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下千之道(下)
听到手下传过来的消息后,段老三非常的郁闷,这几天闲暇之余他也关注了一下沸沸扬扬的赌石事件,据说今天可能会有巨大的震撼,若不是考虑到和沈游有约,他今天肯定会去申城饭店看一下的.
好在,沈游他们定的是十点,争取在半个小时处理完,而后直接赶赴申城饭店。
段老三十点刚刚过的时候来到沈游楼下的时候,除了他派出去盯梢的豹哥的四个手下,并没有看到沈游和百千万的身影,段老三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却异常的不舒服。
毕竟他自认为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领着一群人跟着他混饭吃,时间久了难免也滋生骄横跋扈的心理。
眼见百千万和沈游压根没有在等他,心中不禁有些恼怒,但旋即他想到另一种可能,这两个人该不会跑了吧?
此念头从脑海中划过,他瞬间对着盯梢的的四个人喊道:“人呢!赶紧看看去,要是丢了拿你们是问!”
他也知道,越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也是看上去万事无忧的时刻,越是容易发生问题。
还没有等那四个人往上跑,只见沈游和百千万已经一前一后的走了下来。
隔着几米远,沈游就略有些挪揶的说道:“段老板,你这是不放心我呢,还是不放心你自己呢!”
“到了眼前了还嘴硬!”段老三心中暗暗哼道。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副欢喜的样子对着沈游道:“咱这十天到了,我也不废话,我这是准备来看结果的!”
沈游看看跟在他身后的豹哥等人以及四个盯梢的,呵呵笑着说道:“咱这来看盘口也不用这么多人吧?这样,我们两个,段老板你们要害怕就出四个,我带你去看,你看可以不?”
见沈游一副不紧不慢不慌不乱的表情,段老三的心中莫名有了一些疙瘩,旋即又想一下这段时间沈游压根就没有什么外出,当即平静下来,只留下豹哥和另外一个壮汉,然后示意其他人离开。
见就剩下三个人,沈游鼓鼓掌向着段老三竖起指头说道:“段老板,纯汉子!”
段老三不屑的撇撇嘴,哼了一声说道:“怎么,还不赶紧拿出来?”
“拿到不用着急,段老板,这就跟我走如何?”
“去哪里?”
“申城饭店!”
听到沈游不动声色平稳的语气,段老三心中咯咚了一下子。他知道,今天申城饭店的确是有一场活动,而且规模非常之大,且不说最近坊间流传的事情,就是简简单单的拍拍,估计1000万也能够拿出来。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当时赌斗的时候说的是拿到1000万,而不是交易1000万,想到这段老三嘴角微翘,又稍微放下心来。
与海上明珠相隔不是很远,申城饭店是一家老字号饭店,迄今已有将近300年的历史。最早的装修风格已经随着时间流转雨打风吹去,磨损的边边角角棱棱也用仿古的手法重新装修。
饭店中的照明灯都笼罩在薄纱之下,给人以昏昏的诱惑之感,整个饭店的大厅是用朝代命名,今天赌石的活动被安排在了大秦厅。
大秦厅东窄西宽,在风水学上这叫做关财印,据说能够笼气聚财。除了一个大的舞台,下面已经被隔成了大约有十块区域,旁边的服务员每个人人手一个对讲机,用来随时做好传达之用。
在沈游和段老三五人到来之前,已经进行了好几轮,说是赌石也不能算是严格的赌石,那个女孩临场变卦,做成了私人拍卖会的性质。
一般一块石头拿出来,高清照片也会传递到每个人手里,在照片的下面是标价,如果有意向也能够接受标价的可以过来看,若是最后看中的人多了就是价高者得。拍下来之后,切开与否各自决定。
最初几块不温不火,一直到第四块的时候忽然间才热闹起来,切第四块的恰恰是最初在李家添美养生馆与女孩交流的那个贵妇。前三块最高的才拍了五万块,其中就一个人切了。她觉得也没啥意思,但是毕竟在自己圈子里吹嘘开了,不表现一把自己面子也挂不住。
于是第四块刚刚一抱出来她就张口竞价了,至于照片连看都没看。一口喊到了12万,没有和她竞争了,而她直接挥手示意工作人员给切开。
丝毫没有紧张,她甚至连看都没看。
但是往往奇迹就是出现在不经意间,这块表色不是很好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的石头居然一下子就切出了绿,第二刀又切出了绿!
瞬间全场沸然,这个非专业性纯属玩票的阔太太群体一下子爆炸了,就连那个连自己怎么切出来都不知道的阔太太也愣住了。
有了第一块之后,气氛瞬间就点燃了起来,连续拍出了五块石头,价格都比之前的走势要高,当然这五块只有一块有绿。
虽然那一块不如先前的一块成色好,但是价格估计也远远超过了她拍下石头时的价格。
沈游和段老三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申城饭店大秦厅,一路上沈游给他介绍翡翠的各种知识,甚至拿出战国时期的和氏璧做例子。
等进了大秦厅之后,段老三方才冷冷的开口问道:“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你手笔?”
“嗯,没错!”沈游语气平静的回答道。
“手笔虽然大,但是你可记好了我当时给你赌的是什么,我说的是做局获利,而不是说你靠着卖石头获利,你这种算起来不算是局,就好比我给你根油条,你不饿的时候你愿意花两毛钱买,你饿的时候你甚至愿意出20元买一个道理。这不算是局……”
“段老板,咱还是那句话,你赢了我任你处置,至于我赢了,我只求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段老三冷冷的点点头。这个时候的会场已经一阵阵的喧哗,喧哗过后又是一阵阵的喝彩声与掌声。
如此过了一个小时后,带着金边眼镜的主持人开始有些兴奋的喊道:“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机会,但是最后一个机会却和刚刚不一样……”声音嘶竭而高亢。
按照直觉,段老三觉得应该要做局了,当即轻轻的对着坐在他一旁的沈游说道:“这是要开始了吗?”
沈游轻轻的点点头。
只见集身材容貌气质于一体的女子缓缓的走上台来,樱唇微启,轻轻的说道:“最后这一块,我只是想展,毕竟我暂时不舍得出手,这块石头在现场开采出来之后,就有矿主出价到1000万元收购,但是被拒绝了。”
台下一片哗然,纵然有钱人不是少数,但是听得这个意思1000万起拍,这可不是1万10万的,抛出去没有就当打水漂了,这1000万的说法已经让很多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随即,在台上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张照片,从多个角度一点点的展现,只见其中一大块脱落石皮的断口,露出了豆绿的色泽,一副种老水足的架势。
“不错!好石头!”此刻,人群里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虽然大部分都是贵妇,但也有一些玩石的爱好者。
只听见那个女子接着说道:“这块石头直径一米多,重约有1000多斤,但因为体形巨大,所以收益与风险同样存在。今天展示给大家,这块石头也是我想拍的,按照我的估价,大约在2000万左右就能拿下来。”
说道这的时候她伸出手压了压喧哗的人群,接着说道:“当然我知道,每个人玩行,要是说拿出这个钱来,肯定也有一定的影响,这样,我个人拿出900万,这也是我的上限,其他的我们大家现场可以集资,大家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反正赌输了也不在乎,赌赢了咱按照你投入金额进行比例分成……”
听到这的时候,段老三已经基本上明白了。所谓做局就是抓的对方一个心理,这将近一个周以及刚刚那一个多小时全部都是预热,虽然也割出玉来,但那不过是为了催化气氛。
而且国人共有的心理,反正有大头在前面顶着,自己即便亏了也不伤筋动骨。而且她们选择的群体,全是贵妇,这些人玩大的胆色肯定没有,但是跟风的意识却极强,尤其是在一群和自己差不多的人面前。
巨大的风险利益,不专业的对象以及无限降低风险的集资,这种大手笔,一把就等于段老三这控制一群人一两年的收入。
沈游这个时候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这只不过是最下等的方式,玩更大的我也敢玩。”
语气平和,神态淡然。
很快,伴随着现场的集资,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出现了,他先是鞠了一个躬,随即用方言味很浓的话语道:“这么多年了,就没有出现有人敢这么赌法的事情,收益越大,风险越大,这石头虽然是老头我的,你们要真买了,可就概不退换了!”
这一下子把那个年轻的女子也撇了出去,现场那个女子直接支付现金,老头对着其他人道:“你们慢慢切,老头我先走一步!”说罢告辞。
临走的时候,石头被运到了大厅之外,众人看到和图片无异当即也异常的忐忑和激动。
这个时候,段老三已经向着沈游拱拱手,示意自己输了,转身带着豹哥二人往外走去。
沈游和百千万也跟了过去……
【010】小试牛刀
出来之后,段老三站定身子,微微的向着沈游一笑道:“若是我现在让人喊一下,说这是你们设的一个局,你猜结果会怎样?”
沈游微微一笑道:“你可以试一下,但是没有人会相信你.你做了很多局,你见过入了你的局的人还能够看清你做的局吗?更何况,这一次做局的人是我,至于那些人,可能他们本身也不一定认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告诉过你,千门主将。”
这个身份早在十天前的夜里段老三盘问沈游的江湖切口的时候沈游就说过,只不过当时段老三没有丝毫的反应。索性这一次直接将千门主将的身份摆了出来。
果然,段老三听后神色一颓,有些黯然的说道:“我说呢,原来如此,输的不冤啊!”
“你应该知道千门吧?”
段老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是旋即又和一下子反应过来一般,瞬间摇了摇头道:“不、不,不知道!”
之前沈游就感觉段老三心中有鬼,此刻见他如此反应更是认定段老三肯定有些东西瞒着他,当即面不改色,微微的说道:“在咱赌之前,我和段老板有个约定,不知道段老板是否还记得?”
这一点段老三自然清楚,他赢下来,沈游任他处置,而沈游若是赢下来,按照沈游所说,他只需回答沈游几个问题就可以。
混江湖讲究一个信字,这一点段老三还是时刻秉记,当即点了点头。
“我问你三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我!”
“我尽量,只要不涉及江湖道义门内秘辛,我自然都会回答。”
“他们说交给你手艺的是你在狱里认识的一个**湖,我想问一下他现在在不在申城?”
“这个我不知道,早在我们从监狱里出来来到申城,就是刚刚开始的底子是他和我一起做的,不到两年后,他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么多年我也在找他,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
沈游见段老三答应的还算是实在,当即点了点头,随即对着段老三接着问道:“第二个问题,你对千门到底了解多少?”
段老三听后脸色一遍,脸上浮现出一副复杂的神情,沈游目光直勾勾的望着他,许久,段老三仿佛下定了决心,轻轻的咳嗽一声对着沈游说道:“我知道千门。”
“至于怎么知道的,你就不用问了,我也知道千门是一个很古老很神秘的门派,千门有正反提脱风火除谣八将。据传他们是做局的天才。我学会做局后也想学着他们做千门八将的摆设,但是今天见了你,方才知道,小巫见大巫了。”
从那个夜里在废弃的工地上第一次见到段老三,沈游就知道段老三那几个人肯定学的是千门八将的组合。此刻听段老三亲自开口承认,他轻轻的点头。
还没有等他张口开始问,段老三又接着说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非常确定的告诉你,教我手艺的那个**湖不是千门中人,甚至和千门没有任何关系。”
“好,我相信,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在你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控制着你?”
说到最后的时候,沈游的语速已经逐渐放慢,声音越来越铿锵有力!
段老三的神色瞬间惊慌起来,丝毫不搭理跟在他身后的豹哥二人,慌不择路的就往远处走去。
沈游见状心中大奇,连忙迈步准备追赶,却被百千万轻轻的拽住了。而豹哥二人则连忙追了上去。
“为什么?”沈游对着百千万问道。
“你看他的表情难道看不出来吗?这个事情肯定是存在的,但是却是他肯定不能说的。与其你在那边逼问他他不说,还不如你将他放走,放长线钓大鱼呢!”百千万慢悠悠的说道。
沈游点点头,瞬间明白了百千万的含义,转身向着申城饭店边走边说道:“走,进去看看。”
在大秦厅的入口处,那一块硕大的原石已经被解开,此刻人围成一圈,三三两两的发出了阵阵的叹息声。
人群之中,那个美丽的女孩一脸忧伤,口中还喃喃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周围几个贵妇还在一旁劝着她。原来那块原石虽然看上去表皮有色,而且表面很好,那一处破损之处还有豆色满绿,但是偏偏异常的邪门,切第一刀的时候有绿,切第二刀的时候就没有绿了。
相对于其他零星的几万十几万最高不超过五十万的手笔,这个女孩一出手900万,绝对可以伤筋动骨。这个时候有些懂行的人也摇头晃脑的说道:“真邪门真邪门。这赌石就如同赌命,一不小心就倾家荡产。”
见这些懂行的也被蒙了过去,其他贵妇人也不愿意在追责什么,更何况在他们眼中,刚刚开之前就已经说好,盈亏自负。即便是再追,估计那老头也没了,而只剩下坐在地上的那个女孩,也是一个巨大的受害者。
三三两两散去之后,沈游和百千万方才凑上前来。低声同女孩打了一个招呼。
而这,只不过是沈游设的一个局,尽管相对来说手笔非常大。
这一下基本上出动了沈游在泉城的大部分的关系。女孩是苏清浅的表妹付红音,而她手腕上带着的镯子是邹青梅的心爱之物。邹青梅在滇南有几个矿坑,其中的翡翠原石都是出自那里。至于带钱走的那个老头是从古德拍卖行龙菩提那里借的人。与索必应一般是拍卖行里的一个师傅。这还不算隐匿在暗处随时接应救人的江浩风。
至于最后的石头,则是索必应和老盗王郎仁礼亲自制造,绝对的惟妙惟肖,不说这样非专业人士居多的集会,就是那种大型的专业集会,估计能够看出来的也是少数。
这些局都是沈游传递给苏清浅和刚子的,有他们两个分别按照计划执行,而沈游只不过如同段老三手下的喽啰所看一般,天天喝酒睡觉,几乎不出门。
当天,付红音离开,当夜,苏清浅和刚子回归申城。
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沈游对着挂在墙上的白纸重重的写下添美养生馆以及李家祖孙三人的面子,在一旁则写了段老三的名字,至于在段老三名字的后面,则用一条线,画出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毕竟在申城和在泉城市不一样,这种感觉对于沈游来说有些他初到烟海市的感觉,那种感觉非常之别扭,自己人生地不熟。一切从头开始。
放在他面前的问题非常的简单,但是却有非常的负责,一个个疑问都如同刀子一般时时刻刻的出现在他的心头。比如师傅留下砚台的意义,比如玉片何时能够找齐?
当然,也有比较好的方面,那天在海上明珠见到的少年,似乎是千门脱将的人选,毕竟拿着竹筹通过摆设就能够制造幻术,这一点不难看出那个人肯定精通奇门遁甲。
而奇门遁甲,是千门脱将最先接触的功夫,千门脱将捧的脱字牌,随时随地,就地取材,就能够逃脱。
想到这里,沈游又在那张白纸上写上了陈秋实的名字。
在申城老弄堂里的一处院落之中,段老三正有些拘束的站在门外。
任谁也想象不到,在申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如此的小心谨慎,生怕弄出什么声响惊动了屋里面那位一般。
许久,方才听见屋子里面的人开口说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话语非常的年轻,但是却别有一番气势。
“嗯,基本办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没有和他多么纠缠,见他拆了局,我也没有让手下人下黑手,做出愿赌服输的样子就回来了。”
“愿赌服输?估计他早就猜到了。还愿赌服输呢!说不定现在人家就要顺着你的尾巴来摸一摸我呢!”
段老三听后,耳鬓旁豆大的汗珠顿时滚落了下来,他连忙躬身说道:“老段我真不敢瞒您,说句实在话,他的确猜到我后面有人,但是我真不知道我哪里出了岔子。”
屋里的人哼了一声说道:“没你啥事,千门主将要是连个你都揣测不透,还怎么去当千门主将啊?他要是想发现点蛛丝马迹,你必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段老三心中大骇,忙不迭的点头。
屋里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来了四个?但是没有火将啊?没有火将的话,要是想折腾,难道你不怕我把你留在这里吗?”
