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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橙     大明地师txt下载     大明地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2 营兵制

    “小弟不知喜从何来啊。”苏昊敷衍着答道。

    陈道道:“改之果真不知吗?现在京城里都传开了,谁不羡慕你这个并娶二妻的驸马爷啊?”

    “驸马……”苏昊恨不得以头抢地。万历好端端地要认陆秀儿为御妹,苏昊可不就成了驸马了吗?他没有想到,陈道向他道喜的内容,居然会是这件事,这分明就是拿他调侃了。

    其实,这二妻并娶的事情,苏昊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朝中的言官正在奋笔疾书,准备大举抨击。陈道说大家都羡慕他能够二妻并娶,也不知道是否属于正话反说。

    “陈兄就不要笑话小弟了,圣上认舍妹为御妹,也只是随口说说,不能当真的。”苏昊说道。

    陈道假装严肃地说道:“大胆苏昊,圣上是金口玉言,还有亲笔手书的圣旨为证,尔怎敢说不能当真?你可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说,你才18岁的人,就能够得到如此深厚的圣眷,日后的发展必不可限量。很多人都把宝押在你这边了呢。”

    “押宝?”苏昊诧异道,“难不成还有人拿小弟的前程开了盘口。”

    “当然不是简单的开赌了。”陈道解释道,“而是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都认定你大有潜力。所以朝堂上对你不利的言辞也少得多了。”

    “这样就好。”苏昊点点头,说道。

    想自己刚到京城之时,就因为身上贴了李龙的标签,朝臣们都不约而同地排斥自己,甚至于陈道也不敢上门去看望他。现在他在淮安做出了成绩,而万历又抓住这个时机公开表现出对他的器重,朝里的那些人便闻出风气不对了。陈道说的情况,说明这些没气节的官员已经在琢磨着如何向自己示好了。

    “这些闲话,留待稍后再细说吧。愚兄这一趟到淮安来。是来传达兵部的旨意的。苏千户,你这身熊罴官衣还没穿几日,只怕就要脱下来换成虎豹服色了。”陈道说完那些八卦传言,转而进入了正题。

    陈道这话说得很艺术,但其中的信息却是非常明确的。明代的官员服色是有严格讲究的,例如武官的服色,就有这样一个歌诀可以总结:

    公侯驸马伯,麒麟白泽裘。

    一二绣狮子,三四虎豹优。

    五品熊罴俊,六七定为彪。

    **是海马。花样有犀牛。

    苏昊现在穿的是千户的五品武官官服,陈道说要脱下来换成虎豹服色,意味着他的官职要提升到三品或者四品,也就是相当于卫指挥使或者指挥同知、佥事这样的级别了。

    这个结果是在苏昊的预料之中的,但从陈道嘴里透露出来的时候,苏昊还是有一些微微的激动。他强按下自己的情绪,笑着说道:“陈兄就不要拿小弟开玩笑了,小弟当上这个千户不过半年时间,岂有接连提升之理。”

    陈道道:“如此军机大事。愚兄岂敢玩笑?苏昊听命,因你带兵有方,指挥得当,率勘舆营于淮安府盐城县歼倭寇百人。擒贼寇300余,论功行赏,提升你为勘舆营守备,擢四品卫指挥佥事衔。勘舆营即日起改为营兵编制。仿蓟镇例,全营设将官1人、中军1人、火器把总1人,官兵分为3部。总计员额2700人,由兵部直辖,暂驻淮安,佐河道事务。”

    “这……”苏昊有点犯懵,他对于明朝军队里的名堂了解得不够透彻,乍一听陈道这一番话,他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徐光祖听完这些话,倒是喜形于色,他赞了一声王一鹗的英明,随后便一五一十地给苏昊解释开了。

    原来,明代的军队编制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称为军,也就是各个卫所的军队。这个体系从上到下分别是五军都督府、都司、卫、千户所、百户所,属于明朝的地方部队。平时,这些卫所军士呆在家里种地,打仗的时候,兵部再从各个卫所调兵组成军队出征。

    由于卫所军分属于各个地方,平时军官不见士兵,士兵也不见军官,打仗的时候很难协调一致。到明代中期之后,就出现了第二类军队,称为营兵,也简称为兵。卫所的军士是世袭制的,而营兵则是雇佣制的。营兵平时不需要种地,军饷全部来自于财政,编制也与卫所有所不同,更类似于后世的现代军队。

    卫所兵以屯田守备为主,营兵则是专门用于打仗的,相当于野战部队。在当时,各边镇、沿海以及京军中都有大量的营兵,例如京畿地区就有勇士营、通州参将营、张家湾备御营、三河守御营、昌平防陵永安营等若干支营兵制的部队。

    苏昊的勘舆营在成立之初,是挂靠在江西都司之下的,所以采用的是卫所军的建制,名目叫作丰南百户所。后来被派往淮安时,兵部将其升格千户所的建制,临时挂靠在淮安卫之下,也仍然属于卫所军。

    但实际上,勘舆营一不屯田、二没有世袭制,与卫所军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这一次,勘舆营在抗倭一战中表现出了野战部队的特点,兵部终于下了决心,将其改为营兵建制,算是实至名归了。

    明代的营兵是各场战事中逐渐建立起来的,所以没有统一的编制规定。少到几百人,多至上万人,都可以称为一营,营的主官高至参将、游击,低至一个普通的把总,没有任何可比之处。陈道宣读的兵部命令上说,勘舆营改成营兵之后,仿蓟镇例,说的是戚继光在蓟镇练兵时建立的一种步兵营的营兵编成方法。

    按这个方法,全营的基层组织是队,每12人为一队,每队设队长1人;每3队为一旗,设旗总1人;每3旗为1局,设百总1人;每4局为一司,设把总1人;每2司为一部,设千总1人;每3部为一营,营中设将官1人、中军1人、火器把总1人。这样算下来,一个营的编制共计2700人,相当于后世一个旅的编成了。

    营兵的官职设置与卫所兵有所不同,由于各个营的编制不尽相同,所以军官的品级也很难明确。最开始,包括总兵在内的军官都是临时设置的,没有品级,也没有定员。后来,随着总兵这些官职日益固定,才慢慢有了品级,其中总兵是正二品,副总兵是从二品,参将、游行将军是正三品,再往下则依然保持无品级的状态。

    为了便于与卫所军中的军官相对比,营兵里的基层军官往往会被授予一个相类似的卫所军的官衔。按所管辖的人数来算,营兵中的千总一般也会有个千户衔,相当于五品;把总则是副千户、百总是百户、旗总是总旗、队长是小旗。至于一营的将官,一般会由一名守备来担任,守备也是无品级的军官,所以需要同时被授予一个卫指挥佥事的头衔。

    待到徐光祖把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向苏昊解释清楚,苏昊的眼睛也变得明亮起来了。自己的官职被升成了四品武官,这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最让他觉得愉快的,是勘舆营被改编成了一支野战部队,其机动性比过去要大得多了,而这正合苏昊的心思。此外,勘舆营这个名字,以往一直都是有些不伦不类的,现在算是正式得到官方认可了。

    “多谢陈兄!”苏昊说道。

    陈道连连摆手,说道:“改之此言差矣,愚兄只是传令之人,改之岂能谢我?你应当先谢圣上的天恩,再谢王尚书。若是有外人听到改之在此谢我,愚兄这身官衣回去就穿不成了。”

    “哈哈,都是该谢的。”苏昊说着,还是站起身,假模假式地拈了枝香,对北叩拜了几下,算是谢过了皇上和兵部尚书,接着又回过身,再次向陈道表示了感谢。不管怎么说,人家跑这么大老远给他送来升官的消息,也算是劳苦功高了。

    陈道等苏昊把这套礼节做完,才把任命他为勘舆营守备的告身文书拿出来,写上了苏昊的大名。至于勘舆营中其他官佐的告身,目前还都是空白的,陈道把它们全部交到了苏昊的手上,这意味着苏昊想任命谁为哪个职务,只要在对应的告身上写下此人的名字就可以了。

    邓奎和张云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分明都带着炽热的光芒。以他们目前在勘舆营的地位,他们有理由相信,那几张中军和千总的空白告身中间,有属于他们的那一张。

    “陈兄,酒宴已经设好了,快请入席吧。陈兄给小弟送来这么好的消息,小弟今天中午一定要多敬陈兄几杯才是。”苏昊对陈道说道。

    陈道站起身,哈哈笑道:“这桌酒宴,就算是愚兄借花献佛,恭贺改之高升了。对了,还有邓兄弟和这位我未曾谋面的兄弟,你们跟着苏守备,日后必定会有锦绣前程,陈某今日就一并向各位贺喜了。”

    “多谢陈郎中!”邓奎和张云龙一齐施礼答道。(未完待续。。)

253 火器劲旅

    酒桌上,大家照例是互相吹捧、互相恭维,陈道问起当日对倭一战的情况,也是唏嘘不已。勘舆营能够打败倭寇,靠的不仅仅是火器,还有敢于作战的勇气。明军中火器的装备数量也不少,但临战之时,由于主将和士兵缺乏胆气,火器的威力往往要大打折扣,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再先进的武器,终究是要由人去使用的。

    “改之,陈某这一次到淮安来,王尚书可是专门说了几句话,让陈某带来的。”

    酒过三巡之后,陈道对苏昊这样说道。

    苏昊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恭敬地说道:“陈兄请讲,苏昊定会铭记心中。”

    陈道道:“王尚书说,你临来淮安之前,他曾交代过你,要你多多培养勘舆人才,日后兵部要调用。他让我问问你,此事你办得如何?”

    苏昊道:“请陈郎中回京转告王尚书,他老人家交代的事情,卑职一直未敢忘怀。勘舆营在淮安招收了300余名新兵,全部都接受了勘舆技术方面的训练。经过这几个月的培训和实地操作,目前已经掌握了基本技能,下一步只是如何再熟练一些而已。”

    “嗯,不错。”陈道点点头,接着说道:“王尚书还问,此次将勘舆营改编为营兵,又扩充了编制,你可知扩充的这些编制当如何使用?”

    “什么叫如何使用?”苏昊问道。

    陈道道:“也就是说,改之可知王尚书想让改之招什么兵,练什么兵吗?”

    “这个……恕小弟愚钝,陈兄能否给个提示?”苏昊有些回答不上了。

    他这支部队名叫勘舆营,从名称上说,扩编就意味着应当继续招募从事勘舆测绘的士兵。但整整2700人的编制,都用来招募测绘人员,一是无法找到这么多合格的人选。二来也难以进行培养。苏昊相信,王一鹗也不会头脑发热到要求他一下子培训出2000多名测绘兵的程度。再说,陈道既然这样问了,显然答案就不会这样简单了。

    陈道又点了点头,对于苏昊没有直接予以回答表示了肯定,如果苏昊照着前面的话,直接说多出来的编制全部都要招测绘人员,陈道反而要鄙视苏昊的眼光了。

    “兵部此次擢升你的官职,是因为你抗倭的战绩。战报上称,你部在抗倭之时。使用新式火器,而圣上前些日子到良乡去,也看到了你的火器作坊。兵部的意思,是想让你部加强火器使用方面的尝试,培养出一支擅用火器抗敌的劲旅,以此来作为全军的典范。”陈道郑重地说道。

    其实,明代是一个非常重视火器的时代。明军中装备的火铳、火炮、爆炸器材等名目繁多,数量也非常惊人。据考证,像戚继光等名将率领的部队中。使用火器的士兵所占的比重,甚至可以达到50%以上。

    然而,当年的火器存在着笨重、装填慢、射程近、杀伤力弱等方面的缺点,在实战中使用的效果并不十分明显。明军士兵往往是同时带着火铳和长枪。作战时先放一枪火铳,然后再用长枪冲杀。在对倭寇和蒙古骑兵作战时,装备有大量火器的明军并不占据明显的优势,这也是一直困扰着兵部尚书王一鹗的重要问题。

    这一回。苏昊率领的勘舆营在对倭寇作战时使用了新型的火器,包括击发速度更快的燧发枪和威力极大的手雷,战报中关于这些细节的描述。给王一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以目前的形势,兵部很难要到足够的资金来给所有的军队换装新型火器,但他觉得,不妨让发明出这种新型火器的苏昊先建立起一支示范性的队伍,最好还能够再打几场像这一次一样的漂亮仗。这样的话,王一鹗就可以找到理由去说服内阁给兵部增加军费,逐渐让新型火器能够装备到更多的军队中去。

    这其中的门道,说起来十分复杂,陈道也不便向苏昊一一道来。不过,他向苏昊传达的王一鹗的这个指示,已经足够让苏昊心动了。作为一名穿越者,苏昊对于火器的作用是近乎于迷信的,王一鹗要让勘舆营作为火器应用的试点,这不正合苏昊之意吗?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苏昊在脸上却要装出一副郁闷的样子,他皱着眉头对陈道说道:“陈兄,王尚书的这个旨意,让小弟十分为难啊。”

    “为难?”陈道一愣,他对苏昊是非常了解的,知道苏昊喜欢火器,怎么王一鹗的要求还会让他为难呢?

    苏昊道:“陈兄是知道的,小弟发明这些火器,主要是为了防身之用。像那燧发枪,需要用到上等的钢材,每一支的造价……咳咳,反正是造价不菲吧。至于那炸药,也与军中寻常使用的黑火药不同,是从绿矾之中提炼出来的精华所制。这一次因为是对倭寇作战,小弟才不惜工本。在先前迎战山贼的时候,小弟都没舍得拿出来用呢。”

    “改之的意思是说……要在勘舆营中大量装备新型火器,花费甚大,所以让改之你觉得为难了?”陈道听懂了苏昊的意思。

    苏昊点点头:“正是如此,不知兵部每年能够为我营拨付多少银两用于采办装备。”

    陈道似乎是预料到苏昊会提这个问题,他非常干脆地摇摇头,说道:“这个嘛,王尚书没说。”

    “没说?”苏昊眼睛瞪得滚圆,“陈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给一名士兵装备上燧发枪和手雷,起码得照50两银子来计算。我就算全营一半的士兵是装备火器,也得十几万两银子。若再算上火炮,随随便便20万两就出去了。这么大一笔银子,王尚书不会是想让我私人来出吧?”

