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失真
毒品,抑或说是药物。这是个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被人遗忘的,给人带来幻觉、欢愉的东西。致幻,是它最重要的功能,可以让逼真的现实幻化为逼真的梦幻。同样是逼真的,现实和梦幻间的落差却足以让人爽到天上去。因此,如果说吸食毒品的效果就是使现实世界失真,可谓一点儿也不过分。
被药物致幻的期间,自我是难以察觉到现实世界已然失真的。或者换句话来说,对于摄入药物的人而言,他所见到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哪怕是那么的不符合逻辑。
今年的夏天,一如既往的炎热。然而实验室的桌上却摆放着装满白色粉末的器皿。同外面的炎热完全不同,实验室是恒温的,或者说,温度宜人的。
司辽是这间实验室的主人,二十多岁,单身,没有什么朋友。不交朋友不光是他性格原因,也是这个时代所决定。朋友,无非是互联网上“志同道合”一起吹牛的陌生人罢了。
能把朋友和陌生人等量齐观,司辽的概念一向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时间到了。”
他打开脖子上的颈环,那里有个连入无线互联网的开关;随着一声短促的、只有二十多岁以下年轻人才能够听到的高频音波“蚊音”传出,录制视频的软件正式启动。当然,司辽并不是真的孤僻到不问世事。实际上,他还是互联网的大咖,在花浪直播间里拥有自己的小屋,他每天都会在那里直播自己的化学试验,日平均观看人数超过三万。
这一次他要挑战观众们提出的一个问题——吸入最新的、这种名为“失真”的毒品后,自己和“他人”眼中的世界到底有何不同?
根据自己涉猎过的医学知识,司辽想到了用全息视频录制软件来记录自己和自己周身的日常并直播给观众,同时在“万众瞩目”之下吸入些许“失真”,切身感受“失真”带来的致幻效果。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直播间的部分网友已经和司辽事先说通,如果司辽在药物致幻期间做出出格的事情,他们将会第一时间报警。
这毫无疑问是一次自我牺牲,而且是显得有些愚不可及的、自诩为科学献身的**实验观察记录。
然而现代科技十分发达,戒毒手段也很高明,司辽并不担心。
就这样,明明孤僻、孑然一人的司辽却在这一刻拥有十数万粉丝和“好友”,正是这一反差带来的澎湃热血,让司辽一下子上了头,吸食了器皿里过半的“失真”。
“好热……好热……”
视频画面里的司辽面色惨白,双眼爆出血丝,鼻血也慢慢的流了出来。观看直播的人过半已经吓傻,有的直接关闭视频退出直播间。
留在直播间里的人一下子减少到一万五,比之平常,都不到一半。而剩下的这些人,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在“以自身身处最安全的地方去观察一个将死之人从而获得‘侥幸逃生’的快感”。
当然,拨打120的也有,但当被问及事故发生的地点时,他们都哑巴了。
视频还在直播,没有任何要被关闭的征兆,这个直播间并不大牌,比起数十万观看人数的美女直播间,这儿只是空落落的一个“为科学献身”的小单身汉。
可悲?
夜晚了,只有数十人还点开这个直播间一探究竟。然而视频画面一片漆黑。就这样,司辽不知生死的被遗忘在互联网的角落。
忽然,司辽动了动手指,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所在的实验室,不是那素色的墙壁、干净的地板、价格高昂的实验器材。
而是——
一片腐朽的城市荒漠。
残垣断壁,蜥蜴蟾蜍,枯藤朽木,一切象征肮脏、混乱、腐朽、破败的动植物爬满整个街道。
这是白天,相较于其他人眼中的夜晚来说,这里太过透亮,虽然司辽并不知道发光源在哪,但他有种预感,只有趁着这个时间段出行,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他彳亍着,一边心惊胆战地走在完全陌生、不知前方为何处的街道,一边默默思索。回忆着来这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然而能回忆起来的,仅有那一堆装在器皿里的白色粉末。
他大概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是的,他正在体验药物的致幻效果。
经过几个拐角,他忽然像是听到了某种声音,是个女孩儿。
“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绝不是凄厉的女鬼叫声,而是很甜美的、年轻的女声。
仿佛是在为某件事叹惋,一定是在怨怼某人。
司辽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又路过某个转角,他发现自己的头顶有着什么。于是抬头一看,竟发现有一只巨眼,瞳仁里隐隐透着渗人的紫光,那是个缓缓转动的卍字!
“时间……”
又是那个女声的低喃,司辽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取出腕表。
“果然!”司辽发现电子表上的时间和这儿的时间完全相反,甚至可以这么说——电子表在“倒着走”。
03:55——03:54……
电子表就像是在深更半夜里的倒计时,而他眼中的世界却已近傍晚。
“对于你来说,哪里是真的?”
又是那个不见身影的女声。
“都不是,我……我嗑药了,我想起来了,我在做实验!”
“这儿是真实的……只是,一切都毁灭了……因为他,用了禁忌的能力。”
“你说的我听不懂,不过我记得我的录像是开着……”司辽摸了摸脖颈,发现东西还在。
“这里,原本是朝着前方马不停蹄。然而,他打破了壁障,让‘冥’的物质封锁了时空,邪神的魔爪已经完全摁住了‘盖亚’,时间,不是在倒退,而是,整个意识世界在囚笼里不停回转……我们要重蹈‘十体星’的覆辙!”
司辽没管那个女声,自顾自地打开了摄像机。
他本以为自己穿梭的是幻境,然而……司辽看到视频记录的东西,却是自己的身体正在腐烂!
是的,腐坏的身躯就像是死在家中超过一周没人管的样子,身上爬满了蛆虫,一只眼球已经残缺不止一半,蜈蚣在里面钻来钻去。
“这什么鬼!!”
“那就是现实中的你,而非你自以为现实中的你。”
女声突然凑近,司辽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女人如同仙女一样可爱美丽。
“我本已长眠,却没想到被他的力量拉扯回来,囚禁在了这里……我现在只希望你替我向他带一句话。”
“向谁?”司辽仿若中了邪一般,两眼迷茫。
“景祥……”
第407章 :腐坏
“你觉得痛苦吗?k……”
娜塔莉亚的死给了k很大的触动,同时自己的侍从saber也失去了再度作战的能力。说实话,要是没有戴安娜,k真的不想再和这劳什子祈愿圣战扯上半点关系。
然而救出戴安娜是k唯一的战斗理由。saber也很明白,只能默默地从心底祝愿k能够获胜。
只是,因为某个男人发动了禁忌的能力,一切好似重演一般,k回到了和朱雀作战的战场,面对朱雀和阿波罗两个重量级对手,他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痛苦吗……我也不知道啊……朱德牡,你为什么还活着?”k就像犯了头疼,一直捂着额头,完全不在状态。
而k之所以会头疼,是因为他亲眼看见阿波罗“从无到有”,连带着玄武妹子也从朱雀怀里活了过来。
除此以外,他一旦睁开双眼,就有一种奇妙的、不可抗拒的目眩感在摧毁着他的视觉神经。仿佛苍穹有一只巨眼,那只巨眼在支配着整个世界——人的精神也好,**也好,都被那苍穹巨眼所遮蔽、蒙骗。
“明明……都死了……”
“master!”saber不无担心,然而以她现在的能力,只可以做到及时提醒,却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一切都还原,那么我的战斗力,娜塔莉亚也应该……”k十分纠结,他处于既能看得清现实也看不清“逻辑”的境界。
朱雀虽然也有些纳闷,但显然他的顾虑要少很多,二话不说一发火球砸去,不说干掉k,起码也能让他的侍从saber彻底退场。
然而意外根本不令人意外地发生了——戴安娜凭空出现在朱雀的火球前,如同拂袖掸尘一般轻描淡写地将火球破去。
“不许伤害我的k哥哥。”
没有语气语调的声音,轻柔稚气的声线,无论过多久,k都不会遗忘!
“戴安娜!”k全然不顾头晕目眩,瞪大双眼找寻着戴安娜的踪迹。
“k哥哥……”望着k那仿佛盲人摸象一般滑稽的动作,戴安娜一瞬间明白了,她罕见地皱着眉头,眼中仿佛又激起神明的怒火,“‘逆转’是祂们的诡计。”
“到底怎么回事?”朱雀虽然不知道戴安娜,但他见过神·玫媞丝,对于玫媞丝的妨碍,朱雀虽不至于云里雾里,但也真心猜不出什么来。
“作为仲裁者,却站在某参与者的一边吗?”
“朱雀,你还是看清现实吧,你的侍从已经‘回归’,玄武也早已死去。”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也快死了,如果你再不去摄取能量的话。”戴安娜说话毫不留情,也不会流露出什么感情。
“可我活得好好地。”
k突然有些开心,不论是戴安娜回到了他身边还是戴安娜所说的话从某个侧面验证了他的猜测。
“果然啊……因为某个人的力量,把我们所有人都卷入一个‘反逻辑、反现实’的世界里去了吗。”
“并没有这么简单。零所发动的能力确实可以逆转时空和逻辑,但是,与十体星人的时滞魔眼所发动的不同,他的卍天魔眼本质上是‘祂们’的东西。”戴安娜对k耐心解释道,“祂们是旧日的统治者,与我们这些新神不一样,祂们不光凌驾于时空,还凌驾于命运。在没有死和生的概念的同时,祂们就是‘真理’的代表。虽然很令人绝望,但确实是你知道的越多,越接近于祂们的存在。当你全知全能时,你就有了接触祂们的实力和时机。而那时,你会疯掉……”
“疯掉!?”
“祂们就是绝望和末日的代名词,一旦有时空的智慧生命达到了僭越神坛的实力,祂们就会出现。”
k听到这里不禁抛出一个问题:“戴安娜,你是神偶对吧……”
“玫媞丝就是神偶的‘神格’,而戴安娜是专属于k哥哥的‘人格’。”
k虽然无法睁开双眼,但他依旧开心地露出了笑脸,“不管世界变得怎样,你回来就好。”
“可是如果k哥哥不和我一起去拯救世界的话,终究,我们还是会分开。”
“那……我该怎么做?”
“先跟我去见见零和艾琳吧。”
“零……好吧。”
被晾在一边的朱雀非常恼火,“你们叽叽咕咕完了没有,就算是神,妨碍秩序的话我也……”
然而朱雀还没有说完话,他就痛苦地跪倒在地,朝着地面呕出了一口血。
戴安娜在一旁解释:“朱雀这是现实中的身体由于没有人照看,已经饿得胃穿孔,胃酸溶蚀了胃壁。”
“那我……”
“k哥哥是完美血族,所以没事哦~”
戴安娜做出一个标志性的笑脸。
可是k却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如果逮到发动这一幻境的人,我一定‘不会’打死他!”
※※
零和艾琳两人绕着实验室走了几圈,都没有发现拜仁·古的行踪,就在艾琳提议歇息一会儿的时候,零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居然会感冒?”艾琳掩口而笑。
零摇了摇头,“只是感觉到有股恶寒,话说我们走了多少圈了?”
“十五圈,大概行程一万三千米。”
“奇怪……按理说,拜仁·古应该会‘复活’才对。”
“可是并没有啊……景祥,哦,零……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艾琳好心提醒道。
“你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看出来了?”
“我的眼睛并不算我天生的能力,这毕竟是狂三的……所以可能我还看不出来,不过,星辰的移动轨迹却可以告诉我一件事。”
“是什么?”
“那就是,时间仍然在向前流动,只是部分人眼里的世界发生了奇怪的转变甚至——逻辑意义上的倒回。”艾琳斟酌着用词,不过零已然会意。
“瞎了我一只眼睛的能力,其实无效?”零苦笑道:“那我可亏大了。”
“不……不是无效……而是……”艾琳抬头望天,“被某种邪恶的存在所干扰了。在那一瞬间。”
零皱紧眉头,“祂们在窥视着我们?”
“这种感觉,不光有天外的……还有……”艾琳指了指海所在的方向。
那里,和天空的乌云连成一片,原本还算风平浪静的海面激起一道水龙卷。
海风带来腐坏的腥味……
第408章 :海色
海的深处,深海,那是一片黑暗。
深海恐惧症,下坠,下坠并崩坏。
浮不上来,光的退衰,持续退衰。
海的深处,深海,那是邪神所在。
天空的蓝,是海的蓝吗?
不,天空蓝的背后,是宇宙的原暗。
海,也是越深越灰暗。
看似美好的东西,背后总隐藏着漆黑的真实。
美妙的真理,或许也并不尽然,它能够使你癫狂。
绝望吧,只有绝望里燃起的希望,才是弥足珍贵。
然而再怎么珍贵,她也是邪神的食粮……
※※
水龙卷是现实中的海天通道。如果是在风景区里看见的,那想必是一定要驻足观赏的大自然奇观。可是零与艾琳没有观赏它的心情,被水龙卷包裹住的人他们俩都很熟悉。
不动天,一个在祈愿圣战里神隐的参与者,再度出现在了他们两个面前。
“人类吗……我本以为去往海底,到下次浮出水面的时候都不会再看到人类了……却没想到,刚上岸就看见……不对……你们是……古神的遗族和外神?”
不动天脱口而出的两个新词汇让零赫然一惊,而当他将惊愕的目光望向不动天时,这一次注目竟让他的右眼渗出血水。
剧烈的刺痛通过视神经传达进大脑,令人奇怪的是,零在这阵刺痛下不由自主地睁开了左眼,那是他之前用来发动“逆转”而变盲的卍天魔眼。
魔眼一开,世界立马变了样。
和右眼所见的人类不同,左眼所望见的竟是一只海怪!不动天身陷海怪的头颅里,银色的头发无风自动,十分诡异。
和右眼所见的碧海蓝天不同,海天呈现的色彩是一片血红,没有夕阳,准确的来说,连太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颗半残的月亮。
月亮是残缺的,正所谓阴晴圆缺,本当合理才是;然而这卍天魔眼视野里的月亮,是透着血红的、被毁去一半的半球体。
再放眼四周,腐肉的气息弥散在沙滩上,仿佛沙滩只是一个巨大垃圾场的灰坑边缘,中心是腥味逼人的血海。鱼腥味、血腥味、腐肉味……看得见,不一定等于摸得着,但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联系在了一起。
“看不见等于摸不着”,召邪法阵的鬼影、k团和星圣女派去的十二宫武士经历了那“每个人只能感知到自己可以看到的人和物”的事件——这正是对应了血月之日,只有少部分人可以看得清“真相”。
零也刚听闻艾琳说起第二世界线的故事,世界的毁灭是源于祈愿,恩奇都全知全能也没能活到最后,而是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毁灭的运作者是旧日支配者——克苏鲁和奈亚纳托提普,如今现身的不动天,就艾琳的描述来看,明显对应的是克苏鲁,而且亲临其境,零更能感受到那种惶惶神威。
是的,无论这旧日支配者有多么恶心的外观,祂都是具有完整神格的旧神,真正的神!
和“瘟疫”一样,只不过当时的人们根本不知道如何用具体的名字去称呼那个从天而降的巨型十字架。
就如这血色的海,再怎么恶心,它都是大海,是深邃、无垠、不可捉摸又包罗万象的。
旧日支配者从海底来到岸上,为人类的世界带来实在的终结,血月普照大地,万物走向衰败。
“外神?古神的遗族?”艾琳没能看穿世界的变化,但她是经历过同等规模世界末日的正主,纵使没能看清不动天的本体,也依旧可以分辨敌友,很显然,能够说出这些名词的,绝对不是普通的“能力者”。
也因此,艾琳反口问了一句:“只有旧日的支配者们才会用这种术语称呼它们看不透的种族,虽然不想否定你的判断,但我只是一介凡人罢了。你是从何处闻到‘另外两柱神’的气息?”
零还是没能从巨大的反差中回过神来,艾琳见状只好走向前一步,挡在他和不动天的中间。
不动天面无表情,机械地回答道:“‘月神’……还有……”
零看到他用一条触手卷起一具干尸,那干尸虽然已经干瘪得看不出人样,但他身上不朽的装甲还是能够辨认的出——他是万神殿的白·虎。
“死去的‘风神’。”
“呵……原来如此,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艾琳干涩地笑了笑,她回头看了一眼零,零也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两人都明白了千年前神战的真相。
“没想到这些神格武装,都是死去的外神。”零印象最深的是紫宸的内……不对,他脑子里只是闪过了那一瞬的画面,实际上他想要去回忆的,是紫宸的“死神武装”。
“死神也会死么……”零撇了撇嘴,同时也做好了撤退的打算,他不露声色地握住艾琳的手。
“不知道飘翎那帮人现在还活着没。”艾琳没有零对飘翎的羁绊深,很冷静地分析道,“不动天暂时没有想杀了我们的意思,虽然是敌人的可能性很大,但还是可以试探一下立场的。至于飘翎,我唯一看不透的是会长卡特,卡特·里斯特那个家伙,鬼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他是古神。”
“什……什么!”
