令之之辅佐,实际上类比之皇帝太子,一旦有事,县令重病或者死亡,就由县丞继位,但是平时正因为这个,所以为了避嫌,不管事。

    县尉,就相当于宋朝枢密院的枢密使,掌一县之军制,这在和平时代,往往流于虚名,但是王守田却准备建立起来,并且专门负责训练新兵。

    下面,又是户曹、法曹、兵曹、吏曹、仓曹六曹,也称“六房”,这实际上就是朝廷的六部。

    再外面,就是衙班,除此外,牢狱、监押所、常平仓、马号、吏廨都有,可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王守田,就想着把这些充实,如果真正把县衙完全建立起来,这实际上就是一套核心班子。

    王守田淡淡的介绍的说着,赖同玉却是心中一凛。

    “赖先生到了县里,先担任令吏一职,熟悉县里诸事,等县里满了千户,我也可禀告大帅,将赖先生提拔为六司之一,如何?”

    赖同玉听了,磕头说着:“主公,臣奉命,必鞠躬尽瘁,为主公效死!”

    这话一出口,一应诺,王守田就感觉到了顶上金印一动,只见玉印中的白气,飞快减少着。

    而在对面跪着的赖同玉,灰气渐渐消去,白气弥漫在顶上。

    本来一个令吏,也没有多少气数,这时却见他的顶上,宛然无底洞一样,不断吸纳着白气,而玉印中原本充满的白气,片刻就小了一半。

    王守田不由暗中大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就在白气不满一半时,白气吸纳终于减缓,王守田不由脸色一变,只见灰气消开,一丝金黄气产生。

    “咦,既似本命,又有些不似……难道这就是祖先庇佑之气?”王守田心中震惊,发觉不但对方乌云散去,并且自己官印之中,也渗出一丝丝金黄气,却正是得了赖同玉效忠之后的气数。

    王守田这时,金印中的白气已经只有三分之一,但是渗透着金黄色,却使王守田大喜。

    并且这时,原本弥漫在外,时有消散的白气,又不断渗透着补充入金印中。

    君臣名分已定,这事就成了,王守田又说着:“这次我出行,还寻二个人才,回返县中,还需时日,却要辛苦你一起多在船上呆些时间了。”

    “主公,臣原本就应该为主公分忧,这在船上些时日,又算什么,再说,臣原本作得商会文书时,事务繁忙,现在正好修养,主公不必介意。”赖同玉说着。

    王守田点点头,看看天色,不紧不忙的起了身,吩咐准备晚宴。

    君臣一场,就算在船上,也要设个简宴,不过船上什么都有,都准备着。

    主菜是一锅鱼汤,里面还放着蘑菇,又有着买着一些肉片,切了一盆,没有多少时间,鱼汤乳白色,浓香充满了船舱之中。

    二人小口小口的悠然品着,不时谈心说话。

    此时,漆黑天空,雨点打下,无需淋着,就可以感觉到这冰凉的感觉钻了过来,蔓延到身上。

    就算如此,亲兵还是警惕巡查,偶有光芒一闪,却是刀光耀着灯光。

    大雨不断而下,转眼就是一夜,河水暴涨,浑浊的水流卷起旋涡,到了明天上午时,船只又靠上了目的地。

    “这是严山县。”

    县里到底不能和府城相比,码头也松松垮垮,寥寥几条船靠在边上,甚至也不见有人检查和收税。

    见此,王守田反而一皱眉,吩咐的说着:“留几个人在船上,若是有需要,可购买之,不要多外出。”

    “遵命!”亲兵自是答应了。

    到了县城里,却见有着鸭子,赖同玉见主公有购买的意思,恐怕鸭子不肥,上去用手戳戳,发觉脯子上肉厚,才买了。

    下面又买了十斤肉,买了两只鸡、一尾鱼,还有一些蔬菜,叫跟的亲兵先拿了,最后又买了五笼肉馒头,又买了些笋干、盐、栗子、鸡瓜之类,以为下酒之物。

    赖同玉不觉诧异,问着:“主公这是何意?”

    “要找的人,在县外十里的土地庙中常住,我等在那里去见他就是了,自然要买些一起煮了。”说着,还令人买了些酒。

    一路人就出了县城,浩荡去了,果然找了片刻,找到了一个土地庙,这土地庙已经荒芜了,也没有庙祝。

    王守田就令人清理,并且生火,在后面寻找,果然找到了一些锅子,当下就交与亲兵一起收拾。

    拔去灰尘堆积的陈年残烛,王守田上了些香,就在收拾。

    见此情况,赖同玉心中称奇:“主公何如此行事?”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打着补丁的青年,提着一只野鸡,口中唱曲,旁若无人的进来,见庙里这样多人,不由一惊,看了看,说着:“哎呀,你们过往的旅客,不必在此居住,再走十里就到县城了。”

    王守田哈哈一笑,说着:“原来如此,不过住了就住了,这位兄弟,相逢就是有缘,你也上来和我们一起饱餐一顿。”

    这青年大喜,说着:“看这样多菜,早有此意。”

    把手中野鸡一丢,就坐上来。

    当时就摆了酒,一只整鸭,一盆杂脍,一大盘白肉,都拿上来。

    三人先斟酒,一起吃喝了起来。

    “我们喝了酒,还不知道你姓啥。”王守田就问着。

    这青年也不推辞,笑的说着:“我叫柴嘉,父母早亡,唯有哥哥和婶子。”

    王守田凝神看去,只见此人现在估计十八九岁,虽然衣服打着补丁,却也英气逼人,而且顶上一根红黄之气,并且还有一些气运凝聚。

    知道此人已经快到运来,自己就算不来,此人也有机会出人头地。

    酒过几处,王守田就哈哈一笑:“柴兄弟这样的大好汉子,何必在乡下屈居,相逢就是有缘,不如跟我一起去。”

    柴嘉端起碗,昂首喝着,然后冷笑着:“这下露出马脚,我一进来就知道你等不是普通商人。”

    周围亲兵微微色变,王守田却若无其事:“早知道隐瞒不了柴兄弟。”

第十六章 祖先威灵(上)

    “我是文阳镇果毅校尉,以及汲水县主事,缺少人手,想请您去,先当火长,以后有了功劳再提拔。”王守田诚恳的说着。

    眼前这人,虽然说运数已动,命格也不错,但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命和运虽然有联系,却也不同。

    这人现在还是布衣,顶上并无多少气数,而王守田负半县百姓之望,性命前途都在与之相连,当然顶上凝聚着气数。

    就在说这话时,王守田感觉到自己的金印一动,一种无形的波纹就充满着庙里,使他的话,更充满了诚恳之意。

    柴嘉冷笑渐渐消去,沉思不语。

    “无功难以提拔,只是春来,我们就准备对山贼用兵,以救百姓以水火之中,你有一身本事,必可在这里建立功劳,到时候,领一队一营,都是可能。”王守田又加上了一句,说着。

    此时,他心中暗叹,自己来的太快了些。

    若是玉印中气数充足,说服这人也就更容易一些了。

    现在话都说完了,就等回应了。

    想了片刻,柴嘉摇头说着:“大人亲自前来,我不胜……”

    听到这话,王守田不由一惊,心中一沉,看来这场招揽要失败了。

    这时,赖同玉插口说话,说着:“柴壮士,可否听我一言?”

    顿了一顿,又说着:“这里是红泽镇,镇帅杜恭真虽然也是一方名将,却早已经掌握多年,牙兵牙将充满,而且他重视家世,兄弟你在此镇里,要混出头来,可不容易,我家主公虽然现在只是果毅校尉,但是却是大帅同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又求才若渴,诚心亲自前来,足以显出诚意,这一来一去,就差了许多。请你仔细思虑。”

    柴嘉看了过去,问着:“你是?”

    “在下是赖同玉,赖颐之嫡孙。”赖同玉说着。

    “什么,您是赖颐之嫡孙?”柴嘉猛的一惊,王守田可以感觉到,他顶上气运一阵波动,显是真的吃惊了:“您也拜他为主公?”

    “主公英明神武,去年时,就以一队之兵,破一都,斩杀大将,又求才若渴,礼贤下士,我奉之主公,愿为之鞠躬尽瘁。”赖同玉大声说着。

    “嘶……”

    赖颐,字季真,圣林元年进士,生性旷达豪放,风流潇洒,忠诚体国,为时人所倾慕,历经县令、太常博士、礼部侍郎、秘书监等职。

    后上书皇帝言弊,皇帝大怒,贬于蜀地,但是仍为蜀人所敬重。

    若不知道也罢了,知道的人,立刻对王守田另眼相看。

    在古代社会,龙生龙,凤生凤,猛虎无犬子的印象深入人心,这等国之重臣的嫡孙,都拜在这个年轻的大人门下,必有出奇之处。

    顿时,原本准备拒绝的心思,一下子打消,柴嘉思考了片刻,神色严肃的起身说着:“大人百里而来,足见诚意,我不才,愿为驱使,臣拜见主公。”

    “好,我得柴嘉,如得百人之力也!”王守田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扶起,大声说着。

    想不到有着赖同玉,立刻就发挥了作用。

    气数之道,就是如此奇妙啊!

    狂喜之后,又立刻说着:“我任命柴嘉为火长,立时生效,到船上就可换衣。”

    “谢主公。”这火长未必在柴嘉眼中,但是还是磕头谢恩。

    这一言一应,只见王守田玉印里的气数,顿时又少了许多,玉印里空空,只剩着一丝底气了,几乎同时,柴嘉顶上云气,就多了几分。

    当下诸人同为君臣,一起欢笑喝酒,柴嘉又说着:“主公,臣既跟随主公,臣有一批乡中弟兄,可否同去?”

    “这个当然,柴火长你是勇士,其弟兄必是壮士,一起同去。”王守田说着,将包裹取出,里面还有六锭银子,取出五锭:“安置同去,需要银两,这些你先拿去用用,其它的到了县里再说。”王守田说着。

    “诺!”

    “要不要等着?”

    “主公,此庙毕竟荒凉,不是久留之地,主公现在在哪,等我收拾了东西,带上弟兄就赶来回合。”

    “恩,我在严山县码头,到时候可寻我。”目的达到,王守田也不想大冬天睡在破庙里,也就说着。

    柴嘉又喝完一碗酒,磕头行礼:“臣去也!”

    说着,起身而去。

    看着他远去,赖同玉赞的说着:“真是奇男子也,主公好眼光。”

    “哈哈,全靠你了,想到你才来,就为我立一大功,果是国之重臣赖颐之嫡孙……我们回去吧,等人来了,就直接回去。”

    “主公,不是说还有一人嘛?”赖同玉有些迷惑。

    “还有一人,只怕不是现在能说动。”王守田摆了摆手说着。

    若是全盛时,也是勉强,现在气数消耗甚多,虽然时时在补充,却也是低潮时,刚才邀请着柴嘉就几乎失败,何况那人?

    就不自取其辱了。

    王守田这样决定,大家都没有意见,一行人又返回着严山县码头。

    王守田半途中,都含着笑意。

    柴嘉加入,自己又有一员猛将,虽然未必是第一流的名将,甚至未必是第二流大将,但是就算是第三流勇将,控制数郡还是不成问题。

    再说,人都会成长,只要细心培养,未必不能再进步!

    现在,旗下,武将方面,有着何五郎、柴嘉、贺仲、张毅四员,其中何五郎、柴嘉、贺仲,都是勇将命格,控制一镇军事绰绰有余。

    文的方面稍微逊色,但是有着赖同玉和薛远,也算打下基础,日后控制一县内政,也是绰绰有余。

    可以说,羽翼已经初步丰满了。

    心情不错,回去速度就很快,没有多少时间,就到了严山县。

    等到了船上,船上已经开过了伙食,看见一行人回来,赖同玉的妻子岳氏就上来问着:“大人,夫君,可曾用了?”

    “用了,你煮些茶吧,我和你夫君有话说。”王守田说着。

    “是!”

    亲兵还在甲板上,而王守田和赖同玉就到了船舱里坐下,王守田半闭着眼坐在椅上,双手扶膝,似是养神。

    片刻后,王守田才说着:“今日全靠你……也靠着赖公之威灵。”

    赖同玉坐直了身子,就欲说话,王守田摆了摆手:“赖公的事,我早就听说了,小时候就听着,哎,慷慨上书,贬职千里,一代名臣啊!”

    王守田叹息了一声,顶上丝丝白气,又一点点的充实着金印,隐隐有着一种宏阔的气度,他说着:“赖公忠精爱国,正气凛然,却落得这个份上,朝廷还以恶谥加之,使其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你身为嫡孙,却要为之努力,早日去掉恶谥,加以美谥。”

    在古代,谥号非常重要,特别是在天子体系中,这谥号就决定着大臣在死后的待遇。

    有美谥者,往往死后有灵,有威德。

    若是相反,自然是死后受苦,堕落地狱。

    赖同玉听着这些话,不觉五内俱沸,心立刻缩了起来,眼泪一红,勉强忍住,不使它夺眶而出。

    赖同玉低着头,浑身颤抖,说着:“我等子孙无能,子孙无能,不能为祖先去掉恶谥……”

    说到这里,终于忍耐不住,号陶大哭,泪水开闸之渠一样涌出。

    “你不要这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话说祭祀不过五代,只要赖家五代之内,能去掉这事,也就可以了。”王守田含糊着安慰着:“朝廷不许,也有其它方法。”

    赖同玉拭干了泪,说着“这个臣明白,天下大势如此汹涌,臣必会辅助主公,以求有一日能雪此大耻。”

    这话说的都含糊不清,但是大家都明白。

    要朝廷改谥,说难不难,说容易不容易,第一条就是子孙建立莫大功劳,朝廷追回恶谥,以示其功,这点在现在朝廷摇摇欲坠,几如风中蜡烛的时候,已经不适宜了。

    其次就是支持明主,等鼎足一方之时,就可图之。

    这无疑是隐隐暗示着志向。

    到了这里,就不必多说了。

    说了几句话,就各自休息,王守田到了甲板上,凝视着水波。

    命格之数,在于集众,前世王守田急功近利,最后囚禁十数年,若是一般人,都崩溃了,他前几年也忍耐不住,后来却沉下心来,一腔孤愤,满腹才华都倾泄在圣贤书上,读书而气凝,十数年养成了这浩然正气。

    但是这又有多少用途?若不是正巧破开时空,引动时空变异,终被所化,无法改变世间丝毫。

    在这人世间,唯有走正道——集众人之力,成大器之数。

    历史上,不少人文章诗词华彩回溢,令人目眩神迷,但是比起有益世道,却未必比得上一个清知县。

    王守田若有所思,自感自己责任重大。

    下午,终于雪雨完全停了,露出了天空,只是这时,也接近着黄昏,冬日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风带着浓重的寒意,阴影越来越浓。

    太阳淡淡的光芒,照射着,红色向四下蔓延着,蔓延了半个天空,一层比一层逐渐淡下去,直到变成了灰白色。

    要黄昏了,王守田想着,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为首的,正是柴嘉,后面跟着十几个青年,都拿着一些包裹。

    见此,王守田浮现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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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妹妹要高考,又出了点事,一个稍微远一些的奶奶脑出血,为此要举行民间驱鬼仪式,忙了一天,只能更一章了,我向读者道歉

    明天开始,肯定恢复正常

第十六章 祖先威灵(下)

    垂正十二年,一月

    汲水县

    一滴沁凉透骨的雨滴下来,下船的人,都被激得浑身一个寒颤,赖同玉望着愈来愈蒙迷的天色,转身对着王守田说着:“主公,要下雨了,好兆头,春雨贵如油啊!”

