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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潭幺子     谛灭txt下载     谛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八章可怜人

    干咳一声,诸葛望野正想向少年探探口风,殿门突然大开,少年随即示意诸葛望野进去。诸葛望野唉了一声,只得硬着头皮步入殿中。殿内,一名英气逼人的道装男子正盘坐在蒲团上,与另一名美少年对弈,不过那美少年已是满头大汗,举棋不定,注定会输的模样。诸葛望野稍稍站前一看,果不其然,胜负已定,美少年徒自挣扎,也无法改变局面。道装男子先对美少年微微点头,美少年会意,退至一旁,随即面向诸葛望野道:“你来蘀他下,能够翻盘我便听你说话,不然便离开。”

    诸葛望野心中暗骂:原来你就是那不通情理臭名远播的星回,哼!面上却恭敬道:“前辈神机妙算,乾坤在握,让在下三子也必完胜,何况胜局已定?请别为难晚辈了。”

    “那好,我知道了,请回。”星回二话不说便下逐客令,急得诸葛望野连忙圆道:“前辈且慢!容在下把话说完。”星回面sè不善道:“快说。”诸葛望野道:“诸葛望野不才,自问棋艺不佳,赌技尚可,前辈若要挑在下的弱项来考,在下也无二话,说不得,只好丢人现眼,贻笑于大方之家了,但若前辈海量,愿意俯就,在下必当感激不尽!”星回哼道:“你倒是会说话,也罢,就依你。崖一,去准备桌椅。”一旁美少年闻言,立即跑入内中,不多时便搬来一桌两椅,请星回入座。

    星回安然坐下,问:“你要怎么个赌法?”诸葛望野将自己的椅子拉向一旁,昂然道:“一掷定乾坤,就赌骰子!”话落,从怀中取出赌具,置于桌上。星回看他没有要坐的意思,便问:“请你坐为何不坐?”诸葛望野回道:“赌场上要想赢钱,除了运之外,还要靠勇往直前的不败气势,站着就好。”星回闻言,不屑道:“哪有什么气势?哪有什么运数?一卦便知真相,输赢也要风度。”诸葛望野故作惊讶道:“莫非前辈跟在下小赌一场还要算卦吗?啊,前辈抬举,在下惶恐!”星回听了这段话,眉头微微一皱,考虑片刻,道:“也罢,就跟你盲赌一场。来。”

    诸葛望野暗中冷笑,一把抓起骰盅,隔空摇晃不休,手法快得出奇,一望便知是赌场老手!星回轻哼一声,道:“摇得这般快法,是防我听出大小吗?确实,我听不出,但你又如何呢?不必麻烦,我选大,你有本事便摇出小来,算你赢。”诸葛望野闻言,反倒一惊,他没料到星回会这么爽快,本来还非常有自信的,现在一打岔,耳朵里的声音全都乱了调,大小再难分别。无法确定手中骰子大小,诸葛望野只有不断的摇,希望可以听出一点端倪,星回却不耐烦道:“再不停下,算你认输,崖一送客!”诸葛望野闻言,只有咬咬牙,道声“拼了!”一盅盖下,大小判定。

    星回冷眼道:“开啊,还等什么?”诸葛望野紧闭的双眼突然一睁,一股慑人气势无声爆发,手起——小!星回输了,也只哼笑一声,全没在意,反倒是诸葛望野惊魂未定,汗流浃背。

    “说,覆世灭道找上天卷宗所为何事?”星回重又坐回蒲团上,只是坐到了崖一那边,而崖一则坐到了对面,继续方才未完之局。诸葛望野定了定神,收回赌具,道声“见笑”,遂将亡天子的破rì计划说出。

    在诸葛望野叙述之间,原本胜局已定的棋局竟被逆转,星回蘀崖一打下的大好局面逐渐奔溃,仍是星回占优。诸葛望野对星回的能力也颇佩服,只是觉得他一边下棋一边听人说话,不是很礼貌,且有炫智的嫌疑。星回漫不经心地听完诸葛望野的计划,无动于衷,也不表态。诸葛望野猜不准对方心思,只得硬着头皮明问道:“前辈觉得此计可行否?”星回不待见地看了他一眼,又落了让崖一万分头痛的一子,随意道:“可行,不过不需要你们覆世灭道,天卷宗足堪胜任。”

    诸葛望野在心中又把星回骂了个遍,面上为难道:“天卷宗卧虎藏龙,自然无往不利,只是魔界乃整个人间之敌,我辈即使能力有限,也想为天下苍生出一份力,万望前辈给我们一个机会,感激不尽!”

    星回先不回应,待看出诸葛望野的恭敬就快崩溃时,才做出不胜烦恼的神情,没好气道:“看你还算知礼数,就勉为其难给你一个机会,你要吗?”诸葛望野立刻喜出望外道:“要!多谢前辈开恩!”星回略略点头,道:“你们覆世灭道那个叫染衅的小子,我早有耳闻,让他来见我,自有话说。”诸葛望野闻言,微露为难,星回见了立马不悦道:“我不勉强你,做不到就当没来过,破rì计划天卷宗自会执行到底,不必担忧,快走不留。”诸葛望野闻言简直气炸了!但他还是忍住陪笑道:“前辈息怒!晚辈照做便是,道主不rì必到,诸葛望野先行告辞了!”

    星回也没什么表示,仍旧跟崖一对弈,诸葛望野见没反应,把手一拱,打算退出,星回却冷不防问道:“你说你叫什么?”诸葛望野只得再次上前恭敬回道:“在下诸葛望野,出自鬼帝楼。”星回点了点头,注视着棋盘高深道:“可有兴趣来我这里学习?”他说这话时,崖一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窃笑,但马上就收住了。诸葛望野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但不知是何意,只得婉拒道:“在下何德何能胆敢攀附骥尾?前辈厚爱,望野实不堪承受,就此告辞。”说完,向后徐步退出。这回,星回没再叫住他……

    弥氏皇朝,皇城城门紧闭,四围全是严阵以待的士兵,喝斥着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想要躲进皇城避难的百姓。人间此时黑rì旷照,人兽生物全都渐渐妖魔化,寻常百姓无力自保,唯皇城之内有弥烟王气庇佑,百邪不侵。可惜,弥烟不是个慈悲的人,他哪里管他人死活,皇城已封闭两个月,从未开过,城外百姓尽管受妖魔荼毒,死伤无数,他却视而不见。

    修行者靠遏制己yù奋发向上,将一切人xìng的恶全部舍弃而终称神称圣,为世人所膜拜,然而他们舍弃的“人xìng之恶”并没有因此消失,当人间多一尊佛时,魔界就多一尊魔;人间多一分佛光普照、慈悲向善时,魔界就多一分黑暗笼罩、穷凶极恶。被修行者丢弃的“恶”全部汇聚在魔界之中,后来人间第三尊佛现世时,相应的在魔界出现了佛诞魔——灭轮圣王,也多了一份浓重的大恶!灭轮圣王搜集魔界大气诸恶之粹,汇成七护法,也就是傲都、妒母、怒罗、惰龙、婪龠、饕餮、sè殃七人。他们七人陆续死在人间,也将这些被诸圣舍弃的“恶”重新散播在这片大地之上,让凡人们分享这份佛之恶果。

    没有丝毫功力的普通百姓最易受恶气侵袭,渐渐改变心xìng,四处为恶,最终沦为妖魔傀儡,为祸人世。弥烟不让百姓进皇城避难,一方面也考虑了有傀儡混在其中这一层。在这yīn风阵阵吹袭,迷人耳目的时节,亡天子悄悄飘进了谢府……

    彼时谢衅正在书房看书,仍旧是男装打扮,一小婢端着杯盘进来献茶,许是走快了,被门槛一绊,跌了一跤,茶水洒了满地。谢衅立时大怒,走过去一把将小婢头发抓起,把她的脑门往茶壶碎片中猛磕,磕到血肉模糊听不到惨叫声才止住。当她回过神来时,几名心腹已熟练地把小婢拖了出去,也不知死了没有。对他们来说,这种事是常有的,只要自己没事也便罢了。谢衅发泄了一阵,似乎还觉得不够过瘾,又走到秘密建造的地牢里,挑选猎物。

    只见这地牢大的跟皇城**似的,也不cháo湿,到处都是火盆,每间牢房都相互格开,不能互视,内中关押的无一例外,全是瘦弱的美男子。这些美男子大多没有犯罪,全是被谢衅仗着财权押来,以供她心情恶劣时随时泄愤。由于谢府位处皇城之中,地牢伙食待遇也都不差,有些人甚至还觉得能被关押在这里颇为幸运,只是禁止交谈与衣不蔽体这两点让人有点不自在。

    “吊起来!”谢衅一声令下,立时有两个壮汉走来,将一美男子用绳索吊起,随即识趣地走开。谢衅看着那男子裸露的**,心中一阵扭曲,舀起长鞭开始疯狂鞭打,打得那男子皮开肉绽,惨叫连连。随着鞭打的加剧,谢衅的嘴角开始泛起恐怖的笑意,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看着美男子痛苦地抽搐,她兴奋地无以复加!

    “喂,你打够了吗?他已经晕过去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惊醒了沉醉在疯狂之中的谢衅,定睛一看,亡天子正将那男子解下,放在榻上。谢衅一咬牙,长鞭早已向他背后甩去。按照亡天子此时修为,谢衅这一鞭无论如何也打不中他,即使打中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但亡天子没有躲闪,甚至没有防御,任由一鞭落在自己背上,当时衣衫碎裂,添了一条血痕。亡天子也不叫痛,转身问道:“现在清醒了?”

    谢衅一愣,随即扬起长鞭,兴奋笑道:“再打一鞭!”亡天子淡然道:“怎么,找不到当初的手感是吗?这是当然的,因为我早已不是从前的我。”谢衅听他这样一说,知道再要强打,就该自取其辱了,便扔了鞭子,向地牢外走去。亡天子默默跟上。

    回到书房,谢衅整个人像刚刚吸完罂粟般瘫软在特制的交椅上,眼神涣散,神志淡漠,跟一废人没多大区别。亡天子见状,走过去,递了一杯茶给她,她也只是机械xìng地张嘴,手都懒的动一下。亡天子笑了一声,将茶倒入她嘴里,她也没咽下,全都从口角溢了出来。

    亡天子坐等了她一刻,见她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宛如所有的激情全都燃烧殆尽一般,便起身要走。刚举步时,袖口却被拉住了,一回头,谢衅仍旧仰面朝天,颓废不堪的神情,但左手还是拉着亡天子的袖子,紧紧不放。亡天子突然叹了一声,道:“看来你终于也没能克服过去,莫非真的如此难法吗?”一道电流从袖口传至谢衅手上,尽管电得她浑身一颤,但还是没有放手。亡天子看着谢衅无神的脸庞,那空洞的眼眶里,似有泪水汹涌,却被无形的物质堵住了,怎么也流不出。

    “何必呢?真的走不出的话,我带你走出,不过你也得自救啊。”亡天子说着,轻轻抱起瘫软的谢衅,金光一闪,向皇宫飞去。

第二十九章 借兵

    飞至皇宫门前,一股无形的王者之气犹如坚强的盾牌阻挡在亡天子面前,不容越界。这下亡天子知道为何弥烟会肆无忌惮地派军队在皇城四周镇压百姓,而皇宫却几乎没有守卫的原因了。叩门求见是不行的,因为这次是来“问罪”,必须雷厉风行。亡天子微一吐纳,双眼一睁,一股王者之风透体而出,与弥烟王气融合,眨眼zì yóu出入。

    一道悍雷无预jǐng落在皇宫主殿之上,击穿了殿顶,亡天子在众文臣武将注视之下怀抱谢衅降落,引来一阵喧哗。朝中大臣多数认得亡天子,见他无礼而来,纷纷上前喝斥。亡天子扫了众人一眼,不见弥烟,便就近抓住一个大臣问道:“你们的主子在哪?叫他出来。”那大臣仓皇惊惧,见亡天子面sè不善,便哆嗦着回道:“皇上在内殿养息,不会出来见你。”亡天子随手将他一推,留下谢衅,直往内殿而去。

    内殿之中,烟气弥漫,蒸腾变幻,仿佛龙潭虎穴,教人不敢深入,但这些阻挡不了亡天子,只见雷震过后,烟气纷纷向一个点退去。亡天子知道这些烟气是弥烟散出,源头就是他之所在,便追了过去。追到地头一看,原来弥烟正在一个巨大的浴池中洗浴,另有七八个赤身露体的美女正在服侍他。弥烟见亡天子突然到来,且怒气冲冲,故意摆架子道:“朕与后妃们正在戏水,不管有事没事,改rì再说。”

    亡天子哼了一声,轻轻一条电芒shè入水池,立刻惊得后妃们娇嘶不断,东倒西歪。这次轮到弥烟怒了,他一拍池缘,作势yù起,忽又沉着道:“怎么,才多久没见,你小子xìng情大变啊?还是说,你只是在朕面前装装样子!”亡天子闻言,声sè俱厉,喝道:“当初你是如何向我保证?你说将开创一个盛世,可如今呢?你成了一个只顾自己快活,不顾百姓生死的昏君不是吗?”弥烟盯着亡天子看了许久,想确认他是真怒还是假怒,但很遗憾,他看不出。不待弥烟做出回应,亡天子起手一掌,发出一道金sè电光直罩弥烟而去。弥烟惊叫一声:“你来真的!”挥手凝出青玉剑,将电光卸往他处,但周围皆是水汽,电光遇水,化电流四窜,又电得躲避不及的众妃全身一颤。

    这回弥烟忍不住了,他怒哼一声,裹上龙袍,鬼王剑法式式凶残,袭向亡天子。亡天子认得这剑法,就是当初被套上《玄yīn斩鬼剑》的帽子诓自己的。可笑当年自己还学得格外认真,结果还是荒废了。转手落雷,覆手爆震,亡天子首次将雷殛天诀运用到实战之中,倒是得心应手,弥烟竟然近不了身。打了一阵无果,弥烟的怒气渐渐消除,龙袍一脱,重新跳入池中,长长呼出一口气,问道:“你练的是什么法诀?”亡天子反问道:“风雷真诀啊,你不是知道吗?”弥烟啧了一声,道:“原来你这么记仇啊!我骗你一次,你便也反过来骗我?我认识的亡天子似乎不是这么小器哦人?”

    亡天子意识到弥烟在跟他套话,这样套下去,或许自己的伪装就会被卸下,于是重回主题,道:“我此次来就是兴师问罪的,你得对如今的局面作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覆世灭道将不惜一切代价再次推翻弥氏皇朝。”

    弥烟拍拍手,说道:“好啊!翅膀长硬了就目中无人了!你不觉得自己跟我越来越像了吗?你要交代是么?没有交代,你自己看着办。”

    亡天子不悦道:“你是要挑起战争吗?”

    弥烟摇头道:“第一,要挑起战争的人是你不是我;第二,你也不可能跟弥氏皇朝开战,因为此时的人间经不起内战;第三,别装了好吗?”

    亡天子闻言,心中做了一个衡量,最终放下伪装,轻笑道:“你为何能确定我只是在伪装?”弥烟哼笑道:“我不能确定啊,你装的很像,我不过是从谢衅那对你的了解做出一个判断而已,你本身没有破绽,是你的过去出卖了你,哈。”

    亡天子笑了笑,又严肃道:“既然已经坦诚相见了,那就直言,我要借兵。”

    弥烟皱了皱眉,搂过一个后妃,向亡天子道:“我能不借吗?”亡天子立刻回道:“可以,并且我也如你所说,无法对你出兵,只不过我们的友谊从此不在,覆世灭道与弥氏皇朝的友谊从此不在。”弥烟闻言,不由哀叹了一声,随即拍拍手,道:“借就借,不过有个条件。”亡天子问:“是何条件?”就在这一答一问之间,后妃中最为妖艳的一名已一丝不挂站在亡天子面前,翩翩起舞,还不时向他撩拨挑逗,双股舞动间,幽处隐约可见,媚态纷呈。弥烟先不答亡天子,看了他一会儿,见没反应,才笑说道:“很简单,泰妃方才之舞,你若能模仿一遍,我便借兵。”

    亡天子轻轻一笑,道:“这有何难?”话落,舞动起来,动作神态与泰妃如出一辙,无一处错漏,只是两者展现的风采,一者妖媚,一者绝代。弥烟看完,拍手叫好道:“厉害厉害!寻常男子看见朕之泰妃,无不垂涎yù滴,更别说**相见,加以挑逗。你不但不为所动,眼神更不刻意回避,朕只能说,要么你这家伙对女人不感兴趣,要么你是个舞痴,可有说中吗?”亡天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既然你肯借兵,那我便将破rì计划说与你听,希望黑rì危机过后,你能善待城外百姓,注意听来……”

    计划听完,弥烟惊讶道:“这计划不错啊!但为何不悄悄进行?你带这么多人马驻扎在子卯山,不是在告诉魔界你们将要有所行动吗?”