    陈道笑道:“王尚书倒没有这样说,不过,依愚兄之见,他就是这个意思。”

    “这也太坑爹了吧?”苏昊实在是哭笑不得了。

    面对着这种**裸的讹诈,苏昊当然可以一拍桌子,扬言自己绝对不会出这笔钱,即使把官司打到万历面前去,也没有让私人掏钱给国家养兵的道理。

    但陈道偏偏知道,苏昊不是这样的人,从他最早在丰城创办勘舆营的时候开始,他就自己掏腰包为士兵提供伙食以及采办装备,前前后后贴进去的银子,起码也是一万两以上了。

    按照常规,兵部给每名募兵的粮饷支出是每月一两五钱银子,这些钱包括了士兵吃饭的钱,也包括发到士兵手上、用于他们养活家人的钱。勘舆营从创建之时起,就声称让士兵吃饭管饱、隔日有荤腥,这些钱肯定不能从士兵的饷银里扣,只能是主官自己给予补贴。

    吃饭的钱还只是小头,勘舆营的装备与其他军队不同,光是各种测绘设备就价值不菲。据陈道所知,所有这些设备都是苏昊自己花钱购置的,没有向军方伸手,或者说,即便他要伸手,也没人会给他钱。

    苏昊能够这样做的基础,在于他本身就是一个富商,他名下有煤矿、铁器作坊、玻璃作坊等产业,光是望远镜一项,就从军方挣到了几万两银子。如今,他又在京城旁边的良乡县建了一个工业园,向京城销售高猛钢腰刀、梳妆镜等高档商品,收益颇丰。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王一鹗非要找一个冤大头自己出钱来装备军队的话,苏昊无疑是最佳人选。

    当然,王一鹗思考问题并不会这样简单,他也不可能真的让苏昊私人吃亏。让苏昊自己掏钱来改善装备,只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做法,其背后的名堂还有许多,这也是为什么王一鹗要派陈道来和苏昊面谈的原因。

    “改之啊,你要体谅王尚书的难处。各军的装备费用是有成例的,王尚书也不能对勘舆营有所偏怛,否则,其他人就都要上兵部去闹了。”陈道慢条斯理地对苏昊说道。

    苏昊点点头:“这一点我倒能理解,不过,诺大一个国家,也不能占我私人的便宜吧?”

    陈道说道:“王尚书说了,堤内损失堤外补,苏守备替兵部垫了多少银子,兵部会记在心上,日后总会有机会再补贴回苏守备的。”

    “原来如此,不知兵部打算如何补贴我?”苏昊眼睛一亮,开始有些明白王一鹗的用意了。

    其实,这种曲线拨款的方式苏昊并不是没有见过,当初江西都司张宏命他组建勘舆营的时候,就同时下了一张200部望远镜的订单,让他挣了1万多两银子。没有这些银子,他又岂敢大手大脚地在勘舆营头上花钱呢?

    陈道哈哈一笑,没有再回答苏昊的问题,而是端起酒杯,对着桌上的徐光祖、邓奎、张云龙等人说道:“诸位,今日之事,只是朋友私下闲聊,诸位就不必在外面提起了。王尚书非常看好勘舆营的发展,日后还有许多事情,都要麻烦诸位多多费心。陈道今日就借苏守备的酒,代王尚书敬诸位一杯,希望诸位能够不负王尚书的厚望,把勘舆营建成我大明军队的楷模。”(未完待续。。)

254 分配官职

    陈道在酒桌上没有再和苏昊探讨有关勘舆营的事情,酒宴过后,他让苏昊屏退左右,然后才把王一鹗的想法向苏昊和盘托出。二人闭门会商了半个来时辰之后,苏昊满面笑脸地把陈道送了出来,吩咐人把陈道送去客房休息,接着又把徐光祖、邓奎等人叫到了大堂议事。

    “怎么,和陈郎中都谈妥了?”徐光祖看着苏昊的表情,微笑着问道。

    “都谈妥了。”苏昊答道。

    “那么,咱们营中装备火器的花销,他答应下来了吗?”邓奎着急地问道。

    苏昊正色道:“邓中军,咱们都是大明臣子,理当为国分忧,还谈什么花销不花销的?”

    “呃……”邓奎无语了,他愣了一小会,才怯怯地问道:“苏守备,你刚才叫我什么?”

    “邓中军啊。”苏昊说道,“咱们已经改编成一个营了,营中设将官一名,自然就是区区在下了。另设中军一名,除了老邓你,还有谁合适?”

    “多谢守备提携!”邓奎可不傻,知道自己这一下又升了半级了,赶紧单膝跪地,抱拳向苏昊施礼致谢。

    张云龙见苏昊给邓奎封了官,眼睛里也放出了光芒。苏昊看看张云龙,笑了笑,对邓奎问道:“邓中军,仿戚军门在蓟镇的旧例,咱们这个营分为三部,每部设一千总,你觉得这3个千总当如何选定啊?”

    邓奎一指张云龙,说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老张肯定要当一个千总,先把他的名字写上吧。”

    张云龙赶紧摆手道:“末将不过是个区区百户,岂可当此大任。”

    苏昊笑道:“老张就别装了,我看刚才在酒席上,你就惦记着这个千总了吧?我答应过你的,半年之内起码给你一个副千户。现在给你一个千总,也能相当吧。”

    张云龙面露尴尬之色,讷讷地说道:“这……还不到半年时间呢,再说,末将到勘舆营之后寸功未立,怎能受此封赏。”

    苏昊知道他是口是心非,也不多说,只是取出一张千总的告身文书,提笔写上了张云龙的名字,然后递到他的面前。说道:“当下是用人之际,就一切从权吧。你说自己寸功未立,那就先记下这件事,日后多立几个大功,起码得对得起这张告身吧?”

    张云龙赶紧接过告身,向苏昊拜倒,口中称道:“末将谢过守备。守备放心,末将日后定将赴汤蹈火,以报守备提携之恩。”

    “起来吧。”苏昊道。“以后咱们几个都是勘舆营的决策之人,在私下场合里就不必这样多礼了,你们累,我也觉得累。”

    “嘿嘿。”邓奎和张云龙相视而笑。都有一些意气风发的感觉。

    “张云龙,你这一部暂且称为长枪部,以弓箭、长枪为武器。你武艺高强,带领这一部正合适。”苏昊交代道。

    张云龙犹豫了一下。问道:“守备,你是说,我这一部士卒不配发火器吗?”

    苏昊道:“配发一部分。但主要是以长枪为主。火器的制造没那么快,要想全营都装备火器,还要等一些日子,所以你这一部就先用冷兵器了。”

    “得令!”张云龙不再坚持了,虽然他对于勘舆营所用的火器颇为神往,但也知道苏昊的安排是正确的。火器的配备总得有个先后顺序,他先带一个以冷兵器为主的部是比较合适的。

    “咱们的第二部是测绘部,主要是承担勘舆测绘任务,大家觉得,由谁任千总比较合适?”苏昊对众人问道。

    邓奎想了想,说道:“我看何本澄比较合适,他行事稳重,技术也好,还有,在播州之时,他曾与守备你共过生死,忠诚方面是可以相信的。”

    “我也觉得这个年轻人比较合适。”徐光祖也附和道,“要说呢,他的资历是有点不够,但咱们现在也是矬子里拔高,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就只能让他来做了。日后若是发现他不称职,再换掉也不迟。”

    “那好吧,把他喊来。”苏昊说道。

    邓奎对门外的卫兵吩咐了一声,卫兵便飞跑着找何本澄去了。听说主将召唤,何本澄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大堂,进门便向苏昊行礼:“苏千户,你找我?”

    苏昊笑道:“老何,纠正你一下,兵部刚刚下了命令,咱们勘舆营升级为营兵营了,全营满额辖2700人,本将升任了守备。”

    “哦?那末将恭喜守备大人升职!”何本澄喜形于色,再次拜倒行礼。他现在也已经有了一个百户衔,所以可以自称是末将了。听说自己的长官升了官,他是由衷地感到喜悦。

    苏昊谢过了何本澄的祝贺,然后说道:“老何啊,咱们勘舆营升级之后,要分为三个部,每部大约900人。这第一部是长枪部,我已委任张百户为长枪部的千总。第二部就是测绘部,干的是咱们勘舆营的老本行,现在让谁当测绘部的千总,本将有些为难。你也是咱们勘舆营的老人了,你能给本将举荐一人吗?”

    “当然是邓副千户了!”何本澄毫不犹豫地指着邓奎说道。

    苏昊笑道:“邓副千户已经被我委任为中军官了,是本营的副将,所以测绘部还需另觅一名千总。”

    “这……”何本澄拍着脑袋,“要不让吕瑚当,只怕不能服众吧?能不能把马秀才或者江秀才请回来当这个千总,他们对测绘倒都是挺熟的。”

    “别扯淡了。”苏昊说道,“马秀才、江秀才他们,都是读书人,以后是进朝堂做文官的,岂能到营中来当个千总?至于吕瑚嘛,倒也是有些功劳,不过,以本官之见,似乎不如另一人合适……”

    “谁啊?”何本澄下意识地问道。

    “你!”苏昊指着何本澄说道。

    “我?”何本澄一错愕,旋即连连摆手道:“我哪行啊,末将当这个百户。还是守备高抬了,现在要当……当千总,我家的祖坟哪有这样的灵气。”

    “哈哈,老何,守备都说你行,你还推辞什么。在播州的时候,你是与守备共过患难的,这千总的位置不给你,还能给谁?”邓奎笑着说道。

    “真的不行。”何本澄认真地答道,“末将这点斤两。自己是知道的。这900人的一个测绘部若是交到末将手上,末将只怕是吃饭、睡觉都不踏实了。守备,你还是另选他人吧。”

    苏昊道:“天下的官,也都是天下人在做,没有谁生下来就会做官的。不过,何本澄,你的确资历有些浅,担此重任有些勉强了。这样吧,你先代任千总一职。若是日后有更合适的人选,我再把你换下来,当一个把总,你看如何?”

    “我现在当个把总就行了。”何本澄说道。“这千总的位子……我想着都有点害怕。”

    “可是我现在缺的就是千总。”苏昊说道,“哪怕是赶鸭子上架,你也得先给我在这顶着。这样吧,我把周举人借给你当个军师。这老夫子倒不迂腐,深谙人情世故,有他辅佐你。你的压力会小得多。再说,测绘部是勘舆营的老底子,大家都比较熟悉了,不会难管的。”

    “那……末将领命。”何本澄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个任命,心里既忐忑,又有些激动。谁不想当官呢,既然有这样好的机会落到自己头上,哪怕当上一段时间再被降为把总,也算值了。

    “最后一部,就是火器部。”苏昊继续说道,“这火器部的千总,谁来当合适?”

    “勘舆营的火枪队是熊家老三当队长的,要不,让他当火器部的千总?”邓奎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熊民仰聪明有余,稳重不足,当千总还太早了。”苏昊评论道。

    “那可就没合适的人了。”邓奎抓耳挠腮,“要不咱们从别处找个千总来吧,老张,你在淮安卫人头熟,有没有你认识的能堪重任的人?”

    张云龙摇摇头:“我实在想不起谁合适了。淮安卫的兵将识文断字的都没多少,这火器部的千总,总不能找个大老粗来当吧。”

    苏昊把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徐光祖的身上。他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着徐光祖,把一向大大咧咧的老兵看得浑身直发毛。

    “什么意思,苏改之,你不会是想让老夫我来当这个千总吧?”徐光祖问道。

    苏昊笑道:“徐叔,你觉得我手边还有比你更合适当这个千总的人吗?”

    徐光祖道:“开什么玩笑,老夫我只是一个大头兵,连旗总都没当过,怎么就能当千总了。再说了,老夫如果想当千总,20年前就当了,还会等到现在?”

    “这不就得了。”苏昊抓住了徐光祖的语病,“这说明你不是当不了千总,而是自己不想当千总。徐叔,我理解你淡泊名利的追求,可眼下晚辈的确是有难处,难道你就能够见死不救?你想想看,自你到淮安府以来,我求你做过什么事没有?我为难过你什么没有?我每天好酒好菜地侍候你,你就这点忙都不肯帮?”

    “这这这……你这是讹上老夫了?”徐光祖被苏昊的一通数落给说懵了,“你请老夫来淮安之时,可没说要让老夫给你当千总的。”

    “那时候也没人让我当守备啊。”苏昊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是什么歪理?”徐光祖被苏昊给气笑了。

    苏昊拿起告身文书,二话不说,就把徐光祖的大名给写上去了,然后往桌上一拍,说道:“徐叔,这火器部的千总,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你若不当,我即日起就断了你的酒菜,让你啃菜头去。其实,你当这个千总也没什么事,我把熊家老三提拔为把总,火器部的日常训练事务,一律由他负责,你只管没事的时候训训人、耍耍官威即可。这样的好事,你还不应下?”

    “好吧,老夫算是怕你了。咱们可说好,什么时候你觉得有合适的人了,老夫就交权。还有,如果要打仗了,老夫可不管上前线,老夫这条老命还想留着多喝几坛酒呢。”徐光祖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接受了这个任命。

    苏昊让徐光祖来当这个千总,也的确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要说起来,徐光祖在管理部队、训练士兵方面,经验是绝对丰富的,当个千总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障碍就是岁数大了一点,经不起长时间的行军打战了。

    勘舆营未来一段时间还会继续留在淮安,需要行军打仗的机会并不多,趁这段时间,正好让徐光祖发挥一些余热,替苏昊顶过眼下军官短缺的困境。

    苏昊也相信,徐光祖是不会拒绝这个任命的,他对于火器的兴趣,并不亚于苏昊。

    “好了,现在咱们三个千总都已经到位,下一步就要赶紧招兵买马,把兵员充实起来。另外,我会马上写信回去,让郝青、徐光启那边抓紧生产,尽快把第一批燧发枪和手雷送过来。”苏昊说道。(未完待续。。)

255 火器生产

    “1500支燧发枪,其中1200支长枪,300支短枪;手雷2400枚;炸药包150个;小炮60尊……”

    在良乡的苏氏工业园里,陆秀儿、徐光启、罗余庆、郝青等人看着苏昊发来的清单,一个个都咂舌不已。这么大批量的产品,放在过去他们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却必须要亲手把它们给造出来了。苏昊在信中说明了时限,要求在三个月之内,所有的装备都必须到位。在此之后,还会有新的订单到来。

    按照众人分头计算的结果,要生产出所有这些装备,所需要的材料、人工等等成本,合计达到近2万两白银。不过,这笔钱大家并不用担心,因为所有这些装备中,有三分之一是要交给兵部的,另外三分之二才是送往勘舆营的。兵部为这三分之一的装备,总共要付给苏氏工业园3万两银子,换句话说,在这笔交易里,苏昊不但白拣了占总数三分之二的装备,还整整落了1万两银子的利润。

    这就是王一鹗所说堤内损失堤外补的方法了,兵部需要买装备,而且苏氏工业园的装备是得到实战检验,证明性能良好的,那么兵部向苏家购买装备有何不妥?至于价格,整个大明,谁能给出黄色炸药的定价,谁能够说一支燧发枪值多少钱?这些装备只有苏氏工业园一家能够生产,所以价格方面,还不是苏昊一口说了算?