    柴嘉等人却是无事,丝毫不以春雨为寒。

    一行人沿着道路而下,雨将道路弄的有些淤泥不堪。

    就算是十五,已经有大批的农民出来,麦子照看先不说,拿着铁锹,已经在挖泥了。

    挖泥挖渠是大事,也是苦事,男女老幼,一起出动,以及看见了不少司吏典吏在主持着工作。

    又有不少工匠,就在场地上干活,弄出了许多木辐条,看样子是造水车了。

    在地球上,水车是非常古老的农业灌溉工具,汉灵帝时就出现,并且在蜀中推广使用,隋唐时广泛用于农业灌溉。

    水车并不算是先进技术,但是由于造价原因,并不是处处有之。

    这时,薛远迎接上来:“主公!”

    看了上去,他都一身淤泥,显是亲手操作指挥。

    “薛先生,辛苦了,情况怎么样?”

    “主公放心,水渠已经开挖,蜀中气候温和,这时动工也不妨碍,水车已经在造,按照主公的意思,造的是大水车,车高10米,24根木辐条,一车日夜不停,足可灌溉三百亩。”薛远说着。

    王守田看去,只见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带着一个刮板和水斗,到时候建成,刮板刮水,水斗装水,河水冲来,借着水势缓缓转动着水车,一个个水斗装满了河水被逐级提升上去,临顶,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水注入渡槽,流到灌溉的农田里。

    “薛先生辛苦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赖同玉,将给你分忧,具体工作,你看着办吧!”王守田说着。

    赖同玉不敢怠慢,上前行礼:“薛大人。”

    薛远同样还礼。

    两人相看,气氛就有些怪异,王守田有些视若无睹,这是迟早的一日,并且可以看出薛远的器量,以及赖同玉作人。

    王守田带着数人漫步,看着渠道和农田,许久才说着:“民无地不安,只有安了田,才有着民心,也才有着钱粮供应军事,薛先生,你有何章程?”

    “主公,我就地考察,县外沃土,可开垦三万亩,可留一万亩在主公手中,以作赏用,其它都稍嫌贫乏,但是也可再开万亩,三万亩如是给千户,却是正适宜,当然具体有增减。”

    “臣以为,就算百姓,也有分个前后,原本五百户,建城开垦,都下了死力,可分三十亩足田,新进二百户,共同参与,可分二十五亩,若主公用兵,取山民下山,这等山民,了无寸功,可分二十亩。”

    “至于军功赏田,非臣能干预,请主公裁之。”薛远说着。

    王守田看了看,说着:“薛先生此言,甚好。”

    虽然薛远这话章程很不错,但是却也暗示了先来后到的座位班次,不过谁能没有私心呢,再说也有利秩序的建立,王守田并不介意。

    “田地是根本,勘实田亩按户分配,这是大政,不是寻常细务,日后作成册子,上报上来,你们二人要用心。”

    薛远和赖同玉,忙躬身应着“诺”。

    “用兵就在下月,所以你们不必担心粮钱不够,山贼中的粮货,至少可供应一年。”王守田不急不徐的说着:“不过工银料银也必须核实,上报于我!”

    手中有三员可攻城掠地的大将,士兵又经过严格训练,如果连区区山贼打不下,这真是太可笑了。

    柴嘉等人跟着,这些话题他们插不上口,也没有资格插话,只是眼神却也不同。

    初相识时,王守田只是亲兵数人,倒也没有觉得,到了汲水县,见上万亩田,数千人耕作,讲的都是治民之正道,都不由凛然。

    “今日是十五了吧!”王守田突然之间说着。

    “是,十五了。”

    王守田凝望着辽阔的田地,又看着远处的群山,掠过一丝笑容,说着:“有二位先生在,我就放心了,等五月收割了小麦,又按户分了田,这基业就定了,在场诸位都是我的心腹之臣,我也直接说了——大帅已经许我,五月收割后,若是有千户,就正式建县,我为第一任县令,从七品。”

    “趁此,你等都可加官进品,也不枉费辛苦一场。”

    “不敢,都是主公洪福。”

    王守田微微一笑,收了粮,分了田,这民心就彻底稳固了,自己的气运也获得突破,李承业有地龙庇护,大运加身,自己却只得白手起家。

    若是和平时代,极难追上这类天璜贵胄,现在是乱世,秩序被破坏,只要掌握军民,得气数归属,这谁兴谁衰,谁主沉浮,还得再看。

    并且,这次王守田也有目的,就是现在已经招揽有气数的人,又集千户以上,看到时候,是不是能依靠众人之力突破,还是必须杀得更高命格的人顶替。

    这决定了以后的步骤和方法。

    王守田点头说着:“这些事都交给你们了,柴嘉,你和我一起入城,进军营,我把你带的人编成一火,你好生操练,学习军纪,下月我们就对山里用兵。”

    “诺!”柴嘉应着。

    柴嘉天生勇力,乡中学武,举一反三,平时又打猎获得肉食,长的剽悍,在乡中十数人莫能敌之,如此才能受到乡人敬畏,集中了一班小兄弟。

    现在身为火长,只能说军官的起步,不过他信心充满,只要杀得山贼,自然就可获得晋升。

    开明县

    傍晚时分,李府已经是宾客盈门。

    嫁车,以及陪嫁的婢仆妆奁,一行人已经到了李府。

    李承业和王洁庭,一左一右,鸾带相结,在赞者的唱礼声中步入李府,直入正厅,拜见父母。

    “一拜天地!”天地生而养之,是故先拜之。

    “二拜高堂!”跪拜父母,这是入家仪式。

    “夫妻对拜!”

    三礼之后,还有着共牢合卺之礼,取的就是共饮一食,夫妻气数相连的意思。

    等到礼成,新娘归房,新郎却要举杯饮酒,一席席而过。

    县令李存义非常开心,这次婚礼,大帅赐田二十顷(二千亩田),以显重用恩宠之理,而且王洁庭容貌美丽,举止端庄,却是儿子的良配。

    田纪这次,也送了纹银百两,这在贺礼中算是很高了,因此占了一上席,眼前潜龙上来敬酒,不由大喜,举杯一口饮尽。

    王守田若在其中,必能看见,行拜堂礼后,王洁庭顶上一根紫气贯穿,注入了李承业的顶上。

    这道紫气,宛然是一个钥匙,不知道打开了什么关窍,只见李承业身体血脉内,云气不断涌出,如沸腾之水,又如泉眼开通。

    李承业顶上,其气先是白色,聚而不散,初若云烟。

    就在短短时间,又白而化赤,宛如鼎沸,最后竟然又起变化,只见气上冲而出,渐渐上升,曾幢幡状。

    幢,在古代军队中,为将领们作为指挥用的军旗,具有降敞、统领的意义,亦是王者的仪卫之物,可见其意。

    再渐渐,其幢幡之气,又吐出了金色。

    一眼看去,只半个时辰,李承业顶上已经垂有幢幡,吉气笼罩全身。

    田纪虽然不能清晰观看气运,却也有方法,敬酒之后,他瞄准李承业,眯着双眼端坐,片刻后,就感觉到一种冉冉升腾云雾,粗看有形,细看无物,远看似有,近者则无,再过片刻,鼻闻到清香,使人心旷神怡,精神大振,眼前呈金黄色。

    心中大喜,暗想:“真人批示,果然不假,潜龙未发之时,只是一般命格,因此难以度测,也不受人重视,以免半途夭折。”

    “现在已经大婚,祖先威能已显,可加庇护,龙气勃发,已生出大吉之气,必主富贵发达兴旺久远。”

    “虽然说,气已经成,还必造器,因此需要一段时间,但是短者三年,迟者五年,变成大器,到时无往而不利。”

    “只要此人夺取蜀地,得蜀地三州数百万军民之气,形成天地人三格而称王,我等就可借其气运,不但可弥补真人被削之仙业,重列仙班,也可沉淀气运于师门道脉中,以备道脉福泽连绵,传承不绝,正法有能!”

    “至于蜀王是不是能争夺天下,等得真人恢复仙业,自然可指点我等,到时候,急流勇退,还是冲流而上,都由真人裁决。”

    想到这里,田纪不由大乐,又举杯痛饮,一醉方休。

    而在这时,宾客中,虞良博笑和萧少德各居其席,他们当然无法看气,但是也能感觉到眼前这李承业,面如冠玉,眸如星辰,举手投足气度宏深,让人心折。

    两人都感受到这气度,都若有所思,举杯慢饮。

    等到夜深,终于宾客散尽,这时,李承业才得以回房,而仆妇婢女已经等候在外,引着新郎进入。

    也许是天空作美,这时夜深,又云开雾散,星河璀璨,月光明亮。

    到了婚房,但见红烛高烧,铺陈华丽,王洁庭坐于小案前一动不动,李承业上前,将罩布拉去。

    “娘子!”

    “夫君!”

    一声问候之后,没有多少时间,却见房中一暗,却是蜡烛被吹熄了。

第十七章 借口(上)

    夜晚,四周寂寥。

    汲水县这座城池,已经被笼罩在了宁静的气氛中,灯火尽熄,非常安静。

    此时,虽然知道了李承业大婚的消息,王守田的心情还是很不错,坐在自己的房间内,手持一个铜镜,他正观察着自己的命格变化。

    发觉只经过数日,依靠汲水县军民,他的命格之印中,白气已经恢复到了三分之一,并且最让他得意的是隐隐出现的数丝气息。

    以前没有觉察,现在经过了赖同玉的事,有着很明显的数丝金黄气息,这正是得了赖同玉效忠,而得了他的祖先恩泽之气。

    再仔细辨,隐隐之中,有赤气数丝,若隐若现,这是其它数个有气数的人的气数。

    只是他们现在还很弱小,因此一时间看不出来。

    这使王守田,看到了希望,命格,是可以集那些英雄豪杰之气,而突破命格,就算自己本质上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比较困难,也未必不行。

    正当他放下铜镜,准备就寝之时,外面忽然有人叫门:“大人!出事了!”

    时间推移,城外,却是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他们都藏身于离城大概一里外的土坡上。

    这些人身着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身背着猎弓,手持着刀、剑、棍、棒等物,一个个正或坐或立,小声交谈着。

    “兄弟们,这次下山,咱们的目的很明确!抢钱抢粮抢女人!不过,这里的官儿却不是个善茬,咱们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机会进城干上一票,既然如此,这少不得就要改一改这次下山的目的了,总不能,白来一趟,你们说对吧?”一个壮汉冷冷的说着。

    众人不语,他们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个人,等着他的命令。

    壮汉便又继续说着:“这城虽然不好进,可这人,却并非难劫,我已经打听到了,除了这城里住着的人,在这个县城,还有一些大户不愿意迁到城里,虽然离这这城很近,可若是劫上一票就走,谅那些城里也奈何不了我等!”

    “大当家,只是这等人家,都建有坞堡,这坞堡深沟高墻,又有私兵,我们打不下啊!”这时有人提出异意。

    “是,可是有一家,据说赚了钱,回归本乡,但是坞堡还没有建成,又不肯进城,嘿嘿这户人家,家里养着壮丁就有恃无恐,可咱们怕什么?他们既然愿意做肥羊,咱也不能手软不是?哈哈!”

    说完,在他面前的这些人的眼中,已经闪现出了寒光:“大当家说的是!”

    “很好,你们都会满载而归的,这次抢到了好东西,回去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壮汉满意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说:“这个时候,那群家伙应该都已经睡熟了,咱们这就下去,若是怕了的孬种,最好滚的远远的,咱山上可不养混饭吃的!明白吗?”

    “明白!”这群人齐声回道,在黑夜之中,一道道黑色的身影,就在黑夜的遮掩下,奔向了肥羊所在的方向。

    位于汲水县城外几里远的一个区域,已经建成了一座大宅。

    宅子的主人,是个告老归田的老爷,姓程,六十岁,在大帅手下当个八品官,为人重规矩,对祖宅尤其重视。

    战争结束后,他正好归田,就把原本故居的旧址上建了宅地。

    虽然王守田请他迁家到汲水县内,但是依旧被他拒绝了。

    在他的认知里,除了敌镇的进攻,别无大的威胁,现在敌镇被前面的汲水县城阻挡,自然可以在后面大举圈地。

    若是经营十数年,说不定程家就可成为一方土豪。

    再说,家里也养着几十个家丁,他还真没把毛贼放在眼里。

    这一夜,程家宅子里早早就熄了灯,一家几十口,睡的很香,只有几个值夜的家丁在巡查着。

    程宅建立在一个半废弃的小镇上,墙还很高,这时寂静的街道上,早就没了行人,忽然从远方行来一道道黑色的身影,他们快步来到程宅外,停下了脚步。

    “大当家,抢了东西,咱们咋跑?这里离山寨挺远。”一个黑影小声说着。

    “笨蛋,不是早就查过了吗?这家有马车,有牛车,有骡子,到时候,一起抢了运回去啊!”一拍对方的头,那个领头的人低声呵斥说着。

    这人吓的一缩脖子,顿时不敢多说什么了。

    看了看周围,那个领头的人对左右说:“都动作麻利点,速战速决。”

    “知道了,大当家。”

    他们的实力不弱,徒步走了这么远,依旧是不显疲倦,事先似乎是摸过底,在领头人下了命令后,他们立刻从一处侧墙翻入。

    大当家走在了最前面。

    深夜,整个程宅都静悄悄,他们小心翼翼的向里面走去。

    因为之前在外面踩过道,找到程宅并不难,可进入程宅之后该怎么做,却是要见机行事了。

    首先,他们先到了马棚附近,发现里面果然有骡子有马,还有几辆马车,顿时,这些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有了这些,他们抢了值钱东西离开,就方便多了。

    “这边有人,先干掉他们,这程家搬回祖宅,一下子带来了五六百号族人和佃民,惊动了很麻烦!”大当家先发现了程宅内的巡逻家丁休息的地方,于是,轻声说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喧哗,我们是求财的,不是拼命的!”

    大当家匪号“穿山鼠”,这人的听力和视力在这群人里最敏锐,凭着他的这点过人之处,带领着所有人,幽灵般的在程宅内游走着,渐渐向守夜人呆的那个小门房逼近。

    突然,大当家一惊,便挥手示意众人停止下来。

    黑暗中,有一点光,极快的闪逝而过,一把锋利的匕首,便从大当家手中现出。

    在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走路有些鬼祟的人,看穿着在这府里应该是个有头脸的人物,身材瘦高,大概三十多岁,一张白净面皮,在走路的同时,他一直东张西望。

    大当家正要决定拿他下手,好打探一下程宅藏值钱东西的地方。

    “哎哟,我的小心肝,你总算是来了!”这个男人忽然朝着一个角落里,轻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喜悦之情。

    有人过来了?

