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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风拂剑     葬明txt下载     葬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九章 险象环生

    毕竟眼下刑天军储备的铁霹雳炮的数量有限,经过一阵高强度的消耗之后,几百枚铁霹雳炮很快便被消耗一空,虽然炸死炸伤了官军不少人,但是左光先这次却王八吃秤砣了一般,铁了心要一战攻入莲花寨,根本不顾手下的伤亡,将一队队官军继续赶鸭子一般的赶了上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肖天健虽然没有动,但是也看到了战局的危险性。

    可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没有下令调罗立的二营登墙协防,依旧沉稳的立于寨墙上面,观察着山脚下的官军的动向。

    几个近卫无比紧张的和铁头一起聚在肖天健的身边,用手中的盾牌为肖天健遮挡着矢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肖天健,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罪莫大焉,回头谁都没法跟刑天军的兵将们交代。

    炮声、爆炸声、弓弦声、喊杀声、惨叫声此时在寨墙上下此起彼伏,整个战场像是陷入到了地狱之中一般,原本青黑色的寨墙上几乎到处都被鲜血糊满,还有许多鲜血正在顺着寨墙缓缓的流淌下去,汇聚在寨墙下面。

    罗立带着整个二营的兵将们陈兵于寨墙内的开阔地上,默默的等候着肖天健给他们下达的出击命令,罗立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边听着寨墙上惨烈的厮杀声,一边来回在队前踱步,嘴里面是嘟嘟囔囔的不停:“怎么还不招呼俺们出战呀?这都什么时候了!四营眼看是要顶不住了!再不然俺们上的话,岂不要坏大事了吗?将军这是在等什么呢?……”

    和他一样,二营的兵将们都凝神静气的关注着寨墙方向的战事,一个个都既兴奋又紧张,有的军官甚至有些神经质一般的不断的将腰间的腰刀拔出来,再插回鞘中,静静的等候着出击命令的传来。

    刘宝好不容易又一次率部打退了官军的一次猛攻之后,终于有点撑不住了,大踏步奔至了门楼上面,对肖天健敬礼说道:“将军,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四营弟兄伤亡很大,恐怕有点撑不住了!”

    肖天健冷冷的看了刘宝一眼,对他说道:“还差一刻钟才两个时辰,现在你就顶不住了吗?要是你不行的话,就带着你的人下去,我亲自带着近卫队接替你们!两个时辰,我就要求你顶两个时辰,时间不到,我不会调二营上的!”

    刘宝听罢之后一跺脚,立即吼道:“好!今儿个咱们四营就全死在这寨墙上罢了!让将军也瞧瞧,俺们四营没有孬种!就两个时辰,要是我刘宝顶不到两个时辰的话,就死在前头!”

    说罢之后,刘宝一转身,再也不啰嗦什么,大步的决然跑回了他的位置上去,肖天健眼中闪出了微微一丝歉意,但是马上便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对铁头说道:“再给刘宝调几箱霹雳炮上来,左光先那边一样不好受,他几乎要将所有精锐都调上来了,刘宝的四营消耗他们越多,一会儿罗立动手的时候就越容易!去吧!你们这些人也别围着我闲着了!都去给刘宝帮忙,给我再多顶一会儿!”

    铁头立即说道:“不成呀!我们都走的话,你怎么办?你身边岂能没人呢?”

    “废话!我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吗?难道没你们护着,我便没法活不成?都给我走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肖天健不耐烦的一挥手骂道。

    铁头于是一咬牙,立即挥手招呼了身边的那些近卫,快步的冲向了两处激战的地方,转眼便和攻上来的那些官军厮杀在了一起,别看近卫数量不多,但是各个都是刑天军之中的菁英,手头功夫扎实的很,转眼间便将两处攻上来的官军给杀退了下去,而肖天健也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再一次注目朝着山下望去。

    左光先心几乎都在流血,这短短的两个时辰之中,他几乎将手头可用的精锐都调了上去,可是面对着这样一座贼军的大寨,这么多兵力压上去之后,居然还是没有能攻克这道寨墙,倒是派出去的兵将,一哨接着一哨的被打残不得不撤换了下来,如此下去的话,他手头眼看就没兵可调了,如果今天拿不下这座莲花寨的话,那么他不单单是消耗掉了手头的精兵,恐怕以后便再也没有力量再发动一次这样的进攻了。

    其实今天左光先在下定决心的时候,也是一口气撑着,在战前将手下诸将招致面前,严厉训令了一番,并且当众斩了十多个不尊号令的兵卒,靠着这样的办法,才镇住了手下的兵将们,使得他们这才发挥出了远超出以前的战斗力,但是左光先也清楚,这口气现在提着,一旦泄掉的话,那么以后再想破寨,恐怕就再难调动起今天这样的士气了。

    所以他虽然看着前面战斗异常惨烈,但是却只能咬着牙挺着,不断的将一哨哨的人马压上去,替换下那些被打残的队伍。

    当看到越来越多的长梯在寨墙上竖起的时候,左光先心情终于有点放松了下来,于是稍稍轻松的对聚在他身边的那些手下军官们说道:“诸位看看吧!贼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再有一阵,料想便能突破他们的寨墙,只要打开寨门,肖贼便只能束手就擒了!来人,继续击鼓,为将士们鼓舞士气,务求尽快攻克此寨,本官所承诺的赏金绝不会食言!”

    不但如此,左光先在说罢之后,还亲自下马,直奔战鼓而去,从一个鼓手的手中抢过大鼓的鼓槌,亲自抡圆了膀子,奋力的为前面的兵将们击鼓助威了起来。

    事到如今,官军也打红了眼,高额悬赏之下,眼看着寨墙被攻破也就是眼下的事情了,挤在寨墙下面的官兵更是如同红了眼的赌徒一般,什么都不顾了,顶着寨墙上刑天军的依旧炽烈的炮火,一个个嗷嗷叫着争先恐后的朝着寨墙上爬去。

    整个数百米宽的寨墙前面,到处都挤满了官军的人群,一幅幅长梯被架设了起来,搭在了寨墙上,成百官兵头顶着盾牌,如同蚂蚁一般攀附在长梯上,一步步的朝着寨墙上攀去,而刘宝率领着有限的兵力,在寨墙上苦苦支撑着,拼了死命将一个个攀上寨墙的官军给杀了下去。

    可是双方消耗此消彼长,官军数量本来就远超过刑天军甚多,当真玩儿命之后,他们的数量优势便体现了出来,被杀下去一个便又上来一个,刘宝率兵就如同打地鼠一般的将露头的官军一个个的敲下去,但是紧接着更多的地鼠便又会从寨墙上冒出了脑袋,让他们杀也杀不及。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兵开始登上寨墙,刘宝的部下伤亡也越来越重了,不时会有几个悍勇的官兵跳上寨墙,和刑天军部众们厮杀在一起,试图抢占一个着力点,掩护更多的官兵攀上寨墙。

    刘宝带着几个近卫东奔西走,就如同救火队员一般四处扑灭那些起火点,将一**的官军给重新赶下寨墙,原本工整有序的排枪射击,到了这个时候也基本上停顿了下来,不少火铳手都装上了刺刀,加入到了白刃战之中,使得他们的火力优势也因此而丧失掉了,好在是肖天健不吝最后又给他们拨了三箱霹雳炮,眼看官军就要大量涌上寨墙的时候,这最后的三箱霹雳炮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被寨墙上的刑天军接二连三的甩了下去,砸在了寨墙下面的官军人群之中,然后又接二连三的炸开花,当场又炸死炸伤了相当多的官兵,这才遏制住了官军这一次拼死的突击。

    紧接着刘宝带着一帮肖天健补给他的近卫,扑上去将一群刚刚抢上寨墙的官军杀了下去,这才堪堪阻住了官军这次攻势。

    而肖天健在这场激战之中,始终都站在门楼上面,并没有退后半步,也正是他亲自站在第一线,才让四营的这帮新兵们发挥出了超强的战斗力,众兵看到肖天健身为大将军,都亲临一线坐镇指挥,虽然紧张但是也都燃起了血性,所以面对着众多攻寨的官军,即便是他们处于十分不利的地步下,也没有出现逃兵,就连最懦弱的兵卒,这个时候都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靠着手中的刀枪,硬是一次次的将攻上寨墙的敌军给拼了下去。

    不过四营在这两个多时辰之中,兵将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近三百兵将战死在了寨墙上面,还有几乎同样数量的兵将则受伤被送了下去,原来四营一千四百多人的兵力,战至此刻,仅剩下了一半左右的人还有战斗力,可见这一天的激战下来,对于四营的这一营新兵来说,是多么的惨烈。

    这一切都看在肖天健的眼中,他也心疼,但是他却无法心软,因为对于这一营新兵来说,如果他们想要成熟起来,就必须经过一次这样血的洗礼,唯有如此,才能使得他们变成真正的悍军,他要的是一支绝对精锐的军队,既然打仗那么死人便不可避免,刚才战至最激烈的时候,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提枪上阵,接连将几个冲上门楼的官兵给挑了下去,才堪堪抵住了官军这次进攻。

    不过等到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两个时辰的时间早已过去了,肖天健这才对带着一身血的铁头吩咐道:“传令给罗立,令他率部出击,务求一战击垮左光先所部!”

    铁头听罢之后,二话不说,立即转身疾奔下了门楼,对着聚集在寨中大门后面的罗立的二营兵将们大吼了起来:“将军有令,二营即刻出寨,务求一战打垮左光先所部!不得有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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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绝地反击

    早就在寨中枕戈待旦的二营兵将,这会儿眼睁睁看着四营的弟兄们在寨墙上苦苦支撑,却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早就憋得难受的要死了,在听到了铁头的吼声之后,立即一个个如同猛虎一般,振臂高呼了起来:“杀……”

    罗立二话不说,将手朝着寨门一指,大喝道:“给老子杀出去!把外面的这帮官军杀个片甲不留!杀呀!……”

    此刻的寨门早已被官军从外面撞得破烂不堪了,如果不是门内的一些兵将拼死顶住寨门,再加上寨墙上面的刑天军部众们,不时的朝下投掷霹雳炮的话,炸得那些抬着撞门原木的官兵无法靠近寨门的话,这道寨门应该早就被官军给撞开了,可是即便如此,厚重的包铁寨门还是被官军在外面撞得坑坑洼洼,上面还布满了被官军炮弹打出的窟窿,如果再接着给寨门来几下的话,估摸着寨门也就该散架了。

    一队守门的兵卒在闻听了肖天健的军令之后,立即便上前抽去了堵门的门闩以及支撑的原木,从内吱吱呀呀的将已经变形的寨门缓缓的打开,敞开了莲花寨的寨门。

    左光先眼看着好不容易才攻上寨墙,但是一瞬之间便又功亏一篑,心中不由得懊恼不已,气的连骂攻寨的那帮手下是一群笨蛋,并且立即下令再一次将他手头最后的一千精锐投入到战场之中,这一次他甚至不吝将他手下的二百家丁都一并投入到了战场之中。

    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在天黑之前,务必要攻克莲花寨,彻底将莲花寨扫平,毕竟这里的地形他早已派人勘察过了,莲花寨本来就是一个孤山,虽然地势险要,但是除了正面的这道寨门之外,绝无任何退路可言,只要正面攻破了寨门,那么这一仗便可以将贼酋一举拿下,如此一来便可以彻底解决掉这伙贼军。

    所以他不敢再耽误下去,下了死令要在天黑之前,攻破这道山门,拿下这座莲花寨,只要有军功到手,寨中的贼军所藏金银细软之物便都落在了他的手中,有了钱之后,他哪怕是把手头的这些兵马拼光,回头只要拿出钱便还能再招一大批兵将,所以他此时已经不顾任何成本了,一心只想着要将这个莲花寨从他眼前抹去。

    可是就在他刚刚派出最后一批手下压上去的时候,却远远的突然看到莲花寨的山门被贼军从内部打开,心头不由得一顿,几个念头立即便闪过了他的脑海,难不成是贼军终于顶不住,想要开门投降了不成,想到这里他立即开始有些暗喜了起来,于是丢了鼓槌转身定睛朝着山门望去。

    堵在山门外面的那些官兵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他们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为何现在死扛不降的贼军突然间打开了寨门要做什么,于是纷纷都停驻了脚步,朝着寨门处望了过去。

    倒是有一个千总比较机灵,立即意识到这乃是他们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他才不管刑天军会耍什么话头呢,巨额的悬赏在哪儿放着,只要攻入寨中,左光先便有约在先,会给予他们重赏,所以他立即便大声吆喝着,招呼自己的手下立即攻入寨中。

    于是一群反应快的官兵当即便跟着这个千总,嗷的一声便潮水一般的冲向了敞开的寨门,可是当他们刚刚踏着满地的尸体冲到寨门口的时候,却惊惧的纷纷收住了脚步,让他们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只见得一队整齐的贼军正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且有一帮贼军正将手中冒着烟的那种黑铁蛋奋力的从山门之中掷出来,劈头盖脸的便砸入到了他们的人群之中。

    只听得一连串的剧烈爆炸在寨门外响起,顿时跟着那个千总想要趁机突入山寨的这帮官兵可就倒了血霉了,当即便被炸翻了一片,纷纷扭曲着倒在了血泊之中,有个别的倒霉的家伙,甚至直接便被气浪掀了起来,再落地的时候便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

    罗立也算是个老油条了,他在下令打开山门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了外面会有一群官兵要趁着这个机会冲入寨中,现在他可不想跟官军在寨子里面打混战,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率部冲出去,将外面的官军彻底打垮,于是在下令开门之后,他立即便招呼了二十来个手下,点着了肖天健分配给他们的那些霹雳炮,寨门一开便奋力的投了出去,正好把寨门外面炸出了一块空地,清理掉了堵门的那些官兵。

    眼看着寨门外的官兵被这些霹雳炮一扫而空之后,罗立便挥舞着他的大刀,一马当先的杀出了寨门,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三百早已装填完毕的火铳手,这些火铳手们最前排的人都装上了刺刀,挺着雪亮的刺刀便跟着罗立杀出了寨门,并且趁着官军一时间惊魂未定的机会,立即在寨门外面展开了队形。

    “开火!”第一排的火铳手之中有一个军官厉声大吼了起来,随即第一排的火铳手便一起平端起了手中的鸟铳,只是短暂瞄准了一下之后,便纷纷扳下了火绳龙头,正对寨门的那些官军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打倒了一片。

    第二排火铳手不等第一排火铳手退下,便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鸟铳,爆豆一般的朝着寨门外的官军打去。

    堵在寨门外面的官军怎么也都没有想到,眼看着已经成了强弩之末的贼军,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支雄兵,顿时便都慌了手脚,在遭到了一通迎头痛击之后,不少官兵都立即凭借着避险的本能,纷纷朝后退去,而剩下的二营的那些长枪兵们也随即趁着这个机会,一窝蜂的涌出了寨门。

    在罗立的率领下,这些二营的兵将们一出寨门,便立即在寨门外面列成了一个方阵,火铳手在发射完第一轮之后,也闪开了道路,退至了方阵两侧,再一次紧张的装填了起来。

    罗立退入阵中之后,大刀朝前一挥,厉声吼道:“弟兄们,咱们歇的也够久了,该咱们上阵了!别他娘的丢了咱们二营的脸,给我将这帮官军杀下去呀!”

    行军鼓的鼓点立即在兵阵之中响了起来,排列成方阵阵型的刑天军兵将们立即便踏着鼓点朝着山门外的官军逼了过去。

    长枪一排排的被放平了下去,在方阵前面形成了密集的枪林,闪烁着寒光的三棱枪头直逼向了迎面的敌人,随着他们每踏出一步,所有兵将都齐声高喝一声:“杀!”