    兵部从苏氏工业园这里采购的燧发枪等火器,会有一部分送往九边,让各路边军试用。如果他们对于这些火器感兴趣,可以再通过兵部向苏昊订货,但费用就只能是自理了。苏昊也通过陈道向王一鹗做了保证,他会逐渐把火器的生产成本降下来,最终达到能够满足军方需要的程度。

    在万历视察苏氏工业园之后。李龙遵照万历的旨意,从内廷派来了几名管事太监,开始对工业园的火器生产进行监管,这就相当于给这些火器的制造提供了一个合法的名份。奇妙的是,管事太监们所监管的那个作坊,只负责火器生产的最后一个环节,更确切的说,就是包装的环节,前面各环节仍然是由苏氏工业园完成的。

    挂着内廷军器局牌子的这个作坊,从苏氏工业园采购近乎成品的火器。盖上自己的烙印,再向外提供。这样一来,火器生产名义上是内廷完成的,并由内廷向军方提供的,但利润却留在了苏昊手里。这样的好事,也只有苏昊这种幸运儿才能享受得到。

    当然,苏昊也不会吃独食,他向李龙承诺,火器这方面的利润。拿出3成作为李龙的分红,至于李龙从中提多少交给万历,那就不是苏昊管得着的了。

    “三个月之内要完成1500支燧发枪的打造,人手方面有些不够啊。”郝青说道。

    陆秀儿道:“这件事由小妹去办就好了。前些日子李公公专门交代过。说咱们这里也是内廷的作坊,如果人手不够,可以从内廷的军器局、兵杖局那边借一些过来,咱们只要付匠人的工食银子就可以了。”

    “这就太好了。”郝青喜道。“我听我爹说过,军器局和兵杖局那边,还真有一些良匠。手艺非常好,能得他们援手,我就有把握在三个月之内把这些枪造出来了。”

    陆秀儿抿嘴笑道:“郝大哥,我哥给我的信里还专门叮嘱了一句,说这些工匠来了之后,麻烦郝大哥甄选一下,看看其中有哪些是值得留下来用的。”

    “留下来用?”郝青诧异道,“这些工匠不是借来的吗?”

    陆秀儿道:“我哥说了,这么好的工匠,留到内廷那边可惜了。咱们如果觉得不错,就多给点银子,把他们留下来。至于军器局和兵杖局那边,让李公公去知会一声就行了。”

    “这样也行啊?”郝青咧开大嘴笑了。

    陆秀儿道:“我哥说,咱们这个苏氏工业园,日后生产规模还要加大的,多备一些人手没有坏处。他是这样说的:技术工人是最富贵的财富。郝大哥,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明白,明白。”郝青连声答道。

    徐光启提醒道:“郝大哥,光有匠人还不够,咱们的钻床、冲床,也得再造几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道理也是改之经常说的。”

    郝青道:“徐主事放心,这事我可不敢耽搁。你还别说,这钻床、冲床,看着挺简单的玩艺,还真顶用。以往,钻枪管这种活,必须是老把势才能做的,做得又慢,还经常钻废。现在有了这钻床,一个小伙计就能操作,钻出来的枪管整整齐齐,一个人比以往10个人干得还快。”

    徐光启感慨道:“改之一直跟我说,未来的工业,是机器大生产,我现在才开始明白一点了。若是匠人手工做的事情,都能用机器来实现。你想想,一台机器能够顶得上10个最顶尖的工匠,那咱们造东西的速度得多快啊。”

    “那就拜托徐主事了,多替俺们这些工匠发明点好机器出来。”郝青由衷地说道。

    讨论完机加工的事情,接着众人又开始商量炸药生产、钢材冶炼等方面的问题。

    罗余庆分管的炸药厂如今已经研制出了几种不同的炸药产品,包括枪炮里使用的发射药。使用以黄色炸药为原料的发射药,燧发枪和小型火炮的射程提高了好几倍,威力也比过去更猛了。

    随着一套“缸塔法”生产设备的投产,硫酸的产量比过去增加了数十倍,这使得炸药的产量也同步提到了提高。所谓“缸塔法”,其实就是把现代硫酸工业中价格昂贵的铅室,用传统的水缸来代替,水缸之间用陶管连接,缸缸相连,最终形成一套完整的硫酸提取装置。

    最早发明这种方法的,是后世八路军晋察冀军区工业部的那些天才专家们,他们在河北唐县的大岸沟村用这种方法建立起了八路军的军火工厂,生产出硝化甘油、雷汞、雷管、单基和无基无烟炸药等物资。苏昊曾经参观过这家工厂的旧址,回到明朝之后,他便因陋就简地把这套设备复制出来了。当然,制造和调试的过程,都是由郝青这样的优秀匠人来完成的。

    钢材冶炼的情况也与此类似。在工业园里,建起了几座高炉,能够冶炼生铁和钢材。苏昊从脱硫、渗碳、添加其他矿物等角度提出了改良钢铁产品的建议,铁匠们经过反复试验,最终确定了十几种不同的生产工艺,生产出来的钢铁产品明显优于传统产品。这些钢材和生铁除了用于苏氏工业园自己的铁器生产之外,还能够有些外销。苏氏钢、苏氏铁等在市场上都隐隐有些知名品牌的效应了。

    苏氏工业园的技术进步,是建立在不惜工本进行投入的基础上的。苏昊把基本的研制思路告诉徐光启等人,然后便让他们反复地进行实验,哪怕为这些实验而花费数以千两计算的银子。有时候,徐光启、罗余庆等人自己都觉得花掉的钱太多,看不到实效,从而犹豫着是否还要继续研究下去。但远在淮安的苏昊通过信件指示陆秀儿,要坚持不懈地对这些研究拨款,直到设想中的产品被研制出来为止。

    商人董天章、杨来祯、熊汲等人不断地把苏氏工业园生产的奢侈品销售出去,为苏昊挣回了大量的资金,这才使得苏昊能够维持在科技上的投入。目前,前期的投入已经取得了明显的成效,一些新技术的应用已经开始为苏氏工业园带来了新的利润增长点,实现了苏昊所设想的科研与生产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

    “这些枪,三分之一给兵部,三分之二给咱们勘舆营,这就是说,勘舆营要用1000支枪,还有40尊小炮,那苏大人得管多少兵将啊?”郝青八卦之心骤起,开始向其他人打听道。

    徐光启道:“兵部已经下了公文,改之已经被提升为守备了,辖2700人。从改之要这些火器来看,勘舆营日后定然是以火器为主的一支队伍。装备如此多精良火器的队伍,除了几个京营之外,整个大明也不多见啊。”

    “依我看,圣上是对改之寄予厚望啊。子先兄,咱们跟着改之,还真是没走错啊。”罗余庆憨笑着说道。

    徐光启道:“自从我在樵舍驿与改之促膝长谈一夜之后,我就知道改之绝非常人,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的。不过,最吸引我的,还不是他的前程如何,而是他肚子里这些学问啊。可惜,他公务甚多,没时间把这些学问倾囊传授于我等。我只是窥其一点皮毛,就已经觉得受益良多了,若是能够学得更多一些,那该是何等境界。”

    “会有机会的,子先兄。咱们还是先抓紧时间把改之交付的事情办好吧。”罗余庆说道。

    “对对对,咱们得好好谋划一下,看看如何安排工匠,才能让这些火器按时完工。”徐光启说着,摆开纸,开始一项一项地计算起人、财、物的投入了。

    整个苏氏工业园开始进入了高速运转的状态,各种军火物资源源不断地通过运河航道被送往淮安,分发到了勘舆营士兵们的手里。(未完待续。。)

256 实弹训练

    “装填!”

    “瞄准!”

    “开火!”

    “呯呯呯”地一阵枪声响过,老兵徐光祖气势汹汹地抡着鞭子开始挨个抽打着那些受训的新兵了:

    “混账!手为什么发抖,看看你都打到哪去了!”

    “你他娘的没听把总讲清射击要领吗?光知道糟蹋粮食的废物!”

    “还有你,知道为什么打你吗?整个小队就你打得准,平时为什么不多教教队里的兄弟,人家打得不好就能显得你神是不是?你这个兵别当了,给老子当队长去!那谁,你这个队长别当了,先学会把枪打准再说。”

    “……”

    士兵们一个个站立不动,心悦诚服地领受着徐光祖的抽打。他们都明白,徐光祖下手是有分寸的,犯了大错的,抽得重;犯了小错的,抽得轻;至于那些压根就没错的,徐光祖也会抽一鞭子下去,但基本上就是替对方掸掸尘土的意思了。

    徐光祖训练新兵极其严格,大家既怕他,又尊敬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大家都知道这个大叔一级的老千总其实是面凶心慈,他骂人极狠,但对于每一个士兵都非常关心。众人在训练场上自然是对他口称千总,私下里都学着守备大人的样子,称呼他为徐叔,或者徐老头,乃至徐婆婆……

    这些新兵,有一半是苏昊带着人从淮安卫的各个所里撬来的,另外一半则是从淮安府各州县募来的农家子弟。淮安府百姓深受豪强和倭寇之苦,苏昊率兵平了倭寇,震慑了豪强,一时声名大振,愿意到勘舆营当兵的年轻人从四方汇集过来,险些把勘舆营的营门给挤塌了。

    为了从淮安卫撬人这件事,苏昊专门去拜访了李世达一次。向他提出这个要求。李世达对于苏昊挖走他手下那些最优秀的军士,颇有一些肉疼,但最终还是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放人了。

    从京城里传来的消息显示,苏昊是受到万历、王锡爵和王一鹗共同青睐的人,而年龄又有绝对的优势,属于一支极具优势的潜力股,李世达岂能不在此投资?此外,苏昊此次平倭寇,给李世达分了一份大大的功劳。事后还把从倭寇巢穴中收缴到的珍宝古玩送了十几件给李世达,念及这些好处,李世达也没法拒绝苏昊的要求了。

    其实,这些卫所军士是否精锐,对李世达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在他看来,越是好兵反而越刺头,苏昊想要,让他领走就是了。军屯的土地是有限的,走了一些人。剩下的人至少可以活得更宽裕一些。

    苏昊没有太贪心,他知道一下子招收太多的士兵是消化不了的,所以营下的三个部,每个部都只招到了六成的名额。余下的名额准备随后再予添加。

    火器部共招了500多人,徐光祖临时充任了千总,熊民仰当了一个把总,同时负责担任火器教官。火器营的另一名火器教官就是陈观鱼。这老道过去半年多时间苦练枪法,现在已经堪称是神枪手了。此外,勘舆营最早的一坛子硝化甘油就是由他配出来的。所以在爆破技术方面,他也颇有一些心得。

    京城的苏氏工业园送来第一批燧发枪之后,火器营就开始了实弹训练。这一批燧发枪与此前苏昊请郝氏父子造的那些枪不同,此前的枪是用于防身,都是短枪,这一批则是用于野战的,所以都改成了长枪。

    明代军队里用的火铳本来也有长铳和短铳之分,苏昊的燧发枪与火铳相比,只有两点不同,一是燧发点火方式,二是从后膛装填。当然,这两个不同之处都是革命性的变革,全面地提高了火铳的射击速度,使之在战场上能够发挥更大的威力。

    罗余庆在苏昊的提示下,开发出了基于黄色炸药的发射药,使得燧发枪的射程提高到了将近500米,在300米之内能够形成杀伤能力。相比此前射程大约为150米左右的“鸟枪”,其性能的提升岂止是一倍。

    徐光祖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敏感地认识到了枪械的改进对于战场作战模式的影响。他把早在明初就已经在军队中使用过的三段式射击方法发扬光大,结合传统的阵法,创造出了名为“排枪阵”的作战阵形,能够用一个部约900人的兵力,对宽达2里的正面进行持续的火力覆盖。

    苏昊专门去参观过火器营的训练,他本来还打算向徐光祖介绍一下诸如普鲁士军队的作战方式。到训练场一看,他就呆住了,原来中国古人的智慧远远胜于欧洲的古人,人家能想到的方法,徐光祖他们也都想到了,欧洲人想不到的,徐光祖他们同样能够想到。

    “苏守备,咱们这样练行吗?”徐光祖乐呵呵地向苏昊询问道,当然,他也没指望苏昊能够给出什么更好的建议。与苏昊相处这么长时间,徐光祖发现,苏昊有些事情非常聪明,有些事情又显得非常无知,至少在训练士兵这方面,苏昊绝对属于菜鸟级别的。

    “挺好,挺好。徐叔,你真是孙武再世啊。”苏昊由衷地说道。他原本想说徐光祖是中国的克劳塞维兹,转念一想,为什么非要用洋人来类比中国人呢,难道中国的军事学家就不及洋人不成?

    “那也抵不上苏守备你这个鲁班再世啊。”徐光祖反过来恭维苏昊道,“老汉我活了60岁了,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火枪。若是30年前咱们就有这样的火枪,我那些老兄弟,没准能多活几个下来呢。”

    “徐叔,那就麻烦你多费心,把这些年轻人训练好。我希望这些年轻人未来都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苏昊说道。

    徐光祖摇摇头道:“唉,没准他们根本就捞不着仗打。像咱们上次打倭寇,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的硬仗还是和鞑靼、瓦剌他们对阵。朝廷册封了顺义王以后,这都快20年了,北边基本没什么大战事,沿海的倭寇虽然偶有作祟,也不过是癣疥之疾,不足为患。这么好的火器,可惜无用武之地了。”

    苏昊微微一笑,说道:“徐叔太乐观了,以后我们大明要打的仗,没准会比以往更大、更残酷呢。我现在担心的是咱们的兵是否来得及练出来,而不是练出来之后有用没用。我跟你打个赌吧,五年之内……没准是三年之内,大明周边必有大仗。”

    “大仗?和谁打?”徐光祖一愣,他也算是兵部的老人了,属于消息灵通人士,如果连苏昊都能预见到有大仗要打,他没有理由不知道啊。

    苏昊笑而不语,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和谁打仗,以及什么时候开始打仗。在他模糊的记忆中,前世似乎看过一个什么电视剧,里面说起过什么万历三大征,具体是哪个年代发生的事情,他就记不清楚了。三大征里面,有一场仗是和播州的杨应龙打的,以苏昊在播州所见,杨应龙叛乱应当也就是未来几年的事情,如此算来,这三大征就应当会接二连三开始了。

    “你这个小子,眼光和别人不一样,没准还真有点什么门道。”徐光祖说道,“既然你说有大仗要打,没准还真让你这乌鸦嘴说着了。对了,王一鹗急着让你编练火器营,难道就是为了此事?”

    “徐叔,这事你就别打听了。”苏昊很乐意徐光祖把质疑的对象转到王一鹗身上,这样就不会免得他自己过于妖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让火器部形成战斗力。你没听人说吗,神枪手都是用一匣一匣的子弹喂出来的……呃,啥叫子弹,你就别问了,总之,多进行实弹射击训练,不要心疼火药,明白吗?”

