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释怀
三rì后
蓝英正和亡天子在桌前吃饭,为了款待亡天子,这几天蓝英家里都是有酒有肉的,像是过年一样。亡天子没喝过酒,初尝时只觉辛辣难忍,张口吐了出来,看得蓝英有些舍不得,要知道,现在朝廷越来越**,贪官污吏横行,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别说大鱼大肉,就连粗茶淡饭也是极其宝贵的,为了不让亡天子觉得寒酸,蓝英不惜血本,特地跑了几十里路,从镇上买了当地最好的酒回来,一小口就相当于平时一rì三餐的价格,当然舍不得。亡天子自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蓝英过得不错,比小时候要好多了。
蓝英喝的高兴,先醉了,亡天子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烈rì虽猛,但他却没什么感觉。蓝斐睡在床上,等着隔壁村的翠香送药汤过来。那个翠香就是亡天子回来时遇到的女人,喜欢蓝英,时常过来帮忙。因为她对蓝斐很好,还自己花钱请大夫开了药给蓝斐喝,所以蓝英对她很感激,两人准备入秋就办喜事。
说曹cāo曹cāo到,翠香提着个篮子过来送药了。进屋,看到满桌酒菜,先是皱了皱眉,后又踢了醉倒在桌上的蓝英一脚,亡天子的事她都听蓝英说了,先前不知道亡天子身份,只是看亡天子穿着华美整洁,又秀丽动人,以为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现在知道亡天子只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对他的态度也就差了许多,背地里还不准蓝英买酒买肉,说亡天子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不需要这样破费。
一边喂蓝斐喝药,翠香一边刻薄道:“蓝英这傻样也真是的,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还这么乱花钱,要是花在刀口上也就算了,偏偏花在……唉!”
亡天子平静的笑笑,只当没听见,他对这个翠香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感,外表是成功的第一步这句话果然不假,翠香的外表一开始就成功的引起了亡天子的厌恶。亡天子只替蓝英感到不值,为何他会答应与这样一个小人成亲的呢?
蓝斐喝完药,翠香的刻薄话也算说完了,收起碗具,扭着屁股朝外走,临走前还不忘抓了一大把红烧肉藏进篮子里,因为亡天子总是很专注的看着窗外,所以她一直以为亡天子没看见,但她的一举一动又怎能逃过亡天子的眼睛呢?亡天子只当没看见,对着空气笑笑也就过去了。
等翠香远离了视线,亡天子走到蓝斐床前,替她把了把脉,没什么异常。点点头,亡天子自语道:“这几天蓝姐的脉象都很正常,看来上次也许是她自己乱吃东西吃坏了。”正当亡天子放下戒心之际,一丝隐约的黑气从床前飘过,亡天子敏锐地捕捉到它,顺着黑气望去,从床前一直连到门外,亡天子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又是相同的一天,蓝英再次醉倒在桌前,亡天子趁翠香还未到,先行御风到屋顶,透过茅草的缝隙监视屋内一切。正午时分,翠香提着个篮子来了,见亡天子不在,又踢了蓝英一脚,蓝英支吾了一声,没有醒。翠香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见到亡天子的影子,突然大笑两声,一手抓起蓝斐的头发,一手将汤药灌进她嘴里,只听她骂道:“你这疯娘们怎么就是死不了?啊?都给你喂了一年的老鼠药了,你倒还给我活得好好的,行啊!今儿个我又加了点料,看你还能撑多久!哼!”
亡天子在上头看的肝火大动,恨不得立刻下去把翠香大卸八块,但他忍住了,他要把这贱人留给蓝英。
待翠香离去,亡天子立刻来到蓝斐床前替她把脉,结果却有些令他意外,蓝斐的脉象很正常,也没有什么中毒的征象,亡天子疑惑间,又见一缕黑气在床前飘荡,此时头顶莲花冠也有些隐隐泛光,亡天子顿时了然,莲花冠有祛除秽物的作用,那混在药汤里的毒素自然也能够祛除,每次蓝斐喝完药,还未来得及中毒便已被莲花冠的圣洁之气将毒素化去,故这几天来一直安然无恙。
亡天子看着蓝斐,很自然的露出了敌穆教他的邪笑,道:“蓝姐,你也知道那贱人给你下毒吧?你有苦难言,一直忍到现在,是知道我快回来了吧?呵,蓝英也是因为那贱人对你好才答应跟那贱人成亲的吧?这样就好办了,哼!明rì我就要让蓝英彻底看清那贱人的真面目!你等着瞧吧!”
蓝斐看着有些邪恶的亡天子,心中不知是欢喜还是害怕。
翌rì中午,亡天子不准蓝英喝酒,蓝英很听亡天子的话,没有碰酒,亡天子出去看了看,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让蓝英装醉,蓝英虽然不知道亡天子要干什么,但还是依了他。
一切准备停当,亡天子再次飞上茅屋。翠香很准时的出现了,见屋里没人,又给了蓝英一脚,因为有亡天子的提醒,所以蓝英忍住了没吭声。再次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迹,便一手抓起蓝斐的头发,一手灌药,口中还喃喃不休:“你怎么还不死?啊?快去死啊!耗子药也是要钱买的!你早点死了,我也可以早点跟你的傻弟弟拜堂啊!家里多一张嘴就多一副碗筷,我可供不起你!等你死了,我就让你的傻弟弟把那个娘娘腔轰走,要是他死皮赖脸敢给我不走,我就让他到地下陪你,啊?哈哈哈……”
酒瓶碎裂的声音将翠香从得意中惊醒,害怕的回头,只见蓝英一脸怒容望着自己,顿时吓得她一屁股坐倒在地。蓝英气愤的说不出话来,翠香见他没有要打自己的意思,便赖脸道:“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只是说着玩的,哈哈……没毒,这药没毒,真的,相信我……呵呵,你不信?我尝给你看!喏,我喝一口……你看,没毒吧?”
翠香确实喝了一口,她以为蓝斐喝了那么久的毒药也没事,没理由自己喝一小口就会出事,但事实往往不能如人所料。蓝英火头稍减,翠香见有戏,连忙跑过去抱住蓝英,连声道歉,说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这时亡天子从屋顶飞下,还带了一名郎中下来,微微运气震开翠香,亡天子让郎中验验那碗汤药,郎中很老练的掏出银针插在汤药里,半晌拿出,银针黑了一半。亡天子一抬手,真元运转,银针从郎中手里飞出,插进翠香头顶的茅草里,直吓得翠香差点失禁。
亡天子走近蓝英身边,平静道:“她是你的人,你来处理。不必有所顾忌,一切有我。”
蓝英咽了口口水,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看的翠香提心吊胆,要知道,蓝英是个jīng壮的男子,拳头自然很硬,打在身上自然也不会很舒服。
最终,蓝英还是没能像亡天子期望的那样痛揍翠香一顿,只对翠香说了个“滚”就了事了。事后,郎中很兴奋的向亡天子问道:“你是怎么让银针变黑的?”
亡天子随意的笑笑,右手发出一道电芒击中茅草间的银针,顿时让它整根变黑了,郎中大赞妙,亡天子也不无得意的笑笑,却没想到一只拳头落在了他脸上。
“你小子敢骗我!”蓝英气愤的看着亡天子,眼中满是怒火。亡天子沉默不语,不识趣的郎中却搓着手向亡天子索要费用,自然落得个被打飞的下场。抬头,亡天子一脸邪笑,大声道:“是啊!骗你又怎样?瞧你这副窝囊相!光长个不长脑,蓝姐交给你照顾迟早要被你害死!”
蓝英大叫一声便扑过来,亡天子也不示弱,扑了过去,两人在地上扭打成团,难分难解。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只是半路捡来的野种!有什么资格说我?”
“啊,是啊,我是野种,你是清白人家的种,来啊,来啊,有种就打死我这个野种啊!”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敢,你什么都敢,就是不敢堂堂正正做个男人。”
“你个混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的扭打持续了半天,从房内打到房外,从草地上打到烂泥堆里,最终都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满身泥泞,伤痕累累。亡天子突然大笑,指着天大喊痛快,蓝英却没有亡天子放得开,扭头向他道歉道:“天子,其实我知道你是对的,我只是……”
亡天子邪笑依旧,接道:“只是没有地方发泄是不是?”
蓝英点点头,不好意思道:“真是对不起,不该骂你是野种,也不该这么用力的打你,你这么瘦。”
亡天子哈哈大笑,看着天空,回道:“没事,我本来就是野种,你那几拳我也没当回事……好了,现在我们又做回从前的自己了,以后别再跟我客气,我们可是亲人啊!”
“恩。”
“哈,一切都解决了不是吗?今天真是痛快!哈哈哈哈……”
第二十七章 托付
翌rì,蓝英在亡天子的强迫下把胡子刮了,虽然只是少了几根毛,却让他完全变了个样,不能说英俊绝伦,起码也是潇洒倜傥,与之前那个农村汉子的形象完全找不到共同点。亡天子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自语道:“我就说小时候长得那么玲珑,没理由长大了就变得那么粗犷!”
蓝英有些不好意思,别扭道:“少了点东西总觉得下巴凉凉的,力气似乎也变小了,还有……”
“行了行了!”亡天子止住他,“你这是心理作用,适应了就会好的。觉蔑师太说的对,外表是成功的第一步,你要学本事就得讨人喜欢,而要讨人喜欢就要有好的外表,你说对不对?”
蓝英摸摸脑袋,模棱两可道:“大概吧。”
亡天子不满道:“什么叫大概啊?难道不是那样吗?”
蓝英吞吞吐吐回道:“听你那样说似乎是对的,但我觉得,觉得外表也不是太重要,我在田里干活,整天低着个头,就算长得再好看也没人看我,你说是不?”
亡天子皱皱眉,微愠道:“随你的便吧!”
蓝英笑笑,下田干活去了。亡天子坐到蓝斐床头,叹了口气,蓝斐撒娇地趴在亡天子背上,玩弄着他头上的莲花冠。亡天子突然转身,抓住蓝斐的手腕,郑重地问道:“蓝姐,如果蓝英跟你分开,你会伤心吗?”
蓝斐没说话,但表情有些不愿。亡天子考虑了一会儿,安慰道:“分别只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蓝姐你不要伤心。我欠蓝英的太多了,必须得还他……这五年我去外面的世界学艺,却让家庭的重担都让他一个人来扛,该是调换的时候了!我这就去跟他说!”
不顾蓝斐的咿咿呀呀,亡天子快步来到蓝英身旁,右手用力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蓝英回过头,问道:“天子,你干嘛呢?”
亡天子摇摇头,道:“看看你的身体吧,都变成什么样了?”
蓝英不解,问道:“我变成什么样了?不是好好的吗?”
亡天子伸出右手食指,在蓝英面前摇了摇,道:“瞧瞧你,这么粗的胳膊,都是肉!你自己觉得像话吗?”
蓝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回道:“很好啊,胳膊粗才有力气干活啊!”
亡天子再次摇头,问道:“你犁一亩地要多久?”
蓝英算了算,回道:“快的话,半天吧。”
亡天子恩了一声,走到没种水稻的干地上,说了声“看好了”,左手光剑幻化,随意一挥,十道罗刹剑气呼啸着划破大地,片刻便犁完了一亩地。亡天子不无得意的说道:“看到了没?我的胳膊比你细,但我犁一亩地的时间却比你短上很多很多,你还觉得胳膊越粗越好吗?”
蓝英惊讶地看看亡天子,脸带怀疑的走进那亩地里,蹲在地上,用手摸了摸被剑气划过的泥土,又闻了闻,随即笑道:“哦!你这样取巧是没用的。”
亡天子不以为然道:“取巧归取巧,但怎么会没用呢?难道是不够深?”
蓝英摇头道:“被你划过的泥土都变得yīn冷干燥,松散不定,似乎被夺走了养分,这样的土是种不出粮食的。”
亡天子不信,也蹲下抓了把土,入手只觉冰冰凉的,稍微一捏后便像沙子般从手心散落了。亡天子一怔,难道自己的招式如此残虐不仁吗?还是与自己的yīn柔真元有关?蓝英见亡天子陷入思考,又回到田里干活了。一炷香后,亡天子回过神来,大声道:“再找借口也没意思了,老实跟你说吧!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一身肌肉!我……我实在难以接受!不符合我对美的定义!你一定不能再在这里继续长肉了!我要带你去拜师,让你多打坐少干活!”
蓝英停下手中活计,憨厚的笑笑,回道:“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亏欠我是不是?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想。不像天子你那么有雄心壮志,我只是个甘于平淡的人,能在这里种一辈子地就已经很满足了。姐姐我会照顾她的,你如果要走我们也不会怪你,毕竟你现在已经不适合生活在这里了……回到江湖里去吧,那里才是你的世界。”
亡天子喉头动了动,沉默了半晌,终于下了决定。慢慢走到蓝英身边,抓住他的手臂,风雷真诀全开,咻的一声便飞到了天上。亡天子这些年在罗汉岛除了适应降魔法力外,对自身已有的武学也做了深入的研究,在原有的层次上都更进了一层,真元也变强许多,如今的风雷真诀已完全被他改成了飞行之法,飞行速度不亚于高等的御剑术。
还未来得及分辨,蓝英已身在云头,看着脚下万物,只觉浑身发凉。亡天子看着前方,面无表情说道:“我欠你的还是要还,不管你接不接受,总之我得还你,现在我送你去罗汉岛,让你拜在觉蔑师太门下,她是一位世外高人,本事很大,你只要跟着她好好学,将来一定可以出人头地。蓝姐我会照顾,你不必担心。当然,我也不强迫你,如果到了罗汉岛你还是想回家种田,那我就带你回去,但我欠你的已经还了,如何?”蓝英无奈的看着亡天子,沉默不语。
须弥海——罗汉岛
亡天子提着蓝英停身半空,鼓起真元,朗声道:“师尊!是劣徒回来了,还请打开结界!”片刻后,更为响亮的声音从岛zhōng yāng传来:“你进来吧!”
“多谢师尊!”光芒一闪,亡天子跟蓝英已站在岛上。亡天子向蓝英问道:“怎样?决定了吗?”
蓝英叹了口气,道:“听你的就是了。”
亡天子高兴的笑笑,道:“待会儿你不用说话,让我来说就行了,恩?”
“恩。”
正洞之外,亡天子停步不前,蓝英没有注意,径直向着洞内走去,谁知洞口设有结界,当场把他弹飞出去,伤的不轻。只闻洞内传来女子训斥之声:“何人如此无礼?进我洞府也不用通报吗?”
亡天子扶起蓝英,替他回道:“这位是弟子的……挚友,名叫蓝英,因久仰师尊大名,今rì特让劣徒代为引荐,还请师尊网开一面,不要与他计较。”
洞内再次传出女子的声音:“可以,只要你破了洞外结界,我便答应与他见上一面。”
亡天子恭敬地回道:“既如此,那弟子便得罪了。”
慢慢走到结界前,亡天子运起溯明诀,右手微抬,在结界表面感应了一会儿,结果在意料之中,是一张由降魔法力织成的结界,要想通过很简单,只要自身拥有比结界所含更为雄厚的降魔法力,只是亡天子并不具备这个条件。这样一来便只剩下硬闯,这层结界虽然牢固,但亡天子若有心,也不是无法强行突破,只是过程难免粗暴了点,不适合现在的情况。
没有犹豫,亡天子运起守息纳清,配合溯明诀的吸化之力,将结界给吸收了。只见他体表金光一闪,脚步错乱了一瞬,之后便恢复如初了。洞内传来赞赏之声:“你的适应力的确强悍,不差!”
亡天子微笑道:“敢问师尊,弟子是否能带蓝英入内了?”
“进来吧。”
“多谢师尊。”亡天子没有搀扶蓝英,任由他一瘸一拐地走进去。一进洞内,亡天子首先跪拜,随后平静道:“不肖徒染衅叩见师尊。”
觉蔑师太闭着眼睛,回道:“起来吧,本门不兴俗世礼仪,你应该很清楚。”
亡天子道了声“是”,起身,站到蓝英身侧。觉蔑师太慢慢张开眼睛,看了看亡天子,又看了看蓝英,然后开口道:“你刚走不久却又回转,就是为了他?”
亡天子回道:“正是,还请师尊看弟子薄面,收他为徒。”
觉蔑师太微微一笑,道:“自古以来,你可听说过有看徒弟的面子收徒的师父吗?”
亡天子不急不缓的回道:“本门不兴俗世之礼,这点师尊不是才说过吗?既然古时没有,那师尊此举便成为创始,兴许会被千古传颂也说不定,不是吗?”