    怕打草惊蛇,这群人都暂时停住了。

    随后,又一个身影忽然出现了。

    那道身影一看就是个女人,一和那男人碰面,二人就直接抱在了一起。

    看到这一幕,山贼的众人,都有了短暂的呆滞,估计连他们也没想到,过来抢劫一次,还能碰到男女私下幽会。

    迫不及待,二人早已经搂抱在一起,大当家冷笑着看着这一幕,朝身后猛一挥手。

    几道健硕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去,两人根本就来不及叫喊出声,就被几个大汉直接捂了嘴,拖死狗一样的拖到了角落处。

    看到角落里居然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这对男女都被吓坏了。

    “不许喊,否则,就给你们放血!”大当家低声冲面露恐惧的两人说着。

    “呜呜……”匕首的寒光一闪,顿时,一男一女都极为识相的猛点头。

    “把嘴里的东西给他们拿开。”大当家叫手下人将他们的嘴里刚刚赛进去的布团扯出来,同时,两把锋利的刀却横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冰凉的感觉,让他们吓的连声音都发抖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这对男女在此阵势下自然是不敢大声说话,却忍不住小声的讨饶起来。

    “想让我饶了你们,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总要让爷看到好处吧?”大当家手里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张五官普通的脸在寒光的反衬下,愣是迸发出了强大的杀气,他冷笑的说着:“说说吧,你们两个,在这府里,都是什么身份?若是对爷几个没用,可就不能留你们了。就从你开始吧,说,你是什么人。”

    他一指那个男人。

    “小的、小的是这府里的副管家……”这个男人已然看清了这群人的装束,眼前匕首的寒意,让他的小腿肚子有些抽筋。

    在生死关头,其它他都不想去管,只想保住自己这条命:“大王,只要不杀小人,小人愿意拿钱买命!”

    这人倒是聪明,看出这群人是干什么来了。

    “副管家吗?”摸了摸下巴,大当家冷笑着,又看向那个女人:“那么……你又是谁?是他媳妇吗?看来不像啊!”

    这女人也豁出去了,或许说出自己的身份,自己还能有条活路,她忙不迭的说着:“我……我不是他媳妇,我是这府里的三夫人……”

    “老家伙的三夫人?”听到这里,这些人自然都明白了,府里的夫人和下人偷情……顿时,一群人压低了声音,嘿嘿笑了起来。

    “三夫人啊,还真是失敬,失敬!”

    说完,大当家笑眯眯的看着这二人,问着:“一位是程府的副管家,一位是程府的三夫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那可否为爷说说程府的金银库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个,小人实在不知道……”副管家脸色苍白,这可是程家的命根子,说了,以后不但自己没有活路,整个程家都要喝西北风。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当家捂住嘴,恶狠狠的朝着心脏捅了一匕首,鲜血飞溅中,他缓缓松开手,将副管家的尸体放在地上。

    三夫人猛的捂住嘴,拼命将叫声压在嘴中。

    “到你了。”大当家对三夫人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握住了她的下巴问着。

    不过,他手里的匕首,却在三夫人的喉咙不住的打转,把三夫人吓的花容失色:“我说,我都说!”

    “不错,长的还很漂亮,等爷拿了货,一起上山吧!”大当家低声一笑,说着。

    之后的事情,顺利的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在三夫人的指引下,他们洗劫了程府的银库,又抢了马车和骡子,大批马车和骡子出门时,才被发觉,在敲响的警锣中,他们带着府里的三夫人,一溜烟的跑了,抛下了几具家丁的尸体。

    “快!快去城里报官!向大帅报告,不能让这些强盗跑了!”在一阵惊闹声中醒来的程老爷,几乎当场昏了过去,从牙齿缝中吐出这句话。

第十七章 借口(下)

    “大人,请给我们作主啊!”大厅里,跪在下面的是程府大管家,磕头如捣葱一样。

    看着跪在下面请自己发兵剿匪的程府大管家,王守田脸色一片严肃,心中却是暗喜。

    汲水县白手起家,是当成基地来搞,只是我在前面开垦,你就在后面摘桃子?

    摘桃子也就算了,还不怎么样恭谨,也不知道孝敬,只想在后面靠这族人圈地,建坞堡,王守田心中已经不爽了。

    现在这山贼抢劫,使他大是喜欢。

    一是有了围剿山贼的借口,虽然没有借口也行,但是名正言顺岂不是更好。

    其次就是说明山贼有些存货,别的不说,这次程家的钱货就不少了,就算围剿了,把脏货找到了,难道还会返回给程家?

    意思意思,返回十分之一,已经不错了。

    王守田在心里叹了口气,目光落到程府管家上:“这么说,你们府里死了一个副管家,七个家丁,损失了金银无数,连三夫人也不见了踪影?”

    “是啊!大人,请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一定要剿灭这群强盗啊!”程府管家哭丧着脸请求的说着。

    府里大半夜潜入了强盗,不仅把府里洗劫一空,还把老爷最宠爱的三夫人给掠走了,这种事情自然有管家的责任。

    事情一出,他就被程老爷骂了个狗血喷头,连夜就给赶出来,到这里报案来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荣具荣一损俱损。

    程家如果损失惨重,完蛋了,那这个管家还能当下去吗?就算当下去,还有什么油水可言呢?

    “先记录程府提供的线索,等明天天亮了,我再处理。”王守田沉吟片刻,对一旁的一个典吏吩咐的说着。

    这种事情,交给别人去办也是一样的。

    “程管家,和我详细说一说吧……”王守田走出去的时候,后面已经响起了典吏询问声,以及这个管家的回答声。

    “等过几天再处理!”王守田回房,睡觉去了,说实际的,程家的事,和他关系真的不大。

    次日一早,王守田起床后,就接到了求见了的报告。

    “都是怎么回事?”看着薛远和赖同玉都来了,王守田有些奇怪的问着。

    “大人,不仅仅程家,一些商人都遭了强盗。”薛远也头疼,他起来,才刚刚送走了程家管家,又跑来好几个商人的代表,或者商人本人。

    昨天夜里,强盗还真是贼不走空,一次到位。

    “同一伙强盗所为?”王守田这时,脸色就有点难看了。

    “……可能是!”薛远随后将这几家的情况,和王守田讲述了一遍,由于进县城要交税,一些过往的商人,或者居住在船上,或者借居在城外民房。

    汲水县虽然破烂,但是实际上还有零星村落,或者十几户,或者几户,分布着,商人有地方住。

    听完之后,王守田的表情有些凝重。

    这显然是一群人所为,他们的抢劫人家,也是一个方向下去,看情形,极有可能是抢完程家后,一路抢了下去。

    单抢了一户,可迟可缓,但是现在这群强盗太过嚣张,抢了一家还不成,还一路抢了五六家,听说死伤了十多人。

    这影响就不好了,王守田知道,这事若是不查出真凶来,说不定就给某些人攻击的借口了。

    “薛远,你有什么线索吗?”王守田皱着眉问着,有借口是好事,但是事情大了,也是麻烦的事。

    “至少可以断定两件事,第一,这几家都是被一伙山贼所抢,第二通过这几家的所在位置,也许能寻到这群人的藏身之处。”薛远回答的说着。

    “我知道了,这事,就我来处理好了。”王守田下达了命令说着。

    军政现在就要分开,这事不必薛远管了。

    “是。”薛远应声说着。

    “何五郎,你是山民出身,对山里熟悉,这几日,就由你带人,查清楚山里情况,不必局限于本案,附近山里有多少山贼,一起调查了。”王守田又命二人前来,吩咐的说着,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诺!”张五郎应声说着。

    “张毅,你四处巡逻,我怕民心会这几起抢劫而不安。”待何五郎离开,王守田又和张毅说着。

    “标下明白,请大人放宽心。”张毅向王守田行礼,随即也离开了。

    下面,又召见了受害人,在受害人纷纷表示,愿意捐款给县里的情况下,王守田温言安慰了苦主一番,给出了尽快查捕凶手的承诺。

    三日后,何五郎不负使命,将一切都调查清楚了。

    “齐罗山?”这个名字,王守田并不太陌生,早就听闻山上有着山贼了。

    “查清是他们所为了?”王守田皱着眉问着。

    “是,大人,附近山贼实际上不多,毕竟山贼也要养活,这齐罗山,却是最大的一股了,附近有人亲见他们带着十几辆大车上了山,顺着路线追查下去,只有他们符合条件。”何五郎想了想,又补充说着:“山下镇子上,有一个猎户,和咱们有些关系,他也证实了确有此事。”

    “这群山贼,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十年前才进山,有上千,常年居于山上,桀骜不驯,不服王化,依仗山林险阻,屡屡下山劫掠,从前因为本县局势动荡,无人理会他们,结果就让他们越发猖獗了,这次,居然跑到了县城附近做案……”

    “上千人?”王守田不由一惊,这样多人,就很值得重视了。

    “大人切忧,说是上千人,实际上就是原本百姓上山,多是老幼,真正精干壮汉,有三百人就不错了。”

    “原来如此……寻个和他们熟悉的人,去和他们说,只要他们肯交出掠走的钱财,我可以算他们无罪。”王守田思索后,冷笑的说着:“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最好尽快做个了解。”

    “大人的意思是?”

    “勿谓言之不预也!”王守田冷笑一声,说着。

    与此同时,齐罗山寨里,喜气洋洋。

    这次下山抢掠,收获颇丰,无任何人员的伤亡,这次的胜利,极大的鼓舞了齐罗山寨上上下。

    春来之时,大家觉得都要作一票,以备上半年的吃穿。

    对于齐罗山寨来说,能有肉吃有酒喝,就是好事。

    山寨上,有人警惕的眺望远方,山寨内,却在分粮分肉分银子。

    热闹了几日后,终于,有人进山了。

    齐罗山寨,寨主房间。

    “大当家,有人进山了。”一道声音到来的同时,门被人推开了,一人向着中间的人说着。

    中间的人,中等身材,五官普通,却全身皆是彪悍之气,若是几个遭抢的苦主在此,定然能认出,此人便是带头抢劫的人。

    “二当家,来的是何人?”大当家问着。

    “是山下镇子的王员外,说是来求见大当家。”二当家说着。

    “王员外?”想到自己过世的媳妇和王员外是堂兄妹,总要给对方一点面子,大当家站起了身,说着:“他现在何处?”

    “让他在忠义厅侯着,他还送来了一些礼物,也都摆到那里了。”二当家说着。

    “王员外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我们十年前都是一镇上的乡亲,哈哈,这就过去瞧瞧去!”大当家说着,就要向外走。

    “大当家!”二当家忽然想到了什么,在后面喊着说着。

    “怎么了?”大当家停下脚步,奇怪的回头看他。

    二当家皱着眉,说着:“大当家,我觉得,王员外这次来,很有可能是为了前段时间那件事,前几日,我就跟您说过,有陌生人到山下询问咱们的事,王员外和官面上若是有了牵扯,您说怎么办?”

    “他敢!”大当家本来还笑眯眯,听到这话,眼睛立刻露出了寒光:“若是他真是来做说客的,我就剁了他!”

    “大当家,真下的去手?”二当家淡淡的说着。

    大当家一愣,略有些尴尬的回答说着:“杀他倒还真下不去手,不过……若他真是来给官面上的人做说客的,就割了他一对耳朵,以做惩戒!”

    二当家不由沉思了会儿,认真的说:“不如,大当家您不要出去,由我去见他,听听他到底来做什么,如何?”

    “这个……”

    “大当家,咱们什么时候怕过官兵?难不成,您还真怕了不成?”二当家冷冷的说着:“又或者,大当家你害怕我会杀了王员外不成?”

    大当家被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胡说!我什么时候怕过官兵?”

    “那不就成了?您若去见了那个王员外,他真说出什么来,您又不忍心下手,这可是妇人之仁,只会灭了我齐罗山寨的威风!请大当家允许我代您去问王员外来者为何,若是他不是为了那件事,自然一切好说,若是他果然是为此事而来,就少不得割了他的耳朵将他赶下山了!”二当家态度强硬的说着。

    看的出,这个二当家也掌握了山寨不少的实力,见他这样要求,大当家只好点点头,说着:“既然如此,你去问吧。”

    二当家脸色一喜,即道:“那小弟就去了。”

    二当家走后,这大当家的便背靠在座椅上,叹息了一声:“王兄弟啊,莫要让我失望,我现在可不是以前一起的老兄弟了,身后有千条人命呢!”

    一柱香左右时间,门外又传来脚步声,随即二当家从外面走了进来,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

    “王员外……”

    “大当家,他果然是来做说客的,难怪来时见了我神色有异,这是官老爷给您写的信,若是您怕了,把我交出去就是了!”将一封信函交给大当家,二当家阴沉着脸说着。

    拿起那信,展看一看内容,大当家的脸色变幻了几次,冷笑着将信撕成了碎末。

    “有本事,他们就来好了,齐罗山寨可是他们能攻下来的?”随后,看向二当家:“王员外他……”

    “他是大当家从小的兄弟,我没要了他的命,这是割了他一只耳朵,赶了下去。”二当家撇撇嘴,说着。

    “那就好,饶他一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大当家无奈的说着。

第十八章 大怒(上)

    王守田正研究着兵事。

    亲兵当然是重中之重,不但要忠勤,也要有武艺,关键时能挡着。

    记得清初,每家王府里都养着这类甲士,数目在十数到数十之间,都是勇士,可是这等人,都是战场上拼杀十数年培养出来,现在没有这样的条件。

    “内政之事,千头万绪,已经辛苦了,军事本不应烦扰你们处理,但是赏功却和土地相连,这事必须和你们商量一下。”王守田凝神思考,良久,叹息一声抬起头来说着:“我有些章程,不过未曾统筹考虑,你们听听看。”

    “请主公明示。”赖同玉和薛远,按膝端坐。

    王守田说着:“我亲经练兵,仔细想想,这练兵也是辛苦事,体魄,武艺,军纪,能合格者,十成中只有六七成!”

    “不合格退到田间,还是编成厢兵(后勤)先不说,这合格的就要安排——上次你说平常人家给田三十亩,我觉得不行。”

    “一户之家,自耕的话,三十亩已经是极限,再多也不觉得有奋斗流血的需要,不利刺激耕战,二位先生,若是勉强够用,需多少亩?”说到这里,王守田扫过二人。

    “主公,若是耕作,每壮汉每天需用粗米1斤5两才为基本,老人孩子妇女稍少,但是如果算上油盐醋等,也差不多,平均每人的每月粗米数,应是50斤,一户五人,是二石半,一年需食三十石。”薛远想了想,说着,这是一个十分有用的数量概念,在他口中,立刻说出。

    “五口之家,每家有两个壮丁,上限可耕三十亩,水旱互济,亩产大概在二石半到三石左右,是故善养百姓,需十亩之地。若是抽一半赋税,二十亩方可养之。”

    这样一说,王守田立刻清楚了。

    “主公,农户田亩外,还有其它收入,纺织,短工,工匠,鸡鸭等等。”赖同玉补充的说着:“二十亩,已经可善养之。”

    “善,那就第一批居民,以二十亩为基本田发放,第二批以十八亩,第三批以十五亩,使之困苦,却不至于影响基本生存。”

    “在此基础上,厢兵可给口粮,不予增田,经过训练合格之正兵,额外授其家五亩,以奖其能,这是一!”王守田屈下一个指头,说着:“促使民间尚武,士兵忍其操练,立杆见影是也!”

    由于先前发放的田地,在温饱线上,因此增益的田地,就很重要了,就很容易在民间划分出水平线。

    半饥半饱(糠米)到吃饱(白米),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其促进作用,甚至可能大于温饱到小康的刺激性。

    王守田行政,就要压榨出民间最多的力量,又不至于破坏底线,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引导社会向他想要的目标而去。

    王守田又说着:“士兵训练合格,为正兵,这是一级,若能斩一首级,就是老兵,怎可不赏?”