    亡天子解释道:“黑rì与魔界气息相连,一旦暗金乌受双面晷束缚,魔界立时便能感知,到时还是会来阻止,甚或倾巢而出。事先让他们知晓,其实也是反用疑兵之策,不敢轻举妄动的同时也会掉以轻心,毕竟魔界之内也不是完全的统一。另外,此战还有促进人间各方势力团结合作的作用,对将来极为重要,所以不能秘密进行,必须来一场胜利的血战。”

    弥烟听着频频点头,最后高深高:“厉害啊!但不像是你想出来的,你说魔界会轻敌,莫非还有隐藏战力?”亡天子轻笑道:“的确不是我想出来的,但也不必深究,你只要相信我便可。”弥烟哼笑道:“我们算朋友吗?别开玩笑了!王者必孤,你将来就会懂了。可惜双yīn并行犯了王者之忌,否则朕也想前往战场一窥虚实。”亡天子回道:“我也没说跟你是朋友啊,难道在你的印象中只有朋友才值得信任吗?哈,原来你也挺天真的嘛。闲话就到这里,请尽快调度军队,向七灵山行进。另外,你的第一谋士谢衅已经堕落的不chéng rén形了,我就带走了,你有意见吗?”弥烟第一次被人说自己“天真”,有点不知所措,闻言也没深想,点了点头。亡天子道声“多谢”,金光一闪,就此消失。

    西方古地——郁宅,一道魔界密语突然传入郁织香的耳中。方才听完,沉神太子恰好走入,见郁织香神情有异,笑问道:“好妹妹,有心事吗?”郁织香几乎没有考虑便将覆世灭道的破rì计划说了出来。沉神听完哈哈大笑,道:“等了这么久,终于有点意思了,那妹妹认为为兄此次将为谁而去呢?”郁织香反问道:“难道不是你自己吗?”沉神夸赞xìng的点了点头,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只见圣战因一身血污,神态疯狂地冲进来,吼道:“沉神那小子去了哪里?叫他滚出来!出来!”郁织香见沉神一脸笑意,立时明白过来,摇摇头,向圣战因说道:“沉神不就在你后面吗?”“喔,是吗?”圣战因闻言便信,转身喝骂着追着幻影而去。

    郁织香见他如此,叹道:“这个武痴难道没有心吗?”沉神笑道:“有没有心,妹妹一看便知,为何要问呢?”郁织香闻言,抬头注视沉神双眼,在那对漆黑的眼珠中,只有虚无的深渊,什么感情也找不到……

第三十章 天卷宗第三代门人

    七灵山上,诸葛望野忐忑地等待着亡天子归来,心中不是滋味。此时,两人缓缓飘落,亡天子带着谢衅出现在他面前。诸葛望野上前行礼,亡天子扶起道:“诸葛兄不必拘束。此人乃弥氏皇朝第一谋士,你看能否胜任明萃门门主一职?”

    诸葛望野闻言一惊,细看谢衅,觉着她身上有股狡诈的气质,本不想答应,便道:“不如让她从副门主开始做起,不然落小姐该何去何从?”

    亡天子摇摇头,说道:“其实我不希望落小姐此时做门主,她更适合留在我身边学习。”

    诸葛望野闻言,考虑了片刻,最终松口道:“那好,既然是道主开口,望野照办便是,一会儿我便告之众人。另外,天卷宗之事……”亡天子会意,看了谢衅一眼,谢衅此时已然清醒,哼了一声便自走去。诸葛望野遂汗颜道:“望野有愧道主之托,此行并不顺利,还望道主恕罪!”亡天子不以为意道:“没有什么罪可恕的,将详细情形告诉我。”诸葛望野便将星回之要求告之。

    亡天子听完诸葛望野叙述,嗯道:“他要见我,我便一行好了。”诸葛望野道:“星回应该是天卷宗最难说话的人,就算道主亲自前往,也不见得有好脸sè,道主不如听望野一个建议,此去若仍无果,可一会白藏堂转机子,他才是明理之人。”亡天子拍了拍诸葛望野肩膀,笑道:“我自有分寸。”说完便向天卷宗而去……

    雄伟的山门宣示玄门正宗,气象庄严,蜿蜒的山径暗藏正奇之变,八卦五行,骥子山的上空也如楠木元寂林一般,独占一方晴天,不受黑rì魔气影响。亡天子来到这里时,正是诸葛望野去后第十二个时辰,山门未叩而开,乌衣少年前来引路,仿佛早有准备。

    亡天子听了诸葛望野叙述,知晓这个引路人不爱多话,便一路默默,这样的反应反让乌衣少年有点慌张,他匆匆将亡天子引至一处别院,便自走去。亡天子看了看四周,浑无半个人影,也不可能就是残霜天,正想他们在耍什么花样,忽闻笑语连珠,从转角处传来,片刻后,四名妙龄少女出现在院中,本在嬉闹,一见亡天子,全都止住。亡天子不知乌衣少年带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为免失礼,也无动静。那四名少女看了亡天子一会儿,忽有一个年纪最轻的欢笑着走来,一把搂住亡天子胳膊,笑问道:“这位姐姐是哪位师伯的高徒呀?”

    亡天子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错认xìng别了,或者说因为他太有名了,即使别人怀疑,也不敢多问。此时的情形让他想起来初入华翡学院时撞上太家姐妹时的场景,那时也是被错认为女孩,细想一想,与太如意的结从那时就系下了。

    少女中看去最为年长,眉宇间隐含威严的一个见状,立时喝道:“兰妹不得无礼!快回来!”搂住亡天子的少女名为蔺兰,乃四人中最为幼小淘气的一个,与发话的少女蔺琼是姐妹。另外两个穿黄衣的名为申屠瑾瑜,穿青衣的名为司空幽,四人同是天卷宗第三代门人,在众女同门中也是极为得力的,不是泛泛之辈。

    蔺兰被乃姐一喝,只得乖乖走回,蔺琼便问:“你是何人,为何擅闯他人居室?”

    亡天子刚要答话,忽闻童子笑语,随即见到三名粉雕玉琢的小童走入院中,为首的一个向蔺琼赔不是道:“大姐莫怪!我们只是想跟鳌师兄开个玩笑,没想到他还真把客人带到师姐们的闺房来了,哈哈!”

    司空幽闻言,不觉来气道:“你们整天就知道捉弄鳌平师兄,等他役满,看不把你们的屁股打烂!”

    新来的三名童子,为首的那名略胖的叫麒麟儿,身材最小、穿着大红肚兜的那个叫天养,腰间别着洞箫、一身宽松道袍,头顶两个螺髻,仙气盎然的那个叫月下松。麒麟儿见司空幽发怒,便涎脸笑道:“司空师姐不要生气,不然鳌师兄怕了你可怎办?哈哈,我们这就带客人离开,不打扰了。”说着,便与天养一人一边拉着亡天子要走。蔺兰立刻拦住道:“这样就想走么?师弟们也太小器,怎都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客人呢?”

    四女中就属蔺兰童心未退,与三童最合得来,麒麟儿一听便知她心中所想,更故意大声道:“好戏在后头,想看戏就跟我走,哈哈哈……”说完便拉着亡天子跑出了别院。蔺兰好奇心奇重,闻言心痒痒,恨不得立即跟上去,无奈蔺琼必定不准,正当她绞尽脑汁,yù编个故事外出时,蔺琼却先开口道:“两位妹妹可曾看出那人底蕴?”

    申屠瑾瑜与司空幽同声道:“我们功力低微,自然看他不出,但师姐已将《太清秘禄》练至火候,也看不出吗?”蔺琼摇头道:“世间能人何其多,又岂是愚姐能够一一看透?此人来的突然,或许跟昨rì那名叫诸葛望野的邪道之人有关,不妨跟去看看。”蔺兰闻言,首先赞妙,四人遂悄悄跟上,不提。

    麒麟儿三童带亡天子来到一座广场之上,他们到时,广场上早已聚集了不少人。亡天子发现那些人正在进行某种竞赛,只见天际火花一闪,便有四五名少年向天空直冲而去,但还没到达火花之处便即落下,仿佛受到了某种阻力。当麒麟儿带亡天子来到时,广场上众人全都用挑衅的目光看亡天子,似乎等待已久。亡天子正不知为何如此时,麒麟儿嬉笑道:“不要慌!我们没有恶意,不过天卷宗不是想来就来,想见谁就见谁的地方,你得先通过我们的考验才能见师长。”

    这下亡天子知道状况了,这些三代门人看来早在诸葛望野走时就准备了这些花样,等着招待自己了。轻笑一声,亡天子从容道:“要怎么考我呢?是学他们的样子去摸天上那朵火花吗?”麒麟儿哼哼笑说:“你挺聪明!没错,那朵火花叫皓天灯,乃本门法宝,在其灯火笼罩之下,会功力暂失,离灯越近,功力流失越快,你若能一跃登顶,摘下灯火,就算过关,如何?”

    亡天子笑问道:“能先试一下吗?”麒麟儿对亡天子的反应很满意,脱口便要答应,广场上一名少年却摇手道:“不行,不能试!机会只有一次,看你自己把握了,再说,我们之前已示范给你看过,没理由再让你试。”亡天子闻言,微笑着看向麒麟儿,麒麟儿似乎经不起这笑容,为难起来,几次想拒绝,又被这诚恳的笑容挡了回去。正愁不知如何是好时,广场上另一名少女向方才发话的少年yù擒故纵道:“卢师兄,让他一试又何妨,可知不是人人都如大师兄一般,能一举功成的!”那名少年名为卢汐,闻言会意道:“姬师妹说的是,晟瀚师兄天纵奇才,万中无一,又岂是他所能媲美?”那少女名为姬芣苡,闻言频频点头,不屑地看向亡天子。

    亡天子只觉得他们滑稽天真得可爱,激将法又岂是这样用的?便笑答道:“两位说的是,染衅怎能与天卷宗高足相提并论?自愿服低,先行一试。”说完便要尝试,姬芣苡见状,连忙上前阻拦道:“不,不行!”亡天子轻笑道:“道友不是说愿让染衅一试吗?怎么反悔了?”姬芣苡被问得答不上话来,只能无助地看向卢汐,但卢汐也无话可说。亡天子见他们俩分外尴尬模样,哈哈一笑,爽朗道:“客随主便,既然各位不允,那染衅也只好奋力一搏了,班门弄斧,还望海涵。”说完,向卢汐点头示意。

    卢汐被亡天子的友善打动,回以点头,随即道声“注意”,一声呼啸,引动皓天灯。只见天际一蓬火雨向四周开散,一股异力随即罩身,功力瞬间流失不少。亡天子心知这些名门正派子弟对邪道都无甚好感,若在此用上尸罗门武学,或许便要受到刁难,于是心念一动,震印响过,飞身入云,快的出奇。

    天卷宗众门人见亡天子毫无预jǐng,甚至气都没运,直接一跃而起,眨眼便至天半,不由对他另眼相看。最看不透的是亡天子起跳时那记雷响不知何处而来,一响即逝,震人心魄。亡天子本心一跃登顶,早点完工好见正主,不料这皓天灯确有其独到之处,上到半途时,压力突然剧增,令他顿了一顿。与此同时,四把飞剑披着绚烂的剑光迅速冲至他身旁,亡天子细细一看,原来是方才广场上所站四人分别人剑合一,赶来一争高下。可惜他们功力不够,方赶上亡天子便力不从心,剑光一暗,上冲之势瞬间瓦解,纷纷坠地而败。其实他们借助飞剑人剑合一抵抗皓天灯压力本已取巧,但结果还是不如亡天子,亡天子却觉得他们一个个年纪轻轻,功候颇深,果然不负千年天卷宗之名。

    些微的停顿并没有太多的妨碍,亡天子上冲之势仍在继续,一直升到与皓天灯平行才止,当然,这还是亡天子谦虚,故意不超越它的结果。一把抓下一朵灯花,亡天子凝气成冰,将其冰封,随即缓缓落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亡天子微笑着走向姬芣苡身前,伸手道:“送你。”

    姬芣苡轻轻接过,张开手掌一看,只见灯花舒展停匀,光焰如活,如琥珀一般被完美的冰封起来,当真美极了。到底是女子,收到如此美丽的礼物怎会不心动,但她刚想道谢,头脑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立时态度一转,哼道:“没什么了不起的!你此时做到的大师兄之前已经做过了!哼!”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悄悄收下了那朵冰冻的灯花,凉在手中,暖在心里。

    亡天子点点头,客气道:“自然如此,染衅流萤之火,不敢与皓rì争辉,若有僭越之处,请勿见怪。”

    麒麟儿见亡天子果然有料,上前拍手道:“你这人真不错!第一关已过,我们去下一关。”说完,同天养等三小童又将他拉向别处。身后,蔺琼四女再度悄悄跟上……

第三十一章 过关

    亡天子被三童推推搡搡带到一处山头,只见山峰峭立,雄险异常,却有四人高速穿梭于嶙峋怪石之间,指挥飞剑相互击刺,斗出漫天炫彩。亡天子等人正站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三童见状,各自呼啸一声,也放出飞剑,加入斗剑之中,一时间,剑声铮鏦,流光溢彩,蔚为壮观。

    亡天子看他们七人斗了半晌,却无动作,笑而不语。麒麟儿见状,不高兴道:“你怎么没反应呢?一起来快活啊!”亡天子故意扶额道:“斗剑怎会快活?能停下会儿么,我看了头晕。”麒麟儿没什么心机,竟信以为真,首先撤剑,剩下六人也便纷纷撤剑。麒麟儿见亡天子面sè稍好,便皱眉问道:“还以为你也是我道中人,怎么这么经不起考验?难道连飞剑也没有?”

    亡天子笑答道:“见笑见笑,飞剑是没有,普通长剑倒是有一把。”麒麟儿便不耐烦道:“快拿出比一比啊!”亡天子摇手道:“普通之剑怎比得上道家千锤百炼、与心神合一、收发自如的飞剑?麒麟道友莫取笑染衅了。”麒麟儿虽然在三童中年龄最长,算作头领,但跟天卷宗其他门人一比,又幼小许多,第三代门人除了有限几个自知能力低微、出身卑贱、福薄命浅的对其恭敬外,其余无一例外都把他当作天真小孩,随意取笑,甚或故意引逗都在其中。麒麟儿很不喜欢这样,但都是师兄师姐,他也无可奈何,难得亡天子将他看作同辈中人,自然格外中听,闻言哈哈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尽管取出,若真不如我等飞剑,这第二关直接让你过去也罢!”麒麟儿说这话时感觉就像他能做主一样,其实他不能,倒引得先前四人向这边靠近,防他说错话。

    后来四人两男两女,男的穿着都颇朴素,人也稳重,见面先微笑作揖,一名庄离、一名寒云,都是入门较早的师兄。两个女同门就不如他们稳健了,一个名叫秦映雪,神态倨傲,似乎没把亡天子放在眼里,另一个名叫莫夕颜,虽然平易近人,做事却易冒失,见了亡天子也只笑笑。

    既然麒麟儿都做了保证,亡天子也不便再推拒,掌心一摊,无我剑缓缓升起。只见此剑虽然玲珑剔透,jīng光四shè,jīng致异常,却无半分咄咄逼人之势,迥异于飞剑之流。麒麟儿见了只当是玩具,试触其剑锋也不尖锐,皮也割不破,不由摇头一叹。亡天子刚在心中暗笑,庄离突然两眼放光,注定无我剑,啧啧称奇道:“好剑!好剑!比花师伯的醉月还要好!甚至可以跟宗法媲美!”寒云也在一旁附和道:“以邪淬正,世间恐怕只此一口正邪兼容的神兵!”他们两个说的天花乱坠,让看不懂的五个摸不着头脑,反而觉得他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心中不是滋味。

    亡天子见天卷宗第三代门人原来还有识货之人,微微一笑,收回无我剑,拱手道:“两位过誉了,此剑只是形式略有新奇的凡品,怎能与贵宗飞剑相提并论?麒麟道友,我们走。”麒麟儿闻言,先背着亡天子装个可怜相看向庄离、寒云二人,二人本来就好说话,为保他颜面,便略微点头示意,算是放行。麒麟儿感激地给了他们一个笑脸,随即哈哈一笑,带着亡天子继续向他处走去。

    他们走后不久,秦映雪不悦道:“两位师兄为何如此夸他那口凡剑?就算样式新颖,顶多只能说是好看,可有锋锐?”庄离先不答她,转而问莫夕颜道:“莫师妹,你怎么看呢?”莫夕颜看了秦映雪一眼,答道:“妹子也看不出此剑有何独到之处。本宗飞剑何其霸道,别说剑锋,被剑光边缘扫着一点便要身首异处,但此剑浑不见锋芒何在,确实古怪。”秦映雪听完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古怪的,就是一口没开锋的凡剑,小孩家的玩具罢了!”庄离闻言与寒云相视一笑,也没多做解释,分别回归岗位上去了。

    他们这边话不投机,尾随的四人也争论起来,不过她们比较团结,最终承认了庄离、寒云的看法。

    银龙倒挂,万蹄奔腾,雄奇的瀑布铺满眼帘,亡天子刚yù回身请教,却不见了三童人影。再回头时,瀑布之前已多出一条红衣背影。亡天子确定方才她还是不在的,就在这一转身之间,就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并且人离瀑布那么近,身上滴水不沾,也不见任何气罩之流。

    亡天子从容问道:“这是第三关考验吗?”那红衣少女闻言,长发一甩,回过身来,注视亡天子。亡天子突然一诧,因为那少女的面孔竟是自己!少女缓缓走近,朱唇轻启,甜笑道:“讶异吗?你猜一猜,猜我这张脸是生来如此,还是刻意变化成如此,猜对了就过关了。”

    亡天子突然笑道:“这关真有趣!我能摸摸看以辨真伪吗?”红衣少女轻哼一声,娇叱道:“你敢无礼!”亡天子又笑道:“我知道答案了。”红衣少女一惊,问道:“你的答案是什么?”