觉蔑师太微哼一声,道:“你虽然这么说,但我觉蔑坐下皆是少年俊才,每年要拜本座为师者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声名显赫,天资过人之辈,但都被本座拒绝了,如今只凭你三言两语便要让我收他为徒,太轻率了吧?”
亡天子平静道:“弟子不也是因紫殷前辈一言才有幸得入师尊门下的吗?难道师尊此举也太轻率了吗?”
觉蔑师太微愠道:“紫殷何许人也?你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后生晚辈,就想与羽化飞仙之人相提并论吗?”
亡天子不以为意,反问道:“难道师尊认为我将来的成就不如他吗?”
觉蔑师太为难了一阵,道:“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并不重要,你若想不出一个能让我收他为徒的理由,那今天你便白跑一趟了,想吧。”
亡天子苦笑一声,道:“就当弟子欠师尊一个人情,可以吗?”
觉蔑师太微笑道:“本座记下了。”
亡天子一喜,连忙让蓝英叩头拜师,蓝英复杂的看着亡天子,在他背上拍了几下,随后跪在地上,向觉蔑师太叩头道:“弟子蓝英叩谢师尊收留。”
觉蔑师太点点头,道:“起来吧,以后要勤学苦练,若无法跟上进度,为师也只有将你逐出门墙了。染衅,你的目的已达,要在岛上多留片刻吗?”
亡天子微笑道:“不了,还有人等我回去,蓝英就交给您了。”
“恩,你去吧。”
亡天子走到蓝英身旁,用力跟他拥抱了一下,随即运起风雷真诀电也似飞离了罗汉岛……
第二十八章 不速之客
“蓝姐,我回来了!”亡天子走进茅草屋,却不见蓝斐,顿时心内一慌,飞出茅屋,四处搜寻。
“该不会舍不得蓝英,寻着我的踪影往须弥海去了吧?”亡天子心中愁急,竟忘了自己的飞行速度之快又岂是一个寻常女子能够捕捉的?一时无措,往须弥海方向而去……飞了大概一半路途,亡天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责一声“笨”,连忙往回赶。经过家乡树林的时候,一条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蓝斐正光着身子愉快的在小溪里嬉戏,亡天子把人找到,喜上心头,毫不避讳地降落在小溪旁,高兴道:“蓝姐,我回来了!”
蓝斐听到亡天子的声音,转身向亡天子笑笑,随即又转过身去,往前面打水。亡天子觉得奇怪,难道打水真的如此有趣吗?答案很快浮出了水面,一个鬼灵jīng从小溪里蹦出来,拼命向蓝斐身上泼水,原来蓝斐正在和她打水仗。
亡天子了然的笑了笑,仔细看了看那个全身光裸的小女孩:五六岁模样,头发不是很长,只到达上背部,却是罕有的淡蓝sè;皮肤光滑细致,表面似有一层极其微薄的蓝sè水膜覆盖,给人以朦胧的美感;四肢丰满,躯干匀称,一张小脸似由美玉雕琢而成,格外玲珑,不输给小时候的亡天子。亡天子点点头,一个有些狂妄的想法慢慢盘踞脑海。
小女孩知道亡天子在观察自己,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双手依旧在水里乱动着,心里想到:“我肯定这个人是个男子,但为何他能这样镇定地直视我与蓝斐的**呢?”她自然不会知道亡天子不仅长得像女子,心思、习惯、微笑等等也都偏向于女子,虽然处于风华正茂的年龄,却从未对异xìng有过任何特殊的感觉。
兴许是玩累了,兴许是玩厌了,蓝斐竟不再理会小女孩,向岸上的亡天子走去,身上的溪水还在滴滴答答往下落,就想扑在亡天子身上。亡天子见状,无奈的笑笑,真元一运,一阵微风在蓝斐身体前倾的同时掠过她,吹走了她身上的溪水,亡天子张开双臂将顺势倒下的蓝斐抱在怀里。只听蓝斐嘤嘤地啜泣起来,似乎很伤心,亡天子明白,蓝英离开了,做姐姐的无论再疯,也难免不舍,现在唯一能给她安慰的便只有自己了。
小女孩见亡天子两人卿卿我我,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哼了一声,消失了。亡天子一边拍着蓝斐的背,一边注视小女孩消失的地方,他知道,女孩一定还会回来。
好不容易哄蓝斐入睡了,亡天子趁着月sè前往树林里练剑,虽然他只学过四式“玄yīn斩鬼剑”,却也向冉腾探讨过剑法。冉腾所练乃是佛门秘剑,需降魔法力加持才能显出威力,传与亡天子也无用处,便只将自己的心得告诉他,就是四个字:随心所yù。亡天子初听见这四个字时还以为冉腾在敷衍他,后来在温习“玄yīn斩鬼剑”的闲暇之余随意耍了几下,发现确有其道理所在。剑法也是人创的,为何自己就不能创一套呢?此时的亡天子就在创造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
幽绿sè的光剑在黑暗的树林里显得格外绚丽,引来无数拥有同样sè彩的萤火之光,环绕着光剑旋转飞舞。亡天子慢慢进入状态,剑随意走,牵引着迅捷的萤火虫,在林间形成绮丽的一幕。
突来一声夸赞“漂亮”,中止了亡天子的练习,只见天空呈现一片桔红,宛如rì尽之时的火烧云,火云从四方快速汇聚,在中心降下一条长长的云梯连接地面,云梯上,一个身染橘焰的绝sè女子漫步而下,霸道而妖娆。
好好的意境被破坏,虽然对方似乎极有来历,人又长的甚美,亡天子却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只觉得对方故作姿态,不知所谓。
来者自然不会知道亡天子的想法,见他立在原地不动还以为他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被震撼到了,依旧足不沾土的踏着虚空步向他走去,每走一步还在虚空留下一个橘红的足迹,心中颇为感慨:为何世人见到自己总是表现得如此?难道真正的男人就只有他一个吗?
亡天子见来者漫不经心,走了许久还未达到这里,等的有些不耐烦,很想掉头就走,但他忍住了,并且脸上始终挂着微笑,静等佳人到来。
终于来到亡天子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来者开口道:“月夜练剑,公子当真好雅兴。”
亡天子微笑不变,故意道:“公子?你怎知我是公子不是姑娘?难道你我认识?”
来者也微笑道:“公子说笑了!同为修真之人难道这点真实都看不出来吗?”
亡天子道:“恩,我是亡天子,你若不嫌弃可以叫我天子,别叫什么公子了,听着不习惯。”来者点点头,道:“我是霜夜,刚刚碰巧路过这里,见你光剑流转,萤火分绕,便忍不住驻足观看了一会儿,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哈,怎么会呢?既然都是同道中人,不妨互相讨教一番以求jīng进,不知意下如何?”
“恕我直言,你的剑法虽然不错,但内功修为尚显不足,若要向我讨教恐怕会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呵,你倒是直接……你的剑法很好吗?”
“算不上最好,却也比之寻常所谓剑侠之流要好上一些。”
“喔?”
“你不信?”
“不是都说上天是公平的,有了一项才能就没有另一项才能,你既已生的如此漂亮,我想不可能剑法也很高吧?那样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呵呵,你倒是很逗,谁说生得漂亮剑法就一定不高呢?这个天又何尝是公平的呢?你若不信,我可以练一招给你看看。”话完,霜夜右手微抬,一把略微透明的长剑虚空浮现,正当她想要施展绝技时,亡天子却快速说道:“我信了我信了,不必耍给我看了,呵呵。”
霜夜被中途叫停,心内有些不爽快,就像刚刚的亡天子一样,是设计吗?就只有亡天子自己知道。调整了一下心态,霜夜问道:“你怎么又信了呢?”
亡天子装出嘿嘿傻笑,道:“看了你的剑就知道你的剑法一定很了得,不然怎么能驾驭它呢?”
霜夜惊讶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看得出它的力量?”
亡天子点点头,道:“啊,是把让人梦寐以求的好剑呐!不知能否借我一观?”
霜夜为难道:“不是我吝啬,但此剑霸道,且已认主,你要碰它,只怕它会伤你。”
亡天子无所谓的笑笑,故意道:“有你这个主人在场还怕它撒野不成?况且区区一把剑又能怎样?你说是吗?”
霜夜见亡天子把话说成这样也不好再拒绝,便暗中施了一道禁制在剑上,随即递给了亡天子。亡天子接过神剑,仔细观察起来。霜夜站在一旁,心中想着:“刚见面便要求讨教,现在又对‘九sè’这么执着,反而对我没什么兴趣,莫非他是个武痴?恩!一定是这样的!难怪先前莲儿无功而返……唉,早知如此,直接让他自己来要省事很多。”
“看完了。”
“恩,什么?”霜夜的思虑被打乱,一时没反应过来,亡天子重说了一遍:“看完了,还你。”霜夜反shèxìng的伸出手,却感觉一烫,立刻又把手缩了回去,亡天子见状,问道:“怎么了?”
霜夜皱皱眉,有些糊涂:照理说自己所修习的乃是至阳至热的法决,寻常火焰根本伤不了自己,为何还会感觉烫呢?试探xìng的伸出手指再次触碰了一下‘九sè’剑身,还是很烫,但却有些不同,怎么说呢,一种yīn寒的烫?霜夜不明原因,自然的看向亡天子,难道他感觉不到烫吗?亡天子还是笑眯眯的伸出手,握着剑,一副想要物归原主的样子,这时霜夜察觉到了异常,连忙问道:“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亡天子看了看自己右手虎口处,的确划破了,血正流向神剑‘九sè’:“哦,刚刚想试试它的锋利,就划了一下,真的很利,呵呵。”
霜夜一听,顾不得灼热,立刻抢过‘九sè’,解除了它的禁制,‘九sè’禁制一失,立刻悲鸣起来,剑身颤动不已,像是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霜夜眼带怨恨的看着亡天子,斥问道:“你对我的‘九sè’做什么了?”
亡天子答非所问道:“啊,原来叫九sè啊,好名字。”
霜夜气急,正忍不住要对亡天子出手之际,天空降下四条人影,其中一人迅速来到霜夜身边,右手一掌将一团致密的七彩真元推进‘九sè’之内,渐渐平息了九sè的暴动,只是九sè原本的透明里面多了一丝幽绿。
第二十九章 溺天
霜夜一见来者,立刻高兴道:“你们怎么来了?”
那个助九sè恢复的男子笑道:“再不来,你可要中了人家的计喽。”
“喔?”
“呵,这位小兄弟一开始便想与你交手,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若忍不住向他出手,不是正中他下怀吗?”
“啊!原来如此!”霜夜在这个男人面前表现的像个小女孩一样,一直都是开心的笑着,虽然嘴上说着其他人的事,眼里却只有男子一人,给亡天子的感觉就是拼了命要讨那眼前人欢心。
此举不只引起了亡天子的厌恶,似乎连她的同伴也有所不满,只见其中一个穿黑的女子严肃道:“天,差不多了。”
被称作‘天’的男子高深的笑了一下,转向亡天子,不急不缓说道:“我是溺天,敢问小兄弟如何称呼?”
亡天子一惊,本能告诉他,眼前这个看似没有半分气势的男人绝对是个惊世的存在,万万不可等闲视之。于是心中jǐng惕,面上镇定道:“我是染衅,直呼我姓名即可。”
“别听他瞎说!他叫亡天子,刚刚亲口跟我说的。”霜夜当场拆穿了亡天子,亡天子却赖皮道:“啊,是吗?哦,不好意思,刚刚说错了,其实我叫染衅,怎样,好名字吧?”
霜夜不信,笑道:“哪有人叫染衅的?什么怪名字呀!想想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人!”
亡天子正要反驳,溺天打圆场道:“名字只是个称谓,叫什么都可以,并不重要,小兄弟若不嫌弃也可以叫我一声大哥,如何?”
亡天子心中明白,此人一定大有来历,既然现在有心结交自己,若应了他,将来必定好处多多,若不顺着他的话给他一个台阶下,恐怕今夜将不好过了。环顾了一下新来的几个人,都算在里面总共六个,一男四女一兽,男的自然是溺天,外表非常英俊,二十来岁青年模样,一声蓝sè儒装,看上去温文尔雅;四女中,除了早前在溪里见过的那个小女孩以及霜夜外,一个一身白衣,至今未曾开口,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另一个一身黑甲,表情严肃,给人以强悍的味道,无论是哪个,都是天姿国sè,实力超凡;剩下一兽,卧在小女孩肩上,通体黝黑,像一头小恐龙,但背上还长了一对翅膀,看着其貌不扬,微睁的双眼却是jīng光四shè,深沉如海,仿佛在它面前,泰山也会自叹渺小。
“叫一声大哥有何难?只是你们这些天来一直在我家附近徘徊,居心难测,让我如何安心结交?”亡天子知道一定是自己有什么本钱,所以才会让这样的一群绝世高手来到此处,又见小女孩在,便推测他们已经留心自己多rì,故如此说法,想套些话出来。果然,小女孩似乎没什么心机,立刻开口辩解道:“哪有什么徘徊?只是找你姐姐问了些事情而已!”
亡天子暗暗一笑,道:“喔?那都问了些什么事呢?我听听看,看你有没有骗我?”
小女孩几乎马上就答道:“不就问了些关于你的事喽!”
亡天子这次明着笑了一声,果然,果然自己握有某种筹码。霜夜正要解释,亡天子先说道:“如此说来,三天前那个坐在崖边钓鱼的老翁也是你们安排的好戏喽?记得那天……”
三天前
亡天子心中郁闷,上山避暑,却见一名老者坐在悬崖边,一心一意钓他的鱼,全然没有发现身后正有两条大蟒对他吞吐着红信。亡天子本想上前解决了那两条大蟒发泄一下,但斜侧里往老者鱼钩望去,却见其上挂着一颗硕大的蛇胆,蛇胆之上咬满了大小不等,形状不同的各种鱼类,但老者却迟迟不将吊线拉起。
亡天子一开始以为老者杀死了一条蟒蛇,取了其胆来垂钓,不想被蟒蛇的同伴发现,将他逼入绝境,他知道身后有蟒蛇盘踞,但不敢动弹,故一直没拉吊线,但这个推断有些漏洞,因为老者既然有能力杀死蟒蛇并取其胆,那现在也没理由怕身后那两条才对,更可疑的是,哪有人用蛇胆钓鱼的?一枚如此硕大的蛇胆拿去卖的话可值很多钱,拿来钓鱼不是浪费吗?何况蛇胆并不美味,为何能吸引这么多的鱼儿上钩呢?
疑问充满大脑,亡天子又做了几个推测,譬如老者故意挂出蛇胆,目的是为了吸引更多的蟒蛇前来报仇,他好一次杀个痛快;譬如老者是养蛇的,那两条蛇是他的护卫,而他养的蛇的蛇胆都很美味;譬如老者的目的不是钓鱼,亦不是杀蛇,而是自寻短见……但这些推测都有漏洞,唯一可以解开这些疑惑的方法便是上前将蛇击杀,然后让老者亲口说出其中原委来。想到这里,亡天子有些明白了,老者要钓的不是鱼,也不是蛇,而是自己!哼,有心做作之人,理他则甚?亡天子轻笑一声,当场离去……
霜夜正想把这事推掉,小女孩却又抢话道:“你当时为什么没出手相救呢?若老人遇害如何是好?”亡天子看着她jīng致肥嫩的小脸,随意道:“当时我自己的麻烦还没处理完,没空替别人解决麻烦。”
小女孩有些生气道:“怎能有这种想法?你没有恻隐之心吗?”
亡天子打趣道:“或许换成一个美人我就会出手相救了,你嘛,我还要考虑一下。”
女孩闻言气得小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她肩上的灵兽却发出嘿嘿的笑声,显然能听懂人语。
“好了,现在真相大白了,你要怎么解释?”亡天子正视溺天,毫不客气地问道。
溺天摸了摸额头,像是困扰的样子,自语道:“看来缘分这种东西当真强求不得,不得啊!”
