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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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天健站在刑天大旗的下面,微微的松开了握紧的拳头,这个时候心才放在了肚子里面,刚才他当看到这一队敌军骑兵朝着赵二驴那哨人马直冲过去的时候,要说他不紧张,那是屁话。
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直面过敌军的骑兵冲阵,只是在平日的训练中,演练过对付敌军骑兵的办法,今天让赵二驴和李栓柱这两哨兵将上去对付这支敌军的骑兵,他还真是有点担心。
甚至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一旦赵二驴抑或是李栓柱这两哨人被敌军骑兵冲散,他马上便会派出阎重喜和罗立这两哨人马压上去,抵住这支敌军骑兵,然后派斥候队绕过去,夹击这支敌军骑兵,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了一点,赵二驴这个家伙居然不负众望,率部死死的挡住了这支敌军骑兵,并且还给对方造成了不小的杀伤,这一个照面下来,对方便损失了十几个骑兵,估摸着这一下山上的官军主将要心疼的捶胸顿足了。
作为骑兵来说,都是各军之中的精英,一下子损失这么大,短时间之内是绝对补充不回来的,即便是对官军来说,遭遇这样的损失,也绝对不好受,所以这一照面,他刑天军便又抢了上风。
那些剩下的官军的骑兵在经过这一次冲锋之后,一个个惊的是魂飞魄散,纷纷拨马便圈着战马,驰离了这一个让他们惊魂的贼军兵阵,那个司徒亮也惊魂未定的大声招呼他们集合,清点他们的损失,这么粗略一数之后,他真的要吐血了。
他奉命带下来了五十多个骑兵,结果才一个照面下来,不但没有能冲散贼军,甚至连贼军的一个小阵都没有打散,却损失了十几个手下,这让他如何回去向贺方交代呀!要知道这些骑兵都是贺方的心血所在,一下损失了这么多,贺方估计这会儿应该都想要活活咬死他了。
司徒亮部将脱离了战场之后,收拢起这帮惊魂未定的手下,远远的聚在山脚下面,相互神色各异的对视了一下,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而此时山上观战的贺方,确实如同那司徒亮所想的那样,正在咬牙切齿,同时也心中充满了震撼,他五十多个骑兵仅仅是去冲击敌军一个百多人的小兵阵,不但没有能冲散对方,打杀一番,反倒被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一下折损了快三成人手,却只换取了对方几个人伤亡的代价,如此战果让他情何以堪呀!不说这脸上挂住挂不住,单单是这损失,就让他承受不住。
“该死!”他怒急之下,不知不觉间居然一下便将手中的马鞭给生生折断成了两截,口中咬牙切齿的怒骂了一声。
“传令给司徒亮,去告诉他!让他暂且不要再冲阵了,集结骑兵随着刘万顷行动!让刘万顷率部冲阵,趁乱再率部掩杀,如若再这样的话,就让他好自为之吧!回来我杀他个二罪归一!”贺方一把将折断的马鞭摔在地上,厉声对身边的一个亲兵下令道。
亲兵躬身抱拳接令,翻身跳上一匹战马,立即冲下了山坡,冲到了正在山脚下惊慌失措的司徒亮面前,将贺方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司徒亮。
司徒亮脸色几经变化,咬牙抱拳道:“请你回去告诉贺千总,司徒亮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贺千总给下官这个机会,下官绝不会再辜负大人了!”
刘万顷率领麾下兵卒紧随司徒亮冲下山,眼看着司徒亮率领骑兵前去踏阵,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顿时心中发毛了起来,不由得开始后悔刚才自己的选择。
他之所以请战率部下来冲阵,求的是战功,想要袭扰一下山下的贼军,可是没成想这支贼军的战斗力之强,却远超过了他的预计。
五十多骑兵对一百来个贼军兵阵冲击,不但没有冲散对方,大杀一番,反倒被这么一支小小的贼军打了个人仰马翻,折损了十几个精骑,贼军这种表现让他实在是没有料到,刘万顷本来还兴冲冲的心情一下子便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变得瓦凉瓦凉的。
于是他再也不敢小看这支贼军,下山之后离着贼军尚有二百步的距离,便抬手止住了麾下兵卒的前进,下令兵卒们就地结阵,一百五十多个官兵立即便挤在了一起,按照刘万顷的吩咐重新开始结阵。
刘万顷也看到了贼军训练相当有素,军纪之森严,乃是他平生仅见,完全不似一般贼军那样容易被撼动,鉴于贼军火铳手鸟铳齐射威力非常,所以他不敢大意,将麾下所有披有铁甲的刀牌手尽数调至了队前,两翼则布以弓箭手掩护,队中以镗钯手和长枪兵为主,辅以少量的火铳手紧随刀牌手行动,表面上看,似乎和刑天军的兵阵编排很有些相似,使得队阵显得厚实密集了许多。
刚才看罢了贼军的表现之后,刘万顷便萌生了退意,但是这会儿贺方没有下令鸣金收兵,他如果擅自率部返回山上的话,那便是畏战之罪,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这会儿刘万顷虽然有些后悔自己冒然请战下山的决定,但是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率部继续上前于贼军一战,重整了队阵之后,刘万顷这才看到司徒亮率领三十来个骑兵,回到了他的阵后,于是心中多少有些安定了下来,有了这些骑兵掩护他的后队,他便不再太担心自己后队被贼军包抄了,于是这心情也就安稳了一些。
贺方看着刘万顷在山下整队,微微点点头暗赞了一声,刘万顷到底是一个久经战阵之将,看到贼军厉害,立即便调整了队阵,如此一来,也让他放心了一些,刚才他不是没有动过让手下鸣金撤回刘万顷这一队人马的念头,但是想到司徒亮一战失利,如果他就这么将刘万顷也撤回来的话,本来就已经士气不高的手下,肯定更加士气大落,他现在急需刘万顷为他打一场胜仗,哪怕只是小胜也罢,到时候他再将刘万顷撤回来不迟,这也是他为何看到司徒亮失利之后,却让司徒亮留在下面跟着刘万顷戴罪立功的缘故。
“擂鼓,为刘把总助威!”贺方扭头对随军鼓手大声喝令到。
鼓手接令之后,立即甩去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结实的肌肉,赤膊上阵擎起了两个鼓槌,奋力挥臂击向了随军的大鼓。
“咚、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从山上隆隆的传了下来,传入到了山脚下的刘万顷耳中,刘万顷咬了咬牙,他知道这是贺方在催促他上阵杀敌,心知今天缩回去是不可能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拼了!
“弟兄们,贼军不过尔尔,怕他们作甚!随本官杀光他们!杀呀!……”刘万顷站在队中旗下,抽出腰刀高举过头,大声的对手下人吼道。
虽然对于这支刑天军官兵们已经开始感到畏惧了,但是上峰有令,让他们上,他们除非现在倒戈投降,要么也只剩下上前厮杀一途了。
人性这种东西,一旦逼到了极点,有的时候也会爆发出相当可怕的力量,眼看着撤走不可能了,他们的军官又在逼着他们上阵,除了拼命,可能还有一条生路之外,官兵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一些人将心一横,大叫了起来:“上呀弟兄们,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怕个逑呀!”
于是刚才还畏畏缩缩有些不敢朝前迈步的这帮官兵,也被激起了凶性,以前都是他们追着贼军砍,今天凭什么要怕这支贼军呢?于是这帮官兵们纷纷嗷嗷叫了起来,喊杀声响成了一片,以刀牌手在前,开始迈步如墙一般的朝着对面的刑天军压了过去。
这里的地形对于刑天军来说不占太多便宜,他们虽然兵力多过这队官兵,但是地形却限制了他们展开,真正可以和这支敌军接战的也只有前面赵二驴和李栓柱这两哨人马,其余的人必须要在后列阵。
肖天健坐在高头大马上,从前方列阵的赵二驴和李栓柱两哨兵将前面朝着前面望去,看到从山上下来的这一队官兵已经朝着他们推进过来,于是立即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俯身低头对站在他身边的铁头耳语了几句。
铁头楞了一下,但是马上便点了点头表示已经会意,于是点了一个亲卫过来,和他交头接耳了一番,那个亲卫起初也是楞了一下,但是马上脸上露出了意思得意的奸笑,连连点头,立即朝着前面跑了过去。
李栓柱听罢这个亲卫的话之后,两只环眼一瞪大声叫道:“什么?将军让我等……?”
“嘘!小声点!这是将军亲自下的命令!让你等照办就成了!”亲兵赶紧拦住了李栓柱的叫嚷声,压低声音对他说道。
赵二驴此时已经按照肖天健的命令率领他的部下和李栓柱的人汇成了一队,听罢了之后眼珠一转立即对李栓柱说道:“李兄不要多言了,将军有命我等照办就是了!将军何时让咱们吃过亏呀!”
李栓柱懊丧的点点头道:“罢了!罢了!就按照将军所说的办就是了!娘的,这事儿咋就让俺碰上了呢?真是憋屈!”
第六十九章 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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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官军的临近,火铳手再一次被调至队伍前列,当官军逐渐靠近到他们五十步的距离的时候,火铳手们在一个队将的喝令下,枪下肩打开了药池的盖门,吹燃了火绳,平端了起来。
“开火!”那个队将厉声大喝道。
随即在刑天军阵前,便又一次响起了爆豆一般的火铳声,三十几个火铳手一起按下了龙头,在队阵前面此起彼伏的喷出了一团团的硝烟。
几十颗铅弹当即便疾飞了出去,劈劈啪啪的便扫在了迎面冲来的官军的队列前面,打得那些持盾的刀牌手们当即便扑倒在地了七八个人,四十步的距离,鸟铳的威力已经相当厉害了,打得他们手中的盾牌碎屑乱飞,铅弹穿过了盾牌,又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持盾者的身体上。
一个持盾的刀牌手发出非人一般的惨叫声,捂着左脸一下扑倒在队列前面,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喷涌了出来,一颗弹丸穿过了他的盾牌,正好打在了他的脸上,当即便把他的脸上打出了一个血窟窿,眼珠几乎都蹦出了眼眶,这一下便要了他半条命去,疼的他倒在地上满地打滚,惨叫的声音划破天空,直冲天际,惊得跟着他的那些官兵一个个脸皮抖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满地打滚。
一个军官眼看这个刀牌手没救了,不忍看着他受罪,挤过人群来到前面,低头低声说道:“对不住了兄弟,我送你一程吧!”话音一落,便用力的将手中的刀插在了他的心口上,那个疼的厉声惨叫的刀牌手身体猛然一僵,惨叫的声音也随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剩下的那只右眼,看着这个军官,朝着对他下刀的这个军官伸了伸手,又张了张嘴,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军官一抬手,拔出了腰刀,一股血箭当即喷起老高,溅了他一脸,那个刀牌手马上便抽搐了几下,躺在地上寂然不动了。
“为兄弟们报仇!杀呀!”这个军官看着自己手下死的如此惨烈,将腰刀高高举起,疯虎一般的大吼了起来。
官军被这一排火铳吓了一跳,本来有点停顿的架势,但是在这个军官的一声大吼之中,再一次被激起了凶性,在这个军官的带领下,嗷嗷狂叫着,甩开大步朝着刑天军冲了过去。
一百多官兵一起大叫着冲锋,场面倒也不算小,喊杀声更是充斥着这里的山间,顿时将这里变得如同滚汤一般沸腾了起来。
本来四十步的距离,刑天军的火铳手还有机会再放一枪,但是官军这么一冲,便加快了双方接近的速度,火铳手们在队将的一声令下,收铳掉头便跑回了阵后,一排刀牌手随即上前,封住了阵前的空隙,长**也一排排的放下了手中的长枪。
“放箭!”刘万顷狂吼着举刀指向了对面的那支贼军,对着麾下的三十多个弓箭手狂叫道。
这些弓箭手马上冲出队阵两侧,纷纷挽弓搭箭对准了刑天军的队阵,随即便嗖嗖嗖的朝着刑天军的队阵疯狂的施放起了箭支,一丛箭雨迅速的划过天空,如同毒蛇一般的洒落在了刑天军阵中,当即便还以了颜色,几个兵卒马上闷哼着倒在了地上,使得刑天军队阵稍稍的骚动了一下。
其余的官兵趁机便撒腿大步迈开,朝着刑天军的队阵涌去,如同一股洪流一般的冲上来,重重的撞在了刑天军的队阵前面,身穿红色战袄的官军面前到处都是锐利的长枪,如同梭机一般的来回攒动,马上在他们接阵的边缘激起了一片血色的浪花。
官兵们嘶吼着举着盾牌,用力的劈砍着抵挡着眼前的这些长枪,朝前挤压着,不时有人被长枪捅入身体,哀号着扑倒在地上,战事瞬间便显现出了极端的残酷性,靠近刑天军的那些官兵们,有火铳手点燃了手中的三眼铳,喷出了一团团的硝烟,弹丸同样对刑天军也还以了颜色,前排的刀牌手同样也被放倒了几个,使得队前的队形为之一乱。
几个悍勇的官兵马上挤入到了枪林之中,和刑天军的刀牌手厮杀了起来,顿时令场面显得开始混乱了起来,而刑天军原本工整的队形,也随即有些混乱,被官军挤压着开始缓缓的朝后退去。
刘万顷站在队阵中央,观察着前面的战况,起初看到自己这边的手下一个个的倒在了长枪之下的时候,他再一次萌生了退意,如此对长枪阵冲锋,伤亡非常巨大,他正在担心这么下去,自己的人会被这么耗光在这里,可是忽然间他看到刑天军被他手下的官兵挤压着朝着后面缓缓的退去,心中又忽然一喜。
刑天军原本平直的防线被这队官兵挤压着从中央开始朝内凹陷下去,越来越多的官兵开始挤入到了长枪林中,和刑天军的刀牌手近身搏杀了起来。
官兵这边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居多,大多数人在这些年和贼军的交战之中,积存起来了丰富的近身格斗的经验,几个照面过去,刑天军的刀牌手便似乎有点招架不住了,长枪林也显得有些稀松了起来,于是更加速了他们后退的步伐,被这帮狂吼着的官兵挤压着一步步的朝后退去。
刘万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来以为这场仗肯定是一场血战,没想到他一个冲锋,便将刑天军给压得节节后退了起来,不由得他心中大喜过望,暗中骂了一句跟着他们的司徒亮‘真是他娘的饭桶,老子以为这贼军有多厉害呢!不过就是花架子罢了,竟然也能把你们这些自诩为精兵的家伙们打得人仰马翻,这一下老子要让你们这帮龟孙子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贼军乱了!贼军乱了!杀呀!冲散他们!朝里面杀呀!”刘万顷挥舞着腰刀,在队伍之中狂叫着。
官兵们本来还很紧张,但是这会儿看到贼军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厉害,仅仅是被他们这么一撞,便撑不住了,纷纷开始后退,于是一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又兴奋了起来,嗷嗷怪叫着拼命朝前挤去,想要趁机捞些功劳,刚刚的颓废之感顿时一扫而空。
贼军人头虽然没有鞑子人头值钱,但是鞑子兵的人头可不是好拿,所以他们能拿些贼兵的人头回去,只要数量够多,照样也能获得封赏。
刑天军的表现确实出人意料,被刘万顷率人这么一撞,竟然有些撑不住了,节节开始败退了起来,就这么被刘万顷所率的这批官军,挤压着不断的后退,后退,再后退,似乎有些站不稳脚跟。
贺方站在山上看着下面的战事,本来他还在担心刘万顷会跟司徒亮一个遭遇,此战会被打得抬不起头来,但是看罢了这幅场面之后,他渐渐的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呵呵冷笑道:“我当这些贼军有多厉害呢!不过如此罢了,对上咱们,他们不照样只有败退的份吗?传令下去,准备随本将下山出击!今日便将他们彻底打垮!”
山下跟着刘万顷的司徒亮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为之气结,刚才他们撞上去,结果撞的头破血流,可是眼下刘万顷率兵撞上去,却一下便将这贼军给撞得节节后退,难道是这贼军专门练的是应付他们骑兵的功夫不成?
司徒亮不由得有点想吐血的感觉,但是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头,不对!确实不对头!司徒亮心中猛然一紧,因为从刘万顷率部冲上去到现在为止,敌军似乎抵抗的很弱不说,他们的弓箭手哪儿去了?那些打得他人仰马翻的鸟铳放了一轮之后,又哪儿去了?为什么前面打得这么热闹,竟然敌军的弓箭手却一箭未放呢?