“你先回去吧,最近不要和我联系,就按照你之前的经营经营就可以,有什么事情,我会找你的。”
段老三听后嗯了一声,欠身微微鞠了一躬,连忙就离开了。
屋子里的人没有说话,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有些人或许从生下来就注定是对手,有些人可能从生下来就注定是伙伴,在申城市小试牛刀的沈游,和张开网静待他来的人。
这一战,注定没有硝烟,但是这一战,却又是那般的不可躲闪。
【011】青帮往事
一个帮派一般都会经历四个时期,萌芽期,发展期,成熟期与分裂期.一般来说,在萌芽期的时候依靠的是话事人的个人魅力,领导能力决定一切。
对于龙九天同样如此,三十年前的龙九天以过人的胆识以及无可匹敌的野心从青帮年轻一代中脱颖而出,逐一将当时争夺帮主呼声在他之上或者和他不分伯仲的人逐一清扫,进而确立了他在青帮中的地位。
帮派的发展期以及成熟期就是当摊子扑的比较大的时候,话事人开始逐渐发展自己的亲信,然后逐一放权,一直等到他们可以独挡一面。
在青帮的发展中,龙九天最初的结义兄弟基本上或死或残,除了人鬼殊途就是金盆洗手,剩下唯一一个不是说他能躲会藏,而是,这个人太勇猛了。
现在青帮的二当家,丁守方。
丁守方陪伴龙九天经历恶战9场,大战27场,小战无数,身上伤疤无数。
只是随着帮派发展的成熟,在社会发展的洪流之中,彻彻底底的帮派已经不能生存,就如同青帮的前身漕帮还知道给朝廷运粮,然后解决兄弟饭碗一般,称雄后的龙九天也面临这个问题。
这一块他交给了丁守方,他的结拜兄弟,过命的交情。身上光是因为当年给他挡刀就留下了五道伤疤,其中一条自颔下到前胸,在深入一点,在往下一点,就是开膛破肚的风险。
凭心而论,龙九天的能力在丁守方之上,或许唯一不如丁守方的就是他在搏命的时候,比丁守方少了那么一点狠劲。潜意识中,他一直认为他的命比一般人要金贵。
他只跟那种能比他地位略微往上的人搏命。
帮派发展之后就是分裂期,或者是衰退期,放在申城混江湖的人嘴中,青帮的衰退期是从五年前开始。
五年前冬天的一个雪夜,刚刚会完情妇的龙九天遭到了一群杀手的刺杀,之所以说是杀手,因为那些人压根就没有任何的热兵器,据说这些人拿着的都是长刀。
不是匕首,也不是开山刀,而是长刀,刀身细长的那一种长刀。
对于龙九天怎么逃出来的,坊间众说纷纭,有说他运气好,不顾身份藏在垃圾堆里隐匿躲过,有说他手下的人拼死将他护了出来。
真实的原因只有少数青帮高层的人了解,的确龙九天身旁有几个保镖,而且这些人练的基本上都是杀人的功夫,而且随身携带短枪。
但这些人在那些杀手的突袭下没有丝毫的反应,真正让龙九天脱离生命危险的是他在身挨两刀浴血狂奔时遇到了一对在路边卖阳春面的摊贩。
年老的约有60多岁,年轻的只有16、7岁,但是就是那个看上去只有16、7岁的少年,仗义挺身,拿着切菜以及肉的刀竟然将追击龙九天的人一一重伤。
在那一刻,龙九天就知道这个少年绝对不凡,因为他保镖的战力他非常的了解,但是他引以为豪的保镖在那些人手里却如同饿狼屠羊一般。
等他缓过神来,却发现那一老一少居然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连忙上去拦下感谢救命之恩。
却没有想到那个老者只是慢悠悠的告诉他,之所以赶跑了追杀他的人,不是因为救他,而是因为那些人在追杀他的时候弄倒了他们的做饭的家伙事。
这让龙九天非常的不适应,做为青帮的扛鼎者,他习惯了别人的逢迎,也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一览众山小的孤寂感,却没有想到会遇上了那么奇怪的两个人。
那一次刺杀虽然传播面很小,但是也逐渐的从申城江湖中人流传开来,很多人认为那是青帮的势力由胜转衰的一个转折点,但是丁守方却不这么认为。
他认为青帮由胜转衰是从十年前开始,因为那个时候,龙九天不知道从那里知道了一个传说,然后就开始疯狂的痴迷上这件事情,那种劲头就如同中了罂粟毒一般。
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除了青帮的上层事务,龙九天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推给了丁守方,自己以及他最信赖的五行卫同时忙于一件事。
那件让丁守方听到都觉得无限搞笑的事情,寻找几枚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玉残片。
原本在他遇袭之前,龙九天已经基本上脱离了出来,开始逐步的往青帮的事务上靠拢,但是在他遇袭之后,却忽然的变本加厉起来。
这一切,在丁守方的眼中就是因为一个人。
那一个在冬天雪夜里卖阳春面的少年摊贩,那一个在龙九天几乎穷途末路时救起的人。
也不知道龙九天用了什么手段,反正从那夜之后不多久,那个少年就跟随在了龙九天的身边。
龙九天花巨资特意请人从国外给那个少年锻造了一把刀,模式如同唐刀一般。得到刀后的少年欢喜异常,给那柄刀取名落魄刀。
那个少年来后的第二年,每年都会随着龙九天外出几天,至于出去干什么,丁守方一概不知。至于那个雪夜到底是谁雇凶,丁守方也没有查到,而且发现龙九天似乎也压根没有查的意思。
时至今日,那个少年居然成了青帮中的第三号人物。这一点让丁守方异常的不爽,在他看来,他与龙九天一步步的崛起,中间还有其他拜把子兄弟或死或残的付出,方才堆积成他们二人显赫的地位。
而那个少年,他又凭什么?就凭借救了龙九天一命?
当然,丁守方虽然不爽,但是却绝对不会做出雇凶背后伤人的事情,他只是偶尔会在各种场合给那个少年的点不快。
也曾经借口少年功夫好,他各地寻觅一些身手不错的人与那个少年争斗,但是却无一是那个少年的对手,更难能可贵的是那个少年在那种情况下居然没有痛下杀手,只要服输,都会留下活路。
如此磕磕绊绊了三年的时间,他也终于勉强算是接纳了那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出众的功夫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压根没有从青帮插一杠子,谋权夺利的心思。
除了每年会随着龙九天外出,偶尔远距离的看一下龙九天的女儿龙笙儿,在几次青帮面临别的势力挑衅的时候,他还能够冲上去,平时最多就是如同闲云野鹤一般,过他自己喜欢的生活。
甚至,按照丁守方安排的眼线告诉他,那个少年居然能够对着一本小说就能看上一天。
丁守方很爱自己的女人,从自己的女人在多年前一次恶战中不顾一切的扑到他的身上给他挡刀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这一辈子再也不可能爱上别的女人。
虽然他一直没有给那个女人名份,但是那个女人却一直无怨无悔的佩在他的身旁。
时刻多年,丁守方的耳边依然回想起那个女人替他挡刀后说的话:“我不疼,你快跑!”
短短一句话,唯有六个字,但是之于丁守方,沉甸甸的却是不知道有多重有多深的感情。
只是,他女人的弟弟却被驱逐出了青帮。
他认为自己那个小舅子做的多不对,他只认为当自己拉下面子想保下自己小舅子的时候,却被龙九天拒绝了。
被已经不处理日常事务很多年的龙九天拒绝了。
从街头拼杀一路喋血而来,就算是换命,他也已经救下来龙九天好几条命了,但是,这一次,龙九天却告诉他,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即便不是他的小舅子,就是自己的亲闺女,也一样会遭到帮规惩罚。
发展到了最后,已经不是单纯这事情的问题,而是自己的女人的问题,他甚至不敢回家看自己的女人,那一个爱他胜过自己的女人。
凭心而论,他的女人没有给他太大的压力,但是越是如此,他的压力就巨大。
似乎那一双哀怨的眼睛都能过说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多年的浴血却求不下这一张薄面。
在他眼中,他觉得这早就不是曾经的江湖,没有必要在恪守着旧日的制度,理法不外乎人情,但是,他却失望了。
他心中很清楚,即便是自己的小舅子被逐出青帮,自己也能够照顾他的周全,只是,这被落掉的面子,多年来一直如同老黄牛一般为了青帮兢兢业业,为了龙九天甩手掌柜当的安安心心,在最需要的一刻,却被轻轻的落在地上践踏了。
或许,从那一刻开始,严格意义上,青帮的分裂期来了。
之前的分裂期起码在龙九天不在乎的时候有丁守方会在乎,但现在的丁守方却没有了旧日的豪情。甚至,他破天荒的去找了他一直不待见,但是却是目前青帮的第三把手——宁雨唐。
没有丝毫别的意思,就是听说宁雨唐的院子里种的蔷薇花开了,他只是去赏花,或者也是想告诉别人,从今天开始,他要如同宁雨唐一般,过一些闲云野鹤的日子。
在宁雨唐的院子里,他看到了正在提着狼毫正在笔走龙蛇写扇面的宁雨唐。
落在扇面上的是一段文字:
在唐代我因错过一年的桃花而错过一生的你到宋代隔不断你笑声的矮墙却隔断了你我几世的情缘八百年后的一场雨飘来了你的油纸伞也消散了一只丁香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能耍一手好刀又能写一笔好字的年轻人,注定不是一个他最初知道的那平凡的当街卖面的小摊贩。
【012】舍予之间
在处理完与段老三的事情之后,沈游几乎整日的将自己憋在刚子租好的那一处民居之内。
贴在墙上的白纸上写着陈秋实、龙笙儿、段老三三个名字,排名分先后。
在那天赌斗完毕后他询问了段老三几个问题,只是到了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段老三却仓皇离去。在段老三离去之后,他托人将一封信送了过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辈子,赚那么多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有何用?既然取之于民,何不用之于民?
据说第二天段老三就压下了好几条线路,而按照百千万和刚子了解到的,这几条线路都是之前段老三设局比较多的线路。
了解这一切之后,沈游对于段老三的评价还是非常高的,在他眼中认为,段老三虽然置身于现代社会之中,但是潜在的内心深处依旧保持着古典豪侠的风范。
愿赌服输,敢作敢当。
面对之前的两个人名却是他几经考虑的,思忖再三,他还是将陈秋实放在了前面。
潜在的意识中,他认为陈秋实是他寻找已久的千门脱将,毕竟千门脱将主要负责的就是在设局之后如何安然离开,这就要求脱将无论在地形还是时间还是人性把握上有极高的天赋。而至于阵法幻术,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但是他同样也能从那惊鸿一瞥中看出来,陈秋实并不是一个好争取的人,在海上明珠大酒店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人缘却是极好。
相对于难以争取的陈秋实来说,自动送上门来的龙笙儿显然好交流许多,从龙笙儿的表现中,沈游基本上能够猜出龙笙儿手中有玉片,而且他也十分清楚,龙笙儿绝对和千门没有任何的关系。
千门中人做局最怕的就是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下千多以钱物、权色来诱惑,比如路边上设一局残棋,每个人觉得肯定能够将死对方,但是偏偏有人就愿意和你赌,而且这个时候旁边多数会围上一群人,当你犹豫不绝的时候他绝对会找到你,要么拿出一张大钞来支持你,要么提议借给你一部分,他自己入股一部分,赢了你和他分股,输了你只需要将借他的一部分还给他就可。
假如说这个时候你头脑一热,觉得反正有人和你同进退,自己试一试,那你绝对是入局了。到了最后你若是输了不还肯定会有人逼着你问你要账。
除了这些残局,还有一女多男的仙人跳,这些比较常见的市井千局自然不入沈游这个千门主将的法眼。
千门主将,必须对天下万民皆有虔诚之心。于是说是凑齐八将寻找玉片是为了完成师傅的遗愿,倒不如说沈游在幼年那一夜看到了千门前辈舍身救民救国时候的英姿心有触动。
只是,做局从龙笙儿手里拿到玉片,这对于沈游来说不是难事,就如同到现在可能曾虎都以为自己的手里还有玉片,毕竟沈游这边人不说,郎仁礼齐鋆不说,邹青梅不说,知道这件事的龙笙儿也不会说。
更何况,邹青梅和林安醉两个人策划已久,这一次曾虎能不能有东山再起的资本都说不定。
但是,龙笙儿不一样。申城市龙九天为首的青帮势力和泉城市曾虎为首的势力也不一样。龙九天以及龙九天的主要手下算是江湖中人,曾虎勉强算是,但是他的手下却不是。
当然,这一切不是沈游犹豫万分后把龙笙儿放在陈秋实后面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陈秋实的身份。
很可能是千门脱将。何谓脱将,在做局成功或者穿帮之后,负责安排跑路的人。
毕竟依照沈游目前掌握的资源,百千万虽然有丰富的江湖阅历、信息量以及经验,但是他没有丝毫功夫,或者说有点算得上花拳绣腿的功夫。遇到棍棒砍刀立刻就没有折了。
而刚子虽然身手还算不错,但是也就是一对多,起不到千万人吾往矣的霸气,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身手还不如骆锋。至于苏清浅,一介弱女子,也没有什么战斗力,就连最有战斗力的他,幼年时乔六临终前逼入他身体的内劲与最近几年越来越不受他控制。
每次与人动手之后他的胸口都会如同针扎一般的疼,而每一次他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
这一切在他看到陈秋实之后瞬间就有了目标,假如说陈秋实真的如同他所期望一般是千门脱将的话,那最起码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种保护。
在他思索的几天内,苏清浅也没有闲着,她开始在申城最繁华的区域进行闲逛,寻找一下属于她的生财之道。
倒是百千万和刚子整日里没事憋在家里喝酒,喝完酒后刚子就缠着百千万与他摆一局象棋。然后两个人厮杀一个天昏地暗。
虽然时间比较短,但是刚子的进步却是非常的神速,百千万最初的时候需要让他一副车马炮,而到了后来只能够让他一枚車。
只是如同修习武功一般,到了这个幅度,刚子就遇到了瓶颈,然后不知道如何继续向前,卡在这里了。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沈游聚齐了其他三个人,低声说了一句“做局”后就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了下来。
次日,阳光明媚,街上行人如织。各色不同的面孔中流露出相似的表情,或者忧愁或者快乐……
穿着一件异常名贵的紫色外套,嘴唇上涂着胭脂色鲜红欲滴,皓腕上带着一支羊脂暖玉镯子的苏清浅优雅的坐在大厅之中。
大厅之中弹钢琴的小姑娘神态悠然,怡然自得。手指在黑白键盘上悦动如风,一串串悠扬的音符如同流水一般从她的手指间倾泻而出。
苏清浅静静的看着她,但仔细打量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精神,表面上是在倾听,但是实际上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当钢琴声戛然而止,女孩微笑鞠躬之后,一直眼神略有些茫然的苏清浅终于在瞬间重新焕发了精神。
因为她看到了沈游和百千万形容的那个男孩。只是与那天有些不同的是,今天他穿了一身唐装。看上去虽然有些微微旧,但是却洗的极为干净。
那个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先是一抱拳,自曝了一下家门,在苏清浅眼睛一花,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大男孩的手里就多了一个茶碗。
如同大厅之中等待的许多客人一样,苏清浅瞬间被带入其中,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大男孩微微笑着指了指他身子侧后方的水族箱,对着观众们点点头道:“诸位,大家看到里面那一条红色的鲤鱼了吗?一会我要将它送到我手里的这个茶碗之中。”
台下一片哗然,开什么玩笑,那个茶碗口甚至装不下一个握紧的拳头,但是那条鲤鱼却足足有30公分长。而且看台上那大男孩的意思是不过去就将鲤鱼放到茶碗之中。
这个时候,台下一个扎着领带的胖子高声喊道:“我不信!”
苏清浅很明显的看到台上的大男孩眉头一皱,但是却没有说话,那个胖子接着喊道:“你如果能够把鱼送到碗里,我个人奖励你3000!”