亡天子暗自留心,生怕他翻脸,就算自己不是对手,起码也要过上一招才好,要不然死不瞑目。溺天慢慢恢复,平静道:“也罢,我不强求了,以后若有麻烦随时欢迎造访,我就住在小诸天里,具体位置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你大概也不会来找我,就这样吧,霜夜,宝莲,吹雪,吹雨,我们离开吧。”
五人正要离去,亡天子突然说道:“可不可以借那只黑sè的给我,只要一天便够了。”
溺天看看宝莲肩上,回头道:“你说叛翊吗?它的主我做不了,你自己问他吧。”
被称作‘叛翊’的灵兽扇扇翅膀,竟开口道:“不用问了,我又不是聋子。用借不好听,我就在你这里住一天好了。”话完,便慢慢飞到了亡天子肩头,刚一落下,便让亡天子肝胆一壮,只觉一股无穷的力量与自己相连,溺天给他的压力顿时一扫而空。
“你好自为之吧。”也不知道是在跟叛翊说还是跟亡天子说,溺天丢下这句话便带着四女破空而去,亡天子看着他们远离,心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一次难得的机缘呢?这时叛翊漫不经心的说道:“何止难得,这种良缘可说是千载难逢,没想到还会有人蠢到拒绝,哈哈哈,我算是长见识了。”
亡天子一惊,问道:“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叛翊随便的回道:“你虽然嘴上这么问,心里却已经推测了三种可能xìng,哦,变四种了,其中还有种是对的,啊,不是这个,再换一个,左边那个,对,就是这样,你想得没错,因为我落在了你身上,所以我能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就是我的能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必提防我……嘿嘿,不用一下子思考两件相反的事,我对人的心理没兴趣。”
“你在心里问我溺天有没有跟我相同的能力,告诉你好了,他没有,但是他能分辨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是这样,你骗不了他。”
“你问我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嘛,是上个时代的胜利者,最大的赢家,以前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但那已经是五千年前的事了,现在再提起他的名字也很少有人知道了。”
“你问我他想接近你的原因,这个是天机,我不能告诉你。另外,我必需跟你说明,他能感应我的心思,所以你最好不要乱问,减少我思考的时间为好,恩,让我睡觉就再好不过了。”……
第三十章 天命
溺天一行星驰电掣地飞行,却没有一个感觉吃力,可见五人根基都很强悍,这时霜夜问道:“天,那个亡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让你费这么多时间接近?”
溺天高深道:“他嘛,打个比方,就是上个时代的我。”
“恩?”
“呵,也就是说,他是决定这个时代命运的关键之人,天与地的焦点,矛盾的源头,也是矛盾的结尾。”
一直未曾开口的山吹雪疑惑道:“照你所说,他应该实力非凡才对,但……”
溺天无奈一笑,道:“我的几次飞跃也只在瞬间发生,之前都是在为飞跃打基础,他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上升的空间几乎没有尽头,我本就想趁他羽翼还未丰满之际稍稍加以指点,助其完成第一次飞跃,从而打好双方关系,但他似乎并不太喜欢我,哈。”
山吹雪继续问道:“你原本就只打算指点他一下这么简单?”
溺天笑答道:“我自然更想收他为徒,但果真是天意难违,就连指点他一下的机会我都无法拥有,哼呵,真是讽刺。”
一身漆黑战甲的山吹雨不带波澜道:“溺天——逆天,以前的你可不会说出天意难违这种话啊。”
溺天苦笑道:“我能忤逆这个苍天的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若再与它背道而驰便该折寿了。”
调皮的宝莲钻进四人之间,问道:“师父,逆天也有时限的吗?太奇怪了吧!”
溺天摸摸她的头,沧桑道:“以前我一直认为我命在我不在天,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一出生我便被赋予了与天相抗的命格与能力,我的先祖更给了我天人般的学习环境,让我觉得只要我愿意,世界上没有任何事难的倒我,哪怕是灭天!当我以胜利者的姿态屹立在时代中心的时候,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然而……自从进了小诸天后,慢慢jīng通了天理演算,时代交替之法,我才意识到,原来我那与天相抗的命运即是我的天命,是天赋予了我逆天的使命,我看似逆天的行为其实都是在顺应天命,而我却自我沉醉在逆天的快感与虚荣之中,实在是非常愚蠢,不是吗?”
三女都沉默不语,不知道用什么来安慰溺天,一想到自己爱郎的一生就是为了被天狠狠利用一把就唏嘘不已。溺天却似看开,继续道:“上个千年,我算出将有一名决定时代动向的人物降世,便按照演算指示前往寻找,当我找到那人的时候,他正处于羽化飞升的关键时刻,而他的目的地竟是连我也无法企及的‘大诸天——觉卧洞’,当时我们互望一眼,我虽然长他上千岁,但他却是老者形貌,相较之下反而他显得年长,偏偏又碰上他飞升九天之外,距离相差不少,让我不得不仰视他,便感觉矮了他一截。
“似乎被他看穿了心思,他对我笑笑,告诉我,千年后他的后代将毁灭小诸天,让我小心。当时我以为他在说笑,因为我算出他当时并没有在人间留下子嗣,而一旦进入大诸天便不再允许婚姻之事,否则将受大诸天主佛的严惩,轻则逐出大诸天,重则卸去一生修为,轮回转世。无忧无虑的生活又过了千年,本以为生活就将如此平静地过去,前些rì子我却开始频繁的做一个梦,梦里面我被一个yīn气极重的男子给杀了,小诸天也被毁灭了,这时我才猛然回想起千年前那人所说的话。经过《月演经》推算,我终于找到了这个至yīn男童,也就是亡天子,之所以想尽办法接近他,便是想要稍稍改变他的命运,消除他与小诸天可能有的矛盾,这样子,你们明白了吗?”
四女知晓了原委,都了然的点了点头,但宝莲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你不是说那个人没有留下子嗣吗?他进了大诸天也无法成亲,那这个亡天子是怎么来的呢?”
溺天微微皱眉,道:“这点也是我不解的地方。若是大诸天主佛有所动作,小诸天必定会知晓,但这千年来大诸天都很平静,这就说明那个人没有犯戒,而我也看不出亡天子与他的联系,一切似乎都在说亡天子不是他的后代,但,还有一个可能。”
“喔?”
“如果那个人能够骗过大诸天主佛的眼睛,并且成功切断他与亡天子的因果纽带,就有可能。”
三女同时质疑道:“这种事不可能做到吧?传说中的大诸天主佛可是曼陀罗的象征,拥有无穷尽的宇宙之力,其双眼能遍照世间每一角落,看穿一切因果循环,根本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那个人就算再强也不可能骗的过去吧?”
溺天深思,不错,理论上的确不可能,因为溺天自己也没自信能够瞒过大诸天主佛的眼睛,并且要切断因果也是行不通的,但亡天子给他的感觉与那个人一模一样,几乎是第一眼他就确定了亡天子的身份,这点他坚信不移。见溺天陷入纠结,霜夜岔开话题问道:“天,为何‘九sè’碰到那个亡天子的血会产生那样激烈的反应呢?”
溺天哦了一声,回道:“九sè是霸道阳刚的兵器,专克yīn邪之物,但反过来亦然,亡天子作为至yīn男童出生,其血也是至yīn至纯,九sè先被你失了禁制,无法反抗yīn血侵蚀,自然会吃亏。”
霜夜点点头,道:“那有什么办法把九sè里面那条绿线弄走吗?”
溺天笑了笑,道:“办法是有,但很费时间,这样也不错,一直保持透明不符九sè之名不是吗?”
霜夜不满道:“人家把你情人的宝贝弄脏了你还帮人家说话,唉!跟错人喽!”溺天哈哈大笑,加快了速度……
亡天子带着灵兽叛翊回到家门口,就地坐下,心里问道:“你的神通如何?”
叛翊也在心中回道:“马马虎虎,不强不弱。”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屋里的女人?”
“看什么?”
“看看她是不是睡着了?”
“哈,其实你是想让我看看她是真疯还是假癫吧?”
“……”
“我要说了,你可别后悔。”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
“哈哈,你倒是有趣,我挺喜欢的。”
“是吗?那我也老实告诉你,在今晚那些人里面,也只有你给我感觉还不差。”
“嘿嘿,你倒是敢说。被溺天知道了怎么办?”
“我想他也知道我对他没好感,所以不怕他知道。”
“喔?你为什么对他没好感呢?”
“不止是他,还有他的那些红颜知己,虽然一个个都是仙人模样,但看着她们我觉得有些恶心。”
“霍霍,是看不惯一群女人拼命讨好一个男人时的嘴脸,还是受不了三女侍一夫?”
“……你也许不相信,我有洁癖。”
“哈,前面那句收起来,我可是在与你的心对话。”
“是呢,差点忘了……”
“你想起了很多事哦。”
“恩,都是些不好的回忆。”
“看来你的生活也是充满着伪装啊,到底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呢?”
“谁知道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吧?”
“自怨自艾是弱者的行为,你可是立志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啊,忘了吗?”
“哼,你的能力倒真是方便。”
“哈,马马虎虎而已,上不了台面。”
“我有一个请求。”
“知道了,你想让我帮你看看你招式的缺陷之类的对吗?”
“恩,我现在在心里把所学的都练一遍给你看,请不吝赐教,来了……”
“哦,虽然都是些基础的武学,但你能练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不错了,另外,你那套所谓的《风雷真诀》不是完本,只是个开头罢了,而所谓的‘玄yīn斩鬼剑’也不是正宗,练下去虽然可以有所突破,但难成大器,还算像样点的就只有最基础的《守息纳清》以及那招‘明澈归虚’。照你这样练下去再过十年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你欠缺一套高深的武学哦。”
“果然是这样啊!华翡学院不肯教我高深的武学,罗汉岛的我又学不会,要到哪弄到高深又适合我的武学呢?”
“不是我瞎出主意,但你体质特殊,不大适合正道武学,不要打我啊,我只是说实话。”
“你说吧,我又打不过你。”
“哦,我建议你去邪道地盘上走动走动,虽然这三十年邪道衰落了,但还是有相当的实力,其中有家尸罗门还是所罗门的记不清了,毅力邪道有些年头了,似乎拥有不错的武学,你若信我可以去碰碰运气。”
“尸罗门吗?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过奖了,我也只是想看看你将来的成就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恩,那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么?”
“前些rì子,有一头叫做血烙的怪物诞生了,虽然你很强大,但我觉得它也不会输给你,你最好留个心。”
“喔?可以媲美我的怪物?这倒是罕见!不过我也只是一般一般而已,嘿嘿嘿,以后遇上再说吧。”
“恩,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你若想走可以走了。”
“啧啧啧,逐客令都下了啊,那好吧,我走了,保重。”灵兽叛翊扇扇翅膀慢慢飞上天空,亡天子目送它离去后也进屋睡觉了,这一晚他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梦。
第三十一章 整装待发
“蓝姐,快醒醒,我们要出发了。”亡天子摇醒睡梦中的蓝斐,催促她快些洗漱,蓝斐迷迷糊糊的,只是照做,还不知道亡天子打什么主意。
收拾好行囊,亡天子拉着蓝斐出了茅屋,顺手关上房门,右手以指代剑shè出一道剑气在门上,转身便要离开,蓝斐却不走了。亡天子拉了一下蹲伏在地的蓝斐,但她没反应,水汪汪的眼睛只是注定自己的家,不愿离去。叹了口气,亡天子道声“也罢”,风雷真诀释出些许的电芒,将茅屋给点燃了。火苗由小变大,瞬间便将干燥的茅屋包围,蓝斐疯狂地向燃烧着的茅屋扑去,但被亡天子从身后一把抱住。
不理会蓝斐的咿咿呀呀,亡天子平静道:“家永远都在我们心中,我烧的只是一个栖身之所,只要还有家人在,随时都可以重组一个家,所以你不要伤心。这把火告别我们的过去,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不要挣扎了好吗?”蓝斐慢慢平静下来,倒在亡天子怀里,和他一起见证过去的湮灭,内心也似被烧着了,如此滚烫。
“好了,我们去找谢少爷吧。”亡天子带着蓝斐慢慢走远。
两天后,三大皇亲国戚之一的历王府正门外,亡天子带着一身华贵打扮的蓝斐登门拜访,守门的兵卫一见女装打扮的亡天子,立刻惊为天人,点头哈腰的前来讨好:“两位小姐有何吩咐?请说,请说!”
亡天子微笑道:“还请两位大哥通传一声,就说谢衅大官人的娘子从家乡来看望他了,让他出来见上一面。”其实亡天子只花了一天就知道了谢衅的所在,但打听消息、挑选衣物、模仿女xìng姿态等琐事又花了他一天时间。现在谢衅是历王府上当红的食客,比之以前的谢家大小姐更加风光,可见她强于社交,到处都能找到饭吃。守门的一听谢衅大名,对亡天子两人更加殷勤,谄媚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耽误了谢大人的眷属,该死,该死!夫人请跟小的来,小的为您带路!”亡天子道了声“多谢二位”便带着蓝斐进入历王府,一路上,处处留心她之举动,以防突然失控。
听完兵卫报告,一身男装的谢衅愣了愣,自己的娘子从家乡来看自己,这不是笑话吗?难道是刺客?谢衅疑神疑鬼地从窗户里往外眺,先是看到了蓝斐,当下内心有数,拿了几两银子打发了守门的,让亡天子二人进屋说话。
两人进屋后,谢衅见蓝斐身边还站着一个气质特殊的绝代佳人,疑心又起,绕着亡天子走了几圈,把他上上下下看个彻底,最终猜测道:“你该不会是那该死的兰馨吧?”
亡天子眉头一皱,回道:“你说话就不能收敛一点?”
谢衅夸张地扑倒在床上,做出不敢相信的样子,惊道:“哇啊!真的是你这个死人!怎么,彻底变成妖人啦?还是要我推荐你进宫去当公公?”
亡天子摇摇头,严肃道:“别跟我装傻,我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谢衅收起不正经,问道:“先说说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当初我走时可没留下任何痕迹啊。”
亡天子随意道:“蓝姐告诉我的。”
谢衅立刻道:“我不信!一个疯女人的话你也信?”
“这些不关你的事,我来是为了让你收留蓝姐一年,如何?”
“要我收留她?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知道你的底细,凭她是你的娘子,不够吗?”
“喔!几年不见你倒是长大不少,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说凭他们曾经收留过我呢,哈哈哈,算我自作多情。”
“接受吗?”
“接受,当然接受!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不接受吗?但你要去干嘛?”
亡天子看看蓝斐,不无感叹道:“去补课。”
“哈哈哈,那就是说你这五年里没学到什么喽?真窝囊!”
“是窝囊,所以要去补课,蓝姐拜托你了,如果一年后我回来发现她少了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切,你有那个本事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谁知道呢……我走了,保重吧。”亡天子话完便要离开,但蓝斐拖住了他。亡天子无奈的笑笑,转身扶住蓝斐的肩膀,温柔道:“本来答应蓝英要代替他照顾你的,但仅凭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只要一年,一年后我一定会来接你,相信我,因为我的家就是你啊。”
蓝斐依旧不依不饶,谢衅当机立断,在她后颈一击,将她打晕,亡天子对谢衅点点头,破空而去。谢衅看着亡天子离去的身影,伸出手指在虚空划出儿时他的轮廓,嘴里呢喃道:“变了好多……”
第三十二章 邪道
重新踏上旅途,亡天子的心情却并不轻松:本是生命力最强盛的年龄,对一切都充满了yù望,想要挑战一切,战胜一切,无视恐惧就只向前,男女之爱、金钱财富、权势地位、名声声名、绝世武艺……统统都想得到,然而此时的亡天子心中却只有强盛的求知yù,罗汉岛上几乎五年的空白让他迫切地渴望新的知识,他感觉心中有一个黑sè的大洞,这个洞不断向他索求着新鲜的血液,然而他却不能给予,以致令其越来越大,也让他越来越感空虚,如果再不填补的话,他害怕自己会被那个洞吞噬掉。
尸罗门似乎极为有名,亡天子随便找了个江湖人问一下便知晓了位置,还知道原来的门主叫炼狱子,现在失踪了,有传言说是被杀了。照着指示,亡天子快速向目的地飞去,一路上无论是名山大川还是巍峨建筑统统视而不见。
尸罗门地界——不乐山附近,亡天子从上空看到了尸罗门的府邸,出于礼貌,降落下来,改为步行。看着四周茂盛的花草树木,亡天子心想:即使尸罗门很有名,现在一定也衰落了,方圆百里几乎没有人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无人问津?
“喂,女人,前面除了尸罗门便没其他的了,要是出来玩的就回头吧。”突来的声音打断亡天子心思,向左边树梢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正站在树梢上看着自己,但并无恶意。亡天子不想谈论自己的xìng别,便直接答道:“我不是来玩的,我想要拜师学艺。”
蒙面人仔细看了亡天子几眼,不快道:“原来是来捣乱的。”话完,从树梢跳下,同时腰上三枚锥状暗器先击向亡天子双腿。亡天子立刻后退,心想这个尸罗门果然是邪道,话才说一句便要出手伤人了,自己若真拜在其门下不知是福是祸。
几个轮闪下来,亡天子抓准时机窜到蒙面人背后,想起白云烟教自己的点穴方法,在蒙面人背上点了几下,封住了他动作。走到蒙面人面前,亡天子问道:“为什么说我是来捣乱的?”