司徒亮猛的一激灵,马上叫道不好,因为来的时候,他注意到前面将会有一块开阔的谷地,如果刑天军这是有意放水的话,那么这一定是一个全套,他们根本就不是要击退刘万顷的这支人马,压根就是想要利用那块开阔地,将刘万顷这帮人给引入到那块开阔地之中,展开队形给刘万顷来一个反包围,一口吃掉刘万顷这批官兵。
司徒亮的汗一下就在后背上冒了出来,一提马便带着身后三十多个骑兵冲了上去,赶到刘万顷的队尾大叫道:“刘把总!刘把总!不要朝前再冲了!见好就收吧!切莫中了贼人的奸计!”
在如此人喊马嘶喊杀震天的战场上,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多远,而且刘万顷的人影他也看不到,只看到人头挤挤的对阵之中刘万顷的那面认旗越来越靠近了阵前,显然刘万顷已经杀红了眼,跑到了队阵前面率部冲锋去了。
他骑在马背上,干着急却挤不进去,气的挥动马鞭抽打着阻路的刘万顷手下的兵卒,大声喝骂着让他们让路,他要找刘万顷有话说。
但是这会儿刘万顷手下的兵将已经杀的起兴了,根本没人管这个司徒亮,倒是对司徒亮还有一种鄙视的感觉,即便是挨了鞭子,也只是冷冷的看一眼司徒亮,根本就没人尿司徒亮这一壶,只把司徒亮气的破口大骂,眼睁睁的看着刘万顷在阵中的那面认旗越来越朝前挤去。
“该死!这是贼军的奸计!他们要引你们过去把你们这帮混账给一锅端了!快点告诉你们刘把总,速速收兵,不要再朝前冲了!笨蛋!笨蛋!都是一群笨蛋!让开……”司徒亮气的是暴跳如雷,拉着马缰对着那帮挡路的兵卒们破口大骂了起来。
第七十章 中套
和司徒亮预料的确实一样,肖天健确实是做的如此的打算,他刚才看到这支官军从山上冲下来的时候,想的就是将这一百多号官军全部留下,而这里的地形显然不太合适,击溃这支官军容易,但是想要一口吃掉他却很难,因为场地的限制,他们无法对这支官军形成包围,一旦官军受挫要逃的话,他们根本来不及追上他们,包围他们并且全歼他们,所以在观察了地形之后,他才想出了这个主意,命令赵二驴和李栓柱二人迎战这支官军的时候,主动示弱给敌军,并且作出不敌他们的架势,缓步后退,将这支官军引入到后面那块开阔地之中,然后给他们来一个围而歼之。
所以才会出现眼下的这种情况,李栓柱和赵二驴压着阵,且战且退,不断的朝后退却,让他们朝前冲,平时没少操练过,但是像这样缓步后退,他们也没少操练,因为战场上的事情可以说是瞬息万变,不但要练攻,还要练防,肖天健同样也没有忽视对于后撤的训练,因为战场上往往后退一步,敌军便会得寸进尺压上两步,后退有时候稍有不慎,便可能演变成为溃退,一旦压不住阵脚的话,稍稍一个闪失,原本缓步后撤,便可能被敌军所趁,抓住机会打成击溃战,那样的话,会马上便引发连锁性的溃败,后果不堪设想。
战场上进攻战相对于临阵后退相对还要简单一些,也幸好是李栓柱和赵二驴这帮人是经过阵仗的战兵,虽然受命后退,但是并没有因此便乱了阵脚,在李栓柱和赵二驴的压制下,始终保持着防线不乱,一步一步的有序的朝后缓缓撤退,没有一个人调转身形,把后背对着敌军,始终面对着敌军,不断的阻止着官军对他们的冲击,还不断的趁机猎杀掉一些冒进的敌兵。
假如今天前方放的是一些新兵的话,那么肖天健估量也不敢让他们轻易后撤,一旦要是新兵掌握不住后退的节奏的话,那么原本诱敌深入的计划,搞不好就演变成了被敌军打他们一个击溃战了。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当日他和李自成谈起前几年义军征战的事情的时候,李自成亲口便说过有几次他们设计,在后面设下埋伏,让前面的义军顶住官军的攻击,然后缓步后退,将官军引入到埋伏圈之中,打算来个群起而攻之,但是结果事与愿违,虽然前面的义军将官军也引入到了伏击圈之中了,但是因为掌握不住后撤的节奏,原本诱敌深入,却愣是演变成了溃退,被官军衔尾追杀,赶着前面的义军溃兵一头撞到原本设下的伏击的兵马阵中,结果是伏击战没有打成,反倒被官军打成了击溃战,一点廉价没有捞到不说,最终却被官军杀的大败,四散奔逃,成为了一个个的大笑话。
所以肖天健当然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命令李栓柱和赵二驴两哨兵将一定要缓步后退,在确保队阵不乱的前提下,逐步的将敌军引入到他们的包围圈之中,现在看来,赵二驴和李栓柱总算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果真一步步的率众将这支官军引了过来。
不但赵二驴和李栓柱这两哨人在缓步后退,肖天健压着后面的各哨兵将,也在缓步的朝后移动,渐渐的退至了后面的这块开阔地之中。
在他们退入到这块略微开阔一些的地面之后,阎重喜和罗立马上率领一哨兵将,朝着两翼展开,使得原本他们的队阵形成了两只翅膀一般,为李栓柱和赵二驴的这两哨人马腾出了后退的地方,渐渐的刑天军的队形开始在这块开阔地之中缓缓的展开,并且逐步的开始凹陷了下去。
而由于视野的关系,率部正在军前酣战的刘万顷却看不到敌军的行动,看着贼军被他们压得是节节后退,他和手下的官兵越战越勇了起来,一个个喊啥震天的反复朝着面前的贼军冲击,试图将这支贼军彻底打垮打散,然后趁机掩杀过去,好的话一下就冲散了全部贼军也说不定!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批人渐渐的开始陷入到了敌军的阵型之中,逐步的走入到了这块开阔地之中。
司徒亮眼睁睁的看着刘万顷就这么挤入到了敌阵之中,干跳脚却没有一点办法阻止他们,气的他破口大骂了半天,不得已之下只得圈马带着身边这三十多个骑兵拨转马头朝后退去,因为如果他再不退的话,恐怕也要跟着刘万顷陷入到敌军之中了,明看着前方是个圈套,可是偏偏不能劝回刘万顷,这让司徒亮有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到现在他可以确认,这支贼军绝非是一般的贼军了,不但善战,而且贼军的头领还极其狡诈。
他拨马带着这些骑兵退后了一段距离之后,再扭头看看已经冲入开阔地的刘万顷的那队官兵,在马背上长叹了一声,几乎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又抬头看了看山上贺方的那面认旗,他几乎觉得要彻底无望了。
贺方整顿了山上的部曲之后,再次扭头朝着山下的战场望去,刘万顷已经一步步的逼着贼军后退了二百余步的距离,但是他忽然间发现一个问题,敌军虽然连连被压制着朝后退却,但是却似乎始终没有被刘万顷打散,一直还保持着队形,并没有出现崩溃的迹象,而且他还看到司徒亮率领那三十多个骑兵,先是跟在刘万顷所部的后面,忽然间却又拨转了马头,**离了刘万顷的后队,朝后退去,一时间没有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但是他人在高处,视野毕竟要宽阔许多,定睛仔细观瞧了一下之后,心中徒然冒出了一股凉气,暗叫了一声不好!
“鸣金!速速鸣金传令刘万顷收队!快点撤回来!”贺方忽然间大叫了一声,下令道。
跟着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出战准备的那些官兵都不由得一愣,好好的眼看着刘万顷这会儿已经率部打得贼军节节败退了,怎么忽然间他们的贺千总却下令让刘万顷撤回来了呢?他们不是要冲下去帮着刘万顷击溃这支贼军吗?
于是传令小说就整]理的亲兵瞪着眼看着贺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听错了贺方的话。
贺方一扭头看到亲兵这么愣愣的看着自己,顿时大怒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快鸣金传令刘万顷速速收兵撤回来,等死吗?”
这一下亲兵可以确定自己耳朵没有出毛病,于是傻傻的问了一句:“千总大人不是要带咱们冲下去吗?”
“冲个屁!这是贼军的奸计!刘万顷中了贼军的奸计了!快快鸣金!”
这一下亲兵才明白过来贺方为何要下令鸣金收兵了,于是赶忙传令下去鸣金,山上马上便传出了一阵急促的鸣金之声。
正在杀得兴起的刘万顷以及他麾下的官兵听到这阵急促的鸣金声,不由得都楞了一下,好好的他们正打得顺手,怎么忽然间贺方却要下令他们撤兵呢?一时间刘万顷有些迷糊,扭头朝着背后山上望去。
但是也就在这时候,就在他们两翼忽然间响起了一片喊杀之声,两哨贼军忽然便从他们两翼杀了出来,就如同两把尖刀一般,直插他们的后阵,本来刘万顷的兵力就很有限,后队的那些官兵大多都是未披甲的杂兵,跟着跑腿可以,但是让他们打仗却就不是个了,被这两哨贼军一冲,他们后队顿时便大乱了起来。
刘万顷这会儿才注意到周边的地势似乎变得忽然间开阔了许多,顿时便明白了过来为何贺方会冷不丁的下令他收兵撤回了。
糟了!这是刘万顷的第一个反应,上当了!刘万顷一下便意识到事情不对头了,心中猛的一惊,但是想要收兵退回去,却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事情了。
在他的后队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声,不多时便又响起了一排火铳声,他定睛四望一下,心一下便从沸点凉到了冰点,因为他看到四面八方都出现了贼军的身影,他和麾下的这百十号兵将一下便被贼军给结结实实的包围了起来,后退的道路上也出现了一批整壮的贼军,虎视眈眈的逼向了他们。
阎重喜率部堵住了这支贼军的退路之后,迅速的展开了队形,牢牢的将他们堵在了中间,而原本还在节节后退的李栓柱和赵二驴所部,随即也停止了后退,长枪一排排的放了下来,顿时使得正在冲击他们队形的官兵面前出现了一排密集的枪林,几乎同时,这些刑天军的长**集体爆发出了一声怒吼:“杀……”
一排长枪如同毒蛇吐芯一般的捅了出去,顿时将正立于他们面前的这一堆官兵捅了个人仰马翻。
到了这会儿刘万顷算是明白了过来,什么狗屁的败退呀!贼军根本就是在引他步入到这个包围圈之中,可是他却刚才还兴冲冲的率部一个劲的朝着里面冲杀,现在倒好,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贼军便将他们包围在了中间,四面都出现了贼军的身形,一队队的贼兵挺着长枪朝着他们挤压了过来。
第七十一章 最后一击
“不要慌!不要慌!随我杀出去!快掉头!杀出去!”刘万顷在队阵之中狂叫了起来,指挥着他的手下后队变前队,便想杀出这个包围圈,刚才还兴奋不已的这帮官军,当看到后路被断之后,登时都一个个如同掉到冰窖里面了一般,心里面瓦凉一片,顿时便都惊慌失措了起来。
而提前退开的司徒亮眼看着一队贼军从刘万顷侧后冲了出来,一下便将刘万顷那帮人给堵在了中间,气的是破口大骂,马上招呼了手下那三十多个骑兵,便要冲上去,将这支贼军给打散,撕开一个口子,将刘万顷那帮人给救出来。
可是不待他们整队发动冲击,这一支挡路的贼军之中便冲出了几个贼兵,抬出了两个黑乎乎的家伙摆在了阵前,有人手中还持着火把,顿时便把司徒亮吓了个魂飞魄散。
“虎蹲炮!他们有虎蹲炮!”几个骑兵马上拉着马缰惊恐万状的看着前面出现的这两样东西,惊声大叫了起来。
司徒亮这个气呀!他也不是瞎子,也长着两只招子,怎么能看不到对方贼军抬出了两门虎蹲炮呢?
他当即连想都没想,一拨马便大叫道:“撤!快撤!”话音未落他便疯狂的抽着战马的后**,撒花一般的朝着后面奔逃而去。
三十多个骑兵纷纷玩儿命一般的拨转马头,便想纵马逃窜,但是在他们的背后立时便响起了两声沉闷的轰鸣声。
跑的慢的几个骑兵只觉得后背一阵巨震,后背溅起了一朵朵的血花,他们一个个马上便被从战马上掀翻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转眼间翻滚了几下,便躺在地上不再动弹了,连带跑的快的几个官兵的战马也被密集的弹雨击中,马上惊的乱蹦乱跳了起来,将马背上的主人给甩了下去,而落马的官兵根本不敢停留,爬起来便撒丫子落荒而逃,在他们的背后响起了一片贼军的大笑之声。
刘万顷带着几个亲兵作为主力,连续朝着封路的贼军冲了几次,结果都被打了回来,几个亲兵眼睁睁的便倒在了贼军犀利的长枪阵前面,而刘万顷自己也受了点轻伤,被压了回去。
眼看着周边围上来的这些贼军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的瞪视着他们,被围着的这些官兵顿时都吓得手软脚软了起来,纷纷后退着挤在了一起,**对**的围成了一个圈子,和这些围上来的贼军对峙着。
一排火铳手越众而出,将黑洞洞的鸟铳的铳口对准了中央的这帮官兵,同时有几个炮手吭哧吭哧的抬出了两门虎蹲炮,也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被围的这刚官兵,并且弓箭手也搭建瞄准了他们,使得被围的这支官军各个都魂飞胆丧,再也提不起厮杀的念头了,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惊惧的神色,颤抖着扭头望向了一脸颓丧的刘万顷。
“还不快快丢了兵器投降?难道非要我等杀光你们不成?”肖天健带着冷笑提马越众而出,将手中的大枪朝着被围的这批官兵一指,大声喝道。
刘万顷满眼怒色的持着他的那根铁鞭,死死的瞪着这个他未曾谋面过的贼将,怒声叫道:“你这贼将胜之不武,你可敢下马于我一战吗?”
肖天健差点就被这厮给气乐了,哈哈大笑了起来,用手中的长枪指着刘万顷笑道:“你傻呀!你也不看看你现在都成了瓮中之鳖了,却要和本将单挑?我真奇怪了,你到底长脑子了没有!你不想活,总是也要为你手下这些弟兄们着想一下吧!废话少说,我们刑天军不是屠夫,只要弃械投降,我们便绝不杀俘!”
刘万顷看了看那些惊惶的手下,从他们眼中看到的尽是求生的**,顿时便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塌下了肩膀,当啷一声便将手中的铁鞭丢在了地上,叹息了一声道:“罢了!罢了!大家伙投降吧!不过还望你说话算数,不要杀我这些弟兄,我姓刘的任凭你处置便是了!”
肖天健冷笑一声道:“我肖某不是你们洪督师那种不讲信义之人,你大可放心,只要放下武器,那么我便绝不杀俘!”
看到刘万顷都丢了家伙,这个贼将又保证不杀他们,他手下的人还有谁有兴趣跟刑天军厮杀呀!于是马上这帮官兵之中便响起了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都将手中的兵器丢在了地上。
“把盔甲也都**了!丢到地上,双手抱头一个个的走出来受缚!”有几个大嗓门的刑天军的兵卒出列对着这些降兵大声喝令到。
既然兵器都丢了,那么盔甲穿着还有何用?于是这帮降兵老老实实的**了身上的盔甲,也都抛在了地上,一个个双手抱住后脑勺,垂头丧气的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来,接着被拿来绳索的刑天军的兵卒一个接着一个的从背后绑住了双手,十人一组穿成一串带离了战场,而他们之中的军官则被单独绑缚起来,另行看押,省的让他们呆在一起再闹出什么事情来。
贺方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两手攥成了拳头,身体不由操纵的有些颤抖了起来,这一仗败的太惨,下去了近二百人,只有司徒亮带着二十来个骑兵逃了回来,其余的人全部都丢到了山下,本来想要打一场,先壮壮声威,结果却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再看他背后的那些官兵们,一个个都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露出了一脸的颓唐之色,再也没有半点士气可言了。
眼看着那支贼军在山下逐步的开始结阵,贺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对着手下的这些兵将们,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狂吼道:“我们是官,他们是贼,即便刚才一战我们有所失利,但是我们又岂能怕这些贼人?弟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了,撑到天黑之后,贼军自然便拿我等没有办法了!只要等到明天,咱们将军自然会率部赶来救援我等,你们可敢于我一起,跟这些贼军一战否?”
众军此时都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听罢了贺方这么一通大吼之后,倒是也又激起了他们一些士气本A一些亲信手下马上回声叫道:“我等愿于将军同生共死!……”
听着山上传下来的这阵官军们的乱哄哄的吼声,肖天健看看天色,已经接近了天黑,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起来,大声叫道:“可有谁情愿率部出战,第一个攻上此山?”
不待他话音落地,几个部将便都跳了出来想要抢着出战,但是最先蹦出来的却还是罗立,他大踏步走到肖天健面前,握拳捶胸施礼道:“都不能跟我抢,刚才一战我们这哨人可是寸功未立,这一战该我了!将军!罗立情愿率部前往一战!”