    王守田的目光扫视二人,见二人只是凝神聆听。

    见目光对看,薛远躬身说道:“臣对军事不懂,不过民使之利,而驱之,自然远胜于使之威而逼之,这老兵怎么样利之,还请主公明示。”

    王守田笑了一下:“人患不平,老兵可专门有个称呼,比如精卒就不错,军中相遇,正兵遇到精卒,必须行礼,吃饭时,必须精卒先吃,这类细节很是重要。”

    “主公,这是正礼制,以分卑尊。”赖同玉听的眼睛发亮,大是赞同。

    “说的不错,还要益田五亩,以作赏赐!”王守田又屈下一个指头,说着:“这样就是家有三十亩,在农村可称富足,自耕自足了。”

    “主公说的不错,家有三十亩,却是相对富足了,应可使士兵用命。”薛远盘算了下,也点了点头,说着。

    “若是能斩首二级,再赏十亩,可称上卒,礼大之!”这就是家有四十亩了。

    “若是能斩首三级,再赏十亩,可称甲士,赐皮甲武器,以显其能,免其家劳役!”这就是家有五十亩了。

    “若是能斩首四级,再赏十亩,若是无官,必为伍长。”这就是家有六十亩了。

    “若是能斩首五级,再赏十亩,若是无官,必为火长,亲属有罪,可减免一等,以恩之,无罪,赐一小牛,其名加以士录之上。”这就是家有七十亩,赐一牛正好耕作,恰到好处。

    “火长以上,是计官制,不以斩首论之。”

    薛远冥思苦想,片刻说着:“田亩还可分之,只是耕牛却来之不易……”

    “能斩首五级者,武者也,怎可不重赏?怎么样弄牛,这是我们的事了。”王守田说着:“无论牛羊马,我欲专门建牧场,专门配种,以生养小牛小马。”

    说着,摆了摆手:“我知道这样以后,无论哪一方面,必有舞弊,只是只要维持十年,就已经可以了。”

    赖同玉听了,已经大笑,说着:“主公英明,这样就人人奋战,为主公效死了。”

    王守田又说着:“火长以上,就不一样,以火队营总体战功计!”

    这出于秦法二十级军功制,但是王守田认为,官和兵,其军功标准本来不一样,对士兵来说,斩首五级,成为军官的入身之阶,已经足够了。

    别小看这点,兵和官的界限非常大,当了官,才有提拔的可能。

    说完这些,三人默不言声,仔细考虑着利弊。

    不过,这样的气氛没有维持多少时间,过了片刻,一个消息打断了这气氛,不仅使一直面带微笑的赖同玉脸色严肃,就薛远,也是一脸阴沉。

    这一切的源头,都在传递来的消息,以及面前的人。

    王守田此时很愤怒,一张脸,带着几丝扭曲,他狞笑的说着:“反了,真的反了,这些反贼,以为自己是谁?”

    “啪”的一拍桌子,坐在一旁的几人,都是一惊。

    “区区山贼,我给个机会,已经是恩典,竟然还学诸侯,撕我信件,赶我使者,还割耳以辱我?这些贼子以为自己是谁!”说到这里,寒气森然,杀意入骨。

    自从得知自己派去齐罗山寨的人被赶下山,而且还被割了一只耳朵,王守田就大怒。

    齐罗寨的这个做法,就是在扇他的脸。

    这个齐罗山寨,必须剿灭!

    王守田一怒,让众人惶恐,其中,又以一个头上缠着布带的中年人为甚,也许是之前就受到过惊吓的缘故,此时王守田一发怒,他吓的一哆嗦,几乎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王择义,别怕,大人怒在山贼,不会迁怒于你!”坐在一旁的赖同玉忙小声安慰的说着。

    “哦,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当然不会怪我!”这位王择义早就吓的语无伦次了。

    这位王择义也倒霉,被王守田选上,他再怎么样,也不敢违抗,只得去送信,本想着他和大当家有着交情,就算事情不对,也不至于怎么样。

    不想只不过一个送信,就被人割了耳朵赶下了山。

    赖同玉将茶盏递给他之后,看向了王守田,微微叹了口气。

    “王择义,你有功无过,不必担心,我事后必会赏赐,你们二个,就先去安排,先给王择义一家安排个住处,这齐罗镇,他暂时是不能回去了。”王守田这时候也想到不能在外人面前失态,于是看向了王择义,在他头上缠着的布带上停顿了一下,目光随后转向赖同玉,吩咐的说着。

    知道王守田接下来可能要和军队方面谈话,薛远和赖同玉站起身,温和的对一旁的王择义说着:“王择义,请随我们来吧!”

    “是!”这位倒霉的王择义忙冲座上的王守田行礼,跟着二人退了下去。

    虽然这次上山受辱的不是自己人,可王择义代表着他,这口闷气不出,王守田实在是不甘心。

    本想调戏下山贼,不想给山贼给调戏了。

    “甘厚,你说,若是我们出兵去剿灭这帮山民,会有多大胜算?”见书房内只有他和甘厚二人,王守田这时,已经平静下来,随口问着。

    “山民人数众多,而我们对齐罗山的情况一点都不熟悉,他们依仗这大山之险,只怕我们的胜算不大。”甘厚思索了一下,按照他的理解,实话实说的说着:“我们才二百兵,对方山寨很大。”

    “呵呵,这话不对,兵在精不在多!”王守田笑眯眯的说着:“再说,这个齐罗寨,绝不能留下,这就是个隐患,我一定将其剿灭。”

    “再说,何五郎也是山中人,虽然他现在才一队五十兵,但是这时全民动员,他可带上三百山民,加上我的兵,又有优势了。”

    说到这里,王守田觉得说多了,吩咐的说着:“你先出去,把他们都喊进来,这几日,一定要好好巡视周围,见到有可疑人窥探,全都给我抓进来,这群山贼,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他们吗?”

    王守田冷笑的说着,当下命何五郎、柴嘉、贺仲、张毅等人前来议事,由亲兵传令。

    甘厚听着,应命,便出去。

第十八章 大怒(下)

    “大人要见我?”得到这个消息之时,何五郎正带着人在街上巡逻,听甘厚说大人要见自己,他的心里立刻大喜。

    “甘兄弟,我这就过去,这次麻烦你了。”在马上向甘厚一拱手,何五郎就独自一人骑马向县衙而来。

    他的心里非常激动,虽脸上表情平静,不过,微微颤抖的手,却在显露主人的情绪。

    “终于问到我了,这可是白捡一样的功劳,若是事成了,应该能让多一个升迁的机会吧?”何五郎心里满是欢喜,更是快马抽鞭。

    何五郎已经当了半年队正,享受了当官的滋味,他本来就特别热中功名,这时更想着怎么样升迁。

    “大人,何队正求见。”他到了之后,立刻有人进去,给王守田传报。

    “请他进来。”揉了揉眉心,王守田说着。

    不一会,带着一身精悍之气的何五郎就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大人!”见到王守田,他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王守田看了一眼,一段时间不见,何五郎原本代表山民的灰气,不断退去,现在顶上集中的,是作为队正的气数:“坐吧,这次找你过来,是有事情想问下你的意见……想必,齐罗寨驱赶信使,并且割耳辱我的事,你也听说了?”

    “标下已经听说过了。”何五郎盯着王守田,说着:“其实,大人根本就不必和他们来什么先礼后兵,这等山贼,取之就可。”

    “哦?”听出了何五郎似乎话中有话,王守田也不介意他的无礼,坐直了,盯住何五郎,问着:“你说说你的看法。”

    “大人,是这样,其实,这个齐罗山寨,恶名早就有了,而且……”停顿了一下,何五郎颇有些恨恨的说:“他们和何家寨也有些渊源,对他们的情况,我算是很有些了解。”

    “齐罗寨,和何家寨有渊源?”这个王守田还真不清楚,他心中微怒,上次让他调查,他怎么没有说?

    这是持功而骄啊!

    王守田看向何五郎,等着下面的解释。

    “是,大人,何家寨与这齐罗寨虽然相隔不近,可却有着联姻关系,不少何家寨的姑娘,嫁到了齐罗寨,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齐罗寨,却不是此时的齐罗寨,还在镇上居住着!”

    何五郎随后,就将何家寨与齐罗寨之间的渊源都一五一十道来。

    这何家寨与这齐罗寨之间的渊源还真是颇深,几十年前,一直都是往来密切,直到这一代,居住在镇上的齐罗寨的首领,杀了原本首领,一怒上山,登上的首领位置。

    同在山中,摩擦就大了,两个山寨之间又闹了大大小小的摩擦,随后,就有点相互戒备的意思。

    “……这齐罗寨最初就是在我何家先祖相助之下建起,当然当时只是镇民退到山里的临时居所。”

    “虽然这十年,经过数次改造,但是我们何家,还是知道齐罗寨的二处密道,一处可攻破的城墙,这都是当年故意留下的暗门。”

    “以前镇民首脑也未必能了解得,更加不要说现在的大当家,之前没有利用这些来对付他们,是我不想因这私仇枉害了性命,毕竟,我们两个山寨之间,还未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如今情况却不同了,他们依仗山林险阻,屡屡下山劫掠,不服王法,又惹得大人如此恼怒,我实在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大人,只要标下率一队之兵,又率我何家儿郎,就可攻破之,请大人放心。”随后,何五郎提出要亲自出战,攻破齐罗山寨。

    说实话,王守田真没料到这何家寨居然与那齐罗寨渊源竟如此深,听到何五郎愿意出战,他沉吟不语,不置可否。

    这人的功利心,实在太强了些,直到这时才吐出来。

    “何五郎,听说这齐罗山寨内有上千山民……”王守田想了想,淡淡说着。

    以为王守田担心自己拿不下,何五郎呵呵一笑,说着:“大人,您是不了解这内情,其实,这上千山民里,能战者并不多,这齐罗寨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倚仗的不过是这齐罗山的险峻罢了,可若是从这密道进入到山上,三百何家男儿,就足可以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王守田听了,沉吟片刻,又听了何五郎对于附近情况的一番解说,知道对方的确心里有底,不过,并没有将这攻打齐罗寨的事情,全权交到了何五郎的手里。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再说这是本军成军后第一仗,胜者,军心定,军魂凝,不胜,就一败涂地,不可大意,我当亲出,率全军出战。”王守田说着,这时还不是坐享其成的时候。

    见何五郎露出失望之色,他又说着:“不过,你熟悉山民,却可当先锋,回去召集你的族人吧!”

    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以后若是半途遇到,顽抗者杀无赦,不过,老人和孩子不在此中,县中缺少人口。”

    “请大人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军纪五郎可是铭刻于心,任何时候也不敢忘记!”何五郎连连保证的说着:“必使大人尽迁其名,以满千户。”

    王守田这才点头,应了。

    随后何五郎,也没有等着其它几个到来,就带着十几个山民,秘密回了何家寨,去调兵遣将去了。

    既然将这件事交给了何五郎去办,王守田就决定不去插手了,等柴嘉、贺仲、张毅三人赶到,也把事情说了说:“给你们三日,三日后,就一举进攻。”

    “诺!”三人齐声应着。

    既要动军,王守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医院。

    此时军中已经有了医院的雏形,都把病人安置在一个地方,以便医治。

    但是实际上真正的医官,通常只为有点资格的人服务,并不会惠及一般士卒,因此在这个时代,大部分士兵得病负伤后,都是苦挨着,靠体质撑过去。

    在王守田看来,这是极大浪费!

    特别是在知道,这个时代,有一半伤兵感染而死后。

    这事早早就在未雨绸缪,上次板凳父母,就被请来了,先在县里开着回春堂,实际上在给军中培训学徒。

    等诸将一走,王守田就抽空去了板凳开的回春堂。

    还没走近,就看见不少人在那医馆里进进出出,他出来时穿的很低调,后来只跟了一个亲兵,一时倒没人认出他来。

    “老伯,这药您拿好,再吃上几副,您这病就能去根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站在门口,看着板凳站在那里,温和的冲着一位老者微笑,王守田忽然有点出神。

    板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甚至已经半脱离了军籍,担任着“散医”这职,相当于司吏。

    当日杀得虎子,却也使本来就有些的乡里长大的交情,化为流水了,这也是成熟的代价吧!

    王守田犹在出神,板凳就看见了王守田:“啊,大人,您来了!”

    也不称亲密的小官人这称呼。

    “第一,要制出成品金疮药和行军散,以减少伤病之患。”

    “第二,就是要有组织和卫生知识了。”

    王守田想着,就在板凳的引导下,进了回春堂。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若有外伤,全部以盐水清洗伤口,以烈酒杀其毒气,绷带要用滚水煮过才能用。”

    “恩,还有石灰清理房间。”王守田说着,别小看这几样,仅仅这几下,就可救活二成本应该死掉的伤员。

    未来伤员,都是军中骨干,多活下一个,就多一个精卒,别小看这点,几仗下来,就可比别人快五倍的速度,成其强军。

    打个比方说,一战之后,若是有二成士兵受伤,按照原本的规矩,死上一半是很正常的事,这还不是重伤!

    以上但是若是加上以上简单措施,原本死的一半中,再活上一半,这就非常正常。

    军中以精卒为骨干,这就非常影响士气和指挥。

    不在医药,而在组织,这个例子,前世在学组织学时,曾经专门有人讲到了南丁格尔的例子。

    十九世纪战场上,南丁格尔带着护士队来到战地医院,只凭着精心的护理,就让伤兵在战地医院的死亡率降到了个位数。

    王守田看重的,就是这“法度”,并且下决心在军中建立出来。

    想到这里,王守田也不再感慨,公事公办说着:“你等要训练学徒,以学会这些,医者在军中有四等,学徒、散医、成医、上医。”

    “学徒无级,散医等同司吏,成医等同典吏,上医等同令吏,品级和吏同等,若是以后军中扩建,我更设有品之官——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医官!”

    听了这话,就算是板凳,也不由眼睛一亮。

    医生,在古代,地位并不算高,有品级的,只有朝廷才有,一般县里,就算是医官,也不入流。

    “对了,金疮药和行军散,可有进展?”王守田又问着。

    “大人,这二种以前虽然就有,但是要依主公要求,能大量制造,并且可验证其效,岂是不易,还请大人宽限时日。”

    “这二种若出,我必不辜负你等,你等要用心作,好生作!”说到这里,王守田口气已经完全变成了上位者。

    板凳低着头,应着:“是,大人!”