蒙面人哼了一声,不客气道:“明知故问!”
亡天子摸摸额头,他不知道为什么世上总有人以为自己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别人知道些什么,但事实却总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无奈地摇摇头,亡天子耐心道:“我确实不知,还请兄台相告,小弟感激不尽。”
蒙面人想了片刻,见亡天子的神情不似有假,便不情愿答道:“尸罗门早在三十年前便已不再对外开放,更别说招收弟子,你若真不知我就原谅你了,解了我的穴后便离开吧。”
亡天子哦了一声,替蒙面人解了穴道,掉头就走。蒙面人没想到亡天子如此听话,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就这么走了?”
亡天子没有回头,道:“啊,走了。”
“为什么?”
“不是说不招收弟子了吗?”
“……但你如果真是大老远前来拜师学艺,就这样回去不会感到不值吗?”
“唔——呼——”亡天子叹了口气,无奈道:“当然不值。”
“那为什么还要走?”亡天子本以为蒙面人对自己的离去应该感到高兴,但现在听他口气似乎不想自己离去的样子,便回头答道:“如果尸罗门里都是像你这种藏头露尾又没什么本事的人,那我还有必要留下吗?”
蒙面人一听,顿时大怒,暗器连shè,飞扑过来,亡天子不屑一笑,巧妙的躲开暗器,待蒙面人扑来,一掌打过去,正中蒙面人胸部,将其打退回去。道一声“现面来”,手中光剑翻转,shè出一道幽绿sè剑气划过蒙面人脸颊,顿时黑布碎裂,其人现出了庐山真面目。亡天子看了几眼,哼了一声,不客气道:“原来是个女的,怪不得这么不讲理,动不动就出手,邪道就是邪道。”
受伤的女人怨恨的看着亡天子,不屈道:“侮辱我可以,但不准你侮辱尸罗门!”
亡天子看看远处尸罗门的门匾,暗淡无光,自语道:“尸罗门?哼,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也算是厉害了。”
女人不服道:“你不要以偏概全!我是我,尸罗门是尸罗门!现在向尸罗门道歉还来得及,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亡天子本想再敬女人几句,但想想也没意思,便向来路走去,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雄沉的声音:“践踏了一个人的尊严便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亡天子一惊,刚刚转身便感一股压力袭来,限制了他的zì yóu。虽然身处逆境,但亡天子并不慌忙,笑回道:“没想到尸罗门内也有这样的高手,我倒是小看了。”
“尸罗门内向来就不缺高手,我只是其中之一,你大可不必惊讶。”
“喔?若果真如此,我倒想见识一下。”
“也好,就让老夫看看你的狂妄源自何处?”话完,尸罗门上方天空霎时一片火红,一颗硕大的火球缓缓升起,不急不缓向亡天子而来。双重压力加身,亡天子几乎动弹不得,勉强运起一半真力,在火球临身前用出明澈归虚抵消了大半压力,连忙施展风雷真诀想要闪避,头上却又是一股巨力压下,将他的真元都压回经络中去,完全调不出来了。暗道一声“糟”,亡天子眼睁睁看着火球临身,大感无力……
“嗯?”亡天子不解,为何火球在临身前突然淡化了?尸罗门内传出解答的话语:“念你年少无知,若肯向你眼前女子赔个不是,我便放你离去,如何?”
亡天子一愣,江湖上都说邪道无恶不作,蛮不讲理,为何……半信半疑,亡天子走近女子身边,道:“我只是说话直接,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不要放在心上,划伤你的脸不好意思,若是留下疤痕我便娶你好了。”
女人脸一红,羞怒道:“休要胡言乱语!你一个姑娘如何娶我?我说过了,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尸罗门,现在你若肯向尸罗门道歉,我就请天君放你走,如何?”
亡天子再次不解,为何一个普通的门人能如此看重门派的颜面?又为何一个邪道能如此看重门人的尊严?难道所谓“邪”,并不是人们口中那种单纯的东西吗?尸罗门内再次传来雄沉的声音:“不必了,你走吧,以后若再敢犯我地界,决不轻饶。”
亡天子被声波震退百米才站稳脚步,心中自责不已,连忙跪倒在地,惭愧道:“在下一时糊涂,竟受世俗观念愚弄,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受伤的女人点点头,微微笑道:“你这人倒还不是太差!”
亡天子立刻愧道:“不不不!在下实乃差到了极点,像在下这种人,不给点教训是不会长进的,还望能够拜入贵门之下,长期得受教训。”
女人皱眉道:“你这人真是的,不是说了不收弟子了吗,怎么听不进别人的话呢?”
亡天子沉默片刻,随即自信道:“听说邪道这三十年来越发衰弱,尸罗门身为邪道之首自然首当其冲,若是贵门肯收下我,天子必定让贵门兴盛起来,如何?”
“天子?”尸罗门内又传出百炎天君的声音,“是指你吗?”
亡天子点头道:“因为我的名字是亡天子。”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尸罗门内一阵哗然,七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亡天子身前,正是三殿四馆的殿主及馆主们。一身烈火道袍的百炎天君怒然道:“你若敢再说一遍那个名字,我们就每人送你一掌,让你死个痛快!”
亡天子还是跪地的状态,此时七位高手站在自己面前,巨大的压力直压得他腰板也快撑断,但他就是忍着不让身体前倾,并且重复道:“我的名字是亡天子。”毫不犹豫的,七人同时出掌击向亡天子天灵,亡天子只感头顶一热,接着全身一冷,失去了知觉……
海?绿sè的海?什么时候变成海了?难道冰川融化了吗?这片海就是我的所有吗?好冷……好冷……
“傻女人,快松开我!”模糊的声音将亡天子吵醒,慢慢睁开双眼,刚才的蒙面女子正微微挣扎着,亡天子还处于迷茫的状态,就那样怔怔地看着蒙面女子,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抓着她的右手。蒙面女子受不了亡天子的视线,把头扭开,沉默不语。
约莫一炷香过后,一个气质锐利的女人走来,点了亡天子几下,使其再次昏睡过去,但他还是听到了些微的言语:“让你送碗药来给他喝也办不到吗?”
“我……”
“行了,你出去吧,我来喂他。”
“……”
第三十三章 三入法门
数天后,亡天子清醒过来,蒙面女子一手扶起他,一手拿药喂他,语气略带快意道:“傻女人,你总算醒了。”
亡天子乖乖把药喝完,坐起身,问道:“我现在是在尸罗门内吗?”
蒙面女子微愠道:“哪有人重伤刚愈便这样问的?你应该问的是‘这是哪里’才对吧?”
亡天子微微一笑,道:“也许我注定不平凡吧。”
蒙面女子正要回话,门外突来一句“好个注定不平凡”,亡天子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沧桑感强烈的中年美妇人慢慢走近,挥手遣退了蒙面女子,径直走到亡天子床边。亡天子看着她,问道:“你应该是出掌打我的七人其中之一吧?”
妇人哼笑一声,道:“当时那种情况下你还能注意我的面容,倒是不简单。”
亡天子摇摇头,道:“当时你们七个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哪有可能抬头?我只是从你身上散发的气判断而已,并没什么了不起。”
妇人“喔”了一声,试探道:“那你可知我是第几个出掌的?”
亡天子稍作回忆,反问道:“如果我猜对了能让我入门吗?”
妇人又哼一声,道:“你倒是算盘打得jīng,只是我一人也做不了主,但可以给以争取一个机会,如何?”
亡天子点点头,回道:“你们七人几乎同时出掌,但只有一个比其他六人稍稍慢了,而且那一掌也较轻,我想那个人就是你了吧?”
“为何?”
“真元的xìng质吧,那一掌所含的真元跟你散发的气很接近。”
“仅是如此吗?我们七人同出一门,真元xìng质相似也不奇怪吧?”
“虽然同出一门,但我却感受到了七种不同的真元,如果猜得不错,你们七人一定是各有所成,互不相同才对,撇开这点不提,就凭我现在呆在这里,而七人中只有你一人在问我话,也能猜到个大概吧?”
妇人不无赞赏的哼了一声,正式道:“这里是尸罗门内的泣灵殿,我乃殿主泣万灵,本来我们七人是定不会饶你,但你竟能同时受我们一掌而不死,引起了大家兴趣,便由我提议救醒你问个明白,现在既然你醒了便跟我来吧,大家正等着你的解释。”
“好。”
……
尸罗门正堂内,三殿四馆之主很有规律地坐着,亡天子一人站在堂下,感受着七人带给他的压力,慢慢适应。看上去最年长的百炎天君代表发问道:“你到底为何前来尸罗门闹事?是九拙派你来的吗?”
亡天子想起敌穆的教导,邪笑道:“你们为何就认定我是来闹事的呢?”
百炎天君怒哼道:“难道不是吗?”
亡天子立刻回道:“当然不是!我是来拜师学艺的,你们偌大一个门派何必要拒人于门外呢?”百炎天君怒极问道:“你若真心想来学艺为何自称亡天子?这不是寻衅是什么?”
亡天子不明所以,感觉百炎天君莫名其妙,一个名字也惹到他了吗?“我就叫亡天子,有什么不对吗?”
百炎天君大怒,正要出手,泣万灵道:“且让我问问他吧。”
叹了口气,百炎天君沉默下去,泣万灵对他笑了笑,然后转头向着亡天子,问道:“你可知亡天子是谁?”
亡天子无奈回道:“除了我还有谁?”
泣万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另外六人,随即开始讲述以前那个亡天子的故事,现在的亡天子认真地听着,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以前尸罗门也有一个亡天子,而现在那个亡天子却成了正道支柱九拙的女婿,这无疑是一种背叛了。
故事讲完,泣万灵想听听亡天子的感受和想法,亡天子毫不犹豫回道:“光听殿主所说那个亡天子的确不应该,身为邪道中人就不该在邪道衰落之时投向正道,但那场比试他输了却也无可厚非,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只靠他一个人想要赢是难了点,但……”泣万灵感兴趣地问道:“但什么?”亡天子自信回道:“但若是我,就算孤军奋战也一定会赢。”泣万灵听完竟不顾在场六位,独自哈哈大笑起来,还大赞“好”,让亡天子对她生了些好感。
大笑完,泣万灵向其他六位问道:“各位怎样看?”
百炎天君依旧不信道:“他不知道亡天子的事还算勉强说的过去,但世上哪有人刚巧会叫亡天子的?”
亡天子听完也有些纳闷,为什么自己会叫亡天子?就因为小时候自己只会说这三个字?难道自己跟那个亡天子有什么联系吗?想归想,但现在亡天子的首要任务是说服在场七人,便回道:“如我真是那个九拙派来当细作的,大可改个普通的名字,混进来,何必要自找苦吃,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三个字?名字只是一个称谓,何必咬着不放呢?再说,若我所知不假,三殿之主的名字也是向来不变,百炎天君也不知道有过几个了,难道只有现在这个百炎天君是真,其他几个都是假的吗?”
百炎天君气得无话可说,身上火焰乱窜,却也找不到理由出手,就睁大眼睛瞪着亡天子,亡天子装作不知道,避开他的视线。泣万灵觉得好笑,但还是严肃道:“好了,姑且相信你叫亡天子,我再问你,为何想要拜入我门?”
亡天子老实回道:“我的体质特殊,先前也曾拜过名师,她的派门虽不属正邪,所练功法却是至正至纯,我没法练成,后来听人介绍,说尸罗门乃邪道魁首,其内武学浩瀚如海,一定有适合我的武学,我便来了。”
泣万灵点点头,道:“知道了,你重伤初愈,先去泣灵殿休息吧,我们会斟酌的。”亡天子谢过七人,缓缓步出。
泣万灵等亡天子走后又问道:“诸位如何看他?”
天殇馆馆主凄yīn冷道:“良材美质,弃之可惜,最主要还是他体质特殊,兼容我们三殿四馆绝学的所有特xìng,若好好培养,必能造就传奇。”
百炎天君不以为然道:“未必吧?我百炎天君殿绝学至刚至阳,他纯yīn之躯如何练得?”
天凝碧雪殿殿主凝碧雪道:“他虽不像师祖泣炎凝那样具有双极之体,但yīn极则阳生,未必不能练你的天君炎,这点从他受你一掌却未留后患可以看出。”
天琴馆馆主琴咏道:“他能在我们击中他的同时激发出体内至yīn真元的潜力护住全身,化去了五成力,又吸收了三成力,真正承受的只有最后的两成力,虽然凭他的根基就算这两成力亦足以将其击毙,但他的自我恢复实在是快绝,这恐怕不单单是至yīn之体造成的结果。”
“同感,”非天馆馆主阿须隆道,“他的创伤愈合速度之快几乎不是人力可以企及,其中必有缘由。”
红魔馆馆主绯雨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吸收了我们那一掌的三成功力,虽然微不足道,但我们七人招式的jīng髓和xìng质都蕴含其中,他若能有所体会,再经过我们的扶持,未必不能速成参加六个月后的正邪会战。”
其余六人皆是一惊,扪心自问,他们都没有想得那么远,正邪会战,自从亡天子那届失败以后,接下去的失败似乎已经注定,如今又来一个亡天子,难道是上天赐给邪道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绯雨见六人各有所思,继续道:“难得此次吸邪殿和鬼帝楼都出了一个不错的人选,现在就差一人,尸罗门身为邪道魁首难道不该做此贡献吗?”
凝碧雪迟疑道:“你所说确实在理,但很早以前师祖们便达成默契,台面上只让尸罗门处理,三殿四馆一向都是背后运作,不插手江湖纷争,何况当初跟九拙达成协议时也确实有不再对外开放这一条,这样我们要如何收这个亡天子呢?”
其余五人也点头表示疑问,绯雨不急不缓答道:“如今尸罗门已然解散,台面上已无主持,当初师祖们可没考虑过这种情况,随机应变也是师祖们的训示,现在就是我们三殿四馆该站出来的时候了。至于跟九拙达成的协议,只是说尸罗门不再对外开放,并没有说我们三殿四馆不再对外开放,难道不是吗?”
凝碧雪依旧迟疑道:“你这样说难免有取巧的成分,恐怕九拙那边不会一声不吭吧?”
绯雨哈哈大笑,回道:“我们可是邪道啊,邪道就该如此,一味讲求公正不就成了虚伪的正道了吗?”
六人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泣万灵发动投票,七人中除了百炎天君模棱两可外,其他都赞成了亡天子的加入,于是,亡天子正式成为了尸罗门的弟子。七人讨论后,决定先让亡天子学习四馆招数,非天馆是他第一个目标。
被告知入门后,亡天子心里高兴,表面上却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因为他发现这个泣万灵喜欢自信的人,便顺了她的心。亡天子庆幸自己总能遇上像白云烟那样的人,至于她们为什么对自己特别关照,他心里有数。
第三十四章 学艺
非天馆,装饰奇特,富丽堂皇,以深红sè为主基调,尽显异域风情,给人似圣非圣,似人非人之感。偌大的馆内除了阿须隆外就只有他唯一的弟子——阿修,这师徒两人的长相甚是奇特,棱角分明,表情诡异,像极了馆内的雕像,看的亡天子有些不舒服,但为人却不错,阿须隆不说,由于四馆本该只收一名弟子而应对亡天子抱有敌意的阿修也对他格外客气,还不时看他练功辛苦端茶来给他喝,这让亡天子颇为感动。
亡天子从未体验过一师一徒靠言传身教而不是靠书本的教学模式,一时竟有些不适应,但毕竟这种模式更为有效,经过了初学时的不适应后很快抓住了要领。非天馆的绝学——《妖天狱》确是一部上乘武学,凭着亡天子的悟xìng加上对之前那一掌的理解以及五年来强盛的求知yù,要在短期内穷究其理也是难办。好在如今他不是孤军奋战,有师兄跟师长可以请教,也好在他正值青chūn年少,体力充沛,就算没rì没夜的苦练身体也支撑得住。
一个月后,亡天子告别非天馆,前往泣灵殿休息一rì,这是三殿四馆之主的命令,亡天子不得不从。这一个月来几乎每时每刻他都用在了对妖天狱的钻研上,就连梦里也在苦练,阿须隆对他的jīng神大加赞赏,临别前还送给他一只镶嵌红宝石的纯金臂钏,亡天子谢过后便离开了。一进泣灵殿,也不管是谁的床,看到就躺下,一躺下就睡着了。好在有觉蔑师太送他的莲花冠替他净身,省了他不少时间。
此时其他殿主馆主在非天馆外聚首,询问阿须隆亡天子的修炼状况,阿须隆仍旧表情怪异的回道:“论天资恐怕这里没有人能够跟他相提并论,即使如此,妖天狱也是能让聪明人花上一生钻研的武学经典,他只花了一个月就想练成是不可能的,但……啧,那家伙似乎自己也知道无法完全领悟,昨天突然问我拿妖天狱的手抄本,说是要把没有领悟彻底的部分统统背下来,以后再慢慢领悟。以我推测,他起码已经领悟了七成,若再给他一个月就能完全掌握,之后所欠缺的便是火候了。”
绯雨不以为然道:“一个月已经是最长期限了,若是给他两个月,他就只能学成三馆招数,这样就没有绝对的把握获胜。”
阿须隆摇摇头,道:“多而不jīng反而是坏事,若是把他搞混了就更糟。”
绯雨坚持道:“我相信他的能力,接下来的一个月便让我来向诸位印证好了。”
百炎天君道了声“希望如此”先离开了,其余六人也各自散去了。
红魔馆,同样以红sè为主基调,只是少了非天馆的神魔雕像,显得格外宽敞。天顶很高,绘有妖魔飞翔之景,地面上覆盖血红sè的地毯,zhōng yāng绘有一个圆形阵法图,不似道,不似佛。绯雨座下至今还无弟子,这也许是因为他较年轻的缘故。从外表看,他就是一个比亡天子大五六岁的青年。
清晨时分,亡天子到达,绯雨早已在馆内等他,见他到来,先问道:“阿须隆说你对妖天狱的理解不下七成,是这样吗?”