大男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脚在舞台上轻轻的拨弄着,苏清浅仔细的打量一下,只见在台上零星散落着十几根竹筹。
只见他的脚步飞快,初期的时候苏清浅还能够依稀看清楚他是在用脚尖拨弄脚下的那些竹筹,但是到了后期顿时觉得眼花缭乱起来,那一时刻,舞台周围,无论是钢琴还是水族箱还是旁边的雕塑,还是前面的绿植。
一幅幅的画面在脑海中来回闪现,她使劲低下头,闭上眼睛用力的左右摇晃了一下,忽然听见一声大喊:“开”。
如同舌绽春雷一般,苏清浅也在那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忽然发现站在舞台上的小男孩静静的一手拿着茶碗柄,另一手轻轻的扶着一侧的茶碗。
人们看到在茶碗之中,有一尾红色的鲤鱼正在不断的跃上跃下,而在男孩身后的水族箱里,那一尾原本游动正欢的红鲤鱼却早已不见!
“诸位可看清楚了?鱼儿离了谁不能活,接下来我要把它送回去了!”等他说完三秒钟之后,只见那个大男孩的胳膊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弧线,那一尾红色的鲤鱼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瞬间跃到了水族箱之中。跃水之声噗通能闻。
扎着领带的胖子张着大嘴,一脸的愕然,似乎嘴巴都能够塞进鸡蛋去一般。
苏清浅则带头击掌大声喊道:“好!”
大男孩循声望向苏清浅,微微的点点头,随即接着说道:“第二个节目,我要将我手里的茶碗送到水族箱里去,而且还要让它如同水族箱里的游鱼一般游动。”
众人愣了,如果单纯说将茶碗送到水族箱里,没有一个人会质疑,毕竟刚刚将鱼送到水族箱的镜头大家有目共睹,但是若说茶碗如水后如同游鱼一般静静的游动,这一下任谁也不相信了。
好在这一次,没有**喊什么,台下的人都屏声静气,望着他手中的茶碗。
站在台上的大男孩依旧是一手拿着茶碗柄,一手扶着一侧茶碗的微笑姿势。
形如拿着插着柳枝净瓶的观音,法相自然。
【013】三追三藏(上)
在这个时候,苏清浅用力的用自己的指甲抠着自己的手心,她力求注意到台上大男孩的每一个细节。
只见他的脚尖不停的拨动,原本散落在舞台上的竹筹一根根的蹦跳起来,隐隐约约苏清浅感觉他的步法似乎走得非常奇异,走一退二,左三右四,而每一次都会逆向递增,瞬间连续递减两次,就在她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似乎看明白一般,眼前顿时一阵白蒙蒙如同大雾一般的闪现,她忍不住的眨眼了。
当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舞台的时候,只见身穿唐装的大男孩已经微微的躬身,侧身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台下的人往水族箱看去。
只见水族箱内,一条黄色的清道夫趴在水底,而7尾红色的鲤鱼在水族箱里来回上下游来游去。位于它们之间的,是原本在他手中的茶碗。
兀自悬在水族箱的半中央处,来回的翩然而动。
大男孩张开自己的胳膊,目光坚定的望向台下,那一刻如同接受朝拜的君王。
台下的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阵惊诧声,彼此交头接耳的小声在议论着,而苏清浅则快步向前,走到了舞台边上,然后向着大男孩招招手。
大男孩略微一愣,或许是想起刚刚苏清浅善意的掌声,微微一滞后走到了苏清浅的身边,微微的一躬身,将耳朵附在苏清浅的嘴边。
苏清浅用手略微遮挡了一下说道:“你这边结束后我能和你谈谈吗?”她微笑着,目光中满是肯定与单纯。
大男孩略微想了一下,就在苏清浅以为他会答应的时候,他却轻轻的摇摇头。随即冲着苏清浅歉意的一点头,然后走下台去。
只留下苏清浅兀自站在台下不知所措,异常的凌乱。
斜阳西下,落日将天边的云翳涂成一片绯红,倦鸟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条的弧线,似乎寻觅着自己的落脚点。
在海上明珠的正门,站在不远处过街天桥上的年轻人正时不时的扫视着门口,而在海上明珠的后门,一个举着写着“一卦千金”幡布的瞎子也坐在街边上煞有介事的不知道给人讲述着什么。
当夜色逐渐将城市笼罩,街上的霓虹已然闪烁出迷离的灯光的时候,提着一个饭盒的大男孩正低着头略有所思的走了出来。
他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一辆银色的轿车嘎吱一下停在了他的面前,车窗摇下来之后,只见苏清浅笑脸如花的对着大男孩说道:“这么巧啊?”
大男孩眉头一皱,显然他不这么认为,他甚至觉得为了这一个瞬间,苏清浅不知道准备了多少个这样的瞬间。
他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然后就要绕过轿车,往马路上走去。
“我只是想和你聊一下奇、门、遁甲。”苏清浅在他的背后轻轻的说道。
大男孩的身躯一阵,头也没有回,只是**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随即转身便向人群中走去。
所谓的奇门遁甲并不是一本书或者一种技能,而是由奇、门、遁甲三个概念组成,“奇”指乙(日)、丙(月)、丁(星)三奇,“门”就是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遁”即隐藏,“甲”指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甲”是在十干中最为尊贵,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六仪”就是戊、己、庚、辛、壬、癸。
苏清浅赶紧追赶,连带着原本在过街天桥下似乎无事可做的年轻人也从远处侧面追了上去。
大男孩的身躯一顿,转身冷冷的对着苏清浅说道:“不要跟着我,我不知道!”而此时,那个年轻人也早已经绕到了他的前面。
苏清浅面容诚挚的说道:“我没有恶意,只是简单的想和你聊聊,我也知道你有家人或者传给你手艺的人,你可以询问他一下认识不认识禹神后人?”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大男孩的身子又动了起来,苏清浅紧步追赶,下午和沈游碰头的时候沈游已经和她说到了奇门遁甲之术,她也明白所谓的竹筹只不过是大男孩施展遁术的一种手段而已。
比如在历史上萧太后也曾得拜高人为国师,摆下天门阵将杨家将围困其中。被围困其中的杨家军不分东西南北,但觉终日有大雾萦绕。
严格意义算起来这不是兵力雄厚与武艺高低的问题,而是利用奇门遁甲中的“门”字诀,摆下了有休、生、伤、杜、景、惊、死、开八门的大阵。
按照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种不同的方位分别对应开死伤杜休景生惊八门,在此之中,开休生为三吉门,而死惊伤为三凶门,杜门景门中平。
虽然大男孩在表演的时候没有古代大阵那一般凶险,但是引起幻觉的手段却是一致,而苏清浅也想的非常简单,只想快步向前,站在大男孩身边,和他并列,大男孩布阵总不能把他自己也围绕其中吧?
在她快步前追的时刻,感觉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抬头一看恰恰是大男孩,她连忙伸手要抓,但是大男孩一个箭步又向着远处而行,她赶紧不顾形象的奔跑起来,却没有想到大男孩忽然身子一停,等苏清浅一头撞在他身上的时候又转身向着远处跑去。
就在苏清浅想继续往前追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置身一片明晃晃有着五彩斑斓的灯光的房间之中。她旋即明白,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被那个大男孩引入阵中。
而站在过街天桥下俯瞰的沈游却看的一清二楚,在大男孩两次主动撞向苏清浅的时候,脚下已经快速布下了几块明晃晃的玻璃片,当他身子一动的时候,沈游也看到了五彩斑斓。
他连忙转头,因为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幻觉,果然,只见大男孩已经到了马路对过,往前已经疾行了30米。
看到他略微有些削瘦的身影,沈游略微叹息一下,很明显大男孩是用玻璃片摆出了一个八门图,然后利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将苏清浅围困其中。
好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早已经等在马路对面的刚子已经跟了上去。
感受到五彩斑斓之后,苏清浅的脑海中忆起了沈游说的话,一切只不过是幻觉,毕竟这不比千军万马,只是一个类似于障眼法似的简单的遁术。
想到这里,苏清浅闭上了眼睛,然后身形后转,往海上明珠大酒店的门口走去。
沈游早已经从天桥上跑下,见到苏清浅往回走,当即伸手扶了她一下。原本临时雇的司机也早已经按照他的安排往后门接伪装成算命瞎子的百千万了。
苏清浅只不过是第一步棋,她的出现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大男孩去放松警惕,而且他也吩咐刚子只要远远的跟上去就可以,并不需要贴的太近。
按照他走的方向,沈游知道远处是一个十字路口,估计这个时候司机早已经带着百千万等在了路口之处。
想到这里他连忙拦了一辆出租车,和苏清浅上车之后,沈游摸出了一张百元钞票递了过去示意司机顺着路边追踪。
果不其然,在远处的路口处他看到了正在一个冷饮摊悠然吃着两毛钱一根那种纯粹老冰棍的大男孩陈秋实。
而在他的侧后方,刚子正在书报摊那买了一包烟,然后随手拿起一份报纸来做出了一副仔细阅读的样子。
在马路的另外一边,举着“一卦千金”幡布的百千万坐在了马路边上,而在他前方三十来米的位置,原本载苏清浅的车正在往远处离去。
吃完了手里的老冰棍后,大男孩陈秋实嘴角翘起,轻轻的一笑,然后快步往远处走去。此刻他去的方向已经由西转向了北面,沈游下车,苏清浅让出租车过十字路口接上了百千万。
当沈游又拦了一辆出租车随着陈秋实转了两条街之后,他飞快的拿起司机放在自己车抽屉里的纸笔,写了一个纸条,交给出租车司机后自己下车。
出租车司机缓慢向前,喊住了路边尚且一副小心翼翼追着的刚子,将沈游写好的纸条递了过去。
“给我一百元钱,那个人说的!”司机将出租车停下,自己走下车来,站在刚子前面对着远处的沈游指了一指。
刚子转头望去,只见沈游远远的冲他击了一下掌,当即给了司机100元钱,展开纸条,是沈游略有些潦草的字体:“已暴露,随车走!”
对于沈游的吩咐刚子自然是无条件的服从,当即将纸团揉碎,攥在手心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而沈游也很快的混到人群之中,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悠然漫步。
远处的陈秋实再回头看不到刚子的身影后,轻轻的哼了一声,找了一条往东的路缓缓而去。
避开苏清浅之后,潜意识的他边走边看,不出意外,走了不到200米,形迹有些奇怪的刚子就被他注意到了。
他可以的走停了几次,发现刚子无论是在他身后还是身前,但总会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当即开始带着刚子兜起圈子来。
见到刚子离开,他回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当即举步缓缓的往家走去。
夕阳之下,影子被拖了老长老长。
【014】三追三藏(下)
实际上,陈秋实的家就住在这片区域之中,一直以来他就是带着刚子在绕圈子,将刚子摆脱了之后,哼着歌曲,他快步往家中走去。
到他的住处需要经过一条狭长逼仄的巷子,当他快步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忽然感觉脊背感觉到一阵的寒意,如同一种走在东北老林中被野猪盯上的感觉一般。
他没有转身,只是把手伸进了口袋之中,随即将手一翻,在他的手掌之中瞬间多了一个圆圆的小镜子,随即手臂前伸,手腕微微的弯曲,小镜子已经将身后的一角映像反射出来。
在他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一个年轻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微微的转身,看着站在人群之中对着他微笑的沈游,他依稀认出来,当初他在海上明珠大酒店表演时候这个人就一直盯着他看。
在电闪之间,他的脑中也瞬间将整个事情串了起来,在酒店门口等着他的女人,在出酒店之后追他的另外一个年轻人,包括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们似乎都是一伙的。
还没有等他有所反应,只见沈游将手放在胸前,先是将大拇指头一竖,随即拇指和食指蜷起,做成了一个圈,其他三个指头伸直,冲着他点点头。
在江湖之上,走南闯北的人之间有不同的黑话,这些黑话被称作唇典,而同样,也有不同的手势,这些手势由于时间的原因,已经基本上失传,但是也有的老辈江湖人还能懂得。比如沈游和段老三初见的时候就用的手势。
而按照沈游的揣测,陈秋实表演的一些戏法实际上都是奇门遁甲中的东西,做为他这么年轻的人肯定不懂得奇门遁甲,这必定是正儿八经的传承。
所以,沈游才大胆的和他摆起了手势,因为他觉得在陈秋实后面还有老一辈的江湖人,陈秋实肯定接触过这些手势,即便是不知道具体啥意思,但是他肯定知道沈游摆的是手势,进而会传达给他背后的人。
而陈秋实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却是些许的诧异,他知道沈游摆出的手势意思,竖起的拇指意思是他是一门的老大,食指拇指相扣是一个零,意思是缺,而三个指头横放可以说现在门内缺个老三,当然老三的意思很宽泛,就是说缺一个兄弟。
他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一个年轻人是准备拉他入伙了,只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沈游接着一个抱拳,居然转身走了。
是的,转身走了,只留下有一些不是所措的陈秋实。
看着沈游远去的身影,难不成他只是过来踩盘子,还没有直奔主题?
诧异归诧异,陈秋实站在原地,看着沈游逐渐消失在人群中,头也不回,身形异常的洒脱。
等确定沈游的确消失在人群中之后,陈秋实方才略有些诧异的摇摇头,转身向着逼仄狭长的巷子走了进去。
出了巷子后是一片热热闹闹的集市,夕阳西下之际,依旧有菜贩子和水果摊摆着蔬菜和水果在叫卖。
显然,这边的**部分都认识陈秋实,中间一个40多岁卖猪肉的大叔还笑呵呵的对着陈秋实打了一个招呼。
陈秋实一一笑着招呼着,但忽然他却停止了脚步。
他看到一个陌生人!
在这里住了10几年,他清楚的知道每一个老摊贩,甚至有一些他喜欢的吃食他都知道这些摊贩来自哪里。这片热闹的小集市上来个新人他都能一眼发现。
这么多年,许多人一直在,看着他从蹒跚学步到童年再到青年,许多人离开了,许多人来了就一直在这里了,许多人来了后又走了,沧海桑田,时光荏苒,弹指十几年时光,流淌在指缝之间……
这个陌生人举着一个“一卦千金”的幡布,带着一副厚厚的黑色眼睛,看上去如同瞎子一般,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
今天这么多人一一出现已经将陈秋实的警惕心调整到最高点,他缓缓地盯着举着“一卦千金”幡布的百千万,果然,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百千万开口了。
“这位兄弟,你呼吸缓中带急,明显心中有郁结,不如坐下我给你排解一下可好?”
陈秋实一听,没有说话,只是大剌剌的坐下,略有些讥诮的问道:“你是测字还是看相?”
这句话说得极为歹毒,毕竟眼前的百千万虽然不是真瞎,但是却做出了一副瞎子的打扮,而陈秋实张嘴却问他到底是看相还是测字,这两样都需要用眼睛看。
只见百千万轻轻的摇头道:“我一不测字二不看相……”
“那你干什么?”陈秋实打断问道。
“摸骨!”
话语铿锵有力,连着陈秋实也不禁一愣,虽然摸骨是算命的一种方式,但是相较于八字、紫薇斗数、面相、手相等,摸骨显然更难。毕竟肉是自身生发之气,而骨则是自身命格的框架显现。
摸骨术是单纯靠着接触抚摸一个人头颅手骨身体骨架来判断个性喜好能力格局等的一种学问,但是一般在民间却极为少见。
但见百千万一副淡然的样子,陈秋实也失去了最初的不屑,略有些正式的问道:“怎么摸?”
“但请坐定……”百千万指指眼前的小马扎说道。
陈秋实半信半疑,坐在了小马扎之上。
百千万的手缓缓的抬起,放在了陈秋实的颧骨之上。作为人面部特征最为凸显的部位,人们都知道颧骨是权利的象征,摸完之后,百千万轻轻的摇摇头,接着再摸,一直到了眼角上方伸向耳朵上方的骨头。然后轻轻的点头。顺着继续摸下去,又到了陈秋实的身上,大约用了半个小时,基本上全部摸完毕。
这时陈秋实轻轻的咳嗽一声,百千万接着说道:“将军骨不错。说明你个人闯荡能力很强,而且有一定的气魄,威武勇敢。是一个走江湖的好苗子。”
“行了,就到这里为止吧,下面的我就不想听了。麻烦你告诉你们那一伙人,我就是想安安静静守着这片地,其他的我压根都不感兴趣。”
“年轻人,很多时候,不要把事情想象的那么绝对,有些事,你以为不可为,但是却依旧有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时候。即便是自己可以走江湖,但有些事情也未必能够一锤定音,不是吗?”