肖天健点点头,罗立这个家伙武功高强,而且十分骁勇,像这种攻坚战,正最适合他这样的人率众出战,于是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便率部上吧!小心一些,听听上面的官军的嚷嚷吧!他们现在可是要做困兽之斗了!阎重喜,你部随后跟上,势必天黑下来之前,攻下这个土山!冯狗子,我把随军带来的九头鸟和那几门虎蹲炮都交给你,你再集结所有火铳手和弓箭手作为策应,支援罗立他们攻山!”
诸将听罢了肖天健的吩咐之后,马上纷纷敬礼接令,并且马上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这一次虽然他们赶来这里,没有带来那几门弗朗机炮,黄生强也被着令率领辎兵和炮队随后赶来,但是却用骡子随军驼来了四门虎蹲炮,那几杆九头鸟也都随行被扛了过来,总算是还有一些攻坚武器,要不然的话,今天他们可真就要靠着人朝上拱了,估量即便是能攻上去的话,损失也绝不会小。
随着肖天健一声令下,各部都开始行动了起来,各哨的火铳手和弓箭手都被集结起来,交给了冯狗子率领,而且那四门虎蹲炮以及炮手也交给了他,包括那五杆九头鸟尽数都被调拨给了冯狗子,这一下冯狗子手下便集中起了二百余人,一个个腆胸叠肚的站在山下,只待一声令下,便开始朝山上攻去。
而罗立和阎重喜又去各哨之中,搜罗了一些藤牌,连带着刚刚缴获的一些盔甲,让他手下的人都披挂上,长**临时配发一面藤牌,变成的枪盾兵,以此来增强他们的防备力,在山下列队完毕之后,这帮人齐声大吼道:“刑天必胜!刑天必胜……”
罗立率领八十个手下刀牌手以及长**,大叫到:“弟兄们听了,将军有令,让我等首战此山!都给我打足了精神,让官兵瞧瞧,咱们刑天军真正的厉害!不敢去的现在就他娘的给我滚出去,省的一会儿吓尿了裤子,只要跟着老子上去的人,都是好汉!我军威武!”
在山下列阵的刑天军部众们听到罗立的大嗓门之后,马上都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齐声呐喊道:“我军威武!我军威武!……”
滚滚吼声如雷一般穿透了天际,向着四面八方传去,震得周边山林之中本来已经要归巢的各种飞鸟纷纷又腾飞了起来,在布满红云的夕阳照耀的天空中盘旋着,久久不敢落下。
山上官军刚刚被调动起来的一点士气,顿时被这阵滚雷一般的吼声再一次打压了下去,官兵们都惊惧的望着山下的这些贼军,忍不住有人便开始哆嗦了起来。
为了阻挡刑天军攻山,贺方率部上山的时候临时让随行辅兵弄了一些简易的拒马鹿砦放在了通往山坡的道路上,以此阻碍刑天军的行进。
剩下的众军之中的火铳手和弓箭手也被他调至了阵前,排布在了这些简陋的拒马抑或是鹿砦之后,眼看着山下一支贼军举起了盾牌,开始如墙一般的朝着山上攻来,贺方伸手从亲兵手中接过了他用惯的那把长刀,将刀杆杵在了地面上,挺直了腰杆。
他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叫道:“来吧!让贺某见识见识你们这些贼人到底有多厉害吧!”
第七十二章 崩溃
小小的土山上在落日黄昏下,枪炮声大作,喊杀声还有人濒死时的惨叫声更是充斥了天地之间,让天空的这抹夕阳红更是染上了一层血色。
虽然贺方部下的官兵也作出了超乎想象的抵抗,发挥出了甚至远超过他们自己预料强韧,但是在刑天军部众们反反复复的三次强攻之下,到底还是被刑天军突上了山头。
而刑天军的火铳手和弓箭手这一次更是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他们先期登山和山上的官军对射,杀伤了大量的官军的弓箭手,密集的排枪射击,打得官军弓箭手接连扑倒在简陋的拒马抑或鹿砦后面,虽然他们也做了一番拼死抵抗,但是面对着成排齐射而来的鸟铳的弹丸还有弓弩手手射出的箭支,还是被一扫而空。
而那几杆九头鸟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虽然装填困难,发射速度远比不上鸟铳,但是射程和威力都大大超过了鸟铳,而且每次装填的铁砂,一打就是一片,使得山上的官军弓箭手面对他们,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加上弓箭手大多并未着甲,轻易便会被威力并不算大的铁砂给打的浑身冒血的翻倒在地。
当然刑天军的火铳手和弓箭手也打的并不轻松,他们必须要抵近和官军山上的官军对射,官军的反击使得大量箭支兜头洒落下来,使得不少人中箭受伤,而且官军少量的火铳手也同样使用鸟铳,在五十步距离上于刑天军对射,同样也打死打伤了十几个火铳手抑或是弓箭手。
而官军方面也有五门虎蹲炮,几次开火,给刑天军都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冲锋的队伍往往被他们一扫一大片,一个个伤员流水一般的被抢下土山,在山下交给了医护兵急救。
罗立再一次表现出了他悍勇的一面,率领麾下八十多个战兵连续对山顶发动猛攻,接连被官军打退了两次,罗立也被官军的三眼铳打中了一颗弹丸,身负多处箭伤,但是犹自大呼酣战不已,带着手下兵将第三次冲上了山顶,由于其麾下伤亡太重,以至于肖天健不得不将李栓柱的一批手下又给罗立补充上去了三十个。
而阎重喜两次试图率部替下罗立,罗立都没有答应,无奈之下阎重喜只得率部绕道土山侧面,发动了强攻,吸引走了官军不少注意力,加上急于天黑之前拿下这支官兵的肖天健又将新兵营派到土山右侧,发动了一次佯攻,更是吸引走了贺方麾下官兵不少注意力,才使得罗立在第三次冲锋得以攻上了山顶。
罗立势入疯虎一般踹倒一架简陋的拒马,飞身跃入到了聚集在拒马后面的一群官兵之中,大刀挥舞开,如同泼风一般接连砍倒了三个官兵,惊得剩下的官兵纷纷后退,其身后的十几个兵卒们趁势抬开了拒马,马上结阵如墙一般的推进到了山顶敌阵之中,而罗立也已经力竭,反身退入到了阵中,长**配合着刀牌手,弃掉了手中的藤牌,双手持枪反复突刺,将一个个试图阻路的官兵捅翻在了面前,如同重锤一般的反复冲击着挤在一起的官军,每一次突刺,都要捅倒几个官兵,掩护着后续的兵卒涌上山头,和他们站在了一起,形成更加密集的枪阵,开始扫荡山上抵抗的官军。
贺方身披重甲,率领部下拼死抵抗,但是面对着势入疯虎的罗立的进攻,阵线一道道的被刑天军攻破,最终全部撤到了山头,连置于阵前的几门虎蹲炮都落在了刑天军手中,使他们反击的火力更是衰竭了下去。
当他们退至山顶之后,官军士气已经跌至谷底,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力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支贼军分做两路,一步步的攻至了山顶。
冯狗子赤着双眼,带着十几个炮手,抬着虎蹲炮一直伴随罗立冲到只距离山顶三十余步的距离,将三门虎蹲炮架在了地上,随着几声虎蹲炮的怒吼再一次响起的时候,聚集在山顶的官军顿时被割稻子一般的,一下扫倒了一大片。
整个山顶似乎变成了人间地狱一般,阵亡的双方将士的尸体交错遍布在山坡上面,残肢断臂更是丢的到处都是,空气中布满着浓郁的血腥气息,令人中之欲呕,受伤的人躺在地上凄厉的哀号着,求救着,怒骂着。
喊杀声更是震天动地,充斥着每个人的双耳,贺方踉踉跄跄的拄着他那把精钢长刀,脸上布满了血迹,他的那顶头盔这会儿也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缠着的发髻也早已打散披头散发的站在队伍中央,而他的铁甲零零落落的挂在身上,上面遍布着刀痕、断箭,肋下更是被刑天军的长枪刺破,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还在涓涓朝外流淌着。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望的神色,他本以为以他的兵力,即便是冲不出去,守住这座土山支撑到天大黑下来,估量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没想到贼军竟然如此凶悍异常,悍不畏死的冲上土山,地方的火力更是让他心寒不已,他的弓箭手火铳手为数也不算太少,但是面对着对方鸟铳齐射,往往一倒就是一排,以至于很快便被消耗殆尽,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得被贼军挤压着一步步的朝着山顶后退,事到如今,他才明白,黄强为何会败的那么惨了,这支贼军远远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预料,不但奸诈异常,而且还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
以至于让他们这些平日里自以为傲的官军,放在他们面前,也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虚弱,看着夜色已经如同锅底一般的开始笼罩在这片大地上,落日余晖在西面的天际挣扎着留下了最后一抹红色,他已经彻底无望了。
仗打到这种程度,他知道自己这队人马已经彻底完了,绝对不可能再支撑过这一晚了,看着两下越逼越近的贼军和节节败退的自己的麾下将士,他忽然间膝盖一软,抓着刀杆单膝跪在了地上,垂下了头颅痛苦的用一只手抓着地面的土攥在手中,大叫了一声:“叔父!侄儿无能呀!……”
“千总大人!您要撑住了O呀!”两个同样浑身浴血的亲兵扑过来架住他的腋下,对他哭叫道。
贺方抬头看了看这两个亲兵,摇摇头道:“大势已去,大势已去了呀!你们走吧!现在就从后山逃入林中,逃得越远越好,找到我叔父,告诉他,我贺方没给他丢人!请叔父大人为我报仇!”
这两个亲兵和贺方交情相当不错,听罢了他的话之后,大叫到:“不会的!大人不会死的!我们即便是拼死,也要护着大人逃离此地!走吧!让小的背着您走吧!”
贺方挣扎着抚着刀杆强撑着站了起来,一抬手甩开了这两个亲兵,怒吼道:“给我滚!此时不走便再也走不掉了!我走不成了,你们就不用陪着我死了!快走吧!”
不少围着他的官兵都忍不住痛哭了起来,纷纷攥紧了手中的刀枪,红着眼叫道:“我等不走!将军待我等如同弟兄一般,即便是死,就死在一起好了!”
但是像这样的人到底还是少数,许多本来就没什么战斗力的辅兵,当看到贼军已经攻上山顶之后,早已是吓得屁滚尿流,纷纷丢了手中的家伙,朝着山后奔逃而去,使得本来就已经所剩不多的官军兵力更是为之一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到了逃往的行列之中,满山遍野的趁着黑下来的夜色掩护,逃窜到了山林之中。
一队队刑天军的部众此时终于登上了山顶,点燃了一根根火把,将山顶照亮了起来,仅剩下的几十个官兵渐渐的被他们牢牢的围拢在了中间。
贺方看着四周围上来的贼军,忽然苦笑了一声,当啷一下丢掉了手中的长刀,伸手便从腰间拔出了随身腰刀,抬手便架在了肩膀上,便打算要抹脖子自刎,但是马上便被几个官兵冲上来死死的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的腰刀夺了下去。
贺方自杀不成,气力顿时也耗了个干净,两腿一软便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周围的刑天军部众们高声大喝了起来:“降者不杀……丢下你们的兵器,降者不杀……”
这些残余的官兵无望的看着四周围上来的贼军,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贼军聚拢在他们四周,将黑洞洞的鸟铳口以及锐利的枪尖还有箭支对准了他们,于是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当啷一下丢下了手中的武器,随即更多人都垮下了肩膀,缓缓的松开了手,将手中的兵器丢在了地上。
可是战斗到此还并为彻底结束,山林中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把还有激烈的厮杀声,刑天军在攻占山头之后,开始朝四面搜捕那些溃兵,一些溃兵眼看逃不掉了,于是干脆也都丢了兵器跪在地上投降,以期能留得一条性命,一个个奔逃走的兵卒,开始被带出山林,看押在了一起。
这样的情况一支进行到戌时结束,才安静了下来,一队队疲乏的刑天军的部众,从山林中走了出来,或多或少的押解着一些俘虏,回到了山下的营地之中。
第七十三章 生擒
肖天健站在一个军官面前,打量着这个军官的面容,他没见过贺人龙,但是今天却意外的俘获了贺人龙的侄子,倒是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泡!书。吧*
此时贺方还在昏迷之中,他身负数处创伤,此时已经医护兵被**去甲胄,将他的伤口处理完毕,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临时没有醒转过来罢了。
同样这会儿罗立也呲牙咧嘴的在一个医护兵手下哼哼着,这家伙傍晚攻山很是骁悍,不过因为太引人瞩目,所以也成了众矢之的,身上单是箭伤就受了五处之多,两处刀伤,还有一处伤是被三眼铳击中造成的,幸好他披有厚实的甲胄,这些伤口都不算深,就连那颗三眼铳打的弹丸,也只是稍稍镶入到他的皮下不深处,用一个银勺子,一下便挖了出来,看起来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煞是吓人但是并不危及生命。
此时一个医护兵正在为他处理伤口,用一根弯针穿着白麻线将他的伤口一一缝合起来,这厮上阵厮杀的时候,挨一刀都没哼一声,倒是在缝针的时候,吓得够呛,嘶嘶的抽着凉气,眼睛连看都不敢看自己的伤口一眼,还一个劲的骂那个医护兵,让他下手轻点。
“不缝难道就不疼了?忍着点吧!刚才看你还生龙活虎,大刀砍身上都没听你吵吵一声,这会儿一根小针你便吓成了这等模样,还像是汉子吗?”阎重喜蹲在他的身边看他的笑话,一边出言揶揄他道。
“俺就怕这缝针行不?哎哟……轻点疼死我了!这是烈酒吗?好蛰的慌!”光着膀子的罗立嘶嘶的吸着凉气,一边还嘴一边呼痛道。
肖天健扭头看看罗立,对于这个家伙,他现在喜欢的要死,真是一员悍将,竟然让他捞到了手下,于是走过去对他笑道:“忍着点兄弟!伤口要仔细清洗再缝起来愈合会更快一些,你总不想因为这些伤,就被放倒吧!今天干的不错,你算是首功一件!”
看到肖天健走过来,罗立赶紧强忍住伤痛,不再叫嚷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呲牙笑道:“这点伤算什么呀!小时候我被一只老虎把肩膀上撕开一条大口子,也没缝伤也照样好了!俺就是有点怕这缝针,嘿嘿!”
“那是你命硬,咱们常在沙场征战,不少人都是因为点小伤,伤口溃烂成了坏疽,结果丢了性命!”肖天健笑着对他说道,借着火把的光线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见到伤势并不算太重,这才彻底放心了下来。
正在说话间,忽然有人叫道:“不要动!再动一下,老子砍了你!”
肖天健一回头,看到两个兵卒抽刀压在了躺在地上的那个贺人龙的侄子的脖子上,逼得他不得不又躺在了地上,等着血红的双眼怒视着周围的这些刑天军的部众。
肖天健马上起身走了过去,挥手让两个兵卒退开,冷笑了一声对贺方问道:“你就是这路官军的主将贺方吧!不错!算是条汉子!没给你叔父丢人,现在你可服了吗?”
借着火把的光线,躺在地上的贺方看清了来到他面前的这个人正是贼军的贼魁,更是怒不可遏了起来,骂道:“你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贼首罢了!要杀要刮任便,废话就不要多说了!”
肖天健嘿嘿冷笑了起来摇着头道:“不不不!我怎么会杀你呢?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贺疯子的侄子,留着你可是有大用处呢!呵呵!要不然我也不用费这么大力气,救活你吧!你还是好好活着吧!最好不要找什么麻烦!”