    亡天子嘴角一斜,震印倏地发动,一声雷响过后,四境皆碎,现出真实之景。只见眼前红衣少女手持一面晶镜,正照着自己,不过此时镜面之上光华暗淡,已照不清自己面容。那红衣少女也并有长者与自己相同的脸孔,只是普通的美秀少女而已。

    沉寂了片刻,随即是拍手之声,三童从身后走来,笑问红衣少女道:“如何,服输么?”红衣少女收回晶镜,嗔道:“又不是输给你,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呀!”又看向亡天子,问道:“你是何时看破此乃幻境的?”亡天子答道:“染衅虽然功力低微,但三位道友突然失踪却无丝毫感知已是有疑,及见道友所幻形影近飞瀑而滴水不沾,又更疑惑,最后,道友的反应不适合我的面相,以此判断,方才所经乃是幻境。”

    红衣少女闻言频频点头,似乎对亡天子的解释非常信服,听完又白了麒麟儿一眼,揶揄道:“看看人家!好好学着点!”又对亡天子道:“我叫殷紫,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亡天子点了点头。麒麟儿向殷紫吐了吐舌头,又带亡天子去往下一处。

    此处又是一座广场,只是广场上绘有八卦图像,一名亭亭玉立的长身少女正好站在震位之上,另有一只顾盼生威的啸栗鸢稳立在少女肩头,盯视着亡天子。麒麟儿向亡天子介绍道:“这位师姐乃本门第三代女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者,名唤金素龄,持有仙剑妙鬘,最为师长器重,也是最后的考验了,接得了她三招就好,嘿嘿。”说完便带着天养与月下松往远处避去。

    亡天子听了麒麟儿的介绍,不由对这金素龄细看了看,只见她一头绛紫sè的长发在头顶盘成一个云髻,zhōng yāng斜插着一根同颜sè的发簪,甚是华美,果然配得上“妙鬘”二字。年纪虽然只有十六七岁,却隐隐然有庄姜之姿,国sè天香。又有一股庄严气态教人不敢亵渎,跟落凰之神圣之气类似。亡天子知晓天卷宗弟子都习有两部天书,一部名为《太清秘禄》,另一部名为《紫府别见》,后者更具妙用,修炼越深,形貌越发美好,这金素龄外在如此光鲜,想必功力甚深了。

    金素龄见亡天子正在观察自己,大方一笑,说道:“道友不必太过谨慎,此次点到为止,我只用本门太乙神雷打你三下,道友若经不住还请打声招呼。”说完,肩头啸栗鸢展翅而飞,脚下震位亦发出宏大雷力。

    亡天子见是用神雷来打自己,自然不放在心上,双手往后一背,道声:“请。”闭目不语。金素龄表率群伦,极受同门尊重爱戴,何尝受过这等轻视,不由无名火起,怒目喝道:“注意了!第一击!”扬手一道浑厚神雷笔直地撞向亡天子。亡天子受神雷加身,只觉挠痒,甚至在电光中笑了笑。这一笑令金素龄再次怒起,双脚一踏,地上震位炫光耀目,随即一道九天悍雷当头落下,笼罩亡天子全身,百丈方圆全是银芒电闪,生机灭绝。

    三小童与蔺琼四女在暗处看得心惊肉跳,都在替亡天子担忧,因为金素龄虽然的确为众人表率,但杀心甚重,年纪虽小,死于其剑下之人已数不胜数,刚刚明明说点到为止,一怒之下,又原形毕露了。

    “如何,还受得住吗?”金素龄象征xìng地问了一声,本没奢望得到回应,不料亡天子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了出来:“道友不妨再加点力,染某还受得住。”怒哼一声,金素龄伸手将头上发簪抽出,扬手一抛,那绛紫sè的发簪倏地一化万千,成为两个向中心倾斜的圆环包围住亡天子,随即万顷电芒游走于发簪zhōng yāng,上下盘旋加压,势要将所困之人碾成粉末!

    麒麟儿见状,御剑飞出,大惊失sè道:“师姐还不住手!当真要他xìng命吗?”金素龄却如未闻,向光中怒问道:“如何,还要再加力吗?”这回电网中并无回应。金素龄刚刚得意一笑,亡天子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且语气格外冷冽:“你可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染某觉得有必要代你师长教训一下。麒麟道友暂退好吗?”麒麟闻言额头不禁冒出冷汗,因为亡天子的声音有股不容违抗的魔力,他不得不退。正当金素龄全力施压时,电网中心忽然一声震爆,澎湃金sè电流击穿发簪所织雷网,原本银sè的世界顿时成了金sè,金素龄首当其冲,被无穷震力推出八卦震位,撞向远处。

    “哈,得罪了。”亡天子自电光之中现身,仍旧背着双手,根本就没动过。三童与四女虽然觉得金素龄有点过火,但亡天子一介外人,上门欺人,也太说不过去,正不知该如何做时,一个严肃的声音远远传来:“够了,麒麟儿,带他来残霜天。”麒麟儿听出是星回的声音,连忙领命,小心翼翼地指引亡天子去往目的地。

    金素龄被亡天子的雷殛天诀震了一下,内府翻滚,站也站不稳,要不是修为深湛,必定受重伤。四女在暗中见她狼狈模样,也颇不忍,到底是同门,唯蔺兰还在轻声叫好,蔺琼不由敲了她一下,吩咐道:“金师妹面嫩,你切记不可提起今rì之事懂吗?”蔺兰吐了吐舌头,点头答应。司空幽道:“原来他就是闻名江湖的染衅,虽与我们同辈,修为却是深不可测,果然人中之龙。”申屠瑾瑜却道:“尽管如此,但还是不如大师兄。”司空幽知晓申屠瑾瑜暗恋大师兄晟瀚已久,她这样说也是难怪,便不再说……

第三十二章 伪装与真实

    残霜天内,星回给自己沏了壶茶,亡天子站着等了他许久,待一杯茶终于入喉后,星回放下茶具,高深道:“你一路上都伪装的很好,为何最后一关却要故意挑衅素龄?”亡天子回道:“染衅此来不是为了跟天卷宗门人打好关系,而是为了合作,所有第三代门人的友谊加在一起也不及前辈一句承诺来的实在啊。”星回不以为然道:“友谊也可以是合作的基础,跟他们相处融洽对你会造成什么损失吗?”亡天子回道:“染衅乃邪门歪道,他们是玄门正宗,我们的友谊会因为立场的不同而无法持久,那不如一开始就没有的好。”

    星回看了看亡天子,语气古怪道:“你不会是看不上他们?”亡天子笑答道:“岂敢!天卷宗上下皆是人中龙凤,天纵奇才,一人可敌千军万马,染衅实不敢觍颜攀附。”星回哼道:“你们覆世灭道的人都是这么的虚伪!”亡天子笑道:“在这乱世,谁不虚伪呢?没办法啊,都是为了生存。还是说,前辈期望染某是天真的人?”星回哼笑道:“同样叫我前辈,语气态度却差了这么多,道主果然身份不凡啊!”亡天子道:“军师为人甚好,染某与之对比自然不及,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星回突然不悦道:“你回去,天卷宗是不会与旁门左道合作的。另外,不妨给你个忠告,你们的那个军师虽然有点小聪明,但不通术法、不谙棋道、不擅布局,完全不合格。你若为他以及覆世灭道的将来着想,就让他来我这里学习。言尽于此,你走。”

    令星回讶异的是亡天子没有一点拖沓,拱手道:“前辈厚爱,染某必定转达,告辞。”说完就走。反倒是星回猜不透他心思,因为他此来应该只有一个目的——求合作,那为何被拒绝了还能如此从容呢?

    亡天子退出残霜天时,殿外没有半个人影,但那些隐藏的气息又怎能逃出他的眼睛。亡天子一路向山门走去,心内想着,天卷宗毕竟名门正派,该不至于偷袭围攻?这样想的时候,那些隐藏的气息突然全部退走,转角处缓缓走出一人,向亡天子招手。亡天子见那人额头上贴着半张符纸,四肢僵硬,木屋表情,面无人sè,身影淡薄,简直就是个异类,正打量时,目光忽然被那只不断招摇的惨白的手所攫住,当意识再次回归时,人已不由自主跟在那怪人身后向某处走去。

    亡天子皱皱眉,再次打量起前头这个走路宛如鬼飘的人,但那人突然停住脚步,朝着亡天子做了个请的动作。亡天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到了一座殿堂,匾上书着“白藏”二字。亡天子细一回忆,印象中白葬天乃天卷宗四座百年堂之一,堂主正是转机子,看来是对方有意引导。

    谢了那怪人一声,亡天子踏步进入白藏堂,临门第一步踏下,物移景换,直接被带入到内殿之中,再次聚焦时,已与一名仙风道骨、双眸微闭的老者对面而坐。亡天子还未开口,老者先介绍道:“老夫即是转机子,我们跳过不重要的讯息,直入主题,你且说说合作的具体措施。”亡天子遂将安排一一说明。转机子闻后点头道:“你说的可行,就这么办,天卷宗明rì便会开始在子卯山布阵,两极双面晷也会一并拿下,你们半月后赶来汇合便罢。”亡天子方才答应一声,人已被送出白藏堂。

    人说天卷宗就属转机子最好说话,今rì看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也不是很好说话呢。亡天子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却被吱呀的开门声所中断。亡天子转头一看,原来自己正经过寐月堂,而此堂之主正是仙者转世姬无双,听说最近还收了东方晓白为徒,看来传言不假。

    东方晓白见亡天子正看自己,不由神态倨傲道:“天卷宗何时降格如斯?旁门左道也能随意出入了吗?”姬无双闻言也走了出来,见是亡天子,立时喝问道:“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从实招来!”亡天子被这对新师徒如出一辙的问候方式逗乐了,笑了笑,道:“我想你们两人一定相见恨晚是吗?哈哈哈……”东方晓白闻言怒目道:“你说什么?”亡天子立刻答道:“没什么,玩笑而已。我来是办正事,马上你就会收到通知了,好好表现。”说完便走。东方晓白看不惯亡天子目中无人的态度,正yù发难,却被姬无双止住,只得瞪了亡天子背影一眼。

    其实亡天子并不讨厌东方晓白,反而觉得他傻的可爱,而东方晓白向来自诩jīng于世故,可一旦遇上亡天子又会犯小孩子脾气,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敌意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会传染的,当该产生这种感情的人相对的平静,他身边的人就会继承这份敌意,而错以为这是属于他自身的敌意。

    亡天子自踏入骥子山地界后,一言一行全是矫饰、伪装,他知道有无数只眼睛在窥视着自己,他要时刻保持无懈可击的状态,生理、心理上都不能让人摸清楚,但遇上东方晓白后,他明显的松懈下来,以至于他一路下山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这世上都是像东方晓白这么傻的人就好了,世界就太平了,哈。

    回到覆世灭道,亡天子正想把合作的事宜交代给诸葛望野,诸葛望野却先跑来抱怨道:“道主呀!快去救命!你请回来的那个谢衅快把暗萃门的人玩死啦!”亡天子一听,立刻化光而走,飞至暗萃门一看,谢衅正在鞭打以大红袍为首的原覆世灭道成员,打得他们怪叫连连。亡天子见断邪云正咧着嘴欣赏这幕惨剧,又见大红袍等人还有些功力,鞭子上身只疼不伤,倒也不急,走上前问众人道:“你们又做错事了吗?”大红袍见来了救兵,立刻哭喊道:“爷爷呀!救命呐!我们只不过下山去抢了只羊来想犒劳一下兄弟们,至于吗?”

    亡天子本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他们还真是做回了老本行,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对谢衅道:“打,打到你没有力气为止。”谢衅闻言,哼了一声,将长鞭向地上一丢,骂道:“这只肥猪满身肉油,谁稀罕打他?换你来,或者换那边那个穿紧身纱衣的来,我一定打到气空力尽,包你满意!”亡天子笑道:“有机会的,等以后世道太平点再说。”说着,便往外走。谢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回来道:“你唬我么!先打一鞭试手!”亡天子好笑道:“给我个挨打的理由。”谢衅瞪大眼睛道:“谁让你带我到这座鸟不拉屎的山里来的?难道你不该负责吗?我的锦衣玉食去了哪?我的奴婢家丁去了哪?我的荣华富贵去了哪里?还给我!”

    亡天子想了想,道:“你说的颇有道理,但我还有正事要办,这一鞭就让断兄替我承受,你若敢打就打。”断邪云闻言,邪笑道:“小哥,你确定这样好吗?”亡天子哈哈一笑,随即走出。谢衅盯了断邪云一会儿,最后道了声“没意思”,退回了明萃门。或许断邪云的魔xìng与野兽气息让她本能地害怕却步了。

第三十三章 三世机缘

    亡天子消沉过,但并不长久,在他重燃希望之光,风风火火地组建覆世灭道的这些rì子里,有一个人,他身在温柔乡中,心却是水生火热,不断地受煎熬,他就是花沁月。

    当初红花夫人出面为正道作证,要求是花沁月得陪她在红石洞内住上三个月,今rì刚好期满。花沁月最前世名为满庭芳,就因为与柳南齐的情孽纠缠毁身败道,从头再来,前世又跟红花夫人种下孽缘,到第三世仍在纠缠,果真天生情种。花沁月历劫三生,该在今世成道,这个未来已被千里夜点名了,花沁月自己也清楚,所以他铁了心不对红花动情。无奈红花夫人天生尤物,又有子妙、雯姑两人从旁挑逗,花沁月正值chūn秋鼎盛之时,rì夜与伊人相伴,难免动情。

    红花夫人有的是对付男人的手段,为了重得花沁月的爱,她把当初跟老父学的轻易绝不施展的邪道上勾魂媚术统统用上,最厉害的是她摸透了花沁月的心理,每每勾引之时,还故作矜持之态,感觉就像是无意间chūn光乍现,并非特意所为。花沁月反觉错在自己,不该对红花存有yù念,越来越羞愧,简直无地自容。

    花沁月住进红石洞后,曾去寻找过凝月仙子,当时凝月仙子还跟独步清风在一起,他就有了妒意,再将仙子与红花夫人做一比较,觉得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热情如火,自己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死守一个名分呢?可以说,这次外出寻找凝月仙子,非但没有将他扳回正途,反而把他越推越远了。

    之后,凝月仙子带着补好的“醉月”来到红石洞,要求一见花沁月。守门的恰好是雯姑,这位姑娘心眼挺坏,有意气一气正道花魁,于是故意引她进入洞中,撞见了花沁月与红花夫人的“好事”。彼时花沁月虽然对凝月仙子颇多不满,但还没到立刻接受红花夫人的程度,红花接到雯姑传音,便装作头晕无力,倒在洞中,花沁月自然上去搀扶,此时恰好也是雯姑带着凝月仙子入洞的时候。

    令红花师徒惊讶的是,凝月仙子并没误会,反而上前帮着搀起红花夫人,嘘寒问暖。红花之前在皎月居住过一段时rì,本已与凝月仙子化敌为友,也真心为凝月的诚意与人格魅力所打动,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觉得此生与花沁月再无望破镜重圆,故而能够放下,如今花沁月的意志分明在动摇,怎能错过?于是推开凝月仙子道:“你来此作甚?”