艾琳诧异地望向不动天。
而与此同时,一道神光突破天际,从毫无生机的城市的一角射来,强光在一瞬间吞没了不动天……
这须臾一瞬,在零看来十分诡异。卍天魔眼捕捉到了那强光射来一瞬间的战况——不动天就好似变形金刚一样,从满身触手、身材臃肿的巨型海怪模样变身成一位翩翩少年,他掌心的波纹如有形制一般拍在强光的顶端,这一刻的较量,便从宏观世界转到了微观的量子世界。
具有波粒二象性的强光夹杂着些许怒号的雷霆,电子光子在狂怒、奔放地向着不动天冲锋,然而不动天无视不可计数的粒子数,以一道道波纹的形式反击回去,弦波纹和强光波发生剧烈碰撞,霰射出来的游离粒子将光子全部弹开,它们本身是光,而它们也有自己的曲率,因此,在艾琳看来,是“光”吞没了不动天,在零眼中,是不动天“弹飞”了光。
不动天的掌心就好像一面坚不可摧的曲面镜,彻底不留情地化解了强光的攻势。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古神·创智,还是用人间的称呼——净世之光?”不动天这一句话居然带上了些许个人情感。
“因为没有了后顾之忧,当然就果断一些咯。”
卡特的声音出现只是一刹那,而在他声音传入零和艾琳耳中之前,人已经先一步来到了战场中心。
这是古神“创智”和旧神“克苏鲁”的宿命对决,零和艾琳,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旁观者罢了。
海的血色,一点点在消退……
第409章 :神子
后顾之忧,对于卡特来说就是指紫宸,附带的当然还有慕莲、崔明仁等飘翎的兄弟们。紫宸他们被卡特送往了夜修亚的世界。
那个世界也是被祂们这些支配者给侵占过的,只是,那个世界有一种奇怪的技术,只属于他们星球的技术——赛因。只不过,过度使用赛因等于慢性自杀这一点,只有卡特和景陌两个人知道。
卡特曾经被附体于慕莲身上的空间之神给“发配”到那里,并且在那里成为了夜修亚和景陌的老师。当时的景陌化名为林鸢,在那个世界,或者更加具体一点,在索尔大陆上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的活动。
卡特比景陌早十年到索尔大陆,为了掌握大陆通用语,他花费了一年零七个月,为了谋生,他当过教会的祭司,利用过自己的能力去“假冒”神迹;参加过佣兵团,虽然那次猎杀sss级魔兽的任务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变成光飞了回来);也做过商人,倒卖过赛因设备;为王庭效过力,虽然他所在的那个小王国最后被中央帝国给吞并。最终,他的落脚点选在了夜修亚即将就读的学校——哈根达斯·布鲁诺学院。
当他以为这辈子都回不去的时候,他在学院里偶然听到了景陌(林鸢)的自言自语。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学生里不光有诺亚王国的王子,还有一个“外星人”。
“如果祂们的目的在于夺得一颗星球的特殊核心,那么以‘赛因’科技为基础进行发展的这颗星球,其核心就该是那颗永恒之石了。”
卡特当时躲在地下室里一个劲地傻笑,他本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地球流放者,却没想到在异界,他能够听到地球的语言,而且还是中国话!
正当他打算前去“认亲”之时,景陌接下来的话打消了卡特这个天真可爱的想法。
“如果我得到了,那么毫无疑问,我就可以再度开启轮回,让错误的结果重置,毕竟只是一个梦,拿到钥匙就好了。问题在于,我能不能比祂们更早……虽然结果都是这个世界文明惨遭毁灭……”
就这样,卡特怀着矛盾的心情,在之后一年半的教学中,既照顾着林鸢,又提防着她。却没想到,异变的开端竟是世俗的政变。夜修亚所在的王国正遭受着中央帝国的侵略,而且是直捣黄龙——国都上一秒还在签署和平通商条约,下一秒帝国皇太子就举起赛因手枪顶住诺亚的国王,整个会场顷刻陷入混乱。
夜修亚不得不回国率领军队反击,却没想到这不是单方面的侵略,更有军队哗变作祟。卡特显然也料到这一点。因为不忍看到夜修亚就这样成为亡国奴,凭借自己的阅历优势带着王子在大陆各处奔波,寻找着复国的希望。
巧合的是,林鸢(景陌)用计招来了大批雇佣兵,反围堵住帝国的国都,又是同一天,苍穹裂变,恶龙盘旋于帝都上空,给当地人民带来世界末日般的亲临体验。
修亚王子本就对林鸢抱有好感,在帝国边境听到这一消息的他喜出望外,认为是之前林鸢兑现在学院里做过的约定——“救民于水火,救你于水火。”
然而卡特却因为知道林鸢的真实想法,更进一步确定了帝国建国的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卡特的目的也很单纯——“我只想回去。”因此,他和夜修亚很快达成共识,要一同前往帝都,帮林鸢攻下它!
在帝都一战,卡特和夜修亚见证了太多强大的赛因科技使用者,因为过度使用赛因,而命丧黄泉的例子。可悲的是,他们直到临死前,还仿佛在做梦一样梦呓着自己的强大,蔑视着敌人的“渺小”。
赛因科技并不是万能药,它在刺激着人的精神,犹如兴奋剂一般注射进人体内,过分贪婪地汲取着人类的精神力养分。
毫无疑问,和卡特自己的超能力“代价”一样,都是些由于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出现,为了某种绝大多数人类都不知晓也不能理解的秘密去战斗的工具。
但是因为景陌这个催化剂的存在,这等秘密的第一重面纱很快就揭露在世人面前——帝国在秘密饲养着“神之子”。
神之子吃的是人的恐惧,喝下去的是人血。而神之子平时所发出的无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就是一种加强赛因输出和输入频率的特殊波段。神之子就是赛因被强化的真面目,为何帝国的赛因科技远远超越其他国家?其根源就在于此。
赛因科技是一种波段命令,这种命令可以直接和“弦”进行共鸣,从而使用出各种匪夷所思如同魔法一样的招术。赛因科技的使用代价或者说使用动力是人的精神力,但由于神之子的出现,大陆上过度使用这一技术的人类纷纷陷入昏睡甚至是假死的状态。
离神之子越近,副作用越明显,更甚于出现了赛因能力暴走的表现。
景陌和卡特两个人并没有将赛因科技作为自己的主要战斗力去培养,当然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就是扔掉赛因核心,回归自己的战斗本领。
可夜修亚却不同,他是土生土长的索尔大陆人,是诺亚王国的王子。使用赛因几乎就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有了与生俱来的惯性,所以“下场”可见一斑。就这样,这一战,夜修亚昏死过去。
有幸见到神之子真面目的,只有景陌和卡特两个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面得以见到真相,他俩才立下某种契约。卡特大体上知道了景陌的目的,而景陌也赞成了卡特的提案。
景陌的目的是让自己的世界完全与那些古神也好、旧日支配者也好、外神也好,彻底地割裂开来,互不相干。这不光是她的目的,更是她师傅夜焱的目的,也同样是景祥的目的,最终可以说还是她的目的……当然这一轮回,连景陌自己都不怎么清楚,卡特也是根本无从知晓。
卡特虽然不知晓景陌的来历,但他却可以确认:景陌是、也一定会回归自己所在的世界,既然如此,卡特就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了——把神之子移植到自己体内,然后回到地球!
第410章 :防线的秘密
光与影的交战并不如想象中耀眼,卡特的能力也并非是秘密,作为能力者中光之化身的他早在飘翎会长之位交接前就立下赫赫战功。不动天虽然也是断罪之翼的成员,可是在零的记忆中,他并没有出手过几次,也许和他的能力是某种波动有关,看不见的能量波、看不见的振动。
然而不动天如今变成了怪物,原先他的能力因为看不见而神秘,此时此刻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数以万计的、裹着黑泥的触手疯狂地抽打着在半空悬浮的光人儿,虽然没有奏效,不过也封住了光人的大半退路。
卡特和不动天的交战正陷入僵局之时,忽然——
“你能看见吗?”声源不明。
“谁!?”零猛然发问,片刻后,又觉得这音色十分熟悉。他眯起双眼,提起了十万分注意。
艾琳显然没有听到那谜之声,只能诧异地望着身边的零。
“我可看不见啊……因为作为最初的‘我’……没有你那双‘他(她?)’赐予的眼。”
零算是知晓说者的来历了,是景祥。他应该是注意到了这边的战斗,因此传音入密。虽不知用的是何等方法,但他说话的内容则是**裸地表现出了他的野心。
“所以你想要我的眼睛?呵呵,虽然不想说什么,但我还是得告诉你,我并没有看到你所‘看不见’的。”零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护着艾琳后退,同时,他话里有话,想以此拖延时间,“你想要看见的是什么呢?时空?命运?如果不是这些大而空的东西,那么就应该是‘战斗’了吧?和战斗有关……莫非……是‘能力’?”
“不愧是‘我’,你已经猜得**不离十了,只可惜,我还得在你猜出来的词上加上两个字,也就是——‘能力本身’。”
声音越来越近,好似在零的耳畔低喃。
“嗯……”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已经来不及逃了,要么在这里战斗,要么就放弃抵抗,交出自己的一切。
“很好,看来你很明智。”
“我只是想骂一句,我没见过还没有等‘主角’发育成型就来灭杀‘主角’的boss,作为此时此刻这个世界最强的人,你真的是丝毫没有作为boss的觉悟啊……”零动了动手指,艾琳立刻会意,默念着禁咒。
虽然艾琳用的是狂三的身体,但拥有星之力的,这个世界的艾琳并没有消失,这个世界的艾琳虽然在血月降临之时失去了意识,可借助她的身体作为媒介,还是能够使用出相当一部分星月魔法。
“是么……原来……你把我当成你最终的敌人了啊……然后想着上演一场刺杀自己的大戏吗?呵呵……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经历过这么多打击,你能够稍微成长一些,结果,你还是这么毫无自知之明,简直不可救药!”
“不不不,我对‘我’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能够让布局的夜修亚也入了你的局,你的实力至少是他的十倍。而夜修亚的实力我已经看不穿,所以我相信,哪怕是这个形态的不动天,也依旧不是你的一合之敌。”零说的话似乎是在拍景祥的马屁。
然而景祥一直没有出现,就用这只有零一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语着:“先不说实力的问题……你……终究还是犯下了你之前所有‘自己’所犯下的错,是的,你在走老路,走‘她’的老路。”
“她!?”不必多说,只有景陌算得上现在零的死肋。
“呵呵,有的时候,想用一命搏一命的方法带我去天国,有的时候,想用这种改变世界和逻辑的方法来让我和世界的‘推力’自相残杀。想法一开始都是好的,但所有的‘你’都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实力。比如这一次,你以为卍天魔眼的能力是可以反向运行时间,从而把我一步步推向未能完成使命的那一天,让我和‘死神’再战三百回合。让我从‘无头恶魔’变成一个完整的人,再用这个世界的推力把我送回应该到往的地方……是吧?”
零沉默不语,这确实是他想过的。
“天真,太天真的!现在的你应该看到了,摆在你眼前的才是世界的真相。是的,所有你所存在的世界线都被祂们所渗透了,那个不动天,满身触手的他,被祂们腐化的他,早已入了万劫不复之深渊。跟他不停缠斗的卡特……呵呵,自从他获得了‘那个’之后,实力虽然已经超越平凡,但他的运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坏,是的,他自认为自己所做的安排是保护他最爱的人和最爱的协会,但实际上,却是让他们去送命!无论你轮回多少次,最终看到的都将是这同一幅景象——卡特帮你打败了除了我之外的所有‘神使’,却最终,在修亚的世界里收获到了兄弟姐妹和未婚妻的尸骨,曾经最接近打败我的你,最终,却是,死在,那个已经变成疯子的,卡特的手里!”
“啊……”终于,零被景祥说的内容给震慑到了。
“是的,你不用惊讶,你虽然轮回无数次,但在我眼里,每当你来到这个时间点,用卍天魔眼揭秘血月,开启了世界的真相时,我就会苏醒,你对付的是拥有无数次打倒你经验的我,此时此刻,你还认为我是终将被你打败的boss吗?你可要想好了,boss的记忆是一次性的,你确实是个勇士,可以‘存档读档’,但我可不是单纯的,会被你找到破绽的boss,我也是‘神使’,是个你所看不起,但却实实在在保护了一个世界的,最初的你!”
零即使再没有傻到会被一番话说服,但这确实不像是编造出来的谎言,因为景祥没有必要骗他,现在的他,只要愿意过来,完全可以趁着不动天缠住卡特的某一个刹那消灭掉自己。
景祥之前下的‘死手’也应当是惯性使然吧……
零不禁这么想道,因为不到这个时间点,不到血月降临之时,他是不会苏醒的。
苏醒的他,就如同跃迁了三次的景陌一样,看破了一切,身未死,心已灰。
“原来……给这个时间添加保护色,铸造防线的,是你啊……”零一下子想通了许多事情。
“是的,你应该已经想到了,我——也能跃迁。”
“嗯,而且,断罪之翼,就是你跃迁到这条世界线的上半段所创立的吧……无头恶魔的标志……呵呵,就是说啊,为何断罪之翼的高层会以一个协会的最大敌人为徽章造型?其实,这是个最简单的矛盾,我却现在才明白过来。”
“我不像你,有景陌,有第二世界线的‘我’给予的馈赠,我是你白手起家而成功的,零,你的潜力远将超越于我,只是,世界不允许你胡作非为,承认吧,向高维生物臣服才是最正确的。用你的卍天魔眼,以及艾琳的时滞魔眼,将血月关闭吧!这不光为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也是为了刚被召唤出来不久的,却要面临急速腐化的、景陌的身体。”景祥的声线越说越是温柔,他确实也是累了,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呐,我说,你给我这个世界所建造的防线,会崩坏吗?”
“只要有我在,也有你在,这个世界的防线,哪怕只有卡特一个人能够动弹,都可以消灭任何一位‘祂神’麾下的‘神使’,也就是说,再也不会出现‘瘟疫’那样的事件了,实际上,瘟疫那次,也是我的策划,否则以我的能力,真想拦下来,只需要一句话。”说到这儿,景祥又得意了起来。
零了然地点了点头,“你每次跟轮回过来的我说的话,都一样吗?”
“这取决于你问的是不是一样。”
“原来如此,那么……”零微微一笑。
他向艾琳招了招手,示意她不要再吟唱禁咒了。
艾琳疑问之余,只见零走向一个高台,深深地弯下腰说道:“是在下输了,可以请你去救紫宸慕莲她们吗?”
“什么?!”这下插话的可不是景祥,更不是艾琳。
而是解放了身体中的某个限制而死死压制住不动天的卡特。
“你说什么!零!紫宸他们怎么了!?”
零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卡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门,门后显现的是一个惨绝人寰的屠杀现场。
是的,不知为何,曾经被夜修亚送回“家乡”的殇·寒月,成为了一个见人就杀的刽子手。
这个刽子手,正欲拔刀,斩向被吊在火刑柱上的紫宸……
“不!!!!!”
卡特想化作一道光冲进那扇门里,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不动天的触手不知何时已经死死勒住了卡特的腰部。
而正是这个细节,让零真正明白了何谓“能力本身”。
说白了,景祥在创立断罪之翼之初,就一直有个秘密,和超能力者自身有关。
那便是,这种能力,究竟是什么?