人就是奇怪,刚才被抓之前,贺方还想要横刀自刎一死了之,可是现在被俘之后,伤口被处理过,他便没有再寻死的决心了,虽然他明知道这贼军留着他一条命,不会有什么好意,但是他却还是下不了决心,跳起来拼命,对于肖天健的揶揄,他也没力气去和肖天健争论了,于是只得颓废的闭上眼,躺在地上不再多言语什么了。
这一战刑天军一共击杀贺方手下官军近二百人,俘获官兵同样也是近二百人,只有少部分官军趁着夜色,遁入到了山林之中,落荒逃**了刑天军的搜捕,但是他们的物资基本上一点不剩的都落在了肖天健的手中。
除了少量的粮食之外,刑天军此战缴获盔甲近二百套,兵仗几百件,骡马近百匹,加上白天大石桥一战所获,可谓是一场大捷,对于刑天军来说,使刑天军上下也经历了一场严苛的考验。
相对于所获,刑天军的损失也不算太小,一天下来,阵亡高达七十多人,受伤的兵将也有近百人之多,其中还不包括轻微伤,如果都算上的话,伤兵数量就达到两成之多了,这也是近期他们损失最重的一次,特别是罗立的那一哨,因为承担着攻山的主要作战,伤亡达到了近半的程度,基本上也快被打残了。
可是肖天健并不觉得遗憾,毕竟打仗付出伤亡的代价是难免的,经过这次锤炼之后,刑天军的战斗力不但没有下降,新兵营也已经可以转为战兵了,补充到战兵之中之后,战兵队各哨兵力基本上就可以达到满编的状态,总兵力还是维持在一千人左右。
这一天下来,虽然斩获颇多,但是把刑天军的部众们也都累的够呛,收兵之后,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绝大多数人便就地躺在了地上,挤在一起席地而眠。
到了这个时候,虽然白天还有些燥热,但是夜晚却已经凉了下来,肖天健虽然也很累,但是却还是坚持在军中四处巡视了一遍,为那些躺在地上露宿的兵卒们,拉一下裹在身上的披风,让他们可以睡的更安稳一些,省的着凉。
一些兵将看到他巡营,本来想要起身敬礼,但是都被他劝阻住,让他们不要说话,赶紧休息,对于肖天健如此体恤手下,刑天军上下无不为之感动。
当看到几个手下也都没睡,兴奋的围在一个篝火旁边说着今天一天的战事,肖天健也凑了过去,招招手让铁头拿来了一囊酒,自己喝了一口,又传给阎重喜等人每个人都喝了一口,对他们说道:“我还要啰嗦一下!咱们眼下能给弟兄们的不多,有时候甚至连饱饭都让弟兄们不一定能吃得上,所以我们为将者,就要多加体恤部下的疾苦才行!希望你们几个也都能记住这一点!咱们刑天军眼下临时只能靠这个来维系咱们的团结!”
冯狗子吊着一个胳膊,今天他胳膊也中了一箭,受了点轻伤,听罢了肖天健的话之后,一边将一块烤好的马肉递给肖天健,一边点头笑道:“将军说的极是,我等都牢记在心呢!从咱们跟着您开始,您就没少给咱们交代,大家伙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会忘了的!”
罗立早就处理过了伤口,披了一件衣服,身上裹得跟粽子一般,精神倒是很不错,一边喝酒,一边嚼着烤熟的马肉说道:“我罗立这辈子也就见过一个咱们大当家这样对待自己的部卒的,弟兄们自然感激不尽,上阵不卖命那才怪呢!别的不说,我罗立在大当家手下做事,就是痛快!”
“下一步咱们该如何行事?”阎重喜把酒囊重新递回到了肖天健手中,长舒一口气打了个饱嗝对肖天健问道。
“该拿的咱们都拿到了,明日汇合了黄生强和张朝他们之后,咱们便回陇州城去!这一天下来,咱们吃掉了贺人龙近千人之多,可以说已经让贺人龙元气大伤了,该咱们回去歇歇气,看看他李自成该做点什么了!”肖天健开口答道,说罢之后大口的咬下了一块马肉,嚼巴嚼巴吞了下去。
今天傍晚一战之中官军被打死打伤了几十匹战马,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刑天军的人将这些伤马一并杀掉,剥了皮撒上粗盐,将马肉腌制了起来,就地烧烤抑或是煮了一些供给军中将士当作晚餐食用,一场大捷带来的是极度的体力消耗,正好用这些东西犒劳一下将士们。
一夜无话,刑天军部众们在山脚下舒舒坦坦的休息了一晚,待到天亮之后,才起来打扫战场,将两军阵亡将士的尸体掘坑掩埋起来,收拢了遗散在战场上的各种物资,等到了上午巳时(九到十一点之间)黄生强和张朝带着辎兵和炮队终于赶了上来,刑天军汇合在一起,简单说了一下昨晚的战事之后,吃了些东西便拔营起寨,朝着陇州城方向行去。
第七十四章 忠奴
早晨放出去的斥候在出发之前,又从周边俘回了十几个昨晚趁乱逃走的官兵,其中一人居然正是昨天傍晚骑马和刑天军交手的那个骑将,问罢了名字之后,肖天健才得知这个敌将名叫司徒亮,并非是军中正儿八经的军官,只是贺方的一个家丁中的头领,算是贺方的一个亲随,本来他是有可能逃走的,但是想到他作为贺方的家丁,主子丢了他回去也没法给贺人龙交代,本想在附近躲着,趁机收拢几个溃兵,等刑天军撤离这里的时候,回来找寻到贺方的尸体,也好回去交差,没成想一露头,便被刑天军的斥候给抓了个正着,这厮还想反抗,但是被斥候用手弩射中了大腿,结果被生擒了回来。
司徒亮垂头丧气的被带到肖天健的面前,问清了他的身份之后,肖天健对这个司徒亮倒是很感兴趣,因为昨晚在设计围歼刘万顷那一部官兵的时候,肖天健始终在观察着这个司徒亮所率的三十多个骑兵,看到司徒亮第一个看出了他的计划,试图拯救刘万顷所部,后来无奈之下主动撤出包围圈,又试图掉头冲阵,将刘万顷那一部官兵救出去,结果被打退了回去,这说明这个司徒亮还是很有一些头脑的,而且他本来已经得以逃脱,却又掉头回来,找寻贺方的尸体,说明此人还是一个比较忠义之人。
对于这种人,肖天健并不愿杀掉他,倒是还颇有些敬佩于他,于是便对司徒亮问道:“这么说你这趟被俘,全是因为你想回来找寻你主子的尸体带回去吗?”
司徒亮抬头看着肖天健吐了口吐沫,瞪着肖天健道:“我司徒亮作为贺千总的家丁,战场上未能保护家主,只身逃脱已经是有罪了,如若再不能带回贺将军的尸身的话,我还有何脸面回去交差?今日落在你的手中,要杀要刮随便!不必废话!”
看这个司徒亮还很是硬气,肖天健倒是比较欣赏这个人,于是笑道:“昨晚战场混乱,你未能保全贺方,也算不上你的错,即便你在场,贺方也绝无翻盘的机会,你不过也只是留下跟着陪死罢了!我看你作为一个家丁,能忠于其事,得以逃脱却还返回来找寻你家主人的尸体,也算是忠义之人,我肖某历来佩服你这样忠义之人,也不为难于你!
实话告诉你,贺方并未战死,而是被我刑天军生擒,既然我们抓住了贺方,便不会放他走了!我不杀你,放你走便是了!来人,给他松绑,放他走!”
两个亲兵过来便将绑着他的绳索给解开,推他了一把,对他笑骂道:“算你好命,我们将军仁义,不杀你了!滚吧!哪儿远滚哪儿去吧!”
司徒亮楞了一下,他没想到贺方居然没死,昨天傍晚时候他奉命率众抵挡刑天军攻山,亲眼看到贺方身受重创,后来被打散了之后,本以为贺方必死无疑,可是没成想贺方却没死,反倒被刑天军生擒了,那么这一下他这趟回来,算是白来一趟了,而且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贼首居然不杀他,还下令放了他,这就更让他意外了。
看看那些垂头丧气被押解着上路的俘虏,他忽然想到,虽说这姓肖的贼首答应放了他,但是这么多人都看着他被生擒了,他即便是回去找到贺人龙,又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他本为贺方的家丁,这一战把主人丢了,他倒是跑了,被抓住之后,又被放了,这事儿说出去谁信呀!贺人龙肯定不会相信他的,而且他被释放的消息肯定以后会传出去,作为一个家丁,他回去下场是什么他自己很清楚,一时间看着眼前忙碌着开拔的刑天军,他居然没了主意,愣愣的看着一队队刑天军腆胸叠肚的从他面前经过,不少人都轻蔑的看他一眼,带着嘲讽的笑容从他面前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司徒亮愣愣的看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左思右想了半晌之后,忽然一瘸一拐的捂着大腿的伤,跟在了刑天军的后面。
肖天健扭头看到这个司徒亮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的追着刑天军的队尾,并无离开的打算,于是停下了脚步站在队伍一侧,等着这个司徒亮走近他的近前,皱眉对他问道:“你这厮,我已经答应不杀你,放你走了,你为何不走,却吊在我们后面,难道非要寻死不成?”
司徒亮梗着脖子,一只手捂着伤腿,对肖天健说道:“我乃是贺方的家丁,你这么不杀我,又当众放了我,即便是我回去又能如何?失了主子,那贺疯子岂会饶过我?你倒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更痛快一些!要么你放了我家主人,让我把他带回去,要么,你干脆给我个痛快好了!”
肖天健有点被这个司徒亮给气乐了,越发对他感兴趣了起来,现在这世上这种死心眼倒是真不多见,于是抬手拦住铁头等几个正要上去大脚踹他的亲兵,对他笑问道:“我说你堂堂一条汉子,干点什么不成?为何偏要给人当什么奴才!家丁是什么?不就是个奴才吗?他贺方对你有多大恩惠,值得你如此忠于他吗?居然连命都不要了!我真为你爹娘感到惋惜!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我看你还是不要再跟着来了,走吧!找个营生活下去总比给人家为奴才要强吧!”
司徒亮梗着脖子怒道:“休要侮辱俺爹娘!这世道不让人活,我们家大旱,爹娘活活饿死了,我要么做贼,要么只能凭着这身本事,卖身给人当个家丁,还能作甚?”
肖天健越发对这个司徒亮的执着感到有意思了,于是正儿八经的对他问道:“哦?原来这么说你也是穷人出身了?”
“不错!我家世代种田出身,到了我这一辈儿,遇上这该死的大灾之年,我不愿为贼,才迫不得已投入贺家当了家丁!这又有何不可?总比你们当贼要强吧!”司徒亮带着鄙夷的神色看着肖天健。
“你找死!”铁头听司徒亮居然骂肖天健他们,于是当即勃然大怒一把便拉出了腰刀,便要上去剁了这个司徒亮,而司徒亮把脖子一伸,一副等死的模样。
“退下!好!那么我倒要和你辩辩是非了!我为贼不假,但是我又为何为贼?难不成我天生愿意当贼不成?我们这么多人为贼,难道是我们我们天生反骨,爹娘生下我们就是要让我们当贼不成?
陕西大旱不假,我们既然身为朝廷百姓,朝廷又对我们这些所谓的子民做了些什么?免去了我们的田赋了吗?还是发下一粒粮食赈济我们这些灾民了?多少人家颗粒无收,可是官府呢?照样派酷吏逼粮收税?有钱的地主可曾念在大灾之年,减免了佃租了吗?我们为什么要反?我们不也是被逼的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官府不让人活,这么多人难道就只能等死不成?
这么多田地,为什么都要是那些有钱人家的?而小民却只能为其耕作,忙活一年到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既然朝廷官府无视我等生死,那么我们揭竿而起造反又有何错?万物轮回,这天下也是有德者居之,朝廷不仁,不让我们活,那么我们就自己杀出一条生路又有何错之有?
你也是穷人出身,你爹娘也是被活活饿死的,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要受穷吗?反倒跑去助纣为虐,还瞧不起我们这些造反之人!我倒是很可怜你这样的人,活这么大,居然还如此糊涂!可怜呀!哼哼!”肖天健出言拦下了铁头,带着冷笑对这个司徒亮说道。
肖天健一连串的反问,把司徒亮问的一愣一愣的,张口结舌却无法应答,脑子不由得都有些迷糊了起来,仔细想想肖天健所说却真是有理,他们为什么就要受穷,作为大明子民,他们为什么受灾就要等着活活饿死?
肖天健看着司徒亮一脸疑惑的站在那里发愣,也不再和他多说,招手叫道:“医护兵,过来帮这家伙起出弩箭!给他包扎起来!”
一个医护兵应声背着药箱飞奔了过来,肖天健一使眼色,两个亲兵立即过去架住这个司徒亮,将他放倒死死按住,医护兵麻利的撕开了他的裤子,三下五除二将还留在他大腿中的那支弩箭起了出来。
这个司徒亮倒是硬气的很,咬着牙愣是一声都没吭,也没有挣扎,任由这个医护兵为他处理伤口,又用干净的麻布将他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肖天健一挥手道:“这位兄台,你自己想想清楚吧!你到底是不是在助纣为虐!该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咱们走!”
说罢之后他们丢下司徒亮,带着铁头和几个亲兵便朝着队伍追了上去。
而司徒亮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伤腿,楞了好一阵子,忽然间一拳砸在了地面上,骂道:“娘的,我还真是个猪头呀!”
说罢之后,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在路边捡了一根树枝,拄着地又一次一瘸一拐的朝着刑天军队尾追去。
肖天健真要被气乐了,再一次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司徒亮瘸着腿追上来,对他喝问道:“我说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非要我放了贺方你才肯离开不成?”
司徒亮走到肖天健面前,丢了树枝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肖天健面前,非常郑重的给肖天健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说道:“多谢将军点醒!司徒亮想清楚了!是我先前糊涂,以后我不再给当官的当走狗了!请将军念在我司徒亮还有点小能耐的份上,还望将军收留!我司徒亮原为将军效命!”
肖天健听罢也楞了一下,心道自己难道真的有所谓的王八之气吗?只是这么一通忽悠,居然能让这个司徒亮倒头便拜要效命于他吗?
不过他也倒是不介意多收一个司徒亮当部下,点点头俯身下去,将司徒亮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凝视着他的双眼对他说道:“我能相信你吗?”
司徒亮直视着肖天健的眼睛,用力的拱手点头道:“司徒亮这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居然想不明白这些道理,今日要不是将军点醒的话,我估计还活的稀里糊涂的,将军说的不错,你们确实被逼的才造反的!既然我也回不去了,也唯有跟着将军干了!
我司徒亮也是知道好歹的人,将军仁义,我司徒亮感恩不尽,换作他人的话,定不会让我活着的!既然这条命是将军给我留下的,那么今日我便将这条命卖给将军又有何妨?司徒亮原为将军效死!”
肖天健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用力的拍了拍司徒亮的肩膀笑道:“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既然司徒兄弟想明白了这期间的道理,那我收下你又有何妨?不过我不要你为我效死,我们造反乃是为活,我要你为我而活,我们要打出一片天地,让天下穷头百姓都有活路,那才是咱们的目的!”
司徒亮听罢之后,两眼有些放光,再一次要跪下对肖天健磕头施礼,但是被肖天健强行拉住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肖某不待见一条汉子动不动就跪,咱们男人跪天跪地跪爹娘,眼下我肖某自以为还受不起你这一跪!站直了吧!来人,牵匹马过来给这位司徒兄弟!但是我丑话也说前面,入我刑天军,我无官可给你做,但凡入刑天军者,不问出身,皆入新兵营接受操训,合格方可进入战兵营,这里每个人都是凭着自己的战功来升迁,你可要明白了!”
听罢了肖天健的话之后,司徒亮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这算得了什么?刑天军这么做十分公平,不讲什么出身,那么对每个人来说自然也就没屁可放了,虽然有先到先得的便宜,但是真正拔擢起来的,却都是有本事的人,以他练就的本事,想要在刑天军混出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他立即抱拳称谢道:“如此甚好!多谢将军!”
第七十五章 大出所料
当刑天军大模大样的从那个田家庄经过的时候,田家庄早已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昨晚之前贼军和官军在他们数里外的大战,他们虽然没敢亲临现场观战,但是傍晚的那激烈的炮声枪声喊杀声,却早已传到了田家庄人的耳中,入夜之后,更有官军的溃兵逃至田家庄寻求庇护,所以田家庄的田姓大户,早已得知了官军大败的消息。
所以从昨天开始,他们便紧闭庄门,不放任何人入庄,即便是官军溃兵前来求助,他们也放箭将其逐离,根本不敢与之收留,生怕招致祸端。
而当刑天军旗幡招展的行至田家庄外的时候,田家庄的人更是骇的他们心惊胆颤,哪儿敢出来找刑天军的麻烦呀!
一队哨骑策马冲至田家庄外面,对庄内高喝道:“刑天军借道此地,里面的人听了,不得擅自出庄,违者立杀无赦!让你们庄主立即送猪五头,羊十头,米粮百石,绢布十匹出来,咱们便对你等不犯秋毫!识趣的就快点办!”
田家庄的田姓大户此时也胆战心惊的在庄墙上朝外张望,看罢刑天军的阵势还有那一串串被绑缚着押解过来的官军战俘,早已是吓得屁滚尿流了,他自信他田家庄挡得住三五百乱贼的围攻,但是看罢这支自称刑天军的贼军的情况之后,他当即便否定了要死扛的念头,听罢了庄外那些刑天军哨探的呼喝声之后,他连个屁都没放,马上便招呼庄丁照刑天军的吩咐去准备物资,而他趴在庄墙上陪了一脸的笑容抱拳叫道:
“贵军途经此地,本庄荣幸之至,又岂敢冒犯贵军!只是因为地方不靖,不敢开门恭请诸位入庄休息,还望多多包涵!至于这些东西,自当奉上,权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好了!另外再奉上纹银二百两,不成敬意还望贵军不要嫌少才是!”