    这样的喊杀声就如同平地响起的一声闷雷一般,滚滚朝着他们的敌人滚去,惊得山门外的官兵无不胆战心惊,一时间再也没有上前厮杀的勇气了。

    左光先万万也没有料到,仗已经打到了这种程度,他几乎将手头的精锐都投入到了战场之中,可是兵力明显处于劣势的刑天军居然还藏有这么一支生力军,当看清贼军已经杀出寨门之后,他便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了。

    刚才他鼓动手下兵将说贼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是他这边何曾不是也到了强弩之末了呢?他手下的精兵基本上都已经投入到了攻寨的战场之中,一支支的被打残退了下来,这会儿早已没有了战斗力可言,偏偏敌军却还有这么一支奇兵藏在寨中一直没用,他这才明白这些天来,为何寨中的贼军一直在进行闷守,从没有出击过一次的原因。

    原来贼军早就在暗中积蓄力量,想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来一记重击,现在看来,他所有的努力都已经白费了,继续攻打莲花寨?狗屁,连想都不用再想了,如果真的让这伙出寨的贼军攻下山的话,那么这一仗他也就彻底完了,别看他手头兵将数量还不少,但是这些人在经过大半天的激战之后,许多人都早已吓破了胆子,根本已经毫无斗志可言了,一旦被贼军精锐再重击的话,立即便可能会彻底崩溃。

    于是他不敢再朝下多想,立即高声喝令鸣金收兵,并且将他刚刚派出的最后一队精兵堵上去,下死令要他们挡住这支攻出山寨的贼军。

    可是当鸣金声一响起来之后,战场的局势便由不得他控制了,大批挤在山门处的官兵,在看到了杀出来的这支贼军精锐之后,顿时都慌了手脚,你推我搡的开始朝着山下逃去,谁也没有想过集结起来,趁着这伙贼军刚刚出寨,打一个反击,跟他们纠缠在一起,以数量的优势趁势攻入大门敞开的山寨之中。

    于是整个官军的队形都彻底混乱了起来,大批本来不是一个编制内的官军混在了一起,仿佛一群受惊的鸭子一般,纷纷稀里呼隆的朝着山下奔逃而去,而罗立这边的刑天军二营的兵将们,这些天来在寨中只有观战的份,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每天在寨中稍作训练,日子过的惬意的不得了,看着四营的新兵苦战十多天,他们却什么便宜都捞不着,早就一个个憋得难受了,今天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一个个都气若斗牛一般,杀意冲天的冲了下去。

    一方是枕戈待旦好长时间的绝对的精锐,一方却是已经筋疲力尽惶恐不安的乱兵,两下相比,根本没有什么悬念可言,即便是罗立的二营兵力比起官军数量远没有官军多,但是却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的杀出了山寨,紧追着官军的屁股便杀下了山去。

    数千官兵被罗立率兵驱逐着,紧咬着他们的背后,长枪乱刺,鸟铳轰鸣,直杀的这些官军是溃不成军,只恨爹娘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争先恐后的朝着山下逃去。

    本来左光先还调集了一批手下的精兵想要在山口下面拦住刑天军的这队兵将,可是他们还没有布阵完毕,便立即被从山下溃逃下来的溃兵给冲了个大乱,诸军都如同一窝蜂一般的绞缠在了一起,顿时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左光先看罢这样的场景之后,当场头猛然一晕,顿时气血攻心便张嘴吐了一口血,差一点直接便从马背上栽了下去,幸好被两个亲随家丁给扶住,才没有跌下马,左光先强忍着心头的剧痛,擦了擦嘴角的残血,对手下吩咐道:“速速整队,必须要挡住他们!快去!重新整队!”

    可是这话说出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难了,官军被罗立的二营驱逐着赶鸭子一般的从山上赶了下来,早已是混乱不堪了,虽然左光先有心想要重新整队,但是真的做起来却是比登天还难。

    仅仅片刻之间,山下的所有官军便都乱了套,各哨官军以及那些随行前来的乡勇被彻底的搅浑在了一起,简直乱的是一塌糊涂,而刑天军的这一营兵将,则列成整齐的方阵,如同重锤一般的狠狠的敲击在官军的乱阵之上,打得官军是节节败退,不多时便将官军给彻底打乱,战意全失的官军到了这个时候,再也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了,只能被刑天军像赶鸭子一般的追的是满山遍野的到处逃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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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乘胜追击

    肖天健直到这个时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收起了他的那个单筒望远镜之后,大声叫道:“刘宝!”

    只见浑身浴血的刘宝闻声便从寨墙一侧冲了过来,大声叫道:“末将在!”

    肖天健豪气冲天的对刘宝说道:“刘宝,你可还有力气随我杀下去吗?”

    刘宝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也不顾了,根本不管身上受得那几处战伤,挺胸叫道:“末将愿为将军效死!”

    “好!那么这里就交给辎兵营的弟兄照看,四营随我杀下山去!”

    只听得四营残存下来的数百兵将齐声欢呼了起来,不多时便在寨门下面集结了起来,肖天健翻身上马,一把提起了他那杆大枪,两脚猛磕了一下马腹,率先便杀出了山门,数百刑天军兵将如同一股洪流一般,紧随在他的身后,跟着一起杀下了莲花山。

    就在肖天健率兵杀下莲花寨之后不久,藏身于山中的王承平的骑兵队也杀出了藏身之处,兜到了左光先所部的侧翼,虽说他们只有区区不足三百余人,但是却是整个战场上最强的一支机动部队,对于战场的影响绝不能忽视,使得本来就已经精疲力竭人心惶惶的官军更加惊慌失措了起来。

    王承平率部一经杀出,便对本来已经彻底混乱的左光先所部官军的软肋上又狠狠的插上了一刀,如同滚汤泼雪一般的将左光先所部侧翼一下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如此一来,左光先即便是有通天的能耐,也再也无法挽回颓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麾下的大军在刑天军犀利的攻势下土崩瓦解四散奔逃。

    这一仗一直厮杀到了天彻底黑下来之后,才基本上结束,刑天军以少量的兵力,气势如虹的将左光先近万兵马给杀了个狼奔豕突,满山遍野的逃散了出去,乱军之中左光先凭着有马,仅带着少量的家丁家将逃离了莲花山脚下的大营,一路头也不回的便直奔沁水县方向逃去,他设在莲花山脚下的那座大营也被刑天军给彻底控制在了手中。

    到了晚上之后,肖天健下令收兵,将清剿残余官军的事情交给了猎户去做,而他一刻不停的便将兵将召集到了一起,留下了辎兵营和少年营看守莲花寨,清理打扫战场,他亲自率领剩下的二营和四营一部,混编在一起连夜便杀往了东面的双峰寨。

    就在左光先在莲花寨大败的时候,双峰寨这边也同样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许定国和虎大威在接到了吴甡的训斥之后,也都不敢怠慢,当日和左光先一样下了大决心各率一部官军,对双峰寨也展开了一场来到这里之后最凶猛的进攻。

    一**的官军被不断的填到了双峰寨寨门之外,他们两个亲自上阵督战,后退着杀无赦,逼迫着官军只能冒死前赴后继的朝着双峰寨进行猛攻。

    而且这一次他们也拿出了老本,把手头的精锐兵将基本上都填到了战场上,只求这一战能撕开双峰寨,彻底解决掉这伙藏匿于寨中的顽敌。

    起初负责两面寨门守御的赵二驴和蒋成麾下的两营乡兵营还能支撑,但是当战至中午时分的时候,官军的进攻过于猛烈,乡兵毕竟是乡兵,训练程度还远比不上刑天军的正规军,眼看一些地方在官军的猛攻之下,面对着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大批官军,御守的乡兵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形势也显得有些岌岌可危了起来。

    于是寨中坐镇指挥的李栓柱才率领三营战兵,分兵增援到了两面寨墙之上,几乎能战之人,都登上了寨墙,和官军在双峰寨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这一仗从天亮几乎杀至了天黑,许定国还派出两支奇兵,从两处看似很难攀爬的地点对双峰寨发动了两次侧袭,如果不是被寨中值哨及时发现的话,双峰寨险一险就被许定国给攻下了。

    好在寨中不少工匠也都是青壮之人,到了下午时分,一部分工匠也抄起家伙,被张朝带领着增援至了一些险要之处,死死的扼守住了那里,才使得许定国的奇袭最终功亏一篑,没有能攻破双峰寨。

    许定国接连数次发动的攻势都被李栓柱等人给彻底击退,官军方面面对着这样的寨墙,几乎是寸步难行,除了付出大量的人员伤亡之外,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整个双峰寨上下,几乎都变成了人间屠场一般,无数的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砌在寨墙下面,几乎每一个寨墙的凹陷处,都填满了官军的尸身,人血顺着斜坡几乎汇成了小溪,空气中弥漫着极其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中之作呕。

    双峰寨的寨墙就像是一头吞噬生命的怪兽一般,不停的吞噬着官军的生命,不管官军投入多少兵力,都始终无法抢上寨墙,至于撞开寨门,就更是连想都不用想了,侧开的寨门根本无法让他们抬着原木去撞击,每一次进攻,官军除了丢下大批尸体之外,几乎根本无法取得任何战果。

    如此一来,许定国也彻底泄了气,不由得站在双峰寨外,仰天长叹了一声,眼看着天色见黑,他才下令鸣金收兵。

    可是不待许定国回到大营之中,一个更坏的消息便从东门那边传了过来,虎大威当日在下午一战之中,气急败坏之下,最终耐不住性子亲自披挂上阵,结果在双峰寨东门处,被刑天军鸟铳直接击中,身负重伤被抬了下去,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一场强攻战,也就如此落下了帷幕。

    经过一天的激战下来,许定国部的官军伤亡十分惨重,一天功夫,他和虎大威便损失了三千多兵将,如此惨败对于官军的士气来说可谓是打击甚重,官军当收兵回营的时候士气可以说是低落到了极点,一队队官军有气无力的抬着他们袍泽的尸体抑或是伤员,缓缓的返回了他们的大营之中。

    二月的天气还是非常之冷,经过这段时间的激战下来,官军可以说是吃不好睡不好,晚上躲在单薄的帐篷里面,一个个冻得是瑟瑟发抖,哪儿像刑天军的兵将们那样,一到晚上除了留守的岗哨之外,其余人都可以美美的躲回到暖和的营房之中,烤火取暖,近一个月的大战下来,许定国麾下的这些官兵乡勇们冻伤了无数,有些官兵甚至冻坏了手脚,估摸着即便是能活着回去,也会落下个终身残疾。

    许定国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们这么多兵力,居然在一个小小的双峰寨面前便碰得是头破血流,到现在他再也不敢轻视这支刑天军了,回转了营中之后,他召集了手下诸将,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诸将此时也都早已萌生了退意,如果再这么打下去的话,他们估摸着别说打下双峰寨了,单单是这样的伤亡,他们便承受不起,官军之中早已有些兵卒对此不满了,吵吵着要回去,不在这儿受这种鸟罪了,如果再逼着官兵们打下去的话,那么搞不好还可能会酿成兵变也说不定。

    而许定国对此却举棋不定,他不是没有退兵的念头,但是明明他们眼下兵力远超过贼军不少,如果这么草草收兵的话,别说吴甡饶不了他,恐怕是朝廷也不会轻易的这么放过他的,可是不撤兵吧,眼前的这座双峰寨仿佛钢浇铁铸一般,无论他如何猛攻,都无法撼动,军心士气现在又跌至谷底,继续攻打下去的话,眼看也没有胜算可言,更何况这一次他们前来阳城当地,本地的老百姓纷纷走避,给他们来了个坚壁清野,让他们基本上在本地无法获取到什么补给。

    官军历来出战不单单只是靠着官府支持给他们的那些粮秣来维持的,许多时候他们比流民军还要更加凶厉一些,沿途基本上是要靠着抢老百姓来中饱私囊的,可是现如今他们被拖在这里,到处都是空空如也的村落,抢也没地方抢,捞不到实惠的官兵们早已是怨声载道,还要在这里受冻,早就都不想打下去了。

    所以许定国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商量来商量去,最终他们也没商量出个什么所以然,于是许定国只得让手下散去,决定暂且在此休整数日之后,再谋攻山之计。

    可惜的是肖天健这一次却没有给许定国休整的机会,莲花山下一战杀散了左光先所部之后,他立即便率部连夜驰援双峰寨,经过大半夜的急行军之后,在凌晨时分,他率军便赶至了双峰寨附近。

    而此时左光先兵溃的消息已经被溃兵带至了许定国的大营之中,许定国半夜被手下人叫醒,听罢了左光先所部被刑天军大败的消息之后,顿时便慌了手脚,他没想到左光先这样的大将,麾下在拥兵近万的情况下,围攻一个小小的莲花寨,居然不但没有能打下贼军的莲花寨,反倒是被贼军一鼓而破,杀了个大败。

    本来就已经是军心不定的官军,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顿时都更加慌乱了起来,许定国想不通为何左光先会败得这么惨,而逃回双峰寨他的大营的左光先所部的溃兵又都慌的说不清敌军的情况,都纷纷夸大敌军的兵力以及贼人的凶悍,使得许定国根本就搞不清楚这贼军到底有多少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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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最后对决

    于是许定国下令派人收拢左光先所部的溃兵,赶紧做好应战的准备,他猜测贼军在击败左光先所部之后,一定会前来双峰寨和双峰寨内的贼军汇合,如果一旦这两股贼军汇合起来的话,那么现在他这边三路大军只剩下他这一路兵马了,料想很难是这伙悍匪的对手,于是许定国便彻底的萌生了退意。

    不到天亮,夜不收来报,说有一支不明兵力的贼军正在连夜快速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扑来,而且山的双峰寨中的贼军似乎也有所行动,正在蠢蠢欲动,似乎要杀下山来。

    听罢夜不收的消息之后,许定国心中大乱了起来,不敢怠慢,连忙召集部将商议对策,听说又有一支不明兵力的贼军朝着他们杀来的消息之后,许定国手下的这些部将们也都慌了手脚,眼下他们军心早已大乱,如果再遭到两路贼军内外夹击的话,情况简直不堪设想,不少部将当即便吵吵着不能再在此地久留了,求许定国早下决心,立即拔营起寨,撤往泽州方向,以免被贼军内外夹击,到时候也落得一个左光先的下场。

    事已至此,许定国也不敢坚持下去了,当即天不亮,便下令手下收拾行装,天亮立即便撤离此地,于是整个许定国的大营之中的官军乡勇们都立即忙活了起来,收拾起了他们的行装,本来应该安静的大营之中,到处都是灯球火把亮子油松,把大营中照的通亮,而且各营官军乡勇都慌着收拾行装,闹腾的大营中是马嘶人吼,好不热闹,一片乱哄哄的景象。

    许定国派出多支夜不收,连夜向周围探查刑天军的情况,而送回来的消息却让他越来越紧张了起来,刑天军的这支援军,来的速度非常之快,几乎仅仅半夜的时间,便从数十里外的莲花寨奔至了距离他们大营仅有五里不到的距离。

    眼看着天已经渐亮,许定国不敢在耽搁了,亲率手下的两千兵马,出营列阵,在营外拦住了肖天健的去路。

    而此时经过一夜长途行军的肖天健看到许定国已经有所准备,于是也下令停止了行进,就地扎住了阵脚,让随行而来的兵将们休息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双峰寨的诸将也已经提前收到了莲花寨大捷的消息,顿时寨中诸军群情激昂了起来,摩拳擦掌的要大干一场,现如今此次官府派来的四路大军,已经有两路大军都已经被他们击败,仅剩下了贺人龙部还被阎重喜堵在垣曲县那边,无法过来,这里也只剩下了许定国一路官军,论兵力,虽然刑天军还处于劣势,但是论战力的话,刑天军现在有三营战兵加两营乡兵,还有王承平的骑兵队以及炮营,实力刑天军已经不输于许定国的这路官军了。

    于是李栓柱在和赵二驴等人商议之后,待到天光刚刚放亮一点,便点齐了两千兵马,打开双峰寨的北门,虎彪彪的杀出了大寨,朝着山下的许定国的官军杀奔了下来。

    许定国此时早已是心神不定了,两支贼军以掎角之势对他形成了夹击,而他现在麾下官军早已是军心不稳,即便是他兵力有优势,也已经无法再解决掉这伙贼军了,所以他不敢再在这里盘亘,利用从莲花寨方向杀来的那路贼军暂时休息的功夫,下令立即拔营起寨,以他亲自压阵,撤往泽州方向。

    罗立站在肖天健身边,摩拳擦掌的对肖天健请战道:“将军,看样子官军是要跑路了,那咱们还等个什么?杀去!只要打散他们殿后的兵马,咱们便能轻松将他们击溃了!”