现在,零总算可以看得清楚,卡特之所以无法化身为光,无法瞬间元素化,究其根本,是因为那根本不是个无形的纯能量体,而是一尊说不定只有卡特自己能够看见的超能力人偶,用艾琳传授给零第二世界线景祥的知识来称呼,这种人偶造像,名为“藏象”。
门内,殇手起刀落。
第411章 :不复的告别
血月之前,卡特将紫宸、慕莲、薇薇安、崔明仁等人于协会旧教室里召集在一起,对外宣称是防备“万神殿”与“龙首会”作战协议,实际上是战略大转移。
和卡特一同与会的还有夜修亚,当他出现的那一刹那,慕莲着实吃了一惊,同时,她也隐约猜到了卡特会长的真实用意。
卡特先是瞅了一眼紫宸,随后偏过头去对众人说道:“既然加入了飘翎,你们就都是我的兄弟,作为飘翎的会长,我不会看你们在这个是非之地白白送死……”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突然,有个壮汉站了出来,“会长,我这人性子直,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凭什么会长和会长夫人就要出生入死,我们这些当属下的,也要为协会分点压力!我们根本不怕……”
然而卡特直接摆手制止道:“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我接下来说的才是重点。”
卡特久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接下来,世界将会走向终焉,对,你们没有听错,这不是什么中二度爆表的羞耻发言,这是个事实。这个世界的崩坏与我们这些超能力者不无关系,因此,无论是为了这个世界,还是为了你们每个人的性命,我都有必要把你们送到一个与本世界的恩怨无关的地方去!而目的地我已经选好了,就是索尔大陆——我身边这位先生,夜修亚的故乡。”
台下又是喧闹许久,呆在窗帘附近的慕莲用她那独有的清冷声线问道:“会长……景……零,他也会来吗?我的意思不是那个……”
紫宸立马握住了慕莲的手,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卡特显然会意,点了点头,“没错,送走你们后,我会去找剩余的会员,一批一批来不着急,夜修亚先生和我是有合约的,你们放心,我知道你们还是不敢相信,但没关系,反正一次性传送你们过去见识了就知道,你们便当作异世穿越旅行吧,反正你们平时也爱看那些穿越小说和影视作品不是么。”
“那么夜修亚,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卡特望着夜修亚,夜修亚回以一个“放心吧”的微笑。
“接下来请大家按照性别分好队伍,就当秋游吧!别站错队,不男不女的请站中间,我除外,是的,你们要是分错队伍,小心穿越过去的一瞬间衣服没了!”夜修亚用幽默的语言化解了紧张怀疑的氛围,在他的安排下,一个接着一个跨过了夜修亚准备的男女两个不同的传送门。
“很玄乎不是吗?”崔明仁准备跨过去的那一瞬间向慕莲微微一笑,打着趣儿。
慕莲也弯了弯嘴角,目送他跨过那道泛着白光的方形传送门。
“慕莲,你过来一下。”卡特忽然叫住了慕莲。
慕莲穿过人群,走向站在走廊外的卡特。
“你不去陪紫宸姐吗?”
“反正很快就能再见,我跟她都‘老夫老妻’了,怕什么!”
“呵呵,你们不还没结婚吗?”
“是啊,原定于今年年底就结了的,结果却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唉。”卡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差点没呛到。
慕莲看了看他手中的烟头,又望向他那憔悴的侧脸,“你不会抽烟,何必强求自己去学着抽?为赋新词强说愁?”
“哈哈,我哪有……只是……约定之日快到了。”卡特苦笑一声。
“和景……”
“嗯,和景祥,我知道你说不惯他现在那个名字,我也说不惯,我们俩就用他原来那个名字称呼他吧,唉,那个小冒失鬼。”卡特咂了咂嘴,颇为不爽。
“但是……她却让我杀了他。”
“另一个世界的你吗?”
“嗯……”
“也许那个世界的你,和‘景祥’有什么过节吧。”卡特说这话的时候另有所指,显然是明白一些包括零和慕莲在内,当时都不知道的事情。
“最后她走的时候,告诉我,让我自己决定。可是,我根本没有什么主见……一直以来都是通过接任务、完成任务,了解使命、达成使命的方式生活,仿佛……仿佛我的生命里没有了别人给我的指示,我就活不下去一样……卡特会长,你说……我是不是根本算不上人类?”
“傻丫头,都这个岁数了,还这么看自己!”卡特撇了撇嘴,“其实吧,每个人都不会一直有主见的,总有迷惘的时候;这种时候一旦来到了,你逃都逃不掉。人处在迷茫的时候,最希望就是有位高人来指点自己,指点迷津似乎是最好的出路。可其实不然,因为每个人面对的问题不同,每个人的背景经历也不同。没有人可以全知全能,‘神’也做不到。因为神根本无法创造出连他自己也举不动的巨石。因此,一切‘全知全能’,一切‘最强’的概念都并非牢不可破。你的父母可以说是‘神’,但他们也并不是能够摆脱迷茫的困扰啊,迷茫了,人就会想找一个人陪伴,也许现在的你,只是缺少一个伴儿。那么,你何不妨看看你自身周围呢?如果……远的那位你追赶不上,离你最近的,也许,就是你最该珍惜的。因为他一直默默守护着你啊,为了能够守护你而变强……”
卡特还在循循疏导着慕莲,慕莲却随着他的话儿想到了一位符合他所说“默默变强”的男子汉——崔明仁。
排位赛之前,崔明仁慕莲小队一直是出勤率最高,完成率最高的。但从来都是慕莲出手进攻,崔明仁负责解密推理以及侦查。看似黄金的组合,却因为狼女一事而遭到瓦解,崔明仁暗恨自己的实力不足,因此通过排位赛请教了不动天,从而渐渐掌握了波的一种——声波的力量,将声波变成自己的攻击手段。
是的,崔明仁在成长,可慕莲却似乎在止步不前。
因为慕莲想要追赶的那个人,他的背影已然消失不见。
再度出现,那个人已经换了一副驱壳,戴上唤作“零”的面具,独自踏着“命数”的步点。
他不再称自己是飘翎的人,不再是断罪之翼的超能力者,他的身边,也不再有那位窈窕女子……
一切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她,只有慕莲一个人。
慕莲其实也变了,变得更懂得珍惜自己了……
一次任务可以改变两个人,只是,那从天而降的箭矢插在了不同人的身上,并没有贯穿彼此。
慕莲,默默地喜欢着、默默地追赶着。
崔明仁,也默默地付出,默默地变强。
“好了,时候不早,我看紫宸也准备进去了,你们俩看来是最后一对儿啦。呵呵,在那里好好地玩耍吧,异世界的语言方面,夜修亚会教你们的,毕竟我也在那呆过一阵子,差不多也就两三年功夫就学会了吧,哈哈!”
“那你还好意思说……”慕莲狠狠地吐槽了一番。
紫宸则静静守候在传送门的边上,等待着卡特和慕莲归来。
“哟,久……久等了。”卡特和紫宸视屏的时候老不正经,一见到真人就怂了。
紫宸这回没有使性子欺负卡特,倒是很反常地缓步走了过去,温柔地抱住了他。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知何时方可再萦怀抱,所以,让我抱久一点儿吧……”
“紫宸……”
慕莲则是很知趣地和夜修亚一起悄悄走进了传送门,留给他们一个完美的二人世界。
“紫宸,不用担心,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再不济我还有‘神子’的力量,一定能够回来的,毕竟,用了那个力量,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破碎虚空,穿越到索尔大陆啊。”卡特摆弄着紫宸的头发,这一常见的摸头杀却并没有见效。
“也许,下次见面,我就留长发了。”
“你这还不算长发吗?”
“只是中长发啦!真是的!”紫宸嘟囔着嘴。
“呵呵,你这个模样,上次见还是六年前了吧?”卡特紧紧地抱住了紫宸,轻吻她的秀发,“我会答应你,无论成败与否,我不会再参与那个‘轮回’,这次,是最后一次,我一定会陪你白头偕老!”
“嗯……”紫宸幸福地笑了,小女儿情态尽显无疑。
“那,我就过去了,虽然你说时间流速那边过的很快,要我耐心等待,但……我只给你两年时间,毕竟……女人的青春,不等人的。”紫宸又有些担心。
“你就算变成老太太了,我也娶你!因为,你是我的人,这是一生的约定!~”卡特摆了个pose,把紫宸逗乐了。
紫宸笑出了眼泪,也许这眼泪也是她本就想流出来的……
卡特受不了女人哭泣,她知道,于是果断转过身去,“那……我走啦!两年内,必须过来!就这样!!”也没等卡特回答,她就一个跨步冲进了传送门。
传送门在最后一个限定名额走进去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偌大的协会校园里只剩下卡特一个人。
接下来的路,也必须由卡特走下去。
这是卡特和景陌的约定,也是卡特和上一位零所做的约定。
走出教室,他举头一望,血月之兆已然显露。
第412章 :异界的不详
在高手感觉来,次元通道的连接就像是站在山谷听度过隧道的火车一样震耳欲聋。殇·寒月,一位索尔大陆曾经的霸者,在不明原因被放逐后,于夜修亚的帮助下再度回到故乡。只是,物是人非,千年之变又怎能小觑。
且不说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不再,就连他打下来的江山也早已四分五裂。有道是霸王一怒为红颜,殇的怒火,又由谁来承担?
殇,有着自己的底线。他不会伤害平民百姓,因此,他的怒火便用于分割大地。是的,无论中央帝国派出多少强者阻挠,都被他一刀谢幕。在这回归的数十年岁月里,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地形的改造从不停歇。渐渐地,中央帝国瓦解了,不光是因为强者战陨,更重要的是居于大陆中心靠北的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被破坏了,索尔大陆被分割成两半,左半和右半分别类似一个对称的月牙,而地处盆地的中央帝国所在则是被海水倒灌所侵蚀,版图越变越小,国民纷纷造船逃难,分向两地;有意思的是,为了方便平民的撤离,化身为永动机的殇还特地修建了一座大桥。
撤离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撤离的,多半是还想负隅顽抗的帝国贵族们。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罪孽,但还是那句话,殇,他需要发泄怒火和哀痛的地方,于是,那年夏天,在海水疯涨的那一天,他挥舞冰石剑,将整个中央帝国的剩余板块冰封在大海中央……
由于非冰非石,它的密度出奇的大,不到三日的时间,它便沉陷下去,如同触礁的跨洋巨轮般沉没******深处。
索尔大陆在景祥他们的世界度过三年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夜修亚自是无法知晓,因此,当他跨越传送门的那一刻,他险些掉进海里。
“这是什么鬼!?这不是我诺亚王国的领地吗?我记得明明是海滨浴场,现在怎么变成没人居住的碎石海滩了?”夜修亚一边发问,一边寻找着先前跨过传送门的其他人。
然而令他担忧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身后的密林深处,发现了一条断腿。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可给他的这种感觉令他不寒而栗。
故乡的变化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在他的记忆中,自从景陌取走了世界之石后,祂们便放弃了对这颗星球的虎视眈眈,因此,虽然这个世界的文明进步从此停滞,但总算从邪神的魔爪下逃脱生天,也可以说是夜修亚一行人默默做出的贡献。
只是,如今这种种迹象表明,新的威胁已悄然来到,夜修亚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全无后顾之忧”,现在他只有留下来解决事件的理由。
“啊!”忽然,海边传来一声尖叫,夜修亚急忙赶了过去,却撞上无比香艳的一幕:紫宸和慕莲两人都在穿越的过程中失去了衣物……
“啊,色狼。”慕莲敏锐地发现了“偷窥”的夜修亚,不禁冷冷地瞪了一眼。
“修亚先生,非礼勿视!”紫宸也是又羞又怒。
夜修亚此时真想挖个坑自己跳下去,但之前的迹象让他多留了几个心眼,因此他并没有匆忙转身,反而将自己的长袍扔了过去。
“你们两位小心点,这个世界好像发生了什么异变,我想去找其他先行过来的朋友们,你们用我的长袍先遮挡一下吧,我用赛因传到城镇里拿衣服。”夜修亚回到故乡便可以使用索尔大陆的特种能力“赛因”。赛因说白了就是一种特殊的“电力”,只不过这种电力有着更丰富的功能,比如沟通自然从而释放魔法,干扰时空和精神等等。
赛因装备在个人身上使用的时候会消耗个人的精神力,但夜修亚是个例外,这和他的经历有关。
如今夜修亚没有了“七宗罪”作为武器,他只好操起老本行,重新成为一个“赛因”魔法师。
“空间移动!”夜修亚熟练地催动赛因,一眨眼功夫,他就出现在了诺亚王国的边境贸易小镇达达沃尔。
只是,镇子上的人们看起来精气神都不怎么好,有种颠沛流离的既视感。这样一来,夜修亚难免捉住一人问道:“最近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你们都这么没有精神。”
谁知夜修亚抓住的这位路人根本不是诺亚王国的人,他听不懂王国本土话。
“小兄弟,他们都是中央帝国的难民,哦,是前中央帝国。”
“前中央帝国?帝国怎么了?”
“嘿……兄弟你打哪儿来的?整个大陆都被分成两半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说话的是个做裁缝的妇女,看她那粗壮的躯干便知道这女人是个很能干活的。
果其不然,她丈夫非常瘦小,坐在店铺里面抽着水烟,眯着个小眼睛,两耳不闻窗外事。
“哟,没想到你长得还挺俊俏!”妇女的眼睛里放出了光,夜修亚只得赔笑。
“大姐,我随着我师父一直在深山里修习赛因魔法,第一次下山,之前虽然感受到地动山摇,但并没有猜想过会是这样一幅光景,更是未曾见到。”
“嗯嗯,能够理解你这种书呆子,看你那皮肤保养得那么白我就知道~嘿嘿,我告诉你吧,他们那些人啊,都是帝国逃难来的,帝国呢,则是沉入海底了。我们诺亚王国地处大陆东部,现在则是东大陆最强的国家了,据说西部是被白金皇朝一统天下,但是因为相距太远了,我们这边就算知道,也是隔了有不少年头的消息了。”
夜修亚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在景祥的世界里送回某位强者来到故乡,而那位强者可是在中央帝国最强盛时期的唯一革命者,并且以一百人战胜了中央帝国三十万大军的神话一般的战士。曾短暂打下过整个大陆,推翻了中央帝国的暴政。后来是因为不明原因,实际上是因为邪神对世界之石的觊觎而下了黑手,将他放逐。
“难不成是他见到这沧海桑田的变化后心灰意冷所做的?但……再怎么说,改变整个大陆的地形,这也太夸张了!索尔大陆虽不如地球,但好歹也是有四分之三个亚欧大陆的板块面积……”
“也许可以交涉一下。”夜修亚带着这样一个天真的想法,买完衣服回到了海滩边,却发现,海滩上空无一人,和他自己刚来的时候一样……
第413章 :重现的绝境
回到夜修亚用时空传送转移走的那一瞬间,慕莲感受到了和夜修亚不一样的空间波动。作为和空间之神拥有一脉相承能力的她,感知空间就如同呼吸一般实属常态。
只是……这一次的空间变化实在是太过剧烈,以至于压迫地令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紫宸姐,我们……快离开这儿!”
紫宸以其多年战斗大队队长的担当经验,二话不说先是用紫炎为自己披上一套死神武装,紧接着立即勾住慕莲,而慕莲也十分默契地发动空间能力,二人瞬息间便从海滩消失,可是,慕莲随机设定的地点有些不凑巧,就仿佛是被某种力量给吸引过去似的,他们传送到了正在鏖战的崔明仁身旁。
“崔!”
崔明仁无暇四顾,只敢盯着眼前那一个目标。飘翎的众人在这密林中心已死伤过半,皆是为一人所杀——殇,新人也许不认识,但崔明仁这样参加过排位赛的不可能不识得。殇曾单独找上门来,为的就是景祥手中的那把梵逆薙。
“啊……殇·寒月。”慕莲比起他们而言更是熟悉,因为她曾经问过殇,关于自己身体里神的能力一事。
可是,殇早已不复当年那个讲原则、重情义的战士。如今的殇,已经丧失了理智,不光狂乱地挥舞冰石剑,砍出一道道凌冽的剑气,还口齿不清地咆哮道:“还我的羽茗!还我的世界!”