不多时田家庄便按照吩咐,从侧门派人赶出了猪羊,并且连带着派人扛出了百余包粮食,堆放在了庄外的空地上,还有十匹绢布也都如数摆在了庄外,而且在粮堆上还放了一个托盘,呈上了二百两银子,出庄的人这才紧张兮兮一溜烟跑回了庄内,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刑天军辎兵们也不客气,上去收了这些东西,至于那二百两银子,张朝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抬手便丢在了庄门外面,对庄内的人叫道:“咱们刑天军说话历来算数,算你识相,我们没跟你要银子,这些银子还给你们!
咱们刑天军有自己的规矩,说一不二,我们将军说了,念在你姓田的并无大恶的面子上,就不找你们麻烦了,你以后多多积德行善,自然可保平安!走了!”
说罢之后刑天军装上了这些东西,头也不回的朝着陇州城方向开去。
那个姓田的老财惊疑不定的望着刑天军远去的背影,直到确定刑天军已经离去之后,才敢开了庄门,让人出庄取回了丢在庄门外面的那二百两银子,看着这二百两银子,他跟做梦一般的嘟囔道:“天下只听说过贼人爱财,今日送这些贼军银子他们反倒不取!怪了!怪了!真是奇怪了!信人呀!难道为贼之人也有如此守信的吗?”
贺方躺在一辆大车的前面,本来还算着时间,眼看天色大亮,本以为用不了多久,贺人龙便肯定会率部来救援于他,如果贺人龙率大部兵马过来的话,估摸着这支刑天军很可能不是对手,说不定他还能趁乱得以逃脱,但是眼看着日近中天,却还是连一个官军的影子也没有见到,于是他也彻底的绝了念想,颓然躺在大车上闭上了眼睛,不由得暗自开始对贺人龙生恨起来,怪贺人龙、根本不念及他这个侄子的死活,却自己跑回了陇州城。
贺方的埋怨倒是误会了他叔父贺人龙了,倒不是贺人龙不想来救援他侄子贺方,而是他实在腾不出手,根本无法前来救援贺方。
头天中午刑天军在大石桥两次击退贺人龙所派兵将,连续大败贺人龙两阵,打得贺人龙手下两支兵马都是落花流水,以至于逼得贺人龙心生疑惑,生怕这是高迎祥抑或是李自成的奸计,于是转头沿河北上,另择它地渡河。
而就在刑天军在大石桥于贺人龙所部激战之际,有几个人牵着马远远的站在离战场不过一二里远的一处小树林中,朝着大石桥方向观望。
这些人看罢了刑天军连败官军两阵之后,不由得都有些目瞪口呆,其中一个小头目愣了半晌,才嘟囔道:“娘的!这刑天军也太厉害了吧!他们不跟咱们一样,也是干这个的吗?为何他们就能仅凭这么点人手,便打得那贺疯子的部下丢盔弃甲呢?小六,你速速将此地战事快马回报给咱们闯将!不要耽搁!”
一个身形瘦小的汉子点头答应之后,牵着马立即从小树林另一侧退了出去,翻身上马扬鞭猛抽了一下战马的屁股,撒欢一般的扬起了一溜土尘,朝着陇州城的李自成大营狂奔而去。
李自成一边听着陇州城外那些炮声还有震天的喊杀声,但是心绪却全然没有放在陇州城外的战事上面,那里打得再热闹,他也知道只是佯攻,以高杰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攻下这座陇州城,这一战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其实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据此十几里外的刑天军和贺人龙所部官军的身上了。
本来他这一次和高迎祥相约,使出调虎离山计,想要趁着高迎祥将贺人龙调离陇州城的机会,偷袭攻占陇州城,但是没成想贺人龙居然还在陇州城留下了一些精锐,使得他和高迎祥的打算就此落空。
贺人龙这厮粗中有细,果真是一个难对付的劲敌,而且虽然他们本是同乡,但是自从他李自成起事造反之后,贺人龙便一直对他们义军穷追猛打,而他们当初在陕西境内的时候,没少吃贺人龙的闷亏,往往与之交手,都是他们义军败多胜少,以至于现在李自成提起贺人龙都有些头疼。
当今天肖天健提及要率部拦截贺人龙的官军的时候,李自成对肖天健这一战非常不看好,不过顾君恩说的也不错,对于肖天健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子,假如不让他吃点亏的话,他肯定还以为这天底下仅凭他手下那些刑天军的兵将,他便随意来得去得了!
这也是他最终同意了顾君恩建议的原因,他内心之中,还是很想看着肖天健吃一个大亏之后,变得乖巧一些,认清眼下的形势,最好能为他所用,即便最差,也让肖天健投入到高迎祥旗下,毕竟总的来说,这个肖天健还算是年轻有为之辈,一旦能将其收服的话,那么对于以后他的发展壮大,将会助益良多。
李过此时早已是集结起了他麾下的两千精锐,只待前方传回刑天军战败的消息,他便要率部趁势前往救援肖天健,趁机向他示好,让肖天健欠下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所以李自成在刑天军出发之后,便一直在等前方探马传回消息,眼看已经过了正午时分,可是前方依旧是没有传回消息,李自成不由得也开始有些心急了起来,站起身走到了东辕门外,驻足朝着东南方向望去。
又等了一阵之后,辕门右侧的箭楼上一个兵卒指着远处对李自成叫道:“闯将!那边奔来一骑快马!”
李自成极目远眺,果真看到一溜尘烟在东南方向扬起,朝着他的大营方向飞速冲了过来。
“传李过,让他做好准备,我们随时出发!”李自成立即对亲兵吩咐道。
亲卫随即接令,快步奔回了大营之中,只听得大营中立即传来了一片喧闹之声,李过接令之后便开始在营中整队,准备出发!
“报!……”那个飞骑而来的瘦小汉子骑术相当精湛,快到辕门外的时候,便看到了李自成站在辕门外面,稍稍一拉马缰减速下来,不待战马停下,他便飞身跳下了战马,借助冲力快步疾奔了几步,来到了李自成面前,单膝跪下对李自成叫道。
“说!”李自成大声对他吩咐道。
“启禀闯将!刑天军在湾子河大石桥处,阻住贺人龙部,大败贺人龙两阵,杀敌数百之多!请将军定夺!”
“啊?……”李自成听罢之后顿时有些傻眼,立即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刑天军如何?”
“报将军!刑天军大捷!在湾子河大石桥西面,大败贺人龙麾下两部,斩敌数百之多!”那个哨探再一次大声禀报道。
这一下李自成不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但是这和他想要听到的消息,却截然相反,让他做的一切准备都落在了空出。
怎么可能呢?刑天军此次出兵,不过只带去了千多人,而贺人龙麾下战兵三千有余,还有辅兵两千以上,怎么可能就被这刑天军给杀的大败呢?
“你仔细将其战况告知于我!”李自成厉声对这个哨探喝问道。
第七十六章 便宜可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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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回来报信的瘦小汉子也不敢怠慢,于是立即将他们在大石桥所见战况一五一十的对李自成详细的解说了一遍,而这个哨探显然口才出众,声情并茂的将刑天军如何故布疑阵,诱使贺人龙大意轻敌,结果被先败一阵,接着又以一部兵将结阵,正面生生打垮了贺人龙第二次派出的一部官兵的事情给李自成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当哨探说完之后,李自成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这消息对他来说,连他都不知道是应该庆贺还是应该愤怒,但是总之他的心情有一样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震撼!
贺人龙外号贺疯子,他麾下官军能不能战李自成可是最清楚,虽说早先他于贺人龙也多次交手,但是几乎都以他们义军失败而告终,即便是小胜几场,也是在集结了众多义军之后,以绝对的兵力优势,才战败了贺人龙所部。
而令他震惊的却是刑天军仅凭其一部,便连败贺人龙所部,虽说此战刑天军有些讨巧,占据了地理优势,控制了大石桥一端,将贺人龙手下放到河西才打,但是哨探说的也很清楚,刑天军毕竟是只用了一部分兵力,堂堂正正的和贺人龙麾下的数百官军对战,并且一战将其击溃,杀了个落花流水的逃回了河东岸。
如此说来,他们都彻底轻视了刑天军的战斗力了,原来刑天军野战的本事居然如此强悍,以至于连他带着顾君恩等人彻底看走了眼。
这么一来,他所有的安排、布置、计划全部都落在了空出,以至于这会儿李自成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了。
李自成挥手让那个哨探退下,立即派人招来了顾君恩和李过进行商议,当他们二人得知刑天军在大石桥大捷的消息之后,也都顿时有些傻眼,愣在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过顾君恩到底是个机智之人,只是稍微楞了一阵之后,便立即对李自成说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
李自成没好气的看了顾君恩一眼,哼了一声道:“这又有何喜可言?顾先生难道忘了上午所说的话了吗?”
被李自成这么鄙视了一下,顾君恩也很尴尬,但是这厮确实脸皮够厚,转而一笑对李自成拱手道:“当然是好事了!照着探马传回的消息,此次贺人龙在大石桥一战,当是损兵折将才是,将军不是正在发愁一旦贺人龙率部赶回陇州城的话,那么接下来这陇州城恐怕就难以取下了?
而眼下既然刑天军大败贺人龙,还斩杀敌军数百之多,那么对于贺人龙来说,其部下定会士气大跌,这岂不正是将军的机会吗?
虽说刑天军大出我等所料不假,但是其部能如此善战,对将军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能得此强助,对于将军来说,也是好事,而不管怎么说,咱们和刑天军还是友军,其部获胜怎么不是好事呢?
当下卑职以为,事不宜迟,恭请将军速速率军出发,趁着贺人龙新败,对其迎头痛击,假如顺利的话,此战能将贺人龙在陇州城外解决使得其无法回城,那么城中守军也定会因此士气大跌,这陇州城到时将军岂不是便唾手可得了吗?
故此卑职才会恭贺将军,还望将军切莫再要犹豫,还是快快起兵,对那贺人龙迎头痛击吧!”
李自成听罢了之后,眼睛也豁然一亮,刚才他只顾着为了刑天军没有被贺人龙击败,而使得他无法趁机施恩于肖天健感到郁闷,却忘了现如今他和刑天军乃是同盟,他怎么能为友军打了胜仗,却感到遗憾呢?
而顾君恩说的也不错,这种事本来就是他两不吃亏的事情,刑天军被贺人龙所败,那么他正好率部救援于他,施恩于肖天健,使得肖天健以后只能归附于他!而刑天军战败贺人龙,他正好又可以趁机痛打落水狗,给贺人龙再下点猛药,最好一战能将贺人龙彻底打垮,那么这陇州城岂不就唾手可得了吗?
这正可谓是一举两得之事,他怎么还为这事儿郁闷呢?
于是李自成立即转忧为喜,哈哈大笑了起来,立即对李过吩咐道:“顾先生果真大才,倒是我却没有想到这一层!李过,你速速率部出发,赶往湾子河大石桥一带,和刑天军汇合一处,拖住贺人龙使之无法回城,我这便集结更多兵力,随后赶过去,我们合兵一处,趁机将贺人龙所部击溃!”
李过闻令立即抱拳大声答道:“侄儿遵命!”
说罢之后,李过反身回营,一声令下,带着早已集合完毕的这两千部众,出了大营,朝着大石桥方向急行而去,在陇州城外扬起了大片的土尘。
而李自成回转大营之中,传令下去命高杰收兵回营,立即重新集合,留下刘宗敏率领余部监视城中官军,以防官军出城袭营。
安排之后,李自成也率领两千人马,兴冲冲的朝着大石桥方向赶去。
贺人龙率部沿着河岸朝北走了数里,好一番折腾之后,终于从白有亮率部架设的浮桥上渡过了湾子河,而白有亮已经率部回到了浮桥,守住了这道浮桥。
“贼军现在何处?”贺人龙看着最后一批人马物资已经渡河过来之后,劈头便对守在这里的白有亮问道。
白有亮马上躬身达到:“启禀贺参将,经夜不收探查,大石桥的那支贼军已经撤兵而去,朝着南面赶去。
贺人龙心中一紧,立即暗叫不好:“坏了!贼军定是赶去堵截贺方那一部了!速速整队,我等向南汇合贺方他们!”
刚刚渡过河的官军,马上重整一番,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便又踏上了出发的道路,一批批夜不收也随即被派了出去,呈扇形朝着西南方向侦查那支贼军以及贺方所部的动向。
可惜的是经过这番折腾之后,贺人龙出发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已过,太阳明显已经偏西,从他们沿河北上,再掉头赶回大石桥,整整折腾了两三个时辰了,不待贺人龙率部赶到大石桥,一队斥候便惊慌的奔了回来。
“报!启禀参将大人,一支打着李贼旗号的贼军正在朝着我们赶来,其兵力不下两千之众,皆为贼军中的战兵,声势很大,请将军定夺!”夜不收翻身下马,奔至贺人龙面前,对贺人龙大声的禀报道。
贺人龙听罢之后,心中又是一紧,立即下令停止前行,准备列阵迎战。
上午两战之后,贺人龙真的有点被这些贼军搞怕了,他想不出高闯贼和李贼这一趟出陕西不过短短一两年时间,回来之后便变得如此凶厉,难不成这两年时间,高闯贼和李自成居然操练出了一支凶悍的兵马不成。
刚才堵住大石桥的那支贼军他笃定的认为肯定是李自成手下的精兵,不过是打了个刑天军的旗号,故意迷惑他罢了,而现在听闻有一支两千人以上的贼军正打着李自成的旗号,朝着他迎了过来,于是更加的相信,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李自成设下的圈套。
“速速列阵准备应战!”贺人龙惊疑不定的拉住马缰,大声的喝令到。
原本就紧张兮兮的官军顿时便有些乱了阵脚,要不是军官们的弹压的话,单是这列阵就恐怕会自乱了阵脚。
不过好歹贺人龙弹压有方,这种骚动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两千官军战兵和粮钱辅兵总算是安定了下来,布置出了一个标准的圆阵,收住了阵脚。
圆形阵是明军野战之中常用的一种防守的阵型,将战兵置于阵列前后左右,将辅兵围于中间,以随行的大车围在外围,充当防御工事,同时将火炮也置于阵内,这样的布置,完全一副应对超出他们兵力众多的敌人的架势,不免有点风声鹤唳的架势。
这也难怪贺人龙会如此小心,毕竟刑天军堵桥一战,展现出的强大战力,使得他不得不相信贼军已经非往日之吴下阿蒙了,所以为防不测,他才摆出了如此一个阵势。
但是很快又有一队夜不收带着两个官兵冲了回来,这两个官兵满身尘土,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架势,一找到贺人龙,便倒头跪下对贺人龙叫道:“启禀参将大人!我等乃是贺千总麾下夜不收,奉贺千总之命,前来找寻于您,请参将大人速速发兵,前往田家庄救援我部!一支贼军已经追上了我们,贺千总正在率部与之对战!请参将大人速速发兵救援!”
贺人龙听罢之后,更是紧张了起来,他不清楚李自成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兵,那支贼军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追上了贺方呢?
于是他立即对这两个贺方手下问道:“你们来的时候,贺方可是已经和贼军交手了吗?”
“尚未交手!但是贼军追的速度非常快,我们贺千总已经来不及率部赶至田家庄了,再我们出来之前,已经停止前行,就地在田家庄东南四里的一座土山停驻下来,命我等冲出来,找寻百千总请百千总率部前往田家庄于他汇合!”这两个贺方的手下倒也不敢夸大其词,老老实实的对贺人龙答道。
贺人龙捻着自己下颌的胡须,想了一阵,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下去休息吧!待到我等击退这支贼军再说吧!”