这句话说的软中带硬,目标直指他身后的人,显然目的性非常之强。
陈秋实听后没有答话,豁然起身,直接走去。百千万一拄自己的的幡布竿,往地上一戳,接着站了起来。
原本百千万一站起来就想抓向陈秋实,却忽然见到陈秋实一下子跑到了往北的三个摊位处,百千万心中大骇,连忙快步追赶,但是等到了哪里却发现陈秋实压根不在那里,他心中一惊,赶紧四处寻找。
只见在他起身冲过去追的方向的反方向,陈秋实已经走了将近20米。
奇门遁甲中的乾坤挪移,百千万毕竟跑了多年的江湖,心中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轻轻的摇摇头,没有再去追赶。
而这一切对于陈秋实只不过是一个小把戏,当年诸葛亮利用乱石块功成八阵图,像是这种情况,利用奇门遁甲一个简单“门”字诀就能够轻易的将他们骗过。
走出这个小集市,是一处异常优雅的小院子,在申城这样带有院子的民居已经非常少见了,陈秋实快步的走了进去,大声喊着:“吃饭了,师傅。”
只听见屋内一阵重重的咳嗽声,陈秋实连忙快步往里而去,只见在床上躺着一个老年人,头发已经花白,在眼角间甚至都有黄色的眼屎,脸上的皱纹似乎诉说着岁月的雕痕。
放下手中的饭盒,陈秋实一手扶起床上的老人,一手缓缓的给老人的后背顺着气,等老人略微平复了一下之后,方才端起不远处桌子上的一碗梨膏,拿着汤匙小心翼翼的给老人喂着。
一碗梨膏喝完之后,老人似乎恢复了一点点生气,也不如刚刚一般咳嗽那么严重了,轻轻的对着陈秋实问道:“小果儿啊!今天又去耍活了啊?”
秋实是秋天果实的意思,老人一向喊他小果儿。
陈秋实轻轻点点头,随即说道:“师傅你放心,我就在那一个地方耍,而且人家酒店也是大的酒店,我从来不去别的地方。先吃点东西吧!”
说罢打开饭盒,只见一盘素菜,胡萝卜木耳西兰花的搭配,颜色异常的鲜丽,虽然是素菜,但是看上去却一层油光瓦亮的光。
老人却没有吃,只是兀自喃喃自语道,反正就是得小心,这些手段要是落在懂行的人的眼中,必定会有些许的麻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人喃喃自语完毕后已经拿起了筷子,但是陈秋实的脑中却浮现出了沈游一伙人的形象,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自己的师傅。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陈秋实的模样一落在老头的眼中,老头就知道他肯定遇见事了,当即开口问道:“到底怎么了?”
“的确有人盯上我了,他们还给我摆了手势,准备拉我入伙。”陈秋实的声音细若蚊蚋。
“知道对方什么身份吗?”
“不知道,不过他们跟了我好几次,但是我都把他们甩过去了。”陈秋实略有些得色的说道。
“只怕事情,没有你预料的那么简单……”
伴随着几声咳嗽,老头轻轻的说道。
【015】老骥悲歌
“没有那么邪门吧?”陈秋实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把事情经过给我详细的讲一遍!”平息下咳嗽之后,老头接着说道。
当即陈秋实便将如何遇到沈游百千万,接着遇到苏清浅,再到苏清浅追他,随即到刚子沈游以及百千万一起追踪试探统一讲了一遍。全部讲完之后,陈秋实又想了一下随即说道:“对了,他说他是禹神门下。”
“什么?禹神门下?”老头的身躯一震轻微的战栗。
“怎么?师傅,你认识他们?”
“如果真是禹神门下的话,估计你的行迹已经暴露了,他们应该快找上门来了!”
“不可能,我特意看了一下没什么可疑人物,我才回来的!”陈秋实的话音未落,只听见门外啪啪啪的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
“去吧,如果是他们,就让他们进来吧!”老头咳嗽着说道。
陈秋实有些不相信的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外居中站着冲自己摆手式的年轻人,最先见到的女人和扮成瞎子刚刚给他摸骨的老年人分站两侧。
虽然心有所不忿,但是陈秋实还是比较尊重师傅的,当即点点头,对着沈游一行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沈游微微一笑,向着陈秋实一点头,随即跟在陈秋实的后面,三个人一同走了进去。
到了院子的时候,陈秋实对着沈游三人轻轻的说道:“你们稍等,我进去一下。”沈游微笑着点点头,站在院子之中。
不一会,陈秋实跑了出来,稍微一抱拳,对着沈游说道:“你进去,其他两个需要再等一下。”
沈游点点头,做出了一副头前带路的姿势。
等沈游随着陈秋实走进房间的时候,那个颤巍巍的老头已经靠在床上,拿着筷子夹起西兰花慢慢的咀嚼。
一直等到他吃好,沈游方才一躬身,抱拳说道:“千门97代门主沈游见过前辈。”之所以如此的温良恭俭让,主要是沈游通过陈秋实的手段,基本上揣测到眼前的这个人肯定和千门脱将一支有一定联系。
老头挥挥手,轻松的说道:“出道多久了?做过局吗?”
“出道一年有余,做过的局都不是什么大局……”沈游说起来荣辱不惊,丝毫没有任何的压力。
“知道《水浒传》上的智取生辰纲吗?给我拆一下。”半响,老头方才接着说道。
沈游点点头,略微一思索接着说道:“在智取生辰纲之中有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阮氏三雄以及白胜,恰恰就是八个人。八个人各司其职,其中刘唐得知消息,过来通知,起的是一个风将的角色,在吴用的安排下,晁天王是主将,而他则为反将,白日鼠白胜通过他的表演诱人入局,是一个提将,阮氏三雄分别是火将除将和谣将的角色,而在石碣村用道术运长风火烧官军战船的公孙胜则是正儿八经的千门脱将。”
“嗯,不错!”老头紧紧盖在腰下的被子,轻松的说道。
“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我复姓公孙,单名一个“赢”字!”
“公孙?沈游的脑中豁然开朗,在老头刚刚问起的智取生辰纲,入云龙公孙胜也是极其重要的分子!而公孙胜精通奇门遁甲,也是脱将的必备手段。”
想到这里,沈游的眉头一皱,直接开口问道:“不知道前辈或者家人是否在我千门中捧牌?”
听到沈游如此说,躺在床上的老人一愣,随即幽幽然的说道:“过去之事,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或许再过几十年,散落风中,再也不可查。”
略微感慨之后,方才苦涩的对着沈游一笑道:“你说的没错,当年在千门之中,我捧的是脱将的牌。”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想的事情成为既定的事实之后,沈游还是觉得头脑一阵兴奋,似乎要冲破脑壳蓬勃而出一般。
当即他双手互握放在胸前,躬身一礼后说道:“后辈沈游见过前辈。”
“无妨,你是门主,不需要给我见礼!”公孙赢挥挥手说道。
“不知道前辈的身体……”
公孙赢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即将被子缓缓的掀起,只见被子下面,公孙赢的两条腿齐膝而断。放下被子后,没有理会沈游惊诧的表情,公孙赢接着说道:“身体残疾,疾病缠身,能有如此,就不错了……”
沈游心中一阵黯然,一介千门大将晚年落到如此下场,想到在烟海市遇到因为练功筋脉不调架着双拐的尚英雄,沈游不禁悲从心来。
这就是千门大将苦苦追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虔诚?或lang迹江湖或病卧在床,却不曾利用自己的技能做出一丝逾越之事。
“腿是怎么回事?”沈游问道。
“常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当初帮人跑路,影响别人的生意,就被人堵住了,斫断了双腿。”
公孙赢说话雨淡风轻,但是沈游的内心却波澜壮阔。
“申城?难不成是青帮?”沈游实在想不起在申城市除了青帮还有人能够让千门脱将忍气吞声。
“怎么回事?”
“那个时候没有别的本事,眼看没有钱了,于是就接了江湖的一个活,帮着一个青帮的人逃亡,连续帮了几次之后,终于被人给卖了。”
说到这里他一阵咳嗽,陈秋实过去给他轻轻的顺着后背,拿着一块毛巾轻轻的给他擦拭了嘴几下。
“后来我就被人找上门来,然后跑了几次之后,终于落在他们手里了,于是就将我的双腿斫断。不过这个小家伙你可以带走,让他跟着你,说句实在话,这个小家伙头脑精明。”
说到这里他又附到沈游的耳边,低声的说道:“能力甚至在我之上。”
“没事,他得侍奉你!”看到公孙赢的模样,沈游内心之中恻隐之心大动。
“用不着,除了他我还有一个不记名的弟子,这个家伙就是跟我学了一点皮毛,小果儿要是走了,我还有另外那一个。”
“啊?”这一下不光沈游一惊,站在一旁的陈秋实也不知所措起来。在他的印象之中,一直就是他和师傅两个人相依为命,此刻忽然听师傅说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不记名的弟子,着实内心也诧异起来。
随即,在公孙赢略有些咳嗽的声音之中,尘封的记忆也逐渐被拉开。
公孙赢的不记名弟子没有名字,绰号老鼠,认识公孙赢之前只是一个偷儿,而且是很不成器的那种偷儿。混到40多岁一无所成,再一次出手做活的时候,被苦主堵了个正着。
江湖上这种事每天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但是看到被一群人几乎要活活打死的老鼠公孙赢也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就开口劝解了几句,哪知道那些人不光不停,还把公孙赢当做同党。
那个时候的公孙赢鲜衣怒马,还不是残疾,手艺高超,自然不把一群普通人放在眼里,于是就用了奇门遁甲,将老鼠给带了出来。
眼见老鼠伤势厉害,又将老鼠送到了一个跌打师傅那里,给他垫付药资将他的伤给疗养好。
养好伤之后的老鼠非要跟在他的身边,不计报酬,不计做什么,公孙赢自然不愿带着他,但是老鼠却异常的努力,就如同养家护院的狗一般,天天吃饱了就在公孙赢经常出现的地方候着。
如此一晃几年,在十几年前公孙赢遭到埋伏,被斫断双腿扔在街头的时候,老鼠出现了,尽心尽力服侍,而且为了让公孙赢吃的好点,多少年不做活的他又开始做活了。
只是,在当年做活手艺就不行,放下了这么多年后,手艺更为差劲,于是又遭了一顿顿毒打,公孙赢心生恻隐之心,于是就传授了他一点下千之道,至于奇门遁甲这样高深的东西,老鼠却是一点都没有接触到。
老鼠服侍了公孙赢两年多,一直到公孙赢重新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觉得不能断了自己的传承,方才找到这个地方定居下来,而且还觅了一个根骨不错的孤儿陈秋实作为自己的衣钵传人。
找到了陈秋实之后,公孙赢就让老鼠离开了,所以说陈秋实压根不知道老鼠这个人。
“后来老鼠还和你有联系吗?”沈游忍不住的插嘴问道。
“大约十年前的时候吧,他来看过我一次,给我留了一些钱,说自己犯了一件大事,需要去监狱里躲一段时间,后来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是倒是常常受到他送的东西,这个院子的东南角上有个暗格,他经常把东西放在那里。”
沈游听后点点头。
公孙赢向着陈秋实招招手,示意他走到身前,咳嗽着说道:“你现在也算知道那个暗格的秘密了,也该放心了吧?放心的去吧,咱千门的香不能断,到时候还靠你们这些小辈重新把香给传承下去呢!”
陈秋实的眼中已经满是泪花。
公孙赢强忍着笑容对沈游说道:“你是主将,应该是传的路老哥的香火,不知道出道一年,寻了几根香了。”
“加上秋实,已经是第五根香了!”沈游平静的回答道。
公孙赢瞬间激动起来,异常欢喜的说道:“五根香了?不会是……”
沈游明白公孙赢怕他凑合,语气坚定的说道:“不是!现在有两个还在外面。”
“唤进来!”这一刻,**湖公孙赢身上英气瞬间迸现,慷慨激昂!
【016】朝花夕拾
按照公孙赢的吩咐,陈秋实快步走了出去。而沈游则异常郑重的说道:“除我和秋实之外,目前千门火将、千门风将、千门谣将都已就位。”
公孙赢听后,略微沉吟一下说道:“这千门谣将还好说,千门火将和千门风将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了的。”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当年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但是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千门风将,而千门火将的功夫必须过硬,这在新社会,古武术已经日趋式微的情况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沈游笑呵呵的说道:“千门火将是我刚刚出道的时候遇到的,是尚老爷子的传人,只不过是尚老爷子觉得他功夫没有达到他希望的高度,要是又带着他修习去了。至于千门风将,我觉得您可能也会认识……”
“我认识?我都一把老茄子了,能认识谁啊!”公孙赢半开玩笑的说道。话语中却是一种别样的沧桑。
就在这个时候,陈秋实已经引着百千万和苏清浅走了进来。
伴随着公孙赢的一声叹息,百千万也开口说道:“真没有想到,还能够遇见故人。”
听百千万开口,公孙赢睁着他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百千万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你、你,你居然是百,百……”
百千万已经快步走到了床前,用手轻轻的覆在公孙赢的手上,入手的皮肤极为松弛,整个手掌也没有一丝活力,就感觉如同一层老皮包着骨头一般。
对于百千万,公孙赢自然是认识的,当年就是他陪着路天行一起去请百千万出山入伙捧牌,只是百千万一点也不感兴趣,两个人铩羽而归。
这个时候见到百千万,公孙赢第一反应是路天行下了后手棋,将百千万最终给入到伙内,当即呵呵一笑道:“没有想到造化弄人,当年差一点把你给入进来,却没有想到居然在多年以后再次相见。”
“或许这就是宿命吧,躲过去老的,没躲过去小的。”百千万笑着回应道。
“当年,我们那群老家伙,估计也没有几个好的吧?”
“江湖中人,都是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之人,大是大非之前,必将大忠大勇相对,天下太平之际,或许就一杯二锅头,半盘花生米,清贫了一生。”
听到百千万的话,沈游的心中颇有触动,的确,在他接触的这群人中,自己的师傅隐居山林,一间茅草房渡了余生,而尚英雄架着双拐,纵然不是清贫困苦,但是却只是堪堪度日,而百千万则带着百二狗,一祖一孙也是风餐露宿,到现在的公孙赢,卧倒在床,在如此大的都市之中,居然布衣素食。
而这一群人,随便拿出一个来,也能够在社会上建帮立派,而且成就绝对不在诸如曾虎或者是烟海乔家等人之下。
或许,这就是一种为国为民的虔诚。
此时,外面已经逐渐黑了起来,但是公孙赢却是异常的开心,对着陈秋实吩咐道:“小果儿,去买点酒肉,晚上我要喝酒!”
旁边的苏清浅眼见百千万和公孙赢聊兴正欢,而沈游也在一旁作陪,当即也开口道:“我一起过去!”说完随着陈秋实一起往外走去。
“游娃子,你师父?”虽然想到可能结果不是很好,但是多年老兄弟,公孙赢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离开了……”当即沈游缓缓地将乔六的事情与公孙赢说了一遍。
公孙赢听后半响不语,良久方才叹息一口气道:“一入江湖岁月枯啊!曾经多少侠骨与柔情啊!”
好在还是百千万打破了这份尴尬,笑着说道:“我说你这家伙还能喝酒嘛,都这个样子了!”
“你要知道,没有能不能喝,只有敢不敢喝,若是遇到知己,三千海碗不醉,若是话不投机,半钱入口就倒。”
而这个时候,外出的苏清浅也一惊随着陈秋实回来,在陈秋实的手中抱着一个足足有五六斤装的大的玻璃瓶子,跟在他后面的苏清浅则提着一些吃食。
公孙赢作势要起身,陈秋实连忙放下酒瓶准备过来搀扶,而沈游则向前一下子将他架了起来。公孙赢一指在墙角竖着的圆桌,对着陈秋实使了一个眼色。
陈秋实连忙过去将圆桌放下,苏清浅摆好凳子,沈游则将公孙赢放在了凳子之上。公孙赢悠悠然的说道:“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来,自从病卧在床,我都已经许久没有坐在这个圆桌上吃过饭了。”
的确,因为病卧在床,基本上都是在床上由陈秋实服侍他吃饭。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熟食,全是调好的食材,两只烧鸡一只烤鸭,加上一些卤肉,咋就是花生米、茄盒藕盒之类的东西。
陈秋实则将那一大瓶酒捧了过来,对着公孙赢笑着说道:“老王叔听说你要宴客,将他自己藏得酒给你了,没有要钱。”
公孙赢呵呵笑着说道:“这老王头藏的都是高粱酒,也算是自己家的手艺,这酒是六斤装的吧?”