    凝月并不怪红花,她缓缓将包裹醉月的布袋解下,将剑递与花沁月,轻笑道:“此剑已经补好,现在还你。”花沁月内疚地接过醉月,连凝月仙子的目光都不敢接触,只道了声多谢。凝月仙子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她不会纠缠任何人,任何事,包括她的爱人。说了告辞,凝月便行离去,面上虽然笑容依旧,如沐chūn风,花沁月却从其背影中看出了某种负面的特质,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放下了。

    花沁月在感情中优柔寡断,他自己无法做出决定,红花夫人也无法为他做出决定,只有凝月仙子可以,后者也确实这么做了。花沁月就像是凝月仙子施舍给红花夫人的礼物,价廉物美。红花夫人不会在意那么多说法,她欣然接受了这份礼物,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花沁月没有了凝月仙子这一层约束,自然而然就投入到了红花夫人的怀抱中,因为红花夫人早已为这一天做下了无数的铺垫,她可以很自豪地说,是她亲手拿下了这场名为爱情的战争的胜利,最终她攻陷了花沁月这座堡垒,她的胜利理所当然,值得骄傲一生。

    花沁月与红花夫人终于有了结果,天天相守在一起,生怕被打扰,子妙与雯姑就成了多余的。一天,红花夫人终于让她们另投名师,自去寻找生路,别再回来这里。子妙与雯姑都觉得师父太过绝情,用她们的时候便有说有笑,一旦价值用尽,便连自家洞门也不让回,简直冷血!如今乱世,两名无甚本领、无依无靠的女娃,要让她们如何活下去呢?于是求助于花沁月。花沁月也觉红花夫人不该如此决绝,便答应为她们在天卷宗觅一安身之地,写了一封书信,让她们去天卷宗花月堂等自己回来,两人欣然接受,称谢不迭。

    送走了两个外人,红花与花沁月自然更加如胶似漆,终rì形影不离。花沁月此生不近女sè,与凝月仙子之间只保持着纯洁的情谊,甚至连手也很少牵,红花夫人却早已是此道老手,让他好好体验了一回男女之爱。爱到极处,情人再无理的要求也会答应。

    一rì,红花说:“你名中带个月字也罢,但为何连佩剑也要带月?莫非对凝月贱婢还有感情?”花沁月分辨道:“此剑到我手中时便叫‘醉月’,你莫要多想。”红花不依道:“不行,我讨厌这个名字,你改了它!”花沁月便叹道:“唉,改了就改了。那你说叫什么呢?”红花夫人想了想,道:“叫醉红才好呢!”花沁月点头道:“那就叫醉红好了。”红花夫人却不满意道:“光口头上说改有什么意思?分明是敷衍我!”花沁月陪笑道:“我怎么敢呢?别多想了好吗?”红花夫人闻言把最一撅,甩开花沁月的手,杨怒道:“一点诚意也没有,鬼才信你!”花沁月此时已对红花惟命是从,见她发怒,便妥协道:“好好好,都依你,我这就改了这个月字。”说着,便挥动剑指,去磨削剑柄上那个“月”字。

    醉月乃独步清风所铸,不是凡品。独步清风不但剑艺了得,铸剑也不逊sè,这把醉月是他特意为凝月仙子所铸,剑上“醉月”二字与剑骨相融,浑然一体,怎是说磨就能磨掉?花沁月见自己修炼的腾龙剑气竟然奈何不了这把剑,想到独步清风与凝月仙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时怒火上攻,sè令智昏,配合天卷无双功力,一指刺入剑骨之中,月字粉碎的同时,醉月竟轰然爆碎,内中隐藏的无俦剑意猛然袭向破坏源头——花沁月!

    因为凝月仙子本身无甚功力,独步清风在打造醉月时,为保她安全,特意在剑心留下剑意,一旦剑骨损坏,剑意便会破剑而出,反噬毁剑之人。此时花沁月怒毁剑骨,蓄势已久的清风剑意便如狂澜般汹涌而出,速度之快,剑意之锋锐,世上所无,即使花沁月全神戒备也必中招,何况骤出不意?一声惨叫,清风剑意瞬间活剐了花沁月,骨肉全化飞灰,唯留一点慧光急速冲破剑网,向天卷宗方向而去。

    变故来的太突然,红花夫人连阻挡的机会也没有,眼看着花沁月被分尸当场,无力挽回,悲痛yù绝,脖子一伸,扑向还未散尽的剑意之中。一声啸音过后,鲜红喷溅,伊人命丧。

    正在天卷宗鎏銮殿内的千里夜背着双手,注视着天空,当那点慧光出现在殿上时,他将手一扬,将之收入袖中,随即往内殿深层而去。

    密室之内,千里夜将慧光放出,取了自己一滴心血注入其中,随即单手倒扣,将慧光灌入一座金莲台之中,由此,那慧光开始快速成长,依稀可见花沁月与满庭芳重叠的形貌。千里夜看着慧光,轻笑道:“三世情孽已了,该偿还的都已偿还,再无挂碍,是时候承接你的天命了。”话落,一口金光闪耀,璀璨夺目的神兵自虚空无端而现,插在金莲台之前,与慧光相合,互相气息相连。千里夜点头道:“你将是千年来第一个贯通天卷无双yīn阳两卷之人,谛之狂的继承者。现在,能吸收多少,就吸收多少,别停下来。”说完,走出密室。不久之后,姬无双到来,为之护法。这也是他们两人没有参与子卯山一役的原因。

第三十四章 差别对待

    这rì,弥氏皇朝的军队来到七灵山,约有近万人。看得出这些兵士都颇骁勇,因为他们要来到这里,必先通过黑压压堵塞在皇城外围的疯狂百姓。那些百姓因为久久不被允许入城,受五浊恶气影响,早对城中之人生出嫉恨之心,见人出来,往往一拥而上,分而食之。弥烟的军队一路碾杀至此,也有许多伤亡,最后活下来的都是强者。

    军队虽然正规,但毕竟不懂道魔之法,实际用处有限,诸葛望野本想将他们整个编入较为空虚的明萃门,但亡天子另有看法。最后,他们被平均分配至四门麾下。诸葛望野便问亡天子,为何如此安排。亡天子答道:“不急,明萃门的兵力还未到齐,等我再走一趟。”说完,满地金光,人已不见。

    降落至九拙府上,亡天子叩门求见,侍者很快将他引入内堂。堂上,九拙与斗禅正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冷雨,寂寂无声。亡天子知道东方堪舆之死对他们的打击很大,但堂堂正道支柱,怎能如此意志消沉?

    九拙对亡天子是存有愧疚之心的,因为王子凄在森罗武祭上偷袭了他,他必须代替王子凄向他道歉。然而,亡天子先将来意道出,令九拙又把歉意憋了回去。九拙看了斗禅一眼,两人又同时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亡天子,他们想看看,这个与王子凄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究竟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在九拙内心,无疑是赞赏亡天子的,他想,如果王子凄能像这位一样走在建功立业的道路上就好了。不过他想错了,亡天子对功名完全没有兴趣,他的行动别有目的,只是别人看不透。

    见两人目光锁定自己,久久不得回音,亡天子又道:“需要考虑这么久吗?难道此时还要分什么你正我邪?入道!”九拙便道:“正便是正,邪便是邪,怎能混淆?你说要人间团结一致,共抗魔祸,我不否认,但为何是我等加入你的覆世灭道,而非你们加入正道联军?”亡天子便问:“前辈这样说,有何自恃?”斗禅便怒目道:“吾辈千年来为正道出谋划策,贡献卓著,登高一呼,立时万千响应,何须倚靠他人?尔等乌合之众,怎可与之相比?”

    亡天子看向九拙,道:“前辈也是这样认为吗?”九拙被亡天子一问,不觉有些心虚,因为斗禅所说是在从前,至于现在,自己威望渐衰,羽翼凋零,正道可用人马着实也不多了。亡天子看出他的虚怯,便道:“事实上,撇开天卷宗不提,当今武林正是邪盛正衰,至于为何如此,可说是前辈等一手促成。”斗禅便拍案而起道:“放肆!汝说此话有何根据?”亡天子便解释道:“前辈等人rì夜扶持正道,铲除邪佞,令各大名门正派高枕无忧,过着有条不紊的生活,正所谓养尊处优,前辈等一旦垮下,立成一盘散沙。相反,邪道因群龙无首,互相不服,又需抵抗正道追杀,多年来反而jīng进不少。这些人看似散兵游勇,难成气候,但而今被我覆世灭道所统一,正是如rì中天。两厢里一对比,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斗禅哼道:“汝所说虽然有理,但天卷宗也乃正道势力,不可搁置一旁不提。”亡天子点头道:“前辈说对了一半。天卷宗确实为正道人马,且是玄门正宗,正道之希望,但他们的眼界与门槛之高,前辈难道不知吗?还是说,前辈有自信能登高一呼,将之拉入正道联军?”

    讲到此处,斗禅面sè明显不善起来,九拙急忙插话道:“你又怎知吾等不能?”亡天子笑道:“能或不能,不是晚辈说了算,天卷宗不是已经拒绝了前辈吗?”九拙闻言一惊,原来亡天子知晓自己前往天卷宗吃了闭门羹之事,不觉羞愧起来,他记得当时……

    斗禅回归,火宵之夜可能未死,令九拙重新燃起了斗志,他认为正道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寻求合作,而最好的合作对象自然非天卷宗莫属。于是,九拙一人去到骥子山叩山门。可惜,没人来帮他开门,其势又万万不能破门而入,当真尴尬。这时候,星回的声音传了出来,只听他问道:“来者何人?”九拙便答:“在下九拙,特意前来一谈抗魔大计,还望道友赐见。”不料星回完全没有买账,且不客气道:“喔,我道是谁,原来是失败者九拙。哈,你来干什么?天卷宗不欢迎无能之辈。”

    九拙毕竟是正道之首,有身份地位,怎能忍受同辈侮辱,只是一想到此来目的,不得不暂压怒火,道:“道友为何如此不近人情?同是为正道奔波,捍卫苍生,能力有大有小,关键是看尽心与否,不是吗?”此言却又引来星回的讥笑:“捍卫苍生?你们那种互咬也配得上这四个字吗?无能者才会四处奔波,请别再称我为道友了好吗?”九拙郁怒道:“你……当真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吗?”星回不屑道:“那得看是什么人了。天卷宗超凡脱俗,本不想管尘世之事,无奈尔等忒也靠不住,还敢来此让我们去擦屁股吗?你快走,快走!有天卷宗在,魔界猖狂不得,你跟你的那帮狐朋狗友速速找座山林归隐去。”

    话到此处,也没法再说下去,九拙连狠话也懒的落下,忿忿离山而去。

    吃闭门羹这一段应该甚少有人知道,九拙不明白亡天子为何会知晓,便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亡天子便大方解释道:“前辈大概猜到了,晚辈前些rì子走过一趟天卷宗,所以知道了一些往事。”九拙好奇道:“你去也是为了寻求合作?”亡天子点头。“那结果如何?”九拙迫不及待问道。亡天子笑道:“自然是水到渠成,天卷宗已答应配合子卯山之战。”九拙不敢置信道:“这是为何?这是为何?难道……难道……”亡天子见他气得说不出来,便替他说道:“前辈地位自然尊贵于染某,不然晚辈也不会特意前来当说客。天卷宗否定了前辈,但染某依旧看中,还望前辈不计前嫌,投身入道。”

    九拙看上去已然动摇,答应与否也就在一念之间了,斗禅却不依道:“不可!吾辈一生呕心沥血,所创之基业绝对不可如此轻易拱手让人!”九拙被他高声一喝,也回过神来,重新展现出死守底线的态度。亡天子见还是撬不开这一层,便退一步道:“这样,染某以一方之主的身份,诚挚邀请前辈等正道群侠与覆世灭道、天卷宗共同参与子卯山之役,前辈若肯配合,染某便安排下去了,否则,也不再叨扰。”

    九拙与斗禅一听,觉得亡天子将自己的地位放在同覆世灭道与天卷宗并列,确实保存了自己的颜面,既然人家天卷宗都答应了,自己再不顺着这个台阶走下去,未免不识抬举,遂点头应允。亡天子闻言一笑,道:“子卯山之役将在一月后开战,前辈可先召集正道人马于府上,到时再上七灵山汇合,染某就此告退。”话落,人便走去。

    回转覆世灭道途中,亡天子路径不乐山旧址,那里现在已是妖魔之口,直通人魔两界的黄泉之路。想想现今局面其实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当初若未中祖父之计前往不乐山破坏乾坤泣神咒,魔界至少还不会开的如此之快。想想也便过去,一切都是定数,否则凭自己当时的修为,乾坤泣神咒即使已被削弱,仍不可能动摇分毫。

    匆匆飞过黑暗死寂的入口,亡天子暗笑:现在尽管隐藏不出,只怕出来的时候就来不及了。笑着笑着,已然飞跃了千里之遥,眼看就要到达七灵山,一颗彩球忽然在chūn雨中无预兆爆开,将亡天子护身气罩震破,溅了他一身细雨。亡天子回头一看,没人,再转回来一看,还是没人,不由邪笑一声,震印在半空炸裂,淅沥的小雨瞬间向四面八方飞shè而出,犹如利箭,四山回荡。

    却闻数声惊叫,一诡异童子着一身炫彩异服,右手指套,左手持刀,半边纹身,瞪着一双殷红的大眼睛注定自己,正是曾与自己交手过的千里追魂夺命童子。亡天子对他印象不差,便笑问道:“你怎么一个人离开魔界了?特意来找我的吗?”夺命童子不会人言,只得咿咿呀呀用手比划。亡天子虽然听不懂他的语言,但竟能明白他的意思,便说道:“你说我看得起你,所以你要来帮我是吗?”夺命童子点了点头,又呀呀说了几声。亡天子又问道:“但这意味着你将成为魔界的叛徒,这样也无所谓吗?”夺命童子又点点头。亡天子便道:“既然你意已决,那就跟上来。”说着,再次往七灵山飞去。身后,夺命童子紧紧跟上……

第三十五章 整装待发

    三rì后,九拙与斗禅带领正道群侠来到七灵山,诸葛望野将他们暂时编入明萃门,落凰之与谢衅全都退下门主之位,由斗禅与九拙zì yóu发挥,这也是亡天子的意思。斗禅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九拙却对亡天子另眼相看,毕竟他将原本投靠覆世灭道的正道群侠也纳入了自己麾下。

    入夜,九拙背着斗禅去寻亡天子,彼时亡天子正与诸葛望野讨论军机要务,亡天子见九拙神态略有鬼祟,便停下道:“前辈有事寻我么?请到帐内一谈。”说着对诸葛望野点了点头。诸葛望野会意,掀开军帐默默走出,临走时看了九拙一眼,觉得这个曾经的正道支柱不知为何,看上去竟格外的苍老,不是指相貌,而是jīng神的衰弱。

    亡天子笑了笑,请九拙上坐,九拙推辞道:“不必了,我只来跟你说几句话,说完便走。”亡天子笑问道:“前辈可是要问天卷宗之事?”九拙点头道:“对,但还有一件事。”“前辈请说。”亡天子倒上一杯茶,递与九拙。九拙接过,却放向一旁,道:“何故天卷宗不接受我,你却成功了?”亡天子摸了摸下巴,笑道:“其实染某也不是完全的成功,我只得到了转机子的允诺,而星回就如对待前辈一般干脆地拒绝了我。”九拙闻言,内心稍平,自语道:“原来如此,是我找的人不对。”

    亡天子无声一笑,略带讽刺,不幸让九拙捕捉到了,于是他便问:“你见到星回本人了么?”亡天子点了点头。九拙又自语道:“但他连山门都不让我进!”亡天子看了看九拙的可怜相,道:“前辈想知道为什么吗?”九拙猛然一抬头,道:“星回的意思似乎是我无法捍卫正道尊严,是这样吗?”亡天子点头道:“是这个意思。星回责怪前辈没能守住正邪会战三连胜,这应该是最大的原因。”

    九拙闻言,如梦初醒,正邪会战之事他差不多忘记了,所以星回在数落他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非常不服,此时乍闻亡天子之言,才知他忘记了,别人却仍记得,那rì正道一败是他终生无法逃离的yīn影。

    亡天子见九拙似有醒悟,又道:“若只是正道败北,或许还不至于如此,关键是,那rì出战者三人,没有一个天卷宗弟子。前辈或许不知,天卷宗千年来人才辈出,入门十年即可下山行道,罕有敌手,从无青黄不接之况。第一次正邪会战有花沁月,第二次有姬无双,而在天卷宗现今第三代弟子中,又出了一个晟瀚,据说此人修为之高,二代弟子尚且自愧不如,若当rì会战留他一个名额,邪道大败矣,染衅大败矣!”