    肖天健眉毛结了一层冰霜,一夜的急行军下来,军中的不少人都被寒风冻得是鼻青脸肿,昨天的胜利,在某种程度来说,算不刑天军比官军厉害什么,关键是肖天健抓住了左光先麾下的官军,在经过连番激战士气最衰也是最混乱的时候,发动了反击,才使得左光先所部一击而溃,而且这一战下来之后,罗立的二营基本还没有什么问题,王承平的骑兵队损失也不大,但是刘宝的四营兵将却已经是激战了一天,昨天还能凭着一口气杀下山和官军酣战,但是又经过一夜急行军之后,四营的新兵们可以说已经彻底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再驱使他们阵的话,恐怕不少人都会被活活累死。

    听罢了罗立的话之后,肖天健一边放下他的单筒望远镜,一边微微摇头说道:“许定国不是个笨蛋,虽然他已经萌生了退意,但是并没有彻底慌了手脚,你们看看,许定国已经派了精锐出营负责殿后,其余的兵马也正在收拾行装,我们眼下如果冒然出击的话,一旦不能一举击垮许定国的后卫,便很有可能被他来一个反包抄,以我们的兵力,现在还处于劣势,一旦打成消耗战的话,即便是能胜,也可能会是一场惨胜!

    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放他们大摇大摆的走了!好!就依你所愿,给他们来一下也行!王承平!”

    王承平挂着一脸的霜花大步走到了肖天健的面前,挺胸大声应到:“末将在!”

    “你和罗立配合,过去和许定国的殿后的兵马对一阵,不要太过贪功,逼迫他们撤退就成!”肖天健用马鞭指着许定国的官军大营,对罗立和王承平吩咐道。

    “末将得令!”

    “石冉!”

    “末将在!”石冉听到肖天健点到他的名字之后,立即出列答道。

    “你带人去和李栓柱接头,令他们看罗立这边的形势如何,如果官军一旦出现溃乱的话,那么就给我不惜代价掩杀过去,但是如果官军不乱的话,那么就在侧翼对他们袭扰,不得贪功!

    现在咱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一点一点的磨光他们,别贪图一时之功,反倒吃了大亏了!”肖天健接着对石冉吩咐道。

    石冉立即点头接令,不多时军中便忙碌了起来,稍事休息之后的二营兵将们立即披挂了起来,而王承平的骑兵队也都准备停当,将副马留给了刘宝的四营兵将暂为代管,不多会儿时间,便列成了一个方阵,朝着许定国的大营逼了过去。

    隆隆的军鼓声从刑天军兵阵之中传入到了许定国的耳中,许定国远远的打量着刑天军的兵阵,像今天这样和刑天军的兵马在野外列阵对战,许定国还没有遇过,他也早听说过刑天军野战相当厉害,前两次山西方面派兵对刑天军进剿的时候,官军基本皆败于刑天军的野战攻势之下,于是不由自主的便开始紧张了起来。

    当看罢了这支贼军的队形之后,许定国不由得也暗生感叹,和他麾下的官军相比,这支贼军的军纪十分严明,虽然列阵行进,但是其队形却始终保持着工整不乱,所有兵将都踏着充满节奏的鼓点声,一步步的朝前迈进,仿佛就像是一个巨人一般,使人心中产生出一种强烈的压抑的感觉。

    沉重的脚步声每响起一次,便如同在心灵重重的敲打了一下一般,使得在营外列阵的官军开始稍稍产生出了一种骚动。

    而与此同时,从双峰寨冲下来的那两千贼军,也同样列出了相似的阵型,缓缓的从坡踏着鼓点声朝着官军大营方向行来,无形中就如同两只铁拳,朝着许定国的官军阵营压了过来。

    眼看着两支贼军都一起开始行动,许定国便无法保持他的镇定了,他没有想到刑天军居然如此厉害,在没有优势兵力的情况下,居然还敢如此嚣张的朝着他们主动反击,而眼下他麾下出营的只有两千兵马,如果被这两伙贼军夹击的话,肯定是败多胜少,于是他看到两支贼军合击过来之后,便立即下令道:“传令下去,令贾成率部出营,给我顶住双峰寨那路贼军,其余的各部都立即停止收拾行装,做好出营接战的准备!速度要快一些!”

    随着许定国的命令下达之后,官军营中又是一通忙活,一支官军稀里呼隆的便从营中开了出来,迎向了从山下来的李栓柱所部。

    随着两军距离越来越近,官军的火炮便开始鸣放了起来,呼啸的炮弹纷纷落在了被冻得坚硬的土地,蹦蹦跳跳的闯入到了刑天军的兵阵之中,顿时便给刑天军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炮弹所过之处,立即便在人群中开出一个血巷,不少刑天军兵卒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发出了惨绝人寰的悲鸣声。

    但是让许定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经历了这一轮炮火之后,虽然给敌军以不小的杀伤,但是刑天军在面对着这样的炮击,却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混乱,全军阵型居然继续保持着丝毫不乱,所有兵将继续保持着工整的队形,默然朝前随着鼓点声迈动着双腿,那些血肉横飞的场景似乎对他们不起一点作用一般,炮弹开出的血巷在军官们的吼声中,立即便被重新迅速的弥合起来,所有人脸都带着一种冷漠的表情,仿佛生命这会儿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一般,连他们的眼神中都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这样的眼神令人看罢之后,不由自主的便会产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第二百一十三章 降下帷幕

    眼看着刑天军距离官军队阵越来越近,直到两军靠近到六七十步的时候,刑天军队阵之中才响起了停止前进的吼声,行军鼓的鼓点随即戛然而止,所有刑天军的兵将都立即如臂使指一般的停下了脚步。

    聚集在方阵两侧的火铳手立即哗啦一声将肩膀上的鸟铳平放了下来,一排排黑洞洞的铳口便对准了对面的官军队阵。

    许定国在阵后观望着这支贼军的表现,心中一阵阵的发寒,这伙贼军大异于他以往遇上的所有流贼,其军中军纪之严明,已经远超出他麾下最精锐的家丁队的表现了,而且这帮贼人在阵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视死如归一般的神态,更是让他心头一阵阵的发麻,虽然对方兵力不多,但是摆在他的面前,却让他产生出一种岳镇渊渟的感觉,这更加重了许定国的不安的感觉。

    他真想不出,这贼军的贼酋是如何将一群以前他们看不起的流民,调教成这样的悍不畏死,而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他所有对流民军的认知,所以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不待许定国下令,当看到刑天军逼至近前之后,军中的军官们便大呼小叫了起来,指挥着官军之中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上前应战,一丛丛的箭雨随即便洒落向了刑天军的兵阵,而与此同时,刑天军的火铳手也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开始了排枪射击。

    两军随即便陷入到了近距离交火之中,箭矢弹丸划破冰冷的空气,纷纷撒向了对方的身躯,炙热的弹丸瞬间便撕开了人体上的甲胄衣服,深深的嵌入到了人体之中,当即便将中弹者打飞了出去,两军之间腾起了一团团的硝烟,惨叫声顿时在两军之中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在这样的正面交锋之中,刑天军的鸟铳齐射威力无疑要超出官军乱糟糟的散射许多,虽然刑天军这边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是仅仅几轮鸟铳齐射下来,许定国阵前的那些弓箭手以及火铳手便被刑天军的排枪战术给扫了个精光,大批中弹的兵将扑倒在了阵前,使得许定国的官军阵型立即便混乱了起来。

    这些官军没有料到贼军的火器比起他们官军的火器还要犀利的多,面对着这样的排枪射击,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谁也都不是傻子,愿意这么被人当作靶子打,于是站在前排的那些兵将们,都慌了手脚,纷纷开始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避入到人群之中,省的成了贼军下一轮排枪射杀的目标。

    也就是一个照面,官军这边便出现了混乱的情况,罗立站在阵中,哈哈大笑了起来,将手中大刀一挥大吼道:“全军出击!……”

    最前排的长枪兵应声便将长枪放平了下去,在队伍前面形成了一道枪林,随即便在军官们的吼叫下,大踏步的朝着官军大阵冲了过去。

    两军兵锋不多会儿时间,便重重的撞击在了一起,腾起了一片血浪,长枪枪头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两军的嘶吼喊杀声,谩骂声、惨叫声更是叫相呼应响彻了云霄。

    在双方几乎相同的兵力下,罗立所率的二营和许定国所率的这支官军的正面对撼,双方一经交手,便高下立判,刑天军长期严苛的训练在这样惨烈的对抗之中,发挥出了极大的战斗力,更加上刑天军所用方阵的合理,使得许定国一方被打得几无还手之力,迅速的便开始出现溃败的现象。

    许定国虽然已经知道刑天军不好对付,但是却还是轻视了刑天军野战的强悍,他刚才之所以要率部出来迎战,其实还是心存一定的幻想,想要在最后的时候,和刑天军正面来一场对决,如果此战他能击退刑天军的这支援军的话,那么便可以重振军中士气,甚至可能利用这个机会,对刑天军进行一次反扑,趁势彻底吃掉刑天军的这支援军,那么一来,他这一仗还有翻身的机会,如果他能胜了这一仗的话,回去之后就发达了,同样是陕西名将的左光先都败在了刑天军手中,可是他却战而胜之,这功劳回去之后是绝对不小的。

    可是当两军接触之后,他才明白,那不过只是他一相情愿罢了,刑天军的凶悍根本就不是他带着的这些兵将可以应付的,这才一个照面,他麾下的兵将便被刑天军打得是节节败退,许定国不得不连斩了几个逃兵之后,才稳住了阵脚。

    这一战下来,许定国可以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挡住了刑天军的猛击,但是他带出营的两千兵将,一战下来便又损失了三四百人之多,不得不且战且退,退入了营中。

    虽说罗立这一次未能将许定国一战击溃,但是在战斗的意志上,刑天军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使得许定国以及他麾下的这万余官军再无心在此恋战下去了。

    不得已之下,许定国只好彻底放弃了继续留下来跟刑天军死磕的念头,下午的时候便主动拔营率军朝着泽州方向撤去。

    肖天健将阳城当地的诸军合兵一处,紧随许定国所部,一直将其追杀到了泽州城外,才算是收住了兵马,这一路上下来,许定国且战且退多次和紧随其后的刑天军交手,几乎次次都被刑天军打得是无力招架,好在许定国还算是有点本事,虽然屡战屡败,但是总算是没有让手下彻底陷入崩溃之中,交替掩护之下好不容易丢盔弃甲的总算是带着残兵败将逃回了泽州,而他带来的那一万多兵马连同虎大威的一部残兵,等回到泽州的时候,却也只剩下了一半左右。

    于是历时两个月时间的山陕官军对阳城刑天军的进剿,至此也就灰溜溜的落下了帷幕。

    当进击阳城的三路官军先后落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传递到了平阳府之中,吴甡听罢之后,当场差点吐血三升,几乎立即背过气去,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不由得捶胸顿足嚎哭了好一阵,才被手下官吏们给劝住,止住了悲声。

    (刚发现有一章又发重了!实在对不起!是我的错!O现在再发一章补过!)

第二百一十四章 罢兵

    考虑到四路进剿大军已经有三路兵败,仅剩下垣曲县贺人龙一部到这个时候也已经是孤掌难鸣了,为了保住贺人龙这路官军别再像其它三路兵马那样被腾出手的贼军杀的大败,吴甡在哭罢之后,只得无奈的承认了这次进剿的再次失败,派人传令给贺人龙,令其撤兵返回垣曲县镇守,以防贼军集结兵力对其不利。

    贺人龙得知许定国等三路官军皆败于刑天军之手的消息后,连个屁也没放,当即便收拾了兵马,从垣曲县历山镇三里腰迅速收兵,一路急急忙忙的撤回了垣曲县城中,好不容易才收回的垣曲县以东大部区域,转瞬之间便又被阎重喜所率的刑天军给复夺了回去。

    而吴甡也不敢怠慢,立即将许定国、左光先、虎大威兵败的消息派人报给了正在陕西的洪承畴得知,并且将此战情况写成了奏疏,上奏到了京城之中,呈给了崇祯自陈请罪。

    崇祯看罢吴甡的奏报之后,当即便大怒了起来,崇祯万万也没有料到,在他眼中这支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刑天军,似乎一夜之间,便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这次山陕方面洪承畴和吴甡动用了数万兵力,居然不但没有能将这支刑天军给彻底绞杀掉,反倒还被刑天军给反咬了一口,损兵折将过万之多,这如何能让他安心呀!