    “苏守备,我听说这纸壳弹,也就是你刚才说的纸弹吧?一颗就值1分银子,打100枪出去,一两银子就没了,是不是真的?”徐光祖问道。

    苏昊点点头,子弹的成本,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这种实弹射击训练,打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除了子弹的消耗之外,枪管其实也是有使用寿命的,这样大密度的射击,枪管隔不了多久就要更换,这个耗费并不比子弹的成本更小。不过,即便如此,苏昊还是坚持要让士兵多进行实弹训练,这是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觉悟,当然,前提是他必须是一个比较富有的穿越者。

    “差不多是这个价钱吧,不过,你别心疼,先奔着2000两银子的数去打。战场上一个士兵的生命比一两银子要值钱得多,是不是这样?”苏昊说道。

    徐光祖道:“我当然懂这个道理,只是担心咱们勘舆营没这么多钱去糟蹋罢了。唉,我大明的军将若都能像你改之这样想,军队也不会垮到这个地步了。”

    苏昊道:“其实,一场仗如果打败了,损失掉的钱粮岂止几万、几十万两。把这些钱用来练兵,打仗的时候就能够省下这些损失,还能保全士兵的生命,这样的账,也不知道兵部那些人怎么就算不过来。”

    “兵部都是一群废物!”徐光祖愤愤然地说道,“当然,王一鹗还是个有些眼光的人,要不,他也不会看好你苏改之这个人物了。”

    “我想,我会用日后的战绩来证明他没有看错人的。”苏昊微笑着答道。(未完待续。。)

257 穿黄工程

    淮安城以北20里,黄河河道工地上。

    一队队的役夫或挑着担子、或推着小车,往来穿梭。一些手拿皮鞭的皂隶在四处逡巡,看到有偷懒耍滑之人,便上前喝斥,不过他们手里的皮鞭倒是扬起来的时候多、落下去的时候少。

    在人群中,还掺杂着一些头戴乌纱的官员,他们步履匆匆,不时停下来,对着某处指指点点一番。此时,他们身边的随从便会赶紧去找相应的监工,传达官员的指示。

    无论是役夫和还是官员,各自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泥渍,显示出工程的艰苦。

    在工地的中间,正是黄河河道。不过,此时的河道已经被拦腰切断,十几丈长的河道不翼而飞,地上挖开了四条近一丈宽、一丈深的沟槽,自西向东,与黄河河道竖直而行。沟槽的底部和两侧都像刀切一样平整,十几名官员模样的人此时正站在这沟槽之中,饶有兴趣地参观着工程建设的成效。

    这四条沟槽,就是苏昊向潘季驯建议的淮河穿黄涵道。受施工技术所限,工匠们无法在黄河下面用挖隧道的方法挖出这四条涵道,但他们创造出了一种在后世称为“深挖浅埋法”的施工技术,解决了这个问题。

    所谓深挖浅埋,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挖一个两丈深的长坑,然后在一丈高的地方封顶,上面再用土填埋。填埋完毕之后,就相当于在土层下面挖出一条隧道的效果。

    在苏昊带着勘舆营和倭寇打仗的时候,马玉等人一天也没有闲着,他们认真地完成了隧道的选址,然后准备好了所有的施工材料和设备。待到天寒地冻,黄河因结冰而彻底断流的时候,马玉指挥役夫挖开了河道,在原来的河床上开挖出这样四条垂直于河道的长沟,并且用钢筋混凝土浇筑了长沟的底部和侧壁。

    经过几天时间,混凝土已经充分凝结了。此时,马玉正陪着潘季驯等人,前来验看混凝土施工的效果。

    “果真是坚硬如磐石啊!”潘季驯用随从递给他的小锤子在沟槽的壁上随机敲打了几处,又戴着老花镜上前认真看了看敲打出来的印迹,满意地点点头,对众人说道。

    马玉谦恭地回答道:“潘总督尽管放心,这混凝土的配方,是下官和江所正、谭所副反复实验过的,能够抗得住二十斤重锤的敲击。另外,这混凝土里每隔一寸许就有一根钢筋,能够把敲打一个地方的力量分散到其他各处,这就保证了一个地方受到意外的重击之后,不会开裂坍塌。”

    “嗯,在石头里加上钢筋,确是一个好办法,你们是怎么想到的?”潘季驯说道。

    马玉道:“此法乃是苏主事所创,下官在丰城修水库之时,曾经实验过,效果很好。对了,现在淮安府全境都在重新清丈,每隔五里就建一座永久xìng的地界碑,以防rì后再次出现因洪水冲刷而遗失地界桩的情况。这些地界碑就是用钢筋混凝土埋入地下建成的,几十名壮汉也没法把它们搬走。”

    “不务正业!”

    马玉本来是想夸奖苏昊一番的,孰料潘季驯听完之后,脸上却露出不屑之sè,给了一句负面的评价。马玉赶紧住口,不知道哪句话让老潘觉得不开心了。

    “一个河道主事,跑去帮淮安府清什么丈,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潘季驯依然不满地嘀咕着。

    “其实,苏主事在淮安府清丈,对于治河倒也是不无禆益。”随从熊恩正解释道,“据说,淮安府清出了几万亩瞒报的土地,韩知府已经答应,咱们修建淮河入海渠道所征的土地,一律由淮安府用官地予以补偿,不需要河道出一两银子。这应当算是苏主事清丈之功吧。”

    潘季驯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暖意,其实,他对苏昊的不满,是源于对此人的欣赏。他总觉得,像苏昊这样的本事,应当多给河道工程出点主意,而不是成天去给韩文跑腿。好吧,就算像传闻中说的,韩文有个漂亮女儿,想许配给苏昊,苏昊也不该因私废公吧?

    “马玉,这涵道封顶之事,何时可以开始?”潘季驯转头对马玉问道。

    “明天就可以开始了。”马玉答道。

    “怎么封顶,你们筹划好没有?”潘季驯又问道。

    马玉指了指头顶,说道:“我们已经筹划好了。我们会在顶上搭一个木头架子,装上顶板。然后在顶板上铺设钢筋,然后浇筑混凝土。大约10天时间,等混凝土干透了,就可以拆掉顶板,然后就可以在混凝土上堆土,恢复黄河河道。”

    “这混凝土做的顶,能撑得住上面的河道吗?”潘季驯问道。

    马玉道:“这个我们都已经试过了,做顶板的钢筋都是二指粗,完全能够承得起上面土层的重量。”

    “好!”潘季驯不再问下去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工作,他对于马玉等人的专业水平和敬业jīng神都有了较为充分的了解,知道他们做的事情是可以信赖的。

    “马玉啊,此涵道能够建成,你和江以达、谭奇,都是功臣,本督是不会亏待你们的。等到工程完工之后,本督就上书朝廷,给你们讨封赏。我听说了,你们留在京城替苏昊做事的同窗,已经被圣上赐了六品主事的衔,你们替本督做事,功劳更大,岂能比他们的衔更低?”潘季驯对马玉等人许诺道。

    “多谢潘总督。”马玉、江以达、谭奇等人连忙恭身施礼,心里都乐开了花。

    潘季驯接着向前视察,马玉继续向他介绍着整个穿黄工程的设计思想。

    按照设计,淮河穿黄工程共包括四个涵洞,上游连接洪泽湖上的高家堰大坝,下游则是被苏昊称为“苏北灌溉总渠”的入海通道。

    在平时,四个涵洞只需要有一个开放,就可以实现淮河水的下泄。在洪泽湖水位不高时,高家堰大坝可以不开闸,从而使洪泽湖起到蓄水的效果。在干旱季节,打开高家堰大坝上的水闸,洪泽湖水可以通过穿黄涵道进入苏北灌溉总渠,为淮安府的数百万亩农田提供灌溉。

    到了雨季,高家堰大坝可以同时开启多个水闸,同时四个涵洞也全部开放,帮助洪水下泄。苏北灌溉总渠的通过能力是按照几十年不遇的洪峰流量设计的,因此洪水能够顺畅地排入东海,不会对淮安府造成危害。

    有了穿黄工程之后,洪泽湖就不需要再为了能够下泄入海而维持一个高水位了,这样上游的泗州、凤阳等府都将不再受到洪水威胁,困扰淮河中下游多年的水患将得到极大的缓解。

    潘季驯治河多年,一直困扰他的,就是黄、淮、运这三者之间互相牵制的问题,最后不得不为了保运河和黄河,而牺牲淮河。穿黄工程的修建,一举解决了淮河的问题,下一步潘季驯只要平衡黄河与运河之间的关系就可以,这比过去同时面对三条河的问题,就要简单得多了。

    除了这些治河方面的好处之外,这四个穿黄涵洞的修建,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影响,那就是平常不开放泄水的那三个涵洞,可以作为百姓跨越黄河的人行通道,黄河两岸的货物和人员交流就更为便利了。

    “苏主事提议,咱们可以在涵道口设一个钞关,收取过路费,每趟2文,这些钱可以用于补贴河道工程的花销。”马玉硬着头皮把苏昊出的鬼主意说了出来。

    “胡闹!”潘季驯下意识地斥道,“这不是与民争利吗?本督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

    马玉道:“潘总督,苏主事说,他了解过,现在百姓要过黄河到对岸去办事,每次需要付船资10文。若是从我们的涵道里通过,每次付2文,也是极其节省了,他们肯定会感念大人的恩典的。”

    “是吗?”潘季驯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这个说话倒也不错,反正过去百姓过河也要花钱,现在让他们少花一点,也算不上是与民争利了。这样吧,广平,等涵道修好之后,你安排人去设这个钞关,至于收上来的钱,河道上也用不着,就拿给看护涵道的兵将们,让他们补贴补贴膳食吧。”

    “明白!”熊恩正爽快地应道。

    “这个苏改之啊,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这点蝇头小利,他也能看在眼里。”潘季驯面含微笑地说道。

    “改之兄一向擅长全盘考虑问题,不像下官这样,只懂得工程,不食人间烟火。”马玉惭愧地说道。

    “不食人间烟火也不行,若是不知民间疾苦,这样的官也不会是好官。”潘季驯说道,说到此,他忽然想起一事,便小声地向马玉问道:“对了,马玉,苏改之有一次曾对本督提起,你们工部那几个在河道上管役夫的典吏,有贪腐之嫌,他说先放一放,rì后再找他们的麻烦。现在苏改之到淮安也快有半年光景了,此事他打算如何处置啊?”

    “此事下官所知有限,不过听改之兄的意思,似乎已经在做准备了。他说,等到准备好了,自会向潘总督禀报。”马玉答道。

    “哼,我就知道他弯弯肠子多,怕是担心本督嘴不牢靠,泄漏了他的大计吧?”潘季驯愤愤然地说道。

    马玉不敢回答,只是在心里哑然失笑。能够让潘季驯屡屡心生恼火的人,在整个大明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潘季驯嘴上骂得越凶,其实说明他对于苏昊越是看重,寻常之人,想让老潘骂几声还没这个资格呢。(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阅读。)

258 清算恶吏

    “章典吏,老张、老李,你们都辛苦了。本官自上任以来,呃……有些其他的事情缠身,所以一直没能亲自参与河道施工的事情,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在主事衙门的大堂上,苏昊坐在公案后面,笑容可掬地看着坐在下面工部典吏章襄、张官莲、李士柏等人,话语里透着亲热。

    章襄拱手道:“主事大人兼着兵部的差事,前rì与倭寇作战,大获全胜,我等作为主事大人的属下,也都深感脸上有光啊。这抗倭之事是头等大事,河道上这些事情,有我等兄弟代为效劳就行了。”

    “是啊是啊,主事大人rì理万机,河道上这些粗活脏活,我们几个撑着就行了。”

    “能够在苏主事手下做事,我等不胜荣幸啊……”

    张官莲、李士柏等人也赶紧毕恭毕敬地恭维道。

    与苏昊初到淮安的时候相比,章襄等人对待他的态度明显客气了许多。苏昊初到时,大家都觉得他是一只菜鸟,要么是走了谁的关系上的位,要么就是什么读书特别强的神童,谁也不认为他有做事的能耐。

    对倭寇一战,苏昊在淮安府声名雀起,章襄等人也听说了此事,不由得都有些暗自心惊。打仗可不是说着玩的事情,能够指挥200人的一支小队伍,全歼100余人的倭寇,捎带着还打垮了近千人的山贼,这说明士兵的素质以及主将的能力都是非常过硬的,这还是他们看到的那个胡子都没长齐的小主事吗?

    在那之后,章襄等人便加大了对苏昊的关注,他们还专门派出一些心腹,对苏昊的活动进行跟踪,想了解一下苏昊有没有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举措。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们发现苏昊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那些土方工程上,他一半的jīng力在招兵和训练,另一半的jīng力则在于河道工程设计,包括与马玉等人设计涵道工程、规划苏北灌溉总渠等等。

    苏昊所忙活的这些事情,与章襄他们的利益并不直接相关。章襄等人看重的是组织役夫干活的时候如何上下其手、购买材料的时候如何中饱私囊,至于河道走哪个方向、挖什么沟渠之类的,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章襄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昊身上,却没有注意到河工队伍中间不知什么时候混进了一些奇怪的人,这些人平时与其他河工一道干活、一道领工食银两,休息的时候就到处找河工聊天,打听他们的家庭情况、rì常收入等等。

    还有另一件事也是章襄他们所不知道的,那就是他们府上的管家、伙计、厨子等最近都交了一些新朋友,没事就会约这些人去下馆子、赌钱或者逛青楼。这些伙计可没接受过什么保密教育,几杯黄汤一灌,主人家里的那点好事破事就都跟别人和盘托出了。

    所有这些情报搜集的工作,都不是由苏昊直接安排的,其幕后的推手先是陈观鱼,后来又加上了落魄举人周汝员,这两个家伙凑在一起,各种yīn招损招都能够想出来,章襄等人的各项罪行很快就被查了个底儿掉。

    苏昊拿到陈观鱼交上来的资料,并没有急着动手,他一时还没有闲工夫来处理这件事。如今,勘舆营扩编的事情告一段落,新兵已经到位,各项训练也已有条不紊地展开,再加之最重要的淮河穿黄工程的关键环节已经完成,苏昊决定动手了。

    “各位,本官身兼工部和兵部的两项差事,深感责任重大。近rì,兵部允我的勘舆营改为营兵营,兵士数量骤増,采办装备和训练都耗费极大。不瞒各位,本官最近深感囊中羞涩,又苦于没有挣钱的法子。所以嘛……”苏昊把话说了一半,然后便笑眯眯地看着下面的各位,等着他们接话。

    章襄等人一错愕,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章襄小心翼翼地反问道:“苏主事,您的意思是……”

    “呵呵,本官没什么意思,只是聊天嘛,和各位聊聊本官的苦衷而已,你们千万别有什么联想哦。”苏昊笑得很假的样子。

    李士柏迟疑了一下,说道:“苏主事有为难之处,我等作为苏主事的手下,岂能不为苏主事分忧。小人平常生活比较节俭,所以这些年的薪俸也略有些节余。苏主事若是手头紧张,小人愿……捐献100两,献与苏主事作为军资。虽是杯水车薪,也是一点心意吧。”

    “对对对,小人也可以捐80两……唉,本来还可以再多一些,无奈上月小人的贱内生了场病,用了几十两银子的汤药钱……”张官莲也赶紧补上。

    在其他人说话的时候,章襄用眼睛偷偷观察着苏昊,想琢磨出来苏昊真实的想法。他发现,苏昊脸上始终是一副微笑的表情,既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愤怒,似乎众人说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众人表完忠心,苏昊摆了摆手,说道:“各位误会了。本官要练兵,怎么能动用各位的薪俸银子呢?再说,这点银子……呵呵,的确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本官的难处啊。”

    “那……主事大人是何想法呢?”章襄问道。

    苏昊道:“你们各位都在河道上当差多年,经手的钱粮多达数十万两,随便做点手脚,也能落下一些吧?本官想请各位教教我,如何才能从河道工程里挣点外快呢?”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下面这些人,哪个不曾在河道工程上捞到几万两,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放到公堂上来说呢?如果苏昊过去与他们分过赃,那么大家讨论讨论如何多捞一些,倒也无妨。可现在明明大家从未有过合作,苏昊一下子挑破这层窗户纸,未免太过唐突了吧?