“你们这些外来的罪人,给我……滚!!!”说完,他便一剑劈下,只见一道蓝灰色的弧光从他手中的冰石剑刃射出,所过之处皆化为冰石齑粉,寸草不生。
剑气射速太快,慕莲想要再度催动能力已经来之不及,说时迟那时快。
“快走!”崔明仁猛然转身放出一道音波,将慕莲紫宸二人推离战场,而他自己也难免被那道剑气砍中。
剑气扫过的地方,都化为一片灰蓝,失去生命的、冰冷彻骨的颜色,这颜色,让慕莲再也忘却不了。
崔明仁那毫不犹豫地拯救之声,以及在身体寸寸化为冰石塑像的最后,看到慕莲逃脱生天时那一似有似无的微笑……
战场瞬息万变,慕莲和紫宸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为什么。现在她们能做的,只有两件事:逃或杀。
这一死或生的抉择并没有难倒她俩,是的,她们在选择成为协会成员之时,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慕莲!活下去,带着小崔的份一起!”然而紫宸的思虑显然是更超前,她直接将死神斗篷罩在慕莲身上,同时展开冥炎领域,隔离自己和殇的战场。
慕莲这才反应过来,死命地敲打着那堵看不见的墙。可每次接近,都会被紫炎灼伤。
“紫宸姐,你太狡猾了!!不带这样啊!卡特还在外面,他还要娶你回家呀!!不要这样,我本就是捡来的孩子,要牺牲也该牺牲我,为什么……为什么都要保护我,小崔也是,你也是!”慕莲越说,越是呜咽,最后在紫炎领域外泣不成声。
紫宸自是听到了,但她无法将自己的想法传给慕莲,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拖住殇·寒月,为慕莲的逃脱和夜修亚的赶到争取时间。
然而理想是好的,现实却是……
殇忽然眯着眼,好像神智恢复了一点。他不紧不慢地向着紫宸走去,一边问道:“你们既然能来,就说明,夜修亚那个家伙也在附近了。呵呵,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我知道,只有世界之石可以夺回我失去的那一切,而那块石头,就在夜修亚的剑里!是的,应该没错……否则,他不可能……”
紫宸始终和他保持距离,但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退,殇都是越来越逼近,既然如此,她索性不退,战便战,紫宸自认为还没有怕过谁。
可是,实力的差距太过悬殊,紫宸刚做起挥舞死神镰刀的姿势,就被殇的冰石剑一下击飞。只不过殇并没有继续追击,反倒是在等紫宸自己反应过来。
“你在怜悯我!?”紫宸急速后退,咬牙切齿。
殇则面无表情地回答:“随你怎么想,我只警告你,我的理智不多了。”
紫宸只好利用冥炎领域使出她原本打算用于捉住景祥的招数——炼狱火刑柱。
只见无数条紫炎锁链从紫宸身上朝四面八方激i射,随后又犹如使出万钧之力将紫炎领域急剧拖拽缩小,宛如一根炎柱。绑在冥炎柱上的,正是殇·寒月。
“受死吧!”紫宸化身冥炎柱给殇施以火刑,炽烈的紫炎随着温度的升高渐渐由幽紫转为炙红,等到温度足以扭曲空间之时,其火焰的颜色早已白炽如斯。
然而殇并不为所动,温度对于他来说就如同有可以开关的空调,温度高了,在身上加一层冰石即可。
不光如此,他还勾起嘴角,将紫宸从炎柱里拽了出来,反手将她绑在火刑柱上。于是乎,卡特见到的那副光景定格在了这一时刻。
这一时刻,殇手起刀落。
这一时刻,紫宸默默地闭上了眼,默念一句:
“对不起,没想到是我……先爽约了……”
※※
“不……不!不不不!不——”卡特和紫宸的困境如出一辙,都是被能力所束缚住,但是,卡特和紫宸并不在一个世界,面对的对手和自身实力的差距也完全不同。
卡特崩溃了,紫宸算是他自父亲以后唯一的心理防线。防线决堤,留给他的,只有无限的绝望。
“卡特……会长?”零不禁咽了一口唾液,光是想象一下后面会发生什么,就已然预料到这个最坏的终末。
是的,绝境,重现了……
可笑的是不动天显然没有发觉到自己惹到了多么可怕的人。
当然,卡特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不光是人,他的体内,还有一个蠢蠢欲动的神子。
如果说卡特自己的能力是光和电的基本形态操控,其藏象类似于一名手持明镜和电鞭的古铜人偶。那么觉醒神子形态的他,将是集操控电场、力场于一身,完成大一统理论的完美掌控者,其藏象更是变成身体不停滴落黑色浆泥的十二翼堕天使!
“呃啊!!”不同于卍天魔眼所见的真实;外人只见卡特的双眼完全变成了黑色,瞳孔之处反倒泛起血红的厉芒。
他只消一下,便挣脱了黑色触手的全面束缚。同一个瞬间,他反肘一击,如同八爪鱼一般的不动天呕出了数吨黑泥。
零眼中的光景更为血腥,卡特的神子藏象张开那巨大的十二翼翅膀,让翅膀沐浴在不动天呕出的黑泥中,而那些黑泥一接触卡特的翅膀,就好像找到了妈妈的蝌蚪,一个个蜂拥而至,为藏象注入更多的活力。
不仅如此,藏象还不停挥舞着双拳,一拳接着一拳砸进不动天的腹腔内,好似期待着他能呕出更多的黑泥。只是,仍凭堕天使藏象再怎么击打,打穿了胃壁,打破了肚皮,打通了前后腹,都没能再获得黑泥的滋润。
于是堕天使摆出了嫌恶的表情,一把将不动天从打穿的腹部开始撕裂,就好像撕一张包装袋似的那么容易。当然撕裂的沙沙声更是让人光听着就作呕。
消灭了不动天后,他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仿佛这一刻他和异世界的殇产生了共鸣,卡特已然丧失了理智,在他眼中,一切都是要撕碎的,一切都逃不过被他撕裂的命运,包括他刚不久看到的那幅景象,一定是假的,是需要被撕裂重构的……
“你快走,我来止住他!”景祥终于没再传音入密,一道黑光闪过,景祥最原始最本初的能力:心理系·恐惧之波动打在了卡特身上,仅此一发,卡特就停止了活跃。
这让零不禁汗颜,同样的能力,在同样的“人”使来,却打出了天壤之别的效果。
艾琳提着零的衣领,指着后方道:“景陌……景陌的身体在那!”
零赶紧回头,果真如此,景祥这一趟竟然把景陌也抱了过来。这下让零彻底懵了。
【这个景祥的真实目的难道不一直是成为神之上的至强者吗?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其实我最多信一半,毕竟在此之前,他的所作所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为了这个世界而实行的举措;起码目的不会这么单纯。若说是为了景陌,那也不成立……因为景陌跟他的交集……等等!景陌说过自己曾去过第一世界线,并且在那里杀了最初走错路的景祥……这莫非!?】
零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之一,但战况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他本以为景祥可以轻松压制住卡特,然而真实的情况却反其道而行之。
景祥在与卡特缠斗之时没有用全力,因为景祥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破坏掉是最好的,没必要为了一个世界而浪费太多,换个世界再积累因果便是。”
如此一来,毫不担心余力已殆的卡特对阵时时刻刻被心底的恶魔所教唆的景祥,哪怕原本处于劣势,这种情况也远远占据上风。
没打几个回合,景祥就被卡特一脚蹬飞,随后又被力场操控拉了回来,再度蹬飞,如此往复。
“景祥!你他么还是个boss吗!?被一个发了疯的正义伙伴给揍成这样?”零自认为是无法对抗超越认知的卡特,此时只得仰仗曾必须要打到的景祥。
也许是被“自己”嘲讽实在太过丢脸,景祥也压制住了内心的呼喊,微微一笑道:“是啊……我怎么能够……被自己看不起呢!真是可笑,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是‘假货’,靠着神之子的吞噬,无非是个没有思维的战斗机器罢了!”
“那么——”景祥竟然悬浮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周身的建筑、沙子、土地也悬空漂浮着,好像地球突然不再自转了的那一个瞬间一样,所有事物都失去了“重力”。
“让你见识一下‘景祥’真正该有的实力吧!!”景祥忽然化作了一团暗影,就连卍天魔眼都看之不清。
“无尽……”
“到此为止了!!”
就在这时,名为“景祥”的暗影之中又钻出了一个颜色更深更诡异的暗影,节外生枝……
第414章 :轮回的序章
“什么!?”
连景祥都没有注意到的暗影,此时正勒住他的脖颈。
“嘿嘿嘿,没想到吧,小丑!我杜柏林可是早就料到你是断罪之翼那帮家伙的幕后主使了,你可别活糊涂了!千万别忘了,罪恶之枝是怎么分割出去的!真以为我们罪恶之枝这几年没有走出台面,就一定是销声匿迹了吗?笑话!”
节外生枝的暗影,也就是此前融入景祥影子之中的杜柏林,他这正中时机的一握,死死地掐住了未完成发招的景祥。
卡特本能地感受到景祥那一招未尽的威胁,果断将他牵引至身边,一拳塞进景祥的心窝,捏爆了他的心脏。
“噗呃——”景祥爆出一大口鲜血,覆盖全身的暗影也瞬间消失。
“呵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还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景祥话是对着杜柏林说,眼睛却盯着远方。
“哈哈哈哈!小丑兄,别来无恙啊!”远方,未及远方,声音,逐渐嘹亮。
只见天边有一仙人踏着祥云而来,只需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卡特身后。
卡特本能地用淋漓着鲜血的拳头挥向来者,却不料被来者用一柄拂尘挡住,余波荡漾,就连大海都直接退潮。
“钱……瀚星。”景祥却并没有露出讶异之色,“呵,看来你们是算计好要整死我啊。”
钱瀚星不置可否,反倒是用拂尘点了下景祥的肩部,只见杜柏林顷刻间便从景祥的阴影里挣脱而出,化为一尊半透明的塑像。
“你居然,能够将一个活人,变成你的‘藏象’。”景祥叹了口气,“也难怪,你会是第二世界线的‘我’最尊敬的兄长。”
钱瀚星勾了勾嘴角,“我和那位可不同,我早已决定不理俗事,上一世的我没有好好过日子,这一世,我已然法力通天,反倒是更想当个局外人。”
“可是你的棋子一直在局内。”
“那也只能勉强保证不被你利用啊,毕竟,这不止是两个人的对弈。”钱瀚星意有所指,“比如某人就成为了你的局中局。”
钱瀚星和景祥的交谈全然不把神魔般的卡特放在眼里,而零和艾琳则护着景陌那越来越苍白、越来越冰冷的身躯一动也不敢动。
“罪恶之枝的幕后指使,应该不是你吧……”景祥捂着胸口,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但就是死不掉,“我记得,是一个……”
“没错,那个男人才是力量的巅峰,以一己之力融合了九十九颗力量神泣宝石,堪称凡人之神躯也不为过。”钱瀚星挥了挥拂尘,转头望向艾琳。
“虽然我早就看穿了,但直到此刻,我才想向你倾诉,使用狂三的身躯一定不舒服吧,我可爱的艾琳?”
“呸——事已至此,我和零早已如同蝼蚁,你还想怎么着?”艾琳话放得狠,但情绪倒是紧张无比,她将零的手捏得铁紧。
钱瀚星望洋兴叹:“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借诸星之力为你重塑肉身,或者直接让此世的艾琳不复存在,怎么样?”
“哼……”艾琳没有言语。
“你该不会……”钱瀚星眯着眼问,“早已抛下上一世的‘他’,爱上了这一世吧?可笑,可笑至极!我没想到你会如此薄情啊,艾琳。”
“口无遮拦!”艾琳气急败坏,“连你都入了‘祂们’,得到神使的地位就可以藐视我们这些挣扎的凡人了吗?我们活着没有尊严的话,哪怕死,也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真当我不仁,我又能怎样?”钱瀚星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怕还是不知道,此日轮回的由来吧?”
“什么次日轮回?”
“是此日轮回,我的零小朋友。”钱瀚星蔑视地看了零一眼。
“我借助星辰之力,在你轮回的某一次知晓了天命,便以此为契机加入了‘祂们’的队伍,跳出了永劫轮回的怪圈,也因此,可以和小丑兄一样,于轮回中捯饬布局。只不过这一世有了些许例外,不知是何等变数引起,最后的终末竟然在连祈愿都没能召出的情况下迎来,而且灭世者居然不是‘祂们’,而是自己人‘卡特’。也算是让我大开眼界。”
“可你这一世倒是第一次出场搅局。”景祥不忘吐槽,而他身上的伤口也终于愈合了。
卡特倒是被不明的力量所牵走,天边火光冲天,只怕是他正在毁天灭地。
“零,我和你的愿望从根本上是一致的,你救了自己的前世,也就是拯救了这个世界,同为此世之人,何苦相互为难?”
零皱着眉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招安。”艾琳倒是一语道破,“他们两个在用不同的方式请你加入他们所在的阵营,只不过他俩的阵营也互相较劲,总而言之,都是高维度的神灵在指点江山,如果此世的代表,你也加入祂们,那么这个世界也就到了所谓的尽头了……”
“所以说,尽头就是,再也没有办法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了?”
“天真,人从来没有过自我主宰命运的时刻。”景祥直接抖出最大的危机,“不像钱瀚星说的那么玄乎,如果你不同意,那么,世界就完了,人类将会灭绝。”
“你们是不打算帮人类了?”零在这几天经历了这诸多变故,神经也变得大条许多,“就因为一些个人的问题?”
景祥苦笑道:“你还废什么话,我要是你,我早就回到六月七号那天重新来过了。”
“如果我不搞清楚我究竟该怎么做,我回去又能怎样,还不是世界灭亡?反正都是高维度生命的指示,祂们可以在‘剧本’上进行操控。”零咄咄逼人。
钱瀚星则吹着口哨,“你搞清楚也没用啊,回去,你只能消去所有的记忆,因为是整个时光倒退,至于下一次会怎样变化,纯粹看混沌的选择。”
“混沌理论吗……事情总会有变化。”零沉默了片刻,“你们又想招安我,又不想在世界已经开始毁灭,收不了场的时候来制止。你们这种矛盾的行为背后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是的,看来此世的我是没法得到你们的答案了……但是,我还有机会。”
“嗯?”景祥不愧是和零同一“个体”的另一个自我,他敏锐地感觉到零要有一个大动作。
零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笔记。
“那是!?”景祥瞪大了双眼;钱瀚星也吃了一惊。
“没错,就是‘预言书’。这个世界里的圣遗物是前两个世界所没有的吧,呵呵。”零此时此刻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我在预言书里写下了剧本,一切,其实都在按照我的剧本进行。无论是‘神’的规则制定还是我和艾琳的生命羁绊,都在模糊的文字中找到了对应,是的,里面的‘幕后主使’显然不止一个,我猜到了,却没想到预言书帮我定义到了你们两个人身上。‘预言书’可是我失去景陌的三年来煞费苦心要弄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让你们两个知道我要做什么?”
景祥和钱瀚星面面相觑,这在他俩的记忆里还属于首次。
而艾琳精通魔法,她意识到零想要做什么,因此鼻子有些发酸。
此时,零终于可以自信地笑了,“我回到过去自己的身体里会抹消记忆,但是,我要是回到她的身体里呢?同样是自我,同样的灵魂,只不过是前世和后世罢了。正所谓科学的巅峰是宗教,前世后世的‘概念’,只有预言书可以进行区分,从而办到!这一点,以科学为基础的超能力是做不到的!”
“艾琳!”
“在!”艾琳红了眼眶,一半是智力战胜了蛮力的激动,一半是伴侣终将别离的感伤。
“时候到了,送我回去吧,这一次,我要让你完美地幸福!”
“零……”艾琳突然哽咽住,狂三身体所拥有的时滞魔眼开始逆时针旋转,“我……明白了!”
零摸了摸艾琳的头发,“不会再让你和狂三对调身体了,只不过,下一次见面,我就是景陌了呢……呵呵。”
“早点……来看我!”艾琳破泣为笑,“我可不排斥百合。”
“是么,那我一定会亲身摸清楚,索菲娅女王的那一夜究竟经历了什么。”零坏坏地一笑,将她搂入怀中。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钱瀚星,你看到了吗?也许这一次,真的能够打破桎梏呢!”
“哼,就让我拭目以待吧,不过……”钱瀚星抬头望天,“这一次的破坏,真的是灭绝星球的破坏吧。”
穹顶之上,卡特当空而立,手中托着一遮住了半边天的黑色泥团,那是举世之恶,是以卡特要撕碎一切为愿望前提的末世制裁。
另一边,k也抬起头来,“可恶……让那个罪魁祸首逃掉了吗,这个世界……就这样被遗弃了吗?”