    于是他当即下旨,再一次对洪承畴和吴甡训斥了一番,令其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务求半年之内,将这伙刑天军给彻底解决掉,绝不能再放任其在山西坐大下去。

    而洪承畴也没有料到这一次动用了这么多兵力,对刑天军的进剿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一边连忙上书请罪,一边连忙从延安府动身赶往了平阳府,和吴甡一起商议对策。

    经过年后近两个月激战,肖天健终于率部挡住了自刑天军成军一来,官府对他们最大规模的一次进剿,成功的击溃了三路入犯的官军,同时逼退了一路入犯官军,并且在击退这几路官军之后的很短时间之内,便又将沁水县、泽州南部以及垣曲县大片区域复夺了回来,甚至地盘还再次扩大到了翼城和浮山等地,几乎将泽州大部也给拿下。

    这一战下来,刑天军可算是威名大振,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的飞向了大明各地,山西境内的许多小股的杆子以及众多流民,在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不少人都闻风而动了起来,纷纷朝着刑天军投奔了过来。

    消息传至河南陕西等地之后,就连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也为之大为震动,特别是高迎祥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更是心中大震,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善待肖天健,以至于让如此一个猛将从他手边就这么白白的溜走。

    反思一下当初的情况,这个肖天健对他本来是怀有善意的,但是他当时太过托大,以至于使得双方关系产生了隔阂,后来更是软硬兼施之下,逼得肖天健干脆跟他一掰两开,不再跟他和李自成合作,单独拉走了他的队伍,没成想短短一年多时间,便在山西打下了一块属于他的地盘,早知如此的话,高迎祥说什么也不会再对肖天健托大了,寻思着当初的做法,不由得有些懊悔。

    但是后悔归后悔,高迎祥也知道没后悔药可吃,眼下他的日子着实也不好过,河南、湖广这边是卢向升坐镇,陕西现在又有洪承畴坐镇,这还不够,朝廷又将孙传庭也调入陕西当了陕西巡抚,对陕西境内的变民军锐意进剿,他和各路义军这一年间,在河南、湖广、四川、陕西之间来回转战,虽然声势颇大,但是却并没有改变他们太多的困境,依旧是东奔西走,没有一个立锥之地。

    现如今洪承畴和卢向升联手,调集七省兵马,四处对他们进行围堵,以至于他接连在滁州、徐州等地大败,不得不被逼得重返了商、雒之地。

    而这个时候,陕西商雒等地早已是破败不堪了,他们这么多义军重返陕西,根本筹措不到多少粮食来养活他们,于是高迎祥和李自成联络之后,崇祯九年二月末,高迎祥终于下定了决心,联合罗汝才等人,和官府在陕西来一场大战,也打下一块属于他掌控的辖地。

    于是二月底高迎祥便率领本部人马,由郧、襄趋兴安、汉中;李自成经商洛云延绥;罗汝才等进入房、竹一带。大批义军顿时便又席卷了整个陕西东部一带。

    如此一来,洪承畴还未抵达平阳府和吴甡商议如何对付刑天军的事情,便不得不又掉头返回了西安,赶紧布置对高迎祥等路义军的剿抚,至于山西这边的事情,也只有交给吴甡来善后处理了。

    这一仗虽然刑天军取得了大胜,但是对于肖天健来说,却实在是也高兴不起来,毕竟这一次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大战,虽然最终击败了数路官军,但是对于他刑天军来说,储备的物资消耗也非常巨大。

    经此一战下来,刑天军原有各营战兵以及两营乡兵营损失都很大,短时间之内,如果想要继续大规模用兵的话,是不可能了,特别是为了应付这一次官军的大规模进剿,刑天军不得不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使得官军长驱直入到了阳城腹地之中,年前各地许多良田地块块种下的粮食作物,几乎被官军祸害一空,对于本来就没有稳固下来的基础,破坏的也相当严重。

    而且各路官军在进入刑天军控制区之后,几乎不约而同的采取的都是烧光政策,沿途所经之地,凡是遇上村庄,官军又抢不到物资,便拿老百姓的家园撒气,许多村庄在经过此战之后,几乎都被官军一把火烧成了废墟,留给刑天军的则是满目的疮痍。

    如此一来,而且两个月多的大规模用兵下来,刑天军储备的粮食弹药消耗也相当巨大,再加上还要赈济百姓一些粮食,刑天军的余粮也就有点捉襟见肘了起来。

    特别是当官军败走之后,老百姓们回到他们的村庄,看着被祸害一空的田地,也都是欲哭无泪,肖天健不得不停止了继续进攻,转而转入到了重整辖地的工作之中来。

    而且付德明年前的估计也彻底成了现实,从去年冬天十月起,山西这边便没有下过一场像样的雨雪,直到三月初山西各地旱情便已经彰显出了苗头,许多地方的农田都出现了严重的干旱情况,如此一来旱灾已经成了未来不可避免的情况了。

    现在的刑天军早已不能和一般的义军相比了,阳城一带已经成为了刑天军必须确保的根据地,这里不单单只有拥护他们的民众,而且已然成为了刑天军的武器供应基地,刑天军在很大程度上在战场上战斗力的发挥,已经离不开现在他们手头的武器装备了,这也是他们近一年来面对官军屡次进剿,都以少胜多的原因之一。

    所以不管是什么情况下,阳城一带都绝不能有失,否则的话他刑天军便又跟其他义军没有什么两样了,再也谈不上什么精兵政策了,而阳城根据地的安全又很大程度上要依靠当地的民众基础,所以如何解决刑天军辖地中旱灾的问题便成了肖天健要面临解决的首要问题,否则的话,他们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目前这样的田地,很可能会因为这场大旱灾而使得他们的努力付之东流!

    于是肖天健在率军一鼓作气将入犯的官军逐出他们辖地之后,便主动的收起了兵锋,暂时停止继续扩张,将各营兵马收了回来,开始在辖地内肃清当地溃散的官军残部,逐步的重新稳定辖地内的局面。

    和刑天军一样的是山西官方,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这场大规模进剿战,最终再一次以失败而告终,不论是对官方还是山西军方,打击都很严重,一时间虽然朝廷震怒,敕令半年之内解决刑天军,但是山西方面的官员却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他们吵吵的嘴巴,绝口不提再次对刑天军进剿的事情了。

    眼下通过一年多数战皆败的这个残酷现实,山西不少当官的都意识到了刑天军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好对付,如果不能调集来更多的官军的话,仅凭他们山西境内的这些官军力量,已然不是刑天军的对手了,既然打不过,那么谁也就都不想再去触刑天军的这个霉头,任凭一些无干之人叫破嗓子,当看到刑天军主动停止扩张行动之后,山西官方也都集体使出了鸵鸟政策,把脑袋缩起来,不愿再主动和刑天军开战了,省的每打一仗,不但不能消灭或者削弱刑天军,反倒让刑天军更加扩大一些。

    所以在刑天军主动停止了攻击之后,山西官府方面也就偃旗息鼓了下去,乐得一个清净,暂时消停了下来,使得官方和刑天军之间形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暂时平衡之中,只是山西方面各州县对于刑天军也更加防范了许多,各地都在通往刑天军的路口设卡严查过往行人物资,特别是对于盐茶、粮食等物严加控制,想要通过这种手段将刑天军给扼杀掉,如此一来,对于刑天军和范家之间的生意造成了不少麻烦。

    (为了今天发重章节的事情,决定自我惩戒一下,今天把刚写出来的也发上来,算是对大家道歉!是我该死!另外书评区的留言我看过了,对于这些意见我会接受的!多谢大家监督指教!明天更新照常!不会减少更新量!)

第二百一十五章 非议

    对于肖天健在下令停止了继续攻进的做法,刑天军的诸将们却有些不太理解,觉得眼下官军新败,正是刑天军大展雄风之际,应该继续大举朝外扩张下去,最好干脆就把整个山西给占了拉倒,最不济也起码要将山西南部拿下,于是几个重要的部将都齐聚于肖天健的帐中,想要找肖天健问一下,为何不趁着这样的大好时机,朝北直逼晋中抑或是向西攻占晋南平原一带,纷纷叫嚣着要接着打下去。

    面对着手下诸将的这种质疑,肖天健看了看坐在他左手位置坐着的付德明,付德明并没有说话,而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于是肖天健又淡淡的扫视了一下手下的诸将,最后缓缓的站起来,走到了大帐之中的那副地图前面,转过了身体。

    诸将不知道肖天健想要说什么,于是便都将注意力投在了肖天健背后的这幅地图上。

    肖天健又扫视了一下诸将之后,这才开口点名对付德明问道:“付先生,诸位弟兄想不通我为何现在停止攻进,那么不知付先生是否也不同意我的这个安排呢?”

    付德明听罢之后,立即便明白这是肖天健在考量他对于眼下局势的掌握能力,起来清了清嗓子答道:“启禀将军,卑职完全同意将军如此安排!”

    “哦?这是为何?付先生不妨说给大家伙听听如何?”肖天健背着手看着付德明,对他问道。

    付德明于是便朗声答道:“将军睿智,如果卑职想的不错的话,那么将军应该是已经通盘考虑过了眼下的局势才对!

    虽然近一年来,我军在此地连战连胜,大败官军数阵,实力也发展十分迅速,占据了不少地盘,但是以我军目前和官府的实力对比,却并无更多优势可言!

    时下官军虽然新败,但是却对于朝廷来说,根本还没有伤其筋骨,不论是洪承畴还是卢象升乃至山西,尚有大批官军精锐,如果再打下去的话,那么势必招致朝廷集结更多的兵力,前来对我们围剿。

    如此一来,以我军目前的实力,恐难有太大胜算!毕竟两月激战下来,我军消耗甚巨,诸位将军虽然悍勇,但是兵卒却皆已疲惫,如果继续大举用兵的话,难保不会有失!

    而刚才诸位将军提议北进晋中抑或是西进晋南平原,看似以我军眼下实力并不见得不行,但是以在下看来,却实属不智之举!”

    众将听到付德明说他们不智,于是都有点不太高兴,纷纷都望向了付德明,而肖天健的眉头稍稍的开始舒展开了一些,点点头道:“付先生接着说!为何这么做是为不智呢?”

    付德明苦笑了一下之后,抬腿走到了地图前面,从架子上拿起一根木棍,点在地图上说道:“诸位请看,虽说晋中和晋南平原乃繁华富庶之地不假,但是此地却紧邻朝廷京师之地,我们现在此地,之所以没有招致朝廷调集更多重兵来剿,正是因为我们暂居晋南一隅之地,虽然山西官府不愿看到我们在此盘踞,但是毕竟我们还没有强大到让朝廷特别重视我们的程度!

    但是假如我们悍然进逼晋中的话,那么便会直接从侧后威胁到了京师,如此一来,当今朝廷还岂能容卧榻之侧由我们坐大下去?定会立即尽调集各路精兵入晋对我进行进剿!到时虽然我军悍勇,但是又如何能挡得住如此众多大军?

    再看晋南一带,眼下我们已经控制了阳城、垣曲、沁水、泽州大部,势力扩张到了翼城、浮山一带,而这一带多为山多林深之地,正适合我军活动,而平阳府以南解州、绛州素来都是山西粮仓,地形也是一马平川之地,我军如果悍然进占的话,同样也会招致朝廷极大的重视!必会再调重兵来剿,而平原之地非现在我们辖地之中这样,易攻难守,即便是我们可以轻松拿下这些地盘,但是一旦官军大举来剿的话,那么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恐怕也很难守得住这些地方!

    所以在下才说,眼下继续扩张,并非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眼下我们新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方我们还只能说立足未稳,就连我们眼下辖地之内的溃兵匪盗都尚未肃清,便继续向外抢占更大的地盘,难免会有贪多求全,以至于反受其害!

    故此在下以为,将军这么做乃是明智之举,绝非是胆小怕事!将军肯定是想要趁此机会,将我们已获地盘,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继续积蓄力量才是!

    将军,不知卑职所说可是将军所想?”

    肖天健听罢之后点点头笑道:“知我者付先生也!说的好!说的不错!我正是这么考虑的!你们这帮家伙,刚刚打了几场胜仗,便就忘乎所以了!便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居然想要以我们区区数千兵力,便一举直捣晋中腹地拿下整个山西,你们的胃口也实在是够大的!

    好战不是坏事,但是你们这帮家伙也要先知道我们自己有多大的胃口才成,俗话说贪多嚼不烂,地盘大不见得就一定好处就一定多!

    我们现在战兵的兵力经过这段时间激战下来,剩下的只有区区五六千人,加上调集的乡兵营,也超不过一万人,却想要抢占更多的地盘,我们打得下来,但是站得住脚吗?

    你们太小看当今朝廷了,以眼下朝廷的实力,还远不是我们可以一脚便将他踹倒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尽可能多的抢占地盘,而是要尽快的将我们已经占领的地方给经营起来!

    还有,经过这两个月时间的大战,我们的弹药消耗巨大,去年一年储备下来的火药几乎被消耗一空,接着打下去,用什么打?而你们这帮家伙,却只想着打打杀杀,根本不考虑这些问题!

    再者,去冬今春这几个月来,山西几乎没有下雪,大旱已成定局,我们现在辖地之内春旱也已经彰显了苗头,如果今春我们辖地内的粮食种不上的话,今年秋冬这么多人马吃什么?这些最好你们可曾考虑过?

    所以说了,我们做事不能意气用事,干一切事情都要立足于我们的根本,如果连我们辖地之内的老百姓都养不活的话,那么以后谁还会相信我们?谁还会跟着我们和朝廷作对?”

    说到这里之后,肖天健的脸色便冷了下来,怒目扫视了手下的这帮家伙一眼。

    罗立、石冉、赵二驴、王承平等人听罢了肖天健和付德明这一唱一和之后,也都渐渐的都开始从最初的大胜的狂热了之中清醒了过来,知道他们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一些,而且他们也看到了肖天健对他们的短视感到愤怒,于是一个个都立即收起了嚣张气焰,垂下了脑袋,避开了肖天健的怒视,不敢再吵吵着接着打下去了。

    看到这帮家伙们已经不再那么嚣张了,于是肖天健的脸色也就稍稍放缓了一些,对这帮家伙说道:“这两个月来,诸位也都辛苦了!看看你们,几乎各个带伤,我岂能不知道你们为何想要接着打下去?你们也是为了我们刑天军着想,这一点我非常欣慰!不过眼下接着打下去实为不智,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已占地盘牢牢的控制在我们手中,让弟兄们都休整一下,以备以后再战!眼下你们要做的,就是要尽快将我们辖地之内的残余的那些溃兵以及山贼乱匪尽速肃清,还我们辖地内老百姓一个清净!尽快使之开始春耕,如果错过这一季的话,一切都不要说了!我们便只有灰溜溜夹着尾巴,继续跟其他人一样到处流窜!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听罢了肖天健的这番话之后,这帮家伙也都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立即一起站起来大声应命,然后按照肖天健的吩咐,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不过肖天健却将冯狗子和王承平以及付德明留在了帐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暗战

    看着帐中的王承平等人,肖天健坐回到了大椅上,扫了他们三人一眼之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可知道我将你们三个留下来又有何事吗?”

    付德明和冯狗子以及王承平三人相互对视了一下之后,纷纷摇头,表示猜不出肖天健留他们下来要做什么。

    肖天健坐定之后,先是喝了一杯水,这才开口对付德明吩咐道:“这件事我看还是由付先生你提出来,自己对王兄还有冯狗子说吧!”

    付德明于是点点头对王承平和冯狗子说道:“昨日将军招我过来说起了未来山西局势,今年山西大灾局势已定,以朝廷和官府的财力还有作风,断无挽救之理!故此山西近期必有大乱,所以我考虑,虽然咱们眼下虽然不愿和官军再大打一场,但是官府那边却也不会就这么坐视我们存在,定还会一有机会就来对付我们的!

    眼下冯兄弟也得到了消息,说近期闯王高迎祥等路义军大批人马再次蹿回了陕西,可以说正来的是时候,替咱们牵制住了洪承畴那边的陕军!

    但是我觉得咱们也不能只指望着让他们帮着咱们牵制住官军的手脚,该咱们主动干的事情还要指望咱们自己才成!

    而现在山西大灾在即,也正是我们的机会,虽说我们无力去占更多的地盘,但是这么多流民我们为何不能利用一下呢?只要有人带头,这些流民便会被带动起来,跟官府作对,只要山西大乱起来,那么即便是官府有心想要再次对我们大举进剿,恐怕到时也只能力有不逮!”

    听到这里,冯狗子和王承平都连连点头,觉得付德明这个家伙确实眼光不错,能考虑的比他们要多出许多,于是静候付德明接着说下去。

    但是付德明说到这里之后,却看了看肖天健,似乎是想把话头交还给肖天健。

    肖天健看了一眼王承平,正色对王承平说道:“王兄!肖某想问一下王兄你这近一年来,对于我肖某所作所为可还满意否?”

    王承平楞了一下之后,立即答道:“将军何来此问?我姓王的虽然是个粗人,但是也不是个浑人,将军待我等如自己亲兄弟一般,不但接来我等家人妥善安置,还给我那些弟兄们成家立业,如此厚待我等,我王承平和以前手下的那些弟兄岂有不感激之理?