他内心这会儿很乱,一方面要为贺方和他麾下的那数百官兵的命运担心,另一边还要为自己身边所率的这几千官军的命运担忧,但是现在一队贼军正在朝着他们赶来,他根本无法抽出兵力,再去前往田家庄一带支援贺方所部了。
第七十七章 再战大石桥
看看天色渐晚,夕阳西斜,他算了一下时间,认为贺方虽然被那支贼军追击,但是以贺方的历来比较沉稳的性子来说,虽然不见得能击败这支贼军,但是据山自保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天黑,贺方应该可以撑过这一晚的,只要明日抽出身,他还是有机会把贺方给救出来的。
想着这件事不多时,远处便开始出现了一些贼军的游骑,远远的立马于土丘之上,朝着官军的方向望来。
再等不久,一支打着李自成旗号的贼军缓缓的出现在了贺人龙的视野之内,空气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官军阵中传出了一片军官喝骂手下兵卒的声音,弹压兵卒不得擅动,各自守好自己的阵位,做好迎战的准备。
李过远远的望着贺人龙的战阵,心中也郁闷的要死,他率领两千精锐,一路出营狂奔而来,好不容易接近了大石桥之后,却听得探马来报,说刑天军此时早已撤离了大石桥,朝着南面急行而去,却让他李过率兵独自迎上了贺人龙的兵马。
这一战对于三方来说,出现了一个都没有料到局面,肖天健根本不知道李自成的打算,认为李自成铁了心要看他笑话,等着他吃亏然后好吞掉他,根本不会前来协助他对付贺人龙,所以他走的是毫无顾忌,一看到贺人龙率部收兵沿河北上,他便立即也收兵沿河南下,迎击贺方那部官军去了。
而李自成以为肖天健现在已经连胜贺人龙两阵,兴冲冲的派李过先率军赶过来和刑天军汇合,然后共同对付贺人龙,但是没成想跑过来之后,肖天健却已经率领刑天军一刻不停的南下,去找另外一支官军的麻烦去了,结果是让李过巴巴的率军奔至这里,却迎住了贺人龙的主力兵马。
贺人龙本来打算渡河之后,便直扑大石桥,和刑天军决一死战,但是没成想却碰上了李自成的麾下兵马。
这一下战场的局势变得复杂了起来,对于贺人龙和李过来说,都面临着一个难以定夺的局面,打还是不打?成了摆在李过面前的一个问题。
看着贺人龙把他麾下的兵将围成了一个圆阵,一副战战兢兢准备应战的模样,李过犹豫了好一阵,才下定了决心。
他暗自心想‘刑天军虽然军容整肃不假,到底还是一支新近才成军的义军,连他都能打的贺人龙麾下的官军落花流水,想来我随叔父起兵多年,麾下兵将更是远超过刑天军数倍,又岂能不是贺人龙的对手呢?贺人龙这两年没打什么仗,定是军纪不严,现在其麾下官军已经是稀松平常了,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会败给那刑天军了!’
想到这里,李过不由得信心百倍了起来,他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率领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卒,居然连刑天军那支新军都比不上,而且贺人龙又摆出这么一个阵势,明显已经显得胆怯了,那么他为何还要怕贺人龙呢?
于是他让手下这些兵将稍微休息了一阵,便立即点出手下几个部将,对他们吩咐道:“李豹子,赵全我给你们二人五百兵,你等率众冲敌阵左侧,刘芳亮,你和双喜也率五百兵马,攻打贺人龙右翼,我率领剩下的人,攻打敌军正面,咱们三面一起夹击,在天黑之前,最好能把贺人龙打垮,只要打散他们,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几个跟着李过前来的部将一个个都插手接令,开始调度起了兵将,不多时便展开了队形,分做了三路,开始在鼓号声中,朝着贺人龙的兵阵逼了过去。
这两千李自成麾下的精兵,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他们每个人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手头上都有些扎实的功夫,而且在听闻今天贺人龙被那刑天军大败的消息之后,更是让他们瞧不起这贺人龙手下的官兵了,一个个士气高涨,一听要出战,各个都嗷嗷直叫,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紧随着他们的主将,便朝着贺人龙的大阵冲杀了过去。
贺人龙眼看贼军已经开始行动,朝着他们冲杀过来,心头也一阵阵的发紧,但是表面上却还是很是镇定,连连发号施令,调度诸军,做好了御守的准备。
贺人龙之所以紧张,还是因为白天被刑天军搞得,现在一看到贼军主动朝他发动进攻,他生怕重蹈覆辙,被贼军所破,那么他这么多年南征北战积累下的这些部曲,恐怕这一次就算是彻底完了,而他好不容易晋升到这个参将,也算是彻底当到头了。
不过让他有些疑惑的是眼前的这支李贼的兵将看上去虽然彪悍,但是并没看出来他们和平常贼军所用的阵战之法有何不同之处,虽然士气极高,但是队阵却远没有上午所遇的那支贼军工整,这便让他有些疑惑了起来,不知道李贼这又在耍什么花招,为何一天之中,两支兵马的表现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不要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对面这支贼军不过尔尔,怕他何来?稳住!给本官打退他们!”贺人龙故作信心百倍的对部下们说道。
贺人龙的镇定,无形中也影响到了他麾下兵将们的心情,当看到贼军已经开始攻过来的时候,反倒是开始变得沉稳了起来,一队队弓箭手火铳手被调至了阵前大车后面,大车上的小铜炮和小型弗朗机炮以及阵前的那些虎蹲炮、将军铁炮也都装填上了弹药,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李过率领兵将先是以慢速缓缓前行,一队队刀牌手被调至阵前,弓箭手火铳手同样朝前安排,黑压压的一片喊杀声更是冲天而起,并且在距离敌阵越来越近的距离上,缓缓的散开了一些队形,毕竟对面是装备精良的贺人龙麾下的官军,其军中火器数量不在少数,而且看他们的阵列,一辆辆战车被布防在了阵前,弓箭手、火铳手登车备战。
而这些战车乃是明军之中的利器,皆为坚木所制,车上平时备有两门小弗朗机炮,抑或是小铜炮,行军时可装运辎重,作战时展开,竖起侧板,装上随车火炮,便成了战车,很是难以对付。
而面对这样的明军大阵,攻击一方往往会付出很大的伤亡,明军火器毕竟犀利,所以也使得现如今的作战方式开始有异于从前,不再派出十分密集的队阵,就是要防止被敌军火器一大一大片,以此来降低伤亡。
贺人龙所部官兵毕竟训练要有素一些,虽然贼军喊杀震天的杀奔过来,但是没有军官们的命令,大多数官兵还是显得比较镇定,并没有胡乱开火,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贼军的靠近。
李过督军直至行至官军阵前百五十步距离的时候,才齐声发出了一声呐喊,兵将们一起发力,朝着官军大阵加速冲了上去。
眼看着敌军已经进入了火炮射程之内,指挥大炮的那些军官们才狂吼着下令点炮。
只见官军阵中顿时朝着几个方向喷出了一团团的烈焰,官军随行携带的数门弗朗机将军炮便率先发火,炙热的弹丸飞出了炮膛,发出一片轰鸣之声,重重的砸向了冲向他们大阵的那些李自成麾下的贼军。
一颗颗弹丸瞬间便落在了李自成的队阵之中,腾起了一团团的烟尘,弹丸落地之后再次跳起,朝着前方继续飞去,凡是阻在它们面前的东西,只要碰上,便会被它们当场撕裂,一些命数比较差的兵卒当即便成为了这一战的第一批牺牲品,残肢断臂在炮弹前进的道路上腾空而起,爆出了一团团的血雾,也发出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嚎之声。
这一轮炮击,李过手下的兵将便倒下了一二十人,不过好在他们提前便有预料,分散了队形,这样的实心炮弹对于他们的杀伤并不算多,更何况眼下的火炮只有简单的照门准星,加上黑火药燃烧不稳定,质量更是参差不齐,根本没有后世装了炮镜的火炮精准,大多数都是靠着炮手的感觉,所以准头当然好不到哪儿去,有的炮弹干脆打的高了,直接便从贼军头顶飞了过去,远远的落在了敌军背后,根本对义军没造成任何伤害,只有刚刚好落在义军阵前的几颗炮弹,依靠着跳弹的威力,杀伤了一些义军的兵卒,但是整体上对李过麾下的兵将杀伤并不算打,只是看上去很吓人罢了。
经过这轮炮击之后,义军将士更是加快了速度,这会儿留在原地,根本就是给官军当靶子,所以他们要尽快杀入敌阵之中,尽快和官军展开肉搏战,才有胜算。
在火力方面,李自成麾下的义军经过车厢峡一战之后,损失很大,所以李过自然不会傻到在这里和贺人龙的官军拼火力,那么做纯粹就是在找死,所以李过以及诸多义军将领,都在阵中高声呼喝,指挥部下加快速度朝前冲锋。
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不多时官军战车上的那些小炮也纷纷开始发火,顿时使得官军的炮击变得密集了许多,一颗颗小炮弹蹦跳着落入在了冲击的义军队阵之中,这一下义军的伤亡开始变得大了起来。
数名义军的兵卒当胸中弹,一下便被疾飞的炮弹击穿了身体,打得他们血肉横飞,当即倒跌了出去,落地之后便早已是没了半点气息。
还有的兵卒被跳弹击中了腿部,一下一条腿便离他们而去,打得他们一头扑倒在人群之中,抱着断腿便狂声惨叫了起来,鲜血喷的到处都是。
第七十八章 李过之惑
虽然场面很血腥,但是这些兵将毕竟都是李自成引以为骨干的兵将,这样的场面,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了,虽然官军炮火猛烈,但是这个时代明军的炮火尚不能形成对战场的阻断,所以声势骇人,却并不能阻止他们前进,这些李自成麾下的兵将根本不去看那些血肉横飞倒在地上的袍泽,一个个红着眼睛,高声喊杀着继续飞步朝着前面冲去。
如此一来,看着悍不畏死冲来的这些贼军,官军也又一次开始紧张了起来,军官们默算着贼军和他们之间的距离,眼看着贼军前锋已经冲至他们面前六七十步的时候,终于有官军受不了这种压力,不待军官下令,有人便紧张过头,擅自按下了鸟铳上的龙头,一声闷响之后,弹丸随即离膛而去,打向了迎面而来的贼军。
七十步虽然是鸟铳的有效杀伤距离,但是这也只是对于身上没有甲胄的敌人可言的,而鸟铳因为质量问题,往往官军的火铳手都不敢装足火药,于是更加减弱了鸟铳的威力,七十步打中人,只要披甲,哪怕只是一件棉甲,基本上就已经使得鸟铳的弹丸失去威力了。
这也是刑天军目前对火铳手要求必须要等到敌军进入到五十步之内,才能开火的原因,使得火铳手往往在开火同时也要暴露在敌军火力范围之内,其实不是肖天健不愿意让鸟铳装足火药,而是他们缴获的鸟铳,实在是质量不够让人放心,不过他们使用的定装火药,一定程度上却也弥补了鸟铳质量的问题,使得装药稳定,故此临阵开火,炸膛率倒是还可以控制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一个火铳手一开火,连带着引得其它火铳手也跟着纷纷开始开火,顿时在官军阵前,便喷出了一排硝烟,鸟铳的弹丸劈劈啪啪的便打在了冲锋的义军阵中。
但是这轮发射并未给义军造成太多的麻烦,前排的基本上都是刀牌手,他们手中的藤牌为他们提供了充分的掩护,一些弹丸打在藤牌上,却无法穿透藤牌,只是震动了一下持牌的兵卒罢了。
官军阵中立即响起了一阵军官的怒骂声,当即一个因为紧张过头,擅自率先开火的官兵便被拖下去,一刀砍掉了脑袋,如此一来,官军的火铳手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擅自开火了,而已经开过火的铳手忙不迭的开始重新装填,做好再次发射的准备。
官军方面眼下根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定装火药,所以鸟铳复装的时候,很是麻烦,有的官兵稍微手一哆嗦,火药便倒入多了,这样一来,开火的时候,便加大了膛压,使得炸膛率居高不下,这也是官军虽然有鸟铳,却并不喜欢用鸟铳的缘故,而贺人龙的官兵自然也不能免俗,军中装备的鸟铳数量很是有限,故此即便是火铳手提前击发了鸟铳,也对战局影响不大。
直至双方接近到了五十步之内以后,贺人龙才在阵中大吼道:“放箭!……”
早已在车后做好了准备的弓弩手们,纷纷上前一步,奋力开弓,指向了阵外那些迎面而来的义军,随着军官们的一声令下,一丛箭雨如同乌云一般疾然从官军阵中飘了出去,然后又如同暴雨一般的落在了义军人群之中。
一支支利箭破开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落在人群之中,顿时响起了一片惨哼怒骂之声,不少义军兵卒踉跄着扑倒在了前进的道路上。
密集的箭雨登时让义军前进的速度为之一窒,而官军阵中的箭雨一经开始发射,便不再停止,弓箭手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插在面前的箭支一支支的发射了出去,其发射的速率,远远的超出了鸟铳抑或火铳的发射速率,顿时给义军方面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一个个义军中箭扑倒在地,即便是刀牌手举盾在前,也无法遮挡住这样密集的箭雨,更何况李自成麾下兵将甲胄装备数量不多,许多人几乎可以说是近乎赤膊上阵,对于这样的箭雨,根本无力阻挡,顿时便给义军方面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但是毕竟这些义军乃是李自成麾下的精锐,虽然面对着官军如此密集的箭雨阻击,但是依旧没有能彻底遏制住他们的进攻,在李过的指挥下,他们分做三路继续冲向了官军的大阵,同时义军弓箭手、火铳手也进入到了射程之内,纷纷开始挽弓搭箭展开了对官军的反击。
两方弹矢你来我往,在空中不断的交错而过,纷纷扬扬的撒入到敌人的阵列之中,官军方面也开始付出了伤亡的代价,而且李过这一次也携带来了几门小炮,被炮手抬着冲至了官军阵前,架上之后,随即点燃,弹丸纷纷落入到了官军阵中,跳跃的弹丸同样也给官军带来了不小的威胁,一颗弹丸撞入官军阵中,将一个刀牌手的盾牌当即撕的粉碎,半边身子一下被打的血肉模糊,炮弹去势不减,继续朝前飞行,又连续放倒了两个官兵之后,才砸在了一个官兵的胸口上,停止了下来,但是那颗炮弹还是深深的嵌入到了这个官兵的胸膛,使他的胸口深深的凹陷了下去,肋骨断了数根,打的那个官兵坐在地上,大口的吐着血,然后头一歪,便倒在了地上,眼看是活不成了。
不过对于官军来说这样的火力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义军方面兵将虽然十分悍勇不假,但是明显组织性却比不上刑天军,虽然火铳手和弓箭手也进行了反击,但是比起刑天军那样的成排齐射,给官军方面造成的杀伤却十分有限,基本上他们是各自为战,没有形成有效的弹幕,虽然也给官军造成了一些杀伤,但是威力却被严重的限制,根本无法造成像齐射一样的震撼感。
再加上贺人龙布阵之时,将大车放在了阵前,宛若在阵前形成了一道隘墙一般,使得义军的弹矢更多时候都打在了大车的侧板上面,根本无法射杀躲在大车内的那些官兵。
贺人龙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洪水一般涌来的这批隶属李自成的乱军,越看越有些疑惑了起来。
这一次李自成的兵将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战法,和他前两年所见的贼军的战法基本上没有什么两样,他不否认这支贼军的勇气十分骁勇,但是他们的组织性,却远非今天上午遇到的那支贼军可比,两厢相比,其组织性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为什么一天之中遇上的两股贼军,相互之间的表现竟然差距如此之大,这不由让贺人龙脑袋里面连连浮现出了几个问号。
不过不管怎么说,当看罢了这支李自成麾下的贼军如此战法之后,贺人龙的心还是放入到了肚子里面,上午那支打着刑天军旗号的贼军给他带来的那种心理阴影,也随即被一扫而空。
从这支贼军的表现上来看,李自成并未真正的接受以前的教训,其带兵能力,和几年前还是相仿,并无大的改动之处,那么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
看罢了这支李自成麾下贼军的表现之后,贺人龙的信心再一次恢复到了来时的程度,看着自己摆下的这个圆阵,还真是有点嘲讽的意味,什么时候他遇上贼军居然会如此谨慎过,而今天他仅仅是上午被一支古怪的贼军败了两阵,便变得如此小心了起来,这让贺人龙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虽然李过率领的这些义军将士十分骁勇,但是毕竟他们面对的还是贺人龙所率的这支装备精良的官军,而且贺人龙又刻意摆下了一个圆阵,防守的十分严密,使得这些义军连续发动了几次猛冲,但是在官军的防御之下,都因为伤亡太大,被官军击退,而在官军阵外的空地上,却丢下了数十具义军将士的尸体。
李过眼看这么冲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只是白白的损失,于是不得已之下,只好下令鸣金收兵,将各部派出的兵将撤了回来。
这一次进攻,义军伤亡近二百人之多,一下便损失了近一成的兵力,真把李过心疼的够呛,要知道这可都是他叔父这几年来,好不容易积累下的精兵,一般情况下,是舍不得拿他们上阵的,可是今天一战,便死伤这么多人,这一下他真的有些疑惑起来了。
贺人龙的部曲这一战之中,并未显现出他们乃是一群稀松平常之辈的样子,其防御打的是有声有色,面对着他们犀利的攻势,丝毫没有显现出慌乱的模样,那么为什么上午刑天军却能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呢?李过还真是有些想不透其中的缘故了,难不成这哨探回报的消息有误不成?