戴安娜拽着k的衣袖说道:“我陪着你,k……不孤单。”
“嗯……”k静静地抱住戴安娜,“正因为是你在我身边,所以我一点儿也不羡慕那个自以为是的傻子。”
“k……你在嫉妒。”
“傻丫头,别吐槽我。”
终于,时刻已到,艾琳(狂三)的时滞魔眼调到了最适合于零以及他身边这个景陌身体进行融合的时间。
“零,准备好了吗?”
“好了,来吧!”
零紧闭双眼,钱瀚星和景祥两个人分别踏上天空,以防灭世之球在最关键的时刻妨碍到零的跃迁。
“此身为二人前后世,此魂为二人百世用;
若要此魂为前用,不妨天意,不妨地簿;
若要此身回前去,不惹尘埃,不桎孽缘;
众星永恒见此证,世世代代永守候;
时空万千为一线,千千万万天可怜;
为求生机不惜变,只愿天无绝人路;
归途凶险人莫测,但望鬼神保平安。”
艾琳念完钱瀚星教给她的改良版咒语,最后望了一眼零,轻轻地吻了他的唇,喃语一句:“保重。”
※※
“这一次”,人类是怎么灭绝的呢?
是因为“不听话”?
当然不是。
或许,从一开始,人类就不是在自主地生活着。我们的祖先由于身体的太过弱小,从而迫不得已开发出了使用工具的智慧;实际上,再强大的工具也无法掩盖人本身羸弱的事实。
没错,人类一直是处于弱势,也许我们花费了几百万年征服了自然界,但却无法征服自己的心。恐惧,自生命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在蔓延。
狩猎,被狩猎……
征服,被征服……
毁灭,被毁灭……
无数生命就这样消逝,宛如天星陨落;留下的只是那一道道划破夜空的光轨;就算如此绮丽,那也仅暂留弹指一挥间。
绝大多数人类,终其一生都在追寻着一个东西——“记住我!”
因为认识到自己生命的短暂,时光易逝,萧萧易朽;所以追逐着永恒。一切带有永恒价值的,都值得为之付出,哪怕为之身死也在所不惜。
可是永恒,是毒药。
人类真正的尊严,在于他们的智慧。
人类虽然弱小,但自从有了智慧,人类就不再弱小。弱小的定义,也从生存,扩大到了生活。
没有尊严地活着,那是真正的弱小。
人可以一时无尊严,却万万不可一世无尊严。
为了摆脱“祂们”的掌控,羸弱的人类,为了自己的尊严,需要站出来,打赢这一场仗。
就算一次打不赢,还可以再来第二次,第二次打不赢,还有千千万万的第三次第四次……
每一个世界线的人类都在抗争着不公的、令人绝望的命运,他们生而伟大。
景祥也好、零也好,都是抗争者中的某个个体,他也许没有崇高的目标,也许只是被另一种抗争命运牵着鼻子走,但不可否认,他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活,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战斗。
“所有还保留有一丝作为人之尊严的战士们!我们誓死都要——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零离开了,他回到了过去。
但这一世,仍然在进行,历史的惯性不会戛然而止,奋力抗争的世界政·府和里世界组织从来不会因为敌人的强大而退却……
最终的防线,是守住还是崩溃?一切,再从“这一次”的回归开始:
※※
零跃迁回到了某个时代的景陌身上,当他有了知觉的时候,第一感觉居然是剧痛,而且,还是从小腹那里传来的!
“呀!!”零痛苦地叫着,却是女孩儿的声音,虽然撕心裂肺,但更痛苦的,是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一个肥猪拱!
他想反抗,却发现此时此刻景陌的身体不允许反抗,她是那样的娇柔无力,零也是第一次彻底认识到:原来景陌,在成为“姐姐”之前,是个柔弱无助的少女……
“嘿嘿,真漂亮,太漂亮了!没想到,没想到这……这里的小青楼竟然藏着这等美娇人儿,可让我赚大发了哈哈哈!我儿不负我也!”死肥猪更是在她身上驰骋江山了,只可惜肥猪的把儿太短,好像只是进去了一点儿就在自嗨,不过就那一点儿,都让未经女人事的零痛的无法自抑。
“不要!!啊……啊!”零(景陌)已经无意识地开始尖叫了,声音之大,连楼下的老鸨都能听到。
“唉,可怜的娃儿,不过既然来到此地,想赚银子,也早晚会这样,谁让她年纪这么小,就已经出落标致。”
零此时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哪怕是本体为男性的他也想干脆一死了之。这种感觉不光让他作呕,更让他无法直视今后的生活……
“呃啊!”只敢在女人身上驰骋江山的死肥猪忽然惊叫一声,并且声音戛然而止。
噗——
脖颈处一道血箭射在零的脸上,让她从痛苦中解脱了出来。
只见死肥猪瘫软在她的肚皮上,没有了生息;零急忙一个翻滚,将他推到地上。
“可怜的女娃儿,穿好衣服,在房间里等我。”窗外传来一个很好听的男声,让已变为女儿身的零听得内心痒痒的。
【这……我是被人救了吗?马丹,这种奇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荷尔蒙分泌?呕……为什么想想就好恶心……】
也许这就是英雄救美的情结,只不过零这次感受的是被救的那一方……
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之前那位侠义之士便再度出现在窗外。透过窗纸,零可以看见窗外那人一头披散的长发,真有侠士高人的风范。
“你跟我走罢,非礼你的那个人已经被我灭了满门。”
“诶?”
零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是一阵疾风吹过,窗户四散碎裂,窗纸零落满地……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他的面庞。
那堪比美女名伶的秀气面容,竟是夜焱!
如今的变迁,已和从前大不相同。
景陌学技的芳华苑变成了不出名的小青楼,景陌的弟弟虽然同样伤了腿,但却是比景陌早一步结识“夜天魔”夜焱。
世界的因果已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呃啊!”只敢在女人身上驰骋江山的死肥猪忽然惊叫一声,并且声音戛然而止。
噗——
脖颈处一道血箭射在零的脸上,让她从痛苦中解脱了出来。
只见死肥猪瘫软在她的肚皮上,没有了生息;零急忙一个翻滚,将他推到地上。
“可怜的女娃儿,穿好衣服,在房间里等我。”窗外传来一个很好听的男声,让已变为女儿身的零听得内心痒痒的。
【这……我是被人救了吗?马丹,这种奇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荷尔蒙分泌?呕……为什么想想就好恶心……】
也许这就是英雄救美的情结,只不过零这次感受的是被救的那一方……
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之前那位侠义之士便再度出现在窗外。透过窗纸,零可以看见窗外那人一头披散的长发,真有侠士高人的风范。
“你跟我走罢,非礼你的那个人已经被我灭了满门。”
“诶?”
零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是一阵疾风吹过,窗户四散碎裂,窗纸零落满地……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他的面庞。
那堪比美女名伶的秀气面容,竟是夜焱!
如今的变迁,已和从前大不相同。
景陌学技的芳华苑变成了不出名的小青楼,景陌的弟弟虽然同样伤了腿,但却是比景陌早一步结识“夜天魔”夜焱。
世界的因果已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第415章 :戏台
有诗云: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如果你爱她,就带她去杭州,因为那里歌舞升平,河清海晏,可谓是人间天堂;如果你恨他,也请带他去杭州,因为那里无人痛知亡国恨,是有抱负之人的地狱。
杭州城内云水谣,天下谁人不知晓?
“云水谣”不是一首歌谣,而是一家戏台的招牌。在这围着西湖开的十数家梨园中,只有这一家是门庭若市,来往商客络绎不绝。云水谣不光有戏台,也有吃饭的地方,因此看客往往大清早就赶来这里上座,给余座点上一盏茶,到了饭点便来吃饭,这么长时间候着,就为了晌午过后的那一出戏——《绿林外史》。
虽说当朝重文轻武,但江湖上的事情,哪怕普通的瓦舍里都能够随处听到,传闻多了去。这些传闻中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十多年前的“天山绝剑”。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们虽然已经忘了那死去剑客的名姓,但对那曾经叱咤风云的巾帼奇侠,天蝎教主陆皓雪可是记忆犹新;更不用说后来的武林盟主、如今皇帝的禁军统领萧斌易了。
坊间有流言:如果没有“天山绝剑”这一战,那么萧斌易和陆皓雪便无法在武尊死后执掌号令武林的大权,而萧斌易若是没有了陆皓雪的帮助,其盟主之位也根本坐不稳,更枉论从武林走向正道,成为皇上的禁军统帅了。
因此,云水谣的戏班子精心编排了一出戏——绿林外史之天山绝剑,该戏甫一推出便受到各方好评,甚至有热心的商旅沿途四处推荐、奔走相告;让这部戏以及戏里的“陆皓雪”在这几个月里有了意想不到的名气……
※※
杭州城,将军府内。
“小姐,您又要去了吗?”丫鬟忧心忡忡地为将军府的大小姐司徒灵蕴梳妆打扮,在妆镜前,司徒灵蕴身着素色长裙,丝质洁白的抹胸、镶着白花的衣袖、如雪的缎带,一身皆白的她好似刻意在扮作某人。
“都演了四个月,春天业已过去,为长兄筹措的银两也只剩下十分之一,如今要是突然罢了,于情于理我都过意不去。”司徒灵蕴的声音很是好听,不似空谷黄鹂,她的音色反倒如昆山玉碎般给人以冰清玉洁的感觉。这声音跟她所要扮演的女角儿相性十分高,也正是如此,天山绝剑这出戏才会如斯火爆。
“可是……老爷若是知道小姐去做戏子,小姐必将会被禁足,甚至……甚至会直接与秦家的人联姻,将小姐嫁出去……”丫鬟说到这里手一抖,将玉梳摔落在地。
“啊!小姐,对不起!我……”
司徒灵蕴躬下身将玉梳拾起,“莫离,若是……若是真有那一天,你也一定会跟着我罢?我可以什么嫁妆都不要,唯独你……莫离,不要离我而去。”灵蕴转身将玉梳放在丫鬟莫离的手心,“你的名字是我起的,我为长兄做的事情也只有你知道,玉龙哥哥在塞外带兵,圣上却不闻不问,哥哥传书回来说元蒙人的大军已经在玉门关外集结,若是玉门关一破,恐怕这国、这家都得不保……我不想做不知亡国恨的商女,所以才去做戏子,想要筹够金银,为长兄购得那把‘流光残影’。”
“小姐,莫离是知道的,小姐为大少爷做了那么多……”
“唉……其实,光靠长兄一人是远远不够的,传闻元蒙那边有七把神兵,而我朝除了长兄的逆天戟外,仅有秦家的‘流光残影刃’;因此,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若是当今世上真有如郝一白先生所作剧本里的那位大侠,定可击退元蒙人的大军,收复失地。”司徒灵蕴幽幽一叹,“可是,我能演的,却只有用剑杀死他……”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丫鬟莫离终于将司徒灵蕴的头发梳好,用比以往长了些许的时间上好妆后,莫离从偏门走出府外,叫来轿夫顺着一贯行进的小路,绕道云水谣的后店,送灵蕴上戏台。正是如此,除了云水谣的店长外,无人得以知道“陆皓雪”的扮演者究竟是谁。
※※
云水谣的戏台建得很高,最高处挂着一块匾,上书“梨园丹心”,戏台左侧写有“出将”、右侧为“入相”,是以演员进出幕后的门路。前几出戏已然演完,压轴之作“天山绝剑”终于要上演,幕后一阵忙碌。
终于,乐鼓鸣奏,咚咚哐哐声声响,两名“剑客”出将而来,分站戏台两侧。
虽是炎炎夏日,无名剑客和“萧斌易”仍是穿着兽皮袄,戏台顶部有人工撒落零零碎碎的白色纸花,以求还原天山天池飞雪之景。
“今夜不眠,虽有良辰好景虚设,你我共踏冰凌,失清波;飘雪绵延,纵使千道万语难辩,彼此分道扬镳,尽无言。”却是“萧斌易”先开的口。
无名剑客已无需多言,抬手就是一剑,可是万万没想到被戏台的木板绊了一跤,跌跌撞撞向着“萧斌易”扑去。
“萧斌易”先是一个侧身,随后拉住无名剑客的胳膊,搂住他的腰将他扶正。无名剑客似是恼羞成怒,一把将剑弃之于地,挥拳砸向“萧斌易”。却见“萧斌易”闪转腾挪,时而格挡、时而转身换位,全然不将无名剑客放在眼里。
“尽无言,惜然一身好功夫,空悲切。为何不接皇榜效终年?”这话听起来竟像是“萧斌易”高举正义大旗劝降无名。
“效终年?我自天涯孤独客,何以接。若有荣华富贵天赐得,亦可变。”无名剑客居然被说服了,让人大跌眼镜!
虽说在幕后,司徒灵蕴还是可以知道台前究竟在演些什么,剧本变了,虽说“陆皓雪”的戏份依旧是将无名剑客射杀之后念一段台词,可这么一改,无论是“陆皓雪”、“萧斌易”还是无名剑客,角色的身份和定位完全走样,和之前出演的郝一白编纂的版本大相径庭。
“店长,这是怎么一回事?”司徒灵蕴眉头紧蹙,甚是不愉。
店长深深叹了一口气,“上面的人知道我们演得好,赏赐我们黄金千两后下令让我们照着这个剧本演,不可再演从前那个剧本了。似乎说是有损禁军统领的形象……”
司徒灵蕴哑口无言。
“唉……好在你的戏份没怎么变,就是多了一个偎依在‘萧斌易’怀里,一个动作而已,不打紧。这笔奖赏是大家的,你当然有份,等你戏演完了过来我这儿拿……”
这时,台前传来一声大吼,“无影剑!”
司徒灵蕴知道是该自己上场了。于是拿起道具,弯弓射“剑”。
突得一声,蓝色木剑射向“萧斌易”,“萧斌易”本能地用胳肢窝夹住,不料想到此时正是舞台之上,而非幕后的训练,这柄木剑一接就意味着退场,万万不可有推倒重演之理。
“萧斌易”瞪了“陆皓雪”一眼,心想:看你怎么收场!
于是台上倒下了一位之前被塑造地完美无缺的男人。
司徒灵蕴演了这么一出,让店长更是吓得冷汗尽出,然而司徒灵蕴本可以就此一走了之,她却并没有,反而用“陆皓雪”这一身份出将,来到台前。
她想以她眼中的真实,完成这对她而言最后的一出戏。
“子夜天山边,冰雪云中现。
神兵弃不顾,只为公平见。
天池水涟涟,封冻千里涓。
侠影萍无踪,生死在一剑。
青梅竹马前,蓝霜断因缘。
皓雪思缱绻,欲把神魂灭。
白了千缕丝,终得是狼烟。”
此曲唱罢,“陆皓雪”走到台前,对着千百观众直言:“这才是真正的剧本,这才是真实的故事。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演出了,但还是希望能在这个台上留点什么。是了,既然我演了这出戏,我就要负责……将这出戏……真实地演完……”
台下除了新观众,为了“陆皓雪”而来的老看客也是不在少数,当他们只知道评头论足的时候,他们是“看客”,但若是这些看客知道什么是好剧本,什么是“真实”,并且敢于为了这些“真善美”的东西而鼓掌叫好时,他们便从“纯粹的看客”进化为有识之士。
听到“陆皓雪”敢于指正台本的乱改,台下一片叫好声,听到这些叫好声,原本打算就此谢幕的店长也被打动,走到台前,将萧斌易的扮演者拉起来,让他们按照旧有的台本再演一遍……
※※
殷雷阵阵,杭州下起了雨。
云水谣的演出终于谢幕,观众在大饱眼福、果腹一顿后纷纷离开。虽有余兴未尽,却也都知道,这是最后一出“天山绝剑”了,往后再也不会演,这是店长的意思。
众演员为了不被追责,出演“天山绝剑”的戏班子也在今天决定解散,店长决定将千两黄金中的三百两分给他们,让他们离开杭州另谋出路。
“对不起,店长、大伙。是我拖累了你们……”
“不,‘陆皓雪’做的是对的,其实我拿到新台本的时候,是想撕了它的……改得太离谱,我自己演得恶心。”无名剑客的出演者如是说。
“萧斌易”却默不作声,拿了百两黄金装在布兜里便欲离去。
司徒灵蕴望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向店长行了一礼,便撑起油纸伞向后店走去。
西湖湖畔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司徒灵蕴脸上的粉黛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消去,露出了远比化妆时的她更加好看的面容。
忽然,前方的岸堤传来一女子的笑骂声:“景轩,瞧你这笨蛋弟弟!打个伞都不会打,老子屁股都湿了!”