    说起来以前我们干马贼的时候,虽然逍遥自在,但是那也是无奈的事情,王某是胸无大志之人,那样混下去却并没啥奔头,而现如今进了咱们刑天军之后,比起当初我等身为马贼之时,干的实在是痛快之至!我姓王的别的不敢说,只要将军用我,那么我王承平原为将军效死!将军是否想要让我去做什么事情?如果是的话,那将军尽管吩咐便是,我姓王的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看着王承平激动的神色,肖天健微微笑了起来,上前把住王承平的胳膊摇晃了几下笑道:“承蒙王兄如此抬爱我肖某!实乃我肖某大幸呀!王兄说的不错,现在确实我有事想请王兄去做!

    刚才付先生说了,山西大乱在即,我们不能就此坐视不理,与其让流民自生自灭,到还不如有人前去引导他们!

    而我思来想去,在山西一带,没有人比王兄更为熟悉,特别是晋北一带,王兄更是对那里人情世故了如指掌,如此一来,我想请王兄走一趟,带一些我们的弟兄,散入到各地之中,掀起流民于官府搞些事端,牵制官府的精力!不知王兄可愿意走这么一趟吗?”

    王承平听罢之后,二话没说,当即便拍胸脯大声说道:“原来就是这等小事,不就是让卑职带些弟兄去拉些流民跟官府作对吗?这事儿王某晓得该怎么做!请将军放心便是,将军点些人手给我,我这便带他们去干!嘿嘿!原来将军还留有后手呀!这一下吴甡那老儿恐怕该头疼了!……”

    “呵呵!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咱们打定了跟朝廷为敌的主意,那就不能让官府舒坦了!朝廷官府不拿老百姓当人看,那也就修怪咱们了!

    这件事眼下还不急着立即就走,人手方面我要安排一下,你也去选一些堪用的弟兄,等几天之后再走不迟!

    不过你们这次出去做事,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不要打出我们的旗号,那样的话会让官府和朝廷对我们更加忌惮!我们眼下还需要壮大的时间,所以你们要隐秘身份才行!

    一旦你们离开之后,冯狗子会负责你们之间还有跟我之间的联系,眼下我们财力物力都还有限,能帮上你们的地方不多,恐怕到时候很多东西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才行!这件事就拜托王兄你了!”肖天健拉着王承平坐下,接着对他说道。

    王承平听候哈哈一笑道:“一切都听将军的吩咐便是!我这便下去安排……”

    三日之后,王承平将手下的骑兵队移交给了司徒亮率领,而他则带上了李凌风等百余名由肖天健特意从诸营之中挑选出来的刑天军部众,换上了平民的衣服,由冯狗子安排了一些人带路悄然分做数路,消失在了前往山西各地的道路上。

    看着这些远去的背影,付德明悄声问道:“将军这样将他们放出去,难道不担心他们有朝一日壮大起来之后,不再回来了吗?”

    肖天健听罢之后,呵呵一笑道:“付先生多虑了!这些人就像是我们刑天军的火种,被散播出去,也许有的火星就这样熄灭了,但是终有人会燃起大火的!他们身上都已经打上了刑天军的烙印,哪怕有一天他们即便是不听我的号令,但是却绝不会轻易选择与我为敌!既然我放他们出去,便不会担心这些事情!只希望他们能干的更漂亮一些!

    我们还是会莲花寨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

    (第三卷到这里也应该结束了,对于猪脚来说,隐伏的时间也算是不短了,有些朋友反应,这么写节奏太慢了一些,对于这种意见,寒风会虚心接受,下一步节奏会逐步加快,另外近期写作也进入到了一个瓶颈期,写的很卡,甚至更新还出了问题,希望大家能理解,毕竟写书的都会遇上这样的情况!寒风会尽快调整状态,争取改变这样的现状!今天下午还会加更一章,另外对于弟兄们这段时间的支持,寒风也不知道怎么答谢,唯有尽量写好,算是对大家的答谢吧!)

第一章 民政之议

    在返回阳城莲花寨的道路上,看着满目疮痍的控制区内的景象,肖天健也不由不叹息战争的残酷,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有战争,受苦受害最深的还是老百姓们,随着官军的退走之后,大批躲入山中的老百姓也在各地保长们的组织下,逐步的回到了他们原来的村庄之中,可是战后留给他们的却基本上都是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

    而对于这样的情况,即便是肖天健也有一种爱莫能助的无力感,只能传令下去,令各地保长尽可能的带领村民,尽快恢复家园,并且立即投入到春耕之中。

    三月间山西气温已经开始逐渐回暖,如果错过这个春耕季节的话,料想不用等到秋收,刑天军辖地之内便也会出现大规模的饥荒景象。

    为此肖天健在率部回到阳城之后,立即便将付德明等一众负责民务的人员召集到了面前,商讨如何应对这种灾年的事情。

    对于这场来势凶猛的大旱,付德明和他手下的一些人年前便有了预感,当肖天健问及到这方面的问题之后,付德明便站起来对肖天健说道:“启禀将军,此时我等早已有过打算,眼下春耕时节已到,坐等是不行的!好在官军已经退走,各地春耕之事便要尽快的展开。

    至于春旱的问题,卑职等人也有所商议,目前我们辖地之内,虽然也处于旱灾影响范围之中,但是沁水、阳城、垣曲等地多为山地,境内河流还算是不少,水源其实并不是非常缺乏!

    最关键的就是灌溉的渠道问题,原有的许多沟渠,经过这么多年的年久失修之后,早已都淤积填平了,如果这些渠道还在的话,即便是遇上这样的大旱,只要有水渠灌溉,也基本上形不成大灾。

    所以眼下卑职以为,如果今年我们想要渡过这场大旱,就需要尽快组织乡民疏通原来废弃的渠道,将各处河流的水源引入到渠道之中,用以灌溉农田,除此之外,还要兴修大量的水车,在一些无溪流河水经过的地方开挖深井取水灌田,唯有如此,方能应对眼下的旱情!”

    肖天健听罢之后点点头,对于付德明所说,他现在也有比较清晰的了解了,虽说历史上经常说崇祯是个倒霉的皇帝,接手了一个大烂摊子,不但赶上了辽东出了女真建奴造反,而且还遇上了罕见的北方大旱,但是实际上待到肖天健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却发现真正的旱灾虽然存在,但是却并不单单只是天灾,其中更严重的是**造成的。

    明末时期,经过二百多年的特权阶层的大规模土地兼并之后,普通老百姓的农田基本上有近半都被兼并到了特权阶层手中,官府官员更是贪墨成风,许多农田水利建设都名存实亡,根本没有人去关注这种事情,而实际掌握大量土地的那些有钱地主,又各自为政,谁也不会考虑整体的灌溉问题,仅仅是照顾自己家田间地头上的水利设施,所以渐渐的原有的农田灌溉设施基本上都荒废了下去。

    一般年景之下,如果老天开眼,老百姓看着自家那几亩薄田,倒是还凑合着能应付过去,可是一旦遇上了像这样的大旱之年,老百姓们就彻底抓瞎了,即便是有些地方明明有水源,可是因为沟渠淤塞不通,也无法将水源引入到田中灌溉。

    可是既便如此,因为辽东战事,朝廷连年加饷,造成地方财政也跟着吃紧,各地地方官府也更加无力考虑兴修水利的事情了,反倒是变本加厉的将这种加饷分摊到普通老百姓身上,逼得老百姓种田一年下来,不但没有盈余,反倒还要倒贴,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才会造成了各地形成大量的流民,一有人振臂高呼,便立即从者如云揭竿造反,最终倾覆掉了大明王朝。

    所以说肖天健现在已经明白,大明朝的灭亡不单单只是天灾运气不好的原因,而是整个社会架构已经出现了问题,即便是没有建奴的兴起,这大明王朝也绝难继续维持多久。

    听罢了付德明的话之后,肖天健揉着额头对付德明说道:“付先生所说有理,虽说眼下旱情已成定局,但是我们也不能坐等老天给咱们下雨,必须要尽快组织咱们辖地内的百姓展开自救,否则的话以我们的粮食储备,即便是将所有兵将都撒出去抢,估摸着也很难解决我们辖地内这数十万百姓的吃饭问题。

    疏浚渠道的事情我看不要迟疑,付先生立即安排下去,令各地保长组织人手干起来,务求尽快使得重要的田地得到有效的灌溉。

    至于打井之事,也不要耽搁,我们可以给各地百姓提供工具,供他们打井使用,同时调集工匠赶造各种水车,送至田间地头以供老百姓们灌溉之用!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先解决我们辖地内大旱的问题!这种事你们这些人就要多想办法才是!”

    付德明躬身领命,但是接着说道:“可是现在还有一个麻烦的事情,虽然将军已经率军将官军击退,但是也仅仅是将官军的主力逐离了我们辖地之内,几战下来之后,许多官军被我军打散,流窜到了附近的山中,近期在我们辖地之内已经犯下了诸多惨绝人寰的大恶,假如这些溃兵不清的话,那么即便是我们想要召集人手大规模的进行疏浚渠道之事,恐怕也很难开展起来!

    所以假如想要顺利的实施渠道疏浚之事的话,这些溃兵的问题就要尽快的解决才行!

    再者,疏浚渠道各处都需要大量的人手,除了阳城县当地百姓手中尚有余粮之外,沁水、垣曲、泽州等地的新获地盘之中的老百姓手中几乎没有余粮,如果组织他们疏浚渠道的话,就需要大量的粮食,这一点恐怕是将军也要考虑到的!”

    肖天健听罢之后,又是一个头两个大,对于此战打散的官军溃兵的事情,他当然心中有数,但是一提到粮食的事情,他便有点头大,虽说去年夏收和秋收刑天军积累下了不少的粮食,但是这些粮食在经过这几个月的消耗之后,也仅够刑天军吃到夏收之后,如果都拿出来现在投入到疏浚渠道解决旱灾问题之中的话,那么铁定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他刑天军的战兵是要打饥荒的。

    肖天健从来不觉得一支军队能饿着肚子还能战力旺盛,吃饱饭在这个时代的军队之中,是当兵的最低级的需求,特别是作为他们这样的一切要靠着自己动手的义军来说,让官兵吃饱肚子才能驱使他们上阵,否则的话一切便都是空谈,他之所以这两年间,能率领麾下兵将连战连胜,其实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能让手下的官兵们各个都吃饱饭,能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挣扎着活下去。

    如果眼下粮食都投入到赈济灾民的事情中去的话,那么刑天军的兵将铁定就没法吃饱饭了,如此一来,刑天军的战斗力铁定会被大幅度削弱下去,一旦朝廷那边再缓过神的话,再给他来一次如此规模的进剿,那么他就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如此幸运的再一次将官军给顺利击退了。

    肖天健干咳了一声之后,点点头道:“山中溃散的逃兵之事,你们不用担心,这几天我已经安排各营分赴各地,开始和当地乡兵一起对这些溃兵进行清剿了,十天之内,溃兵的问题便基本上可以解决,组织民众疏浚渠道之事,不会因为溃兵受到太大的影响。

    何况各地保长现在都在组织乡兵队,疏浚渠道的时候,也是以青壮劳力为主,让他们带上兵器行事,即便是遇上少量的溃兵,他们也足有自保之力!

    至于疏浚渠道的粮食的问题,付先生也知道,我们眼下存粮有限,还不足以支撑如此多民众的吃饭问题,即便是效仿去年年初那样的以工代赈,恐怕也解决不了这么多人吃饭的问题!

    但是我可以将这一次从官军手中缴获的那一部分粮食划拨出来,归你们使用,而缺口部分,要等我再考虑考虑!”

    得到了肖天健这样的答复之后,付德明便已经很满意了,连忙对肖天健起身道谢,但是肖天健苦笑着摇头道:“付先生何来谢我之说呢?我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吗?”

    付德明摇头道:“非也!付某之所以要谢将军,绝非是因为将军肯拿出这些粮食,来赈济百姓,而是因为将军是实实在在的为老百姓所想,而绝非仅仅是为了一己私利!老百姓知道了将军对他们如此宅心仁厚,又如何会不跟将军一心!如此下去,将军有朝一日必将大业可成!”

    肖天健听罢之后哈哈一笑道:“做大事者,心中岂能不装下百姓苍生呢?否则的话,即便是闹的再大,也不过是无根之萍、空中楼阁罢了!

    好了且不说这个了!对于今年春耕,我还有件事要给诸位说说,今年春耕不忙着种高粱、小麦,既然大旱一程定局,那么今年我们不妨就换点东西种好了!今天有件大好的事情要给各位说道一下,只怕诸位听罢之后会大吃一惊的!

    这样吧,这次这件事不用我说,还是让陈老丈亲自告诉你们吧!陈老丈,这件事就由你来说说吧!”

    说话间肖天健便将手指向了大厅中的一角,这个时候跟着付德明来见肖天健的这帮民务官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老汉存在。

第二章 亩产千斤

    被点到的陈老汉显得很是紧张局促,一边对厅中所有人连连躬身作揖,一边陪着笑脸战战兢兢的走到了厅中。

    肖天健笑道:“这位陈老丈乃是我去年请来的帮手,是个种田的老行家了!陈老丈不必拘谨,这里的人都是我们自己人,你尽管把你去年种的那些东西的事情给诸位说说好了!”

    陈老汉连连答应着,对付德明等人说道:“诸位大人,小老儿这辈子除了会种点田之外,什么也不会做,承蒙将军看得起,才让小老儿在这里找了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要不然呀小老儿现在不知道早就埋在什么地方烂的只剩下把骨头了!”

    付德明等人听罢之后都会意的笑了起来,静观这个老汉会告诉他们一个什么让他们大吃一惊的事情。

    陈老汉满脸堆笑的对诸人接着说道:“小老儿说出来恐怕诸位都不会相信,将军大人为咱们当地百姓找了一种好东西,种下去之后,一亩地起码可以打出几千斤粮食,只要种好这一季下来,咱们以后就不愁吃的了!”

    听罢了陈老汉的话之后,在座之人无不大吃了一惊,要说他们这些人也都是读书人出身,虽然不见得熟悉农事,但是起码也都是了解一些粮食产量的,这天底下他们吃过的东西,产量最高的也就是南方的水稻了,一般情况下的各种作物亩产能有二百斤的就算是非常好的收成了!可是这个陈老汉居然说有一种东西能亩产几千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吓死人呀!

    “胡说!你这老汉怎么能信口开河呢?什么东西种下去能亩产数千斤之多呢?我等虽然不敢说熟知农事,起码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一个付德明的手下听罢之后当即便怒了起来,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便站起来对陈老汉呵斥了起来。

    肖天健一皱眉,瞪了这个出来呵斥陈老汉的人一眼,付德明看到肖天健脸色不善,于是立即轻咳了一声,喝道:“放肆!还不给我退下!”

    那个脾气急躁的家伙被付德明一声呵斥,意识到说错话了,于是赶紧给肖天健赔罪,灰溜溜的退到了一旁。

    付德明从去年开始,一直便忙着阳城一带民务的事情,对于刑天军自留的那些军垦田倒是没有留意太多,但是也多少了解一些军垦田的事情。

    于是他便和颜悦色的对陈老汉问道:“难不成陈老丈说的就是去年我们军垦田之中种的那些甘薯和玉米不成?”

    陈老汉刚才被那个急躁之人呵斥了一番,被吓了一跳,现在看到付德明出面问他,于是赶紧躬身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就是将军所说的甘薯!小老儿真的没敢胡言乱语,去年小老儿奉将军之命,专门开出了一片地,带着一些人就伺候这两样东西,玉米这东西倒是一般,一亩地产量也就是两三石左右,比起高粱要强出不少,产量还算是差不多吧!