“嗯,六斤装,老王叔说60多度,和申城这边的酒绝对不一样,绝对合适你的口味,而且里面还泡着蝎子山参枸杞,老王叔还说了,你少喝点,多注意身体。”
“无妨无妨!倒酒!”
平日里家里也没有杯子,索性陈秋实直接一人分了一个碗,抱着瓶子给每个人倒满。见倒满酒之后,百千万翕动了一下鼻翼,随即咪上眼睛,做了一副享受的姿势后张嘴说道:“这酒绝对过瘾,比江老头的虽然差点!”
“江老头?哪个江老头?”
百千万听见公孙赢询问,凑到他身边嘿嘿笑着说道:“我这么说不是小瞧这酒,实际上我可以告诉你,这大江南北,江老头那酒是独一份,“雪窖”啊!”
“你是说‘醉酒疯刀’江浩风?他居然还活着?”
“嗯,除了他,谁能弄到‘雪窖’啊!”百千万自得的笑道。
除了苏清浅不喝酒,陈秋实需要在一旁照顾一下公孙赢,百千万和公孙赢连续喝了三大碗,沈游在一旁陪着。
他知道,这两个被岁月摧残的老人喝的其实不是酒,或许是一种感叹,对他们曾经那个日子的感叹。
众所周知,但凡像模像样的好酒绝对离不了高粱作为原料,比如驰誉国内的茅台,原料只有两种,高粱和小麦,而像是五粮液,也只是高粱、小麦、糯米、大米和玉米五种,就是顺着历史长河溯流而上,杜康酿造的秫酒,那也是高粱酒。
沈游看到白瓷碗中的高粱烧酒质透明,闻起来芳香优雅,喝起来醇厚甘冽,入喉后回味悠长,绝对当得起色香味俱全的名头。
见沈游在仔细打量高粱烧酒,公孙赢笑呵呵的说道:“不用看了,这酒也就老王能够弄出来,我在这的这些年,多亏了老王的酒了。他的酒只卖给有缘人,普普通通的他压根就不会卖!”
商人开店,居然不卖,这绝对是骇人听闻的事情,或许是看到了沈游眼中的疑问,陈秋实笑笑补充道:“老王叔的酒是费的心思多,所以比普通市面上的高粱烧应该贵出许多,但是他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愿要的价格太高,所以就限制卖家了。”
在沈游的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守着一个个大缸的老年人,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看着那些酒曲。
“也就是到了夏天,老王的生意会好一些,他会去他媳妇老家那边弄点杨梅,然后用高粱烧浸一下杨梅。
“用高粱烧浸杨梅?”如同天方夜谭一般,沈游诧异的问道。
“对,盛夏时节,吃用高粱烧浸杨梅有消暑解腻的功效,让人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而且如果腹泻的话吃了还有止泻的功能。”陈秋实补充道。
“好嘛,原来还有这样的作用!”沈游不禁感叹几千年来人民大众的智慧。
酒过三巡之后,百千万的话也逐渐的多了起来,而公孙赢的谈兴也颇佳,两个人聊起了当年的一些江湖旧事,比如千门主将和火将两个人行走江湖扫一片等。
在两个人的叙述中,沈游也听到了公孙赢光辉的事迹,当时千门在路天行的带领下,到滇南与周围邻国一个毒品势力交手。
对方武器先进,千门老火将尚英雄尽管身手出众,但是也在一群长枪短炮中败下阵来。当时的千门主将路天行做局,最终将石灰水灌入了对方藏毒品的仓库。在逃离的时候,公孙赢的作用便显现出来。
而当时的公孙赢利用地形设置奇门遁术,将一大部分追赶的人围在其中,随即又借助当地另一个大势力吸引对方的注意力,造成火拼的假象,转移走一部分人,剩下的极少部分人在尚英雄的手下已然不足为惧。
“哪一战,可是大涨我浩瀚国威啊!”讲述完毕后,百千万端起盛满高梁烧的海碗,与公孙赢重重的一碰。
仰头痛饮,豪气千云。
【017】君子报仇
一场酒似乎喝了几十年,喝进去的不单单是酒,更是无奈与沧桑.
喝到最后的时候,公孙赢老泪纵横,陈秋实也跟着泪流满面。公孙赢抚摸着陈秋实的头道:“小果儿,我的手艺你大都学去了,甚至有青出于蓝之势,现在所欠缺的也就是江湖经验和阅历。假以时日,你们的成就绝对不在我们当年那群老家伙之下。”
“师傅,小果儿想守着你……”
“听话,听话,你的身上本来就不应该有家有情,江湖儿女,家为小,国为大……”
“不行,在小果儿心中,什么都比不上师傅重要,你都这个样子了,小果儿不服侍你,谁能去服侍你啊?”
一旁的沈游潸然泪下,严格意义上说小果儿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一个大男孩,只是现在却让他用稚嫩的肩膀去扛起这些,或许是不是太重了?
想到这里,他呵呵的笑着说道:“前辈,这样,我们刚刚到申城没多久,也没有地方落脚,我看你这个地方非常的宽敞,要是方便,不行我们就从这里待一段时间。”
“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给你收拾!”陈秋实听后心中异常的开心,连忙站起身来。
旁边的百千万也明白沈游的意思,附和着沈游的话说道:“就是,到时候咱两个可以喝喝酒,下下棋,多方便,没事你还可以问我们苏姑娘要钱花,我跟你说,苏姑娘可是有钱人!”他还顺道开了苏清浅一个玩笑。
“好,如此更好,你们就现在这里住一阵子!时机合适了,我就打发小果儿走。”公孙赢的话语声音转低,他似乎也明白过来,这样子把陈秋实打发出去,似乎不是很利于他的成长。
交流好之后,约定明天中午再来访后,沈游三个人告辞。
一路月辉洒满地,清冷的月光将渐暖的晚上撒上一股寒意,三个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去,一路上沈游一句话没有说,脑中来回切换着今天晚上出现的镜头。
到了住处之后,咧开嘴露出一嘴黄牙的百千万方才笑嘻嘻的说道:“咋了?准备干啥?想好了吗?”
要说揣测人的心思,估计没有一个人能够出百千万其右,一路上沈游一语不发,他早就猜测到沈游估计是对青帮动了心思。
“我千门中人,又岂是好欺负的。”许久,沈游方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而这一句话,也确定了沈游的内心想法,百千万没有接口,只是走在沈游的身边,轻轻的拍了他肩膀一下道:“在申城市,青帮纵然近几年逐渐趋于式微,但是几百年积淀下来的底蕴却非同小可,慎重一些,有事不行老头我顶上去,反正我这黄土都埋到脖颈了。”
沈游听后心中一暖,眼中隐约间感到有些湿润,百千万告诉他青帮这块骨头之硬,但是同样也告诉他一定会和他并肩奋战,而且,若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甚至他可以当成炮灰顶出去。
“我知道了。”沈游点点头,一句话后,各自回到房间中休息。
第二天,陈秋实没有去海上明珠大酒店表演,从附近的商店里将被褥等物品置办了一个齐全,公孙赢虽然残疾,但是在病卧在床之前,周边的老户基本上都认识他,十几年的积淀下来,人缘也非常不错。几乎周围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老家的弟弟带着两个孩子一个儿媳妇来投奔他了。
沈游和百千万在11点左右的时候就赶了过去,而刚子则和苏清浅一起去申城饭店点了几道特色菜,两个人换了食盒,余外又要了两瓶好酒,在中午饭点之前赶到了公孙赢和陈秋实的住处。
中午显然比昨天晚上要丰盛许多,昨天晚上毕竟比较仓促,一切都以熟食为主,而这一次不光刚子和苏清浅准备了,连陈秋实也特意去周围饭店中要了几个菜。毕竟在海上明珠大酒店变戏法的时间里,陈秋实也多多少少有一点积蓄。
酒喝的是昨天夜里剩下的高粱烧,不同的是这一次陈秋实没有让公孙赢如同昨天一般放开了喝,最多也就喝多半碗而已。
当苏清浅打开饭盒,公孙赢的眼睛瞬间直了起来,吧砸着嘴说的:“我说呢,我就闻到味道了,我最喜欢吃的,葡萄鱼!这绝对是申城饭店的老字号。”
“老爷子,这菜在申城饭店很出名吗?”苏清浅基本上都点的特色菜,但是为了配合公孙赢的兴致,还是开口问道。由此可以看出,女人绝对是调节气氛的好手。
公孙赢笑着缓缓的说道:“葡萄鱼是申城饭店的名菜,原料必须是上好的青鱼,这鱼做起来极费功夫,从肉面下刀,每隔1.5厘米先用直刀刻三分之一,再坡刀刻上花刀,每隔着1厘米左右横着刀刈直刀花,刀深均到鱼皮,但是又不能切破鱼皮。
“好嘛,这一条鱼做的这么费劲啊!”
“那是,这是一道工序,当然也是最为繁琐的一道工序,实际上最初这鱼是流传于淮北,在那个地方盛产葡萄,这边的葡萄非常适合酿酒,酿造出来的酒有浓郁的果香和陈酒醇香,而在这葡萄酒的启迪之下,葡萄鱼也应运而生。”
说罢公孙赢用筷子一指盛放在盘子中的葡萄鱼,笑笑说道:“说道这鱼,尤其是申城饭店的最为出名,你看这鱼,先是用花刀雕好,然后用葡萄原汁入味,旁边再用菜叶子做出葡萄叶的形状,绝对是色香味俱全。”
果然,众人随着公孙赢的筷子一看,只见盘子里的“葡萄”粒粒饱满,表皮松酥,更难得是闻起来香味浓郁,吃起来肉质细嫩,甜酸可口。
这如同一个大家庭一般,一群人吃起来非常的欢乐,而沈游和百千万考虑到气氛原因,压根就没有提及关于青帮的任何事情。
吃完饭后,百千万笑呵呵的对着陈秋实道:“小果儿,你苏姐姐来到申城市这个大城市,还没有好好逛逛,你要是今天不去酒店,要不你带着他去逛逛?”
公孙赢是老成精的人物,自然猜到了百千万的用意,当即对着陈秋实也笑呵呵的说道:“小果儿,去,带着你姐姐好好玩玩,有他们陪着我就行。”
陈秋实毕竟单纯,也没有想太多,点点头,而沈游也示意刚子跟了过去。
三个人离开之后,在屋里只剩下沈游、百千万和公孙赢三个人,沈游将公孙赢架到床上之后,公孙赢笑呵呵的说道:“这人啊!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说你们来之前,我咳嗽的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你们来了之后,我这一下子感觉好多了……”
“那是,我福星高照,给你带来了福气。”百千万一本正经的说道。
三个人聊了一会之后,沈游方才开口单刀直入问道:“老爷子,和我讲讲你的腿吧!”
公孙赢一怔,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没啥了,就当是一个教训吧!”
沈游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盯着公孙赢。而百千万则一副郑重的脸色道:“有些事,可以藏着,但是有些事你不能藏着。”
沉吟了许久,公孙赢叹息一口气道:“祖宗传下来的的规矩是咱千门中人应该为国为民,不能靠着手艺满足自己的私利,当年我们几个散开之后,最初我在申城隐姓埋名,但是后来却耐不住寂寞,于是拿了人家的钱,帮助几个人离开了申城。”
“这些人是青帮的人?”
“不是,但却是青帮帮主龙九天要的人。”
“后来事发了?”
公孙赢的脸上一阵凄苦之色闪现,轻轻的摇摇头道:“千门脱将做局,要是事发了,那怎么能够对起脱将这个腰牌。我是被其中一个人卖了,但我却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对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甚至,为了我,龙九天还从国外雇佣了一群人。”
闯荡江湖的时间里,沈游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势力已经告别冷兵器的时代,开始豢养自己的枪手,而龙九天居然在十年前就能做到这一步,显然也是一个枭雄。
“逮住你后他就斫断了你的腿?”沈游接着问道。
“他让我入青帮,但是我毕竟捧的是千门的牌,怎么会再入他青帮呢!”
“他知道你是千门中人?”
“开什么玩笑,那个时候我早已经隐姓埋名,况且当年江湖上真正见过我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脱将要是暴露在人的眼球下,跑起来不就麻烦了……”
沈游听后不语,随即缓缓说道:“不论如何,这个场子我们得找回来。”
“不用了,就当是我迷乱红尘的教训吧!”公孙赢缓缓的叹息道。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善了,我们不是仗势欺人,如果说我查到青帮有对不起百姓之事,我肯定会出手。”沈游道。
“罢了!我毕竟都老了,江湖也是你们年轻人的江湖。但记住,不要伤及无辜。”
沈游轻轻的点点头,十几年前的恩怨再现,君子,注定复仇。
【018】京城来客
此时,走在外面的陈秋实和苏清浅以及刚子也逐渐熟悉了起来,问出了一个从昨天一直就困扰他的问题。
“苏姐,我觉得我没有破绽,但是为什么你们还能找到我呢?”
苏清浅听后一怔,旋即捂着嘴呵呵的笑道:“这件事你不会从昨天就一直憋在心里吧?”
陈秋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苏清浅看着陈秋实这幅模样,笑呵呵的说道:“实际上百老爷子给你摸骨只不过是一个幌子,那个时候真正追踪你的却是沈游。”
“他?”陈秋实想到了沈游抱拳离去的场景,不禁有些诧异起来。
“你以为呢,要不那么年轻能够扛起主将的牌啊!”和沈游百千万呆的久了,连着苏清浅说话也带了些许的江湖气。
眼见沈游已经决定,公孙赢方才缓缓的说道:“实际上青帮在这几年发展也已经日趋漂白,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漂白也是他们不得不做的行为。”
听到公孙赢如此说,沈游明白,纵然卧床不起,但估计公孙赢也是无时无刻不注意着青帮的动向,毕竟,在仇恨面前,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泰然处之。
“老爷子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作为经济、金融、贸易的巨头城市,申城的发展不可谓不迅速,而在青帮最近几年的发展过程中,除去基本上漂白的行业,赌场和色-情行业是他们很重要的两块收入,不行就从这两块下手!”
一旦确定,公孙赢似乎又恢复了当年的杀伐本色,异常的果敢。
“赌场主要是那几家?”