亡天子揣摩道:“恩,大概差不多吧。”
绯雨不信道:“真的只有七成?”
亡天子犹豫一会儿,拿不准道:“字面上的我都懂了,只是也许在实战的时候我还无法快速地应用,就是这样的感觉,因为妖天狱比以前我学过的都要高深,需要牢记跟理解的东西太多了。”
绯雨喔了一声,感兴趣道:“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对妖天狱的掌握已经到十成,只是欠缺火候对不对?”
亡天子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但究竟能将它发挥到什么程度我心里也没底就是了。”
绯雨点点头,认真道:“这样就可以了,接下来一个月你只需用心学习我红魔馆绝学——《血笼沙》便可,《妖天狱》的事不必再想,做得到吗?”
亡天子毫不犹豫道:“我正是为此而来。”
“好,现在便开始吧。”
“恩。”
……
天琴馆,装饰高雅,种满梅树,虽未值寒梅盛开之际,青枝绿叶却也别具风情,其内庭院中有一座悬音亭,平时馆主琴咏便坐在其中抚琴。这位馆主外表看来是位三十左右的风流雅士,门下只有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弟子,名唤天巧韵。此女生的极美,且气质出众,落落大方,比同龄女子要成熟懂事的多,不论修为,光论琴音的话,琴咏已经自叹不如。
这rì,亡天子左绕右拐终于找到了悬音亭,适逢琴咏跟天巧韵正在合奏,两人进入忘我之境,完全没有注意到亡天子的到来,亡天子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便站在一旁用心听起来。初听时只觉琴音美妙,引人入胜,再细听又可以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劲力,亡天子知道这种琴声中夹带着弹奏者的内力,根据琴谱的不同可以伤人,也可以使人陷入幻境,当然也可以安抚人心。亡天子正处于猛进的势头上,而这琴音却平静安逸,亡天子不想被其影响,便运起溯明诀护住心神。削弱了琴音的内劲,音律自然更加清晰,亡天子再细听,便听出了琴咏跟天巧韵的不同。
一曲终了,琴咏两人终于察觉到亡天子的存在,琴咏歉然道:“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久等了。”
亡天子道了声“没事”便向悬音亭走去,中途顺便看了一眼天巧韵。天巧韵见亡天子来到,抱起自己的琴起身走开了,大概是不想打扰他们。琴咏盯了亡天子一会儿,问道:“以前学过琴吗?”
亡天子老实回答道:“小时候听别人弹过,仅此而已。”
琴咏唏嘘道:“如此的话,只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要如何教你呢?”
亡天子不介意道:“没事,我想我不是一个没有乐感的人,师尊只管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便可,我的进步您一定会看在眼里。”
琴咏爽朗地笑了两声,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有信心了,好吧,就先从琴弦开始。”
“恩。”
……
五天后,亡天子初步掌握了各种指法、各跟琴弦代表的音调、如何将内力注入琴弦及如何辨别一张琴的好坏等。学到了一门新的技艺,亡天子有些兴奋,急yù找张琴谱小试身手,但琴咏却让他凭自己的感觉先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来,否则便不教他天琴馆的绝学——妙音天律。亡天子只是一个初学者,让他照着琴谱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还是问题,竟让他自己创作一曲,这不是有意为难他吗?其他殿主馆主对此大有意见,但琴咏却坚持己见,不为所动。其他六位知道这个琴咏在其他事上好说话,但在音律方面却固执己见,无法变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一切听天命了。
其实要说琴咏为难亡天子也并非如此,天琴馆收弟子一向严苛,当初琴咏被收进来时也是通过了重重考验,而天巧韵未进尸罗门前便早以琴技闻名江湖,如今亡天子占了便宜没通过试炼便以座上客的姿态进入天琴馆学艺,这对天琴馆历代先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不公平,琴咏便以这种方式来还他一个公平。
一天过去了,亡天子独自坐在悬音亭里苦思,双手一直保持着起弦的姿势,却不曾动过,他明白只要开始了便不能够停下,否则等着他的便是无止尽的失败。脑中快速地拼凑着一个个音符,整整一天却也只能拼出不到半首曲子,正当亡天子愁急之际,远处突来一阵琴语,随着夜风吹入他的耳中,亡天子立刻感觉不妙,因为这个琴声正在与他脑内的琴声冲撞,亡天子一天的成果正在慢慢瓦解。
默运溯明诀护住心神,亡天子尽量不去听那琴声,但那琴声却是无孔不入,直直地钻进亡天子脑海,让他苦不堪言。“罢了罢了!我不要了!”知道守不住了,亡天子心中一阵放松,一整天的成果立刻化为泡影,就在此时,原本那阵强烈的琴音忽地变得柔和,尽数洗涤了亡天子的戾气,亡天子心湖一荡,灵思泉涌,双手自然地挥洒起来,一气呵成,尽泻激情……
“妙!”琴咏拍着手从梅树下走出,看着亡天子,笑容可掬。亡天子对他笑笑,问道:“刚刚那阵琴声可是师尊暗中助我?”
琴咏摇头道:“我可没那么好心,是你天师姐弹的。”
亡天子幽幽道:“原来如此。”
琴咏看着他笑道:“虽然她不经我允许就用琴声引导你本是不准的,但她初始所奏乃是崩坏之音,有意瓦解你的成果,我也想看看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便不动声sè,若你选择与她顽抗到底,不但保不住已有的成果,还会受伤,但你懂得舍弃,这便是成功的原因。”
亡天子沉默片刻,缓缓道:“来这里之前我放火烧了自己小时候住的屋子,我以为这样就能告别过去,迎接崭新的未来,但现在我知道我错了,过去无时无刻都伴随着我,我也在不断成为过去,就像这首曲子一样,有始有终,没有间断,我想人的一生就是这样的一首曲子,开始到结束,高cháo到低谷,过去,现在,未来,始终都连接着,无法退缩,也无法逾越,只能按着既定的轨迹行走下去,一直到死的那一刻来临……”
琴咏点头,微笑道:“这便是你的琴声所要表达的意思吧?恩,这样便可以了,今天就到这里,去休息吧,明rì我便教你妙音天律。”
亡天子望着圆圆的月亮,感慨道:“今夜的月sè格外撩人,徒儿怕是睡不着了。”
“是这样吗?那为师便不陪你赏月了,更深露重,注意身体。”
“恩。”
琴咏若有所思地离开了,亡天子的眼睛倒映着明月,朦胧、怅然,衣襟感受着夜风的吹拂,柔软、轻和……
第三十五章 两小魔星
二十rì后,琴咏在悬音亭里一曲弹罢,对站在身旁的亡天子笑道:“没想到本应最花时间的课程却最早完成了,或许你在音律上的天分比武学上的还要高呢。”
亡天子谦虚道:“都是师尊教导有方,徒儿只是较认真罢了。”
琴咏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在这里还剩五天时间,有什么打算吗?”
亡天子直接道:“恕弟子不肖,七种绝艺只给徒儿六个月时间,徒儿也非是神仙,实在不能耽搁,还望师尊体谅放行。”
琴咏微微叹道:“唉,要是你能早来几年就好了!也罢,为师也不想耽误你,临别一曲,肯赠予为师吗?”
亡天子点头道:“这是徒儿本分,只是我还想多赠一人。”
琴咏微笑道:“是你天师姐吧?恩,我派人去叫她。”
“多谢师尊成全。”
……
悬音亭,悬音亭,余音绕梁,不绝于耳,亡天子的十指飞速在琴弦上拨动着,快得不及眨眼,快得稍纵即逝,与二十天前同样的节奏,却包含着不一样的感情,听得满园梅树也激昂起来,纷纷盛开,顿时天琴馆内香梅满溢,鲜艳yù滴……
一曲终了,亡天子双手离弦,七根琴弦却依旧无声振动着,从琴台上香炉的状况可见琴弦的热度非同一般。琴咏跟天巧韵还在感叹之余,亡天子起身道:“师尊,对不住,这满园梅花此时虽好,但入冬后恐怕难以存活了,还请师尊换了它们吧。”
琴咏回过神来,也没怎么听清亡天子的话,只得点点头,问道:“此曲又包含了你怎样的感情呢?”
亡天子背着双手,望天道:“我的第一曲是对过去的追忆,但尚且幼稚,弹完以后我就知道毫无意义。现在这曲是对未来的宣战,无论遇到什么阻碍,我都要燃烧自己的生命去超越它,对,如果死亡挡在我的面前,我便要超越死亡,见证永恒。”
琴咏两人没有接话,亡天子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收起一身傲气,讪讪道:“呵呵呵,尽说些傻话,让师尊跟师姐见笑了,时间不早,徒儿先去天殇馆报道了,保重。”
琴咏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亡天子已经跑远了,叹了口气,琴咏喃喃道:“本来打算把这张斜杨方琴送你的,哼哼哼,但现在看来它还配不上你啊……”
天巧韵走到琴台旁,打开香炉,其内香料早已燃尽,看着依旧振动的琴弦,天巧韵运起修为想要将之抚平,却听琴咏道:“巧韵,现在最好不要去碰它。”
天巧韵收手,用等待解释的眼神看着琴咏,琴咏慢慢道:“你师弟的音乐并不是单纯音符的串联,他的音乐之中充满了强烈的感情,是宣泄而不是流露。如果说你我的琴声是激流,他的就是飞瀑,你我的琴声是奔马,他的就是狂犀。他既已学会妙音天律,若弹奏时注入过多感情便会自然发动,他不想伤到我们,便将会对外界造成伤害的劲力全部封锁在琴弦上,虽然他修为尚浅,但这股力道也不可小觑,还是等它自己静下来为妙。”
天巧韵点头道:“恩,那不知师父如何看这满园梅树?”
琴咏咦了一声,问道:“你看出了什么吗?”
天巧韵走近一颗梅树,轻轻碰了碰树干,只见满树梅花纷纷凋零,整棵梅树渐渐枯萎了。琴咏这才想起亡天子的话,惊道:“怎会如此?”
天巧韵略带伤感道:“他的音律虽激昂向上,却包含了太过狂烈的热情,师父和我尚且热血沸腾,区区梅树又怎堪受?生命最灿烂的时刻已然过去,它们确实该换了。”
琴咏沉吟道:“噢!是这样啊!燃烧生命换来短暂的绚丽吗?只是不知这是否值得。”
天巧韵幽幽道:“这便要看个人了。”
……
天殇馆,暗绿sè为基调,灰白sè为辅,其内绘有各式各样猛兽蛰伏图像,预示危险气氛。馆主凄是一个yīn郁的人,外表看起来是个瘦弱的中年文士,门下有一弟子,名叫爆天童,外表看来就是一个顽皮的小男孩,与百炎天君殿的烈火娃合称“天火双煞”,人见人怕,连三殿四馆之主也管不了,凄对他早已放弃了,一直后悔当初收了他。
这rì,亡天子到来,凄客气地迎接了他,还为自己打了他一掌赔了不是,亡天子自然没放在心上,两人交流了片刻后便开始进入正题,由于是第一天,凄先让他把天殇馆的绝学——《中天漏》看一遍,亡天子照做。
入夜,亡天子已将书看完,正在试着练习时,突感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从门外看着他,亡天子装作不知,依旧闭目打坐,门外之人果然上钩,大概以为亡天子睡着了,轻轻走到他面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亡天子睁开眼睛,顿见一只大蟾蜍堵在眼前。无奈的摇摇头,亡天子叹了口气,推开蟾蜍,道:“用这种东西就想吓到我吗?太天真了。”
爆天童“呸”了一声,不爽道:“真无聊!看你长成这样还以为你一定怕这个,果然再怎么娘娘腔到底还是个男人吗?”
亡天子皱皱眉,先前凄已经告诉过他,本馆有个小霸王,千万别去招惹,但现在对方先招惹过来,该如何是好?啧了一声,亡天子故意道:“你一定很恨我对不对?”
爆天童不解,问道:“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恨你?你可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亡天子慢慢解释道:“本来这里只有你跟你师父两人,你再怎么顽皮不讨人喜欢他还是你的师父,但现在不同了,我来了,两相比较一下,相信你师父一定会更喜欢我,那也就是我抢了你的师父,你难道不应该恨我吗?”
爆天童听完,一瞬间竟认为很有道理,立刻暴怒,双臂高举,似要击打亡天子,但下一刻突然又换上一脸坏笑,嘿嘿道:“你小子没安好心啊!来,给小爷说说看,你到底有何企图?”
亡天子笑眯眯回道:“没什么特别的打算,只是想找个理由痛殴你一顿罢了。”
爆天童听完又是大怒,但立刻又换上一张笑脸,道:“你倒是诚实,但想痛殴本小爷也得有能耐才行,看你这样,你行吗?”
亡天子笑容不变,道:“试试就知了。”
爆天童右眼微眯,仔细看了看亡天子,随即嘿嘿yīn笑着退出了大殿,亡天子哼了一声,继续练习。
黎明时分,亡天子稍稍感觉疲倦,便靠在柱子上休息片刻,这时爆天童又嘿嘿地走进来,看着亡天子,不怀好意道:“师弟,做师兄的还未尽地主之谊你怎么就睡了呢?来来来,师兄带你参观一下天殇馆如何?”
亡天子也想知道这个恶童在打什么鬼主意,便跟他出了大殿,没想到刚刚步出,右侧突然窜出一个人,一掌打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亡天子只好运起溯明诀防守,当下被打退数尺。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突闻一句“天——来——火”,一颗炽热的红sè火球便直扑而来。没有多想,亡天子右手运起风雷真诀一掌推出,两相碰撞之下,风雷真气霎时瓦解,右手被炙的生疼,火球却是威力不减,逼得他不断后退。利用后退的时间定了定神,亡天子深吸一口气,右手化掌成爪,血笼沙中的绝学首次用出。只见其右手掌心处慢慢伸出一团炫亮红缨,缠住火球,随即往旁边一拉,火球便被甩了出去,撞进地里。
吐气,亡天子jǐng惕地看着两人,刚刚要不是有溯明诀护身,右手就该烧伤了。爆天童跟另一个孩童收起架势,显然刚刚那招天来火是他们一起用出。双手错胸,爆天童得意道:“娘娘腔,不赖嘛!”
亡天子不怒反笑道:“能够让我使出真本事,你们这两个小毛孩也算不赖嘛。”
爆天童越发得意道:“何止不赖,在我们天火双煞面前,没有人不乖乖喊爷的,你也不会例外!”
亡天子假装惊讶道:“喔!原来打伤我的这位就是百炎天君的爱徒烈火娃啊!恩,果然了得,将来必成大器。”
烈火娃听有人夸他,得意地哈哈大笑,爆天童却火道:“喂!打伤你我也有份,凭什么只夸他一个?你瞎啦?”