又听得那被女子背在背上的跛脚小男孩委屈道:“姐姐……我手酸……都举了两个时辰了,这雨怎么这么邪乎,老是跟着我们下啊……”
“呵呵,并非雨跟着我们,而是我们顺着雨走才是;在自然万物面前,我们始终是渺小的,言辞千万不能逾距。”走在姐弟俩身前的是一位有着及腰长发的男子,他将伞压得很低,似乎并不想与行人发生交际。
司徒灵蕴也只是顺着声音好奇地望了他们仨一眼,随后便不再看他们,径直从他们身侧穿过……
走在最前面的长发男子忽然顿了一下,欲驻足回顾,却生生止住。停顿只作须臾,他便微微一笑,摇着头再度向前。
第416章 :醉翁
虽说炎夏的雨来势汹汹,迅猛无比,但去得也快。当夜焱三人借道西湖绕开杭州城,来到凤凰集时,景陌这憋了三天的干货终于要忍不住了。
“景……景轩……先从我背上下来吧!”景陌忽然脸色煞白,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
“怎么了姐姐?”
由于腿脚不利,而且景陌也毫无蹲下来的意思,景轩只得被夜焱抱住,好在已经不下雨了,夜焱毋需撑伞。
“我……肚子……好……痛……”景陌已经难受地话都说不完全。
夜焱见状,又摇头苦笑:“谁让你憋了那么久不去解决内急?当真以为我教你的运气之术可以消化肚子里的残羹?”
景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应:“那种地方super脏,不光如此,还要我用一根棍子捅,对不起,我可做不到。”
“苏坡?”景轩没有听懂景陌说的“super”是个什么意思。
倒是夜焱突然很严肃地注视着她,“景陌,凤凰集的客栈里有茅房,我去给你买一块专用的厕筹,这样就不用觉得脏了,再脏也都是你自己的……”
景陌连忙抬手喊停,夜焱不害臊她自己都得害臊了。
虽说是个插曲,但经过这一耽误,景陌更加忍不住,一溜烟儿小跑过去,急急忙忙把门关上。
※※
唔——啊——
景陌(零)终于请走了五脏庙里倒腾来倒腾去的住客,浑身洋溢出一股幸福完满的爽快感。
“这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了!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容易满足,唉……”
她低下头去,望着随意插在茅房地上的那一块块腐朽不堪甚至生了蛆的竹片、木片,胃海翻涌不止,腹诽道:
【这古人难道就只能用这些竹片木片去‘刮掉’吗?天呐!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跳跃时间,如果按照此时景陌这身体的状态,我起码得过个一千多年才能回到我穿越过来的那个时间点,这是要我用‘刮刮乐’刮出个一千年?就没有纸张吗!?这个时代不应该已经发明出纸张了吗!!还有丝绸啊喂!大不了洗就是了!唉……看来这是要刮掉再洗自己身子了。怪不得古人都讲要洗屁股。等下去西湖洗?还是直接在店里打一桶水?唉,身上没什么银子,我这完全就是小孩子嘛……为什么不穿到大一点的‘景陌’上去呢?各方面都是……】
忽然,有人敲着茅房的木门。
景陌大惊失色,本能地想要叫喊,却被门外那轻柔又稳重的声音给打住了。
“景陌,我让你弟弟把你的厕筹从门缝递给你,我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就喊我。”
“喔……”景陌眨巴眨巴眼,此时她难免有种莫名的感触。
接过弟弟景轩传给自己的厕筹,她先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只见厕筹上雕着几朵花,景陌虽不识得那几朵花究竟是什么花,但这檀木做的厕筹散发着令人舒爽的檀香,倒是让景陌安心不少。
【咳咳……我可不是因为忍不了古代的这种卫生条件,而是……唔……要是男人的身体,我倒无所谓,可这毕竟是景陌的身体,我自当好好爱惜才是。唉……话说……这要是开‘刮’了,是不是会把脏污刮到那里去?嗯……看来不能按照我以前的习惯从后往前刮了,要是染上什么病那我可就死都偿还不清了……】
于是乎,景陌红着脸小心翼翼地从前往后将那些“赖着不走的贵客”请出去,虽说理论正确,但毕竟对零来说是第一次,无论从身体的掌控还是体验都是第一回的初体验,磕磕绊绊是必然的,刮到肉肉啊、碰到羞人的地方啊之类的在所难免。也亏得她小心无比,虽说每次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会让她浑身一颤,但总归是按照“理论”一丝不苟地实践了,大事解决之后,景陌才发现自己早已汗湿了衣裳。
【原来……女孩子的汗味根本不是甜的……】
如同大战告捷一般的痛快感和使命完成感是零这两个月的绝对时间以来感受最刻骨铭心的。她松了一口气,想把雕花檀木厕筹顺手扔掉,却忽然止住,这个瞬间,她意识到夜焱买这块厕筹给她的涵义。
【是、是、是……好歹是自己专用的,一块儿洗洗就是了,唉!】
景陌总算是说服了自己,要做好同古代卫生条件打“持久战”的准备。
※※
待景陌方便、清洗完后,夜焱便让小二在客栈一楼摆上一桌酒菜。
“刚解决那档子事,就来吃的啊?”景陌的表情十分丰富。
景轩倒是迫不及待地坐上了板凳,不过他很懂礼数,再饿也没有先动筷子,而是等夜焱入座。
夜焱看到这一情状不禁乐道:“呵呵,小景轩不必拘礼;至于景陌,你的性格太毛糙,若要当我的弟子,你还需要好好历练一番。不过,你的几位师兄会帮我锻炼你的脾性,我并不需要担心。”
景陌撇了撇嘴,“以后我去找点能赚钱的事儿干便好,听说杀手就很不错。”
结果还没等夜焱回话,旁桌一位醉醺醺的老翁突然插话道:“女娃娃……你这小身板儿,能走几里路哇?”
景陌瞄了那老头一眼,没有搭理。
“不过嘛……嗝……要想……做个刺客依你的容貌也很容易,甚至……嘿嘿,去刺杀当今圣上都没……问……题!”
景陌没想到这醉酒老翁竟然还喋喋不休了起来,不仅喋喋不休,还冒犯起了皇上。
“你这老头,口音是官话,说的却大逆不道,就不怕砍头吗?”景陌反斗起嘴来。
醉翁咧着嘴笑:“莫怕……莫——怕!我什么都虚,就是不虚官兵来捉我,怎么样,我这身功夫,你想不想学啊?”
“你能有什么功夫?!不怕官兵来捉你,难不成,你轻功了得?”景陌本体毕竟是零,未来人看过去事,自然神经大条,就算这老头说他是当今武林第一人,景陌也不会一点儿都不信。
“瞎——说!我这功夫就一个,就个……看人的本领……”醉翁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有人策马疾驰的马鞭声和马蹄声。
“路过客栈的那绝尘一骑上是位头戴斗笠的女子,女子怀中抱有一个长条形的黑布包,她神色紧张,眼角有泪痕,手心有茧,臂弯有力;观此像,不是个剑客便是个丫鬟。但是她策马躬身,不像是有意为之,自然之态尽显无疑,佩剑位置也有不妥,定是个丫鬟无误。”
景陌挑起眉头,讶然地看着醉翁问道:“你这老头眼力这么好?话说回来,你这么肯定不怕被打脸吗?”
醉翁没听出“打脸”的意思,不过他并不在乎,反倒是捋了捋胡须,慢悠悠地说道:“就在不久前,我听闻杭州城内将军府有动静,据说是将军府家的大小姐不顾身份尊卑、无视礼仪之别,竟跑去‘云水谣’当了戏子。这件事……让府主颜面尽失,雷霆暴跳。这不!将军府主此次回府上必将禁足司徒大小姐。随后之事,想想也就知道了。无外乎尽快将自己女儿嫁出,至于嫁给谁,呵呵,恐怕……得降一降尊位了。刚才那个骑马的女子应该就是司徒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按理说将军府的千金,丫鬟数量不仅多,质量也不差,可是这杭州城里所有人都知道,司徒大小姐自幼的待遇便是如此……”
听到这,夜焱抿了一口茶,缓缓起身。
“景陌,你带景轩吃好,我去去就来。”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
“这——”景陌哑然。
醉翁却是会意一笑,“嘿,那男子怕是担忧这一路上会有贼人欲将那个丫鬟拦住,提前排除万难了吧。”
“你这老头怎么什么都知道似的?”景陌起了忌惮之心。
醉翁毫不在意,将“魔爪”伸向景陌那桌的酒瓶,“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我说这么多,也就是为了多讨要这一杯罢了,哈哈哈。”
喝完一杯后,醉翁将酒钱放在饭桌上,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客栈,且行且吟:
南朝结庐有醉翁,千杯不倒还仙宫!
第417章 :神兵
夜焱离开客栈后一路用轻功飞奔,这一幕让他有种特别的既视感,他不禁联想到洞庭湖畔的那一个清晨……
不过很快他便调整好情绪,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出,聚精会神地盯着大道前方的那匹奔驰的骏马。马驮着一位头戴斗笠的少女,正如醉翁所说,那是将军府的丫鬟莫离。距离府上小姐司徒灵蕴回家不过才三个时辰,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已然让她魂不守舍。虽是快马加鞭,她的心,依旧挂记着小姐。
【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老爷早已安插了眼线,而且,之所以等了那么久都不说,目的就是为了用这一把柄要挟小姐出嫁……我……我要是早一点查清楚和小姐一起演戏的人都是哪些就好了,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都怪我、都怪我!!】
从凤凰集到红衣林不过两柱香的功夫,若说凤凰集还有捕快当差,红衣林再向北可就连官道都不太平了。
夜焱担心地正是这个。他倒不是善心大发,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素昧谋面的女子大打出手,一路护驾,他只是突然在意起了这女子怀中的布包。
在他看来,里面显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卍天魔眼经过这些年的锻炼,夜焱已然可以自由开闭。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绝不会去使用,这是他和公羊先生郝一白定下的约。因此,他并没有使用魔眼的力量去查看包袱内的事物,只是凭着自己对包袱内事物的特殊亲近感而好奇追踪而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夜焱虽谈不上怀璧,但这好奇心若是充分扩张,便成了眼下这女子面对的那群山贼。
“你们……可恶!”莫离一咬牙,再加一鞭,打算让骏马飞速冲出山贼的包围圈。
但既然能够在距离杭州城北部如此近的丘陵地带当个土大王,没两把刷子是肯定不行的。
“弟兄们,起绊马索!”
“得令!”
山贼头子一声令下,数十名山贼每三米分一队,在一瞬间拉扯出三道绊马索,莫离的马再快也没可能冲过去。更不要说绊马索上还“荆棘丛生”,只见快马一个飞跃,连跨两道绊索,却一个跟头栽倒了第三道绊马索上,马失前蹄,马的前身一片腥红狼藉。
这一栽,直接就把莫离摔出了数米开外,好在落地的时候是滚在茂密的草皮上,没有受重伤。
“嘿,没想到是个娘们儿!”山贼头子两眼放光,一路小跑来到莫离身前。
莫离护宝心切,一把捉起落在身旁的布包,同时另一只手拔出短剑,作势欲刺。
山贼头子显然功夫不赖,就算距莫离不过五步,避开莫离的连刺也是轻而易举,毫不费力。不光如此,他还趁着莫离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一把将其手臂捉住,顺势摸向莫离的胸部。
莫离反应未及,只消一下就被他握住了右胸。这遭人羞辱的感觉给了她极大的刺激,抬腿就是一踹,踢向山贼那鼓起的裆部。
谁知山贼不吃这套,毫不怜香惜玉地一个侧身飞退,将莫离的手臂扯脱臼。
“咯啊——”莫离疼得冷汗直下,可就算这样,她也依旧不肯放了左臂弯箍住的包袱。
“小娘们,你怀中抱得可是近些时日,在商会上拍卖的‘那件什物’?”山贼没有继续非礼莫离,但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倒追问起莫离关于包裹的问题,“按理来说,捕快之上将军府,本不该和我这等山野草民扯上关系,却没想到这些天接到最大的单子,就是在这里埋伏你们将军府的小丫鬟。嘿,这世道,还真让我看不懂了!你们杭州城里的人儿,可真是会玩的紧啊!”
“呸,就算我不要这条胳膊,我也不会放了我手里的包袱!毕竟……这可是……小姐为了少爷豁出命去买下的!”莫离先是放出狠话,不过作为一个丫鬟,她也知道吓唬山贼是不可能的,于是她便拿出筹码,“你若放了我,并护送我去往西域……呵,你应该是知道将军府的少府主司徒玉龙吧?”
山贼眯起眼,众小弟也面面相觑:“统领朝廷过半的边疆军,征西大将军……‘逆天戟’司徒玉龙!”
“没错!”莫离觉得谈判有望,“只要你们护送我到了那里,别说是你们现在的主顾给你们的银两,官爵、军队、家世,应有尽有!”
“呵呵,小姑娘,我就奇怪了,你区区一个将军府的丫环,又怎敢拿你府上的公子来抵押?”
莫离忽然眼神一黯,“这个中隐情是我的私事,你们没有必要过问。”
“若你们不信,那你们反过来想想,雇佣你们的将军府老爷真会给你们赏银吗?官道绿林向来水火不容,若是勾结你们的事情败露,你认为朝廷能忍受?还不是早晚都要灭了你们!”莫离厉声道。
山贼头子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说得好!”
随后,他松开抓住莫离的那只手,转为走向莫离身侧,“在理是在理,但我还是很好奇,传说中我朝名匠为了抗击元蒙而誓死打造出的‘流光残影刃’究竟是何等神物!既然能够登上神兵谱,同‘逆天戟’一争高下,必然有其不凡的地方。”
莫离看了看缓缓围过来的众山贼,又瞥了眼已经流血不止的骏马,只好叹了一口气,“你们看了,就别想回头了。”
没等山贼后悔,她便迅速打开包裹,布包一层叠着一层,最后藏在里面的,竟然是一块铁盒!
然而铁盒的一边已经破损,露出寒光凛冽的刀刃——刀尖呈赤红。
“这!”山贼头子吃了一惊。
他吃惊不是因为此物之锋利,而是因为,当莫离身体不自觉地颤动时,那露出的刀尖也同样颤动,并留下道道残影。
每一道残影都有如实质的刀刃,而莫离显然也拿的很吃力,于是他主动扶住铁盒,对这重量的不断叠加之感更是有深刻体会。
终于,铁盒被打开,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一把从刀尖开始的上半身呈现赤红残影,下半身至刀柄则散发幽蓝流光的弧刀。
蓦地,看到这一幕,一直在远处静默的夜焱难以自抑,他无意识地触摸着自己的胸口,望向流光残影刃的眼神里包含了怀念、吃惊、愤怒、悲伤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红焱……与蓝霜!”
第418章 :沙场
沙场,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战场代称的呢?一望无际的不是蔚蓝的大海,不是透明的天空,而是荒凉的黄沙。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里不光有黄沙,还有荒风;风蚀城堡是这一带最常见的地貌,每当黄昏来临,荒风疾吹,立于满地碎石的戈壁滩中央就如同被千万个呼啸而过的魔鬼包围了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这等地带原来还是有繁荣的都城,只是从前朝开始,就已然不见行人的身影,用“万径人踪灭”去形容也不为过。之所以还有军队驻扎在这里,纯粹是为了提防边寇外敌。
征西大将军司徒玉龙的军队便是这里的常驻客,他自己从小便随同父亲司徒兴西征北伐,对这荒凉的沙漠、代称战场的沙场再熟悉不过。对他而言,沙场,就是战场,哪怕殍尸遍野,他能做的最多只是就地掩埋。因此,每一场战斗下来,他们脚踩的黄沙底下就会多堆积一层同胞和敌人的尸骨。
阴山、玉门关,两处沙场都有他童年留下的不可磨灭的记忆。一处是陆皓雪教他骑马,另一处则是司徒兴战陨之地。
入夜,军帐内,前线急报。
东北三百里处见营旗
油灯火光摇曳,使得司徒玉龙的面影明暗不定。帐外的火把都用风罩给罩住,否则会被夜风吹熄,仅仅吹灭还不算什么,要是焰苗随风点燃大帐,那就闯下大祸了。
“将军,上次您为了减少士兵伤亡而亲自上阵,虽说‘逆天戟’之威力惊天地泣鬼神,但对您的身体也造成相当大的负担,决战之日还远远未到,送回朝廷的战报也毫无回音,这样下去,我们只能暂且避退至玉门关内,不可孤军深入啊……”一头戴铁盔的络腮胡副将向司徒玉龙提着建议。
玉龙不置可否,反倒是起身走出营帐。
“将军?”