    九拙闻言,不禁一叹,回忆当时,正是正道昌隆,邪道萎靡之时,自己难免有些轻敌。天卷宗风雅居士虽然向自己提过晟瀚之名,却被忽略了。按理说,各门派只能选出一名参赛者,太如意强逼着她老爹向九拙推荐自己做华翡学院代表,九拙觉得正盛邪衰,即使太如意派不上用场亦无不可,因为第二届正邪会战几乎就是凭姬无双一人之力打赢的。九拙知道世侄东方晓白修为不弱,颇得乃父真传,便给了他一个名额,而私心作祟,又将最后一个名额给了外孙王子凄,于是就造成了正道败北的结果。此战败后,天卷宗与九拙等正道人士明显地疏远了,当时九拙还以为是错觉,现在一切答案都揭晓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真怪不得星回,怪不得天卷宗啊!”九拙像是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垂头丧气,脆弱的不堪。甚至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在亡天子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脆弱,为什么呢?眼前之人不就是造成他痛苦自责的源头吗?邪道若没有他,正当依然辉煌不是吗?因为当时影已经潜入邪道夺得了一个名额不是吗?剧本早已写好,为什么会出现他这个变数呢?

    亡天子与诸葛望野同样,觉得九拙老了,他的内心已经苍老不堪了,形貌再怎么返老还童也无济于事了。他对眼前这个灵魂已然佝偻的人心生怜悯,但他又清楚,这不是属于他的感情,这份怜悯应该出自王子凄才对。

    九拙看着亡天子,觉得此时他脸上的神情跟王子凄好像,那么的悲天悯人,那么的善良而坚定,他忍不住想要抱住亡天子痛哭流涕,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亡天子毕竟是亡天子,而王子凄也不再是从前的王子凄。

    从九拙的神情中,亡天子突然知道了他即将说什么,或者说,即将请求什么,九拙也果然开口了。亡天子静静听他说完,道:“放心,我不但不会恨王子凄,还会重新把他拉回正道,这是给你的允诺。”九拙听到这个答案也没有显得很意外,他只是点了点头,默默走出了军帐。

    他走后,诸葛望野回转,见亡天子神情略带伤感,便气道:“道主,是九拙老儿出言不逊吗?”亡天子摇头道:“他命不久矣,还是对他客气点。天卷宗来的小朋友们安排的怎么样了?”诸葛望野道:“酒宴已备,就待道主入席了。”“走,去招待一下客人们。”亡天子说着,便同诸葛望野向纷华浮殿走去。

    浮殿内,华灯初上,酒意正浓,来自天卷宗的信使麒麟儿、天养、月下松正在坐上等待亡天子。殿门一开,亡天子与诸葛望野到场,三人立刻笑脸相迎。亡天子便拱手道:“三位道友请坐,不必拘礼,来人,上美酒。”话落,三名侍者便一人一杯,献上三杯“黄金醉”。三小童虽然年纪轻轻,但师门仙酒仙果甚多,平rì无事也会聚众畅饮,因修习太清秘禄,也从未醉过。一见亡天子如此小器,就上来三杯小酒,不由嗔怪道:“道友也忒寒酸,如此小杯怎能开怀畅饮?若是要节省开销,一句话,我这就回天卷宗搬几坛仙府佳酿来!”

    众人一听三小如此口出狂言,俱都觉得天卷宗果然目中无人,本想回敬几句,诸葛望野却使了个眼sè,让众人少安毋躁。亡天子笑容不改,道:“道友且莫怪罪,这三杯只是开胃酒,道友们若是海量,染某将道中所藏珍酿全数奉上又何足惜?”

    三小童便看了一眼那杯黄金醉,道声“好!”一饮而尽。亡天子见他们烈酒入肚,犹能不倒,倒是佩服,方要赞许,三小童又同时口吐一声“好酒!”纷纷醉倒在桌上。亡天子见状,看了一眼金氏兄弟,轻轻一笑,吩咐道:“来人,将三位客人带去休息。”遂有侍者将他们抱了下去。

    三小童一走,金钰便哼道:“天卷宗的人真是没教养!可知少时不教,老来跌跤,我要是他们师长,每rì必定打够三百大板才许出门。”

    诸葛望野便劝道:“何必跟几个毛孩子计较呢?他们区区第三代门人也敢跟道主称兄道友,望野第一个不服!只是时势所迫,且先忍耐,犯不着跟他们翻脸。”

    亡天子笑道:“他们的骄傲只是虚妄,欺人太甚者终有被欺之rì,一朝现实降临,便是绝望深渊,且走着瞧。”

    诸葛望野附和道:“不错,道主说的全是真理!我们正好拿天卷宗做一榜样,引以为戒,戒骄戒躁,迟早超越他们!”

    亡天子点点头,道:“刚刚麒麟儿说,东方晓白已开始在子卯山周围布阵,此阵能起分敌之效,我方战力分配也要计划起来。为方便统筹,明rì拔营,进驻子卯山,可以吗?”众人皆无异议。亡天子便交代了诸葛望野几句,下去休息了。当然,他不需要太多的睡眠,大多数独处时间,要么是在修炼雷殛天诀,要么是在与禅暝灭烨以神识交流。他们父子之间有许多秘密,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

第三十六章 约定

    覆世灭道大军正浩浩荡荡唯恐天下不知地前往子卯山与天卷宗汇合时,亡天子却孤身一人飞升灵空,敲响了小诸天的“大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上升过程中,亡天子体内溯明诀与守息纳清自行运转,吸纳着周边空灵冰寒之气,随着修为的增进,此次吸收运化的要比上次快得多,也多得多。禅暝灭烨让他去寻求溺天的帮助,以应对来自各方的变数,但在亡天子心中,还是对溺天没有太多好感。这是毫无根由的厌恶,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过这样反而说明了溺天的与众不同,因为亡天子从不会强烈地讨厌某个人,并且一直保持这种情绪。甚至天卷宗三代门人如此嚣张可恶,亡天子也没放在心上,仍旧醉着的三小童清早被送回天卷宗,这一睡便错过了子卯山战役,直到一个月后才醒过来。

    结界感应,溺天亲身出见,还是一袭蓝衣,文弱儒雅又不失气度,最难得的是俊秀的眉宇间不见一丝狂傲,而你要知道,这位上个时代霸主的xìng格中,绝对不会少了这抹sè彩。溺天一开始称呼亡天子为“小兄弟”,后来见亡天子不领自己的情,便改成道友,这时,他便招呼道:“道友特意前来小诸天,所为何事?”亡天子恭敬笑道:“天子特来向前辈赔礼道歉,还望前辈接受。”

    溺天闻言微微一笑,道:“道歉大可不必,这声‘前辈’足矣。”

    亡天子见溺天果然看重自己,更愧疚道:“天子从前年少,眼界有限,看不惯矫饰做作,如今方始领悟做人之理。矫饰也好,做作也罢,若是为了更好地与人相处,那又有何可弃?就譬如现在,天子更愿意见到平易近人的前辈,而非锋芒毕露的前辈。”

    溺天哈哈笑道:“你真的成长了,那我以后称呼你小友可好?”亡天子自然首肯。溺天便问来意,亡天子遂将计划说出。溺天听完后,道:“我与小诸天众僧必定如期到达,只是你们这般堂而皇之地行事,不怕魔界突袭吗?”亡天子偷笑道:“家父言,魔界只有圣人,而无智者,不必担忧。”溺天喔道:“你已与禅灭相认了吗?”亡天子便好奇道:“前辈也认识家父吗?”溺天高深道:“啊,自然认识,那时令尊还是一名童子呢,哈哈。”

    亡天子自然不会知道禅暝灭烨曾与业无涯去过瀚海锋磨院,并遇上宝莲与化名为南道辉烨的溺天这段往事了。溺天见他懵懂,笑说道:“令尊说的没错,魔界三圣遇事前知,念动寰宇,在他们眼皮底下,根本没有所谓的智者,一切事物无不一目了然,这也造成了魔界重武不重智,一切惟命是从的状态。不过非常可惜,魔界与人间一通,三圣与三佛之气相互扰乱,他们的预知与洞察力已经削弱不少,再加上你的身份命格特殊,他们更难看透,此战结果其实已然落定了。”

    亡天子点头道:“前辈所言与家父不谋而合,不过世事难料,为防有变,前辈可否再推荐给天子几名将才,以备不时之需。”

    溺天便道:“小诸天无将可用,唯八伐尊颇具战力,但他们与大诸天四戮菩提一样,不到生死存亡关头不会出现,并且八伐尊在千年前封魔之战中已有伤亡,所剩无几,更不可能轻易相助。说来惭愧,溺天活了无数的年月,朋友却寥寥无几,唯一好友也早已化星辰而去,不过上个时代的人还是不宜太过干涉现世之事,他若还在,也会拒绝的,哈。”说到此处,溺天罕见的伤感起来,但立刻就被他收回,他又道:“人间如今可说遍地猛将,何须来这寂寞的天上寻找呢?去奈落城一寻天无相断,他会助你。”

    亡天子恩了一声,正准备告辞,溺天身旁突然橘sè光华一闪,霜夜现身。一出现便双手抱胸,对亡天子睥睨道:“要道歉是吗?你可以开始了,连宝莲的份一起。”亡天子笑了笑,对溺天道:“天子这便去寻天无相断,告辞了。”说完便走,直落天际。霜夜见状,气得跳脚道:“一点诚意都没有,这不完全是老样子么?”溺天哈哈一笑,道:“他是故意气你的,别上当了。”说着,蓝光一闪,全都不见。

    乘天风,御宇飘然,直堕九天。自高处下落,总是那么的轻快,不一会儿,亡天子已来到奈落城,看着满眼断垣残壁,一片废墟,不免联想起不久前的覆世灭道。残留在空气中的硝烟味还未散尽,这片广大的赤土不但未因黑rì高挂而消减半分热力,反而爆发出比以往更炙烈,更浓稠的火气,熏烤的大地寸草不生,人畜皆无。亡天子自然也不会认为这里还有生人存在,但他错了,这座地狱之城的主人就在这里,就在这死寂的中心里——矗立,无声。所以当亡天子后来无意间发现了天无相断时,你能想象到他的惊慌。

    天无相断对亡天子这不速之客并未过多理睬,他在认真思考他的zìyóu,zìyóu的意义。亡天子对天无相断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对火宵之夜的了解亦不多,他只知道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人曾经是王子凄的师父。

    亡天子觉得这样对峙下去会没完没了,而他在僵持上没有能赢过这位沉默者的自信,对方已然化作一尊雕像了。于是他走上前,震印倏地施展,轰然一声响,整个奈落城为之摇撼,也震醒了天无相断。

    宛如疾风骤雨,天无相断的反应令亡天子措手不及,只见那个石像般的形影在震印爆发瞬间,霎地将亡天子扑出,宛如千钧压顶,将他牢牢压在地上,擦出一条土衖。亡天子微微一哼,震印再度爆发,在一瞬之间,天无相断被一个无穷震力弹了起来,但这个过程非常缓慢,时空恍如静止。天无相断的双手始终抓住亡天子双臂没有放开,即使身体腾空了仍旧不放。亡天子只觉得双臂被他抓的疼痛难忍,直入骨髓,若对方有意,完全可以将这两条细弱的臂膀撕扯下来。这个时候,亡天子终于意识到,眼前之人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绝对不能硬碰。

    “前辈请住手!在下并无恶意。”亡天子在震源中心发话,声音格外嘹亮,直透对方脑海,令天无相断眩惑了,双手也跟着松开,但那份汹涌的杀意还在。亡天子趁机跃起,问道:“前辈此时是人是魔?”天无相断觉得亡天子的问题很有意思,便首度开口道:“吾就是吾,天无相断,是人是魔皆无谓。”亡天子再问:“那前辈将来所为为人为魔?”天无相断同样答道:“不为人,不为魔。”亡天子点头道:“那前辈便不能杀我。”天无相断越发觉得有趣道:“吾要杀你便杀,不杀你便放,这是属于吾之zìyóu,有何不能?”亡天子道:“在下身为覆世灭道之主,为魔界所厌恶,群魔皆yù杀之而后快,前辈若杀了我,便是为魔界立下一个大功了。”

    天无相断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挥手让亡天子离去,杀意尽敛。亡天子却不走,笑说道:“前辈要我走,又等于帮了魔界了。”天无相断不解,便问为何。亡天子道:“亡天子今rì若无法得到前辈之助,覆世灭道灭矣,正道灭矣,人间灭矣,魔界岂不又要封前辈为第一功臣?”

    天无相断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但又反过来一想,便明白过来,反问道:“那吾要是助了你,岂不是帮了人间吗?”亡天子笑道:“不错,前辈是帮了人间,但不是为了人间,前辈只是为了自己,对人间带来的益处不过是顺手而已。”天无相断突然变sè道:“汝在耍吾么?”亡天子急忙摇手道:“岂敢!在下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天无相断便肃杀道:“说出汝之理由,无理便死。”

    亡天子在脑中细细揣摩了天无相断目前的状态,随即问道:“前辈提到zìyóu,那前辈觉得现在zìyóu吗?”天无相断不置可否道:“这是汝该思考的问题。”亡天子听完,心中有数,答道:“前辈的身是zìyóu的,但心仍不zìyóu。”天无相断便问:“何以见得?”

    亡天子吸了一口气,道:“zìyóu从来都是相对而言的,没有束缚也就没有zìyóu,只剩下空虚,无边无际的萧条冷寂,就像前辈一样,心如死灰。想拥有zìyóu的心,身上必然要加上些束缚才好。亡天子愿为前辈之身套上枷锁,以便前辈获得心之zìyóu。”

    天无相断抓了抓脸,不解道:“汝要为吾套上枷锁,汝却认为这是在帮助吾?这样是正确的,合乎情理的吗?”亡天子道:“情理与对错也是相对的,关键是前辈如何看法。亡天子能为前辈的心找到一个依托,这是zìyóu的代价,也是zìyóu的保障,只要前辈一个承诺即可。”

    天无相断忽然呼喝一声,推了亡天子一把,抱住头颅吼道:“汝会将吾带入万劫不复之地!汝是……汝是……”后续没有说完,天无相断瞬间恢复平静,道:“那就约定。”亡天子被天无相断一推,往后倒退了数步才行站稳,方想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忽又闻天无相断之言,先是不解,随即便一笑置之,上前详说究竟……

第三十七章 胜利的预兆

    大战已迫在眉睫,子卯山大军齐备,分守各处,魔界却仍有恃无恐,连战力集结都未完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三圣是骄傲的,又是唯我独尊的,所以在战力输出上都有所保留,不肯将所有实力尽展人前。他们这边各怀鬼胎,思考着如何在此战中取得最大利益,甚或趁机吞并势弱的一方,人间之士却难得的团结,同仇敌忾,造成这种状态还需感谢魔界。

    亡天子抽空回到小别泉,找到了药郎,询问天巧韵近况。药郎指了指山坡上那株繁盛的桃花树,说人就在那,正等着你呢。亡天子回头望了望,又转回来道:“其实天子此来是想恳请先生让钟灵儿随我下山,悬壶济世,救助苍生,不知先生可愿放行。”药郎闻言,苦笑道:“我就知道这天还是会来的,罢了,他已经长大,我也留不住他。他若愿意跟你走,我不会拦阻。”亡天子感激道:“先生放心,天子必当保他周全。”药郎便点头挥手道:“去,把你的师姐叫回来,一起为我奏上一曲,这样药费就清了。”亡天子一笑,向山坡走去。

    桃花树下美人脸,人面桃花相映红。天巧韵的气质偏冷,虽然她的为人其实非常友好,但一眼看去,还是会让无数男子望而却步。此时的她与以往不同,给人以饱满、风韵无限之感。女子一旦染上了情思,在心中产生了爱慕之情,有了等待的男子,那她无疑是会变化了,变得更加柔情似水,善解人意。

    天巧韵在桃花树下看着亡天子一步步走近,心如鹿撞,恨不得立刻扑进他怀里。数月的分别令她更加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的这份感情是什么。亡天子见了她,笑问道:“剑法学成了么?”天巧韵用力点头,道:“我一定可以帮助你的!”亡天子恩了一声,招出无我剑,道:“来,我们切磋一下。”

    天巧韵一怔,随即含羞摇头道:“师弟比我强太多了,怎么比呢?”她面上这么推辞着,心内却是高兴的,因为被亡天子当作对手,不就是一种认可吗?