亡天子摇头道:“如果我没看错,你们那招天来火是以烈火娃为主,你只是一个辅助,这样算来,打伤我的当然只有烈火娃一个。”
爆天童仍旧不服,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烈火娃阻止道:“天童,不要中了那小子的离间之计。”
爆天童这才醒悟,瞪着亡天子道:“没想到你小子人长得不错,心眼却这么坏,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亡天子沉默片刻,随即邪笑一声,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机还是不够,要胜你们实在太容易了。”
爆天童正要还嘴,亡天子双手突往怀中一收,一张巨大血网无声而现,将两人一网打尽。看着在网中挣扎的两人,亡天子缓缓道:“既然要教训人,就不该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先称他不备把他打到无还手之力,然后再放狠话,这可是打架的常识,你们两个还嫩着呢。”
烈火娃大怒道:“快放了我们!”
亡天子装作没听见。烈火娃越发恼怒,大声道:“我师父可是尸罗门资格最老的百炎天君,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一定让他把你给烤了!”
亡天子假装害怕的摸了摸下巴,似在考虑,爆天童一见威胁有戏,连忙大声道:“我师父是尸罗门内谁也不敢惹的天殇馆馆主,你敢动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亡天子点点头,右手动了一下,放出了烈火娃,道:“你走吧,百炎天君我惹不起。”
烈火娃“呸”了一声,道:“算你识相!”转身走了。亡天子轻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网中的爆天童,爆天童怒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放我走?”
亡天子右手一动,血网慢慢收缩,紧的爆天童大嚷:“你个娘娘腔,再不放我我可要叫师父了!”
亡天子邪笑道:“你叫啊!烈火娃是他师父的宝贝,我自然不敢动他,但你只是一个惹师父讨厌的小鬼,我又有何惧哉?就算我在这里把你打个半死,你又能怎样?到师父那里去哭鼻子吗?哈哈哈……”
爆天童怒血狂涌,激发了自身潜力,竟大喝一声震碎了血网,就在这时,本已走远的烈火娃又从身后扑来,亡天子顿时前后受敌。“好啊,果然有默契!”亡天子不闪不避,运起修为前后两掌硬拼,虽然本身根基并不了得,但对手只是两个小孩,结果可想而知。看着在地上打滚,哎哟直叫的两个小鬼,亡天子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入殿学习了……
第三十六章 勤学
从这次起,爆天童跟烈火娃隔一天就要寻亡天子一次晦气,但都以自取其辱收场,终于,在第五次失败后,亡天子把烈火娃扔出了天殇馆,然后对装死的爆天童道:“你知道你们失败的原因在哪吗?我想你多少也意识到了点吧?你们两个默契绝佳,身手也很敏捷,但还是被我各个击破,为什么?最先被我打倒的都是谁呢?是你……我不得不说你在拖烈火娃的后腿,你自己修为不济,害得烈火娃处处迁就你,合招也不敢用全力,怕伤了你,这些你都是能够想到的吧?每次你倒下的时候,烈火娃总是因此分神而被我有机可趁,但即使如此,他也没说什么,仍旧隔天就陪你让我痛揍一顿,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这样一个朋友,你也该让自己变得更强,不是吗?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爆天童趴在地上,沉默不语。
一rì后,凄正在教亡天子中天漏,突然爆天童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凄以为他要扰乱课堂,挥挥手让他出去,但爆天童却仍旧坐着,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凄本打算用强,亡天子劝道:“算了吧师尊,如果他只是坐着也不会影响我学习,就当没看见吧。”凄摇摇头,算是给亡天子面子,又开始讲起课来。
终于一个月期满,亡天子又要走人了,凄本打算将象征馆主身份的伏虎图赠予他,但亡天子拒绝了。刚出天殇馆,天火双煞便挡在路前,亡天子笑道:“是来送我的吗?”
烈火娃哈哈道:“送你归西!”
亡天子叹了口气,道:“说话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啊!也罢,来吧,算是给你们最后一次爱的鞭策。”
爆天童哼道:“这次可不会便宜你了,好兄弟,我们上!”
“上!”
……
看着倒地不起的两人,亡天子理了理衣领,挥手道:“想打败我的话还要努力哦,再见了。”
一路行至泣灵殿,亡天子又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黑床,两个月来的疲倦瞬间爆发,几乎是头一碰到枕头便睡着了……
天殇馆内,爆天童一瘸一拐地走进正殿,凄正在沉思,见他的狼狈模样,摇头道:“又去找亡天子麻烦了?”
爆天童大声道:“废话少说,快教我中天漏。”
凄叹了一声,道:“你可知他为何没有收下为师的伏虎图?”
爆天童不屑道:“一张破图,谁稀罕啊!”
凄摇头道:“人家是想将这张图留给你,所以拒绝了我,你还不懂吗?”
爆天童微微有些惊讶,随即不信道:“我信你才怪!那个娘娘腔凭什么为我着想?”
凄缓缓道:“这个亡天子比以前那个还要出sè,我天殇馆绝学中天漏虽然深奥,但也不会比妖天狱和血笼沙难学,他提前五天到来,本可以提前五天离开,但他却选择留到今rì才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哪知道?”
“不知道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只是他临走前让我转告你,你很有潜力,也很有天分,只要一心放在学习上的话,打败他就是时间问题了。”
爆天童哈哈大笑,自信道:“还用他说?小爷早就知道了!哈哈哈哈……”
凄无奈地摇摇头,又笑叹了一声,真不知该说这个徒儿什么好。
这是哪里?恩?弥烟?虹炼?忘尘?敌穆?庞娟?冉腾?溺天?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啧,为什么睁不开眼睛?是谁在上面讲课?好困,我跟不上了吗……不要紧,没事的,只要我的困意消失,总有时间让我补回来的,对!我不想输,不想输给你们任何一个……
“你快放开我!”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将睡梦中的亡天子唤醒,双眼微睁,看着一身黑衣的蒙面女子,亡天子再次进入回神阶段,整个人静止了。
蒙面女子见亡天子似乎又要睡过去的样子,连忙单手摇晃起他来,边摇边大声道:“你不能再睡了,天凝碧雪殿还等着你呢,快起来!”
亡天子深吸一口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顺势将蒙面女子的左手也带了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正握着她的皓腕。颇为好奇地放下双臂,亡天子注定蒙面女子被自己握着的左手,问道:“你是不是拉了我一把?”
蒙面女子不明所以,趁亡天子松懈,甩开他的手,回道:“你这女人也真是奇怪!明明是你拉我,怎么变成我拉你了?”
亡天子皱皱眉,试探道:“你还没发觉吗?”
蒙面女子一脸茫然,亡天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既然没发觉就算了,帮我向这床的主人道声谢,就说这床睡起来很舒服,我走了。”亡天子整理了一下衣冠便上路了,蒙面女子哦了一声,注视着亡天子的背影不知想些什么。
天凝碧雪殿,洁白晶莹的水晶宫殿,美丽的外表下却藏着一丝化不去的冰冷,只是观望,便觉凉意。殿主凝碧雪是个冷艳出尘的银发女子,尚未婚配,故足下并无弟子。这rì,亡天子来到,凝碧雪正站在宫殿顶端,闭着眼。亡天子yù向凝碧雪请安,凝碧雪却做出“嘘”的动作,示意亡天子不要出声,亡天子本就觉得奇怪,为何偌大的宫殿内没有一丝嘈杂,此时见凝碧雪如此,便凝神静气,用心聆听起来。
细细的乐声慢慢流泻而出,亡天子立刻明了。一曲终了,凝碧雪仍旧站在屋顶,居高临下道:“你可听到了什么?”
亡天子老实回道:“从天琴馆传来的琴声,大概是天师姐在弹奏吧。”
凝碧雪喔了一声,随即自语道:“原来不是他,呵。”
亡天子不动声sè,静待下语,凝碧雪点头道:“你在天琴馆也待了一段时rì,馆主的琴声应该不会陌生吧?”
亡天子恭敬回道:“老师尊尊琴音教导自是铭记于心,不敢忘却。”
“恩,那若让你分辨天丫头跟琴馆主的音sè,能做到分毫不差吗?”
“弟子虽然耳拙,但师尊与师姐的琴声尚能分辨,应当不会有差错。”
“恩……上月天琴馆突然寒梅怒放,香气四溢,传言是因当时有人抚琴所致,可为真?”
亡天子目光稍现疑惑,试探道:“若为真,殿主打算如何?”
凝碧雪低头看了亡天子一眼,高傲道:“本座心中打算不容你来过问,你只管回话就是。”
亡天子心里哼了一声,表面上却做出惶恐的样子,回道:“弟子知错,还望殿主见谅。至于殿主所惑,此事确实不假,的确是因有人在馆内抚琴才令满园梅树盛开,莫非是梅香惊扰了殿主清修?”
凝碧雪笑叹一声,又自语道:“呵,的确是坏了我的修行呢!但,扰我清修的又岂止梅香?”看着天琴馆方向,凝碧雪又问道:“那你告诉本座,当时抚琴的是天巧韵还是琴咏。”
亡天子沉默片刻,随即回道:“当是琴馆主较为可能。”
凝碧雪疑问道:“你不是说能够分辨他们二人的音sè吗?”
亡天子借口道:“当时异象颇多,干扰了弟子的听阈,故而不能十分确定。”
“那你凭什么说琴馆主较为可能?”
“当时的琴声虽然陌生,但热情奔涌,天师姐的琴音向来柔和,平静无波,不会含有如此多的感情,固非是其所奏。”
凝碧雪微微点头,道:“你所言确有道理,但为何最近已听不到当时那种乐声?难道琴馆主……”
亡天子立刻接道:“或许是师尊最近较为繁忙,没空闲抚琴吧。”
“是吗?恩,大概如此吧……好,你先入内吧,待会儿便传你本殿绝艺——碧雪倾城。”
“是。”
……
一个月后,亡天子再次从黑床上被蒙面女子摇醒,已经过了五个月了,还有两殿绝艺没有学,情况很不乐观。泣灵殿殿主泣万灵走来,对亡天子说道:“还有一个月你准备学什么?天君炎还是灵诉邪唱?”
亡天子缓缓回道:“先去天君殿看看吧。”
泣万灵点头道:“这样的话,快去快回吧。”
“恩。”
第三十七章 望月
天君殿内,百炎天君正坐在离火神焰里修炼,只见其额头不断渗出汗水,似乎很热却又拼命忍耐的样子。诡异的气氛布满大殿,只闻空中隐隐传出孩童的嬉笑声,飘来荡去,似乎正在折磨着年迈的百炎天君。百炎天君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转身一把从身后抓出一个小孩儿来,正是其爱徒烈火娃。只见百炎天君怒瞪着烈火娃,大声斥责道:“都告诉过你几回了!在老夫练功的时候不要打扰,你偏偏不听,是要我把你丢进铁炎炉里炼一炼吗?”
烈火娃嬉皮笑脸道:“吓唬谁呀?不就借你的离火神盘烤几颗栗子吗?至于吗?”
百炎天君怒不可遏,从离火神盘上走下,转而将烈火娃放在其上,用功力定住他之后,大声道:“你给我在这上面呆够三个时辰,少一秒钟就加一个时辰,给我坐稳了!”
烈火娃虽然体制特殊,但毕竟年纪尚小,吃不起这离火神盘上的火势,甫一坐下便大声叫道:“师尊快些放我下去,徒儿知错了!徒儿真的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百炎天君苦叹一声,无奈道:“你这娃果真是老夫的克星,自从前几年收了你,老夫就一刻不得安宁,被害的是心xìng大乱,修为大减,近年来脾气越发暴躁,在这么被你搞下去,总有一天会走火入魔,不如我现在狠狠心,把你给补了也好。”
烈火娃一听,吓得面如土sè,大叫师父饶命,百炎天君唉了一声,伸手把烈火娃从离火神焰中拉了出来,苦口婆心道:“究竟要到何时你才能懂事呢?真是冤孽啊!老夫现在终于明白了师祖道轮回为何不收弟子了!”
“嘿嘿,嘿嘿嘿嘿……”
亡天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敲响天君殿的大门,转身离开了。
泣灵殿内,泣万灵见亡天子回转,惊讶道:“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学会了天君炎?”
亡天子笑叹道:“我若如此神奇,也不必月月苦练了。”
泣万灵不解道:“那你为何回来了?”
亡天子打趣道:“你不是让我早去早回吗?”
泣万灵心中一动,没有接话,亡天子沉默片刻,随即问道:“三殿之主通常都是由原殿主的直系后人继承,对吗?”
“恩。”
“凝碧雪没有后代,所以没有弟子,百炎天君却有个烈火娃,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是父子吧?”
“你没有猜错,烈火娃是百炎天君出外物sè到的。”
“也就是说百炎天君也是至今未婚?”
“呵呵,天君他似乎不会应付女人呢,所以才选择孤身一人。”
亡天子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呢?”
泣万灵忽地变得严肃,道:“你什么意思?”
亡天子坐在黑床上,右手抚摸着床单,避开泣万灵的视线,道:“那蒙面女子是你女儿吧?”
泣万灵眼神微变,试探道:“你从何得知?”
亡天子缓缓道:“眼角、眉梢、唇线、指尖以及你们身体上所有的弯曲,凹凸,跌宕,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神韵,她笑起来的时候跟你一模一样。”
泣万灵哼了一声,不悦道:“那丫头什么时候会笑了,我怎么不知道?”
亡天子摇头道:“她没有笑过,我只是想象了一下她笑的样子罢了。”
泣万灵大怒道:“你在耍我?”
亡天子不慌不忙道:“不敢不敢,我只是将我心中所想表达出来而已,你不必在意。只是听你刚刚语气,我所想应该不假喽?”
泣万灵哼道:“不错,她确实是我女儿,那又如何?”
亡天子平静道:“她是你女儿,也就是说她是未来的泣灵殿殿主,但为何不见你教她灵诉邪唱,并且……”
“并且我对她呼来喝去,当成下人看待?”
“恩。”
“哈,这都怪她自己没天分,至今无法做到令万物悲泣,我泣灵殿对没天分的子嗣一向如此,没什么好奇怪的。”
“原来如此!多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另外,我最近学会了中天漏,渐渐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真实年龄,三殿四馆之主大多都是百岁以上的前辈了,但唯独你属正常,这是为何?”
泣万灵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直不对我用敬语,压根就没把我当成前辈啊!也罢,就告诉你吧,泣灵殿与其他各殿各馆不同,绝学灵诉邪唱并不是具有实质杀伤xìng的武学,而是更接近于养生之道的一种气质修炼之法,若要修炼,比起后天努力,先天条件要重要得多,一旦练成,便具有了诸多神奇的能力,但相对的,练成者将失去长生的机会,故整个尸罗门内,泣灵殿的殿主交接仪式最为常见,平均每过二十年便要举行一次,如果那丫头争气点,再过两年殿主就该换她来做了,但现在看来,指望她是没用了,趁我还未年迈之前,必须尽快把她嫁出去,好让她的子嗣继承殿主之位。”
亡天子了然的点点头,道:“但若她的子嗣仍旧没天分,那泣灵殿岂不是要无主了吗?”
泣万灵无奈道:“那只好听天由命了。”
亡天子静了一会儿,随后道:“那你希望我来学灵诉邪唱吗?”
泣万灵笑道:“你觉得呢?”
亡天子摇头道:“虽然你想要我学,但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学什么了。”
泣万灵不悦道:“是怕折寿吗?”
亡天子依旧摇头道:“常人的一生何其漫长,如此多的时间足够我完成自己的抱负了,不需要活那么久,我之所以不想学,大概因为我的求知yù枯竭了吧,亦或我有点累了?”
泣万灵不信道:“你刚来的时候不是很狂妄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
亡天子唉了一声,小声道:“这件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因为我知道你会保密,听好喽,其实我觉得凝碧雪是一个很乏味的女人。”
泣万灵听完立刻大笑,但随后又严肃道:“你故意回避我的问题。”
亡天子笑道:“我没有转移话题,就是因为凝碧雪太乏味,所以才让我这么快就对学习失了兴趣,这种心情你大概体会不了吧?”
泣万灵摇头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她?”
“你不会说的。”
“你为何如此确定?”
“直觉吧。”
“哈,好个直觉!那还有一个月,你什么也不打算学,要如何度过呢?”
“我想调整一下。”
“什么意思?”
“恩,休息休息吧。”
“哼!真没用。”
……
吸邪殿地域的一家赌场内,十来个壮汉怨气冲天,一副输光想赖皮的表情,赢走他们全部家当的是一个穿着光鲜的英俊公子哥,左手拿着把大扇子摇啊摇,chūn风得意的样子,却并不显得张狂。
深夜时分,摇扇子的公子哥正走在石板路上,忽地从左右两边的巷子里窜出十几条黑影,拦在少年面前。少年不慌不忙静等来者说话,黑影中的一条粗俗道:“赢了那么多钱,就打算这么走了?”