    可是不由诸位大人不相信,这种甘薯实在是太厉害了,小老儿去年春天分批育了一批秧子,然后又分批种到了地里之后,总共种了七亩地,去年秋天,在一块地头上,足足刨出来了两千多斤甘薯!

    别说是诸位大人不相信了,当初就连小老儿都不敢相信!几乎以为自己弄错了,让人连连过了好几次秤,才算是相信了这是真的!小老儿是老实人,绝不敢蒙骗诸位大人和将军的!如果有半点虚假的话,将军可以砍了小老儿的脑袋!”

    在座的诸人听罢了陈老汉的话之后,无不感到大吃一惊,原来肖天健还真就没有骗他们,这世上还真有东西种下去能一亩地打上千斤的粮食呢!

    于是听罢了陈老汉的话之后,厅中的诸人立即便都露出了狂喜的神色,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只要将这种甘薯大面积推广种植下去,一亩地产出的粮食,便能养活几个人了,现在他们占据的地盘已经有三四个县的面积了,如果都种上了这种东西的话,那么以后还怕没饭吃吗?

    所以听罢了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都觉得猛然轻松了许多,纷纷开怀大笑了起来。

    肖天健抬起手止住了付德明等人的狂喜,呵呵笑道:“大家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虽说这种甘薯产量很高,但是也是在陈老丈的细心照料之下,才会产量如此之高,如果不是他这样精耕细作悉心照料的话,想要亩产达到两千斤以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我估摸着,只要水肥跟的上,一般情况下甘薯这种东西亩产个千八百斤还是没有问题的,更可贵之处就是这东西种下之后,还比较耐旱,不会用太多的水来灌溉,更可贵的是这东西浑身上下都没有扔的东西,不管是茎还是叶子,任何牲畜都能吃,正是我们眼下最好的救灾粮呀!

    但是有一个还有一个问题,这种甘薯目前我们的种根还不算太多,去年下来也不过只收了不到一万斤种根,想要一下便种的到处都是,根本不可能,但是只要今年种好了,明年之后我们辖地内便可以铺开种植,到时候我们便真不缺粮食了!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那种叫玉米的东西,这东西同样也比较耐旱,不挑土壤,产量虽然目前算不上高,但是起码也比高粱和粟米的产量要高出不少,眼下我们已经储存了千多斤种子,今年也一并种下去,倒也不失为一种好东西!”

    众人听罢之后连连点头,但是有些人从来没听说过也没有见过甘薯和玉米这种东西,于是便对肖天健询问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能不能让他们见识一下。

    于是肖天健吩咐人下去准备一下,作为他对付德明以及他手下这班人的款待,特意为他们蒸了几盘甘薯送到了大厅之中,让他们各自品尝一下。

    众人争先恐后的拿起了被蒸的热腾腾的甘薯,掰开放在了口中,嚼了一阵之后,有人立即惊呼道:“好吃!这东西居然吃起来有甜味!确实好吃呀!”

    其他人也有人不太习惯这个味道的,不过好在这种甘薯没有怪味,倒是也都能基本上接受,像这样的年头,能吃饱饭已经是最大的享受了,至于口味上,人们到还真就没有太大的追求。

    于是在品尝过这种甘薯的味道之后,推广种植甘薯和玉米的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付德明又和肖天健商议了一番有关兴修水利方面的事情之后,便带着这班手下离开了莲花寨,各自奔赴刑天军的辖地各处忙活了起来。

    (经过查阅相关历史资料,崇祯九年山西再次发生大饥荒,这不是杜撰!今天儿子过生日,少更一点,陪陪儿子!中午之前再更一章!)

第三章 困境

    山西春季的大旱其实比起肖天健他们预料的还要厉害一些,这也暂时打乱了刑天军继续扩张的步伐,使得整个刑天军的扩张行动都不得不暂缓了下来。

    本着占领一地,经营一地,巩固一地的考虑,肖天健决定稳扎稳打,先将他眼下的根据地的基础彻底夯实之后,再谋求更大的势力空间。

    而且以他对历史的了解,让他对眼下的情况有一种无奈的感觉,虽说目前他在阳城已经算是站稳了脚跟,但是以他的实力,还有目前各路义军的实力,想要撼动眼下大明这颗近乎腐朽的苍天大树,眼下还是不太成熟。

    而且大明眼下也并不乏有本事之人,远的不说,光眼前就西有洪承畴坐镇山陕三边,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孙传庭坐镇陕西,东南有卢象升坐镇五省,还有数十万官军集结于中原腹地,大明气血还远没有耗尽,而且通过太原方面替他搜集来的近一年来各路义军在各地转战的战报,肖天健也从中看出来,时下各路义军并没有因为这一年的纵横转战,便发生质的变化,照样还是各自为营,不成章法的到处乱撞,根本还没有形成气候的表现,在朝廷调整了部属之后,卢象升总督河南等省军务之后,义军便开始在河南站不住脚了,对上卢象升更是屡战屡败,先是号称数十万兵力的数路义军集结于滁州城下围攻滁州,结果被卢象升率领祖宽的数千关宁铁骑杀了个大溃而逃,连营俱溃,被卢象升率部追杀出了五十里,朱龙桥至关山一路积尸填沟委堑,滁水为不流,接着又是在朱仙镇再次被卢象升追上,杀了个人仰马翻,不得不一路狂奔向了南阳,以至于被卢象升渐渐的又被逼回了陕西境内。

    而且通过年前年后的这段时间高迎祥和李自成等路义军的表现,肖天健渐渐的感觉到假如继续如此下去的话高迎祥的末日恐怕是不远了,年后高迎祥和李自成还有满天星、混天王、闯塌天等人各自率部回师陕西,也正是他们的行动,又给刑天军争取来了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使得洪承畴不得不又一次放缓对他刑天军的进剿,转头回去对付他们这帮义军。

    而这一次洪承畴和孙传庭联手的话,以肖天健对高迎祥的了解,恐怕这一次高迎祥会凶多吉少了,不过肖天健现在只是一种预感,毕竟眼下他的出现,已经多少影响到了历史的发展,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高迎祥的命运,但是从目前他收到的各种情报上来看,目前他对整个历史发展的影响还没有到那种翻天覆地的程度,至于高迎祥的生死,他倒也并不是十分关心。

    但是同时他也知道,以他目前的力量,想要插手到河南陕西抢占地盘的话,估计还是力有不逮,所以他眼下要做的就是先夯实在山西南部的基础,等待时机再谋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而和其它那些诸路义军相较之下,虽然刑天军在山西这一年见连败官军数仗,声威大震,但是毕竟刑天军主要活动区域还仅限于山西东南角一带数县之中,对于朝廷来说,刑天军的威胁还远没有向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四处流窜的威胁更厉害。

    故此虽然朝廷因为多次剿抚不利,但是崇祯却并未因此就降罪于洪承畴和吴甡,只不过是严令训斥了一番罢了,就连这一次兵败而逃的左光先、许定国、虎大威等主将,也并未因此被抓起来问罪,不过只是将他们申斥了一番,令其继续留用,戴罪立功。

    甚至虎大威两次兵败,损兵折将数千人之多,后来也因为他力战身负重伤,不但没罪,反倒还受到了崇祯的褒奖。

    如此一来,山西这边便因此也暂时的又安稳了下来,随着大饥荒的出现,各自都忙碌了起来。

    这一次山西大饥来势颇凶,从晋北到晋中一带,开春之后,便再没有下过一点雨,好不容易种上的一些粮食,根本无法成活,加上头些年连年的旱灾虫灾,老百姓手中根本没有余粮可供度日,顿时呈现出了饥民遍地的景象。

    大批老百姓不得不弃了家园,踏上了逃荒的道路,以至于在山西出现了一股大规模的流民潮,原本还算是比较安稳的晋中一带,顿时便被流民充斥,饿急了眼的流民可不管那么多,为了吃的,什么都顾不上了,顿时山西各地都出现了大股的流民闹事。

    这些流民为了活命,抢劫剪径,围攻富家庄堡,冲击县城粮库,从进入到四月间之后,这样的事件便在山西各地此起彼伏,闹得各地官府都是人心惶惶,告急奏报雪片一般的飞入到了太原府吴甡的案头之上。

    为此吴甡也顾不得刑天军的事情了,光这些事情便将他忙了个不可开交,整日调兵遣将不断的对各地出现的流民闹事进行剿抚,使得山西在短时间之内,再也无力重新和刑天军开战了。

    如此一来,洪承畴和孙传庭忙于对付陕西的诸路义军之事,而吴甡则忙于处理山西大饥之事,反倒是原本很受关注的刑天军成了一个被暂时搁置起来的事情。

    这也让肖天健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趁着这个机会,在所占辖域之中,一边重新整顿兵马,一边大力拓荒、疏浚灌溉渠道引水抗旱。

    经过近半个多月时间刑天军各部强力扫荡之后,官军遗留在刑天军控制区内的那些小股的溃兵不是被剿,便是迫于压力自行逃离或者走出大山之中,投降了刑天军,使得这种混乱在比较短的时间内便得到了控制。

    在刑天军辖地之中,老百姓基本上早已对刑天军已经是全心归属,所以这些溃兵想要在这里盘亘下去,根本没有他们生存的空间,再加上刑天军在其辖地之内推广的保长乡兵制度,各乡各村都成立起了自己的乡兵队,使得那些流散的溃兵根本就没法生存下去,不是被杀就是被逐离出去,最终剩下的一些迫不得已只有老老实实的束手就擒,被刑天军收拢起来,该杀的杀,该遣散安置的安置,愿意回家的放他们回家,愿意留下跟刑天军干的,挑选精壮老实之人该收编的收编。

    至于此战之中,倒向官府的一些残余的有钱人,刑天军这次也没再对他们客气,查出一家,便直接灭掉一家,其原有土地立即便被分配给了百姓,基本上将辖地内的敌对势力又给清扫了一遍,当然误杀的也不能说没有,但是为了根本,这一次肖天健冷血下来,只要有所怀疑的,便立即清除掉,虽说冤杀了一批人,但是对于以后他们牢牢控制这一带,却还是利大于弊的。

    与此同时,各地的灌渠开挖疏浚工作也立即轰轰烈烈的开展了起来,好在刑天军控制区内有多条河流贯穿,而且大部分良田都集中在河流两岸,水源并不缺乏,付德明一系的民务官员受命下至各地,跟保长们联合召集各乡各村百姓,将灌渠分段划分给各乡各村负责,由保长监督施工,然后将整个灌渠连通起来,如此大干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使得各地的灌渠基本上恢复了灌溉农田的功能。

    除此之外,肖天健还着令部分无水源可引的乡村,保长带人选址就地开挖深井,以此来保证人畜用水,并且着令工兵营之中的木匠以及双峰寨的工匠,集中力量打造一批水车,运赴各地进行抗旱灌溉。

    如此一来,在四月中旬时分,刑天军辖地内的大部农田都解决了抗旱的问题,基本上将粮种种入到了农田之中。

    而且陈老汉亲自带着一帮熟练的田把式,将那些储备的甘薯育成了秧,将红薯秧发放给一大批农户培植,种出了大片的红薯田,有了这东西之后,只要能成功收获起来,起码这一年下来,刑天军的粮食问题便可以得到极大的缓解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很多,由于大批流民在得知刑天军坐大晋南的消息之后,纷纷开始涌入到了刑天军控制区之内,寻求刑天军的庇护,以求能在刑天军辖地之内求到一口饭吃,使得刑天军在进入崇祯九年的四月之后,人口呈现出了爆炸式增长的势态。

    原来剩下的那些余田也很快便被分配完毕,使得刑天军无法再接受安置更多的流民进入到他们的辖地之中。

    更加上这些流民来的时候,一个个都穷的是一清二白,单单是解决他们吃饭的问题,便让付德明这个民务官愁得差点掉光了头发,不得不找到肖天健向肖天健求助。

    肖天健当见到了付德明之后,也不由得被风尘仆仆的付德明的狼狈吓了一跳,短短半个月时间没见到付德明,付德明居然便整整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几乎都脱形了一般,长衫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身上,感觉着好像一风便能将他吹倒一般。

    于是肖天健赶紧将付德明让入到了屋中,立即安排人给付德明准备饭菜,让他边吃边说。

    付德明也不跟肖天健客气,他也知道肖天健这个人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架子,于是抄起筷子便大嚼了起来,肖天健还赶忙亲自给他倒上了一碗水,让他边喝边吃,付德明一边吃一边对肖天健说道:“将军,近日涌入我们辖地中的流民是越来越多了,如此下去,我们恐怕实在是承受不了呀!现在各处都还是春荒期间,养活这么多人,我们手中的那点粮食早已就不够用了!这件事将军还要给卑职想想办法才是!如果不行的话,那么也只有看着这些人活活饿死了!”

    肖天健点头道:“慢慢吃,边吃边说也行!看来近期付先生是辛苦了呀!你也要注意身体才是,万一你累倒了的话,我可就少了一个大帮手了!”

第四章 粮荒

    付德明嘴里面嚼着一块饼子,喝了口水咽了下去之后,摇摇头道:“将军不必担心卑职的身体,卑职没事!只是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一些,所以有时候赶不吃饭罢了!多谢将军今日款待,总算是吃了个大饱!呵呵!

    刚才卑职所说的都是实情,经过年初一战之后,现在晋地之中各地百姓都知道了咱们的事情,所以每天都有大批流民想要进入到我们辖地之中,头些日子我们还能接受得了,但是近些天来,涌入的流民是越来越多,我们已经无法接收了!

    再这么下去的话,恐怕我们辖地之内,又会出现以前那样的饿殍遍地的情况了!眼下粮食是最关键的事情,如果解决不了粮食的话,那么等不到下个月,咱们辖地内的草恐怕都会被吃光的!”

    肖天健苦笑了一声道:“这个事情我岂能不知,为此我已经下令,将山中几个洞库里面的存粮开始调运出来,这就准备交给你去赈济这些流民!

    另外军中兵将的口粮我也已经下令酌减了一部分,以此来挤出一些粮食,赈济灾民之用,不过这点粮食也解决不了大问题,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我这几日也正在为此头疼呢!本来我还想率部到解州一带打粮去,但是贺人龙眼下就陈兵于解州城外,即便是去解州,恐怕只会挑起事端,却不见得能扫回多少粮食!

    现下我也正在考虑这个事情,你即便是再来逼我,我眼下也给你拿不出更多的粮食了!真是有点让人头疼呀!”

    付德明听罢之后,也微微叹息了一声,点点头道:“卑职也知道将军的为难之处,眼下到处都是张口要吃饭的嘴,将军能让这几十万人活下去,已经是不容易了,可是老天爷不帮忙呀!这地里面的粮食想要收来,起码还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渡过这场饥荒!看来确实是要限制一下流民涌入到我们辖地之中了!”

    肖天健站起来叹息了一声道:“这短短一年多时间,我们虽说占了三个县的大部分地盘,但是涌入我们地盘的流民数量也确实太多了,虽然这些灾民确实可怜,但是我们毕竟眼下还能力有限,是该控制一下流民涌入的数量了!否则的话,单是这些流民便可能会把我们给吃垮掉了!”

    付德明点点头道:“将军所说极是,卑职这便安排下去,从即日起不再接受流民进入我们辖地之中!”

    “也只有如此了!非我心狠,而是我们眼下实力有限,实在是无法救再多的人了!不过对于那些流民中十来岁的孩子,能收还是最好收回来,少年营这边可以尽量的多安排一些,不管再怎么艰难,对于这些孤儿,我们不能放任不管,假以时日这些孩子就是我们刑天军的中坚力量,所以能多收留一些这样的孩子,还是尽我所能多收一些好!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肖天健叹息着点头同意了付德明的意见。

    可是说来说去,粮食的问题还是没有彻底解决,付德明于是对肖天健问道:“那么不知太原那边,能不能帮我们筹措一部分粮食呢?哪怕是少点也成呀!”