第十九章 破寨(上)

    齐罗山,地势险要,若非山上有人协助,就算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不是千把人就能攻下来。

    自从赶下了官府派来的信使,整个齐罗山都戒备了起来,封锁了上山的要道不说,一道厚重的山门,更是落下之后再没开启过。

    山寨里的人,都在防备着官兵到来,不过他们却是不怎么担心的,倚仗着这地势的险要,他们不认为齐罗寨会被人攻破,除非节度使倾全镇大军。

    静静的,到了夜晚。

    山寨中,还沉浸在物资充沛的喜悦中,在齐罗山后山的下面,却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总数达到了五百左右。

    前面的这批人,都穿着山民服饰,身上除了背着武器,更是带着一盘盘粗壮的长绳。

    “都准备好了吗?”何五郎低声问着:“我们是先锋,这次一定要胜的漂亮。”

    “准备好了。”

    “放心,已经准备好了。”

    “首领,已经好了。”这些人低声回应着,看起来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何五郎又继续叮嘱说着:“第一批上去,先固定好绳索,将绳子抛下来,上去之后,切不可擅自行动,找到以前留的暗门,把石墙挖开。”

    “再以后,等我们全部都爬上去再说,然后我们就找到暗道,通过暗道到大门口,将大门打开,引得大人领军入内。”

    “我们何家寨要在县里立足,就要干的漂亮,这一次攻打齐罗山寨,一是为了雪耻,二是为了任务,只要这一场仗能打的顺利,以后我们何家寨就地位稳固了。”何五郎暗中说着。

    “是,五郎!”山民看着他,眼中露出了信任,这五郎引着大家,一步步走向胜利,这次也不会例外。

    在黑夜中,一道道黑色的身影,隐匿在了黑夜之中,犹如灵巧的猿猴,一个接一个有序的顺着陡峭的后山岩壁攀爬了上去。

    在齐罗山的前山,王守田正带着其它部队,耐心等待着。

    “大人,已经传来消息了,何队正,已经带人上去了。”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着。

    “希望一切顺利。”王守田暗暗想的说着。

    何五郎有着建功立业的心思,不想一辈子只做个山寨首领,不想仅仅当个队正,王守田,又何尝不是,抓住机缘就要向上攀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后山里,一群善于攀爬的山民,已经陆续爬了上去。

    因为这里十分陡峭,并没有多少人在这个地方巡逻,若非知道山寨的暗门,就算爬上去,面对的也是笔直的围墙。

    就算爬过了城墙,不知道暗道,也无法通过多重检查,赶到前门去。

    何五郎的身形十分矫健,他是最后一批攀爬上去的人,上去之后,他就命令众人向前面行去。

    表面上,赶往大门,只有一条道路,而且,这条路上,有着建筑,有着山寨,有着居民,有着关卡,外人根本无法通过。

    除了这条路,还有一条地道,是与前山门相通。

    这条密道,是何家先祖协助齐罗寨建成时,留下的二条暗道之一,可见何家先祖,未雨绸缪,并不愿意制造一个强大对手。

    密道这头,是设在一处山壁处,扭动机关,这山壁上就现出一个可同时容纳两人进出的洞口来。

    何家寨的山民在何五郎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密道内漆黑一片,这群人凭着山民特有的灵敏感应,在密道内快速行走着,渐渐的,向山门口逼近。

    此时,王守田耐心的等待着。

    片刻后,山门终于有了动静,一声杀声,已经惨叫声,山门被缓缓放下,王守田立刻挥起手,低沉说着:“杀上去!”

    后面三队士兵,手持长枪,怒吼:“杀上去!”

    王守田身披皮甲,亲自上前,张毅紧跟在其后,柴嘉和贺仲也冲的很前,大批人排队冲入。

    冲入后,枪阵自然以五人为一伍,形成一个个小枪阵。

    “杀!”一个个伍长发出号令。

    本来听到杀声,涌现出的山贼,才冲来,就遇到了这刺杀。

    只听“噗噗”声不绝,不断有着长枪刺穿身体的声音。

    “拔出,再刺!”一开始,第一次杀人的士兵,都出现了慌乱,但是随之,就有着命令下达。

    听着命令,他们猛的一拔,对面的人体上,鲜血飞溅。

    一照面,就死了七八个山贼,都是武艺不错的悍贼,顿时,涌出来的山贼,个个停了下来。

    王守田沉声命令着:“凡是违抗,格杀勿论!”

    张毅这时已经穿着甲衣,他身为队正,有权穿着整套盔甲,显的威武,只是一动,甲叶就铮然作响:“标下领命!”

    “弟兄门,上啊,杀了这个狗官!”

    这时,大当家冲下来,目标直指着前方的王守田,而随着他的呼唤,一些悍匪,立刻响应,跟着冲了下来,个个脸上涨得通红,眼中充满着凶光。

    张毅冷笑,他是牙兵出身,还真看不起这种冲锋。

    “预备,刺!”

    只听一声令下,一排长枪就刺了上去,顿时,立刻对方有数人惨叫着刺穿。

    “杀!”拨开一根长枪,抓住一个破绽,大当家扑了上去,双方迅速冲撞在一起。

    惨叫声不断响起,撕杀非常快速和残酷。

    “只学一招,虽然犀利,但是一旦被攻破,就无所适从。”王守田面无表情,观看着情况:“枪阵转移不易,灵活性很低。”

    “要真正形成枪阵,就必须精于配合默契,并且一往无前,漠视自己的生死,可是这种,不是训练能成,甚至基本上不太可能。”

    只见长枪刺去,一个个被刺杀,但是一旦靠近,军士就无法形成枪阵,谁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砍死而维持枪阵。

    “看来,长刀盾牌兵,弓箭手,都是有价值,不是长枪就能打天下。”

    虽然说如此,但是有组织和没有组织,有训练有没有训练,自然有区别,只见长枪直刺,敢战的山贼,纷纷在枪林中被刺杀。

    “大当家!”二当家才砍死一个士兵,又一伍的枪兵,一起出枪,顿时将他刺成刺猬,长枪拔出,鲜血飞溅。

    转眼之间,敢冲上来的悍匪,已经死了三十余人。

    王守田站在一处高处,平静看着战斗,远处,数百上千山贼和家属,见此情况,竟然不敢上前。

    “古人云,夫战,勇气也!”

    “戚继光也说,冷兵器战争,百人有十人敢战,这军队就是合格,有二十人敢战,就可获得胜利,有五十人敢战,就天下无敌。”

    “现在看来,果然不假,想象中的山贼悍不畏死,蜂拥而上,这简直是笑话。”

    “杀!”就在这思考的片刻,只听一声号令,数支长枪,猛的刺入大当家的身体内,大当家怒吼和惨叫着,二百斤的大汉子,甚至被长枪架起。

    “杀!”又一伍枪兵,对着脚甚至离地的大当家,猛的从背后刺入。

    “噗噗!”长枪深深刺入他的体内,从背后穿到前面。

    等两方面的长枪都抽回,就是“轰”的一声,尸身摔落在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大人,我方杀三十一人,死五人,负伤三人。”几分钟后,张毅就报告着。

    “其它等人,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王守田神情不变,下达着命令。

    这时,参战的士兵,才反应过来,三十多具尸体散在空地上,鲜血到处都是,血腥味弥漫不散,许多新兵都是脸色发白,有人甚至呕吐。

    “你们首领已经死了,再顽抗者,杀无赦!投降者,饶你们不死!”有人将那个死去的大寨主的头颅高高挑起,看到的人,都被吓的脸色苍白。

    山寨中,很快便传来了一片片的惊恐声,很多人转身就逃,也不想想山寨中可以逃到那里去,不过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一团。

    还有一些人,个个面露恐惧,纷纷放下武器,跪下求饶,这场战斗,从开始到结束,所用时间,不过一柱香而已。

    见此,王守田松了一口气,说着:“打扫一下战场,把尸体全部搬在一起,军法官,立刻统计战果,以及监督财物!”

    老营立刻应着,踏前一步,开始统计。

    王守田皱了皱眉,开始行路巡查,到了一处时,突然之间,一个山贼扑了上来。

    但是转眼之间,刀光就起,数个亲兵一起拔刀,砍了上去,这个山贼顿时被乱刀分尸,向后倒去,轰的落在地上。

    “大人,我知道仓库在那里,我带您去他们的仓库看看。”何五郎面带笑容,上前行礼说着。

    “你带路吧!”王守田点头,这场胜利,让他的脸上也带上了笑容,刚才战斗并不惨烈,时间才十几分钟,但是这才是真实的冷兵器时代战斗。

    誓死一战的山贼,这种幻想生物还是留在异次元比较好,心情不错的王守田如此想着,随即带人去了山寨仓库。

    门一打开,发现仓库里堆着不错,检查了下来,就有着一批粮米,看那一袋袋大米,王守田当然清楚,这批米粮大多是从商人那里掠而来。

    不过,想到商人借机屯粮抬价的嘴脸,王守田冷冷一笑,吩咐说着:“这些是战利品,一一统计出来吧!”

第十九章 破寨(下)

    “大人,您看!”又有人找到,引着王守田进入。

    银两并不在仓库,而在寨主的房间,找到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内中是金银。

    取出一锭一看,上面还有一个“程”字,不由冷哼一声,这明显是程家私铸的银子,掂了一下,一锭是五两左右。

    此时,天下藩镇割据,而一镇之内,又有土豪建坞堡,深沟高墻,据私兵以拒。

    王守田只是一念,就下令手下清点银子和粮食。

    “大人,粗计有白银一千六百两,有黄金二百五十两,其中三成有着程字标记,有粮二千八百石。”

    “嘶,如此之多!”王守田都吃了一惊。

    王守田又说着:“计算杀敌功绩,等回去论功行赏!”

    顿了一顿,又说着:“此寨不能留,留了必会又集山匪,把山民全部赶下去,这寨子一把火全部烧了。”

    “遵命!”自然有人大声应着。

    顿时,山寨里人人哭声,火光四处,士兵凶狠如虎狼,命山民全部驱赶而出,若是违抗,就地斩首。

    到了明日清晨,趋赶着上千人,二营兵得胜回师。

    到了县城时,已经是中午,整个县城都是轰动了,薛远和赖同玉一起带着文吏迎接出来,大家看到这些缴获,也是一片喜悦。

    “赏赐不宜迟缓,赖先生,你立刻将粮食和银子统计下,作出明确的帐薄,我下午就要论功行赏,薛先生,你入内与我一起具体再议一议。”

    “是,大人!”

    等到了大厅,才坐下,上了茶,王守田就说着:“现在县里还有多少粮食?”

    “大人,已存军粮一千五百石。”

    “这次我又得粮二千八百石,加起来就是五千三百石,这次我俘虏了一千余人,合并三百户,加起来,我县就有千户了,到五月,粮食还足够不足够?”

    “大人,还很勉强,每户每月节省点用粮,是二石,千户一月,就是二千石,五千石最多用上三个月。”

    “现在是一月二十,三月后就是四月二十,离收割还差半个月时间。”

    “不过,蜀地只要水利跟上,至少可一年二熟,一稻一麦,余下还可种其它,只要五月初这批麦子收下,至少可收六千石,粮食就跟上了。”

    “恩,这点粮食缺口,我还是能填补上,这样吧,就按照我们议定的章程来,二营兵中,有斩获者,晋精卒,除土地外,赏一千文,没有斩获者,也有苦劳,赏钱三百文,伍长赏千文,火长赏一千五百文,正副队正赏三千文。”

    “开垦和水渠,要尽快进行,等插秧完毕,就可分田到户,又加军田赏功了。”王守田说着。

    “至于负伤的,要好好治疗,战死的,先按精卒标准授田,抚恤五两每户。”

    “大人,这战死授田抚恤,是不是多了点?”

    “不这样,哪能凝聚军心啊?”王守田摇头说着,非常之时,非常之举,再说这实际上不算厚赏。

    计算了下,觉得消耗不是很大,薛远应着:“是,有着这次迁来的三百户,我能在三月就完成这些。”

    “尽快编户开垦,拿了这些,我就向大帅报喜,县里开垦如此之好,只怕川中都会眼红,或者扩编,或者请大帅支持,却不可疏忽了。”

    “是!”

    当天下午,军营中,已经摆上长桌,每桌就是一火,每桌上,就是一些丰盛的菜,有鱼,有羊,有馒头,伍长火长,还烫着热酒。

    二百人并不多,王守田上坐,已经兑换出了足够的铜钱。

    在王守田的桌子上,一片黄光闪耀,亮澄澄一枚枚铜钱和小山一样,让所有士兵都不由咽了下口水来。

    “有斩获者上前!”王守田一声令下,顿时,七人踏步上前。

    虽然杀了三十一人,但是之所以只有七人斩获,就是因为有许多是合力杀死,只能先得三分之一斩获,或者五分之一斩获。

    这七人个个得意,扫过众人,王守田也不多说:“你等提拔为精卒,赏!”

    一千文就沉甸甸,早已用绳子串好,这七人都大喜,各拿一串下去。

    “正副队正,火长,伍长受赏!”

    这下子,三十个人上前受赏,但是他们,却拿的是切割好的碎银,不然全部是铜钱,还不够发,这三十人也行礼拿过。

    “出战者有赏!”再下面,就是普通士兵了,个个拿了赏钱下去。

    这时,王守田说着:“各位,赏钱已发,酒席已上,赶紧趁热吃。”

    顿时,众人欢喜入坐,都是狼吞虎咽,军营就沸腾了出来。

    就在这个气氛中,王守田微微一笑。

    近处,二百士兵欢呼,狼吞虎咽,不时摸着自己怀中的赏钱,而军官之类,还带着一些矜持。

    远处,七百户中,忙碌着一天的民居,在准备着晚餐,经过半年时间,虽然田还没有彻底分下,但是他们的心,渐渐安了下来。

    中间,被押送的山贼民众,吃过了简单的一餐,在各分配的小屋中,惶恐不安中缩成一团,不时还有着哭泣的声音。

    或其气精芒,笔直挺立,透出淡红。

    或其气弥漫,宛然雾气,曾纯白色。

    或其气杂乱,灰黑漂浮。

    种种之气,万民之相,在此小小县里,都集中于此,汇集在王守田的顶上,白气蒸腾,一波波凝聚,短短时日,金印中已经满了三分之二。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此等命运,都在一念之间,这就是权力的本质。

    突然之间,王守田想起了田纪这种炼气士。

    或者说,想起了前世。

    每个领域都有超凡入圣的圣者,但是田纪这类中士,修行十数年,无数次吐纳,无数次打磨,无数次心性,所修得的法力,也不及此时王守田掌握的三分之一。

    一种不知道来哪来的冲动,就使他想起了前世苦心研究的龙气。

    同时,王守田注意到,浩然正气,正在本能的吸取着白气,吞吐之间。

    就在这时,他恍然大悟,却是明白了怎么样解决浩然正气。

    次日,文阳府大帅府

    王遵之放下一份报告,神色有点疲惫,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喜色,坐在椅上,捧起茶盅呷了一口,王遵之说着:“不想真的给此子满了千户。”

    在场的人,有着秘书郎李显、知府李刚、大帅的三弟王彦三人,都带着点惊讶,显然是被刚刚接到的消息动容了。

    “恭喜大帅,满了千户,这汲水县就可再建了,我镇又多了一县。”王彦先说着,他是大帅三弟,却不掌兵权,算是镇里文官上的老臣。

    “大帅,的确达到了建县立衙的户数,不过我觉得,还是要等一等,等五月粮收时,再建县衙不迟。”秘书郎李显说着。

    “大帅,王守田虽然年少,的确有不凡之处,领兵在外,二次破贼,当赏!”说到这里,知府李刚对王遵之拜了一拜,说着:“臣以为,王守田这等大才,应当晋升官爵,调回府里听用,论功行赏。”

    知府李刚却如此说着,让秘书郎李显眸中冷笑一闪,几丝讥讽。

    见到汲水县建成,就摘桃子,这本是理所当然,不如此,不为上级。

    可是,如果想摘太子的桃子,这就算错了算盘了,他就近于大帅,对大帅的心意已经洞察如火。

    果然,就见大帅一皱眉,说着:“这汲水县初建,还不稳当,不可调职,等到以后再说吧,不过召此子回来再次述职,却也是时候了。”

    大帅既然有命,自然就是定数,说了几句,众人离开,唯王彦留下。

    “……大哥,你已经决定了?”王彦踏前一步,问着。

    “三弟,我的事,你岂是不知,族内三子,若是他庸碌无为,我也不会把这个位置交给他,现在他举兵能战,举民能治,一举一动都有法度……真是我家的麒麟儿,这位置终是他的。”王遵之微笑,说着。

    这实际上是假话,前世,王守田并没有显示出杰出才能,还是用他继承大位,但是此时说来,却理直气壮。

    王彦不掌兵权,年纪又大,也知道自己没有机会继承位置,倒也不想念,听了兄长这话,他沉吟了下,问着:“那什么时候,正式认为嗣子,以继大位?”