少年从容的笑笑,客气道:“自然不是。小弟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正愁缺几个朋友,诸位大哥来的正好,可愿陪小弟到前面萃香楼喝几杯?”
十几个大汉互相瞧了瞧,最终里面的头头大笑道:“江湖人最讲义气,既然小兄弟初到本地,我们哥几个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萃香楼,这就走。”少年道了声谢,随大汉们一同进了豪华的萃香楼。
时至黎明之际,大汉们早已酒足饭饱,要了姑娘的已经到单房去了,没要姑娘的就睡在酒桌旁,一副满足的神情。少年轻轻摇着纸扇,对头头说道:“时间已经不早,诸位大哥暂且在这里住下,不必拘束,费用小弟自会全包,小弟还有些琐事未处理,先走一步了。”大汉醉醺醺的,没力气回答,只是点点头便睡了过去。少年豪赌了一天,又一夜未睡,却依旧神采奕奕,摇着纸扇走出了萃香楼。
入夜,少年再次进入萃香楼,十几个大汉果然没走,还在楼里寻欢作乐,喝酒吃肉。头头见少年来到,给他让了张椅子,少年谢过后坐下,问候道:“诸位大哥昨rì可有睡好?”
头头大笑道:“好酒佳肴,美人在侧,自然是睡的香甜无比,众兄弟说对不对啊?哈哈哈哈哈……”
少年点点头,沉默片刻,然后问道:“不知诸位大哥可认得独孤血月?”
头头一愣,随即小心道:“你找他干什么?”
少年从容道:“今晨在街道上无意听到有人说起这个名字,似乎是这里的大人物的样子,便好奇起来,莫非大哥认识他?”
头头微微放松,不快道:“我还真想不认识!”
少年越发好奇,问道:“莫非他是大哥的朋友?”
“朋友?我呸!论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师兄!平rì里就知道游手好闲,他算个鸟!”头头喝了碗酒,甚是不悦。少年做出不解的神情,看着大汉,头头只觉得无法拒绝少年的疑问,便老实道:“我们这里的都是吸邪殿弟子,那个独孤血月也是,在他没来之前,我们师兄弟几个想干嘛就干嘛,别提多逍遥多快活了,像萃香楼、红遗馆、天香院,我们想去哪就去哪,谁敢问我们要一文钱谁就是活得不耐烦了!自他来后,我们的zì yóu就被限制了,到哪里都得花钱,平时还不能生事,不然就要被他告状,唉,真是臭!”
少年疑惑道:“那诸位大哥真正该怨的应该是你们师父啊,独孤血月只是告状,若你们师父不听他的……”
头头插话道:“你不知道内情啊!师父对我们一向宽容,无论我们做什么他都不会怪罪,但自从那个独孤血月来了以后,师父整个人就变了,变得胆小怕事,畏畏缩缩,实在让人看不下去!唉,总之一切都是那个家伙的错,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做了他!”
少年纸扇轻摇,缓缓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恩,的确是个无聊的人,不见也罢。”
“你说什么?”
“哈哈哈,多谢大哥相告,小弟还有些琐事待办,先告辞了。”少年慢慢走出房门,大汉在背后大声追问道:“还没请教小兄弟大名?”
少年步伐不停,回道:“诸葛望野。”
“诸葛望野?怎么好像听过。”
“哈。”
……
吸邪殿内,一身黑sè装束的少年正端着一碗药缓缓走近殿主身旁,年迈的殿主颤抖着双手接过药,凑到嘴边,却又迟迟没有喝下。少年摸着殿主的秃头,哄道:“乖,把药喝了,喝了就可以解脱了,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记得最后都要微笑哦!”
老殿主听完眼泪流个不停,咕嘟几口喝了药,嘴角却难看的往上翘着,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黑衣少年依旧摸着老殿主的秃头,邪笑着,甚是诡异。
第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尸罗门泣灵殿内,亡天子正坐在床上温习功课,突然一阵少女尖叫声从远处传来,亡天子立刻御风飞出,只见蒙面女子倒在大树下,周围却并无人影。谨慎的接近,亡天子扶起蒙面女子,解开了她的穴道,问道:“是谁伤你?”
蒙面女子惊魂未定,迷糊道:“我没看清,只觉得一阵胭脂的香味飘过,就不能动了。”
亡天子微微皱眉,同一时间,尸罗门内陆续传出惨叫之声,并且有几个声音是亡天子熟悉的。来不及多想,亡天子放下蒙面女子,全速冲进尸罗门,只见无数侍从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没功夫帮他们解穴,亡天子循着惨叫声一路追踪,经过泣灵殿时,发现竟连泣万灵也被定住了。微一运气,亡天子出手解穴,却并不奏效,泣万灵似乎是被一股力量定住了,而不是单纯的穴道受制。道了声“抱歉”,亡天子再次追去,终于在百炎天君殿附近追上,其时,百炎天君正和凝碧雪联手阻击来者。
两位殿主同时出手,自然是威力无比,但来者却游刃有余,双袖翻舞间,自然而然就将冰火之力给化了,仿佛天生相克一般。亡天子本想出手相助,但考虑到两位殿主的感受,便忍住没有妄动。就在两殿主即将因久攻不下而露出破绽时,四馆馆主赶到,纷纷发掌向来者击去。来者似乎不愿与四馆之主交手,微喝一声,展现强劲根基,将两殿主震退,随即双袖舞动,尽化来招。亡天子刚刚在心里道了声“妙”,没想到就是这一下松懈,竟被一阵香风裹住,身不由己的飞了起来,直往尸罗门禁地缘孽二洞而去。
入侵者速度飞快,亡天子还未来得及看清其面貌便被重重摔在地上,一阵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四馆主二殿主纷纷追来,来者却是背对众人,似乎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亡天子慢慢恢复,向身旁之人看去,只见眼前人浑身上下皆是宽松的丝绸,随着微风晃荡,有股飘飘然若凌虚御风的仙者姿态,并且面上裹着一层霓虹,让人看不真切。
因亡天子被擒,馆主殿主们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保持jǐng惕,静待时机。来者看着缘孽二洞好长时间,终于转过身来,语带怪罪道:“只为一个小辈而驻足不前,这就是尸罗门的行为准则吗?”
四馆主二殿主深知来者武艺非凡,故全神贯注,不容说话分心。来者正自顾自摇头,亡天子却挺身回道:“尸罗门的行为准则便是自己被俘,自己解决,无需他人干涉,你有本事便一直擒住我试试。”
来者微微惊讶一声,随即发掌向亡天子打去,亡天子只觉这一掌奇寒无比,较之凝碧雪有过之而无不及。迫不得已,亡天子使出碧雪倾城中的掌式——万丈冰峦与其相抗,两掌碰撞,亡天子立时被震飞老远,但仅受其内力所震,掌中寒气并未见效。
来者再次惊讶,强势问道:“你是天凝碧雪殿的弟子?”
亡天子没有答话,默默运起溯明诀疗伤。此时两人之间已有一段距离,若殿主们有意,自然可替他解围,但他们只是暗自留神,没有任何实际动作,想必是要验收一下亡天子这些天来的成果。
来人见亡天子斗胆敢不回自己的话,立即施展快绝身法移至他面前,又是一掌轰出。亡天子惊觉这掌炙热非凡,竟似凌驾百炎天君之上。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亡天子施展出四馆绝艺中最灵异的中天漏,顿时身体一化为二,分左右闪过这掌,随即于来者身后重合,迅速还其一掌。来者竟似没有跟上亡天子的步调,背门中招,但……亡天子顿觉不对,立刻撤掌,向后退了数丈,jǐng惕的看着高深莫测的对手。忽然一阵胭脂香味从身后飘来,亡天子一咬牙,转身一掌,立被反震而回,向着先前的幻影而去。只见眼前一个黑影飘过,幻影成真,慢慢转过身来,右手向上一抬,一条火蛇已裂地而至。
亡天子眼神一沉,高举双手化出光剑,猛地朝地面刺下,顿时十道罗刹剑气从地底呼啸而出,绕过火蛇,直扑来者,但这招并没有为他化解危机,因其有意为之。火蛇扑面,直直撞进亡天子身体里,令他当场吐血,踉跄后退。来者见罗刹剑气yīn森邪异,灭绝生机,不愿轻视,左手一抬,顿拉起一堵冰墙,yù挡剑招,可惜他仍旧低估了饲恶之鬼的威力,冰墙碎裂,罗刹剑气不偏不倚钻进其体内,令其一阵沉默。
虽然受创,亡天子却脸带笑意,只因刚刚故意受来者一招,并未吃亏。在罗汉岛锻炼出来的坚强体魄以及自身的特殊体质,令火蛇刚进其身便被扑灭,他只受了不轻不重的冲击罢了。而反观来者,因亡天子不惜损己出招,令其一时大意,赫然中招,但他看去毫无异常,想来不会轻易挂彩。
一阵沉寂过后,来者的袖管突然暴涨,飘荡在虚空之上,并泛起青红之sè,隐隐然有股君临天下的气势,让现场气氛一下沉重起来。亡天子虽然根基不强,年纪也尚轻,但阅历丰富,仙者气度的紫殷,傲然自负的溺天,高深莫测的觉蔑,霸道绝伦的血烙,各各都是惊世强者,眼前之人虽然厉害,亡天子却也没有太多顾忌。
云袖翻飞,来者身形不动,青红光芒却已逼近。不想与之硬碰,亡天子左闪右避,险些中招。就这样勉勉强强躲闪了一刻,亡天子突然有所意识,连忙握紧光剑yù做突破,但为时已晚,双袖已如周遭空气般将他团团围住,毫无破绽。同时,光影蒙面的入侵者说话了:“小子年纪轻轻会的倒不少,看来尸罗门并未完全荒废,恩……你若能破此乾坤双袖,我便以真面目见你一面,如何?”
亡天子虽然对来者的真面目没兴趣,但既然是挑战,他自然接受。目光一厉,亡天子大喝一声“好”,顿时猛招上手,只见其双臂平举,运起四馆绝艺中最霸道阳刚的妖天狱,左手行“妖罪天判”,右手行“斩立决”,双招并用,幻化出一对金sè羽翼和一把擎天巨刃,全力与乾坤双袖一拼。只见金sè羽翼强行撑开逐渐缩窄的云袖,黄金巨刃便趁此时冲破束缚,掣入云霄,以亡天子为刀柄狠狠劈落,乾坤双袖顿时荡然不已。
两招相撞,引得周围气流狂窜,幸而在场的都是高手,并无人退后一步。这一击亡天子已全力以赴,志在必得,巨刃一寸寸将乾坤双袖压下,眼看即将突破,就在此时,来者竟微喝一声,云袖立即光华大盛,一声巨响后便将光刃震个粉碎,亡天子更首当其冲,被震得五内翻滚,幸而有妖罪天判所化的羽翼防守,伤势不重。
眼见比斗结束,六位殿主馆主立即向着来者恭敬道:“恭迎师祖回归!”
来者笑了两声,威严道:“总算还能认得我,不必多礼了。”
亡天子在一旁默默疗伤,听到他们的对话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只因他早有所觉,来者势必与尸罗门有些渊源。只见凝碧雪上前问道:“师祖消失江湖已过百年,为何今rì突然回转?是否有所吩咐?弟子们必当尽力完成。”
来者(泣炎凝)缓缓道:“前几rì,我在一条古道上巧遇转世的业无涯,他倒没太大变化,看到我这个几百年未见的老朋友就像昨天才见过一样,说了两句便走了,临走前,他告诉了我尸罗门目前群龙无首的状况,便建议我回来主持大局,难得他肯放弃独揽大权的机会,我自然就答应了。”
六位殿主一听,顿时惊讶无比,绯雨连忙问道:“无涯师祖已经转世了?究竟是何人将他前世杀死?”
泣炎凝摇头道:“不要乱猜,你们无涯师祖本事通天,有谁能杀他?他是在二十年前自行坐化的,你们应该也知道才对,不是有人使出了邪翼破空第二式吗?”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没想到无涯师祖真的会因过去那个亡天子而再入轮回。见众人似有所感,泣炎凝转移话题道:“好了,你们无涯师祖的事还不用你们来cāo心,告诉我,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为何招式这么杂?他到底是谁的弟子?”
众人互望一眼,最终绯雨回道:“他叫亡天子,但不是以前那个亡天子,五个月前突然来访,要求我们收他为弟子,我们几个见他资质甚佳,便收了他,并安排他在各馆各殿学习一个月。如今他以身负五种绝学,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更打算安排他去参加一月后的正邪之战,为邪道讨回颜面。”
泣炎凝喔了一声,随即感兴趣地问道:“他学了哪五种?”
绯雨恭敬道:“四馆绝学以及天凝碧雪殿的碧雪倾城。”
泣炎凝惊讶道:“竟有人能用五个月学遍花无邪的绝学,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但为何不让他先学三殿武学?”
绯雨急忙解释道:“四馆武学不比三殿武学有先天限制,学起来更容易,所以……”
泣炎凝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便淡然道:“不用怕,我不是在怪罪你们,要学我武功确有限制,不必多言。”
安抚完绯雨,泣炎凝走到亡天子面前,低头,问道:“你叫亡天子?”
亡天子点头,泣炎凝再问:“那你可认得二十年前那个亡天子?”亡天子摇头。
“世上怎会有此等巧事,我敢断言,你跟他一定有所联系,只是你自己并不知情而已。”
亡天子平静道:“也许吧。”
泣炎凝听罢突然小声道:“小子,虽然你没能破我乾坤双袖,但看在你表现不菲的份上,我破例让你看一次我的面貌,保证你过目难忘,看好喽!”只见遮挡泣炎凝面貌的虹霓倏地往两边一份,一张无暇的脸孔骤然浮现,亡天子看了以后果然难以忘怀,到底这个被誉为天颜神泪的男子长得如何,只有看过的人知道。
第三十九章 妖山试炼
三天后,亡天子跟着泣万灵来到尸阎殿,尸罗门内所有高层都在那里等候着。见亡天子来到,坐在最上层的泣炎凝开口道:“我们邪道已经两次败在正道手上,若此次不能还以颜sè,恐怕以后都别想有逆转之机,所以此次正邪会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作为尸罗门的代表自然要独领风sāo,成为众邪表率,但我观你修为,招式有余,根基不足,若要充分发挥尸罗门武学的威力,便需增强内家修为,我已替你想好一条方法,你要试试吗?”
亡天子点头道:“自然要试。”
“好,一个时辰后你便前往不乐山,吸纳山上妖魔邪气增进修为,斩杀jīng灵鬼怪熟练招式,若有什么奇花异草你尽管吞下,保证不出半月,你功力大增,到时记得谢我啊,哈哈哈!”泣炎凝得意地笑着,似乎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三殿四馆之主却各自捏着一把冷汗,妖山不乐凶险无比,二十年前便吞了个yīn阳麒麟断邪云,令邪道折损一员大将,以致亡天子双拳难敌四手,败下阵来,若这次再出什么状况,邪道不就没希望了吗?