他立即将第一批派来监视刑天军的那几个哨探招了过来,劈头问道:“你们说贺人龙麾下兵将在刑天军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为何这次我等前来,与之交手,贺人龙麾下兵将却依旧如此强悍?难不成你等看花眼了吗?”
李自成麾下的这几个哨探也郁闷的要死,明明他们白天看着官军在刑天军面前被打得是丢盔弃甲,但是等到李过率部赶来之后,遇上了贺人龙的兵马,对方却又变得这么难啃了呢?
第七十九章 贺人龙的反击
(近期因为长期久坐的原因,开始经常性受到颈椎、脊突炎、腰疼的困扰,而且经常偏头疼,有点不在状态,这段时间所写的东西质量自己也不感到满意,需要调整一下思路,尽快转变这种情况,如果再这么写下去的话,就显得太拖沓了!我尽快调整身体和思路,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在下!)
“启禀将军,小的们绝对没有看错,想必是因为官军上午的时候太过轻敌,而刑天军又是据河而守,以逸待劳才击败了贺人龙所部吧!另外将军请想,这次将军率部过来的时候,官军早已结下大阵,准备充足不说,而且兵力也远比上午渡河的官军充足许多,故此才会使得将军进攻不利!”一个探马脑子显然灵活一些,立即便替李过找到了原因。
李过想想也是,这一次他来的确实不巧,刚好碰上贺人龙主力已经渡河,又赶在他之前,先结下了这个刺猬一般的圆阵,加上官军火力凶猛,以至于让他根本无法啃动,想到这里,顿时李过便有些泄气了。
眼看着官军那边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李过这边的义军兵将们顿时都有些泄气,士气也低落了下来。
看看官军兵力雄厚,而自己麾下只有这么两千兵马,想要一下吃掉贺人龙,显然已经有些不太可能了,于是李过担心接下来官军会主动反击,于是立即下令就地结阵布防,转攻为守,不敢再擅自发动攻势了。
眼看着李自成的贼军已经士气大衰,贺人龙这边的官军却相反士气大涨了起来,上午两败所给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也随之消散了不少,再望向对面贼军的时候,一个个眼神之中,早已没有了刚来时候的那种畏惧之色了,反而不少官军开始蠢蠢欲动,有了求战之心。
此消彼长之下,两方的态势顿时扭转了过来,转而贺人龙麾下官军士气开始压倒了李过这边的义军,使得形势顿时为之一变。
“李贼这些年来,看来长进不大呀!哼哼!来人,变阵!该咱们敲打敲打李贼的这些贼兵贼将们了!白有亮!”
“末将在!请参将大人吩咐!”白有亮立即应声奔至了贺人龙面前,单膝跪下接令道。
“你率部出战,给我狠狠敲打一下李贼的兵将,让他们知道知道,我贺某绝非可欺之人!”
“末将得令!”白有亮立即躬身接令,转身便大踏步离去,点齐了他麾下四百官兵,大阵一开,便冲出了官军大阵,朝着李过所率的那些义军兵阵缓步逼了过去。
而官军大阵阵型也随之一变,随着令旗挥舞,辅兵撤至了阵后,各部开始散开分别结阵,而贺人龙率亲军围于阵中,官军阵型随即变成了一个鱼鳞阵,层层叠叠开始朝着李过率领的义军大阵逼去。
一辆辆将军炮的炮车被官军炮手推动着朝前行进,刀牌手、弓箭手、火铳手缓缓随之而行,掩护炮车的前进,两队各有二百人的骑兵从两翼展开,缓缓的从侧翼兜向了义军的兵阵,而白有亮率部在前,在战鼓声中,如墙一般的朝着义军逼去。
看到官军阵型一变,李过随即便紧张了起来,和刚才不同的是官军经过刚才一战,士气大增,颓势也随之立去,一扫畏首畏尾的模样,主动开始展开,朝着他逼了过来,而他这边的情况却不乐观,和起初刚来的时候一个个士气如虹的样子不同,经历刚才一战的失利之后,义军将士都变得有些缩手缩脚了起来,早没了刚才那种要一战打垮贺人龙的决心了。
眼看着官军大阵一变,李过立即下令速速结阵防守,攻防两方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转换了过来,官军成了攻方,而义军这边却成了守方。
随着战场上金鼓之声大作,刚刚沉寂了一会儿时间的炮声便又一次在夕阳中响了起来,双方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能用上的家伙什子都给用上了,各种弹矢在战场上四下横飞,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在了血泊之中。
虽然白有亮率部冲至了义军阵前,但是随即在李过的率领下,刘芳亮、李双喜等义军部将也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率部拼命的和白有亮所部官军厮杀在了一起,一旦近战开始之后,义军这边便开始占据了优势,一是他们有兵力的优势,另外一个这些义军兵将们都多为久经战场的老卒,个人战力相当凶悍,而官军这边也不似刑天军那样,阵列整齐,几次对撞之后,便演变成了一场混战。
喊杀声响彻了湾子河畔,白有亮一刀砍翻了一个义军之后,肩膀上也中了一枪,几个家丁抢上来护住了白有亮,接连又斩翻了两个义军部卒,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惨叫声。
官军虽然火力占优,但是一旦双方纠缠在一起,火器也就失去了作用,一番激战之后,白有亮部终因兵力不足,而未能彻底撕开李过所部义军的兵阵,两翼骑兵虽然发动了两次冲锋,但是在义军的拼死抵抗之下,只是杀伤了少量义军,便不得不撤出了战斗。
随着夕阳西下,贺人龙微微叹息了一声,心知天黑之前是休想击垮这支贼军了,而恰恰此时,有夜不收飞马来报,说从陇州方向又开拔来了一支贼军,看旗号还是李自成的兵马,离此只剩下了三里多地。
贺人龙这才立即下令鸣金收兵,将白有亮所部撤出了战场,而李过所部义军损失也很大,眼看着官军撤去,惧于官军的火炮犀利,故此也放弃了追击,黄昏这场大战至此才算是宣告结束,两方互有伤亡,但是李自成这边的义军伤亡明显要超出官军不少,说白了这一仗还是李过败了,但是贺人龙也未能彻底击垮李过所部义军。
双方天黑之后,各自开始忙活着扎营,贺人龙知道李自成狡猾,善于利用夜间偷袭敌军,于是不敢大意,将战车再次围成一圈,又在外面布置下了一道拒马,命辅兵开挖出了一道堑壕,以防止贼军夜袭,就此扎下了一个结实的营盘。
待到李自成率部赶至战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彻底黑下来了,看着官军扎下的营盘很是坚固,李自成看了一遍之后,也只得无奈的进入到了李过所扎下的临时大营之中。
“刑天军呢?”李自成一见到李过便立即对他问道。
第八十章 李自成的无奈
“启禀叔父,侄儿率部赶至这里的时候,刑天军早已经离开了这里,据探马所报,那肖天健率部去迎击南面的贺人龙一部兵马去了!此时不知到了何处!而侄儿率部抵达这里之后,便遭遇了已经渡河的贺人龙的官军,黄昏之前与之大战了一场,可惜这贺疯子并非我等想象的那么不堪一战,咱们吃了些亏!”李过一脸愧色的对李自成说道。
李自成立即问道:“损失多少?”
李过犹豫了一下之后,惭愧的答道:“阵亡二百余人,伤的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数量!但是也斩杀官军过百!只是李豹子刚才一战之中,不幸身负数处重创,抢下来之后,便断气了!”
李自成倒吸一口凉气,他可是知道自己让李过带来的这两千部卒的战斗力如何,这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带出来的老卒,都是经验丰富的敢战之士,但是来这儿却一下就折损了两成有余,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他的心血所在呀!
本来他以为贺人龙连刑天军都不是对手,那么李过率领这两千精兵过来之后,贺人龙肯定还是白给,但是没成想打不过刑天军的贺人龙,居然却让李过毫无办法,还打得李过损兵折将,连部将中的李豹子刚才一战之中,也殒命于阵中,可见贺人龙的兵马并非是不堪一战,那么这件事就奇了,难不成他千锤百炼出来的精兵,居然还比不上刑天军那些乳臭未干的新卒吗?
为何刑天军能大败贺人龙,而他麾下的人来了就不灵了,怎么就一头撞在了铁板上了呢?李自成真想不明白了。
夜色昏暗,两军大营相距数里各自扎住了营盘,远远望去,篝火点点,似乎很是安静,但是谁又能看出其中隐隐暗藏着浓浓的杀机。
两军入夜之后,都不敢妄动,毕竟内地北方人因为营养的缘故,夜盲者甚众,非不得已,一般人不敢夜间行动,稍有不慎,不但不能击敌,反倒会引发自己的混乱,故此之下两军入夜之后,都严格约束自己麾下将士在营中不得擅动,只有一些精干的哨探,得以出营,在黑夜的掩护下,前往敌方大营四周潜伏,侦查敌军的情况。
黄昏一战之中两军阵亡的兵将的尸体暴露在旷野之中,无人收敛,使得夜色中充满了凄凉之感,毕竟这个乱世人命最贱,活着的还有价值,死了的便不会再有人关心,倒是官军方面在此方面还要好上一些,毕竟他们大多人有家有室,死了之后要给家人一个交代,还有义军阵亡者的人头也是他们必须要的东西,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向上峰邀功请赏。
故此在入夜之后,义军大营紧闭辕门闭门不出,而官军方面却派出一批兵将,举着火把出营进入白天的战场,将白天官军丢下的阵亡者的尸体收敛起来,装车运回营中,并且将阵亡义军的兵将尸体上的人头斩下,也用车装回了大营之中。
对于官军的行动,李自成也没有派军干涉,由着他们收敛走了官军的尸体,省的夜晚之间再发生冲突,反被贺人龙所乘。
坐在营中的兵帐之中,李自成颇有些头疼眼下的局势,李过率部和贺人龙黄昏一战,使得他明白过来,贺人龙并不好惹,不是贺人龙不堪战,而是他们都小看了肖天健的刑天军的战力,真的吧贺人龙摆在他们面前之后,贺人龙还是他们不可战胜的对手。
李自成独坐帐中,想了许久才想明白了其中缘故,不由得深深叹息了一声,在大腿上重重的捶了一拳站起了身,缓步走出了他的营帐。
他缓步走到辕门之处,远远的朝着点着星星点点的火把的官军大营望去,不由得为眼下的局面感到头疼不已。
从李过黄昏和贺人龙一战来看,以他自己的实力想要在陇州城外吃掉贺人龙这部官军,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双方现在兵力相仿,战力相比他还不如贺人龙所部官军,而如果继续在此和贺人龙打下去,恐怕不待贺人龙被他干掉,他这些手下就要先被贺人龙给吃掉了。
思来想去良久,他还是叹息了一声,陇州城看来短时间之内,他是无法拿下了,眼下唯有请高迎祥尽快率部赶过来,他们合兵一处,才有可能打下陇州城,而让他懊恼的是这一次他由于听从了顾君恩的建议,轻视了肖天健的刑天军的战力,不但没有趁机捞到便宜,反倒白白给肖天健做了嫁衣。
通过刚才从几个斥候那里详细了解了上午刑天军在大石桥于贺人龙的官军两战的情况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肖天健的打算。
肖天健压根就没想过要仅凭刑天军一部,便将贺人龙的兵马阻住,而是取了巧,在大石桥固守桥头,诱使贺人龙轻敌冒进,趁机才打贺人龙了一个措手不及。
当肖天健知道了贺人龙从上下游两处分兵渡河之后,他又立即毁桥南下,避开了贺人龙的主力,前去找贺人龙分出的另外一路官军的麻烦去了,而自己却傻乎乎的听了顾君恩的意见,率部跑到这里,刚好替肖天健阻住了贺人龙的主力。
如此一来,肖天健便可以无惊无险的率部去找寻贺人龙分出的那支偏军,而让他来坐了这个萝卜,到头来他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是刑天军却可趁机大捞便宜。
想到这里,李自成便觉得心中发堵,但是又没有一处可发泄的地方,不由得开始暗恨起了肖天健,同时也对顾君恩的能力有了怀疑,怨顾君恩看不清形势,结果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让他现在进退两难。
夜风吹在李自成的身上,让李自成感到一阵凉意,他不由自主的紧了一下身上的斗篷,转身打算回营,但是扭头却看到了李过也走到了他的身后,叔侄两人相望不由得都苦笑了起来。
“叔父,看来咱们这一次不但小看了贺疯子,更是小看了那刑天军了!现如今以叔父所见,咱们又该如何行事呢?”李过给李自成见礼过后,挥手让其它闲杂人等退开,和李自成缓步朝大营中走去。
“是呀!我们确实小看了这刑天军了!而且我们都小看了那个肖天健了!此子敢以其麾下这么点兵力,便敢前来迎战贺疯子,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呀!可以说此子当真是一个枭雄,胆大心细,而且善于谋略!
眼下还能如何?现如今我们并不知这肖天健率领他麾下兵将到了何处,但是我有一个预感,恐怕这一次此子定会作出让我等震惊之事!保不准贺疯子分出的那路兵马,这一次要栽在他刑天军手中了!”李自成苦笑着说道。
李过气恼的踢飞了脚下一根树枝对李自成说道:“这顾先生今日给叔父出的主意,实在是个馊主意!
如果不是他让侄儿出言拦住叔父的话,叔父这一次率部和刑天军一起来湾子河的话,保不准这一战便让贺疯子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溜之大吉了,但是就因为听了他的建议,白白成就了这肖天健的名声!
而眼下又是这顾先生的主意,让咱们率部赶至这里,却要直面贺疯子的部曲,倒是为他成就了一锅饭,让他放心大胆的去追击那路贺疯子的手下!真是气煞人也!”
李自成摇摇头道:“此事也不能全怪顾先生,毕竟咱们大家都没有料到此子居然如此厉害,仅凭这么一个小小的石桥,便打的贺疯子灰头土脸,你我以前又有些小看他以及他麾下的兵将,也都正是因为没有想到这一点,才落得如此尴尬的地步!”
“那么叔父看明日咱们该如何行事为好呢?”李过站住脚对李自成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贺人龙已经渡过了湾子河,前面便再无可阻止他回陇州城的道路了,咱们既然吃不下他,便只有放他回陇州城了!好歹这次肖天健吃掉了贺人龙麾下不少精兵,总是对咱们下一步攻打陇州城有些好处!
于今之计,我们还是要尽快请闯王赶到陇州城,于我们合兵一处,攻打陇州城,至于刑天军,就不用说了,他们此战之后定会声名大振,想来叔父再想要笼络他投靠咱们,就更不容易了!”
“叔父可曾想过,找个由头除掉这个肖天健吗?只要这个肖天健一死,料想他麾下兵将自然会分崩离析,到时候只要叔父施以恩惠,他们岂不就为叔父所用了吗?”李过看看周围没人,于是目光闪烁的对李自成小声说道。
“胡说!叔父我可是那种人吗?我们出来做事,当以信义为重,肖天健乃是我等友军,我又岂能设计害他?以后此事不得再在任何人面前说起!记住了吗?”李自成眼睛一瞪,倒是颇有威严之感,对李过呵斥道。
李过赶紧点头答应,但是马上又小声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个肖天健似乎和咱们并不是一路人,此人特立独行,虽然赠粮于咱们,但是却始终于我们保持着距离,似乎根本于我们不是一条心,此人如果不除的话,迟早恐怕会是祸害!”
李自成捻着自己下颌的胡子,冷笑道:“你以为我没有看出来吗?虽然他表面上对我恭敬有加,但是我也早已看出此子绝非甘寄人篱下之人,此人恐怕是有枭雄之志,他虽于我交往,但是却始终限制其麾下部曲于我们来往,行军扎营皆自成一体,哪怕是布哨也不假人手,也正是因此,叔父才听你和顾先生的建议,想要让他吃个亏,然后收服于他。
没想到……罢了这不说了!不过反过来说了,此人现在对我们还有用,毕竟其麾下兵将已经表现出了他们乃是一支难得的悍兵,以后只要我们小心防范他一点,想必即便是他有雄心大志,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不利之处!如果现在我们于他反目的话,将不会有半点好处,一旦惹恼了他的麾下兵将的话,即便是他死了,他麾下兵将也会忌恨于我们,大可转投官军那边,掉头来对付咱们!
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又为官府做了嫁衣了吗?你要注意了,以后要尽量的交好于他,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李过听罢李自成的话之后,也叹息了一声,抱拳对李自成说道:“侄儿受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在人前提起这件事了!夜色已晚,叔父还是回帐安歇吧!这里有侄儿在,绝不会让官军所乘的!”