“那几家?申城和其他城市不一样,在申城的赌场基本上是在海上,陆地上的那都是小的,真正玩的大的都在海上,在申城出海,有好几艘赌船,船上提供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不光是赌,有些时候也有毒品的出现,至于色-情行业,也是船上的一个组成部分。”
这一切对于沈游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但同样却是更刺激他的存在。
“在船上你会遇到很多不同国家的女人,听说频繁的时候一周选一次花魁,谁砸的钱多,就能够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
听公孙赢说完,莫名其妙的沈游想到了当初在uni酒吧经营初期苏清浅走的校园路线,也是类似与选花魁的形式,只不过是谁获得门票多,支持票多谁能够晋级次轮,再往后花篮果盘获得多的可以竞争总冠军。
“赌船应该不好上吧?”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百千万忽然开口说道。
“不错,他们都有一定的审查,要么是身价达到一定的额度,要么必须有推介人。”公孙赢道。
“没事,若实在上不去,那么就断了他们的根。”沈游自信满满的说道。
青帮的生意主要都是有丁守方打理,丁守方管理的思路非常简单,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在他手下设置了龙凤虎豹熊五个堂口,分别管理青帮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
那一天和宁雨唐聊完之后,丁守方也觉得宁雨唐并不如同看上去那一般的不近人情,起码在处理他小舅子的事情上宁雨唐持有保留意见。
人和人的相处往往就那么的简单,有些时候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一句简短的问候或者说一个认同的观念。
不过,宁雨唐虽然帮着他说话,但是却也安慰他不要过于记恨龙九天,他个人觉得,龙九天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动了这样的怒气,肯定是有人再背后使了手段,这个时候的关键是找到背后使坏的人。
说不怨恨那是假的,但毕竟是几十年的兄弟感情,在丁守方的身上甚至还有好几条为龙九天留下的刀疤,经过宁雨唐的开解,丁守方虽不能完全放下,但也不会有所反动,但是心里的疙瘩却是实实在在的结下了。
疙瘩主要表现在一个方面,之前他最多两三天就会过问下手下几个堂口的生意,龙堂主要负责赌船的生意,凤堂主要负责情-色生意,虎堂的生意和建筑相关,豹堂和运输相关,而熊堂则作为机动部队,除了这些生意之外其他生意都有涉及。
一个星期后,龙堂的堂主亲自来拜会他,对于龙堂堂主丁守方还是很有感情的,当年混战之中龙堂堂主救了他一命,从那之后就被他当成心腹看待,许给他一世荣华。
在丁守方的家中,两个大男人如同兄弟一般就着几盘小菜一人喝了将近一斤酒,临走的时候,龙堂堂主低声告诉他道:“大哥,明天去船上看看吧,不要这么郁闷。”
丁守方听后没有说话,轻轻的点点头。
龙堂的赌船是青帮收入中比较大的组成部分,这也算丁守方对于龙堂堂主当年救命之恩的一种变相报答,龙堂的赌船位于公海之上,而且龙堂堂主的经营极为谨慎,参与的基本上都是熟客介绍熟客,而且到了船上不单纯只有赌博,各种场所都有,给人全方位的享受。
一般来说,在夜幕的掩饰之下,一艘艘游轮缓缓靠近海岸,早已等候在此的游客神色或者期待或者憧憬的匆忙上船,随着这些游轮到了公海之上,船上的人也开始各自寻觅起自己的乐趣。
这里有丰ru肥臀的女郎,这里有容貌清秀的清倌人,这里有一掷千金跌宕起伏的赌局,这里同样有各种美食各种娱乐享受的场所。
或许去船上放松一下也不是坏事。丁守方有和他相好的女人,但是这不妨碍他去享受一下船上女人的服务,作为青帮的二号大哥,美酒、赌局、美女这些事都是他所喜欢的。
乐而不迷,这是他的态度。
果然,次日下午,龙堂堂主就派自己手下得力的小弟开车将丁守方接到码头,来到船上之后,丁守方得到的是难以描述的尊享。
对于他来说,钱只是一个数字,况且这船也算是他的场子,龙堂堂主亲自陪同,给他兑换好筹码,然后安排了几个人陪着他玩。
玩之前,丁守方在赌船上来回的看了一圈,这一艘豪华的赌船之上,有各种免费的餐饮食品,酒水饮料还有歌舞表演,电影录像等等。毕竟只有人在舒服的情形下才会有一掷千金的冲动,虽然这一切都不收钱,但丁守方同样明白,来到船上之后,能够控制不去玩几把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甚至,很多人来到船上,就是为了玩几把!
在赌船的大厅之内,灯火通明,装修的金碧辉煌,更难得是服务人员收拾的干净利落,非常有礼貌和耐心。
在大厅之内有几十张赌桌,四周围绕着各种老虎机,在装修豪华的大厅之内,人们都在全神贯注的盯着一个个赌盘,空气中弥漫着骚动不安的气息,对于丁守方来说,这种气息让他异常的开心,他似乎感觉大把大把的钞票进入自己的口袋。
全部巡视完毕之后,在特定的vip包间,丁守方方才坐下与龙堂堂主安排的人玩几把。
他喜欢玩麻将,他认为麻将比外面那些轮盘赌、比大小、21点要有趣味的多,这也是一个非常动脑子的事情,不光自己要赢,还要防止对手赢,周围的人显然受到过叮嘱,让丁守方玩的有赢有输,玩的不亦乐乎。
这也是陪玩的最高境界,单纯光知道赢,没几把对方就没有什么乐趣了,进而影响关系,而单纯输的话,对方起初可能比较开心,但是到后来肯定也丧失了挑战的乐趣,两者殊途同归,都不能够让主角体会到快乐。
显然,陪丁守方玩的人是玩麻将的高手,几圈下来,丁守方有赢有输,而且都没有用麻将机洗牌,而是彼此用手搓来搓去。在洗牌的间隙,两个身穿旗袍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的一览无余的女人一个给丁守方按摩着肩膀太阳穴等部位,另一个则用牙签将洗好的水果或者蜜饯送到丁守方的嘴边。
一时间烦恼尽去,烦躁了许多天的丁守方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颜。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在赌船的包间之内,基本上都是免打扰的状态,考虑到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丁守方还以为是龙堂堂主安排的事情,努努嘴示意身边一个穿旗袍的美女过去开门。
开门之后,一个20来岁衣着考究的年轻人站在门口,丁守方眼睛一咪,张嘴问道:“你是谁?”
年轻人轻轻的转动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玉扳指道:“纳兰长风!”一字一顿,霸气外露。
丁守方毕竟混迹江湖多年,见对方只是一个人,对着陪着他玩牌的人道:“都出去吧,我和纳兰兄弟说几句话。”
vip包间内顺即走的只剩下纳兰长风和丁守方两个人。
“我不认识你!”丁守方缓缓的开口道。
纳兰长风轻轻的点点头,低声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你。”
“什么事情?”
“一件你感兴趣,我同样感兴趣的事情。”
“你叫纳兰长风,可是四九城的那个纳兰家中的人?”
“不错!”
“既然如此,我就听一下,那一件你和我都会感兴趣的事情!”
【019】京城来客(下)
做为青帮的二号大哥,丁守方虽然对**湖势力可能了解的不是很透彻,但是对于国内的家族划分还是比较了解的。
除了南张北戴之外,四九城的纳兰家、川蜀的唐家、以及满蒙有些衰败的沈家,这构成了影响国内局势的第一大势力,对于这些家族来说,无论是在黑-道或者白道绝对会有一个能够拿出来的势力做为支撑。
反倒是两广的苏长安以及申城的青帮,基本上是帮派为主,却没有很明显的家族势力。
纳兰家族,这个在天子脚下,据说当年的遗老,在很多方面占据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一点从眼前这个20来岁的小青年就不难以看出,和也能算上一方大佬的他面对面,居然丝毫没有任何怯场。
这就是家族的力量,暴发户可能在一时或者一刻会取得金钱或者权利上的优势,但是他骨子中的东西却是难以改变的,而真正的贵族,可能是得益与自小培养的缘故,骨子中的骄傲是由内而外自发而出的。
在丁守方一动不动思忖的时候,眼前的纳兰长风也在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
近几年来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他的腰部微微发福,脸上也显得肉乎乎的胖了一圈,但是从膀子以及眼中偶尔流露出来的寒光还是能够证明他曾经的嗜血以及彪悍。
做为四九城中除了红色子弟之外能够数得着的纨绔,纳兰长风也是从近几年开始逐渐的接手家族内的一些事务,20岁上下的时候到处惹事然后让家里善后,这句话形容纳兰长风一点也不为过。
但是纳兰家的老爷子对于他却极为溺爱,也是唯一一个敢和老爷子开玩笑的第三代的人,据说19岁的纳兰长风有一次陪着纳兰家的老爷子招待政界某一个大人物的时候忽然在聚会上不辞而别。
当时不光让纳兰家的,也让陪同那个大人物来的人异常的诧异,毕竟都知道在那种场合下,纳兰家的老爷子将纳兰长风带在身边就是把他当第三代中的领军人物来培养。
不一会之后纳兰长风回来,老爷子想帮他遮掩一下,于是就半是训斥半是希望他自己找个台阶解释的问他刚刚去哪了?
让众人哭笑不得的是纳兰长风居然振振有词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去撒尿了。
纳兰老爷子老脸通红,连政界的那群人也忍俊不禁,那个政界的大人物笑着说年轻人心直口快之类的话语想圆过去,但纳兰老爷子还是训斥了一句,嫌纳兰长风不先请示一下打个招呼。
到了这个时候原本就应该低头认错了,但没有想到纳兰长风这个活宝居然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顶撞老爷子,偏偏还振振有词。
大意就是大人物来了,就应该尊重,当着大人物的面请示去撒尿是对大人物的不尊重。
众人哭笑不得。
但这还不算完,纳兰老爷子满脸通红的继续进行下面的环节的时候,不多久纳兰长风举手,恭恭敬敬的走到老爷子身边,声音虽小但是却足够让周围人都能过听见的声音去请示老爷子,他要去拉屎。
只是,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不靠谱的大少居然在三年前瞬间转型,一下子变成了四有新人五好青年,不光能说会道还积极投入家族事业的开拓和建设上。
原本纳兰家的老爷子对他已经基本失望了,却没有想到他用这三年的时间重新赢回了老爷子的青睐。
来到申城之前他原本在苏杭之地构建自己的地产王朝,但是老爷子却亲自下令让他来到了申城。
他略有些发白的细长手指轻轻的叩击着桌子,时不时的盯着丁守方的眼睛看一下然后很快的挪到别的位置,他能够看出丁守方眼中的漂移,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让自家老爷子对眼前这个连自己都要轻视三分的那么郑重。
当然,现在他早已经不是以前了,之前那个飞扬跋扈的世家子弟的脾气早已磨砺殆尽。除了偶尔去熬熬鹰,弄只鹰玩,其他的真没有啥不良爱好。
他懂得对每一个人都高看一眼,那么他只有半米,却要给他一米的仰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不知道纳兰大少这次来是为了?”
“是这样,我们纳兰家与你们青帮有点梁子!年代有些久远了。但现在我们刚刚摸到头绪,整好我在这玩看到了丁先生,所以就打听打听。”
纳兰长风的话语听上去虽然客气,但是却语不惊人死不休。饶是丁守方久经风雨,但是听到青帮居然和纳兰家在很多年前有了梁子,着实也让他一惊。
他腮帮子上的肉微微颤动,也不知道是惊诧还是愤怒的说道:“不应该吧?我没记得我们青帮对纳兰家动过手啊?该不会是……”
“搞错是绝对不会的,有了蛛丝马迹很多年,但是却一直没有定论,有了定论也就是最近一两年的事情,正如丁当家所言,青帮没有对纳兰家动过手,但是这个人偏偏又是青帮中人。”
丁守方和猜到什么似的,稍微一停张口说道:“还请纳兰大少明示。”
“动手的人是龙帮主,是不是青帮的人完全可以说是在丁先生一念之间。”
这句话说的异常直白!
果然,丁守方听后腮帮子抖动了两下,但还是做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说道:“龙帮主是我们青帮的大哥,青帮的事就是龙帮主的事,龙帮主的事自然也是我们青帮的事了……”
“丁先生就不为发生什么而好奇吗?”纳兰长风没有直接接他的话,只是看上去和漫不经心的说句话一般。
“好奇,我当然好奇,只是不知道纳兰大少能不能给我讲一下?”
纳兰长风身子微微前探,盯着丁守方的眼睛缓缓说道:“我给丁先生讲一个故事吧!”
丁守方轻轻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放在嘴边缓缓的啜了一口。
在纳兰长风的叙述之中,丁守方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严格算起来这件事他也知道,但是却不知道和纳兰家有关系。
十几年前有几个外地人路过申城,然后不小心财露了白,恰恰被龙九天知道了,于是就准备将几个人留在申城。
最初的时候龙九天还想把那几个人吸纳进来,但是没想到那些人却即为团结,于是龙九天就改为了打压,那个时候的他正值年轻力壮,而青帮也处在巅峰时期。
哪知道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想离开申城,申城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乱,而那个时候基本上也快被龙九天经营成铁板一块。
几个外地人自然到处碰壁,而且连行踪也被龙九天监控,基本上处于半软禁的架势。
没有办法,这群人找到了一个申城的江湖人物,据说他师傅之前跑江湖的时候就以智谋著称,教给他也是各种智慧点子。
几个人没有办法,于是就寻到了那一个人,希望他帮忙脱离申城。
那个人也倒是非常有手段,硬生生的在龙九天看上去铁板一块的地盘上将其中一个人送了出去。
于是几个人相约一起集齐后离开,却没有想到遇到了岔子,中间有一个人被龙九天的人带走了。
没费多大力气龙九天该知道的就知道了,不光是把早已离开申城在城外等待的人抓回来,更把帮助他们离开的人也逮了过来。
当时的结果丁守方也回忆起来,基本上被抓回来的人就留下了一个,也就是告诉他消息的,其他的好像都没有活下来,而帮助他们逃脱的人也被斫断双腿脚筋……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却没有想到纳兰家的人居然找到门上了。
纳兰长风依旧缓缓的说着,上下翻动的薄嘴唇似乎是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当时我们家族的人知道和青帮有关系,但是没有证据,只是在前两年的时候,那唯一的活口回到了我们家族,将沉寂多年的事情还原了一下,所以,丁先生,你是一个聪明人,也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丁守方一阵不语。
纳兰长风接着说道:“实际上你不选择,可能有人会帮你选择。”说完在丁守方的诧异中,纳兰长风轻轻的击了两下掌。
只见房门一下子打开,并肩走进来三个人。
分别是丁守方的龙堂、虎堂、熊堂的堂主。一共五个堂主来了三个!
尽管他们都低着头,似乎不敢正视丁守方,丁守方心中有气,伸出手指着龙堂堂主骂道:“白眼狼嘛!枉我平日里那么照顾你!”
“丁爷!若是上去十年,我绝对和你一起拼,只是现在,兄弟老了,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平静日子,不耽误我生活就行!”
“是的,丁爷,辛辛苦苦把脑袋别在腰上半辈子不就是为了到老了享点福嘛!”熊堂堂主接着龙堂堂主的话道。
“还是那句话,丁先生,你是聪明人,我让你这样做肯定不会亏了你!我们只是想拿到当年我们在申城失去的东西,而是我也相信,在青帮,你或许做的能比龙九天更好!”
话语铿锵有力,直逼丁守方的内心!
【020】鸿门夜宴(上)
纳兰长风虽然说的轻巧,但是丁守方的内心却是如同沸水烫过一般灼热,后背甚至都隐隐的渗出汗来.
自己手下五个堂口,现在居然在自己面前站了三个,但是没有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两个,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也不清楚。
到底是成为同盟但是还没有跳出来还是说在观望之中。忽然之间,丁守方觉得他之前做错了。
一直以来,丁守方就信奉一条真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所以当他江山稳固开始逐渐退居幕后之后,他精心挑选出来的这几个人他最初总是时不时进行小规模私人性质的聚会。
相较于正式的宴会,显然,私人聚会更容易培养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而且丁守方也非常聪明的给他们五个分别划分了势力范围,各人就管各人的行当,但是当有其他势力挑战他们各自在行业内的权威时,他们可以合而击之。
总体上说,五个堂口的老大形成了一个以他为中心,以各自利益为辐射的庞大的利益集团。
只是丁守方却没有想到,他辛辛苦苦打造的平衡与团结居然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而且对付的居然还是自己。
还没有等他平衡过来,纳兰长风却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子,头微微的侧扬起,轻声说道:“实际上,丁先生可能不知道,他们这几个,都是我纳兰家的人,只不过在当初我们对于青帮有所怀疑的时候,按照家族的吩咐特意来到的青帮……”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如果说刚刚已经将丁守方逼到绝路,那么这一句话绝对是最后压倒丁守方的稻草。毕竟如果按照那几个堂主所说年龄大了想求稳,谁都能够理解,但是若是证明他们是别人安插过来的钉子,这个又有谁能够忍受呢?
任谁也不能忍受,自己多年以来最为信任的人居然是别人安插的棋子,而且居然不是一枚,他不禁喃喃的说道:“不、不、不可、可能!”