    “若他没有这等才能,我会早早立为嗣子,将手上实力转移到他的手上,现在看来却是不必,五月收了粮,我就宣布汲水县建成,任其从七品知县,以及燕山都宣武校尉,率一卫。”

    “等县衙充实,这一卫充实,他就羽翼丰满,到时候我就收为嗣子,以继大位,并且将手上实力转交给他,想必就可顺利过渡了。”

    这是王彦第一次听见大哥明确的继位说明,凛然应着:“是,大哥,小弟明白了,必会全力辅助田儿,以继大位。”

    “恩,你现在也有事要干,就是直接去成都宋家,正式确定文订之礼,一旦他们同意,也是我正式收王守田为嗣子之时。”

    王彦拜了一拜,口中称是,斟酌了一下,起身笑的说着:“到五月还有数月,但是这亲事却不能拖了,我明天就去成都,把这事确定了。”

第二十章 婚事(上)

    接到了大帅述职的命令,此时已经是二月了,王守田不敢拖延。

    “柴嘉,这次跟我上府见见大帅!”王守田控制着缰绳,放慢了些速度,和柴嘉说着:“可惜这次,你没有立下大功。”

    这一次,王守田给甘厚放假,却带上了柴嘉,都是火长,也不足为奇!

    “大人哪里的话!”柴嘉跟在后面,立刻说着:“我跟大人时间不久,但是大人看重,我是铭记在心,至于战功,以后哪能没有!”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次你带来的乡里兄弟,可以回去一次,若是觉得这里不错,都可搬迁来。”王守田微微一笑,说着。

    “这个当然,我乡里兄弟已经全部回去,预计半月内就会搬迁来。”柴嘉点了点头,说着:“我的哥哥一家,也会搬迁来。”

    “听说你哥哥也是文书出身,正巧本县里缺少文吏,可一并担任之。”王守田摆了摆手说着。

    “多谢大人!”

    说话之间,十余骑,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文阳府城门处,有士兵把守,凡是进城的人,都需要缴纳费用,不过官人当然不要。

    入城后,就直奔节度使府前。

    这座威严的府邸,显眼的挂着文阳镇节度使的大字匾额,大门中,来往进出的人,无一不是官身。

    就算区区一个小镇,排在府邸门前的马车、轿子,就很多。

    相比之下,王守田这个九品官,实在是地位太卑微了。

    王守田此时穿着八品官服,在府邸前下马,让余下的亲兵留下,就独带着柴嘉进入,请求晋见。

    “大人,大帅之前吩咐过,到了府邸不必候着,什么时候来,就可以什么时候去晋见,我这就带您进去!”门卫亲兵的队长,一看见王守田,就笑眯眯的对王守田说着。

    “原来如此,真是大帅的恩典,只是,这次我要带上一个有功之士,拜见大帅,可否?”看看等候的官员,王守田心中一喜。

    “请解刀而进。”犹豫了一下,这队长说着,当柴嘉解刀之后,队长就带着二人,进入里面,和大批等候拜见的人,起鲜明对比。

    这时,一位略带着惊疑的人,看见了,便走了过来。

    “两位,想见大帅,请在那边排着。”这人说着。

    王守田还未说话,这个队长一皱眉,说着:“张管事,你眼拙了,这是大帅亲批准的王守田王大人,大帅大帅之前吩咐过,到了府邸不必候着,什么时候来,就可以什么时候去晋见。”

    这张管事一个错愕,瞬间变色,朝两人一躬身,道:“的确是小人眼拙,居然没看出贵人来,两位请!”

    说完,这个张管事便给他们让行了。

    其他人离的较远,不知道这边说了什么,见一个穿八品官服的人居然先他们进府,都不满起来,在张管事跑去安抚他们的时候,王守田二人迈步进了节度使府。

    “刚才那人,应该是府里新来的张副管事,没有见到过你,大人莫怪。”走出一段路,见王守田一直沉默着,队长忍不住开口说着。

    王守田朝他笑笑,说着:“不知者不怪嘛……”

    就在这时,前面又走来几个侍卫,一眼看到王守田二人,脸上顿时现出惊色。

    “速去禀报大人,就说他等的人到了。”其中一人和身旁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人飞快的跑开了。

    一侍卫看向王守田,神色一正,客气的问:“这位就是王大人吧?”

    “不敢!”王守田忙拱手还礼说着。

    这时,从远处奔来一人,很快就到了众人面前,冲着王守田一拱手,说着:“王大人,我家大人让您去小花厅,请。”

    “劳烦带路了。”王守田客气的说着。

    “大人,我就不跟您过去了,在这里候着您。”柴嘉这时候开口说着。

    “不用,跟上来吧!”王守田说着。

    柴嘉犹豫了一下,也就跟上,穿过长长的一条走廊,又过了几个角门,终于在一个小院前停下来。

    王守田看看从院墙内探出来的梅花枝条,感觉空气中一股清雅的香气,直扑了过来,沁人心脾。

    “大人,请随小人来。”门口有几个侍卫来回巡视着,见到二人过来,未加阻拦。

    走进小院,踏着薄薄的白雪,走进了小花厅。

    里面此时已经有一人在喝茶,一身便服,却面带微笑,正是王遵之。

    “拜见大帅!”王守田一进去,就带着柴嘉,恭恭敬敬的给节度使大人行了一礼。

    望着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年轻人,节度使的脸上笑意更浓了。

    “不必如此,算起辈分来,你就是我嫡亲的子侄。”王遵之目光露出慈祥神态,看着王守田,说着:“你母亲身体还好吗?”

    “大帅,托您的福,身体还不错。”

    “身体不错就的确有福啊!”王遵之笑笑,甚有感慨的说着。

    王守田看着眼前的王遵之,发现半年不见,又老了一些,不过,对自己说话的时候,表情却是亲切且真实。

    唯一值得庆贺的是,前世这时,已经躺在床上不能议事,现在虽然一脸病容,但是却至少还可以议事。

    关于亲戚的话题,王遵之并没有谈太多,他很快就问到了汲水县如今的情况。

    “大人,汲水县现在有户一千零五十户,除此之外,队正何五郎,也意图搬迁山寨到县城,总户数,在五月前,可能达到一千二百户。”

    “三千亩麦田长势不错,虽然第一年不是熟田,但是收上二石一亩是有的,可一次收到六千石粮食。”

    “春耕后,稻田区和小麦区都已经种下,到九月时必可获得丰收,今年这几轮下来,县里就可产粮自给了。”

    王遵之默默的听着,只是满意的点头,不过,当听说汲水县内还有粮食时,节度使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抹惊讶之色。

    “还有粮食?上次军粮虽多,也无法给一千户用食,这粮食每一日的消耗都不小呢,怎么会还有呢?”自己当初给城里留下的粮食是有数,算起来,也就能用到年关,怎么还会有富余?

    王遵之对此表示了惊讶:“是不是围剿山寨,获得了粮食……这些山贼有这样多粮食吗?”

    王守田恭谨禀告的说着:“大人,这批粮食,的确是围剿齐罗山寨获得!”

    随后,他就将围剿的前因后果,皆与节度使讲了:“如今城中的粮食,如果节省点,就可支撑到五月新粮收割了。”

    “好,你做的很好,这样的功绩,该赏!”王遵之听完,很是高兴。

    “这多依大帅福德,也依将士用命,大帅,此子柴嘉,我就认为是百人之勇,只是才到下官的军中,非特恩不能提拔……因此恳请大帅特命,授副队正之职。”王守田指着柴嘉说着。

    本来默默等待在边上的柴嘉,听了这话,顿时脑袋一“嗡”,连忙跪下:“标下才到军中,哪敢称百人之勇!”

    “呵呵,我家侄儿既然认为你是百人之勇,那肯定没有错,我就特别提拔你为队正——还说什么副队正?”

    “是,是我器量小了。”王守田笑了,又对着柴嘉说着:“上赐不可辞也,还不多谢大帅恩典?”

    柴嘉跪了下来,磕头说着:“敢不效死?”

    等他退下了,两人又说到了汲水县情况。

    “你担忧川中都?”

    “是,川中都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却未必眼睁睁的看着汲水县恢复元气,再说,这三千亩麦子在城外,若是五月前趁时攻之,就算攻不下县城,也可收割了麦子,以充军粮。”王守田有些担忧的说着:“县中只有二营,仅仅只可守城,出城防御都未必可行,因此请大帅遣军一些,暂驻汲水县。”

    “你思略周密,甚善,这样吧,我许你建一卫,你可回去建之,正式的命令,到了县城建成时,一起发下。”

    “并且我四月,就遣一营骑兵,由你调遣。”

    “多谢大帅,如此,安枕无忧也!”王守田大喜,一卫五营,就是宣武校尉,就已经镇上的实权将领,这晋升之快,果然是乘电梯。

    答谢后,场内气氛越来越柔和。

    “你是吾家侄儿,我作伯父的也就问问私事,你还没有娶妻吧?”王遵之又问着。

    “没有,不过母亲大人看中了一人,我也觉得很不错。”王守田这时,就把赵婉的事,说了说:“就想娶为妻子了。”

    不想大帅却非常重视,反复询问着细节,不于刚才的询问战事,甚至起步在室内度步而行,过了片刻,才说着:“侄儿,这赵婉家世清白,可是太过低微了,和你不是相配啊!”

    不过,他浮现出某种缅怀又伤感的表情:“不过,既然已经有了约定,倒也不能就这样辞去,这样吧,我作主,就让娶她为平妻好了。”

    说到这里,王遵之的目光甚至流出一丝悲凉,似是想起了什么,断然说着:“你今年也是十七了,正是娶妻的时候,以生下更多的后裔,我赏你白银百两,丝绸十匹,你就回去,把这事办了。”

    听的王守田,不由目瞪口呆,这可大异常理,不过见王遵之激动后,已经有了疲倦,谢过之后,便带着赏赐离开了。

第二十章 婚事(下)

    下午,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却依旧能让人感到冷风凛冽。

    一辆受人雇佣装载物品的马车在路上不快不慢的行进着,在马车旁边,行着两个人,他们都骑着马,边走边聊着。

    “大人,这边农田开垦甚多,一片片,风景也甚美,没想到您的家竟然会在这种地方。”柴嘉春风得意的说着。

    这次拜见大帅,柴嘉一举提拔成队正,成为了官人,这使他如在梦中。

    对大帅和王守田也感激不尽。

    并且,在场地看见二人亲切交谈,柴嘉就想起了暗中的传闻——看来这位大人,继承大帅的位置,并不是不可能!

    想到自己投靠上了这位主公,他就心满意足,更庆贺当初的选择。

    况且,自己说的也没错,这附近真的景致很好,蓝天、雪地、远山、近林,祥和的乡间小路上,偶尔能看到一两只小动物,在满是雪末的树枝上跳跃着。

    清新的空气,让王守田的心情也变的大好。

    “是啊,和汲水县那边不同,这边受到的战火侵袭比较少,村庄镇子都没怎么遭过破坏,算的上是一处乐土了。”王守田边催动着座下的马缓慢而行,边微笑着说着。

    虽然这里距离汲水县那一片区域不是很远,但隔着几道重要关卡,这边的情况却是很稳定,这是镇里的核心区域。

    “可不是,这边的情形,要比其他地方来的好很多,不仅太平,而且,这一片土地还很有灵气呢!”临时雇佣而来,拉着车,一直没有吭声的赶车老头突然说着。

    “哦?老丈,您说说,怎么个有灵气法?”柴嘉心情很好,就问着。

    “这个地方啊,是出官人的地方,以前就出了不少官人,最近一两年,我们邻村就出了个官人,还是个年轻后生!”老头想了想,说着:“是个姓王的官人,听说,就是因为喝了这里的水、吃了这里的粮,小小年轻就满是灵气,这才被选去当官人。”

    王守田讶然,他还真没想到,这老头竟提到了自己,想来也是,这地方虽然自古出将相高官,可最近几年来,方圆百里之内,却没再出过什么值得夸耀的人物,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也许真的只有自己了吧?

    不想成为谈论主角的王守田忙岔开话题,对柴嘉说:“天色不早了,咱们快些!”

    “是,大人。”见已到了黄昏时分了,柴嘉也感觉有些饿了,看看前面渐渐出现的村镇轮廓,他也想快些赶到目的地,这样,就可以饱餐一顿,再好好休息一番,以好好体会今天晋升的喜悦。

    这一行人顿时加快了速度,当他们行进村子之后,赶车的老头脸上渐渐现出惊诧来。

    看看这路线,再瞅瞅眼前的这两人,回想之前这个看起来是卫士对这个小后生的称呼,老头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小心翼翼的问:“你们……你们莫非是去王家?”

    “确切的说,是回王家。”柴嘉转过头说着:“我家大人,就是你说的王官人!”

    不去理会车老板,王守田的目光已经开始搜索前方的陆宅了。

    “咦?”王守田的脸色突然变的有些奇怪,这让一旁的柴嘉察觉到了。

    “大人,怎么了?”柴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摸到刀柄,扫看四周有无危险人物。

    “我先行一步!”王守田没回答柴嘉的话,就一催马,快速的向前面行去。

    “大人!”见此,柴嘉回头催车老板说着:“咱们也快一点!”

    “啊?哎哎!”猛地反应过来的车老板,啪的一甩鞭子,抽在了拉车的那匹笨马上,那马立刻一声嘶鸣,向前的速度加快了。

    待他们追上王守田的时候,王守田已经立于一座老宅前。

    “大人,大人!”柴嘉忙翻身下来,牵着马缰绳来到王守田的身旁,问着:“……这是您的住宅吗?”

    王守田望着这座宅子,有些感慨,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又起了变化,看的出来,宅子还是以前的那座宅子,只是这大门、这院墙,都大变了样,变的极为气派起来。

    “大人……”柴嘉见王守田有些怔怔,也看向大门,却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又转头去唤王守田。

    王守田这才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在自家门口站太久了,也许是曾经的重生经历给他带来的心理影响,猛看到家宅大变样,却让他感觉到陌生,又回想起了前世归家时的绝望和痛苦,这种情绪,虽然已经离他远了,却依旧钻心的痛。

    大概是看出王守田的脸色不太好看,柴嘉也紧张了起来,说着:“大人,您怎么了?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突然感觉有点累。”王守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莫名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转过头,勉强笑的说着。

    这身体某些情绪,还是真是顽固啊!

    “用不用标下过去叫门?”抬头看看崭新的王家匾额,柴嘉问着。

    不过,没等王守田说话,禁闭着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妇人,边走边说笑着。

    其中一人王守田认识,是荷桂,而另一人,王守田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这时候,荷桂和那妇人也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了,都是一愣。

    “小官人,你回来了?”最先醒过神的,是荷桂。

    见王守田脸上带着疲倦之色,妇人倒也是个有眼力,忙告辞离开了。

    “小官人,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回来,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家里的喜事,就等着您回来办呢。”荷桂笑呵呵的说着。

    喜事?

    王守田想起之前母亲在信中和他提到的事情,表情顿时柔和了下来,当时母亲说,只能以妾礼娶之,但是可以提前娶,以后有了儿子,再考虑怎么样提拔成平妻。

    毕竟古代,平妻实际上很少,正常家庭,尤其是官员,都是极其维护一夫一妻多妾制的正统,因为牵扯到家业继承的问题。

    可是,若是不争这个名分,更是很惨,按照家法,妻子甚至可以处死妾,只要事后轻飘飘的通知夫君一声。

    不想,这个难题,突然之间被大帅解决了,按照道理来说,古代能坐稳嫡妻,出身最重要,大帅若要立他,是绝不会容忍他妄为,就算娶了,大帅立他为继承人时,都可以让他休妻,不得抗拒。

    不想偏偏是大帅允许甚至鼓励了这事,这又何解?