第八十一章 得胜还师
而贺人龙此时和李自成的心情也差不到哪儿去,虽说黄昏一战打的是可圈可点,挽回了麾下官军的颓势,重振了军威,使得他手下兵将恢复了信心,但是对于贺人龙来说,这场小胜却并不能让他高兴起来。
上午一战他麾下官兵面对那支奇怪来路的变民军被打的损失惨重,打掉了他的威风不说,让他折损不少兵将,迫使他不得不分兵渡河,但是紧随而来的一败,使得他风声鹤唳,生怕中了李自成或是高迎祥的奸计,于是放弃了从大石桥强渡湾子河,转而奔赴上游渡河,结果呢?
结果很不妙,他撞上了李自成这一路贼军,却让那支打得他威风扫地的刑天军跑了个没影,从得来的消息上来看,那刑天军是跑去找贺方那路官军的麻烦去了,而他此时主力被李自成牵制在这里动弹不得,根本无法抽出兵力去救援贺方所部。
而那支刑天军上午对黄强一战之中表现出来的强大战力,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而贺方麾下兵力有限,那刑天军兵力又超出贺方不少,他担心的是贺方能否顶得住那支古怪的刑天军的攻击,率部逃回陇州城不能。
贺方乃是他族兄家的长子,颇受他的重视,一旦贺方出了闪失的话,那么他这个当叔叔的恐怕在族人面前,也不好交代呀!
现在李自成已经率部赶来这里,那么他想要再抽身就不可能了,虽然今天黄昏一战,他看出来李自成麾下兵将和两年前并无太大的区别,但是以他目前的兵力,想要一战打垮李自成,也绝非易事,现在李自成的名气已经在陕西一带很大了,振臂一呼如同蝗虫一般多的流民便会立即蜂拥而来,李自成补充兵马速度很快,只要一棍子打不死他,李自成这样的贼军马上换个地方便又能兴盛起来。
车厢峡一战之中,五省总督陈奇瑜明明已经消耗掉了贼军大半的兵力,可是他们一跳出车厢峡,这才多长时间呀!便又聚集起来了如此多的乱军,真是让贺人龙为朝廷感到头疼。
眼下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入夜之后刚刚得到了夜不收飞马快报,说已经有一路贼军,正在从宝鸡县方向朝着这边赶来,而且其中还有不少骑兵,应该是高迎祥麾下的精锐,那么也就是说高迎祥已经得知了他半道返回陇州城的消息,放弃了宝鸡县城,朝着这边赶了过来,以目前高迎祥所部前锋的速度,最快明晚可能就会赶到这里,如果他还被李自成拖在这里的话,那么一旦高迎祥再率部杀至这里的话,那么他这支官军恐怕马上就会陷入到重重包围之中了。
贺人龙辗转反侧,想不出如何解救侄子贺方的办法,最终只得长叹一声,暗自祷告上苍,让贺方最好能自己脱离那支刑天军的追杀,回到陇州城了。
天亮之后,两军都早早起身,埋锅造饭,贺人龙点了兵马出营之后,派人前往李自成营前骂战,但是没成想李自成却来了个闭门不出,干脆对他的讨战来了个置之不理,贺人龙此时又无力发动强攻,想了一阵之后,安排了一支手下殿后,拔了营寨,开始朝着陇州城方向撤去。
而李自成这个时候才率部出营,不紧不慢的坠在贺人龙的后面,冷不丁的会派少量的骑兵,对他殿后的兵马发动零星袭击,似乎想要拖住他回城的脚步一般。
但是贺人龙安排的很是得当,始终保持着阵型,缓缓行进,并且不时的派出骑兵,对坠在后面的李自成的义军发动袭扰,两军就这么相互试探着,缓缓朝着陇州城走去,谁也奈何不了谁,谁都没法从对方身上再咬下来一块肉。
如此一来,走走停停,整整一个白天,贺人龙才率领兵马走到了陇州城东门外,看到贺人龙率部回到陇州城之后,城中守军以及官民顿时都高兴坏了,守将杨玉麟亲自率领守城兵将,开了东门,将贺人龙迎入到了城中,至此李自成才率部也回转了他们城外五里处设下的大营之中。
而让李自成惊奇的是他刚刚回到陇州城外,便得到了刘宗敏派人送来的消息,说刑天军在他们之前,居然已经返回了他们的营盘,随行还带回了不少的战利品以及部分官军的战俘。
李自成装作高兴状,吩咐李过率部入营休整,自己带了几个亲卫掉头来到了刑天军的营盘之中。
“恭喜肖兄弟!此战可谓是大获全胜呀!愚兄可不如你,到底还是未能阻止那贺疯子回到陇州城中!”李自成一到刑天军辕门,便看到肖天健带着部将迎了出来,于是立即下马抱拳满脸堆笑的对肖天健恭贺道。
肖天健看着李自成的笑脸,心中冷笑了一下,但是脸上却是满脸热情的笑容,立即抱拳对李自成说道:“岂敢岂敢!愚弟哪有李兄所说的那样厉害呀!可惜的是我部兵力实在有限,不足以挡住贺人龙大部兵马,只是获得了小胜罢了!而且只能说是惨胜!不过也不能说是半点收获也没有,虽然我部兵将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是好歹这次却阵斩了一些官军,也算是没有丢人!倒是让李兄见笑了!”
因为这一次刑天军打的漂亮,刑天军上下无不扬眉吐气,他们以一支客军的身份,这一次连败贺人龙数阵,打得官军落花流水,肖天健这些部下一个个都腆胸叠肚的站在辕门处,看着李自成的到来。
李自成扫视了一下肖天健背后的这些将领,看到他们之中有几个人都带着伤,似乎肖天健说的不假,他们确实是经过了一场鏖战,连这些部将都挂了彩了,那么可见这一仗下来,刑天军也伤亡不小,即便是获胜,也应该是惨胜才是,如此一来,让李自成心里面好受了一些。
不过肖天健耍了个滑头,并未将他们生擒贺人龙侄子的消息散布出去,而是警告军中将士们,严守这个秘密,虽然肖天健现在还没有想出要拿这个贺方做什么,但是毕竟抓住了这么一条大鱼,对他来说,应该是奇货可居,保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作用呢!
所以李自成自然也就无从得知此次他们出战的详尽情况了,众人好一阵寒暄之后,李自成当即邀请肖天健以及他的部下到他营中赴宴,他要亲自设宴为刑天军这场大捷庆功。
对于李自成这样的要求,肖天健自然领情,当即应了下来。
李自成回营之后,顾君恩来见李自成,一脸的尴尬之色,顾君恩也知道这一次他算是给李自成出了个馊主意了,不但没有让李自成捞到半点便宜,反倒使得李过率部赶过去之后,撞上了贺人龙主力,一战下来,还折损了不少精锐兵卒,实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将军,此时都怪卑职未能料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卑职之错,请将军责罚!”顾君恩入帐之后,立即跪倒对李自成请罪道。
李自成哈哈一笑道:“顾先生快快请起,世事难料呀!此时不能怪你,而是我们都小视了这肖天健和他麾下刑天军的本事了!又怎能都怪先生一人呢?此事休要再提了,现如今我等还是要考虑如何取下这陇州城才是!”
顾君恩一脸愧色的站起来,连声告谢,退出了李自成的大帐,转头朝着刑天军营盘望去,微微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真是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从头至尾他虽然都是为李自成着想,但是却万没有料到小小一支刑天军,在一个初出茅庐的竖子手下,居然会如此能战,真可谓是世事难料呀!而肖天健也总算是给他了一个深刻的教训了,虽然这次这件事是他以有心算无心,但是肖天健却让他在李自成面前大失面子,不由得让顾君恩有些暗恨起了肖天健。
李自成虽然并未埋怨于他,但是顾君恩也听出了李自成话外直言,对于这次这件事,他顾君恩还是不能逃脱责任的,这对他以后在李自成手下做事,算是重重的抹了一笔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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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收获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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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迎祥并未如同贺人龙预料的那样,很快率部赶到陇州城外,而贺人龙在回到陇州城之后,也立即派出了夜不收开始到贺方所部的方向查寻贺方以及他麾下官兵的下落。
但是两天之后,贺方和他那队官军却还是未能回到陇州城中,倒是派出查找他们下落的夜不收带回来了消息,说找到了一些贺方手下溃散的兵将,并且将贺方被刑天军击溃的消息带回了陇州城中。
但是夜不收也说不清楚贺方的下落,毕竟他们找到的溃兵都是混战之中,被打散的官兵,根本没有撑到贺方被擒,便逃入了山林之中,所以没人说得清贺方的下落。
而夜不收也查探了当日贺方率部和刑天军激战的地方,可是除了一些被彻底废弃掉的辎重车辆以及少量未及被掩埋的尸体之外,贺方的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这也难怪这些夜不收查找不到贺方的下落,本来他们是有机会获得贺方的消息的,毕竟当时和贺方一起被俘的还有几十个官兵,但是这些官兵之中,那个叫刘万顷的把总在刑天军押解他们返回陇州的路上,趁着押送他们的刑天军兵将不备,居然煽动了一些战俘趁机作乱,想要趁机夺了贺方逃离刑天军的队阵,结果是连带着那几十个战俘也跟着一起倒了霉,被震怒的肖天健当即下令,将他们屠了个干净,丢在了山沟之中,结果本来可能会散布出去的消息,也被肖天健这一怒之下,给掩埋到了地下。
至此贺人龙也绝了念想,知道他侄子贺方这一下很可能是凶多吉少了,而又未听闻城外贼军发布他们擒获贺方的消息,于是他开始认为他这个侄儿估摸着是死于乱军之中了。
于是他在城中为贺方立下了牌位,并且派人回乡将贺方阵亡的消息送回了族中,权当是贺方已经死了。
不过他也把城外的那支刑天军恨到了极点,回到陇州城之后,他才彻底搞清楚城外贼军的构成,原来那支刑天军居然实实在在是作为一支客军来协助李自成攻打陇州城的。
而刑天军的名声,他早先在陇州的时候也早已听闻过了,正是前些时盘踞在汧阳的那支刑天军,凤翔知府段有志曾经来信,请他出兵到汧阳剿灭这支刑天军,可当初他却以粮饷短缺为名,给推掉了。
而眼下他栽在这支刑天军手中,也可谓是不冤,早知如此的话,他当初就该配合凤翔知府出兵,将这支刑天军给剿了,也不会有今天这一败的发生。
贺人龙可以说是打掉牙和血朝自己肚子里面咽,连找人诉苦都没地方说去,要是让段有志知道这件事的话,那么估摸着段有志也会幸灾乐祸,骂他活该。
可是不管他多恨,眼下也拿城外的那支刑天军没有办法,李自成近万兵马就陈驻在陇州城外,他正巴不得贺人龙一时激愤,出城讨战呢!所以贺人龙虽怒,但是却并未丧失理智,入城之后,立即再次紧闭城门,一边增强对城墙的御守,一边加强编练城中青壮,并且逼迫城中一些大户拿出了一些钱粮助饷,使得陇州城的防御能力得以进一步的加强。
同时贺人龙派派出夜不收出城查探贼军的情况,当听闻高迎祥果真正在率领大批乱军朝着陇州城赶来的消息之后,他也开始紧张了起来,立即派出手下快马将陇州的情况禀报给洪承畴得知,同时还送信到西安府,找眼下还是五省总督的陈奇瑜禀报此时,请他们商议一下,速速派兵来解陇州之围。
总之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和陇州城已经成为了变民军的一个目标,非要拿下他和陇州城不可了!那么接下来他的日子恐怕就不会好过了。
肖天健率领刑天军出战返回陇州城外之后,李自成宴请了他和麾下部将一次,宴席上李自成的部将都对刑天军诸将表现的十分亲切,连连向他们劝酒,而那些李自成麾下的兵卒们,再看刑天军的人的时候,眼神中也都流露出了敬畏的神色,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刑天军兵将面前表现的那么趾高气扬了。
因为贺人龙的回防,使得陇州城守军兵力大增,李自成也知道仅凭他一军之力,再加上肖天健的刑天军,也绝难在短时间之内攻取陇州城了,于是本来还激烈的陇州战事,在贺人龙返回陇州城之后,反倒是开始平静了下来。
肖天健这次率军回来之后,也开始高调了许多,开始挂出招兵牌,主动招募兵将了起来。
本来在李自成率部来陇州之后,周边得知消息的流民纷纷赶来投奔李自成,根本没有几个人在意跟着李自成的这支刑天军,即便是一些人知道刑天军在汧阳一带比较有名,但是以肖天健的名气,还是和李自成无法相比,所以赶来投军的流民基本上不考虑投入刑天军的事情,都选择投入到了李自成军中。
而经过刑天军这次和贺人龙大战并且大获全胜的事情之后,在肖天健刻意授意之下,消息通过外放出去的斥候们,很快便传遍了陇州一带,使得许多来投军的流民,转而开始关注起了这支以前他们并不怎么看好的刑天军。
当得知刑天军也开始招募兵卒的消息之后,于是便有些流民络绎不绝的来到了刑天军营外,要求投入到肖天健麾下当兵。
加上斥候们在外刻意的渲染,许多人都知道了刑天军的饭要比起李自成营中的质量好许多,起码能让他们吃饱,这便让刑天军更具有了吸引力,一时间到刑天军投军的流民很快便多了起来。
对于这些来投的流民,刑天军自然还是老办法,要进行仔细的甄选,才将其中青壮老实之人以及会些铁木手艺的工匠们收入军中,而对于那些带着痞性的人,抑或是老弱之人,则一概不收,始终坚持走他们的精兵路线。
如此甄选之中,刑天军居然还抓住了几个城中贺人龙派出的探子,当即便将这些探子给枭首示众,抛尸在了营门之外喂了野狗。
而对于刑天军的招人这件事,李自成虽然不喜,但是也没办法,毕竟他没理由只许他自己招兵买马,却不让肖天健招兵买马,而且他军中储粮有限,不像刑天军那么宽裕,开始来的时候,还能让手下每天吃上两顿饭,但是一旦招募的流民多起来之后,他的粮食便开始捉襟见肘了起来,不得不每日派出手下到周边打粮,以此满足他军中对粮秣的需求,所以他胃口即便是够大,也有点吃不下这么多投军的流民,只好看着刑天军挑三拣四的收人,而一些被淘汰下来的流民转而才会又投入他的军中。
不过李自成也有些看不懂的地方,刑天军选兵似乎并不全以身体强壮为标准,其中不少人明明看着是身强力壮的,一看就是可以当战兵的料,往哪儿一站,就虎彪彪的,没成想也被刑天军直接给淘汰出局,转而投入到了李自成营中。
对于这种情况,李自成便私下理解为肖天健是在特意的放低姿态,并不尽数搜刮壮汉入军,而也留给他一部分。
对于李自成以及他麾下将领的疑惑,肖天健才不会去给他们解释的,这些被淘汰掉的青壮,其实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这些人在选兵的时候眼神闪烁,而且各个身上有一种油滑刁钻的气质,虽然看上去很彪悍,但是真的用了他们的话,这些人绝不是合格的士兵,临战之际又便宜就占,没便宜便丢家伙逃,对于军队建设只有害没有利可言,这些人刑天军是不会要的,而李自成愿意收下他们,他自然是管不着的。
表面上看李自成的兵马壮大的很快,从他刚来的时候数千人,短短不足十天时间,便通过收容、裹挟流民,迅速的增长到了一万五千多人,但是这里面真正堪用的兵卒,却只占其中不足三成,其余的皆为老弱妇幼或者是奸猾之辈,根本不足以用其上阵使唤。
而刑天军表面上虽然招募兵力不多,仅仅是招募了数百人,但是其中各种工匠便占了一百多人,这些工匠以及他们的家人直接被编入到了辎兵营之中,而剩下的皆为光棍青壮,稍加调教之后,便是能用之兵。
而原来的新兵营的那些新兵,在经历过大石桥一战的检验之后,也已经达到了战兵的要求,回来之后,当即解散,将其打散补充入了战兵各哨之中,使各哨战兵数量都达到近二百人左右,虽然离肖天健最初定下的目标尚有一些距离,但是现在各哨的战斗力,也已经算是又迈上一个台阶了。
至于新招的兵卒,则照样还是老规矩,直接编入新兵营之中进行操练,必须要使之达到要求之后,才能编入战兵队中,而做这种事,刑天军到目前为止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新兵营哨将刘宝和他手下三十多个教头已经完全可以承担起这样的工作。
有了新兵营这个机制之后,刑天军便不忧后即无兵了,新兵营可以说是一条流水线一般,将一批批新兵打造成堪用的战兵,输送给战兵队的各哨,始终可以保证战兵营的战力,不会因补充新手便出现战力下滑的事情,这也是他们上阵之际,不容易被敌军打垮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