情急之下,连声音都结结巴巴的微微颤抖。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从我们纳兰家知道当年我们派出去的人可能是被你们青帮留下之后,我们早就开始了运作,这么多年以来,或许我们安插的人早已经融进你们帮派之内。或许,你都不知道,这些人每年必须到纳兰家汇报至少两次。”
听到这的时候,丁守方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忍不住的冒了出来,曾经何时,江湖早已经不在比谁的刀快,谁的拳头硬,这些大的家族已经融入政界商界,开始用一些政界商界的手段对付自己的敌人。
这一招钝刀子割肉,玩的也太阴沉了吧?忽然,丁守方的脑海中出现了宁雨唐的身影,这个一手能玩刀,另一手能做画写诗的年轻人也是在一个合适的机会救起了龙九天,正如同他最为信任的龙堂堂主也是靠着救他上位一般,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想问一个问题,还望纳兰大少能够如实相告。”
纳兰长风轻轻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青帮目前的三当家,也就是当年救起龙九天的宁雨唐,是不是你们的人?”
看着丁守方笃定的目光,纳兰长风微微一笑,他已经看出来丁守方的内心实际上已经妥协了,但是多年混江湖的面子还是让他紧咬牙根,他故做高深莫测的摇摇头道:“是不是纳兰家的人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我的人……”
言外之意就是目前站在两个人面前的龙堂堂主等人是他的人,而宁雨唐不是他的人,但是不是受纳兰家其他人的管辖,这个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果然,丁守方听后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的意思你什么都不要,青帮还是我的青帮,那岂不是白白和我合作吗?你们纳兰家助人为乐的风格很高啊!”
“非也非也,我们不是什么东西也不要!”
“纳兰大少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就行……”见纳兰长风欲言又止卖关子的举动,莫名其妙的丁守方一阵的烦躁。
“我们只是要拿回当年我们的东西。至于龙九天就是给我们家族当年的英雄赔罪了,利息我们就不要了,就算是交丁先生这个朋友了!”
“你是说……”
“没错,就是那两枚玉片,实话实说告诉你也不妨,这玉片一共有八片,你的势力肯定找不到,就连龙九天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进展,在加上我们纳兰家有一块,即便是他龙九天找到其他的,最后也得和我们纳兰家掰掰手腕。”
纳兰长风虽然说的比较轻松,但是丁守方却一点不这么认为,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陷入一张大网之中,这张大网纳兰家在多年前已经开始布网,到了今天方才一点点开始逐渐收网。
“不好!”这个时候他忽然异常担心龙九天的处境,毕竟也是多年的兄弟。但是他刚刚蓬勃出来的生气在看到龙堂堂主等人满是期待满是憧憬的目光的时候,莫名的软了下来。
而此刻纳兰长风的声音也在他的耳边响起,虽然声音平静,但是一字一句偏偏又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丁守方的心房之上。
“丁老板,你要认清楚一件事情,今天我们在这里的交谈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敌人,但是我既然敢说,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都是混江湖的人,很多事也不要想的那么简单……”
“你想做什么?”丁守方的口气终于软了下来。
“事成之后,玉片是我们的,申城青帮是你的,我只是希望我们比斗的时候,你适当的约束一下青帮的势力。”
很显然,武功在高也怕菜刀,毕竟这是在青帮的地盘上,纳兰长风这是将人海战术这一招先摘出去。
“好!我只能在初期如此!”犹豫了片刻,丁守方方才说道。
“初期就够了,依照我们的布置,只要是龙九天发现的不及时,我们占据先机就可以稳操胜券。”
“大哥!”龙堂堂主三个人齐声说道。
“好,摆酒吧!”丁守方略微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到丁守方最终做出让步,龙堂堂主等人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即便是养个宠物也能有感情,更何况还是相交的朋友。
包间外面的大厅之中依旧是人声鼎沸的叹息声和欢呼声,打扮入时的服务生穿梭其中,歌舞升平之中,又是一副怎么样的纸醉金迷呢!
在公孙赢居住的客厅之中,公孙赢珍藏多年的禹神画像重新被挂起,公孙赢坐在轮椅上,沈游、百千万、苏清浅、陈秋实依次跪在地上。因为刚子不是千门中人,他便站在门外警戒。
毕竟八将不齐,没办法正式的上香祭祖,三根如同婴儿小指粗的的香矗立在画像之前,沈游四个人依次跪下叩首,公孙赢轻轻的将脸别过去,用袖口将眼角的一滴泪水轻轻擦拭。
刚刚祭祖完毕之后,庭院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刚子重重的咳嗽两声走到门前,而这个时候陈秋实早已经将禹神画像收拾下来。
一个略有些草莽气但是又异常硬挺的年轻人站在门外,对着开门的刚子一躬身道:“青帮龙甲,来拜会一下沈游沈老板。”
刚子不知道是让他进去还是等候,正在犹豫的时候沈游已经从客厅迈了出来,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刚子,有客人啊?怎么不让他进来?”
“好咧!”刚子明白室内的事情早已经完成,当即对着龙甲微微一倾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公孙赢早已经回到了床上,陈秋实和百千万正在下着象棋,而苏清浅坐在一旁给他们倒着茶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龙甲站定之后,向着沈游微微一拱手,嘴微微的张了一下,想开口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只不过是用眼神向着周围瞄了一下。
沈游摆摆手道:“无妨,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情直接说罢,到底是龙当家的还是龙小姐?”
实际上沈游自己也知道,龙甲替龙笙儿传信的可能性极小,甚至不一定有百分之一,毕竟龙笙儿有事估计如同那次找到添美养生馆一般,直接和他当面交流了。
果然,龙甲咳嗽一下说道:“我们帮主想在明天晚上六点请沈老板吃饭,从申城饭店已经订好包间。”
“哦?都有谁啊?”
龙甲一愣,在他的印象中,帮主要是出面请一个人吃饭,那都是他烧高香的结果,但此刻听沈游的意思,居然不是很有兴趣。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重了一下语气,对着沈游道:“沈老板,你可知道,请你吃饭的是我们青帮的龙头老大!”
“嗯,我知道!”沈游依旧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
龙甲的鼻子在这一刻差一点被气歪了,这不是诚心的消遣人嘛,他似乎看出来,沈游对于自己的龙头并不是多在意,当即也放下了拿着龙九天压一下沈游的意思,拱拱手道一声告辞!
沈游点点头,示意刚子送他一下。
临出去的时候,龙甲还是忍不住回身,略有些不忿的说道:“沈老板,这可是申城!”
他话音刚刚落,只听见百千万大声对着陈秋实喊道:“将军!你看吧,你这个本地人,居然被我这个刚刚来申城的人拿下来了!”
【021】鸿门夜宴(下)
申城饭店是申城的招牌饭店,迄今已经有将近300年的历史,最初的时候是两个申城本地居民合伙开的一家阳春面馆,后来随着生意的发展,截至到本世纪初期,申城饭店的名头已经基本上成为金字招牌。
而随着西方国家在申城建立领事馆租界等事情之后,申城饭店基本上成为当时申城唯一的民族招牌。
到了太祖建国之后,申城饭店在原有餐饮的基础上加上住宿,正式与海上明珠大酒店成为申城酒店餐饮业的旗帜。
申城饭店融合了中西方文化,装修金碧辉煌,包间高大宽敞、豪华典雅。无论是从建筑风格还是内部设施都绝对是首屈一指。
晚上六点的时候,沈游踱着方步慢慢的来到了申城饭店,而早站在门口等着沈游的龙甲见状连忙火急火燎的迎了上去,口中还不住的说道:“沈老板还真守时……”
守时二字他拖的音非常的长,显然内里一股浓郁的讽刺味道,只是沈游却丝毫不搭理他的不满,像是没有听出来一般说道:“守时是一个好习惯,头前带路吧。”
虽然想到龙九天可能会有大手笔,但是真正近距离感受的时候,沈游还是不禁吃了一惊。
在申城饭店有三个比较高档豪华的包间,分别命名为天罡、地勇和人威,原本地勇应该是叫地煞,只不过做生意考虑到煞字不是很契合,于是就该名为地勇。
而龙九天订下的包厢霍然是天罡厢。因为那天苏清浅与刚子从申城饭店定了公孙赢最喜欢吃的葡萄鱼,在闲聊的时候,沈游也从公孙赢的口中了解了一点过于申城饭店的事情。
申城饭店中的包间的确是分三六九等的,而且基本上都是与出钱多少有直接关系,而唯一例外的就是天罡、地勇以及人威三个包厢。
不是说这三个包厢不需要钱,而是说这三个包厢不是单纯靠钱就能够解决的。
而在这三个包厢之中,以天罡更甚,据说若是觉得资格不够,申城饭店的天罡厢宁愿一年空闲365天,也不会随便凑合着接生意。
在包厢内坐着三个人,其中最右侧的笑呵呵的胖子沈游知道他是木之舟,当初在烟海市多少他也知道这个人。居中的那个毫无疑问应该是龙九天,他一脸红光,眉宇间隐隐是上位者的姿态,而他左侧则是一个身材相对保持还不错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温润如玉,就如同不存在一般。
但是沈游却是最先注意到他,《千门大典》中有言,越是看上去让你最不在意的,越可能成为最后影响你计划的棋子。
与木之舟看上去一团和气龙九天看上去威严十足不一样,那个人就如同一股水,平平淡淡,但是偏偏又似乎具备能够冲破一切阻挡的霸气。
沈游坐下之后,龙甲就退到了门外,木之舟瞬间起身,拿起茶壶给沈游斟茶。沈游明白,另外那个看上去温吞吞如同白开水一般的人肯定比木之舟的身份要高。
关于这一切,早在烟海市尚英雄也曾经和他提过,在青帮之中,能够让木之舟仰视的估计只有龙九天以及龙九天身边的五卫之首金手指。
做为龙九天的近身五卫,这五个人甚至连青帮的二当家丁守方都不放在眼中。
“果然是少年英杰啊!”在沈游扫视龙九天三个人的时候,龙九天也扫视着他。终于开口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看着龙九天的微笑,沈游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内心一紧,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条眼镜王蛇在一侧盯着他一般。
沈游抱拳道:“沈游见过龙当家的!”
尽管沈游也知道龙九天不可能一上来就和他谈正事,但是龙九天一开场的方式却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听说沈老板和我家笙儿相谈甚欢,还有很多共同话题啊?”龙九天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
如果说这句话沈游还能够接受,但是龙九天随后的话却让他有些不平静起来。
“实际上我虽然是老头子吧,但是思维也是老而不僵,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开心就好,我不会多参与意见的。”
这是干什么?居然准备把他和龙笙儿撮合到一起?沈游的脑海中瞬即闪现出章萩荻的身影以及在泉城市和文慈的一晌旖旎。
但这只是一瞬,他毕竟是聪明人,自幼在山林中长大,路天行在他年少时候的人生观中也一直给他树立着国为先的思想。
此后无论尚英雄还是百千万,无一不在与女人的交流上培养他的铁石心肠,他承认,对于生命中出现的那几个女人,他也有一种比较深的留恋,只是他更知道,留恋这个东西,就如同看莲花一般,可远观不能亵玩焉!
菜一道道的端了上来,除了申城饭店的特色菜松鼠鱼,其他的一切菜居然以泉城菜为主。显然这一切是龙九天刻意为之。
果然,龙九天率先拿起筷子,指着桌子上的一盘九转大肠对着沈游说道:“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自作主张,听说你来自泉城市,就特意点了几道泉城菜。”
说话的时候龙九天笑眯眯的,似乎一切都很普通很客气,但是沈游却莫名的想到了公孙赢的断腿,心中对于龙九天没有一丝好感,他笑的越亲近,在沈游的眼中就越危险。
一啄一饮,自有天定。
见沈游只是微笑不说话,龙九天也沉得住气,没有说其他的,倒是用筷子夹起一块九转大肠放在嘴里大口朵颐起来。边嚼边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咽下去之后龙九天对着沈游笑笑说道:“说句实在话,这泉城市我去过好多次,但是每次去都必须吃这一道菜,小友来自泉城市,可知道这道菜有什么来历?”
见沈游轻轻的摇头,龙九天一副表演欲极强的模样忙不迭的说道:“这道菜据历史考证应该是出自清光绪初年,当时在泉城有一个杜姓的富商特别喜欢‘九’这个数字,而且他名下偏偏又有一家饭店。”
听龙九天说的时候,沈游偷偷打量着在一旁作陪的金手指和木之舟,只见金手指危襟正座,而木之舟则在一旁殷勤的倒茶添酒。
“最初的时候九转大肠被叫做红烧大肠,那个杜姓富商名下的酒店的厨师特别喜欢烹制猪下货,而且下料狠,用料足,五味俱全,而且做的时候经过先煮再炸后烧多道工序,出勺入锅反复数次,一直到煨熟为止。”
饶是沈游一开始抱有防备心理,但是在龙九天绘声绘色的讲述中也不自觉的被吸引过去。
龙九天看沈游由漫不经心逐渐被他吸引,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接着说道:“实际上不说工序,就说陪聊也极为细致,不光有砂仁、肉桂之类的中药还有葱姜蒜等,口味可以说是集中了酸甜苦辣咸五味,出锅后点缀香菜,香菜的青翠与肥肠的红润透亮相得益彰,肥而不腻。因为好吃,所以就更名为九转大肠了。”
关于这一切沈游之前也模模糊糊的听说过,当然他也知道改成九转大肠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还有一个故事,只是见龙九天跳过去,他也就没有再提。
一顿饭除了申城饭店的特色菜其他的都是泉城菜,不能不说龙九天下足了功夫,但是因为有公孙赢的例子在前,沈游对于龙九天的隐忍功夫更是佩服。
能成为申城最大的帮会的龙头,龙九天不光得有奋不顾身的搏杀之气,更需要一颗智慧的头脑。
三杯酒后,沈游见龙九天还没有切入正题,心中知道怕是龙九天想先用一个高高在上但是又平易近人的姿态让他逐渐的低头。
不战而屈人之兵,好巧妙的计策。
只不过沈游必然不会让他有所成绩,笑呵呵的主动开口问道:“不知道龙帮主喊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我只是偶然间听到笙儿说起你手里有两枚玉片,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借我看看?”
尽管沈游的内心中早有准备,但是此刻听龙九天赤-裸-裸的提出来,内心还是略微有些震惊,这个龙九天还真是不好让人琢磨啊?
你不开口他能和你一直兜圈子,让你都不知道他到底能够兜到什么时候,但是当你旗帜鲜明的开始和他交流的时候,他偏偏又理直气壮的单刀直入,让你猝不及防。
说他圆滑偏偏他又异常的直接,说他直接偏偏他又非常的圆滑,真是滑不溜手。
见沈游没说话,龙九天继续说道:“你和笙儿年龄差不多,以后完全可以多走动走动,甚至我们青帮的大门也可以为你敞开,毕竟在申城,青帮也是的确能够排上号的嘛!”
龙九天看上去似乎说的非常的随意,但是却一字一顿,让人不好琢磨。
很快,沈游就在自己的心中做下了决定,几乎不带丝毫的考虑,他笑呵呵的说道:“龙帮主,你说的玉片我真不知道,见我的确见过,但是你找我好像找错了,应该去找一下曾虎,那可是我视如命根子的东西,怎么能够到我手里呢!”
他就是在赌,赌龙九天不确定玉片在他的手里,毕竟假如真的是龙笙儿透露的话,龙笙儿在他刚刚来到申城在添美养生馆找他的时候就显得不合时宜,而且今天晚上也不应该不出现……
【022】背后一刀
果然,的确如同他所料一般,龙九天虽然知道玉片很有可能在沈游的手里,但是却仅仅是有可能,见沈游矢口否认,龙九天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微笑着又开始了一轮劝酒.
与龙九天吃饭,沈游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龙九天压根就不像一个江湖人,没有丝毫直爽,似乎处处都在打机锋,索性沈游也不在想其他事情,有一句每一句的和龙九天聊着申城的风土人情。
只是没有想到龙九天居然解释的非常的细致,小到每一个弄堂每一个胡同,甚至到深深巷子下雨天撑着油纸伞走过一个穿旗袍的姑娘。
“大才,大豺!”这是沈游对于龙九天的评价。
豺类同狼或者狗,体形比狼要小,但是豺性凶猛,胆大,与之遭遇的物种无一不怕其三分,但是平常的时候性情又十分沉默而又警觉,听觉嗅觉非常的发达,行动又非常的快速而又诡秘,毫无疑问,收敛起爪牙的龙九天就如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但是知晓他手段的沈游又岂能被他表面的伪善所欺骗。
按照公孙赢所说,当年他借口处理帮内事务,实际上是打压那一群人,据公孙赢揣测那一部分虽然不知道来自那里,但是肯定是某个大势力麾下人马。
偏偏龙九天做的非常绝,取卵只是第一步,连鸡也不放过,果然杀伐果断。
临近散席的时候,龙九天忽然莫名其妙的对着沈游问道:“小友,来到申城住的还习惯吧?”