亡天子并不知悉不乐山的秘密,听泣炎凝所说的确是个好计划,就应承了他,稍做准备后出发前往妖山不乐去了……
风雷真诀自被亡天子改进后已然神速非常,只花了半个时辰便已到达不乐山地界。初入妖山亡天子便有股怪异感觉,仿佛从空气中进入水中一样,大气的质地变了,沉重之中夹杂丝丝邪气。四周望了一眼,除了植物与岩石便不再有生灵,死寂非常。亡天子听泣炎凝说这里有妖魔鬼怪出没,便找了棵大树背倚着,一边留意周遭变化一边发动守息纳清吸纳空气中的灵气。
不到一刻,亡天子已觉出自己内元充实,神清气爽,已经到达了自身的饱和状态。惊异于自己的变化,亡天子思忖道:“平时要达到这个状态可得花半天才行,现在竟然能够这么快,看来这里的灵气较寻常之地要充沛许多,只是xìng属yīn邪,于我倒无碍,但其他人就不一定适合了。”
状态已然最佳,亡天子无事可做,便盘腿坐下,在脑中思考起四馆绝艺的相通之处。四馆绝学各有所长,妖天狱霸道,血笼沙邪柔,妙音天律纯和,中天漏灵异,乍看之下并无联系,但毕竟创于一人之手,多少有些瓜葛,亡天子近来便在思考他们的异同,想从中有所收获。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亡天子睁眼一看,赫然发现不乐山完全变了个样,死寂不在,压抑不在,点点荧光飞舞在星空之下,绮丽绝伦。正惊异于眼前美景,突然一阵yīn风吹来,让亡天子打了个趔趄,他一动作,立刻引来暗处隐藏的眼睛注视,萤光亦为之停顿,似在打量他。生人的气息如此强烈,整座妖山的邪物全都闻到了,一个接一个向着亡天子靠近。亡天子看着这些形状怪异的邪物,眉头紧锁,他已感觉到这些妖魔鬼怪并非实物,全部都是不乐山所散发的邪气幻化而成,它们只是靠本能在行动着,如今自己以人的身份进入这里,势必遭到它们的围攻,因为只要得到有血有肉的身体便可令这些邪灵真正存在。
“哈,来的正好,有本事便拿走我的身体吧!”亡天子并无所惧,运起自生所学杀入邪灵大军内,轻松毁其大半,但邪灵本无形无相,被打散以后又可恢复原样,很难杀死,不消片刻,亡天子已被团团围住,好在这些邪灵本领低微,除了人多势众并无甚可惧。
亡天子见杀之不完,身形急转,在原地卷起一股红sè旋风,引得周围邪灵幻形破灭,以能量形态围绕他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当圆环直径到达百米时,亡天子大喝一声“收”,圆环立即开始收缩,由百米变作五十米,再由五十米变作十米,最后在亡天子周围形成一个直径两米的光球,百米之内的邪灵尽在这光球之内极速旋转。
这招是血笼沙的“风红旋月”,用来汇聚天地灵气为己用,威力可大可小,但看用招者修为如何,百米圆环已是目前亡天子的极限,再大便要溃招了。“破!”亡天子再次大喝,两米圆球立刻紧缩成一粒黄豆大小的光点,汇聚在他右手指尖,亡天子随即食指指天,光点立如强弩直冲云霄,在天际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周围yīn霾顿扫,亡天子抓紧时间再运强招,双掌起伏错落之间已将自身气劲灌注于百米空缺之内,四周空间似被掌劲带动,产生奇妙的扭曲,令人宛如置身云里雾里一般,目眩神迷,不得直立。此招正是中天漏中的“十方冥动”,实乃一虚招,用以迷惑对手,但虚实之间本无定数,四馆之主虽然皆是人上之人,但过于专一,故看不到四馆绝学的相通之处,但亡天子却可以,凭着对四馆绝艺的总体感悟,亡天子已能靠意念将这招半实化。
行招完毕,大批的邪灵也刚好走进了死亡的领域,亡天子抓住时机,双手猛然往空中一抛,百米范围的气劲皆被带动,裹挟着其内的邪灵在亡天子头上汇聚成一个逆时针旋转的灰sè旋涡,旋涡内充斥着邪灵们的哭嚎声,恐怖非常。亡天子没有犹豫,双掌自下而上往头顶旋涡一并,将其消弭于无形。此招收尾其实变化甚多,亡天子就算不去管它,旋涡也会自行关闭,他出手只是为了体验一下cāo纵生死是一种什么感觉。
连续大范围运动了两手强招,亡天子明显感到力有不逮,立刻施展守息纳清补充流失的真元,幸而这里邪气异常充沛,几息吐纳之下便已回复最佳状态。虽然亡天子表现的异常强悍,但邪物们还是源源不断的涌入,只因它们不知恐惧为何物,更不知生命的可贵。
得地利之助,亡天子真气运行,源源不绝,宛如一个绝世高手,来者不拒,四馆绝学纷纷用出,杀得邪灵们鬼哭狼嚎,溃不成军。尽管自己处于强势位置,但没rì没夜的斩杀之下,邪灵依旧来势汹汹,纵然身体无碍,但心里却是相当的疲劳,渐渐的,他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唉,烦呐!”亡天子已无心恋战,施展妖天狱中霸道的“斩立决”杀出一条血路,立刻夺道而走,往山顶而去。邪灵们一路尾随他而上,但在半山腰时突然全部停住,少刻便退散开来。亡天子松了口气,稍微歇息后便继续向山顶走去,直觉告诉他那里有值得一看的东西存在。
还未行至顶峰,亡天子突然感到地下一阵颤动,一条巨大裂缝已从山顶直劈而下。情势危急,亡天子立刻御风飞起,从上往下,只见裂缝从山顶一直崩裂到山脚,势道异常猛烈,然而不乐山经过滔天邪气无数岁月的煅炼,本身已然成为一个魔物,巨大裂缝瞬间愈合,宛如幻景。亡天子正在狐疑之际,突然山脚下一阵抖动,一个庞然巨物破土而出,张开腹背巨口,狂吸四周邪灵。邪灵们本是身轻如无物的存在,经这猛力一吸,立刻如风筝般羊入虎口,惨叫声不绝于耳。
亡天子注目观视,只见怪兽形如蜘蛛,浑身爬满血红的魔眼,背上巨口更是猩红如血,长满排排利齿,十六支长脚宛如邪兵矗立,一蓬金sè绒毛自口器周围披散而下,遮掩着巨大身形下无数只腹足。亡天子初见此绝世邪物,立刻胃液上涌,险些吐出来,急忙运起溯明诀镇定心神。
“天底下竟有此等生物,真是大地不仁,上苍无情,今rì就让我亡天子做件好事,送这邪物投胎转世,算是替天行道吧。”亡天子明白此物强横,是拿来试招的最佳对象,不容错过,立时飞身下山,停身怪物头顶,趁它还未将自己放在心上之前,施展“风红旋月”,借助怪物的强大吸力,将数里内已送到怪物嘴边的邪灵统统凝聚,但方圆数里的邪灵数量非同小可,所汇聚的能量相当庞大,亡天子一时间难以将其压缩成点,只能抓紧时间将它揉搓成直径三尺的圆球,奋力往怪物口器中压下。
感到有外力袭来,怪物巨口处厣壳一盖,能量球击在怪物坚硬的外壳上瞬间四散,往怪物周身袭去。战果早在意料之中,“风红旋月”这招如无法将力量集中一点突破本就没有太大意义,亡天子行此招只是为下一招做铺垫而已。趁能量还未完全溃散之际,亡天子急运“碧雪倾城”中的“凝招冻气”,源源寒气夹着亡天子自身yīn寒真元从上而下往外流泻,宛如一条瀑布冲击怪物全身,将其与四散的能量一同冰封,而正冲撞着怪物却还未弹开的能量碎片在冰封下就始终保持着冲击的势头,与怪物的坚硬外壳不断较劲。
连运两招皆是取巧,亡天子深吸一口气,决心发动自身所学中最为强悍的一招——撼天极。此招亦是出自霸道的妖天狱,需要强大内力辅助才能发动,亡天子自习得后从不敢使用,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修为强行发动只会自食恶果,但如今既有地利之便,亡天子便有心一试其威力。
一边运出守息纳清默默吸收周遭邪气,一边释放真元于身前汇聚成一连串异域佛界法器:金刚角、降魔杵、破邪锥、屠鬼戟、浩劫锏、伏龙杖、碎孽叉、无yù鞭。意念一动,八件法器立刻插进大地,将怪物包围,组成一个金刚伏魔法阵,镇压其凶xìng,同时,亡天子双掌自下而上连续循环了四周,在背后幻化出一八臂佛像,八手所持正是困住怪物的八件法器。此招虽看似佛门正宗,实则隐含极强凶煞戾气,正是怒佛化身修罗伏魔之招,固与亡天子的特异体质并不冲突。
“撼天动地,唯此一招,看我撼天极!”亡天子自觉凭着地利之便仍是无法将此招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当机立断,果断发将出去。佛像俯冲而下,越变越大,八臂齐张,拥抱万物,顿时金sè灿烂,光华淹没一切,亡天子立被震进山壁之内,大吐鲜血。
第四十章 故人
“好强的反震力!纵然溯明诀护身亦如遭雷击,还是不要妄用为好。”亡天子艰难地从山壁内爬出,想看一看自己的战果,这一看却让他目瞪口呆。只见熊熊金sè火焰中,怪兽悍然而立,除几颗魔眼被毁外,身上竟无半点伤痕,更令亡天子心寒的是,那被毁坏的几颗魔眼也在迅速的重生,这招竟然对怪物没起到半点作用。
“我的天呐!速走为上!”亡天子果断逃命,风雷真诀全速施为,向山外驰去,可惜他情急之下没看出结界的存在,顿时撞了个眼冒金星,狼狈不堪。
正当亡天子疼的在地上翻来覆去时,一个充满磁xìng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小哥,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我俩认识吗?”
亡天子强忍痛楚,往上看去,只见一个面sè苍白的黑衣少年正注视着自己,表情有些邪异,却也有一丝亲切。亡天子不知少年来自何处,瞥了瞥怪兽,发现它没有动作,便忍痛回道:“虽然不认识,但我觉得你很亲切,或许咱们上辈子是朋友。”
黑衣少年笑了笑,道:“光闻你身上的味道,还以为是他来了,但看你相貌,我知道我猜错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到这里?”
亡天子老实回道:“我叫亡天子,来这里是为了修炼,因为半个月后我要去参加正邪会战。”
黑衣少年惊讶道:“你说你叫亡天子?”
亡天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啊,原来你认识以前那个亡天子,但我不是他,尸罗门那些人一开始也不信我,但我真的叫这个名。”
黑衣少年的惊讶没有持续太久,只因他生来不善于惊讶。一把扶起亡天子,黑衣少年试探道:“你知道不乐山的秘密吗?”
亡天子摇头,黑衣少年继续道:“不乐山其实是一个入口,通向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但你的时间不多了,因为这里的时间流逝的很缓慢,来这里一天就相当于外界十天,你打算如何?”
亡天子一愕,算算自己来到这里也快满一天了,也就是说……“糟糕糟糕!我真的没时间了,得赶快回去才行,还未请教兄台大名,可否相告?”
亡天子客气地作揖,黑衣少年却邪笑道:“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但你也别急着走,回答我几个问题,我送你一件法宝破了这结界。”
亡天子一口答应,遂将江湖上近二十年的情况一一向黑衣少年道出,当说道上代亡天子落败,邪道从此一蹶不振时,黑衣少年眼中露着惋惜的神sè。
唏嘘了几声,黑衣少年右手一招,一把长剑竟从怪兽的嘴里飞出,停身在亡天子面前,上刻“绝音”二子。亡天子甫一接剑,剑身立刻绽放万丈豪光,剑啸声不绝于耳,显得极为兴奋。黑衣少年在旁独自点头,语带喜悦道:“此剑在你手中再露锋芒,你有资格拥有它,拿去吧。”
亡天子赞了声“好剑”,但随即又为难道:“宝剑虽好,却非我始用,况且此剑身经百战,历尽沧桑,与我初出茅庐的气焰不符,用了他我就不是我了。”
黑衣少年暗自思忖:世人一味追求力量,往往不择手段,不惜迷失本xìng,他却能在追寻力量的同时坚守自我,不为神器所动,确实难得。
拍了拍亡天子肩膀,黑衣少年取回绝音剑,道:“你既然不要这把剑,我也不强求,只是要出这个结界,你尚欠缺一件兵器,你若有心,一个时辰内也该能够取到,如何,要不要随我来?”
亡天子只觉得这个黑衣少年让自己感觉很舒服,跟他在一起完全不用有所伪装,或许这就是遇上同类的感觉。轻轻点头,亡天子跟着黑衣少年走近怪兽身旁,果然他猜得没错,怪兽跟这少年是一伙的。两人从怪兽嘴里进入其体内,黑衣少年解释道:“我的宝贝邪佞有穿梭异界的能力,等到了那端我就带你去一处地方,有件兵器我注意很久了,算算时间也快成型了,你看准时机取走吧。”没有多余的客套,亡天子一个“好”字,直截了当。
不消片刻,黑衣少年邪笑道:“到了,跟我来吧。”
亡天子已从黑衣少年的笑容中知道这次取兵器并不简单,但这反而让他有股莫名的兴奋,仿佛去偷东西一般。刚一离开邪佞身体,顿时一股罡风夹着滔天水汽扑面而来,亡天子错愕间急忙御风飞起,定睛一看,面前一条黑sè狂瀑九天直泻,气势异常磅礴,浑然不似人间所有。正当亡天子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数声惨叫从脚下传来,原来黑衣少年已与一群怪人缠斗起来。
亡天子立刻施展中天漏的灵异身法接近战场,帮黑衣少年一同抗敌。黑衣少年真元一提,震开对手,然后向亡天子喊道:“兵器就在瀑布底下的深潭里,快去取出来,这里我能应付。”亡天子用力点头,无视瀑布的狂态,纵身跃入深潭之内。刚入深潭,只觉气息滞碍,显然内中压力巨大。睁眼望去,一片漆黑,浑无半点光芒。
“此潭潭水充满邪气,比之不乐山犹有过之,好,试你一试!”亡天子在恶劣环境下强行施展守息纳清,源源邪气便流进他的身体,此魔流甫一入体,先前在不乐山吸收的邪元立即溃散湮灭,被这股jīng纯的滔天邪浪吞没,亡天子只觉心头一重,纵使拥有至yīn之体一时间竟亦无法适应。
“糟糕!这股魔流开始侵蚀我的筋脉,幸而我体内并非全部邪元,尚有道家清流做最后防线,一时半会还撑得住,先找兵器要紧。”亡天子强忍筋脉侵蚀之痛,使出中天漏的“玄yīn法眼”,灵台乍明,一丝诡异的气息流入。
“就是你了!”亡天子锁定目标,一路下潜,终于触摸到了一奇形兵器,用力往上一拉,却发现此兵器沉重异常,难动分毫。心有不甘,亡天子强行使用新吸纳的邪元,施展出“妖罪天判”,顿时一对金sè羽翼自背而生,猛力拍打潭水,助亡天子向上而行。
潭水极为浓稠,金sè羽翼的光芒很快就被掩盖,越往上压力也越大,瀑布的冲击力非同小可,亡天子上潜到离水面三丈时便再难寸进。危急关头,一条银sè蛛丝从水面直shè而下,将亡天子牢牢捆住,亡天子只觉被一股巨力往上一提,整个人连同兵器已飞翔在深潭之上。还未搞清楚状况,又觉天地一暗,自己已经有股落地的感觉,而身旁亦多了一人,正是黑衣少年,此时他们已经身处邪佞嘴里,全速撤退。
不乐山上,亡天子盘腿而坐,眉头紧锁,正在奋力抵抗邪流侵蚀,隐藏在体内至深的菩提灵气亦被这股浓烈邪气激发,流泻而出,抵挡邪元。亡天子在这两股真元的拼斗下苦不堪言,筋脉不断被侵蚀,又不断被修补,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正当他快要到达忍耐极限时,突然一阵琴弦波动,诡异的声波送进他的身体,体内邪流立即平复,亡天子趁机将其运转周身,四周天下来,身体已经接纳了它。
这股邪元比亡天子以前吸纳的要强上十倍不止,如今既然已经适应,那亡天子的内家修为就相当于一下子强了十倍,实乃险中求绝。舒了口气,亡天子站起身来,第一个向黑衣少年道谢,黑衣少年却指着一旁的奇兵,道:“我只是拉你一把,助你适应邪流的是它。”
亡天子转身望去,只见一把怪异乐器正矗立在草地上,睁着两只血红魔眼望着自己。亡天子一惊,仔细看去,原来是乐器上镶嵌的两颗红宝石在闪光。只见此琴浑身漆黑,不知由何材质制成,形状像船,两头翘起,红宝石便是镶嵌在这翘起的两头;中间段较为平直,上布七根琴弦,与古琴无异,只是琴弦的长度要比古琴短上一半;整张琴的琴身皆刻满jīng致难解的花纹,显得华丽诡异;两头各伸出一条皮带,相连着,显然是要cāo琴者背着它。
亡天子暗叹此琴构造奇妙,必定不是凡品,一时技痒,背起邪琴便弹奏起来,此琴竟然与他的身体异常匹配,仿佛专门为他打造一般,完全不用尝试,上手便是默契无间。一曲奏完,琴弦犹在抖动,仿佛抑制不住兴奋之情,不忍亡天子的手离开。黑衣少年听罢也忍不住拍手叫好,琴好,人也好。亡天子自己也兴奋莫名,脑中灵光一闪,为此琴取名为“非吾”。
与少年讨论片刻后,亡天子得知先前怪兽只是形状可怖,本xìng并不邪恶,心下释然。少年与亡天子一见如故,除告知亡天子穿越结界之法外更将一套绝妙剑法口述于他,亡天子默记于心,道谢后便往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