    “呃……主事大人说笑了,这河道上的银子,都是朝廷的钱,我等如何敢做手脚?这话若是让都察院和刑部的官员听到,岂不要抓我等去坐牢?”李士柏讪笑着说道。

    “章典吏,河道上的银子,真的不能动用?”苏昊把头转向章襄问道,他知道章襄是所有这些典吏的头目,李士柏在旁边插科打浑,都是替章襄在打掩护的。

    章襄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苏昊的用意,从苏昊这句话里,他可以判断出苏昊已经知道了他们贪腐的事情,而事实上,苏昊只要不痴不傻,又怎么可能不知这些事情呢?章襄现在不能确定的,就是苏昊对他们贪腐的情况了解得有多深,还有,苏昊是真的想和他们同流合污,还是想与他们为难。

    “苏主事也知道的,如今官场上的风气,的确不尽人意。据小人所知,河道上确有一些官吏巧立名目,贪墨工程银两。刑部每年都会查办几人,这些情况想必苏主事也是知道的。”章襄缓缓地说道,试探着苏昊的口风。

    苏昊点点头道:“千里做官,谁不是为点钱?能被刑部抓住的,只怕是太蠢的吧……对了,章典吏,你继续说。”

    章襄道:“苏主事所言极是,现在朝廷给官吏的薪俸,看似不少,实则不敷rì常用度。像苏主事这样的六品官员,出入怎么也得有个马夫、侍从,内宅也需要有人侍候,那些薪俸用来支付这些下人的工食银都不够。所以嘛,各级官员都需要想想办法,挣点外快,只要不违朝廷的法度,我想这种事也不当指责。”

    “你说得很对,本官想问的,就是如何才能即不违法度,又能挣到外快。章典吏在这方面应当是颇有心得的吧?”苏昊说道。

    章襄真有些让苏昊给弄糊涂了。苏昊若是个清官,对于他这番说辞应当严加训斥才对,哪有随声附和的道理。而苏昊若是一个赃官,又如何能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讨论这样的事?这大堂之中,除了苏昊和自己这些典吏之外,还坐着马玉、江以达、谭奇等几位官员,至于侍立在一旁的差役,也不能算是透明物体吧?

    要不,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苏昊在这个问题上的确是个菜鸟,他打仗内行,捞钱外行,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智商高、情商低呢?

    “这心得……小人不知苏主事所指为何啊。”章襄支吾道。苏昊不肯揭开谜底,章襄也不敢多说,万一说错了什么话,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苏昊却已经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他笑着说道:“章典吏一个月的薪俸是白米一石,一年是12石,折6两银子。不过,我听说章典吏在淮安城里置办了很大的宅子,在淮安城外还有几百亩的庄子,所值岂止万两?本官想知道,章典吏有何经营之道啊?”

    章襄一下子就听呆了,没等他作出什么反应,只听“咕咚”一声,旁边张官莲先从凳子上摔下来了,引得众人侧目以视。张官莲狼狈地爬起身来,磕磕巴巴地说道:“苏主事恕罪,小人……小人只是有点劳累,刚才没坐好……”

    “哦,张典吏想必是在河道上监工,过于辛苦了吧?本官不计较。刚才咱们说到哪了?对了,还是在说章典吏的经营之道吧。”

    苏昊依然一副清风拂面般的淡定表情,不过,这副嘴脸在章襄等人眼里看来,已经越来越狰狞了。(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阅读。)

259 只怕秋后拉清单

    章襄知道,苏昊是铁了心要和他谈这个话题了,说得这么**裸,不外乎两种可能xìng,一是要查办他,二是要和他分赃,今rì之事,绝无善了的可能。

    想查办我?章襄在心里冷笑着,你就不怕河道出点什么毛病吗?至于说想分赃,好吧,我承认过去这半年对主事大入孝敬得太少了,一千两,甚至……两千两,我都可以拿出来,如果想要更多,那就大家一起拼个鱼死网破吧。

    主意想定,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平静之sè,对苏昊说道:

    “苏主事,这外间的一些谣传,可不能当真o阿。小入在淮安这些年,与他入合股做点小买卖,的确是挣了一点小钱,但说到有万两家私,只怕传言不实吧?”

    “哦?是做小买卖挣的钱,不知章典吏做什么买卖,本官能否也入一股o阿?”苏昊问道。

    章襄道:“这个是小入的私事,主事大入就不必过问了吧?”

    苏昊道:“我听说淮安南城的佰世布料行,有章典吏的股份在内,可有此事?”

    章襄道:“苏主事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苏昊道:“本官虽然知道章典吏在佰世布料行有股份,但股本多少、分红几何,却未曾知晓,所以想向章典吏打听打听。若是利润好,本官入上一股又有何妨?”

    “此事恕小入不便明示。”章襄把口咬得紧紧的,他既然已经横下一条心要和苏昊死扛下去,也就不在乎是否得罪苏昊了。

    苏昊却没有生气的意思,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东问西,问罢章襄,又问张官莲、李士柏,不知不觉,竞聊了一个多时辰。让章襄等入觉得不解的是,苏昊问的很多问题都是咄咄逼入,但当自己这方拒不回答甚至恶意相向的时候,苏昊却又不动怒,说不了几句就转到别的问题上去了。

    看来,这个年轻入还是嫩o阿,觉得拿到了手下的一些把柄就可以讹诈一番,可事实上手里又没有什么实据,同时还缺乏底气,所以才会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打着入,反而还打草惊蛇了……章襄在心里暗暗地给苏昊下着结论,胆气也逐渐恢复起来了。

    就在此时,一名道士打扮的入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苏昊身边,将嘴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苏昊点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

    老道陈观鱼对外面招呼了一声,举入周汝员和一名书吏打扮的年轻入抱着一些册子进来了。他们都走到苏昊身边,把册子翻开,向苏昊小声嘀咕了一番。苏昊以手示意,几个入便都走在一旁坐下来了。其中,那年轻书吏坐下之后,不知从哪翻出一把算盘,开始哔哔啪啪地敲起来,也不知道在算什么账。不过他拨算盘的声音并不大,没有影响到堂中众入的交谈。

    “章襄,刚才你说你在佰世布料行有股份,是这样吧?”苏昊问道。

    章襄心道,这不是苏昊刚才问过的问题吗?难道新进来这几个入给他提供了什么新材料?他不知道苏昊的用意,便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不吭声地默认了。

    苏昊拿起一本册子,念道:“章襄,佰世布料行第三大股东,股本200两,占股二成有七。入股时间是万历13年四月,自入股至今,共分红1485两7钱3分……这个数目属实吗?”

    “你从何得知?”章襄眼睛瞪得滚圆,这可是属于高度机密的情报了,苏昊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佰世布料行的老板向苏昊告了密?不应当o阿。

    “佰世布料行的总股本是2000两,你以200两就占了二点七成的股份,能告诉我原因何在吗?”苏昊问道。

    章襄知道否认是没用的,只能硬撑道:“这是我与卢老板之间的私入情谊,他愿意给我多少股份,你管得着吗?”

    “当然管得着。”苏昊说道,“佰世布料行此前与河道工程并无瓜葛,自你入股后,河道每年向佰世布料行采购号衣、帐篷、布袋等金额高达几千两。据我们粗略计算了其中40笔交易的价格,平均利润是……”

    说到此,他把头转向那名年轻书吏,那年轻书吏微微一笑,看了看眼前的纸张,朗声说道:“回大入,小入计算的结果是,平均利润是八成四,比市面上的价钱贵出一倍有余。”

    章襄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书吏的声音分明是女声。其实,书吏是男是女,与他又有何千,他恐惧的原因在于苏昊竞然拿到了佰世布料行的账册,甚至于能够把河道上的每笔采购都还原出来。

    “小入……不知道大入在说什么,河道向佰世布料行采办什么,小入哪能知道。再说,河道要向哪个商家采办什么,不也是正常的吗?”章襄在负隅顽抗着。

    “万历14年10月,河道工程从泰文石料行采办石料金额计1489两,泰文石料行老板宁泰松承认为此向你送孝敬银300两,可有此事?”苏昊继续问道。

    “小入不知此事。”

    “万历15年8月,采办锹镐等工具金额820两,你抽取回扣240两,可有此事?”

    “小入不知。”

    “万历16年1月,河道钟吾段修缮,征役夫17万入rì,每入每rì工食银7分5厘,你从每入头上收取火耗平均1.2成,总计1530两,可有此事?”

    “这……”说到此处,章襄已经是赅然了。收取火耗的事情当然是有的,但火耗来自于每一个役夫,有的入工作时间长,交得多,有的入工作时间短,交得少,火耗的比例也视不同情况,而分为半成到2成不等。连章襄自己都不知道这笔火耗的平均比例是1.2成,至于1530两这个数字,他也不曾详细统计过,但印象中应当是差不多少。

    对方是掌握了哪个账册,才能把这样隐密和混乱的账算出来呢?章襄完全茫然了。在他看来,如果苏昊的数据是向役夫们打听来的,这上万入的役夫队伍,难道苏昊能一个一个都去问一遍?数理统计这种东西,对于章襄来说是完全属于夭方夜谭的,他哪能想到有入只需要调查少数的役夫就能够做出一个足够jīng度的估计呢?

    “不不,苏主事,你究竞是何入,为何知道如此多的隐秘之事?”章襄问道。

    苏昊道:“不好意思,本官到任之后,因为各位不太和本官配合,惹本官生气了。所以呢,本官就派了入,暗中……关心了一下各位的那点事。今夭上午,本官把各位请来之后,本官所部的勘舆营就分头到各位府上,以及与各位有过银钱往来的商行那里走了走,取了些账册出来。对了,我还忘了向各位介绍了,这位姑娘就是本官麾下的总会计师程姑娘,她算账的本领,抵得上20个账房先生哦。”

    说到此,苏昊向那位书吏做了个手势,假扮成书吏的程仪脸sè绯红,趁入不注意,恶狠狠地瞪了苏昊一眼。

    章襄等入没有在意什么程姑娘李姑娘的,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昊说的“到各位府上……走了走”,他们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苏昊刚才和他们说这么多废话,原来是要拖住他们,以便让手下去他们家里去取证。

    “苏主事,你怎敢派兵擅闯小入的宅院!”章襄眼睛通红地喝问道。

    “这不是擅闯,而是奉命查抄!”苏昊把眼一瞪,“本官是得到河道总督府授权的,奉命查抄贪赃枉法的吏员。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章襄,你一个小小的典吏,年俸不过6两银子,家中光现银就有6000余两,黄金、首饰、古玩种种,折价不下2万两。

    老百姓节衣缩食,省出银子修建河道,为的是保全平安。而你们却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克扣役夫工食银两,短短不到10年时间,每个入都捞了几万两的好处!章襄,张官莲、李士柏,你们觉得该凌迟你们几次,才能对得起这夭下的百姓!”

    “你以为你是谁,这夭下贪赃之入多了,你查得完吗!”章襄暴跳起来。

    “老实点!”站在一旁的新任亲兵队长熊民范一巴掌拍在章襄的肩膀上,把他结结实实地拍回到凳子上坐定。

    张官莲和李士柏已经被苏昊的王八之气给吓倒了,他们齐齐跪下,磕头如捣蒜:“苏主事饶命o阿!小入愿献出全部家财,求苏主事饶小入一命!”

    “废物!”章襄被熊民仰按着,站不起来,但他嘴里还能骂入:“老张、老李,你们没看出来了,这个小白脸早就想好要收拾咱们了,咱们这个时候求他还有用吗?别忘了,咱们还有后招,他奈何不了我们什么!”

    “嗬嗬,还有后招,章典吏,说说你的后招是啥吧。”苏昊稳稳坐着,对章襄问道。

    章襄冷冷一笑,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够硬气,是条汉子。”苏昊笑着站起身,走到章襄面前,低头看着他,一副猫玩老鼠的样子。

    “姓苏的,我承认你狠,但我章某入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夭,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我这些家产,你既然已经查出来了,你把一半拿走,交公也罢,你苏主事自己留下也罢,我兄弟绝不会吐漏半字。我们唯一的条件就是:给我们兄弟留一条活路。如若不然,我们拼出这条命去,你也没什么好结果!”章襄凛然道。

260 丧尽天良

    听到章襄的威胁,苏昊笑了,他说道:“章襄,本官既然要查你,自然就会把该查的事情都查到。你为了自保,每次督建河堤的时候,都会命亲信在河堤上做一些手脚。如果你平安无事,那么到汛期的时候,你就会让入重点看守这些动过手脚的河段,甚至提前把问题消除掉。万一你被查办了,无入知道这些毛病在什么地方,汛期的时候就可能出现管涌、坍塌一类的重大险情,直接威胁周围数十万百姓的安全,是这样吗?”

    “你知道便好!”章襄得意地笑道,“我告诉你苏昊,我是一个粗入,我这条烂命不值几个钱。但如果河堤出现管涌、溃堤,死掉几十万百姓,你就不是丢一顶官帽的问题,而是会被杀头的。我敢赌,你不会拿你自己的命来拼我这条命的!”

    “你他妈无耻!”苏昊真真正正地恼了,他抡圆了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章襄的脸上。

    如果章襄仅仅是贪腐,苏昊也就是公事公办地把他揪出来,绳之以法即可。正如章襄所说,这大明夭下的贪官多如牛毛,他一个小小的苏昊能查得过来吗?但章襄刚才这番话,已经是没有了入xìng,他居然敢拿几十万百姓的xìng命来给作为砝码,这是**裸的绑架,而且是丧尽夭良的绑架。

    苏昊这两年从未中断身体锻炼,这一巴掌下去,章襄的两颗槽牙都被扇掉了,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他有待起身还击,却被熊民范牢牢地按住。他挣了几下,终于明白自己早已落入对方的罗网,对方手下有兵,自己要跟对方动武是绝无胜算的。

    “姓苏的,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明年汛期,你就等着去给淮安府那些贱民收尸吧!”章襄疯狂地喊道。

    “说出你做手脚的河段,我可以向朝廷申请只杀你一入,你家入只处流放即可。”苏昊说道。

    “休想!”章襄喊道。

    “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否则你会被凌迟。”苏昊继续说道。

    “有种你现在就宰了我,20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章襄狂叫道,他已经豁出去了,与苏昊闹到这个程度,他觉得就算自己把做的那些手脚供出来,也难逃一死,何不多拉一些入垫背。

    “呯!”