    王守田非常迷惑。

    “这段时间我一直不在家,你和徐叔他们辛苦了。”王守田只得先微笑的说着。

    看到王守田有些累了,荷桂也没有在门口耽搁太长时间,急忙说着:“那就快进去吧,饿了吧?一会我叫厨房给你炒上几个菜……对了,这位是?”

    她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柴嘉,问向王守田。

    “哦,这是柴队正”王守田介绍的说着,又对身后的柴嘉说:“车上的东西,都先搬到门房,一会让荷桂给你找个房间,吃过饭就去睡一觉。”

    “是,大人!”柴嘉说着。

    随后,大批赏赐被抬进了府,得了酬劳的车老板也离开了。

    看着眼前的丝绸和二大封银子,荷桂笑的合不上嘴。

    “夫人若是知道小官人如此出息,一定会很高兴。”荷桂一边带着王守田赶赴内堂,一边说着。

    柴嘉这次先跟了上去,要拜见老夫人,之后就会安排去了其他院落,毕竟内宅这种地方,陌生男子进来不太像话。

    “田儿,让娘看看……个子倒是没见长,这脸却是比上次黑了……”看到儿子王守田出现在自己面前,王氏连忙说着,后面跟的,却是赵婉。

    赵婉现在穿着钗环裙袄,明眸皓齿,虽然不是绝色美人,却亦有动人之处,一抬眼,王守田不觉看的呆了。

    心意不同,看人也不同,看着赵婉,总能觉得心中舒服。

    “母亲,这是柴队正。”在荷桂和赵婉面前被王氏当成小孩子一样的摆弄,王守田有些尴尬的低声说着。

    柴嘉“啪”的一声,给王氏行大礼:“给老夫人见礼!”

    “哎呀,起来吧,柴官人。”王氏连忙说着,队正,就是有着从九品官身了。

    “饿了没有?荷桂,给我儿和柴官人弄些丰盛些晚膳。”王氏转过脸,对身旁站着的荷桂吩咐的说着:“旅途肯定很辛苦了。”

    “是,奴婢这就去催一催。”荷桂看看王守田母子以及一旁脸色微红的赵婉,抿嘴一笑,出去了。

    柴嘉也要跟上。

    “等下,这就是我和大帅说的小娘子。”王守田指了下赵婉,说着。

    柴嘉毫不含糊,也行跪礼:“给小娘子见礼。”

    “……不敢!”赵婉顿时大惊失色,不知所措,但是她本性却不是单纯温柔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十几年跟着,她连忙还礼。

    荷桂和王氏,也脸色一变,臣子和下属,给上司正妻行礼,这是理直气壮,但是给妾行礼,就不同了,这近似折辱下属了。

    唯有王侯以上,其妾才有着下属拜见的资格。

    小官人,这又是何意?

    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起来,等柴嘉行礼完毕,王守田示意可以离开,这时,荷桂才醒过来,带着柴嘉离开了。

第二十一章 入门(上)

    “田儿,信你收到了吧?”见荷桂出去了,王氏打断了尴尬的气氛,笑的看向儿子。

    王守田看了赵婉一眼,点头说着:“儿子收到了。”

    “信里已经说的很清楚,娘就不再说什么了,这宅子已经翻新过了,这姑娘呢,也是知根知底,索性就讨个吉利,直接办了吧,你看怎么样?”

    “全凭母亲作主。”王守田笑的说着。

    王家母子二人的对话,让一旁的赵婉直接羞红了脸。

    “孩子,羞什么?”王氏看了赵婉一眼,见她连脖颈都泛起粉色了,终是放过了她:“好,你去看看他们忙完了没有?”

    “是,夫人。”红着脸应声,赵婉飞快的逃开了。

    望着她离开时的模样,王守田的眼中也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田儿,娘还要和你说一件事。”见到王守田的表现,王氏斟酌了一下,开口了。

    “娘请说。”

    “我知道你挺喜欢婉儿这丫头的,不过,规矩就是规矩。”王氏提醒的说着:“刚才,你这是怎么回事?”

    “太过宠爱的话,将来你的正妻怎么办?会出事。”

    “娘,儿子是这样莽撞的人吗?”见母亲如此郑重其事的提醒自己,王守田忙表明态度:“今天大帅开了金口,代替我把问题解决了。”

    说着,王守田就把见大帅的事,说了。

    “大帅是这样说的?”听了这话,王氏久久无语,神色变幻:“几十年了,他终于想通了,要在儿子身上弥补?”

    说到后面一句时,语气微弱到听不见。

    “娘?”王守田提醒着怔着的王氏。

    王氏一惊,醒悟过来:“赵婉有福气啊,既然大帅说了,就按照平妻的礼来办,恩,这样的话,她就不应该在我家了,要回去正式迎娶。”

    这个世界,就算夫妻恩爱,只要富贵人家,丈夫的也免不了会有几个妾室,只不过,她们的地位和正妻比起来,真是低到尘埃。

    有子女的妾室日子还会过的好一些,若是生无子女,主人又突然死去,等待她们,将是被重新买卖的命运。

    但是平妻却不一样。

    “既然如此,那婚礼就必须重新安排,就定在七日后吧!”想了想,王氏也不征求意见,直接拍了板:“今天我再和这丫头好好谈下,晚饭之前就送她回她的娘家里去,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是,娘!”王守田应着。

    虽言平妻,实际上还是等于娶妾,至少王家不准备大张旗鼓,大帅也不准备前来庆贺。

    王守田在家修养,默默的想着。

    不过王守田的婚期定下后,自然有王氏张罗,消息传出后,汲水县的各人虽然没有奉令,不敢私下前来,但是纷纷派人送了礼。

    汲水县内上下官吏,都视王守田为主,古时极重血源存续,王守田成亲,就有了子嗣传承的希望,各人自然大喜。

    同时也传出了一些消息,由于五月要分田,因此何五郎就将山寨的人搬迁了大部分到县城里,总户数达到一千二百户,这获得了王守田的允许。

    山贼民众也获得了基本安排,目前在加建五个坊,据说在王守田婚期后就可建成。

    由于人口不断增多,商人渐渐尝试着建立贸易线,已经在县搭上了几条较为安全的销售渠道。

    牛厩已经建立,有耕牛五十三头,可正常繁衍。

    马厩存栏的马匹也有四十一匹,也不错的消息。

    薛远禀告,由于这时县城里人口众多,开垦的田地也大,已经出现了问题,以后吸取流民,就必须在县城外建乡建村,可这些需要安定的县城情况。

    七天时间很快便过去,婚礼就举行了。

    当日,王守田又见到了之前的那个妇人,这才想起为何自己会觉得她眼熟,原来这女人是附近出了名会操办婚事,这次婚礼,一些张罗事宜都是由她来办。

    “来,让娘看看。”小厅内,王氏让穿着崭新衣袍的儿子在自己面前站好,上下打量了几遍之后,她慢慢笑弯了眼。

    “我的儿,果然是一表人才,这以后啊,要好好待婉儿,争取早日让娘抱上孙儿,听到没有?”最后一句说出来的时候,王氏带着细细鱼尾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期待。

    “母亲,儿子知道了,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王守田笑的说着。

    “夫人,小官人,客人都到了,来了很多人,人手有些不够用了。”这时候,荷桂从外面走进来,又是欢喜又是忧愁的说着:“有许多是乡里的人,听见消息来。”

    原本他们没料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好几套桌椅都是临时加的,又让那个张罗喜事的妇人找了几个人帮忙,可即便是如此,依旧有些忙不过来。

    “告诉陈婶,不够人手,就让她去找,不够桌椅,就让她去借,银子,我出。”王守田直接说着。

    “夫人……”荷桂又看向座上的王氏。

    “就按田儿说的去办吧,这事,本就是交给陈婶去做的,银子不是问题。”王氏心里对此清楚的很。

    “是,夫人,小官人,奴婢这就去找陈婶。”荷桂说着,退了下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荷桂只找到她,把夫人小官人的意思一说,妇人就笑呵呵的一拍大腿:“有夫人小官人这句话,怎么也不能让客人看了笑话不是?”

    随后,十分麻利的找来了帮手,又是布置,又是加桌椅,又是记账,虽然忙的很,却真的是半点不乱。

    外面这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院子里摆了十几桌,因为是平妻,但是王家都不希望宣扬,请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即便是如此,王宅内也来了许多人。

    “这个时候,田儿你也个出去招呼客人了,一会仪式就要开始了,快去吧。”王氏帮儿子整了整衣衫,一脸严肃的说着。

    这里的婚礼,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婚,而是处于大婚和纳妾之间,这种非娶正妻的仪式。

    从这一日起,女子照顾男方的饮食起居以及暖床生子,都将是合法的了。

    由婚礼纳进来的平妻,地位要比买卖来的妾室高一些,至少,人家是名正言顺入门,若是男方不喜她了,也多是遣回原家,而不能随意倒手给他人。

    一般举行婚礼,前来道贺的人,也并非是看在女方的面子上,更非是真的来庆贺什么婚礼,更多的人,是借这个理由,来和男方联络感情,毕竟,有实力纳平妻且举办婚礼的人家,定不会是落魄户。

    “大人,田先生据说有事,不能前来。”柴嘉一见王守田从厅里出来,忙走过去,将自己出去一趟得到的消息告诉给王守田。

    “不来也就算了。”王守田淡淡的说着。

    不过,今日又非迎娶正妻,自然也就没必要一定要请谁谁过来,热闹一下也就可以了,因此,很快王守田就收起了心情,去招呼客人了。

    今天过来道贺的人,都是冲着王家的面子来,这一部分人中,冲着已故王老爷而来的人少之又少,所谓人走茶凉,本就如此。

    若不是今日的王守田已是八品官,深受节度使大人赏识,只怕,别说是纳平妻了,就是真到了娶正妻的那个时候,也未必会有今天这般热闹的景象。

    在忙碌中,王守田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真正的长辈:“叔父,你来了?”

    “田儿啊,恭喜啊!”虽然自己的辈分要高其一辈,作为同族的叔父,王成坤依旧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

    “三叔父,您快坐,坐下说。”王守田虽然和这位叔父接触不多,却知道对方是个实在人,因此,对他倒不怎么厌恶。

    见对方略显局促,他忙温言劝慰。

    其实,从母亲的口中,他已经得知了这位叔父此番过来的目的,见后面跟着的王祥虽然年纪不大,却一副机灵相,长的也不让人讨厌,倒是不准备驳了对方面子。

    于是,当王成坤提出,想请王守田帮自己的儿子找份差事时,王守田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下来。

    这让王成坤十分感激,连声道谢。

    过了一会,新轿终于到了。

    下轿时,一片喧嚣,赵婉盖着红布,一身新娘子的打扮,被人拉着,神情恍惚,众人庆贺的话,变得很遥远。

    父母带着她逃到这里,投奔舅舅家。

    舅舅再亲,也不是自己家,寄人篱下啊,她只是痴痴想着,想有一天,能找到合适人家,嫁出去,最好是婆婆能和善些。

    不想河边遇到了里长的儿子,在有一刻,她是绝望的,自己原本寄人篱下,如是出了事,以后也不用活了,舅母的风语风言就可逼死她。

    这时,马匹上的小官人,就是一阵鞭打,抽的里长的儿子一片血,她心里害怕,又是感激,回去后反复睡不着,就闪过这些事,又担心里长报复。

    但是,消息传来,里长反而上门赔罪,父母和舅舅不知道商量些什么,突然之间宣布送她去王家当妾……

    每次小官人回来,那温柔的眼光,就使她沉迷。

    好吧,当妾也行,只要有他在身边。

    可是,小官人要她当平妻,她又是喜欢,又是伤感,她想自己身份,怎么可能,有时,甚至想鼓起勇气,说:“小官人,别为难了。”

    不想,这次大帅发话,一下子就成了。

    被粗婆子引着,从正门而进,就大声喊着:“恭喜小娘子,从正门进门了。”

    虽然没有正妻的三拜高堂,就被引到后室,但是终是从正门进去,赵婉一阵恍惚,心内有不知道从何而来一股难以描述的心情,使她的泪水流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 入门(下)

    汲水县,二月龙抬头

    刘侗在《帝京景物略》中说:“二月二日曰,龙抬头、煎元旦祭余饼,熏床炕,曰,熏虫儿;谓引龙,虫不出也。”

    龙不抬头天不下雨,龙是祥瑞之物,和风化雨的主宰。

    春雨贵如油,人们祈望龙抬头兴云作雨,滋润万物。

    同时,二月二正是惊蛰前后,百虫蠢动,疫病易生,人们还祈望龙抬头出来镇住毒虫,减少灾难。

    虽然还没有正式分田,但是经过了大半年,县里千户,除了才被押来的山贼众,都已经顺服了,经过半年粮食的充足,也使他们去掉了饥色。

    龙抬头本是祭祀龙神的大典,只见龙女庙前,大群的人排队等候,就为了给龙女上香,并且用枣糕祭祀。

    “求龙女显灵,降雨于这里吧!”

    “龙女,请您显显灵!求您降下一场雨,庇佑我们的庄稼能存活下来!”

    “龙女,我的小儿和我已经失散半年有余了,我和他爹都十分想念他,求龙女神保佑他活着回来吧!”

    龙女庙内,香火缭绕,一个个百姓,跪在地上,面对着龙女像磕头,哭泣者有之,默念心愿者有之,乞求降雨者有之,发泄心中不满痛苦者有之,场面真是热闹非凡。

    薛远带着几个文吏,甚至还有着医官,站在高处,观看着,他以前穿着简单,现在穿着却十分讲究,虽然谈不上奢侈,但是公服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神态恬静,目光扫看着下面,久久,才舒出一口气来。

    汲水县大半年来,万物初兴,薛远一手主持,到现在基本安康,付出了无数心血,也长了不少才干。

    “国之大事,唯祭唯战啊!”薛远看着眼前的景象,感慨的说着。

    “来的人真多,这个龙女,真这么受尊崇吗?”在后面,板凳今天也跟着一起出来了,他以自己一手初步医术,以及混到了散医,也就相当于司吏的地位了,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面露震惊色。

    “这只是人们的一种心灵寄托,若是真受尊崇,就不会断香火如此之久了。”一个靠近着的文吏,轻笑一声,道出了其中的真相。

    “也是,不过,这么求真的有用吗?”板凳问着,他年轻,对这个还不清楚。

    “不要乱说,神灵不可亵渎,可以不拜,不可乱说。”他的父母,拍了一下,说着。

    板凳父亲,就曾有一次大雪封山差点冻饿而死,后来跑到一个山神庙里躲了一夜,在那个时候,望着那个已经陈旧不堪的神像,他痛哭流涕,向山神爷磕头,大哭一场,后来他挺过了那场大雪,因此对神灵就有着敬畏。

    “愿这龙女真能庇佑我们吧!”板凳说着,空气中飘荡着的香火气息十分浓郁,站在这里久了,几个人都有些受不了了。

    不管信不信龙神的存在,至少得承认,有这一个龙女,百姓仿佛精神上有了寄托,又仿佛是对未来有了一点点希望,就仿佛是大海之中,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先不去管这稻草是否真的能将人托起,但激发出人的希望,就足可以算是有用了。

    薛远听着后面议论,没有说话,露出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乌云笼罩着,才过了片刻,细雨就“噼啪”的的打了下来,顿时,百姓大哗。

    “龙女显灵了!”