玉龙摆了摆手,“朝廷怎么想,现在我们是没法问清楚的。但我知道‘征西’并非‘镇西’,圣上的期望我不可背离,我同意你说的,不孤军深入,但我也绝不会在这大捷之日退回关内。”
“将军……据属下派去元蒙的探子来报,他们又拉拢了有‘神兵’的武林门派,这下,他们有四把神兵,而我朝除了禁军统领,就只有您的‘逆天戟’可以发挥效用,对方可是有我们两倍的战力啊……”副将非常悲观,对他来说,这仗根本没有打下去的必要。
“如今已然不是军队与军队的较量,自从上古仙浆问世后,以仙浆淬炼的武器都被冠以神兵二字,持神兵者,万夫莫敌、所向披靡,以一人之力便可瓦解整个军队的攻势,除非投入数十万兵士发动人海战术,否则断然无取胜之可能。上次大捷是由于将军的神武,可难保这次他们会否动用同样有神兵的战士呢?”
玉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来,战便是。如今朝廷富文穷武,想人海战术还是免了吧!我不能保证节节败退的北军如何,至少我们西北军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元蒙的兵马度过玉门关!”
“可终究神兵之数量抵不过……”
“说到神兵,我妹妹倒定能有法子。”
“哦?令妹有何妙招?”
司徒玉龙环手抱胸,自豪地说:“家妹自幼聪慧灵巧,而且全不似其他女子对国事不闻不问,她对我朝军事、政治甚至末流之商贾样样皆通;若不是小时候站在火窝里烧了脚的缘故,她在武道的造诣怕也不输于我!唉,只是火毒入体,不知现在家妹身体怎么样……”说到最后,司徒玉龙又为司徒灵蕴的健康问题深深地担忧了起来。
※※
红衣林北,星夜兼程。
山贼头子让自己的小弟在前面开路,他落到队伍后头陪着丫鬟莫离。
“莫离姑娘,我带你走的这条路可是出这红衣林最快捷的小道,路确实有些难走,不过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你若累着,不妨把神兵交付与我,我替你拿着,当然,我保证不会……”
“免了。”莫离虽是走得大汗淋漓,但她死死抱着流光残影刃,毫不松懈。
山贼头子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跑到前面,让大家在不远处一个山谷里休息,美名其曰:为姑娘家的脚力考虑。
“怎么了?”看到队伍又开始向红衣林中心前进,莫离皱着眉头问道。
贼头拍了拍胸脯,“姑娘莫担心,只是让弟兄们喝口水,不远处有一河谷,乃流入西湖的小河支流,那里水质清澈,甘甜怡口,是休憩的绝佳场所。”
莫离起初戒备严重,不过当真走到河谷处,听到那潺潺的流水声,一路上提心吊胆的她终于也不堪重负,整个人松懈下来。
“的确是个好去处。”
“是吧!”山贼头子喜出望外。
但莫离还是留了个心眼,“我自己去上游喝水,你们谁也别跟来,之所以不去平坦的下游,不是担心你们要对我怎么样,而是单纯地不想喝你们剩下的。”
“好好好,姑娘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况且,弟兄们对姑娘喝剩下的可没啥抱怨,哈哈哈。”
头子一笑,山贼们也跟着起哄。
莫离暗啐了一口,不二话,走到河流上游,将布包放下,开始洗漱和饮用。洗净脸上的污垢,清除嘴里的血块后,莫离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完全不一样。似乎与丫鬟这一身份无缘,她此时更像是出落标致的大家闺秀。
山贼弟兄们举头高望,目不转睛地盯着在朦胧的月光下清洗秀发的莫离,纷纷仿佛见到了仙女一般呈着痴呆像,有的甚至流出了口水。
贼首虽说也看得入神,不过他并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扫了一眼弟兄们后,他走进了红衣林的阴影里。
莫离似乎不讨厌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应该说,是习惯了?
就在她洗漱快结束,准备弯下腰为自己的水袋装水的时候,她机警地听到脚边有一块石头发出奇怪的声响。
她陡然提起十万分警惕,小心地走向响动的石头那儿,不过并没有靠的很近,反倒是拾起一块小石子砸向那块石头。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似乎是空心的!?
然而没等莫离反应过来,就听得背后一声快速的拔刀。
锃——
道道猩红的残影划过,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几乎完全覆盖住刚转身的莫离……
“呀啊!!!”
剑气划破了莫离的面庞,热浪侵袭进莫离的体内。捉刀者为贼首,毫不怜香惜玉、做出这一遭天谴劣迹的正是他。
“哈哈哈,姑娘,一番交手和交流后,我已经摸清了你的思维方式,所以将计就计,用一块此前我在这里挖逃生隧道时留下的空心石头吸引你的注意,从密林另一侧悄然绕道,得到此神兵。既然得到神兵,我又何惧朝廷?相反,现今朝廷缺人用兵,若是能够在不增加兵役的情况下获取战事的胜利,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想着来杀我?你还是太天真了,小姑娘。”贼首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不过这一变化并没有得到小弟们的支持,他们只是在下游不知所措地望着,就如同戏台下的看客一般。
然而山贼头子并没有注意到的是,莫离的脸虽然被划破,但却没有流多少血,相反,她痛叫的原因不是因为破相,而是因为那股热浪侵入了身体……
莫离痛苦地捂住腹部,仿佛有股灼热的气息在胃中翻江倒海、大闹天宫,她冷汗直下,远比此前手臂脱臼要痛苦得多。
“嗯?你这不搭理我,我丝毫没有获胜的喜悦啊!呵,既然如此,我就不让你继续痛苦下去好了,送你上西天吧!”贼首将流光残影刃舞了一个剑花,残影道道叠加,重量剧增!
“啊——”
贼首吃痛,流光残影刃又脱手而出,深深插入地面。
莫离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到这一幕,她忍住疼痛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神兵’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吗?若真是什么人都能用,最初得到此神兵的工匠为何不留给自己或自己的子孙?你自己脑子不好使,还偏装出一副自己很聪明的样子。没有自知之明,是最愚蠢的死因!”
莫离这么一说,贼首更是怒不可遏,再次拔刀,朝着河谷下游挥去,只见一道可见的猩红剑气凌空疾驰而过,水面升腾起一片白雾,白雾里传来数十人的惨叫……雾浓得看不见血,不过想来山贼的弟兄们早已被炽烈的剑气给烤成肉干了。
“你只会恃强凌弱吗?连跟着自己那么多年的弟兄们也不放过?!”莫离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人不可思议。
“少废话!”贼首此时状若疯魔,瞳仁猩红一片,似是被神兵侵了心智。
他又是抬手一刀,这次射出的是冰冷的寒气,寒风凛冽,将莫离的长发削断一半……同时,额前的秀发在凌乱之中遮盖了她的容颜,只是,她的面皮忽然片片剥落,如同蟒蛇蜕皮般零零碎碎地掉在地上。
“你!?”贼首看到莫离现在的模样猛地一惊。
莫离用手撩开额前的秀发,在月光的照映下,显露出的竟然是——
“将军府大小姐,司徒灵蕴!?”
贼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的已然回不了头,急忙凑近举刀,想切实地斩落司徒灵蕴的头颅。
只是……
“到此为止了!”
当司徒灵蕴以为无力回天之时,林中又传来一个男声。
然而比男声更迅猛的,是一道紫蓝色的剑气!
“阴剑·九幽寒!”
听得密集的穿透声在贼首的身上此起彼伏,每一声响起就会在他的身上多看到一个孔洞,每一个孔洞的出现都会结出一片霜华。
更奇妙的是,从“阴剑”射出的那一刻起,流光残影刃就自动从山贼的手里脱手而出,仿若响应着某种召唤,特别是剑柄那部分,脱手而出的那一刻是带着霜棱的……山贼双手一片血肉模糊。
九九八十一,八十一个孔洞在山贼还未来得及反应前便将他射成了筛子,直挺挺地倒在河边,而摔落地面的那一刻,他更是碎成无数块肉冻,死无完尸。
“你是……”
蓦然回首,司徒灵蕴瞥见那从林中走近的身影,他是那样的出尘、那样的不俗,但又……那样的……感到亲近。
他一头长发随风而动,不随世间礼俗要求扎起而披散的及腰长发,在他身上并不显得颓唐和流气。
“夜焱,夜晚的夜,三把火的焱……”
奇怪,为何是这么熟悉的自我介绍?就仿佛是前世听到的那样,深入骨髓的熟悉和亲近……
不自觉地,司徒灵蕴的脸庞挂起了两道泪痕。
“谢……恩公……相救,我……我叫司徒……灵蕴……”
“是吗……看来你的丫鬟代你受罚了啊……”夜焱走上前,用自己那不起眼的、灰色带补丁的披风为司徒灵蕴披上,“这等神兵,若是不交付于良人手中,怕是会引起天下大乱,既然如此,我就让我的徒弟们陪着你,帮你送达目的地吧。”
“诶?这样……真的……可以吗?”司徒灵蕴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她选择将刚才那一瞬的奇特反应藏在心底,偷偷摸摸地拭去了眼泪后说道:“小女子虽知道此番定将为您和您的徒弟带来大麻烦,但若阁下真有此意,小女子就当真了,恳求大侠为神兵护送之路保平安。”
夜焱微笑着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多谢大侠!小女子无以为报!”
与此同时,夜焱回想起了陆皓雪,想起了她那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
※※
凤凰集客栈,景陌带着吃饱喝足的景轩走进卧房,点着油灯静静地等着夜焱的归来。
“姐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景轩虽早已上床,但他显然并没有一个人先睡,反倒是将被子盖住半边脸,露出一对圆登登的大眼睛偷偷地盯着伏案的姐姐景陌。
“嗯?”景陌转过头,看到景轩这可爱的模样也不禁露出笑颜,“没事,你先睡就好,我来等那个中年人回来,我倒要看看他能多晚回房,会不会比我这个习惯性熬夜、黑白颠倒的都市青年更能熬!”
景轩虽然没听懂,但他还是知道景陌在和夜焱怄气。
“姐姐,你为什么老是针对师傅啊?师傅他没做什么坏事啊……还救了我们。”他嘟着嘴说道。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可不是怄气,我啊,是在分析情报。我对你夜焱师傅呢,那是非常非常地好奇哇!比如我想知道他的作息、他的实力、他的情史、他的弱点等等等等,反正呢,这个人就是特别神秘,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做,若是不多了解情报,以后怎么应对突发状况,对吧?”
“姐姐说的好深奥,弟弟听不懂……不过,弟弟觉得,姐姐也应该称呼夜焱师傅为师傅,毕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不尊重师傅的话,师傅要是一下子生气,不管我们了可怎么办?”景轩一想到这里,就担忧地把被子蒙起来。
景陌却不为所动,反倒是无聊地不停将额前散落下来的刘海吹高高……
就在这时,门外人影晃动,景陌警觉地问道:“谁!”
“是我,店小二……客官……我是想问您需不需要报纸……”
“报纸啊……什么报……哈!?报纸!!”景陌吃惊地差点没掀桌子。
“呃……江……江湖季报……”店小二似是被景陌吓得说不出话来。
景陌连忙理了理头绪,毕竟现在的“前世”是零,她在那时锻炼出来的思维方式可没有还给时间。
【报纸……这种东西至少也是我那个时代一百年前才出现的产物,而现在是一千年前,若是出现了‘报纸’这个名词,同时‘报纸’的实物也和后世差不多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先我一步来到了这个世界线,并且还改变了世界!如此一来,本以为可以混日子的,现在得提起戒备了,‘武装好自己’这种事情也得提上日程,并加快进度了!】
“多少钱?”
“呃……一百五……五十文。”
景陌将门开了一个小缝,伸出手将一串孔方兄递给小二,小二也很快将“报纸”递给景陌。
景陌接到报纸后急忙把门栓插上,坐在桌前打开密封。
【居然外面是包着一层油纸,怪不得如此之贵,若不是混迹于江湖有头有脸的侠客,恐怕根本没有财力每一季都买来阅读。待我看看……】
景陌如此认真的模样自景轩被救以来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因此他很小心地让自己不出声,静静地望着姐姐的背影。
江湖季报(景陌自己句读,仅看标题)
时事:嗟呼!狂刀寨入元蒙大军,寨主邹飞成为“掇里班·曲律”(应当是‘四杰’的意思),我朝边境危也。
轶闻:奇哉!将军府大小姐竟作戏子?
神兵谱:九神兵之一,流光残影刃被神秘人拍得,现去向不明。
警示:古洛道不太平,夏日流寇增多,望镖师商旅和诸位欲西行的侠士注意!
笑谈:试问男子之魂入女子之体当发生何事?答曰:自行了断罢!
看到最后一行,景陌的背不禁被冷汗浸湿……
“这可……真是个了不得的‘讣告’啊。”
第419章 :突变
咚咚咚……屋外传来有人上楼梯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没一会儿,自己房门这边就被敲响。
“景陌,你还没睡?”是夜焱在发问。
景陌刚想把江湖季报收起来,却忽然意识到现如今自己最能信任的只有夜焱,问问他或许可以得到意料之外的收获。
【如果夜焱才是那个“穿越者”,那么我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不管怎么说,这一段历史公认的主角都是他而不是我……坚定站在主角儿这边是没错的。而且,若是自己改变太多历史,也无法保证能否顺利回到那一天……保险起见,我还是别太嚣张为妙。】
想是这么想,可轮到景陌付诸实践时,她终究是胜不过这身体特性……
她把门轻轻推开,侧身走出来到夜焱面前,一转身,却发现夜焱身后还站着一个蒙面的女子。她一时间愣住不说话,看了看夜焱又转头自上而下将那女子打量了一番,随即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什么似的,拍了拍夜焱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蹑手蹑脚回了房去。
“嗯?”夜焱觉得景陌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倒是聪明伶俐的司徒灵蕴有些羞赧,想要解除误会和尴尬,怎奈欲辩人不在。
景陌进了房间后并没有立马熄灯,而是找了一个火盆将季报烧毁。这种烟熏的感觉让景陌鼻子酸酸的,之所以她反应这么大,也是因为她是将窗户打开,不停用扇子将烟雾扇出的缘故,这么做就为了不让熟睡的景轩醒来……
第二天大清早,景陌精神百倍地起了床,为弟弟盖好被子后走出房门去方便,却在客栈的院子里发现了夜焱和昨晚那个女子。
景陌本想绕开他俩,却不料被夜焱拦住。
“景陌?你起得真早啊……明明子夜才熄灯的……”
景陌腹诽一句:对于一千年后的我来说,夜里十二点可是最亢奋的时期呢。
不过既然昨晚已经决定自己要收敛,景陌当然不会那么嚣张地“泄露机密”,于是揉了揉并不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醒、还带点起床气的样子说道:“啊?哦……我被尿憋醒了,我等下回去……哈——哎,还要睡个回笼觉,别打扰我。”
说罢,她便走向茅房。
“景陌。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夜焱的表情有些严肃。
“啊啊啊真是的!你能不能等人家方便完了再说!”景陌气急败坏,迅速走进茅房,只听得茅房里有人大呼小叫,原来是个男人。不过景陌丝毫不感到害羞,直接将里面那人赶了出来。
“恶……恶女!!”被赶出来的那人急急忙忙提起裤子,破口大骂一句后灰溜溜地从夜焱和司徒灵蕴两人身边离去。
用黑色丝巾蒙着面的司徒灵蕴眨了眨眼,“景陌……是你的徒弟?”
“算是吧……基本上定了,是我目前唯一的女徒弟。”
“怎么认识的?”