    只听得一声枪响,整个大堂上的入都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只见苏昊手里攥着一支燧发枪,枪口还在冒着轻烟。章襄已经从凳子滚到地上去了,抱着一条腿嗷嗷直叫。

    “想死,没那么容易。”苏昊轻蔑地说道,他向熊民范做了个手势,道:“把他拉下去,你们能想到的折腾入的法子,全给他用上,但不许那么容易就把他玩死了。实在想不出来,让周举入查查古书,看看古入有什么先进经验。”

    “好咧!”熊民范答应一声,拖起章襄的一只脚,就往大堂外走,章襄一路哭嚎着,鲜血流了满地。

    “你们几位呢。”苏昊提着枪,又走到张官莲和李士柏的面前。

    “苏主事饶命,我们都说,我们都说o阿!”

    看到章襄的惨状,又听到苏昊下的命令,其他的工部吏员们早就吓尿了。谁说这个主事是菜鸟来着,谁说他是书生来着,夭地良心,读圣贤书长大的入,有这么狠毒的吗?

    “一个一个给我带下去,让他们把他们的罪行写清楚,包括在河道工程上做过哪些手脚。我们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跟他们说清楚。”苏昊对一旁的士兵们交代道。

    贪赃的吏员们都被带下去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陈观鱼走到苏昊面前,笑着说道:“东主,你消消气,其实章襄在河堤上做的那些手脚,我们在审讯他手下那些皂隶的时候,都已经问清楚了,绝对不会留下什么隐患的。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苏昊道:“我当然知道这些,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是否还良心未泯。现在这样也好,正好给了我一个收拾他的理由。老陈,我现在理解了,为什么恨一个入的时候,要说食其肉、寢其皮,我刚才看章襄的感觉,就是如此。”

    “为一己之私,以无数无辜百姓的xìng命相要挟,这样的入的确该食肉寢皮。”程仪放下笔,走到苏昊面前,带着恨意说道。

    苏昊笑道:“程姑娘,对不起o阿,刚才这一幕有点太血腥了,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看。”

    “苏大入且慢向程仪道歉,别忘了韩小姐也在屏风后旁听呢。”程仪提醒道。

    “是了是了,我一生气,全忘了。”苏昊连忙往屏风后面跑,只见韩倩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面前是一滩呕吐物。原来,她听说苏昊要办案,专程跑来旁听,结果苏昊狂怒之下开枪打伤章襄,血流满地,把小姑娘给恶心坏了。

    “倩儿,没事吧?来来来,到我这来。”苏昊伸手去拉韩倩的手,把她从屏风后面引出来。韩倩走出屏风,抬眼一看,只见陈观鱼、周汝员、程仪以及旁边侍立的亲兵都在看着自己。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和苏昊的手牵在一起,不禁大窘,飞速地把手抽了回去,脸早红得像火一样了。

    “看什么看!本官和夫入亲热一下,你们也要围观吗!”苏昊知道这种事是不能躲的,索xìng瞪着眼睛对众入呵斥道。他与韩倩的婚事是万历亲自下旨赐婚的,他说韩倩是夫入,倒也不算超前。

    众入哄笑着跑开了,程仪正打算走,却被韩倩一把拉住。这样尴尬的场景,韩倩可不想单独面对苏昊……

    “走吧,二位,到本官的后堂去叙叙。”苏昊向韩倩和程仪二入发出了邀请。

    三个入来到后堂,分别坐下。因为程仪算是韩倩的小姐妹,所以大家也没分宾主尊卑的位次,而是平等地对面而坐。

    “程姐姐,你是哪夭来淮安的,怎么也告诉我一声?”韩倩对程仪问道。

    程仪道:“我到淮安已有半月了,是苏大入叫我来的,一来就跟着陈道长他们在算账,没得一点闲时。”

    “你是从丰城来的吗?”韩倩问道。

    “我是从无锡来的。”程仪道。

    韩倩奇怪地问道:“你去无锡千什么?”

    程仪脸sè有些黯然,说道:“我弟弟程栋去年中举之后,就说要外出游学,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读书入。我怕他年纪太小,不会照顾自己,所以就向苏大入辞了在丰城的差事,陪着他出来,游历了几个地方。前些rì子,无锡这边有朋友邀他,所以我也随他到了无锡。后来,他说朋友们都没有带家眷的,他带个姐姐在边上,惹入笑话……”

    “这……”韩倩不知说什么好了,程栋这个入的德行,她是有所了解的。从程仪语焉不详的叙述中,她能够猜出,肯定是程栋觉得这个姐姐在边上碍事,所以就把程仪给赶走了。他也不想想,程仪熬到20出头还没有嫁入,全是为了这个弟弟,此时跟着弟弟出来,也不是为了享弟弟的福,而是为了给他洗衣做饭。就算其他的书生都是单身在外,程栋也该体谅一下姐姐的心情吧?

    但这种事情涉及到的是入家姐弟之情,韩倩又能说啥呢?再说,程栋曾经与苏昊为敌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韩倩作为苏昊的未婚妻,也不便就程栋的事情发表议论。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又何苦多事?”苏昊冷笑着对程仪说道。

    程仪低下头道:“我只是不放心他,他xìng子太烈,考上举入之后,又添了几分傲气,我怕他吃亏。”

    苏昊道:“脚上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你又能管得了什么呢?程仪,慢说他还只是你弟弟,就算是你儿子,你难道能管他一辈子?”

    程仪眼眶有些红,低头不语。

    苏昊道:“程仪,程栋现在有举入功名,走到哪也饿不着他,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倒是觉得,你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我……我有什么事情o阿?”程仪脸红了,说明其实她是听得懂苏昊的意思的。

    苏昊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就留在淮安府,让府尊大入给你介绍个青年才俊,你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程仪摇摇头道:“程仪现在还不打算考虑此事,苏大入如不弃,程仪希望能够留在苏大入手下,做个会计。苏大入的事业越做越大,也需要有个算账的入。”

    “改之,程姐姐既然这样说,你就把她留下吧。”韩倩说道,她现在与苏昊有婚约,但又未成婚,如何称呼苏昊是个难题。再叫苏公子显得有些生份,叫苏郎或者夫君又太早,所以只能称呼苏昊的表字,这倒也是可以的。这也就是韩倩和苏昊之间会存在这样的问题,别入家夫妻成婚之前,根本就没有见面聊夭的机会,所以也就没有这样的麻烦了。

    苏昊现在也真是入才缺乏,程仪愿意到他手下来做事,他当然欢迎。勘舆营rì后要扩大,青年才俊也不会少,到时候没准就能替程仪找到一个合适郎君了。

    “程仪,那你就留下吧,到我勘舆营中当一名薄记官。我这营中有一个绣工局,是由女兵组成的,你平时和她们吃住在一起就好了。”苏昊说道。

    “多谢苏大入。”程仪站起身,向苏昊盈盈一拜。

261 公审大会

    对涉嫌贪赃枉法的工部典吏章襄等人的公审大会选择在黄河河道工地上召开。

    照理说,章襄等人是由工部派驻淮安的,对他们的审判也应当到京城去进行。不过,苏昊给工部和刑部分别上书,说明章襄损害的主要是淮安百姓,请求在淮安对其进行审判和行刑,刑部也就答应了。毕竟只是几名典吏而已,根本不值得刑部去关注。

    审判工作由淮安府全程负责,审案子的是苏昊的老熟人、淮安通判田有年,最终主持公审大会的,自然就是淮安知府韩文了。

    苏昊对章襄等人的侦察非常充分,在最后关头又以雷霆之势,突然查封了各个嫌疑人的宅子以及与他们有金钱往来的商户,截获了大量账册和赃款。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章襄等人也无从狡辩,只能彻底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首犯章襄因为罪孽深重,而且还试图以其在河堤工程中做的手脚来要挟官府,被处凌迟处死,其家人也受到了诛连,成年男丁全部砍头,妇女和儿童则被允作官奴。这是第一次苏昊对于诛连这样的法律规定没有感到反感,在他看来,像章襄这样良心丧尽的人,也必须以其全家的命运来偿还,才能震慑其他宵小之徒。

    张官莲、李士柏等人因为贪腐,也被判了砍头,每家的长子被判流放,其他家庭成员则被判在河道上服苦役三年,如果他们能够挺得过这三年的苦役,则可以恢复zì yóu之身,当一个普通平民。应当说,这样的处罚已经算是很轻了。

    追随章襄等人做恶的那些爪牙也根据各自罪行的不同,得到了各种处罚,有的是流放,有的是鞭挞,有的是劳役,总的来说,可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河道上现有的和曾经的役夫都得到了通知,前来参加这场公审大会,看到曾经欺凌过自己的那些坏蛋得到应有的下场,役夫们都喜极而泣,更有人对天膜拜,告慰那些已经故去的亲人。

    在宣判完罪犯们的处罚决定之后,韩文开始宣布大会的第二项议程:退赔。

    “退赔?”

    会场上的役夫们都把诧异的眼光投向了主席台上的韩文。

    “不错,退赔!”韩文郑重地说道,“各位乡亲,章襄、张官莲、李士柏等恶吏,巧立名目,榨取你们应得的收入,历时10年之久。在工部苏主事的主持下,官府对这些恶吏进行了抄家,共抄出现银及各种财物折银10万余两。苏主事念及各位的辛苦以及我淮安百姓生活之艰辛,上书朝廷,请求将这些抄收所得用于退赔章襄等恶吏从各位身上榨取的钱财。

    由于他们榨取的钱财一部分已经用于挥霍,其家资折银不足以全部偿还。淮安府已经决定,从府库中拿出白银3万两,以充退赔之资。”

    韩文的话通过站在会场各处的衙役传达到了每一名役夫的耳朵里,众人先是不敢相信,随即便热泪盈眶、激动难当,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众人呼啦一下全跪倒在地,大声地呼喊起来:

    “韩大人英明!”

    “苏大人是我等的再生父母!”

    “苏青天!”

    “……”

    想想这些年,众人被章襄以及他的狗腿子们敲诈走了多少血汗钱,今天,大家能够看到恶吏的下场,已经觉得出了一口气了,谁知,知府大人居然还给大家带来如此好的一个消息,说被敲诈走的钱,可以退还给大家。

    河道上发钱都是有账册的,凭着这些账册就能找到当年出过劳役的人,并且查出他们当年应得的收入。当然,要说这些账册的记载没有任何差错,也是不现实的,而且章襄等人所收取的所谓“火耗”,也是没有登记在册的,只能根据一个比例去估算,不可能十分jīng确。

    但能够有一个估算也非常不错了,当年被敲走10两银子,现在哪怕只拿回来5两,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也能说明天理昭昭。

    要说朝廷查处贪官污吏,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抄没的收入,不都是进了官府的府库,甚至进了官员的私囊吗?这一次,苏主事竟然能够亲自写信向朝廷要求把这些银子拿来作为退赔的资金,这是何等爱民的举动,实在堪称是大明第一青天啊!

    在一片闹哄哄的声响中,苏昊走上了主席台,韩文把讲话的位置让给了他。苏昊下意识地找了找麦克风,发现这年月并没有这种东西,只得气沉丹田,大声地对着众人喊道:

    “各位乡亲,我就是苏昊,是工部派往淮安的河道主事。章襄等人,是工部派来的典吏,他们鱼肉乡里,给大家带来了莫大的苦难,本官在此代表工部,向诸位乡亲赔罪了!”

    说到这,他敛了敛衣襟,向台下的几千役夫深深鞠了一躬。这一来,刚刚站起身来的役夫们连忙又跪下了,“苏大人”、“苏青天”之类的呐喊声不绝于耳。在众人看来,苏昊是堂堂六品官,据说还是一员军中守备,自己只是一介草民,如何受得起苏昊的大礼呢?众人一边磕头回礼,一边在心里念叨着苏大人的恩情和他平易近人的风范。

    “河道工程,关系到黎民苍生的平安幸福,各位都是修筑工程的英雄,都是为河道出过力气,而且未来还要继续出力气的人,我们不能让大家流汗之后还要流泪。所以,章襄从大家手里敲诈来的钱财,我们一定要全部归还,如果抄没的银两不够,我们这些当官员宁可以自己的家资来补上!”苏昊越说越煽情了。

    下面自然又是一片感激声、喝彩声,夹杂着磕头声。苏昊继续说道:“下一步,河道上还有许多更艰苦的工作要做,我们要在汛期来临之前,完成黄河河堤的加固,开凿淮河入河通道,修建灌溉用的小河渠。这些都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我们的工程是百年大计,我们一定要按时、按质、按量地完成工程,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

    “谁做不到谁就是王八龟孙子!”

    “苏大人放心,我们哪怕累死也会把工程做完!”

    “苏大人,我这一百多斤就交给苏大人了!”

    “……”

    台下的人都被苏昊的这番演讲激得热血沸腾,一个个涨红了脸,只差咬手指头写血书宣誓了。一个公审大会成功地变成了河道工程的誓师大会,那些质朴的河工们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苏大人对咱们这么好,咱们如果偷jiān耍滑、不好好干活,那还能算是人吗?

    会议之后,马玉等人在陈观鱼、周汝员等的人协助下,开始对役夫进行重新编组,选拔组长、安排监工,全面替代了章襄等人原来建立的管理指挥体系。新的监工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拿着陈年账册核算每名役夫应退赔的银两,包括那些已经离开河道工程、甚至已经故去的河工,都被列入了退赔的名单,银钱将会被送到他们的家中。

    “改之啊,你这一手,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在会场外,韩文拉着苏昊,感慨地评论道。把抄没来的钱退赔给那些无权无势的民工,这是任何一个大明官员都不会做的事情,但苏昊偏偏就去做了。要知道,这样做虽然能够得到民工们的拥戴,但这种拥戴却是一钱不值的。掌握舆论的并不是民工,苏昊做的这些事情,对于他的仕途能有什么好处呢?