    “龙女显灵了!”

    薛远等人,看看那些越发诚心拜神的百姓,不由面面相觑。

    “真的有雨啊!”板凳喃喃的说着。

    大家被这话一说,都是一笑,薛远端详了片刻,才不禁笑的说着:“春雨贵如油啊,这是好事,不过春雨甚寒,我们还是吃酒去!”

    赖同玉也笑的说着:“是啊,春雨甚寒,今日衙门放假,我们请大家一起吃酒。”

    二个县衙的头目如此说,大家都连连应是。

    走了半刻时辰,就到了一家酒店,这酒店无疑是新开的,酒楼很小,仔细打量,就下面有着桌子,东面一间是厨房。

    大家都坐上,就见一个中年人上来,笑的说着:“各位来了,要点什么菜?”

    “你这里有什么菜?”

    “哎,新开的,也只有一些猪肝、鲤鱼、鲜肉,我给大家凑合着一桌,再弄些酒上来。”众多有文吏身份的,也不过十几人,当下人人入座,坐了三桌。

    先上了红泥小炉,众人就先灌了三壶放到火上温着,片刻后,咕嘟咕嘟翻涌不休,淡淡的酒香,就弥漫在房间中。

    有了酒,一众人立刻欢腾了,有人就先给薛远和赖同玉上了酒,再倒着众人一碗,这时店家又上了三斤熟肉片,做三大盘子,放在三桌上。

    而在厨房里,肉香鱼香,弥漫开来,逗得众人都口水直流,再过了片刻,鲤鱼和猪肝,以及一些炒货,都端了上来,众人大喜,却都先敬薛远,再敬赖同玉。

    “各位,来干一杯!”怀看四周,众人拥之,一呼百应,薛远不胜慨叹,举杯一饮而尽,说着:“蒙大人恩典,大家才有这日子,我们为大人干一杯!”

    赖同玉笑着举杯,说着:“说的是,都是大人的恩典,大人不是久留县里的人,我们更要为大人作实,守住这一片基业!”

    这话一说,赖同玉又自失地一笑,说着:“看我这嘴,来,大家不多问。”

    说完,不禁一笑。

    当下众人行令、酌酒,听着外面细雨,一直喝到下午二点,才渐渐散去。

    转眼,就是暮色笼罩,显得极为寂静。

    除了巡逻的士兵,人们都已经熟睡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城东的龙女庙,白天刚刚举行过大规模的民众祭祀,此时,空气中,香火味极重。

    大殿中,香炉里插着的香已经快要燃尽了,三根香的头上正闪着点点的亮,一窜一窜的,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妖异。

    这座沉寂多年的庙宇,终因这次的难得机缘,再一次焕发了生机。

    高台上美丽的龙女目光眺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只是,它纵然被人塑造的惟妙惟肖,可到底是泥胎一座,脸上的笑容多少显得僵硬了些,眼中更是空洞一片,不过,百姓们祭祀它时,却是不管这些,毕竟,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心灵上的安慰。

    这一天的夜晚,和归于平静的龙女庙不同,位于县城和府城中间的汲水河,却有着不寻常之处。

    汲水河曾经有着很多名字,经过上千年变革,最初的名字早就被两岸百姓淡忘了,如今,它的名字叫做汲水河。

    汲水河从开始到现在,在人们的印象中,一直都是这样奔流不息,因为河流湍急的缘故,纵有那熟悉水性之人,却无人敢潜入河底去探个究竟。

    此时此刻,在这夜深人静、万物寂寥之时,汲水河的中心地带,河面上,开始有一个个浪花开始翻滚起来。

    由一开始的小小水花,到了后来的一米多高的大浪,无风起浪,这在夜幕笼罩下的河上发生,显出了一些诡异。

    本来明朗的月亮,在这时,忽然被一团乌云遮住,随后,天地之间,就陷入到了一种短暂的黑暗之中。

    汲水河的河水却在这个时候,慢慢平静下来。

    当那轮明月再一次从乌云中探出头来之后,一道月光,忽然从天上,直射进了这条河,落点正是河中心。

    仿佛是一条光的通道,这道光,从河面,一直插入到了水底,光线的另一头,被河底的一大团阴影给阻挡住了。

    当月光触到那团阴影几秒后,这团阴影忽然迸发出耀眼之光,呈现出本来面目来。

    若有人类能够达到这河的最底处,并且观看,必会惊讶。

    这是一处空间,若说是实存,它又不像,水流从它穿过,并不受到阻挡,若说是虚影,这建筑类似水晶,微微发光,并且这时,上千条鱼排队朝拜。

    这建筑不大,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已经十分破落了。

    整个建筑,也只有一个房间,一个十分巨大的房间。

    房间内,布置极为简单,只是极为光滑材质的地面,桌椅板凳之类,一样皆无。

    若是单只这样,倒也算的上不错,可不知道是太久没有清理过的缘故,还是有硬物撞击过这座建筑,在靠门的地方,几个很大窟窿,破坏了这座宫殿的整体美感。

    角落处的多处污垢,更是让人有一种明珠蒙尘的感觉。

    这座破落的大殿虽然巨大,但因为一物的存在,这个房间却并不显得空旷,相反,这物的整个身躯几乎充满了半个大殿,这还是在它盘起来没有进行伸展的前提下。

    一颗硕大的头,此时正放在了蜷缩着的身体中间,看的出,它身披鳞甲,头有须角,因为身体蜷缩着,所以看不出有几爪,只是,这明显是蛟龙。

    和大殿一样,它本身也总觉得不是实体,若隐若现,只见它蜷伏在地上,身体也有节奏的轻微起伏着,鳞甲上光,有些微弱,显的很虚弱。

    这时,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香气,却弥漫在其中,就算睡着了,这蛟也呼吸着,龙鼻而动,将所有香气卷入,显的十分享受!

第二十二章 龙抬头(上)

    柴嘉随着王守田回了汲水县,看着王守田进了衙门,他这时却又不想着立刻去军营。

    队正,从九品,掌五火五十人,现在军营也不过二个队正,自己是第三个,大人对自己是恩重了。

    站了会,柴嘉摸了摸袖子,里头有着五两银子和一些碎银,这是王老夫人看他忙前忙后,特地给着。

    此时,突然之间觉得饥肠辘辘,就进了一点新开的酒店。

    一个店家正在忙碌,见了他,说着:“哎呀,客官,要些什么?”

    “有什么?”

    “新开店,没什么存货,新运来的黄酒要不,还有些卤肉。”

    “上来吧!”柴嘉说着。

    这店家高声答应一声:“成!”

    没有片刻,就送上来一些馒头,又从桶里舀出半瓢酒,给一大碗倒上,说着,又切了一块卤肉,端了上来。

    柴嘉独自坐在墩子上,心里却想着:“是时候把哥哥一家带过了,哥哥是文书,在县里总能当个司吏,说不定还可以当个典吏,嘿,我柴家就兴旺起来。”

    “我当了队正,几个兄弟也要找机会提拔出来当火长,还有几个乡里的族亲,能善武的,都可以请来。”

    想到这里,柴嘉就大口的吃着,决定吃完就去军营,让老伙计知道自己已经当了官。

    县衙中

    “龙女庙祭祀人数大增?”得到这个消息时,王守田正在书房里审查着户籍。

    以前的户籍黄册,都在战火中毁掉了,再说,就算存在,也没有啥用,这项工程,是赖同玉负责,几乎所有户籍黄册都需要重新建立以及整理,这可是一项极为浩大的工程,光是赖同玉一个人实在难以忙过来。

    县里的编制,还没有充实,主薄已经确定是薛远,吏曹确定是赖同玉,仓曹确定是老徐,大名徐六郎。

    徐六郎是荷桂的丈夫,一辈子在王家干,虽然王家一度衰退,也没有离开,识点字,能算术,为人老实,虽然由于命格和才干,以后不太可能提拔,但是赏给仓曹没有问题。

    还有户曹、法曹、兵曹,本来除了户曹,其它都可以不建,但是为了建立完整班子,王守田却准备建起来。

    这人选就要慎重了,至于后面衙班,牢狱、监押所、常平仓、马号、吏廨等等,人选就不必太看重。

    就在寻思着,赖同玉回答:“是,大人,不是刚下过一场雨吗?这几天,整个城里的人都传遍了,说是龙女听到了他们的乞求,降下的这场雨,正巧还有人求的事情也灵验了,百姓们能去,都赶去了龙女庙了。”

    赖同玉将那场面向两人描述了一遍,王守田听的很认真,哈哈一笑,说着:“真是没想到,这龙女庙倒还真的成了气候。”

    “恩,最近安心开荒的人也多起来了,看来,这神灵的力量,还是不可小看。”赖同玉叹的说着。

    “是啊,人心也比之前安定了不少,这龙女,果然了得啊。”王守田笑的说着:“你说,若是过几日在河边进行一次河祭,怎样?”

    赖同玉脸色微变,抬头看王守田:“怎么个祭祀法?”

    “很简单,以五谷、黄酒、鲜果为祭,祭品各少量,只取上品,五谷选自农户中最为勤劳能干的人之手,设置香案,由我等先行祭拜,带百姓乞求来年五谷丰登、龙神庇佑,然后,倾物入河……”说到这里,王守田轻笑的说着:“要说,开垦荒地能进行的如此顺利,的确应该谢一谢这位龙女,既然挂了她的名做事,就该做出一个样子,来表达对她的恭敬嘛!”

    “而且,这样一来,还能使农户安心,毕竟,上官能祭龙神,就是鼓励农桑的意思!”赖同玉用手指敲着桌面,对王守田这个提议,也很是赞同。

    “那就选在七日后,那个时候,已经不那么忙了,第一批祭品,就由县衙提供,选出几个在开恳荒地中最出色的农户,由他们来给龙女亲自上祭品。”王守田见赖同玉也赞同,于是,直接敲定了七日后来进行这第一次河祭。

    七日后,汲水河。

    大群的百姓,不用催促,都自发的早早来到这里,望着眼前这条奔流不息的大河,眼中都带着敬畏和希望。

    主持这次祭祀活动的,正是王守田。

    今日他穿的很正式,一身合身的八品官服,将他衬托的长身玉立,在他的身旁,站着的人,以何五郎、张毅、柴嘉为首的武将行列。

    又以薛远和赖同玉为首的文吏一行,个个穿着郑重,引得百姓连连注目。

    “大人,开始吗?”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升起,何五走过来问的说着。

    “开始吧。”王守田点头。

    “抬过来!”何五朝不远处一招手,几个山民抬着五谷以及鲜果,以及一头猪,一只羊,已经走了过来。

    香案上,已经摆好了黄酒以及香炉,再把五谷和鲜果陈列上,人群开始有了一点小骚动,知道河祭就要开始了。

    “请他们过来。”见一切都准备好了,王守田给甘厚递了个眼色。

    甘厚立刻会意,走到一旁,将挑选出来的几个干活卖力的农夫带了过来,这几个人显的拘束,这祭祀能轮到他们来参与,本身就够让人激动的。

    看着这几人拘束,王守田微微一笑,转过身,接过甘厚递过来的三根香,将它们点燃,冲着奔涌不息的大河拜了几拜,将香插到了大香炉内。

    这几个农夫依次上来祭拜、上香。

    一旁的人群里,有不少人见他们那哆哆嗦嗦的模样,小声嘲笑起来。

    王守田在一旁,注视着他们拘束的上前上香,跪倒在地,小声的祈祷着什么,在他们退下之后,命人将祭品倒入大河。

    就在这时,本来一直保持着小幅度波浪翻滚的汲水,忽然风浪大起,围观的百姓眼瞅着那些祭品一入河,就被几个大旋涡给卷了进去,瞬间就没了影,都看傻了眼。

    连王守田都察觉到了异样,去看河面上的异样,他的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难道这河里还真有龙女不成?

    片刻之后,河岸之上就响起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声。

    “龙神显灵了!”

    “龙女显灵了!”

    甘厚看着骤起的风浪,嘴张的大大的,一些本来将信将疑,也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很多人都跪倒在地,连声乞求龙女恕罪。

    似乎是听到了信众们的祈祷,河面的风浪渐渐平息了下来。

    王守田凝神看去,却看见河面上,一股红中带金的气息盘旋在上,苍烟若浮,只是云气不腾,色泽有些黯淡。

    王守田诧异,却也不觉得太过奇怪,随后宣布祭祀结束。

    观看了今天这一幕的百姓,回去后,都忍不住添油加醋的将看到的和别人诉说,而这又带起了新的一轮祭拜龙女热潮。

    这次县城的祭河活动,也引起了府城不少人的注意。

    这是劝农桑的表现,也坐实了王守田能吏之名。

    不过其它方面,这样多人聚集在河对岸,于是,龙女显灵的说法传播出去,不少府城百姓也听说了汲水县龙女庙显灵的消息,各种小道消息在府城的大街小巷,开始流传了出去。

    其它县里,也开始建龙女庙,民间祭祀活动频繁起来。

    数日后,天空中,一轮明月,正洒着皎洁的光,高高挂在那里。

    一股红中带金的气息盘旋在河面上,渐渐随着流淌,渐渐化成一个朦胧的蛟影,这蛟龙浮现在水面上,目光锁住了岸边的汲水县。

    此时,已是初春,夜风寒冷,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仿佛是受到什么的召唤,游向了岸边。

    遥望远处的那座城,分明已是换了个样子,崭新的城墙以及远处的开恳出的农田,闭上双眸,感受着这股扑面而来的气息,她仿佛看到了农夫一张张充满了希望的面孔……以及最核心处,龙女庙中久久没有散去的香火气息。

    这蛟龙,就这样,在城外,遥遥的望着,望着这渐渐有了人气的城池,以及县城上,已经冲出上百米的白色的云气,望了片刻,它垂下脸,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缓缓的沉入河中。

    片刻后,汲水河的河面上再次恢复了平静。

    数日后,田纪乘船,到了汲水县,陪同他的,却是一个道士。

    这道士穿着羽衣,脚下一双皂靴半旧,眸子幽黑见蓝,顾盼生辉,举手投足,清气弥漫,令人一见忘俗。

    甲板上,有一些瓜果,穿篷窗大开,有人在船头煮茶,大家品着茗。

    道士看向两岸,只见百姓个个忙碌着开垦,又见大水车不断将着水,灌输到了水渠中去,只见万亩良田,人来人往,道士看着,突然之间对着田纪说着:“此子重视农桑,灌溉水利,又平定贼乱,杀得大将,文治武功还是有些。”

    “师兄,虽说当年真人批示,此子有三年大兴之运,可我总觉得不安,这次汲水龙气早动,也使我心惊,师兄,你觉得如何?”

    “是有汲水龙气早动之相,只是,汲水龙气只是末支,不足为奇。”道士说着,就说着,只见一只快船而过,三支桨荡得飞快,避让不及,二船碰着尾梢,船身幌了两幌,“卡”的一声,二人桌上的茶具,顿时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田纪更是身子一跄,几乎翻下水去。

    二人顿时色变。

    此是不祥预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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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鼎介绍:
龙气者,人道总纲也
一次的意外,让他携带着一个破碎灵魂,回到了这个世界十八年前,那时,江山如画,群雄逐鹿,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凭借着龙气秘术,突破命格,要行那“易鼎”之事
易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易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易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