    亡天子笑道:“我会将修为调整到与师姐相匹配的程度,无需担心,天子要看的只是剑法。”

    天巧韵终于点头答应,将倚在桃花树上的长剑握起,说道:“这是前辈为我打造的钧天剑,师弟注意了。”说着,周身气势一变,竟有几分霸道!亡天子轻咦一声,因为他发现天巧韵的内力增强不少,但这或许是修炼独步剑法造成的,想想也就略过。天巧韵一剑劈来,亡天子横剑便接,接下此剑后,亡天子便对天巧韵的修为有了了解,体内真元微一调整,便与之同步,自此,双方只余剑上之争,并无修为优劣。

    来回了数招,亡天子发现独步剑法果然jīng妙霸道,自己的剑法浑然天成,或者说根本没有路数,与之比较,似有不如。可惜用剑的不是独步清风,剑法奥妙之处无法尽显,终究还是敌不过亡天子的。斗至十回合时,天巧韵明显的已经不支,不是剑随人走,而是人为剑控,完全无法驾驭独步剑法与钧天剑。亡天子不再进攻,守了几招,见天巧韵似要认败,便喝道:“师姐莫气馁!跟上我的步伐。”说着,开始引导天巧韵重整剑路。天巧韵不到位的一招一式经亡天子指引,渐渐归正,当她能够重新控制手中之剑时,亡天子便收回了无我。

    天巧韵不无心虚的看着亡天子,深怕他失望,但亡天子毫不在意,开口问道:“前辈呢?”天巧韵不由舒了口气,答道:“前辈将残存功力全部赠予我后便离开了。”亡天子吃了一惊,原来天巧韵身上的功力是独步清风给她的,那独步清风此时不就是内力全无,任人宰割的状态吗?

    “不行,我得去找前辈!”亡天子说着便要飞走,天巧韵连忙拦道:“师弟不要!前辈特意交代,万万不可寻他,并说,他rì还会再见的。”亡天子闻言,静立不动,回忆独步清风为人处世,即使自己找到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只得摇头一叹,转向天巧韵道:“前辈既然如此看重师姐,师姐更要将独步剑法发扬光大才好,现在收拾心情,带上白玉琴,与我一起为先生弹上一曲告别。”天巧韵闻言,羞答答一笑,先带上钧天剑向自己住处走去,不一会儿抱出白玉琴及随身行囊,来与亡天子同走。

    亡天子知她行囊中都是自己的衣物、首饰、琴谱之流,其实女儿家的东西还挺多,不过天巧韵心灵手巧,将所有物品都整理的井井有条,充分利用剩余空间,最后就全部装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里。令亡天子费解的是,钧天剑怎么不见了?天巧韵所练的不是像天卷宗一样的飞剑,所以无法zìyóu变化大小,含在舌下或者附在肩上等;也不像弥烟一样由自身真元转化为利器,收发由心;更不会同自己一般与无我剑合二为一,无我即我,那究竟是藏在哪里呢?好奇之下,亡天子灵识一动,竟在白玉琴内找到了钧天剑沉猛的霸气,不由问道:“师姐,为何钧天剑会在白玉琴内?”

    天巧韵笑道:“是前辈替我改造了白玉琴,使她成为钧天剑的剑匣。前辈说钧天剑乃全然新生之剑,锋芒过盛,需以温润之物为鞘,养其剑心,我便提到了白玉琴。不想前辈不止是剑道名宿,更是琴瑟大家,竟能将钧天剑完美融入白玉琴中而不损其音sè分毫,太厉害了!”亡天子饶有兴致地接过白玉琴,发现此琴经独步清风之手后,少了几分圆润浮华,多了一点古朴冷寂,似乎连秦身都变窄了些,但亡天子知道这是错觉。再看护轸处,依稀可以辨出几条细缝,似有机关可以打开,但找不到关窍,亡天子便问:“师姐,这要如何开启呢?”天巧韵咯咯一笑,道:“前辈的技艺太过完美,jīng益求jīng,容不得半点瑕疵,就这衔接处的细缝还是我特意让前辈留下的。天子你看!”说着,微微一喝,剑光起处,钧天剑已到手中,不是亡天子眼利,几乎看不出此剑出匣之况。

    亡天子见了点头赞许道:“竟是由师姐之声开闭,果然jīng妙!此剑配此琴,倒是有钧天广乐的韵味,前辈应也如是心思。”天巧韵嗯道:“前辈原先是这般想法,只是白玉琴与妙音天律都太过温和了,前辈听我弹奏之后,自己也试弹了片刻,他说琴声因人而异,难调的是人。”亡天子赞同道:“前辈说的对,师姐个xìng还是太柔,短时间恐怕无法转变,慢慢来,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变化了。”说着,向药郎草庐走去。

    白玉琴与非吾琴同奏是极其稀有之事,非吾琴天生霸道邪异,白玉琴在其周围便受压迫,不过亡天子近来修为大增,心平气和,较之以往,对非吾的cāo控强了不少,虽然离人琴合一还差的远。而白玉琴有了钧天剑为琴心,无形中抗压之力增强甚多,这边为二琴共鸣创造了前提。

    药郎已经记不清那天亡天子与天巧韵究竟为他弹了一首什么样的曲子,他只记得自己徜徉在韵律的海洋之中,铺天盖地的音符向他袭来,将他吞没,他快窒息了!当药郎回过神来时,小别泉已人去楼空,亡天子走了,天巧韵走了,自己唯一的弟子也走了,有一个瞬间,他甚至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尊死神的狰狞形象,而那死神的名字清晰地烙在他心里——亡天子!

    亡天子带着天巧韵与钟灵儿来到子卯山下时,诸葛望野亲自跑来迎接,见亡天子带着两个陌生人,便问是谁。亡天子笑道:“不急,召集各门主与主力,一并介绍。”诸葛望野便将人马点齐,共入帐中,等候亡天子发话。

    亡天子先向众人介绍了天巧韵,众人一听是独步清风亲传弟子,又是亡天子师姐,似乎比落凰之还厉害,都肃然起敬,教天巧韵好生惭愧。亡天子又隆重介绍钟灵儿。小别泉药郎声名远播,为千年前封魔大战时出道的江湖第一郎中,那时人魔大战死伤无数,亏得有他现身战场才让伤亡捡到最低,有“俏郎中”美誉。他不习任何延寿法门,只凭药膳便享千年之寿,且容颜不老,为无数大家闺秀争相讨好取经,声望与财富都是高得可怕的,不过他将得来的财富都用来买药种药了,你永远无法尝到最珍贵的药材,因为都被他自己受用了。近年因所提药费越见离谱,有资本前往就医的豪族已经不多了。

    药郎虽然厉害,但不见得他徒弟也一样能妙手回chūn,众人见他分明还是个童子,便有些不屑。亡天子便笑说:“不用怀疑钟灵儿的医术,或许尚及不上乃师,但亦不远矣。此战你们若受伤,记得寻他医治。”众人仍旧只当玩笑,没拿钟灵儿当回事,可子卯山一役结束后,他们就相信了。上至忘尘、金钰、天巧韵,小到伤兵残卒,只要未死,没有缺胳膊少腿,全都被他治好,照样生龙活虎参加第二夜的庆功宴,由不得不感激佩服。

第三十八章 夜宴

    一将功成万骨枯,数不尽的牺牲换来了战争的胜利,幸存者才有资格畅饮属于胜者的美酒,败者便成一抔黄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众人翘首以盼的庆功宴在子卯山战役结束后的第二夜如期到来,亡天子一掷千金,宴请天下,不醉不归,七灵山从山巅到山脚全是加急铺设的筵席,一切酒食应有尽有,随意取食,歌舞升平,极尽奢华,用狂欢来形容一点不过。亡天子只在酒宴开席时稍稍致辞,随后便不见人影,但除了覆世灭道几个主要成员外,也没人注意到他的消失。

    盲目的狂欢是属于别人的,时刻要保持清醒的人总是淡淡的,追求的也是平静之趣,有时候,一位知己,一壶淡酒,清风明月,足矣。可怜的是,高处不胜寒,亡天子只有朋友,却无知己,能清楚他一切的只有他的父亲。

    亡天子孤独地坐在与癫紫峰遥相对应的别处高峰之上,将自己混入黑暗之中,看着七灵山上密集闪烁的火光,似乎即将摇曳成一个巨大的火把,要把黑夜点燃!风中隐隐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又杂以各式各样的人声所混合而成的繁籁,响在耳中,只是嗡嗡一片。亡天子的思绪在这夜风之中飘向远处,飘荡在广阔的天地之间,却无处落脚,最后竟飘进了魔界。他在想,王子凄此时在做什么呢?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是否也像自己一般,心灵无处栖身呢?他错了,王子凄的心此时装满了对他的嫉妒,充实无比,就快爆炸了!

    心虽无依,身却在此,表面的玲珑也足以吸引姗姗而来的人,且不止一个。天巧韵与太如意及落凰之的相遇纯粹是偶然,当她们彼此碰上时,从眼神之中,女人的直觉已告诉她们,她们有同一个目标。

    既然都遇上了,不说说自己的理由怎么能过关呢?天巧韵便说自己是来道谢,因为亡天子救了她一命;太如意便说她只想趁亡天子松懈之时将他杀掉;只有落凰之最诚实,但也是最懵懂,她不明白自己对亡天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所以她想来确定这份感情的内容,她天真地想直接请教亡天子,这把另外两位少女惊呆了!

    当太如意用诡异的目光一路盯着落凰之向山顶前进时,气氛显得尴尬无比,而当他们在半山腰上遇上白云烟时,简直向见到了救星一般。太如意首先跳出来拍手道:“白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白云烟一惊,她走得太专注,太沉重,以致忽略了周围的一切,所以当太如意叫她时,她被吓得花容失sè,许久才缓过来,随即没忍住上前轻推了太如意一把,责怪道:“你这鬼丫头!吓死我了!”

    白云烟是太玄一所收的义女,名义上是太家姐妹的姐姐,但再亲亲不过亲姐妹,她与太如意及太玄真之间还是有隔阂的,此时言行举止,并不恰当,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疏忽,立刻又笑道:“我回到华翡学院,听叔父说你们都在这里,便赶来了,玄真呢,怎么未与你一道?”太如意撇撇嘴,犟道:“白姐姐你糊涂了,覆世灭道大本营在七灵山上,你怎么找到这座山头来了?”白云烟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说什么才好,再看另两名少女,哪一个都是国sè天香,貌若天仙,相约来此,目的不言而喻,自己年纪稍长,实不该与她们相争。想到此处,不宜再留,白云烟便顺势道:“是呀,我真是糊涂了,竟然找错了地方,不妨碍你们三个游山了,稍后再会。”说完便往七灵山而去。

    太如意看着白云烟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不悦一哼,道声“没趣!”随即飞走。落凰之爱好天然,心无杂念,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仍旧要上山寻亡天子,天巧韵却在这时唉了一声,匆匆下山去了。

    当落凰之来到山顶时,崖上坐着的已不止亡天子一人,诸葛望野、断邪云、金氏兄弟全都在场,他们见落凰之也来了,便招呼来坐。总共六人,坐在悬崖边上,排成一条直线,欣赏明月与黑rì同天之景,沉默中,更显欢愉。

    落凰之见大家都在,自然不便开口询问亡天子,就这样与一群男子并肩而坐,却也没有不自在,反而非常的恬静舒适,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众女之中,唯一能与这群少年相处的轻松自然的也只有她了,而这与她不完全女xìng化的xìng格密切相关。

    是金钰先打破了沉默,他解下腰际悬挂着的酒囊,饮了一口,满足地一叹,随即递给亡天子道:“饮!”亡天子从散发出来的酒气就能闻出这是黄金醉,不由一笑,也饮了一大口,递给断邪云道:“断兄小心,此酒甚烈,量力而为。”断邪云咯咯邪笑,一把抓过,仰头灌了几口,手臂在嘴角一擦,将酒囊扔给右边的诸葛望野。诸葛望野不甘示弱,头发一甩,黄金醉伴着骄傲的哼声入喉,随即手臂一伸,让酒囊继续接力下去。坐在他右手边的正是落凰之,金瑜与她换了位置,坐在最外面。少年们正意气风发之时,险些忘了还有女子在场,诸葛望野刚觉此举失礼,想示意金瑜接手时,落凰之已举起酒囊饮了一口,然后传给金瑜。金瑜哈哈一笑,道声“好!”饮下最后一口。

    黄金醉非比寻常,虽然只是一口,也足以让酒中之鬼醉卧数天,在场六人,除了亡天子,全都醉意绵绵,断邪云虽然饮得最多,却比另外四个清醒。落凰之功体特殊,黄金醉入肚时虽也觉奇烈无比,神志昏昏,但不多时酒气便被烈阳神诀蒸发,渐渐酒醒。在她而言,饮酒无关味觉,只有风月,尽兴便可。

    “哈哈哈!痛快啊!”金钰有点飘飘然了,指着天上跟在月亮身后的黑rì大喝“痛快!”虽然被盖戮黄泉打得半死,但亡天子带给了他胜利,他仍是胜者!亡天子见他醉态,笑说道:“此战只是开端,覆世灭道将在不久的将来迎来更多的胜利,诸位,同天子一起不断胜利下去。”豪言壮志,最能激起志同道合者的决心,诸葛望野闻言拍手叫好,大力赞同!

    “哥,给我酒!”金钰喝的不过瘾,向乃兄索酒,金瑜却回道:“饮完了。”“你身上不也带着一囊吗?别小器,快拿出来共饮!”金钰不耐烦地说。金瑜摇头一叹,只好解下酒囊,扔给金钰道:“适可而止,多饮伤身。”金钰正在兴头上,哪里管他说什么,拔开囊嘴便灌,因为饮的太急,酒又烈极,呛了一口,烧得鼻腔胸腹一塌糊涂,难受的满地打滚!金瑜见了说他活该,其他人也笑得开怀……

    有喜就有悲,九拙与任九葳之死,给残存的正道带来了毁灭xìng的打击。如今九拙势力名义上只余斗禅一人,完全无力回天,号召不了任何人。九拙带来覆世灭道的群侠在战后全数投靠覆世灭道明萃门,没有一人选择继续跟随斗禅。影是沉着的人,他与九拙等虽有千年交情,但这是建立在维护天下太平之上的情谊,九拙之死本身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让他痛惜的是苦苦经营千年的正道基业就这么毁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考虑投身覆世灭道了。谁最有能力维护苍生安危,他就帮谁,这是他一贯的行事准则。

    临行前,影试图用大义说服斗禅加入覆世灭道,但斗禅xìng情刚烈,不听劝说,还闹的彼此很不愉快。影怪他死脑筋,加入哪个组织有何分别?能够除魔卫道才最重要不是吗?斗禅嫌他没气节,冷血无情,弃明投暗,不配与他为伍。双方就此分道扬镳,再无好会。

    斗禅一人无法在九拙府久呆,他怒火上攻,急需发泄,劝了任红吟几句便飞向了怒山,他期望求艳还在那里。苦了任红吟,一天之内丧失双亲,虽然任九葳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毕竟血脉相连,怎能不痛?就在她万分绝望,几yù寻死之际,禅暝灭烨翩然而落,出现在了她眼前。

    任红吟当初爱上还是亡天子的禅暝灭烨,苦求九拙答应婚事,婚后诞下王子凄,却又突然心生厌烦,抛夫弃子而去,有时候静下来细一回想,觉得自己太过反常,似有蹊跷,但心是她自己的,产生什么样的感情也应由她自己决定,难道还能为人所控吗?她无法确定。然而,当她再一次见到焕然一新,神采飞扬的禅暝灭烨时,她相信,她曾经确实爱过眼前之人,而这份爱火又再度被点燃了。任红吟几乎是跌跌撞撞得扑进禅暝怀里,恸哭不已。这时候,禅暝无疑成为了她唯一的依靠,她的整个世界……

第三十九章 不睦

    天卷宗内,气氛沉重,一夕之间,痛失六名三代弟子,两名二代弟子,胜败得失实难判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曾与亡天子有过交谈的三代弟子,卢汐、秦映雪也在死亡名单之中,甚至最被众人看好的大弟子晟瀚也成了牺牲者的一员,这个消息让前往主持东方晓白所布大阵的申屠瑾瑜痛心不已。晟瀚在天卷宗三代弟子心目中就如亡天子在尸罗门中的位置一样,是不可或缺的,所向披靡的,谁都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当时为了布阵,天卷宗三代弟子中修为较强的十个全都无法分身,麒麟儿三童又一醉不醒,子卯山上只余下晟瀚与几个二代门人主持,剩下的全是三代门人中不堪重用者。吞灭元神出窍,放弃人形,一口吞下子卯山半壁时,众人根本不及反应,幸存下来的弟子看到当时晟瀚为救一名女同门而葬身火口,而那名女弟子正是姬芣苡。

    姬芣苡虽然不像申屠瑾瑜一样暗恋晟瀚,但晟瀚实力出众,领袖群伦,大师兄的威严不容亵渎,又是一派潇洒,仪表堂堂,心中也甚仰慕,这次晟瀚为救自己而牺牲,让她羞愧不已,无地自容。人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找一个借口发泄情绪,于是姬芣苡开始责怪亡天子,怪他明明有能力及时回天,却在最后才来助阵,居心叵测!但她无来由的怪罪只得到了东方晓白的附和,其他人全都不以为然,毕竟亡天子本人也是冲在最前线战斗的。

    底下意见发生了分歧,上位者也有争论,星回怪转机子不该答应与覆世灭道合作,转机子则说劫数难免,战争必然会有牺牲,不该用自我的亏损来否定这场战役的意义。其实转机子说的道理星回再明白不过了,这套说辞通常是出自他口中的,此时他反过来刁难转机子,只是因为他对转机子始终存有敌意罢了。论战最终为千里夜所终止,没有解释,宗主的威严就是最强力的说辞。

    天卷宗久未入世行道,自从千里夜接掌宗主之位后,门人更是深居简出,闭关苦练,难得才派几名得力的弟子外出采药或者办事,像子卯山战役如此大规模的战力投入几百年不曾有过,甚至在数十年前,仙界一十三位仙者忽然心xìng大变,下凡挑衅邪道,进而爆发正邪混战,天卷宗都没有过多的插手。子卯山战役可说是天卷宗正式入世第一战,胜虽然胜了,但胜的并不jīng彩,主战者转机子责无旁贷,只得暂时交出决策大权,由星回一人独揽。星回对第三代弟子其实没有什么感情,也不看好任何人,因为他们在他眼中全是莽夫愚妇,整个天卷宗,除了转机子,他谁都不放在眼里。当初剡道子在世时,他尚且桀骜不逊,如今的千里夜他又怎会真心信服?他要的就是转机子手中的权利,这决策擘划之权由剡道子分配给他们两人,不偏不倚,如今终于全都到了他手里!