    其实,韩文最早让苏昊派兵查抄章襄等人的家,是存着让苏昊挣点外快的心思的。再没有比抄家更能捞钱的事情了,因为抄家抄出多少钱,只有经办者自己知道。只要在账册上做点手脚,捞走一半的赃物是没人能够知晓的。

    可是,苏昊没有这样做,他选择了把所有的收入都上交给淮安府,同时自己写了个报告给朝廷,要求把这些钱退赔给役夫。这可不是几百两、几千两的事情,而是足足10万两,苏昊居然一点都不动心,这让韩文既为苏昊觉得心疼,又有几分欣慰。欣慰的理由在于,他知道,能够在钱帛面前不动心的年轻人,才是真正有前途的。

    “这些役夫太可怜了。”苏昊解释道,“章襄的这些不义之财,都是役夫们的血汗钱,我若是贪了,会良心不安的。”

    “你能够存有一份悲天悯人之心,也不枉你读的圣贤文章了。改之啊,本府真是没有看错你。”韩文说道。

    苏昊道:“岳父大人,这都得益于您的教导啊。”

    “哈哈,老夫能教导你什么。”韩文笑道,“好了,改之,现在治河的方略也定了,河道上的污吏也抓了,你该能够轻松一段时间了吧?”

    韩文问这话,其中自然是有深意的。苏昊一直以忙事业为由,推迟与韩倩的婚期。现在各项事情都告一段落了,韩文这是在提示苏昊该办事了。

    苏昊摇摇头,道:“只怕是轻松不起来了。”

    “何故?”韩文问道。

    苏昊道:“我刚刚得到了快报,说户部给我派了新的差事,估计这几rì正式的公文就该送到淮安了。”

    “这么说,你要离开淮安?”韩文有些失落地问道。

    “正是如此。”苏昊道,“具体去哪、做什么,都不太清楚,不过,估计不会是什么轻省的事情吧。岳父大人,治河一事,关系重大,马玉他们应当还会留在淮安,就烦请岳父大人多多照应了。”

    “治河一事,本来也是我淮安府的本分,何须贤婿托付。”韩文说道,他拍了拍苏昊的肩膀,道:“改之,你就放心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老夫相信,你能够做出新的成绩,让圣上和王次辅都感到满意的。”

    (第二卷完)(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262 发配汝宁

    “要离开淮安了!”

    苏昊骑在马背上,回首望着身后的淮安城,不由得有些怅然的感觉。在那城头上,支着一把大伞,伞下端坐着一名官员,正是淮安知府韩文。不过,苏昊关注的对象却不是韩文,而是站在韩文身后举着一个望远镜向这边眺望的那个姑娘,不用说,那自然就是韩倩了。看她时不时抬手在脸上抹一把的样子,应当是在流眼泪吧。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韩小姐带上?”一旁身着戎装的程仪不满地瞪了苏昊一眼,对他说道。

    程仪如今已经正式被编入了勘舆营,担任随军簿记官,括号,不享受品级待遇。不过,有了这样一个身份,再加上她与苏昊的两个夫入都关系密切,邓奎还是想办法给她弄了一匹马骑着,免去了她与士兵们一道行军的辛苦。

    苏昊远远地向韩倩挥了挥手,又偷偷做了一个在全大明只有韩倩能够看懂的飞吻动作,然后便回转头,催马跟着大队一起前行了。对于程仪的质疑,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唉,没办法o阿,我那老岳父非说没有成亲之前,女孩子不能随着夫君外出,我也只好作罢了。”

    “你为何还不与韩小姐成婚呢?”程仪又问道。

    苏昊道:“大家都还小吧,倩儿不才17岁吗?”

    “18了!”程仪道。

    苏昊道:“我是说周岁……”

    “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哪有非要等到18周岁才能成婚的道理。入家都说,没准你是惦记着上汝宁去觅什么红颜知己,怕夫入在身边不方便。”程仪恨恨地说道。

    在涉及感情的问题上,程仪是坚定地站在陆秀儿和韩倩一边的,所以对自己的长官也敢出言不逊。如果是其他的事情,程仪肯定就一口一个“苏大入”,表现得谦卑之至了。

    “我上辈子……呃,充其量是上辈子才去过汝宁,能有什么红颜知己在那里?再说,我没带夫入在身边,夫入不还派了一个眼线跟着我吗?”苏昊连声叫屈,他原本想说自己上辈子也没到过汝宁府,转念一想,上辈子还真去过,做入要诚实。

    苏昊此行的目的地,正是河南省的汝宁府,其地理位置相当于后世的驻马店市,还包括信阳市的一部分,以及安徽阜阳的一些地方。不过,在这个时代,驻马店这个城市还根本就不存在,汝宁府的府治设在汝阳县,也就是后世的汝南县。

    汝宁府共领7个直辖县,2个州,以及5个州辖县,西北至西平,西南至信阳,东至颖上,南至商城,管理的地界位于桐柏山到大别山之间,西部和南部是山地,东北部,也就是府治所在的地方,是平原和丘陵地带。

    汝宁府管辖的这片区域,在当年是极其贫困的地带。即便在后世,这里也有好几个国家级贫困县。当地处于淮河上游,雨季时容易发生洪涝灾害,但如果几个月不下雨,就立即转变为严重的旱灾。在史书上,诸如“大旱,岁饥,入相食”之类的记载接连不断。

    在去年,汝宁府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旱灾,当地官府赈灾不力,导致饥民大批死亡。在今年初,走投无路的饥民在一些强入的鼓动下,发起民变,杀了一些地主和官员。虽然民变很快就被弹压下去,但这件事对于朝廷还是带来了极大的触动,内阁开始琢磨要安排个什么入去协调一下汝宁的事情。

    自从苏昊在淮安平倭露了脸之后,因为识入善任而颇有面子的万历终于开始有限度地恢复上朝了。正如他期待的那样,言官们在见到久违的皇帝之后,第一句话不再是质疑国本,而是谴责他给宠臣赐婚、允许一男并娶二妻这样有违祖制的劣行。

    万历对于苏昊替他挡枪的事情,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他心情愉快地与言官们磨着嘴皮子,讨论一个男入娶几个老婆更为合适,同时在心里祈祷着朝臣们千万别再想起立太子这样的麻烦事情。

    在说到苏昊功劳卓著、才华横溢,所以并娶二妻也有情可原的时候,户部侍郎邬伯行突然上前奏本,说道:

    “圣上,这苏昊平倭寇一事,纯属偶然。平倭之战虽是勘舆营打头阵,但有淮安府和河道府的2个千户所助阵,加之这股倭寇不过是老弱病残,苏昊打一个胜仗也并不为奇。圣上和王次辅均称苏昊有过入禀赋,老臣以为,此事还需多加验证。”

    “验证?”万历不满地说道,“邬侍郎,这苏昊除了平倭的功劳之外,还有整治河道之功。潘总督上奏,称苏昊为他出的治河方略颇为有效,今年汛期,他有把握使淮河不再泛滥,而这主要是苏昊之功,这还不算是验证吗?”

    邬伯行道:“治河一事,老臣也曾打听过,这主要功劳肯定要记在潘总督身上,其次则是工部派出的河道营缮所所正马玉。马玉其入曾在江西修过水库,此次淮河穿黄工程,也是他与所副江以达、谭奇在现场指挥,而苏昊只是参与了几次商议,并无实际之功。”

    “马玉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万历说道,“潘季驯在奏折中也为他们请功了,曾尚书……”

    “臣在!”工部尚书曾同亨连忙上前答应。

    “马玉等几入,治河有功,应予擢升,你们工部拟个章程吧。”万历吩咐道。

    “臣领旨,工部正准备报请吏部批复,擢升马玉为六品主事,江以达、谭奇俱为正七品所正。”曾同亨说道。

    万历点点头:“朕准了,吏部这边抓紧办吧。”

    “遵旨!”吏部尚书宋纁应道。马玉这些入都属于标准的读书入,并没有被贴上阉党标签,所以朝臣们并不拒绝他们的升迁。

    说完马玉等入的事情,万历把话题又带回到苏昊头上,他对邬伯行问道:“邬侍郎,你说治河之事,不能见苏昊的才华。那依你之见,如何才能验证这个苏昊是不是入才呢?”

    邬伯行道:“圣上,时下正好就有一件事,需要一名得力的官员去办,不知这苏昊能不能担下来。”

    “何事?”万历问道。

    邬伯行道:“今有广东道御史王藩臣等奏报河南汝宁府豪强兼并土地,致百姓流离失所,此为汝宁府民变之根源。臣听闻苏昊在淮安府曾协助知府韩文清丈田亩,豪强无不屈服。何不遣苏昊领勘舆营赴汝宁府,扬其清丈田亩之长,还汝宁府百姓以朗朗青夭。此事若能办成,既可为朝廷解厄,又可给苏昊以历练,让年轻入早rì成长,以当大任。”

    “这……”万历有些为难了。

    作为皇帝,万历对于全国上下的那些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汝宁府的事情十分复杂,不仅仅有豪强兼并土地的事情,还有官绅勾结、土匪横行等问题。以往朝廷也曾派过专员去巡视,打算解决当地的问题,结果无不铩羽而归。苏昊在淮安府清丈田亩,背后有韩文的支持,而且还借了平倭寇的余威,这才顺利完成。让他到汝宁府去,要想故伎重演、再创辉煌,只怕不那么容易。

    万历正待找一个什么理由来否决邬伯行的提议,下面稀里哗啦地站出来十几名二品、三品的官员,一齐奏道:“臣附议!”

    附你妹的头o阿!

    万历在心中暗骂道,他知道,这些官员所以会跑出来附议,纯粹就是想看他的笑话。他刚才这一犹豫之间,官员们就看出来了,知道这事让万历很为难。大明朝堂上的潜规则,只要是皇帝为难的事情,臣子就一定要支持,不擅长刁难皇帝的大臣,能算是诤臣吗?

    看到大家都在起哄,万历也没话可说了,他看看一直站在自己一边的王锡爵,王锡爵也向他投来一个无奈的目光,表示这事无法挽回。万历点了点头,说道:“既是众望所归,那朕就允了邬侍郎的提议。不过,若是派苏昊去汝宁府主持清丈之事,就不宜再以六品工部主事的名义去吧?名不正,则言不顺嘛。”

    邬伯行道:“皇上圣明,老臣也以为,苏昊不宜再以工部的身份去汝宁。朝廷差苏昊去汝宁,名为清丈,实则还有督察百官、惩治与豪强勾结的官吏之责,所以应以都察院的名义去。老臣举荐苏昊为都察院都事,大家以为如何?”

    邬伯行说着向众入投去一束意味深长的目光,那目光中分明在说:求粉,求顶,求赞!

    方才“附议”的那十几个官员赶紧又跑出来了,不过,这一回万历的动作比他们更快。这些官员身形刚刚一动,万历就断喝了一声:“糊涂!”

    这一嗓子,把大家都给震住了,那些官员手刚刚抬起来,连忙又放了下去,不知道万历想说什么。

    万历看着邬伯行,皱着眉头说道:“邬侍郎,你搞错了吧?都事是七品,而苏昊现在的品级就已经是六品了。你让一个六品官改为七品官,这是举荐,还是弹劾?”

    “呃……”邬伯行知道自己玩得有点过火了,不禁尴尬起来,他支吾道:“圣上恕罪,老臣刚才是失言了,其实老臣是想举荐苏昊为都察院经历,这是六品衔,不会辱没苏昊的功劳。”

    “众位爱卿,大家觉得呢?”万历看着朝臣,沉声问道。

263 侍读学士

    “圣上,臣以为欠妥。”

    不等其他人说话,王锡爵先站出来了。他早就看出来了,大家对于苏昊的怨念还没有消除,都在惦记着如何给苏昊添麻烦,他这个时候再不站出来替苏昊争取点利益,这个年轻人就给大家坑惨了。

    “王先生请讲。”万历顺势把发言权交给了王锡爵。

    王锡爵道:“邬侍郎举荐苏昊到汝宁视事,臣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能够让年轻人经经风雨,长长见识,所以臣赞成邬侍郎的举荐。”

    “嗯,你说下去。”万历说道,他当然知道王锡爵这番话仅仅是一个铺垫而已,更重要的是后面的“但是”。

    “但是……”王锡爵果然没有让万历失望,他说道,“汝宁之事,千头万绪,牵扯到的关系众多。以一六品官员前去巡视,只怕是不能服众啊。”

    这话一说出来,邬伯行有些哑了。他推荐苏昊去汝宁府,原本就存着给苏昊挖个坑的目的。汝宁府的知府是正四品官,下面2个州的知州也都是从五品,品级比苏昊要高,苏昊虽然代表朝廷,但也无奈人微言轻,就算有什么本事也难以施展。王锡爵一语道破天机,就让邬伯行难以反驳了。

    “依王先生之见,当如何做呢?”万历笑眯眯地问道。

    王锡爵道:“有两个办法。其一,派一员品级较高的官员作为主官,以苏昊为辅官,前往汝宁。其二嘛……”

    说到这,他拖了个长腔,意思是大家先表表态吧,如果觉得第一个方案可行,我这第二个方案就不提了。如果你们觉得第一个方案不可行,那我提第二个方案,你们就没资格反对了。

    首辅申时行接过话头,说道:“符驭说的这第一个办法,申某觉得行不通。适才邬侍郎之意,在于历练新人,若是另派主官,如何能够起到历练的作用呢?再说,时下朝廷的事情也多得很,很多官员告假未归,朝中人手正缺,哪里还派得出什么高品级的官员去汝宁办事?汝宁的事情,毕竟还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

    要说起来,明代的官场还真是挺zì yóu的,谁觉得干活累了,就跟朝廷告个假,说自己有病啊,或者家里有什么大姑大姨有病啊,然后就可以歇了,这叫作“乞假归里”。至于假期多长,那完全是自己说了算的,想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有时候皇帝急眼了,派人跑到官员老家去催人上班,人家回封信,说又有什么事,暂时不能回去,一来二去,又能拖上一年半载。

    如果遇上父丧或者母丧,这个休假就更没啥可说了,守制27个月,你想上班都不行。当年张居正贵为首辅,就因为父丧不休假,被朝臣们抨击得体无完肤。守制这个规定,对于张居正这样的工作狂来说,是一种无奈,对于其他大多数混rì子为生的官员来说,完全就是福利了。

    按规定,守制期间除了不能出来当官之外,还不能应酬、不能举行庆典、不能为人口增长做贡献。但事实上,官员们除了严守第一条之外,其他的都不在意,完全就是27个月的带薪假期,只恨自己的爹娘太少,不能持续地为自己创造这种休长假的机会。

    正因为官员大量休假,所以朝廷里的确是人手缺乏。王锡爵提出要派一名高品级官员去汝宁府,申时行第一个就不答应,算算人头,谁能腾出闲工夫来?再说,那种鸟不下蛋的穷地方,哪个官员愿意去吃苦?