    肖天健摇头道:“那边冯狗子已经联系过了,现在整个山西到处都是大饥,太原那边粮食价钱也疯涨之中,他们眼下也筹不到太多的粮食,所以眼下帮不咱们什么忙!更何况这段时间我们消耗也很大,赏功之后,我们存的银子也快见底了,想要买粮恐怕也拿不出太多的银子了!所以眼下花钱购粮也行不通!我们要再想点办法才行!”

    两个人正为粮食愁眉不展的时候,铁头在外面叫道:“将军,冯狗子过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肖天健看了看付德明,笑道:“看来你和冯狗子还真有缘呀!你一来,冯狗子便也跟着来了,这次看看冯狗子给我们带回来点什么消息!”

    不多时冯狗子便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给肖天健见礼之后一看到付德明便笑了起来,对付德明说道:“付先生定是来找将军要粮食的!”

    付德明点头苦笑道:“除了这件事之外,付某还有什么事非要来烦我们将军呢?”

    冯狗子点点头也苦笑道:“看来名气大也不是好事呀,天天大批流民朝着咱们地盘涌进来,光这个就够咱们忙活的了!付先生看来是累的够呛呀!

    不过我这次来找将军,却是给将军带来了个好消息,如果能成事的话,那么粮食的问题估摸着便能解决了!”

    “哦?什么好消息?哪儿能搞到粮食?”肖天健和付德明都立即瞪大眼睛对冯狗子问道。

    “是这样的……”冯狗子将他刚刚收到的一个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肖天健。

    肖天健在听罢了冯狗子报知他的这个消息之后,没有耽搁一点功夫,在安排了一下手下各处的事务以后,当天便带着铁头和冯狗子等几十个近卫,一路翻过山,赶往了垣曲县古城镇。

    阎重喜在年后受命镇守垣曲县,和贺人龙在垣曲县激战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最终还是顶住了贺人龙所部的强攻,保住了历山镇没有丢掉,并且在贺人龙撤兵之后,迅速的便再一次将垣曲县全境给控制到了刑天军手中,就连垣曲县的知县也带着家眷逃离了垣曲县城,知县一逃,其余的那些垣曲县的官吏们哪儿还肯留在这块死地呀!于是乎一窝蜂的也都纷纷弃城而逃,结果本来肖天健还无意强攻垣曲县城,却白白的得了一个城池。

    不过这一次肖天健没有像次拆毁阳城县城那样,把垣曲县城也给拆掉,而是令阎重喜派了一哨兵将,将垣曲县城给接管了下来,并且令付德明在垣曲县城搭建起了一个专管民政的班子,将垣曲县一带的事情给管了起来。

    所以现在刑天军已经初步出现了文武两班人各自负责一块的情况,之所以他要这么安排,就是因为他觉得,军人就要纯粹一些,不要太多的去干预民政之事,而且这帮军将们大多都是大老粗,打打杀杀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处理起民务的时候,却粗枝大叶办法粗暴,有时候好事也会被他们办成坏事,如此一来,肖天健在率部抵达了山西之后,便渐渐的开始刻意的将军务、民务分开,部将们专门主军,而民务之事让付德明拉起一帮人手承接了过去,如此一来使得许多事情进展也就更迅速了一些。

    现如今刑天军的民务官比起去年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他们刚到此地的时候,当地的读人对他们是很抵触的,而且也瞧不起他们这种揭竿造反之人,虽然刑天军有心求才,但是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却宁可敬而远之,也不愿跟刑天军做事。

    但是朝廷养士是不假,但是这也要看都养什么人了,天下读人眼下多的是,可是许多读人这辈子也不见得能考得一个秀才,在这个时代考秀才是最基本的一个门槛,比起后世考大学的入选率还要低的多,过不了这个门槛的话,那么即便你读读到死,还是个白身,丝毫享受不到读人的优待,说什么都是白搭,所以当进入到了这个时代之后,许多没有功名的读人连自己的生计也已经无法维持了,于是乎吃饭便成了大问题。

    一些读人是瞧不起像起义军这样的人物,但是何乃在理想面前,肚子的问题才更重要,所谓的风骨在饥饿面前,早已经什么都不算了,总是要先吃饭活下去才能再说理想不理想的事情,而当地的一些读人经过这一年多来,刑天军在阳城一带的发展,也渐渐的看出了刑天军的和普通流贼之间的不同之处,同时也发现了官府似乎拿刑天军没有办法,于是一些人便放下了身价,趁着刑天军也需要他们这样的人才的机会,便投入到了肖天健的手下,开始为刑天军做起了事情,至于是不是贼身,现在他们已经顾不了,而且刑天军对于他们这些人开出的待遇也相当不错,起码养活他们是没有一点问题。

    如此一来,阳城和周边一带本来就读人相当多,即便是仅取很少一部分人,便也满足了肖天健对民政事务方面的人才需求,而这些人也拿着肖天健给他们的俸禄,老老实实的在他的手下干了起来,替付德明分担了相当多的工作。

    现如今虽然垣曲县一带刑天军控制时间还不长,但是在肖天健布置下军民两手抓的情况下,当地的局面却已经彻底安定了下来,老百姓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田,辖地内溃兵流寇基本被肃清之后,无不对刑天军感恩戴德,都踏踏实实的留在自己的土地,辛勤的耕作了起来。

    所以肖天健这一次再入垣曲县的时候,一路看到的场景比起去年他率部攻打垣曲县的时候,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这一路行来,以前的那种满目荒凉已经不见了,沿着沇河两岸,去年还荒芜着的地方,仅仅经过两个多月的时间,便基本被当地百姓开垦完毕,种了庄稼,可见只要给老百姓一些条件,老百姓所能爆发出来的生产力之大,是十分可怕的事情,而且田间地头还出现了许多纵横的沟渠,沿着沇河两岸,还时不时的出现几架大型的水车,不停的随着河水的流淌,缓缓的旋转着,将沇河水源源不断的提到岸边的水渠之中,流向四面八方的农田之中,虽然山西其它地方旱灾情况十分严重,但是在刑天军的辖地之内,却基本看不到庄稼苗枯干在板结的土地中的情况,倒是让人可以感觉到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

    肖天健这一路行来之后,心怀大畅了许多,虽然眼下他还面临着许多困难,但是只要这一年他能成功的坚持下来,把粮食收来,那么便基本可以解决养活他辖地之内众多老百姓的问题了,同时也就基本解决了他的兵粮问题。

第五章 夹生饭

    阎重喜提前得知了肖天健要来古城镇的消息,所以提前了一步率人赶至了古城镇等候肖天健的到来。

    当肖天健一到古城镇,阎重喜便立即将肖天健接入到了镇中以前的巡检所用的一处院落之中,不过这里现在却已经是阎重喜的一营营部了。

    “将军怎么今日亲自来古城镇了?有什么事派人吩咐末将就是了,何苦要劳顿你亲自跑一趟呢?”阎重喜把肖天健一接入到屋中,便立即对肖天健问道。

    肖天健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对阎重喜笑道:“此事我不来不行呀!眼下咱们辖地内涌入了大批流民,安置他们所需的粮食实在是不够用了!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么下一步我们日子恐怕就难过了!所以我不得不亲自过来一趟!

    我来问你,我们手头现在有多少可用的船?另外你这里熟悉水性的手下有多少人?”

    阎重喜楞了一下之后,似乎意识到了肖天健想要做什么事情了,于是微微一喜立即说道:“将军难不成是想要劫黄河上的运粮船不成?”

    肖天健呵呵一笑道:“不错!冯狗子前日刚刚收到消息,说洛阳福王那边得知山西大饥,派人从江淮一带采办了二十万石粮食,将要通过运河运至了开封,近期就要从黄河上运至解州,趁机发一笔横财,哼哼!

    这个死胖子福王朱常洵本来自己就坐拥良田数万顷之多了,家财岂止千万,可是现如今却还嫌钱少,非要趁着山西大饥再发笔横财,实在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既然他要趁机发财,那么咱们也别便宜了他!

    这二十万石粮食,咱们要想办法给他劫了下来,只要有了这些粮食,那么以后咱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阎重喜听罢之后惊喜的问道:“居然有这种事?那倒是好事呀!不过这二十万石粮食如果用船运的话,起码也需要千石漕船上百条之多,这福王岂能一下全部从开封放过来?而且估计护送的人手也不会少,我们眼下能一下吃的掉吗?”

    肖天健喝了口水之后说道:“此事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消息应该相当可靠,所以我才要亲自来这里一趟,问你手头现在有多少人手可用,咱们又有多少船只!看看咱们有没有机会,将这批粮食劫下来!

    当然,说是二十万石粮食,这福王即便是再厉害,当然不会一股脑将这二十万石粮食一下都运过来,这一次过来的只是第一批五万石,估计再有几天时间,就该到经过这一带的河面了!

    我们要的只不过是这第一批五万石粮食,只要做成了这件事,那么短时间之内,我们的粮食问题便基本上可以解决了!至于剩下的那些,我们的胃口还没有大到全部能吃下去的程度!”

    阎重喜听罢之后,立即也提起了精神,不过想了一下之后不禁又有些犯难了起来,对肖天健说道:“这倒是件好事,不过恐怕会有点难办呀!我们眼下船只倒是不多,去年在古城镇码头上抢来的那些船只,今年初的时候贺人龙过来,基本上都毁了!眼下我们能找到的也就是黄河和毫清河还有沇河上的一些小渔船。

    至于战兵之中,精通水性的弟兄恐怕很少,弟兄们之中多一半都是陕西那边跟着将军过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旱鸭子,要是想找精通水性的人手的话,战兵营之中估摸着能挑出来的不多,如果要找的话,也只有在乡兵里面挑选了!毕竟这一带乃是三河交汇之处,沿河各处倒是有不少人曾经靠着打渔为生的人,眼下这一带的青壮也基本上都编入到了乡兵之中,应该可以从乡兵之中挑选出几百水性好的人!”

    肖天健站起来在屋子里面来回走动了几圈之后,紧张的思考了一番之后对阎重喜说道:“这次这件事确实难办了些,咱们以前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仓促之间要想做成这件事,确实不容易!看来我们实力还是有点弱呀!不过毕竟这次机会难得,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干!哪怕是干不成,权当是我们练手也罢!

    我来的路上也考虑了,这件事确实可能有些勉强,但是即便勉强也必须要做,哪怕是一碗夹生饭,咱们也要想尽办法把它吃下来才行!这五万石粮食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不论想什么办法,都必须给他劫下来才行!

    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虽说我们占据了垣曲县,但是眼下河南那边官府还没有太关注我们!而且这一带黄河上还算是相当平静,我们也从来没有在黄河上干过劫船的事情,所以官府不会料到我们会突然间干这么大一票!

    眼下黄河上的船只还在往来解州和洛阳之间,福王估计着也料不到我们会得知他转运粮食的事情,会对他的粮船下手,如此一来,我们加快准备,小心行事,以有备打无备不见得就没有机会劫了他这批粮食!

    这样吧!你现在就下去,在这你营中还有这一带尽可能挑选水性最好的战兵抑或是乡兵,另外再多找一些小渔船,凡是挑选出来的人,都集中起来,这些天就不要让他们再回家了,专门准备这件事!但是记住,这件事暂时只有你我等几个人知道,不要放出风去!走露了消息让福王提前查知此事!要不然的话,我们便一分胜算都没有了!”

    阎重喜听罢之后,看出来肖天健是下定了劫福王粮船的决心了,于是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也知道肖天健属于那种行动主义者,说干就干,立即便开始安排人手下去,到一营各哨人马以及他们控制区内沿河的村庄之中挑选水性好的乡兵。

    而肖天健则带着冯狗子沿着黄河岸边巡视了一圈,眼下的黄河比起后世肖天健见过的黄河水流要大一些,虽说山西大旱,但是上游的水量却并不少,河面和相当宽阔,最宽处足有数里之多,当年各路义军在山西被官军包围之后,便是采取的诈降的策略,趁着冬季黄河封冻之后,一天时间便踏冰渡过了黄河,一路冲入到了河南,才算是免除了被官军围剿的命运。

    而现在已经到了四月末,天气已经相当暖和了,黄河水量也比较充沛,而这一带黄河落差不大,河水还算是比较平缓,所以即便是刑天军在控制了垣曲县之后,也基本上没有影响到黄河河面上的河运,通过肖天健的那副单筒望远镜,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河面上时不时的会有一些装满货物的大船从靠近南岸的一边驶过他的面前,于是他心中一动,又生出了一些想法。

    阎重喜的动作相当快,仅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在周边的乡兵队之中挑选出了曾经靠水吃饭的二百余名乡兵,这些人常年都生活在黄河岸边,有些是祖祖辈辈都是渔民出身,也有些是农民出身,但是因为他们自小便生活在水边,倒是各个都有一身好水性,其中有二三十个还是从一营的战兵之中挑选出来的,这在刑天军之中,也算是颇为难得了。

    更让肖天健有点意外的是阎重喜还在手下挑出了一个名叫杨昆山的副队将,此人是鄂州人,年纪大致在二十多岁,早些年居然还在长江上当过水贼,只是后来被官府进剿,那跟着的那伙水贼被官军打散,他则侥幸逃脱,后来便混迹到了李自成的义军之中,随着李自成到了陕西,陇州一战,他跟着李自成攻城身负重伤,等死的时候却被肖天健所救,伤愈之后感激肖天健的救命之恩,于是便从那时候跟着刑天军来到了山西。

    经过一年多下来,这个杨昆山在军中敢于阵前用命,居然从一个小卒迅速的积功升至了队将之职,成为了刑天军一个中级军官。

    当阎重喜在军中问及谁水性好的时候,杨昆山便站了出来,被阎重喜也带了过来,肖天健在询问过这个杨昆山之后,惊喜的发现他找的正是这样的人手,这家伙说起来在水上劫船的事情头头是道,别看年纪不算大,但是经验倒是也算相当丰富了。

    肖天健当即便将挑选出来的这二百余人交给了杨昆山统带,令其将这些人分开考验了一番这帮人的水性,淘汰掉了其中几十个不合格者,剩下的便都留在了杨昆山的手下,听候肖天健的调遣。

    同时阎重喜还在附近河里搜罗来了二十多条小渔船和两条比较大的渔船,一并交给了杨昆山这帮人使用。

    冯狗子这几天时间,则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到了洛阳那边,福王这一次的运粮船队从开封过来之后,最先要到洛阳一带停靠一下,而范家作为山西巨商,自然是也少不了经常用船只将南方的货物通过运河以及黄河贩运到山西这边,所以只要福王的运粮船队一经出现,便立即会被冯狗子的手下发现。

    而虽说肖天健得到消息并不算太早,但是这么多船只想要从黄河逆流而上,从开封抵达解州南部的平陆县码头,却根本走不快,所以这也就给肖天健提供了比较充分的准备时间。

    趁着短短几天的等候时间,肖天健跟着杨昆山带着这帮新召集起来的手下,在黄河之中便展开了一场高强度的训练,他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只习练一些夜间劫船的法子,以及登船之后如何相互配合夺船的办法。

    在水上做事,不比在陆上打仗,这方面肖天健根本谈不上什么经验之说,而这一次他之所以要来这里干这件事,也是被逼无奈,有破釜沉舟赌一把的想法,现在有了杨昆山这样的手下之后,他于是便将这件事的整个调度安排都交给了杨昆山负责。

    听罢了肖天健的打算之后,杨昆山当即便拍胸脯保证,定要替肖天健将福王的这支运粮船队给劫下来不可!