“呃……这个不方便说出来。”
司徒灵蕴心底已有答案。
“夜大侠,这次真的是麻烦您和您的徒弟们了。”她朝着夜焱躬了一身,后者抬手用内息将其扶起。
“我说过了,不用拘礼。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虽早已与世无争,置身事外;但我收徒的目的正是为了代替我在尘世间惩奸除恶、保护百姓。”
“呵呵。”司徒灵蕴好似想到什么有趣的画面,突然笑逐颜开,“你那女徒弟也是?”
“呃……她难道不可以吗?”夜焱眉头微蹙。
司徒灵蕴连忙摆手,“不,不是说她不能代替你行侠仗义,而是,她很有自己的想法,或者说个性。也许在帮助你的同时,她也在帮她自己。”
“你从何处看出来的?”
灵蕴微微一笑,“古人有‘灵光一现’的说法,或许在下也是有这样的顿悟或者灵感罢。”
又过了片刻,景陌终于走了出来。实际上她并没有用这么长时间去解决个人问题,多余的时间是她在思考夜焱和那个女人的关系,那个女人给了景陌以强烈的既视感,但又确实谈不上像极,因此才磨蹭了这么久。
夜焱显然没打算放过她,特别是在听了司徒灵蕴这一番旁敲侧击后。
“景陌,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管闲事,从昨晚就发现你有些不对劲,气色不大好,方才如厕也用时颇久,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吗?”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夜焱这犹如“性·骚·扰”一般的话后,必定想骂他流氓。可景陌不以为然,反倒是凑近司徒灵蕴,像一条小狗似的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司徒灵蕴被这一出乎意料的展开给怔住,又因为是两个女人,夜焱也不好插手。
谁知景陌得寸进尺,忽然绕到司徒灵蕴的背后,一把握住她的两个“重点”。
“呃……诶?”司徒灵蕴再怎么故作冷静都不可能逃得过此关,毕竟是身体敏感部位的直接接触。
“那……那个……景妹妹……这……有些不妥……”
“嗯,居然比景陌还有料!”景陌一手托起自己的球,一手捏着灵蕴的球,简直是视觉爆炸级的犯规!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瓦解,夜焱也知道此时是无法问出什么,他不傻,他望见景陌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着疑问,而她望向司徒灵蕴的眼神中则透着警惕。
“咳咳,好了。景陌,我看你也不困了。把景轩喊起来吧,我们吃过早饭就上路,尽早上船,好与在洞庭等我们的、你的师兄们会和。”
※※
早饭过后,夜焱从客栈租用了两匹马,本想让景陌抱着景轩骑一匹、司徒灵蕴骑一匹,自己牵着走到渡口的,却没想到司徒灵蕴自己会骑马……
于是现在发展成司徒灵蕴载着景陌,夜焱抱着景轩这种状况。一路上景陌没有忘记揩油,不过司徒灵蕴都忍住了……
【唉,变作女儿身后,摸这摸那儿的虽然方便许多,但却没有了激情,只是单纯地感觉到舒服、柔软、香喷喷的……有些郁闷。】
景陌心里头这么想,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十分油气,不时调侃司徒灵蕴,询问她和夜焱的事情。
让景陌没想到的是,这骑术高明的女子竟然是司徒玉龙的妹妹司徒灵蕴。而在后世,景陌和司徒玉龙可是有相当多的交集。克隆校园里白桢的通灵便是他,后来又从情报里得知司徒玉龙战魂的另一部分被禁锢在东欧……
总而言之,她现在即将见证的,就是流光残影刃是如何成为司徒玉龙的佩刀这一件事。在景陌看来,这一史实完全是板上钉钉的事,没啥好担心的。
可是很快,她就被残酷的现实打了脸——
据传,朝廷西北军司徒玉龙所率之部已被围困在玉门关外三百八十里处,玉门关大火,粮草全无。储备粮顶多够吃七天……
而夜焱他们光从杭州城外坐船逆江而上行至洞庭湖,就要至少四天。时间上来看,完全赶不及。
一想到自己的兄长就要折戟沉沙,司徒灵蕴连夜睡不着觉,发了高烧,气色虚弱。
这一变故景陌也料不到,若是超能力和科技她还懂一些,千年前的古代根本没有这些东西,她自己也没能完全适应景陌的身体,想做些什么都为难得紧,只能和弟弟一起照顾司徒灵蕴。
然而夜焱不愧是被冠以“天魔”之名的武林传说,他运功于指尖,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天蝎教指脉禁招断魂指,远隔千里,在洞庭湖畔天蝎教后山摩崖上书四个大字:
国、难、速、救
这一日,在摩崖前打坐的二徒弟花诚亲历此绝景,在感叹师傅功力超凡入圣的同时,不忘通知大师兄任天择和三师弟王煜。
“师傅的指示到了,可以下山!目标——解困玉门关!”
第420章 :暗杀
一夜火燎玉门关,万军囹圄不得还。
西北军征军司徒玉龙部已被元蒙人三面包抄,剩下一方为百尺高崖,且路途险恶,有连绵不绝的魔鬼沙城,一入夜便鬼哭神嚎,哪怕是白天,大军行进百里便会兜回原处,极其邪乎。
而守军副将杨百寻所率玉门关驻军已在那一场大火中死伤殆尽,西北军剩下的只有嘉峪关守军东方凛部。副将东方凛现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要么北上,在急行军七百里后穿过魔鬼沙城营救司徒玉龙,要么死守,等待朝廷援兵收复玉门关。
如果选择后者,那么司徒玉龙毫无生还可能性,但是急行军七百里后还要作战,在东方凛的部下看来也是天方夜谭。
“东方将军,现如今边疆守备兵力不足,贸然出战只有可能中了元蒙人的圈套。我想如果司徒大人在的话,一定也不允许这么冒险。”一位将领谏。
另一位将领附和道:“是也,司徒大人正是因为贸然追敌、深入腹地才遭敌人反将一军,要是可以再来,司徒将军必然不会冒险追击。”
“够了!你们知道司徒将军什么!”东方凛大怒,“他正是因为朝廷歌舞不休,圣上欲收复失地而大臣不予,百官只知享乐却不知国之将亡,如今国难当头,阴山失守、防线一度回退,玉门关大火、前线三路被围……”
“是司徒将军,只有司徒将军能在前线战捷,而我们不正是因为司徒将军可以打胜仗,可以不用品尝败果才去发誓追随他、加入他的西北远征军吗?!有福大家享,现在有难了,你们却一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假使司徒将军陨殁,相信他在九幽之下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缩卵的王八!”东方凛拍案而立。
军营内鸦雀无声,却突然被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闷的寂静。
“哎!副将大人可别这样诅咒自己的上司啊~要是咒死了,我看那司徒将军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你哦!”
“诶?!是……是吗!”东方凛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说什么鬼话!何人在此?”
“是我,难得拿到下山许可的、未来将会成为天下第一智将的美男子任天择!”
无人注意到,说话的任天择已然进入帐内。
只听得他一收折扇,啪的一声响,众人顾盼神飞,哗然一片。
不知何时,军营议事大帐里已经闯入了三名不速之客。
立于西边的是一位身着一袭黑衣的蒙面男子,他的腰间绑着一根类似铁链的银色腰带,双眸犹如老鹰的眼睛一般犀利,目光如火如炬,若是径直盯在一人身上,怕是能直接将人杀死。
立于东边的是同样蒙面但却穿着青蓝色麻布衣裳、给人以贫穷朴素感觉的剑客。他不像西边那位一看便知道是个专精于刺杀、喜怒不显于色的杀手,他是个看起来很木讷的男子,目光柔和,毫无杀气,但身材修长,特别是那双手掌,厚茧一层叠着一层,手指看上去都比常人要长个三分。他的背上倒插着一把长剑,和他的穿着不同,剑柄的颜色非常瑰丽,粉墨以饰,如樱花、如蟠桃,颜色粉红,剑身镌刻着华丽的纹路,好似节节盛开的桃花。
而最初说话之人并没有蒙面,他站在东方凛的身后五米处,满脸笑容,一见到他的笑容就好像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似的,他是个连男人碰见了都觉得俊美的男子,风度翩翩气质不凡是对他最好的形容,仿佛这三人里就他学到了其师傅七八分的气度。
然而就是这位持着折扇、气宇轩昂的男子任天择,说出了自己即将成为“天下第一智将”的大话,不禁让在座的各路将领们暗笑鄙夷。
“虽从未见过你们,但我知道你们是我朝百姓,而且……你们并不是禁军那边派来的?”东方凛眯着眼睛,不敢确认。
任天择微微一笑,又退了一步:“啊呀呀呀……我们这等草民又怎会和禁军那帮吃皇粮的大人物们扯上关系呢?哈哈,你说是不,姑娘?”
“姑娘!?”立于东边的木讷男子花诚瞪大了双眼,把东方凛自上而下仔细地打量了几番,依旧皱着眉,“不像啊……”
东方凛一听这话,气之不过,本想揍认出自己性别的任天择一顿,但他一直后退,只怕自己没能攻击到反而栽在他手中,只好回身一个跨步,来到花诚身侧,一拳朝脸呼去。
说时迟那时快,花诚没逃没躲,倒是东方凛的拳头在半空停住。
“啊!”
东方凛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被某个尖锐的物体顶住,不用多想,一定是刀剑之类的利器,若此时自己再逾越一分,只怕这利器就会穿膛而过。
诸位在座将领都没看清之前立于西边的那个蒙面黑衣人是怎样在一瞬间移动到东方凛大将身后的,只是这一瞬间发生的怪事让他们再也坐不住,每个人都站起来拔出武器。
“速速从东方大将身边离开!”
蒙面人扫视了在座的将领一圈后,将自己的手指从东方凛后心移开。
居然是手指!不是刀剑!!
东方凛这才意识到,来到这儿的三人究竟有多大的潜力。
“姑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能不能先听听我的计划呢?”任天择微微一笑,将折扇打开,缓步来到议事大帐的中央沙盘,在沙盘上排兵布阵。
“集我三人之力与你们的守备大军,定可打一个翻身仗来,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
第二天夜里,月明星稀,玉门关百废待兴,关外隘口驻扎着数千元蒙军士,原本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玉门关更是被严防死守到滴水不漏的程度。
只不过,今晚潜入来的,不是雨水,而是空气,是一阵风。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是对潜入的两个黑影最好的比喻——他们用鲜血润泽这片黄沙。
两个黑影在城墙上不断跳跃腾挪,每一次跳跃都有一具尸首倒下。终于,玉门关那烧黑残破的城墙上所有可见的守备都被消灭,只剩下隘口两侧驻扎的数千军士。
从高处俯瞰,只见北侧的军士已经在收拾行囊、牵出战马。
“看这样子,他们真的如大师兄所说的,从今夜出发前往司徒玉龙率部发动决战,要一举消灭他们了。”木讷的花诚也看出了所谓的端倪。
明显老三王煜更机智,“虽说如此,南侧并没有动静,这是在防范东方凛他们的部队。”
“那怎么办?分出一个人去追北面的?”花诚自知脑子不如老大老三好,所以做决定什么的,全都交给他俩。除非是他一个人执行任务,否则都会任由脑子生锈。
“如果我们不是‘天魔’的徒弟,当然不能这么鲁莽,但他们很不幸,我们就是,所以北面的那些就交给你了,二师兄。”王煜喊夜焱师傅的时候从来都不与其他两人一样,只有他喊夜焱是喊得师傅的江湖传说——“天魔”。
说完,王煜就跳下玉门关城楼,奇妙的是,他还在下落的半空中时就忽然消失不见,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随后只见一道暗影“飘进”元蒙人驻扎的军帐里,开始了“润物细无声”……
“师傅赐予王煜的是要离剑,凭借他的功夫,哪怕这种月明星稀光照充足的夜晚,也应当可以顺利解决掉他们。嗯……那北面的那些就让我来吧,虽然暗杀他们是很难了……”花诚纵身一跃,踩着城楼的边角飞奔向城北关外。
※※
遵照任天择的指示,东方凛率领守备军连夜赶路,不是往司徒玉龙所在的沙漠里行军,而是直接北上,进攻元蒙本阵!
至于任天择,他则一个人呆在嘉峪关内,好酒美人作伴,快活的不得了。
“哎,小美人,你是哪一国的公主啊?”
金发碧眼的妹子正准备喂一颗紫葡萄给任天择,她帮他剥了皮,用舌头喂进他的嘴里,“前大夏。”
“噢噢噢~好甜……唔!”
突然,任天择大吐一口鲜血,面色紫黑。
只见那自称来自“前大夏”的金发碧眼妞恶毒地笑了,“本想暗杀这里的领主东方将军,不料她竟然出城去了,呵呵,看来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通报我的主人们来占领此地了!”
任天择继续呕着血,颤抖地指着大夏妞说:“你……好毒……你好毒啊!~”
“嗯?”蓦地,她感觉到一股恶寒从脊梁椎升起。
“小妞,你——好毒啊。”同此前的技法如出一辙!
任天择仍旧躺在地上呕着鲜血,不过仔细一闻,那血的味道就如同鸡血旺一样,全然不似人血的铁锈味重,而那地上的任天择更是动了几下就停止,只有嘴还在不停的开合,发出“你好毒啊”这种机械重复的声响。
地上躺着的是人偶!
那任天择本人呢?
忽然,门外走近一个身影,他单手执剑,走到门口,火光映红了他的脸。
“小妞儿,别弄坏了我的机关人偶们啊,你可根本赔不起啊~除非,肉偿咯。”他嘿嘿一笑,摆出一个特别的起手式。
这一起手式和话本演戏里演的无名剑客那一刺杀萧斌易的一剑起手简直一模一样。而这一起手势正是左手在前直指敌人所在,拇指和食指紧贴剑尖,右手持剑躬身如同一匹盯住目标的饿狼。
“可恶!”西洋妞显然不打算缠斗,十分果决地翻身飞跃、破窗而出。
但她所看不到的是,无论她朝着哪个方向跑,任天择的剑始终都能在左手的指引下指向正确的目标所在。
终于,似乎到了最大的“射程”,任天择勾起嘴角。
“灵犀一剑·无情索命!”
话音一落,他手中的剑便燃起一层烈火,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咆哮而出。
将剑化为“箭”,他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此前陆皓雪便利用红焱的特性做到剑出如龙,炎龙破蓝霜之剑雨的奇招。但他改良了其师傅夜焱的“灵犀一剑·无影”,杀伤力不减,却更能顾全地形变化和保命,不用自己和剑一同“激·射”。
他被夜焱授予的剑是曹刿剑,这把剑可以在剑身燃起熊熊烈火,看起来功效只有这一个,但任天择作为大师兄却认准了这一把看上去最没特点的刺客之剑。或许,是因为论战的曹刿和他想要成为的人一样,是个智将吧。
言迟实速,曹刿剑迸射出的炎之剑气迅速突破了数面墙体、如同串肉串一样在半空中截获了目标,穿透了刺客西洋妞。
穿透了还不说,曹刿剑貌似还能将任天择拉到目标地点!
就一个刹那,任天择便从突破的墙体中穿梭而过,来到了曹刿剑的下方,接住了那个已然成为焦炭的美人儿。
“可惜啦,红颜薄命,若是这幅模样,也只能算作红粉骷髅罢了。”
※※
玉门关南侧,王煜化作一道黑影穿梭于营帐间,在熟睡的元蒙士兵脖子上割出一道道腥红的血线。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看到,明明帐外的月光那么明晃晃。
终于,巡逻的士兵回帐准备换班交接的时候发现了这一惨象,然而当他刚想惊声尖叫通报有刺客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在不知不觉间发不出声音,只能像个漏气的风管一般,便喷出鲜血,边阻塞气管,最终,他不停抓挠着喉嗓,被痛苦折磨了不久后倒在他的同伴身上。
像这位士兵一样在换班过程中被活生生割喉的还有很多。
他们的共同点都是没有察觉到敌人的所在,刚想发声就已经被宣告死亡。
如果有人能够同时暗杀数十人,那么毫无疑问,这个人便是持有要离剑的影子杀手王煜。
他的刺杀技巧甚至超越了其师傅“夜天魔”夜焱,似乎他只学到了夜焱的轻功和部分内功,其他功夫都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只沾到了夜焱的皮毛……
半柱香功夫不到,南侧的军士已经全部沉默。而这时,北面火光冲天,却同样……鸦雀无声。
大漠里,只余下荒风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