    冥山——地府yīn曹

    当禅暝带着任红吟回来时,紫那罗快气炸了!她对任红吟怒目相向,口喝:“贱婢!”就要动手打人。禅暝一把将她手腕抓住,笑道:“那罗,不要胡闹!红吟方才失去父母,情感受挫,此地让她暂留。”紫那罗甩开禅暝的手,扭头道:“有我没她!你自己看着办。”禅暝方在为难,却不想想,任红吟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从小被九拙惯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会任人欺辱?只见她忽然站出来哼道:“我与禅暝乃结发夫妻,明媒正娶,结为连理,并诞下子嗣,何等相亲相爱,你与禅暝就算从前有什么瓜葛,也只是无名无分的露水夫妻,夕合朝分,就好比那路边的野花,当时手痒略微采摘,终归还是要被丢弃一旁的,呵呵呵!”

    此言一出,激得紫那罗妒火中烧,“贱婢”、“烂货”骂个不停,几次想出手全被禅暝拦下,只得忿忿道:“你算什么好妻子?抛夫弃子、不守妇道,只图自己清净,如今老爹老娘自寻死路,唯一的儿子又甘为魔界走狗,无依无靠,喔,好!这时候你想起了我家禅暝了?装什么可怜?矫情的贱货!”

    任红吟被骂得满脸通红,眼中也要冒出火来,回敬道:“你有资格说我的不是?当初禅暝战败,形同废人,饮食全都要人照顾,是谁拍拍屁股跑了?是我吗?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的不负责任,不告而别,禅暝最后又怎会躺进我的怀里呢?哈哈哈……”

    “你!”紫那罗手指任红吟,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她!忽又冷笑道,“凭你那几分姿sè,真以为禅暝看得上吗?我不要的你才会有,我若要,你连边都沾不上!也不照照镜子,黄脸婆一个也敢跟老娘抢男人?哼!”

    任红吟对自己的容颜颇具自信,自然不会因紫那罗几句讥讽就败下阵来,闻言讪笑道:“黄脸婆也总比你这水xìng杨花的荡妇要好!你以为自己干的那些勾当没人知道吗?也不想想自己一把岁数了,还到处去迷惑好人家的子弟,亏你做得出来!也不害臊!”

    “哈?害臊?老娘靠魅力征服男人,有什么可害臊的?你这黄脸婆想勾引人家血气少年人家还不买账呢!妻子?妻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世上有几个男人只守着自己正妻恩爱到老的?老娘情愿做禅暝的情人,好过你一辈子讨人嫌!”紫那罗骂道。

    任红吟被骂的眉头一高一低,脸上yīn晴不定,想回击,但脑中实在想不出什么语言可以拿来当武器的了,毕竟她出身大户之家,从小接触诗书礼义,骂人的话当真会的不多,只能拿普世道德作为评判对错的标准。紫那罗看出了她的败象,追击道:“说话呀,贱人!怎么闭嘴了?老娘才刚开了个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任红吟被逼无奈,只得无力地回敬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你不知廉耻!不要脸!”这些话又怎会对紫那罗奏效呢?紫那罗甚至听完之后更嚣张更开怀了,她觉得她彻底胜利了。

    禅暝坐在一旁,看着情人与妻子对骂,不尽苦笑起来,到底该帮谁呢?事实是,这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他能做的只有任她们自己去磨合,并阻止她们动手。他想,只要双方吵累了,或者一方败下阵来,这场闹剧自然会结束的。何况,这样直接的发泄对任红吟也是好的。

    怒山——烙神庙——阎佛殿

    怒气冲冲的斗禅飞回了他原本的栖身之地,当他步入佛殿时,求艳恰好走出,双方碰个正着。斗禅欣喜道:“大师原来还未走,甚好!与吾再切磋一下。”

    求艳摇头道:“贫僧之身已不在此地了,佛友看到的是贫僧留下的一点jīng神,旨在传话罢了。”斗禅闻言,眉头一皱,试用手指一抓,果然空虚无物,才知求艳已走,只得摇头一叹道:“唉,说罢,有何相告?”求艳双掌合十,说道:“此次大战求艳虽无缘参与,但对佛友际遇却甚清楚,贫僧只希望佛友及早归还手中戒刀,莫再使用也。”

    斗禅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中戒刀,不解道:“此刀乃得吾师之灵首肯才行借出,如今魔祸未平,正是此刀应劫而出,大显神威之时,怎可归还?”

    求艳道:“此刀乃因果之器,使用者必定开启一段因果,最终所肇之因将全数回报己身,佛友之师弃之不用,也有这层考量在,佛友难道不知吗?”

    斗禅闻言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又如何?那又如何?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吾所造杀孽,吾愿一肩担起,不劳大师费心!斗禅为天下苍生斩妖除魔,死后愿坠阿鼻地狱,无怨无悔!”

    话说到这里,已无话可说,求艳jīng神轻轻一叹,随即淡化消失,同时,斗禅手中戒刀动了一动,但斗禅竟然没有发觉,因为他此时的眼睛血丝密布,凶气外露,俨然成了一只妖魔……

第四十章 智星入世

    紫那罗与任红吟的骂战最终还是终止了,因为她们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放弃,正当她们向禅暝施压,要他表态时,却发现禅暝已然入定,叫不醒了,而此时,禅暝元神出窍,飞入了魔界……

    魔界——灭轮圣王修行地——轮回殿

    灭轮圣王的真身始终隐藏在内殿深处,从无露面之时,而坐在前殿宝座上的正是其化体——炼魔使六珠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此时,轮回殿上,排列着两行魔将雕像,全都向zhōngyāng怒目而视,而傲然屹立在那里的正是禅暝元神。可以看到,在这些威武生动的雕像行列里,曾经有过七护法的席位,但现在,只留下七座漆黑的死物。本因为斗禅所杀的戮者雕像也在其中,只是那雕像仍旧鲜活,呈现出岩石应有的生命魅力与光泽。

    禅暝在雕像中寻找着地者与狱者,但没有找到,就在此时,六珠刈出现在宝座之上,俯视禅暝道:“亡者啊,汝前来兑现承诺了。”禅暝微微笑道:“真正的亡者是我的儿子,称呼吾禅暝便可。”六珠刈冰冷的脸上没有表情,传声道:“人情债,现在还,禅暝。”简简单单的语言,却融合了强大魔力,成为压垮一切的意念,向禅暝扑来,禅暝真元一提,稍作抵抗,随即说道:“不必如此,亡者在这世界扮演的角sè,亘古不变,魔界也好,人间也罢,吾等从不偏袒。”

    此言一出,压力顿减,六珠刈冷冷道:“所以汝认为,如今的魔界与人间,已失去平衡了?”

    禅暝点头道:“是,所以吾今rì来到这里。”

    六珠刈冷哼道:“不要忘记,是谁打破了平衡?”

    禅暝直认不讳道:“不错,天子帮助了人界,但这也是为了维持平衡。若黑rì不落,世界迟早为魔界同化,这有违亡者行事宗旨。天子的插手令魔界势弱了,所以吾前来弥补,再次修补平衡。”

    六珠刈冷笑道:“是吗?所以汝已准备成为魔界一员?”

    禅暝闻言笑道:“非也,区区在下无法改变什么,吾已为魔界准备了千军万马,只待魔圣取走。”

    六珠刈便问:“千军万马在何处?”

    禅暝回道:“在一个人的脑中。”

    六珠刈再问:“何人脑中?”

    禅暝道:“末rì救塾——人界第一智囊,樗蠡。”最后二字说完,禅暝元神倏地回归本体,就在转瞬之间,就连六珠刈亦没能将之留住。他走后,六珠刈微微闭目,随即在脑中照见了部分因果事实,“樗蠡,汝能为魔界带来救赎吗?”

    机巧天演阁,天卷宗两大智囊,转机子与星回的出处,在魔界封印为亡天子破坏之rì,骤然一分为二,一者名为“末rì救塾”,主张投效魔界,一者名为“淑世明门”,主张维护人间。前者虽将魔界作为第一选择,但最终目的与后者相同,旨在天下一统,永离纷争。智者眼中,正邪并无界限,魔界不是纯粹的恶,人间也不是纯粹的善,魔界与人间,都是可供选择的对象,作为他们未来入世辅佐的对象。末rì救塾与淑世明门的学员,相互之间并无敌意,更不存在歧视,他们只是意见不合,选择不同而已,仍是值得尊敬的同窗。

    曾经的掌阁学士——晏耳,仍旧在淑世明门当夫子,培养了一代又一代智者,而在他辉煌而漫长的教学生涯中最为得意的门生便是樗蠡,可惜此人倾向魔界,为现今末rì救塾最优异者。晏耳知道樗蠡有自己的救世理念,不会更改,魔界开启那rì正值其弱冠,他认为这是一种预兆,自己的天命到来了。从那rì起,他便在等待,等待魔界一次大败,等待大败后的反省,等待明君的到来。终于,他等到了。当他离开末rì救塾时,晏耳是祝福他的,就像雏鸟离巢的感情一样,衷心期盼他辅佐的主君天下一统,他的才华得以施展。

    大家已知晓末rì救塾是倾向魔界的,而六珠刈可说是魔界象征,能得六珠刈亲身前来迎接入魔界一展所长,这是何等的荣光!古今圣贤奇智所憧憬的画面,不外如是。当樗蠡离开时,末rì救塾所有学员皆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们知晓,樗蠡才智太过突出,灭轮圣王有了他,再容不下别人,这样的话,就只剩下释非圣尊与不度圣通可以考虑了。

    魔界无智者,即使有也会被武者鄙视,影就是一个例子。灭轮圣王可说是三圣中最开明者,连他座下都是这般形势,其他两位可想而知。释非圣尊座下魔将最多,智者在那里最难生存。而不度圣通座下皆是魔女,若做不到智者无情,随时都可能殒身灭命。末rì救塾的学员不会毛遂自荐,自行前往魔界的原因,也正在此。他们就如樗蠡一般,只有等待,只能等待,等待樗蠡给另外两位圣者带去亡国的恐惧。

    魔界轮回殿上,六珠刈静听樗蠡为他分析子卯山战役败因,每个细节,绝无遗漏,头头是道。六珠刈金sè的眼眸看着这位穿着中规中矩,长相老实,言动却略显滑稽的青年,衡量着这个人的价值,是否真的堪比千军万马。或许是察觉到了这种怀疑的目光,樗蠡突然停下解说,神情态度也跟着大变,只闻他冷傲道:“魔圣,你不信任我。”

    六珠刈身份地位何等尊崇,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摆出这种目中无人的架势,樗蠡的言行可说是亵渎,大不敬!双目一瞪,无形压力临身,势要摧山裂岳,但见樗蠡从怀中取出一物,向半空抛去,随意一蓬鹅黄sè的光辉笼罩全身,将压力化消。六珠刈在心中轻咦一声,细看那在半空缓缓转动之物,乃是一把形制奇古的玄sè戒尺,奇怪的是,以他的目力,竟然无法看清戒尺之上所绘图腾,更奇怪的是,越是注目,越是模糊,渐渐那戒尺一分为二,重叠旋转,越难看清就里。

    樗蠡傲慢态度不减,负手道:“魔圣这样就恼羞成怒了吗?魔界魔界,全是无脑蠢货,或许我不该选择你。”此言一出,六珠刈还未动作,殿上所列魔像全都怒目相向,神态yù活,似要一哄而上,将樗蠡撕成碎片。残虐的场面即将上演,六珠刈却按住怒火,冷声道:“汝对吾如此不敬,对魔界如此鄙视,那为何要跟随吾之脚步呢?”

    樗蠡原本中庸的脸上忽然现出一抹惊艳的冷笑,开口道:“因为魔界太弱小了,弱小到全是莽夫。而扶住弱者,以下克上,方显我经天纬地之才,这样魔圣能够理解我了吗?”