第六章 磨刀霍霍

    为了准备这次劫船,保证不走露一点风声,肖天健在抵达了古城镇之后,安排这件事的时候,从头至尾全部都是在进行严格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包括挑选出来的这些乡兵们,直到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肖天健将他们召集起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事情,只是告诉他们,他们自此之后,便是刑天军水营的兵了,而这些人之中战兵的倒不用说了,本来他们就是刑天军的人,而那些乡兵们则都高兴坏了,现在他们没人不知道刑天军的厉害,也都知道在刑天军当战兵,吃的好穿得好,每次打仗之后,还有丰厚的奖赏,所以相当多的乡兵都想有朝一日能成为刑天军的正规军,现在给他们了这样一个机会,谁还管肖天健要让他们去干什么呀!

    于是这一百多人便跟着杨昆山在黄河边大练苦练了起来,短短时间便凭借着他们本来就不错的素质,再加上原来的那些战兵都被安排到他们之中当了低级军官,几天时间之内,这帮人便拜托了散漫的作风,有了些当兵的模样

    但是这毕竟是刑天军有史以来第一次在水上做事,而且干的还是个大票,肖天健也不敢托大,为了确保成功,他甚至亲自跟着杨昆山驾船在附近黄河的数十里河面上走了两趟,最终在杨昆山的指点之下,选定了动手的最佳位置

    北方河流远没有南方的多,虽然天下大乱,但是在黄河上靠劫船讨饭吃的人却并不算多,倒是南方因为江河纵横,湖泊众多的缘故,天然就是滋生水贼的良好土壤,和南方一比,北方河运便安全多了,所以虽然这些年山陕河南一带地方不靖,但是河面上的船只却并不以比以前的要少到哪儿去,反倒是因为北方的战事造成地方基础生产的大量破坏,许多物资更需要从南方输送到北方来

    而这个时代长途运输大批货物,靠着6上的车马是根本不行的,大宗货物的运输只能凭借各种船只,通过沟通南北的大运河,转运到北方,然后就近卸载之后再靠车马才能将货物转运到目的地去。

    而黄河作为北方最重要的河流,沟通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所以在这个时代也同样挥着货物运输的重要作用。

    如此就在杨昆山紧张的训练这一百多名手下的时候,五月初四,洛阳那边的细作传回来消息,说福王的运粮船队已经到了洛阳,不日便将通过古城镇一带的河面,冯狗子派人快马通知肖天健,请肖天健开始着手安排。

    得到消息之后的肖天健便立即将杨昆山招致了面前,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杨昆山,杨昆山听罢之后,二话不说,便立即将的那一百多号手下调至了河边,做好了出的准备

    本来肖天健这一次还想跟着杨昆山一起下河,去劫取福王的这批粮船的,但是有了杨昆山这样一个老手之后,肖天健便没有必要亲自去指挥这场劫船战了,经过阎重喜等人的劝解之后,肖天健便坐镇古城镇,让杨昆山来具体负责这次劫船之事。

    但是在出之前,他还是亲自到了河边的码头上,为杨昆山这一行人送行,当这一百六十多精干水营的新卒们列队于码头上的时候,阎重喜早已率领两哨人马,将整个古城镇码头给彻底封锁了起来。

    肖天健身着一身青色劲装,没有披挂甲胄,如同一杆标枪一般的站在码头的空地前面,扫视了一番眼前的这一百多名服饰各异的水营新丁,朗声对他们说道:“诸位水营的兄弟们,时至今日恐怕诸位弟兄们还不知道我肖某要让你们去做什么吧!那么今天我便要告诉你们!当今山西大乱,朝廷官府不思赈济饥苦百姓!任由山西百姓自生自灭,可是非但如此,当今洛阳城中的那个福王,身为皇亲国戚,非但不念及百姓所困,反倒想要趁机大一笔横财!转运一批粮食入山西高价贩售,如此行径我刑天军岂能坐视!

    既然他不仁,那么我们便也不跟他客气!他这是给咱们送上门的粮食,我们自要收过来才行!与其让这些粮食落到那些达官贵人们的手中大横财,到还不如让咱们拿回来赈济咱们当地的百姓!

    所以你们,便是要去代我肖某将其夺回而被召集起来的!我想要问一下诸位,你们可敢做这件事吗?”

    经过这些天和肖天健的接触之后,这些人早就都知道肖天健的身份了,他们以前许多人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能跟着在他们眼中跟神仙一般的肖天健这等人物做事,被肖天健亲自提点,一个个早就都跃跃欲试,想要在肖天健面前表现一把了!

    今日被肖天健召集到码头这里,这帮家伙们早就一个个兴奋异常,听罢了肖天健的这番话之后,各个都被鼓动的是热血沸腾,当即这一百多号人便扯着嗓子高呼了起来:“愿意!我等原为将军效死!”

    肖天健扫视了一下这些水营新丁们,微微的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道:“好!有志气!我肖某最敬你们这样的热血男儿!来人,拿酒来!我要与诸位将士痛饮一杯!预祝诸位兄弟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说着铁头便带着一些近卫,抬来了数坛酒和一大筐粗瓷大碗,将大碗到了在场的每个水卒手中,又为他们每个人都斟上了一碗酒,同时也为肖天健斟了一碗酒,送至了肖天健手中。

    肖天健将酒碗高高举起,敬了这些水卒一下之后,抬手和那个杨昆山碰了一下酒碗,端起来咕咕咚咚的便喝了下去,喝罢之后,将见底的酒碗亮到了众人面前,下颌的胡须上还挂满了酒水的水珠,一副豪气干云的气派。

    而杨昆山等水营的新卒们也都二话不说,端起酒碗,凑到嘴边咕咕咚咚的便喝了下去,然后肖天健当啷一声便将酒碗摔在了码头的地面上,杨昆山以及他手下的一百多号人也立即都纷纷将酒碗重重的摔在了脚下的地上,一个个更是热血沸腾了起来。

    “我肖某就在这里等候你们奏捷而归!一切有劳诸位弟兄们了!出!”肖天健把大手一挥,奋力吼道。

    杨昆山转身跟着大吼道:“都有了!上船出!”

    一百多名化装成渔民的水营新丁们当即便转身,各自抄起了给他们准备好的兵器,蹬蹬蹬的奔向了各自的船只,不多会儿聚集在码头上的这些各式渔船,便一条接着一条的驶离了码头,迅的从沇河河口驶入到了宽阔的黄河河面之中,星散到了黄河河面上,仅留下了一个个小小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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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意

    刘少顷惬意的坐在一条大船的船舱之中的大椅上,腿上还坐了一个美婢,一边和这个美婢调笑着,一边对一个手下说道:“告诉那帮船夫们,让他们再快一点,这一趟下来,只要他们好好干,王爷亏待不了他们的!奶奶的这一个多月下来,老子在船上早他娘的呆腻了!这活儿他娘的不是人干的活!没事少来烦我!”

    他手下的那个人讨好的说道:“管事的说的极是,咱们这一趟下来确实不容易,大老远的过来,路上还碰上了好几拨打咱们船队主意的贼人,好不容易过了洛阳,等到了平陆县那边,您也确实该好好歇歇了!这段路上没啥事,小的们就不打扰您了!小的这就去吩咐那些船夫们,加快一点!”

    刘少顷摆摆手把手下赶出了船舱,搂着那个美婢动手动脚了起来。

    说起来这一趟他带着的这三十来条船,大老远的跑一趟,还真是不容易的很,沿途匪盗众多,特别是在进入到河南之后,更是各种匪盗多如牛毛,常常会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盯着他们这三十多条船,途中更是遭遇过四五次突袭,不少匪盗都在打他们这几万石粮食的主意,想要把他们这支船队给劫下。

    不过幸好刘少顷这次随行带了不少的扈从,每条船上都安排有十几个护卫,看守着船队,船上还备有各种火铳弓弩,一番交手之后,接连击退了几波试图劫船的匪盗,好不容易总算是进入到了黄河之中。

    等到了洛阳之后,刘少顷也总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因为按照他们的习惯,放船运货到山西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只要过了洛阳河段之后,路上百年不会再有什么风险了,这里来往货船众多,而且沿途又有许多官方的船只,算得上是他们福王府的势力范围之内,普通的匪盗根本不敢对他们福王府的船只下手,即便是有点匪盗,也都是小偷小摸,不会坏什么大事。

    于是刘少顷这才在到了洛阳之后,偷偷的接上船了两个美婢,开始在船舱中享受了起来,这两日可以说是爽翻天了。

    这倒不是刘少顷大意,而是这些年来,他一直替福王做事,来来往往在这运河和黄河上跑的次数已经十几趟之多了,最危险的路程主要集中在进入黄河之前的运河一段,一般情况下只要进入黄河之后,因为河南一段的黄河河面上,船只没有运河多,而且河面很宽,水贼又少,即便是有个把靠水吃饭的水贼,也只能挑选一些放单的商船下手,而福王府又是在河南首屈一指的皇族大贵,河上讨生活的那些水贼们绝不敢轻易打他们福王府船队的主意。

    于是不单单是刘少顷在过了洛阳之后彻底放松了下来,就连随行护送船队的那些护卫们,等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都放松了下来,原来枕戈待旦的护卫们绝大多数都躲入到了船舱之中,睡觉的睡觉喝酒的喝酒去了,虽说行船苦,但是比起走旱路来,只要不遇上大伙的水贼,在船上的日子还是过的满舒坦的。

    等到天色渐渐晚下来的时候,刘少顷才心满意足的从舱中走了出来,站在头船上面,朝着宽阔的河面上扫视了一遍,对使船的船工问道:“这是到什么地方了?”

    正在驾船的船夫不敢怠慢,赶紧陪着笑脸道:“回刘爷的话!现在已经行至了洋湖了,最晚的话,后天夜里也该到平陆了!”

    刘少顷伸了个懒腰之后,又借着夕阳的余光在河面上扫视了一下,现在这段时间黄河水量不大,河面比起以前窄了一些,原来黄河两岸的一些沙滩露了出来,长出了许多茂盛的芦苇,而河面上除了看到几条小渔船远远的在河面上打渔之外,就是几条和他们对行顺流而下的商船,一见到他们的船队,便赶紧让开了航道,表现的毕恭毕敬,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情况,于是他便放心了下来,吩咐了一声晚上不要停船休息,连夜继续赶路,并且传令下去,令各船挂起红色的气死风灯,然后每条船上都挂起了一个大号的上书福王二字的灯笼,并且让人传令天黑之后,各船上的护卫要加点小心,说完之后,便让船上的厨子给他做几个小菜,端到舱中供他和美婢享用。

    就在这个时候,在离船队一里多地的一处芦苇荡边缘,一个小船上蹲着几个渔夫,却远远的紧盯着这支船队,当看清楚船上升起的那些福王府的灯笼之后,他们几个人收起了渔网,迅速的划动了船桨,一转眼便消失在了芦苇荡之中。

    杨昆山站在芦苇荡之中的一条大一些的渔船上面,透过眼前的芦苇也不时的在朝着河面上观望着,让他得意的是在他的腰间居然也挂了一个千里眼,原来肖天健为了保证他这一次劫船成功,居然连他宝贝的那个单筒望远镜也临时借给了杨昆山使用,这玩意儿目前就连阎重喜还没混上一个,居然就挂在了杨昆山腰间,可把杨昆山给美的冒泡了。

    通过这个小千里眼,杨昆山很快看到一条小渔船飞快的从下游驶来,一头便扎入到了芦苇荡之中,于是他立即蹲身下来,不多时那条小船便驶到了他的船边,一个精干的后生对杨昆山说道:“福王的船队过来了!什么时候动手?”

    杨昆山立即问道:“他们走到这儿还要多长时间?”

    那个后生立即答道:“最多再有两刻钟就到了!”

    杨昆山皱眉默算了一下:“奶奶的,这帮王八蛋居然连夜行船,还比预计来的早了点!看来计划要改动一下了!现在不能动手,要不然这么早动手的话,船上的护卫们还没瞌睡,估摸着成算不大!立即告诉弟兄们先别急!让他们过去,我们在后面缀着他们,等半夜的时候到上面老营子哪儿再动手不迟!”

    那个后生点点头,立即仰起头学了几声野鸭子的叫声,不多时芦苇荡之中到处都传出了野鸭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直传出了老远……

    果不其然两刻钟之后,船队便从缓缓的从夜色之中驶近了这片芦苇荡,芦苇荡里面静悄悄的,但是有许多双眼睛都在紧盯着这支船队,借助着船队中的那些灯笼,可以看到船队的每条船上都有一两个护卫在船上来回走动,入夜之后,福王粮船上的这些护卫们还是加强了戒备。

    芦苇荡之中的十几条小船都没有点灯,就这么躲在黑乎乎的芦苇荡之中,眼看着这支船队缓缓的从他们面前驶过。

    眼看着船队渐渐驶远之后,十几条小船便纷纷从芦苇荡之中驶了出来,依旧是全部黑着灯,在夜色之中,一群精干的年轻人轻轻的划动着船桨,推动着小船,缓缓的缀在大船的船队后面,而大船上那些醒目的灯笼,便成了他们最好的目标指示,根本不用担心会在这样的夜色之中跟丢。

    杨昆山之所以选择晚上动手,是因为他手头的力量还是略显薄弱了一些,这三十多条粮船上,据消息说上面起码有二百多护卫,每条船上都有几个到十几个护卫,加上船夫的话,估计三十多条船可以有近四百人之多,如果他带着人白天强攻的话,不但不见得能是船上护卫的对手,而且还很容易惊动岸上的官府,一旦官府再调集大量人员来救的话,那么他们这次的行动很可能就会失败。

    所以思量再三,杨昆山才作出了夜袭的决定,好在被挑选出来的这帮家伙们各个都很是精猛,而且不存在夜盲的情况,否则的话他也不敢拍胸脯保证,能偷袭成功。

    福王粮船队上的那些护卫们对于身后黑暗中紧随着他们的这些小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黑暗成了杨昆山他们最佳的掩护,而粮船队因为船只比较大,晚上必须要挂灯笼行驶,所以便为杨昆山这伙人提供了最佳的指示,根本不用担心会跟丢了他们。

    粮船都是千石以上的大型漕船,加上逆流而上,在河面上行驶的速度非常缓慢,入夜之后又过了两个时辰,船上的那些护卫们也再一次松懈了起来,整个河面上都很平静,只能远远的听到河面上一些水鸟的叫声,于是百无聊赖的这些护卫们便一个个的哈欠连天了起来,慢慢的一些人便回到了舱中,而舱中此时没有上哨的人早就是鼾声大作了。

    夜晚的河面上风还是有些凉,让一些护卫不得不缩起了脖子,把衣服裹了又裹,等到半夜的时候,终于大部分人都坚持不住,纷纷钻入了舱中偷着睡觉去了!反正眼看就要到了平陆县了,这一趟也算是基本上到头了,看到一路上紧张的刘少顷都不再出来查岗了,这帮护卫们也就没心思坚守各自的岗位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更多的小船开始缀在了船队的后面,并且开始缓缓加速,从远离船队的黑暗中加速超越了船队,渐渐的汇集在了船队的前面。

    几声野鸭的叫声再一次鸣响起来,一个个精壮的后生们将单刀背在了后背上,又纷纷灌了几口烈酒,脱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一个个如同泥鳅一般的无声滑入到了初春之后,尚且冰冷的水中,迅速的朝着迎面而来的这些船只潜游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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