沈游一愣,但还是点点头。
“习惯就好,我听说你现在借住在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主人和我有一点点渊源,我可不希望小友因为住在那里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可说过了,青帮的大门可是一直为你敞开的。”
听到龙九天这么说,沈游的内心一阵波澜,原本他,甚至连公孙赢以为或许龙九天已经不再记得有公孙赢这么一个人,但是从差人送信到现在看上去如同偶然提起一般,证明了一个事实。
这十几年来,公孙赢的一举一动肯定都在龙九天的眼皮之下,或者说这么多年以来,龙九天一直没有放弃对于公孙赢的监视。
我把你打残放你出去,但是不代表我放心的相信你,似乎在这一刻,沈游方才体会到龙九天的城府如此之深。
结束的时候,龙九天借口年龄大了,多喝了几杯头脑晕乎,差木之舟代替他去送一下沈游,沈游连忙推辞,但是木之舟赶紧笑呵呵的起身,丝毫不在乎沈游的年纪,客气的将沈游送到门外。
见沈游走出去之后,龙九天方才将整个身子放在椅子背上,缓缓的对着身边的金手指问道:“如何看啊?老金?”
“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千门中的势力的话,那么还真有些棘手,我觉得可以再试探他一次,如果要是还不行,那就直接将他扼死在萌芽之中!”金手指的面孔冷冰冰的,语气平静的吓人。
走在申城的街道上,虽然已经进入夏天,但是依旧有习习凉风拂过,沈游缓缓的走在街上,也希望理顺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漫步回到住处的时候会经过一条狭长逼仄的巷子,清冷的月光下,巷子处早已经没有人来回走动,巷口昏黄的路灯也不能够将整条巷子清楚的照出来。
在沈游走到巷口的时候,忽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只是他的脑子中满是龙九天的身影,如何将他打倒报了当年公孙赢的断腿之仇,如何从他的手中拿到玉片,这是最为重要的。
走到巷子的一半的时候,沈游豁然间站住了,他感受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迎面两条身影以异常迅疾的速度向他而来,沈游见后没有回头,毫无疑问身后肯定也会有人,在这条狭长逼仄的巷道中,带他走到一半的时候,两头夹而击之,倒是深的兵法三昧。
迎面而来的两个人身形彪悍,手上都缠着布条,望着沈游的眼中满是饿狼一般的眼神。
沈游没有理会他眼神中隐藏的杀意,只是将身子轻轻的靠在墙上,与其腹背受敌,不如先将自己的后背保护起来。
靠在墙上的沈游终于看到了后面跟过来的两个人,与迎面而来的人一般打扮,手脚骨骼粗大,手上都缠着布条,眼神中闪现的嗜血让沈游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迎面而来的一个人叽叽咕噜的说了一阵子,沈游明白肯定是东南某个国家地下黑拳的高手。在这些人眼中没有丝毫的花架子,有的只是杀与被杀,别说,在这种逼仄狭长的巷道里,偏偏对这些人又非常的有利。他忽然想起来了,当年在烟海市他见过这样的人,只是,那个虽然有190公分高的人眼中的冰冷与嗜血却比眼前这几个差了太远。
两侧分别有人开始了攻击,另外两个虽然站着不动,但是距离又恰恰能够让他在瞬间暴起,鞭腿腿劲能够发挥到极致,即便是练功的木靶子估计也得被击飞。
而眼前冲过来的两个鞭腿迅雷不及掩耳,而且又虎虎生风劲力十足。沈游的后背用力,身子飞速的向着巷子的另一侧冲去。
那两个人的脚踢在沈游原本靠着的墙上,沈游看到其中一个直接进去了。果然劲力非凡,沈游心中暗道。
其中一个人见沈游躲了,腿法的变幻非常迅速,向着沈游接着扫了过来。
沈游见另外一个刚刚也就调整好姿势,在这几秒钟的时间差之内沈游的手掌贴住那个彪悍男人的膝盖,右手看似轻描淡写一拍,便将那彪悍男人这一记鞭腿力道全部往下方向卸掉,他身体直线闪电向前几步,瞬间与那人只有一米距离。这个时候那家伙顺势蛮横勾住仿佛主动羊入虎口的沈游的脖子,往自己一拉,膝盖也挟带爆炸性力量顶出去,试图将沈游一击毙命。
沈游的腹部一缩,两手巧妙压住膝盖上端,猛地下坠,在那个男人膝撞差点重创自己的前一秒再度往下卸去,右手贴住那男人的胸口,重重一推,那个男人竟然被沈游硬生生推出去,还没有等沈游追击,另外一个凌厉的鞭腿袭来。
虽然感受到身后的疾风,但是沈游知道除了眼前这个,还有三个估计身手不比他差的人或者参战或者截住他的退路,当即向前划一步,避开追击过来的那个人的鞭腿,连续三拳打在先前那个人的胸口。
连续三拳,那个人连续退了三步,沈游恰恰连续追了三步,与追过来的那个人避开了距离。
被击中的那个人一下子呕出了一大口鲜血,而原本站在那边意图截住沈游后路的光头眼见沈游便躲边到了自己的身前,当即向前跨了一步,嘴里不知道说的什么,连续老拳对着沈游就打来。
前后夹击,沈游无路可退。眼见后面那个人没有及时跟上,沈游能够瞬间体会其中的机会,知道失不再来,当即前跨步,紧握双拳,放在腰间,然后对着迎过来的光头就冲了过去。
“砰!”只交手一下,沈游就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个家伙的强势,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却知道,他在5岁的时候就被卖到一个地下拳赛的驯练场地。
弱肉强食,这一群小孩被围到一起,就开始了他们漫长的训练生涯,能够坚持到最后的,十不足二。但就是这简单的两个中,在最后还需要分出胜负。这中间已经不是简单的用与不用,而是涉及到了生与死。
两两一组,然后获胜者将开始打自己场子里的地下拳赛。
光头是在9岁的时候出徒的,是当时年龄最小的,但是这么多年的风雨,不敢说做到他们国内无敌,但是前三肯定能够数得着。多年的生与死侧肩而过让光头没有丝毫的感情,愤然出手。
实际上沈游压根没有想找事,只不过因为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不迎战只怕被人瞧扁了。
趁着猛地一冲,打了光头一个猝然不防,光头的站立不稳,胸口已经挨了一连串的迅猛拳击,打了多年黑拳的光头一下子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以抗击打能力名动擂台的光头一退再退,他也知道,退不是风格,但是偏偏对方又无懈可击。
眼看光头一路败退,另外一个人也不在闲着,嘴里咕噜咕噜不知道什么,与之前追赶沈游的人一起,向着沈游的后背踢了过来。
但是沈游却丝毫不理会,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光头的身上,前几分钟还头顶膝撞无所不用其急的光头瞬间老实了下来。
显然,在沈游如同雷霆一般的拳影中,除了有刚猛的霸气之外,还有阴柔的套路。
在光头被打蒙了的瞬间,沈游瞬间起脚,直接对着他的迎面骨踢去,劲力到处,‘喀’一声,光头瞬间如同反应过来一般,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嘶吼。
除去坐在地上呕血的以及刚刚被敲断迎面骨的两个。面对追过来的两个人,沈游迅疾转身,调整身形,身子微微前弓,下盘放松,但是又能够让腰部快速发力,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023】谁是黄雀
在一刹那间,面对沈游轻松的以闲相待的模样,原本跑在前面的那个心中莫名的一惊,不由自主的放缓了一下脚步,但是后面那个却一副鲁莽的把式,浑然没有发现沈游的异常,一个助跑向着沈游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中鞭腿横扫沈游的腰部,当然,却没有尽全力,给自己留下等待的空隙。
沈游却左手拦格,巧妙的使用岔手,连岔带踢,若是常人,早就被沈游干净利落的连击给踹出两三米开外,只是那个莽汉虽然莽撞但是却的确有几分把式,以极其高的平衡感让身体趁势飞快回旋,便是一记霸道的高鞭腿直冲沈游的头部。
原本被沈游悠然的气势有所震慑的家伙眼见自己的同伴似乎占了上风,当即也勇敢的冲了上来。
沈游的眼神异常清澈,嘴角却微微翘起,一副浑然没有将那人放在眼中的架势,虽然胸口时有疼痛,但是对付这些人他却浑然不在意。
手臂横伸,一黏一裹一拧,便将那莽汉的狠辣鞭腿卸去,趁着他落地平稳身形的间隙,沈游已经将距离拉近半米之内。
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发现那几个人无一不是擅长腿功,而一旦近距离格斗两条腿却是有劲使不出大打折扣,那个莽汉看上去毛躁,但是却的确有两下子真功夫,弓腰耸背,钵大的拳头对着沈游的面门就打了过来。
沈游连忙侧身闪避,同时左手瞬间甩出,错花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打出,右臂地向自己左侧一撕抖,看得旁人眼花缭乱,处乱不惊而动若奔雷,那个莽汉在这一技巧阴柔力道刚猛的拉扯下立即被反跌出去,只是身体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半,落地时踉踉跄跄的后退了三步。
而沈游趁机对着另外一个攻去,纵身对着他的面门就是一记膝撞,那家伙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同伴居然在一瞬间就被甩了出去,略有愕然的愣神之际,被沈游的膝撞顶在了脸上。
一瞬间,他顿时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如同钟儿罄儿钵儿鼓儿齐作,脑海金星乱冒,鼻血也都流了出来。
先前踉跄后退的莽汉居然又扑了上来,沈游心中愕然,一共四个人,自己打倒了三个,肯定不成功的事情这个人居然还勇往直前,心念闪动之间,当即觉得可能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顿时如同疯长的野草一般不可遏止,他当即心中发狠,脚踩七星步,拳头如同闪电一般对着冲过来的壮汉击打过去。
那个人刚刚后退几步,却没有想到另外又有两个人悍不畏死的拼命上前阻止他,沈游心中的疑虑更甚,下手也更重,拳打脚踢膝撞一点不留力气。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沈游不敢停留,丝毫不理会四个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壮汉居然在片刻倒在了地上,尽管右胸口略微有点疼,但此刻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快速的往住处跑去。
只是他却没有注意,在远处的暗影之中,一个看不清容貌的人一直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见沈游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方才缓缓的走出来,以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哝一句:“身手还不错嘛!”
没有理会在巷子中躺在那的四个人,摇摇头漫步向着远处走去。
当他快走到公孙赢住处的时候就发现了些许的不平常,这样的晚上,居然很多痞痞的年轻人在四周晃荡,但是现在这些不是主要目的,沈游还是担心公孙赢几个人的安全,当即快步向着他们家走去。
月影之下,公孙赢家的大门洞开,周围挤满了人,沈游看到人非常多,知道尽管可能他们单兵作战比刚刚那样的泰拳高手要差,但是群蚁咬死象,共何况他还害怕外面的人耽误自己的时间。
当即他快速助跑跃起,当年在山林中跳涧追兔子的时光锻炼了他小腿以及腰部的力量,足尖在墙壁上一踢,借助反弹的力量身子瞬间跃起,一下子跃到了墙头之上。
在墙头上他看到院子里有十几个人在不着边际的乱走,他心中明白公孙赢他们应该是安全的,奇门阵法别说普通人,搁在古代就是普通的江湖人那也只有当局者迷的心情。
这个时候门外的人也看到了他,在一个胖子的指挥下大声嚷嚷的向着他冲了过来。
沈游没有下去,踩着墙体快速的奔走,到了离着胖子比较近的攻击位置后,他纵身一跃,跳到了胖子的身边。
原本胖子再指挥身边的人将沈游围下,却没有料到沈游居然跳在了他的身旁,在他愕然之际,沈游已经扼住了他的喉管。
“谁让你们来的?”沈游冷冰冰的问道。与此同时他的手也用力,胖子顿时觉得一股极大的压迫感从脖子处传来。
他有心还想硬气几句,但是颤抖的身体却将他出卖,当即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你、你、你惹到了大、大人,人物!”
“我问你是谁!”声音如冰,手指如钳。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大人物!”生死关头的时候,胖子说话居然利索起来,只是如同筛糠的身体却将他出卖的彻彻底底!
沈游明白他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一粒小棋子而已,或者说只是对方给与他的开胃小菜。
心中厌恶之际,当即手腕一抖,将他甩了出去。
当他再次跃上墙头的时候,心中却疑窦层生,按理说他在外面闹得动静也不是很小,屋子里的人肯定也能够听见了,只是百千万、苏清浅甚至陈秋实不出来他都能理解,但是刚子却不应该不出来啊!
胖子被甩出去之后,在地上滚动了两下,然后站起来打了个唿哨,外面的小混子们来得快走的快,在胖子一个唿哨之后,顿时一哄而散。
只剩下院子里的几个人犹自在到处乱走。
“秋实,撤了吧!外面人不多了!”模糊间沈游看到客厅门处一个人影闪过,当即朗声说道。
果然,站在墙头上的沈游见陈秋实走到院子的屋檐下,走到窗台前将竖立在那里的一面镜子收了起来。
只见原本在院里的人一下子和反应过来一般,瞬即向着客厅准备冲过去。
“你们老大都滚蛋了你们还在这傻站着干啥?还不赶紧滚蛋啊!”从墙上跃下来的沈游喊道。
领头的那个身高165,他左右顾盼了一下,似乎确定沈游所言不虚,当即一言不发,向着门外就冲了过去,后面的人也紧紧地跟了上去。
沈游这才看到了陈秋实的布置,在院子里有一个水缸,窗台上竖起一面镜子,在院子分着五行八卦方位摆着几盆水,可着就是利用月光以及灯光的折射,居然将一群人困在其中。
尽管都是普通人,但是沈游还是异常的开心,兴奋的拍了陈秋实的肩膀一下道:“表现不错,没什么意外吧?”
陈秋实的脸上瞬间露出哭色,皱着眉头说道:“不很好,多亏了刚子……”
没有等陈秋实说完,沈游就知道刚子肯定受伤了,否则按照刚子的性格,刚刚肯定会冲出去。
刚子可以说比较早追随他的人,听到刚子受伤的消息,他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脸上似乎都要滴出水来一般。
他快步的走到屋子里面,只见百千万和公孙赢不知道在聊着什么,苏清浅坐在刚子的一旁,刚子半躺在椅子上,脸色不是很好,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
“怎么了?”沈游上前一步问道。
“没啥,就是肋骨断了估计,其他都是皮毛之伤。”刚子笑呵呵的对着沈游说道。
“知道是谁吧?”沈游转头望向百千万问道。
还没有等百千万说话,公孙赢率先开口说道:“都是些本地的小青皮,没有什么能耐,就是人多!”
“对,我和其中几个交手,都不是我的对手,就是人多势众,我一不小心遭到了暗算,然后差一点让他们留在那里。”
在几个人的叙述中,沈游方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几乎就在他到那条巷子的前几分钟,一群地痞就冲了进来,随即刚子就迎了出去,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公孙赢就吩咐陈秋实布阵,在刚子即将抵挡不住的时候,陈秋实也借助刚子争取的时间将奇门阵布好,随即又将刚子拖了出来。
“大人物?”沈游的心中顿时结起了一个心结。想到刚刚胖子说起的大人物,究竟是哪个大人物?自己刚刚和龙九天分开,龙九天又提到了公孙赢,难不成?
但是沈游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在他眼中,龙九天毕竟是一个枭雄,如果说他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也太不符合他江湖大佬的身份了。
但是,很快的沈游又将重心偏了过去,他想到了公孙赢那一件事,一个无所不用其极,下手极为毒辣的江湖大哥,偶尔来一点别人难以思量的手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屋里的人看到沈游紧锁的眉头,无一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里静的如同飘不起一丝涟漪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