    六珠刈闻言,绝无仅有地以化体之面相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殿上魔像颤抖不已,从那些死寂的眼中透露出无限的惊恐,你甚至能听到从他们身上每一条细缝中发出的哀嚎。樗蠡却不为所动,说道:“所以魔圣承认了我的价值?很好,那我继续。”说着,那把戒尺便落进了他怀中,他也恢复了之前老实滑稽的模样,宛如一切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六珠刈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说变就变的人,但他能够感知到,感知到整个魔界将因为眼前之人而发生巨大的变动。

    子卯山战役结束一个月后,覆世灭道与天卷宗同时接到一份和谈协议,署名正是代表魔界的樗蠡。此时樗蠡这个名字除了机巧天演阁外,尚不为人所知,包括亡天子在内的所有覆世灭道人员都不清楚这个樗蠡是人是魔,为何能够代表魔界。天卷宗就不同了,星回仍不时与机巧天演阁有联系,早已听前师晏耳谈起过樗蠡。那时晏耳说的这个樗蠡似乎比自己与转机子还要聪明,让星回大为不快,之后就鲜少再去拜会了。此时再闻樗蠡之名,竟然是代表魔界,不觉间,争锋之意陡升,急yù会会这个学弟。于是乎,在一初夏之rì,亡天子等覆世灭道骨干与天卷宗众门人齐聚不乐山旧址,同相貌平平的樗蠡谈判。

第四十一章 巧谋诡算

    兵车载道,赫赫魔威,不乐山旧址魔兵魔将严阵以待,势可吞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魔军正前方一辆古朴冷奢的小型战车里,坐着气定神闲的樗蠡,等候着即将到来的人,口角带笑。

    天卷宗比覆世灭道早到一步,星回驾着玉符迫不及待飞至樗蠡面前,高傲道:“学长在此站立,汝怎可坐着?下车来!”樗蠡没有下车,只回道:“辈分上你是我学长不错,但立场上,我乃魔界军师,你只是天卷宗千年堂副堂之主,此会又是我所发起,该是你足踏尘埃,向我行礼才对。”星回闻言哼了一声,不但不落地,反而催动玉符飞的更高,俯瞰大地,只见密密麻麻的魔军整齐划一,排布规整,与先前混乱之态迥然不同。最奇怪的是,这些魔兵的盔甲上都有“灭轮”二字,似乎全部是灭轮圣王麾下。

    星回察觉异状,随即下落,严厉问道:“你的兵马之中怎不见不度圣通与释非圣尊成员?”樗蠡哈哈笑道:“好问题,等覆世灭道来齐了我再说明,学长不急?”星回哼道:“希望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要最后既丢了xìng命,又坏了机巧天演阁名声。”樗蠡又笑道:“放心,从来只有我樗蠡替别人收拾败局,从没有别人帮助过我的。”星回闻言冷笑道:“那是因为你人缘太差!”樗蠡反驳道:“学长此言差矣!我樗蠡之人缘必定好过学长一百倍!只因算无遗策,无需他人相助罢了。”星回觉得好笑道:“你这个白痴,这有什么好争辩的?哼哼,太嫩了!”说完便退回天卷宗门人之中。

    此次转机子也有同来,他对这个号称学府第一的樗蠡也感兴趣,只是不像星回那么直接,当他盘坐在“四轮飞天转(转机子自炼法宝,为四枚光轮,分四方略微倾斜承载其上之物)”之上紧闭双目,用灵识探查对方时,樗蠡也在看他。有趣的是,每当他的注意力一集中,樗蠡便会直视他这边,而当他注意力分散时,樗蠡的目光也便失去焦点。同时,他还让星回产生其人始终在与他全神交汇的错觉。也就是说,这个樗蠡虽然面相颇善,骨子里却是狂傲的,因为他完全没有在意星回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只是自动回复,这回复甚至还带有语调高低,表情变化,肢体动作,但并没有经过思考,乃是纯粹的敷衍,他完全在考虑别的事物。

    星回身上有股百炼成钢、越磨越利,森冷的魄力,英气十足,让人一见便知非是庸流,转机子当年在机巧天演阁求学时就无法忽视他,然而这个樗蠡竟能不为所动,就这点来看,的确是学府第一,转机子自愧不如。

    远处风尘扬起,覆世灭道成员终于到达,来人不多,算上亡天子才五人,只是全都步行,不像天卷宗一路飞行至此,奇珍异宝、彩云飞剑漫天,排场甚大,人数又多,深怕别人不知仙人驾临,速来跪拜。与亡天子同来的有金瑜、落凰之、诸葛望野及谢衅,之所以带着谢衅,是因为她在政治、管理、统辖之上有独到的理念,可堪重用。

    亡天子见到天卷宗门人,先以微笑招呼,但几乎没人理他,亡天子也不在乎,停在星回所站之处,向魔军方向笑说道:“覆世灭道代表在此,开始谈判。”樗蠡斜倚在战车内,平视亡天子片刻,随即向前挪了挪,高声道:“我乃魔界军师樗蠡,代表魔界,代表灭轮圣王来此,与人间讨论停战协议,你们两方阵营各派一位代表上前说话。”众人未动,星回先喝问道:“魔界何时变成灭轮圣王一人当家作主了?你当真能代表魔界吗?”樗蠡笑答道:“不必担忧,魔界三圣如今只余灭轮圣王,自然由他做主,今rì所定协议绝无作废之理,请上前来。”

    覆世灭道自然由亡天子作主,闻言踏步上前,静立以待,星回见状,冷哼一声,也飞至前方,斥责道:“身而为人,却甘心为魔界效力,当真颠倒黑白,愚不可及!”樗蠡又是非常迅速的做出回应道:“末rì救塾学子与淑世明门并无差别,皆是为了天下大统,路径虽有分别,终究殊途同归。如今我樗蠡统领魔界大军,兵权在握,选择与人间停战和谈,难道不比他人一味求战强么?”星回正yù回话,亡天子笑道:“军师心怀天下,安抚魔心,化干戈为玉帛,为人间带来和平,果然仁义,染某敬仰,只不知这一纸协议要如何方能定下?”

    樗蠡对亡天子笑了笑,点头道:“快人快语,好极了!如果可以,真想只与你一人谈判。”星回闻言在一旁哼道:“你倒是想,可惜他还没这个资格,等天卷宗为他卖命之rì再痴心妄想不迟!”樗蠡笑道:“学长今rì一言,或许已为天卷宗种下因果了,若真有那么一rì,请一定知会学弟一声,必来道贺。”星回闻言只当妄语,付之一笑。亡天子也没在意道:“军师要和谈自然好,只是染某与星回前辈只能代表江湖的立场,弥氏皇朝才是天下百姓根本,怎不请皇朝之主弥烟?”樗蠡点头道:“道主思虑果然周全,是樗蠡疏忽了,不过缺他一个也不重要了,因为和谈若成,魔界入口将由灭轮圣王亲自封闭,他即使要战,也无对手了。”

    此言一出,亡天子与星回同时一惊,他们接到和谈提议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四个字——缓兵之计。因为魔界三权分立,并不统一,内部矛盾尚待化解,资源也不丰富,这样的状况下,要么以战养战,要么按兵不动,静待时机,但这是以魔界与人间相通为前提。众所周知,魔界第一次开放,乃地者与狱者相互感应,穿梭yīn阳结界,铺血海作媒,重锤刺激魔界心脉,辅以魔气之链牵引,正是可一而不可再,极为艰难之事。三圣虽然神通广大,也无法zìyóu开放人魔通道,关闭容易开启难。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缓兵之计,人间至少多了一层保障,他rì魔界一统,就算要撕毁协议,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再开的。

    见两人惊诧神情,樗蠡满意道:“不至于把我想的那么坏?关闭魔界是我方诚意,也是我樗蠡极力争取来的筹码,还可以看?”星回不信道:“你们末rì救塾之人不是将魔界视为效忠对象的吗?这样的你为何要停战,为何要封闭魔界?难道你不想魔界统一天下了吗?”樗蠡直言道:“学长说的是,所以停战协议还需看各位的表现才能定夺啊。”星回皱眉道:“什么意思?”樗蠡道:“魔界为测试人间实力,准备了几道考验,若各位安然通过,那说明人间实力果然坚强,这样的条件下,人魔开战只会生灵涂炭,非我所愿,自然选择停战,但若各位无法通过考验,那说明人间实力不过如此,届时谈判破裂,魔军将在我带领之下屠尽无用之人,夺得天下,实现一统。”

    亡天子闻言笑问道:“军师所言颇有道理,那今rì谈判如同闯关是么?只不知如何闯法?”樗蠡笑了笑,道:“道主不用急,等学长表态再谈后话。”星回被两人逼视,哼道:“从来只有我巍巍天卷宗考验世人,岂容他人倒行逆施?你要考验可以,考覆世灭道众厮去,天卷宗恕不奉陪。”樗蠡反问道:“这样好吗,将天下安危重担全部交给覆世灭道来扛?他们若通过考验,成为人世英雄,声名随时可以转正,甚或超越天卷宗也不一定,若再善加利用舆论,天卷宗很可能被视为贪生怕死,玄门正宗地位不保。他们若失败,人魔再次开战,天下人最多说他们无能,但天卷宗却坐视了他们的失败,并无伸出援手,居心可议。哈,如此,学长还要坚持吗?”

    亡天子一边听樗蠡分析,一边看星回脸sè,只见一个语调滑稽,一个面sè沉重,对比鲜明,忍不住笑出声来。星回闻得笑声,瞪了亡天子一眼,示意他收声,随即怒气冲冲道:“如何考法?”樗蠡哈哈笑道:“不急,两位可以从各自阵营分别选出一位主力,再选出一位助力,魔界会再替两位分别选出一位累赘,一位反骨。放心,反骨与累赘仍是你们的人。两位有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前两者人选,选出后我会奉上后两者姓名,三rì后此八人将随我入魔界接受考验,全数通过方算通过,一人落下,便是失败,两位请好生思量。至于考验内容与关卡数目,恕难相告。”

    亡天子闻言呵呵一笑,拿起樗蠡车中所备纸笔,写下落凰之与染衅,随即呈上。樗蠡看完笑说:“道主甘做助力,胸襟果然开阔,而选此女做主力,更是大胆。”亡天子点点头,不再回话。星回本对樗蠡的闯关规则有所质疑,但亡天子已然动笔,他也只好略微考量,最终写下金素龄与转机子之名。樗蠡看完,同样笑道:“还以为学长会写下自己的名字,哈,如此看来,天卷宗倒也不如外界传言说得那般护犊,还是有一定气魄的嘛,甚好甚好。”说着,从车中取出两封信笺,分别递与亡天子与星回。亡天子看完纸上姓名,略叹了叹,随即恢复笑容,而星回看完却勃然大怒,指着樗蠡鼻子便骂。樗蠡在小巧的兵车内闪躲道:“学长住手好吗?没什么值得生气的,你们看好的第三代大弟子晟瀚其实未死,听我说,住手好么?”

    趁他们打闹之际,亡天子偷看了星回手中信笺,只见其上写着:累赘——姬芣苡,反骨——晟瀚,而他自己手中信纸上则写着:累赘——天巧韵,反骨——王子凄。

第四十二章 游戏规则

    三rì后,亡天子、落凰之与天巧韵如约来到不乐山旧址,这回是他们比天卷宗先到,而对面除了樗蠡的兵车犹在原位,不见半个人影,樗蠡本人也不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落凰之被亡天子选为主力自然是高兴又惊讶的,来到覆世灭道也有了时rì,她渐渐明白自己对这位道主的重要xìng,这份重要xìng有别于天巧韵等其他女xìng对他的重要xìng,是确实的能帮助到他的重要xìng,她以此为荣。天巧韵的心情就与她不同了。被公开选为“累赘”,这是她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尽管亡天子也安慰了她,告诉她别在意称谓,那些都不重要,可是她自己也清楚,累赘之名用在她身上绝对是名副其实的。

    等了片刻,转机子带着金素龄与姬芣苡到达,见面只与亡天子招呼一声,随即沉默等候。令亡天子意外的是,金素龄竟然无视自己,像不曾见过一样,这样的反应似乎与她的xìng格不符。六人等了半个时辰不见动静,姬芣苡先自不耐,嘴上虽没说什么,肢体已经开始动摇,静不下来的样子。她这样的表现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听闻晟瀚未死,她自然是迫不及待的,一想到那折磨人的愧疚感马上可以放下了,她就坐立不安,恨不能立刻冲进魔界。

    终于,在六人的迫切殷望之中,樗蠡走出了魔界,见面先笑道:“诸位久等了,随我入内。”姬芣苡忍不住喝问道:“晟瀚师兄呢?”樗蠡边走边回道:“跟我来就知道了,呵呵呵。”亡天子与转机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同踏入魔界。

    魔界入口是进来难,出去易,黑流暗瀑的强劲水压若无一定功力是难以突破的,但奇怪的是,七人并未遭遇水压临身。当他们完全通过隧道进入魔界时,亡天子一回头,发现自己身在离黑流暗瀑数里之处的平静湖面之上,滴水未沾。樗蠡看出了亡天子的疑惑,便解释道:“那出入口虽然方便魔军出征,但撤军太麻烦,我略微改了改通道,隔绝了水汽,自然也无阻力。”说着,将众人带进一片丛林。

    这片丛林极为隐秘,人一旦进入其中,便与外界隔离,即使此时魔界黑rì不在,大气明亮不少,抬头看天仍旧灰蒙蒙一片,全是枝桠茂叶,遮蔽光线。因为林径狭窄,荆棘丛生,巨杆阻路,只容单人通行,六人便一个个跟着带头的樗蠡向前盲行。走了一段路,最前面的金素龄却发现樗蠡不见了,急回头,发现转机子还在,心情略定,正要与众人分说,却见前方出现一团墨绿sè的光华,光团内一只手正在向她招展。金素龄只当是魔物,正要动手,那只手的主人忽从光团内探出半个脑袋说道:“等什么呢,这是我设下的空间之门,是通往考验之地的捷径,还不进来!”众人见樗蠡进入魔界后行事变得格外小心,说话声音也轻了许多,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与他军师身份不符,俱觉奇怪,但也不容多想,纷纷钻进光团之内。

    通过空间之门,七人来到一座古朴的殿宇内,只见这宫殿虽然庞大庄严,却不富丽,死气沉沉,sè调灰暗,像是古帝王陵墓,而非生人居所。樗蠡进入这里后神情明显的放松下来,坐回他的太师椅上,为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露出满足之sè。亡天子便好奇问道:“这里是军师住处?”樗蠡哈哈一笑,道:“正是寒舍,还过得去?虽然不大,但只我一人居住,凑合,哈哈哈……”众人闻言,不禁侧目,这里按陈设推断,该是寝宫,占地少说也有几百亩,整座宫殿不知该有多大,他竟然还嫌小,分明炫耀!

    姬芣苡不耐烦道:“晟瀚师兄何在?”樗蠡闻言,忽露出鄙夷之sè道:“身为区区累赘,你倒也真敢开口啊!好好学着人家覆世灭道的同袍,瞧瞧人家多知礼数。”姬芣苡眉头一皱,正要发难,转机子将她拦住道:“芣苡不得无礼。”转机子虽然不像星回那样英气逼人,不怒自威,但师长毕竟是师长,天卷宗最讲求尊师重道,师长之命犹如泰山,不得不从。姬芣苡闻言只有退下。樗蠡便笑道:“还是谭(转机子俗家姓谭)学长知进退,甚好。”话落,打了一个响指,殿上忽现出两闪大门,无声自开,其内混沌,无法辨识。

    樗蠡解说道:“事不过三,此次考验共只三关,极其简单。两位反骨就在这三关中的一处,不久就会碰上。在遇上他们之前,你们只要保证六人全数通过关卡即可,遇上他们之后嘛,就得八人全数通过才算数了,你们最好祈祷在第三关才遇上。现在就要详说游戏规则了,请不要打断我,注意听来。第一,两方主力只负责闯关,一旦过关,便不能回头,即使阵营中有失败者也不能赶回相助;第二,两方助力的作用顾名思义,就是帮助阵营内所有成员过关,包括辅助主力破关,扶住累赘出关以及迫使反骨过关;第三,此次考验虽然在我本人看来并不难,但对两位累赘来说或许就难如登天了,同为人类,不愿看到人间沦丧,在这里我为两位开个小灶:一旦自己陷入危机,而助力又力有未逮,爱莫能助时,可以有一次舍己的机会。啊,说明白点,就是选择自尽啊。只要累赘做了这个选择,便无需再计其名额,之后只要主力、助力与反骨三人通过便算过关;第四,反骨有权选择自身过关与否,当然,我樗蠡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你们也有权选择用武力迫使他们过关或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随你们便;第五,前两关天卷宗与覆世灭道各自进行,无法互助,最后一关两方才会相遇,届时游戏规则同上。好了,各位听清楚了吗?”

    樗蠡将这事关天下安危的考验说成游戏,这已让众人不满,而规则中又有自尽一说,不禁令人发怒,但又不得不忍住,好在两方都有算计,助力才是真正的主力,不至于猝不及防。转机子忽然开口道:“规则已然明了,但谁来见证这场胜负呢?”樗蠡点头道:“自然是……他。”话落,六珠刈凭空而现,双腿盘坐于金莲之上,巍峨神态,睥睨众人。转机子感应到六珠刈气息,质疑道:“只炼魔使一人,虽足以代表魔界,但我方尚无见证,若你们反悔,说我们六人闯关失败,死在考验之中,之后发兵入侵人界,我们不但枉死,还成了千古罪人,又当如何?”

    樗蠡闻言哈哈笑道:“谭学长果然思虑周到,所言一点不假,不过樗蠡也无法给你更多的保证了。试问我堂堂魔界雄兵百万,若真要逐鹿天下,毁损了六位名声又有何意义?说实话,覆世灭道与天卷宗对魔界来说,太过渺小,根本不值得我们陷害。此次闯关是魔界施舍给人间苟且偷安的唯一机会,要不要把握悉听尊便,一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没有好收场的。你们若无法信服,考验立即作废可好?”

    话到此处,不容再问,转机子微微示意姬芣苡与金素龄,率先进入诡异大门,以行动表态。亡天子向落凰之点了点头,踏进另一扇大门,临行前只对天巧韵说了一句话:不要做傻事。

    六人进入大门后,大门跟着关闭,消失,此时六珠刈单手在虚空一划,绘出了他们形影,三人一组,小心翼翼的前行着。六珠刈便问樗蠡:“既然封闭魔界势在必行,又何必将游戏策划的如此艰难?若他们无能过关该如何?”樗蠡回道:“要他们相信魔界别无用心,只有令其通过自身的努力去完成一件困难的事,信奉有付出才有回报,这就是人xìng。过程越困苦,越能坚定他们的自信。至于无法过关嘛……到时再说,哈哈。”六珠刈闻言冷哼道:“汝身为人类,却喜爱玩弄人xìng,当真龌龊。”樗蠡不以为意道:“我就当这是夸奖,多谢魔圣抬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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