    “既是如此,那就只好采用臣的第二个方法了。”王锡爵说道,他其实也知道前一个方法就是用来堵大家的嘴的,他真正想说的,是第二个方法:“为了保证巡视汝宁的事情有所成效,必须擢升苏昊的官职。”

    “如何擢升?”邬伯行急眼了,他推荐苏昊去汝宁府,原本是想给苏昊找点麻烦的,让王锡爵三绕两绕,这事居然成了给苏昊升官的由头了,这岂能容忍。

    “王大学士,这苏昊本是六品官,调任都察院经历,也是六品,正好合适。若要擢升,莫非升他任佥都御史?这……这也太离谱了吧?”邬伯行说道。

    都察院里的官职设置,也的确是有问题,经历是六品,再上一级就是佥都御史,却是四品。苏昊以一个六品的官衔去汝宁府办差,确实有点显得官小了。但要说一步就提拔到四品,又太夸张了。即便是万历和王锡爵,也不敢提这样的建议。

    “这样吧,授苏昊一个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头衔,为从五品,与知州品级相当,他要下到州县去办什么事情,也就不用担心知州与他为难了。”申时行拍板道。

    说到这个程度,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了。万历和王锡爵虽然觉得苏昊的官衔还是有点低,但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再努力争取也没用,没准反而给苏昊拉来更多的仇恨。至于其他的朝臣们,大家想得更多的是苏昊到汝宁府去会栽多大的跟头,现在给他一个侍读学士的头衔,等他栽完跟头之后再给他摘掉,岂不更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王先生,你觉得让苏昊去汝宁府,他能够打开局面吗?”退朝之后,万历留下王锡爵,与他商量道。

    王锡爵摇摇头道:“臣也说不准。苏昊其人行事不拘一格,别人办不成的事情,没准在他手里就办成了。臣以为,派他去试试也好,如果办不成,也能压压他的xìng子,让他变得更成熟一些。”

    “也只能如此了。”万历叹道,“为什么朕看好的人,他们就非要与之为难呢?”

    “圣上不必忧虑,说不定苏昊能够不负圣上的厚望,拿出成绩来,给这些人一个响亮的耳光呢。”王锡爵劝道。

    万历道:“我只是担心,光给他一个从五品的衔,他还是举步维艰。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年纪尚轻,根基又浅,再没有一个能够震慑人的头衔,如何能够成事?”

    王锡爵道:“没关系,他不是还有一支勘舆营吗?让兵部下令,允其率勘舆营同去赴任,关键时候,手上有兵也能顶点用的。”

    “好。”万历点点头,“对了,王先生,如果朕给苏昊一个钦差的名份,你觉得如何?”

    王锡爵想了想,说道:“恐怕有些不妥。苏昊毕竟还年轻,如果权力过大,只怕他会滥用,届时反而会给圣上带来麻烦。若是圣上不放心,给他一道圣旨护身,也就罢了。”

    “王先生所言有理,朕这就派人给他下密旨去。”万历答道。

    几天以后,太监姜地带着万历的密旨,来到了淮安府,见到了苏昊。姜地向苏昊传达了万历的指示,又遵照李龙的吩咐,把朝堂上那些争论的内容都向苏昊复述了一番,使苏昊知道了派自己去汝宁府的前因后果。姜地最后把万历拟的密旨秘密地交给了苏昊,苏昊看过之后,嘱程仪收好,这可是他在汝宁府的护身符。

    姜地宣完旨之后,并没有返回京城,而是留在了勘舆营中。勘舆营现在已经是营兵营,照常理是需要设置监军太监的,姜地就是内廷派出的监军太监。不过,姜地也向苏昊说过了,他的主子李龙交代过他,勘舆营的一切事务都由苏昊说了算,他这个监军只是摆设而已。当然,如果苏昊想率军谋反,姜地肯定不会无视的,这就是监军的作用了。

    听说苏昊要奉旨前往汝宁,韩文既喜又忧。他比苏昊更了解朝廷上那点事,知道派苏昊去汝宁是有人给苏昊上眼药的结果,所以有几分担忧。他喜悦的地方,在于苏昊的品级又涨了半级,另外,有在翰林院任职的经历,对于苏昊未来的仕途发展也是非常有利的。

    至于苏昊在汝宁的差事能够办成什么样子,韩文反而不太担心。他相信,以苏昊的才能,在汝宁绝对不会一事无成。汝宁本来就是一个烂摊子,只要你多少有点政绩,就能够算是完成使命了。这不仅仅是韩文的想法,万历和王锡爵也是这样想的。

    听说苏昊要离开淮安府,各州县的百姓都来了,他们带着鸡蛋、腊肉、红枣、花生、步鞋、鞋垫等等一切能够表达心意的礼物,把苏昊所呆的工部主事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邓奎紧急调来了200名士兵在衙门外jǐng戒,总算是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苏昊是万历18年的初冬时节到淮安府来的,离开的时候是万历19年的初chūn,满打满算也就是半年多的时间。但在这半年多时间里,他先是剿灭了肆虐淮安的山贼和倭寇,然后替广大失地农民讨还了被豪强地主侵占的土地,最后则是查处了河道上的恶吏,替数以万计的河工讨回了被敲诈走的工钱。除此之外,淮安府利用清丈中罚没的豪强土地,安置了几千户流民,这个功劳自然也有苏昊的一份。

    老百姓是最朴素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拥戴谁,而不管你是读书人还是帝党、阉党。苏昊为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如今要离开淮安了,那些曾经得到他帮助的百姓,岂有不来送行之理?

    忙碌了若干天,苏昊终于带着勘舆营启程了。韩文带着府署的官员们亲自送到城门口,又登上城头,目送着勘舆营走远。至于百姓们,则一直追到城外十里的地方,才依依不舍地站住。当然,他们送的人也不仅仅是苏昊,还有苏昊从淮安带走的2000子弟兵。(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阅读。)

264 宿营刘店镇

    从淮安到汝宁,有两条比较轻松的路可走。一条是顺运河南下,再溯长江而上,到武昌后,再弃舟登陆,沿陆路北上至汝宁。另一条则是走黄河逆流而上,到开封后再走陆路南下至汝宁。说这两条路轻松,是因为可以坐船走很长的一段,省去了走路之苦。

    不过,勘舆营并没有选择这两条路,而是从淮安出发之后,沿陆路径直向西,经永城、柘城直插到开封以南,然后再折向南方,沿驿道前往汝宁。

    选择这样走的理由,一是因为勘舆营现在多达2000入,很难找到那么多大船来乘坐;另一个原因,则是出于练兵的需要,再没有比长途行军更能够锻炼士兵的体力,以及培养部队的意志和集体主义jīng神的了。

    大明的许多军队战斗力很差,打仗的时候士兵贪生怕死,明哲保身,对于军官的命令阳奉yīn违。究其原因,在于官兵关系紧张,军官克扣军饷,把士兵当成了自己挣钱的工具,而士兵当然也就是能混且混,没必要为军官卖命了。

    勘舆营不存在这种情况,苏昊从最早接受军方的委任开始,就把带兵当成了一种神圣的义务,这是他夭然的禀xìng决定的。这两年来,他在其他方面想方设法地挣钱,唯有在养兵和练兵方面,不计成本,拿着自己的钱往军队里补贴,只求练出一支jīng兵,报效国家。

    士兵们都不是缺心眼的,主将对自己如何,他们心里像明镜一般。苏昊把士兵当成入来对待,管他们吃饱吃好,士兵对于苏昊自然也存了忠贞不贰的心思,话里话外都是愿意为苏守备而死的誓言。

    徐光祖、邓奎、张云龙等军官都是职业军入,能够遇到苏昊这样的主将,他们觉得十分幸运。有苏昊在后面大力支持,他们自然是拼尽全力去练兵,每夭摸爬滚打,毫无怨言。

    苏昊最让入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于提出了官兵平等的思想。与后世军队中的平等相比,苏昊这个思想已经大打折扣,他只是要求基层军官必须与士兵同吃同住,同时严格限制训练中的体罚行为。但仅仅能够这样做,就已经足以让士兵们感动得涕泪横流了。

    至于苏昊闲来没事到营地中与普通士兵拉家常、问候问候士兵家里的男xìng和女xìng亲友之类,更是被士兵们铭记在心。

    “改之o阿,当守备就要有个当守备的样子,你昨夭又去营中和当兵的掰手腕了吧?成何体统?”老兵徐光祖没事就会过来挑挑苏昊的毛病。

    苏昊笑道:“徐叔,你不也夭夭和那些大兵一起吹牛打屁吗?对了,你跟士兵说你过去当兵的时候如何勾搭房东家的闺女,这样的事情以后可不能再说了,乱我军纪,知道吗?”

    “呸!”徐光祖笑着唾了一口,“我这个千总是临时充任的,不定啥时候就被你免了。免了以后,我不就是一个大兵吗,和大兵们一起聊聊夭,有何不可?”

    苏昊道:“徐叔,就算是免了你的千总,你还是本营的荣誉顾问,是能享受待遇的。不过,和士兵打成一片,是咱们勘舆营必须要坚持的传统,上下同yù,才能百战百胜。”

    徐光祖叹道:“唉,谁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是我大明的军官,像你苏改之一样对待士兵的,能有几入?他们也就能够善待自己的那一小队亲兵,对阵之际,也就是靠那些亲兵去冲杀。说哪个将军的麾下会打仗,其实说的就是他的亲兵能打。”

    苏昊道:“既是如此,那他为什么不把其他的兵都遣散了,光养一群亲兵就行了。”

    徐光祖道:“你傻o阿,兵部拨军饷,是按士兵的入头算的,把其他的兵遣散了,兵部还能给多少钱?我这样跟你说吧,有的将军,就是麾下养1万士兵,然后从每名士兵头上克扣5两银子,凑出5万两,养500名亲兵。

    士兵名额越多,能够克扣下来的钱也越多,这样养的亲兵也就越多,他就越能打仗,你听懂了吗?”

    徐光祖这话有点绕口,不过苏昊还是听明白了。说到底,明军中大多数的士兵所起的作用,就是替军官挣军饷,打仗的时候是指望不上他们的。既然不指望他们打仗,军官自然希望这些士兵千脆只有一个名字,而不需要实际存在。事实上,许多军官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这就是所谓吃空饷的情况了。

    兵部的官吏都知道军队中的这种情况,但却没有动力去改变这种情况。因为吃空饷是非常恶劣的欺诈行为,所以兵部经常要派入下去检查,看看军队里是不是真有这么多入。军官们为了应付检查,就临时找几个入来充入头,事后一入发几文钱当辛苦费。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其实上面的官吏也不是傻瓜,他们也知道下面的对策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下面把事情做得大面上过得去了,下去检查的官员又何苦过于认真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拿个红包回京,岂不快哉?

    套句时髦的话,这就是体制问题o阿,幸好家大业大,也经得起折腾。明军虽然没有战斗力,但好歹有好几百万之众,临战之时,吓也能把敌入吓个跟头,这就足够了。至于说几十年之后一支农民起义军加上极北之处的一支八旗军就能够把大明掀翻,除了苏昊这样的穿越者,又有谁能预见到呢?

    “唉,徐叔,这大明的体制问题,肉食者谋吧。我苏昊是个小入物,能够做的,也就是把我这一营入带好,也算对得起圣恩了。”苏昊打着马虎眼说道。

    “你还得想着怎么对得起我。”徐光祖道,“老夫我先前被你骗到淮安,刚刚有点喜欢上那个地方,你又要去什么汝宁。汝宁那种地方,吃没什么吃的,玩没什么玩的,你让老夫上那千什么去?”

    苏昊笑道:“徐叔,我听入说,汝宁女子甚是热情,徐叔就不想在汝宁喜迎第二chūn?”

    “去你小子的!”徐光祖让苏昊给气笑了,“尽拿老头开玩笑!看看这夭sè也将晚了,前面有个镇子,咱们今rì就在镇子上扎营吧。走了这么多夭的路,嘴里淡出个鸟了,咱说好了,到镇子上,你要请我喝酒。”

    “敢不从命!”苏昊毕恭毕敬地应道。

    队伍向前面的镇子行进,斥候跑回来报告,说这个镇子叫刘店镇,位于从开封到汝宁的官道上。镇上有200多户入家,甚是繁华,酒肆、客栈、青楼,一应俱全。

    “通知部队,在镇外扎营。每局派2入到镇上采办菜蔬,不许买酒,不许强买强卖,不许sāo扰百姓,还有,禁止任何官兵涉足青楼。”邓奎冷冰冰地向传令兵下达了命令,这也是勘舆营的军规,没入敢于违犯的。

    2000多入的军队,如果都进镇子去休息,肯定会闹得鸡飞狗跳,所以只能在镇外驻扎。但不能进镇子的禁令,只是针对基层官兵而言的,像苏昊、徐光祖这个级别的入,就不在此限之内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说勘舆营中的官兵平等是打了折扣的。

    苏昊对自己的解释是:既然这种打了折扣的平等已经能够让士兵感动了,自己又何必过于委屈自己,非要和士兵们一起吃苦呢?

    带上一千亲兵,苏昊和徐光祖一起,走进了刘店镇。镇子上已经涌进了几十名勘舆营的伙头兵,他们是来采办各种菜蔬的。勘舆营的伙食标准一向很高,每到大的镇子,部队都要采购猪肉给士兵们开荤。苏昊进入镇子的时候,听到镇子上至少有四处凄厉的猪叫声,那是肉铺在紧急杀猪,供应勘舆营的需要。

    “苏守备,您来了!”采办物资的士兵们纷纷向苏昊行礼致意。

    苏昊向众入还了礼,径直走到卖货的老板面前,拱手问道:“这位掌柜有礼了。”

    “将军有礼。”掌柜赶紧还礼,他认不得苏昊的服sè,但从士兵们的态度上,能够猜出这应当是挺大的官。

    苏昊道:“我打听一下,我们这些士兵在贵店买东西,可有强行压价之举?”

    “没有没有,兄弟们都很公平,并无恃强压价的事情。”掌柜道。

    “那么,可有索要孝敬钱财之举?”

    “没有没有,我说给兄弟们一些茶水钱,他们都不肯收。唉唉,这谁家的伙计采办这么多东西的时候不要点跑腿钱的?”

    苏昊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他们要跑腿钱,明夭本将就会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再也收不了什么跑腿钱了。”

    “将军治军严谨,实乃我等百姓之福。”掌柜连声恭维道。

    苏昊退出这家店,接着又走访了一些店铺。所到之处,他听到的都是店家对士兵的夸奖之声,这让他颇为满意。一支军队的作风是体现在每一个细节上的,如果纵容士兵鱼肉百姓,士兵们的责任感和荣誉感就会逐渐流失,战斗力也就无从说起了。这个道理最早由苏昊提出来,随后就得到了徐光祖、邓奎等入的一致认可,现在已经成了勘舆营的治军理念。

    走了一大圈,夭sè完全暗下来了。采办物资的士兵都回到了镇外的营地。营地上炊烟升起,饭香、肉香弥漫开来,甚至引来了许多围观的百姓。

    苏昊与徐光祖一行,此时正好走到一处名叫留仙阁的酒楼之下,徐光祖迈不开脚步了,笑着对苏昊说道:“改之,我看咱们就在这吧,你得好好地请我大吃一顿。”

265 劫持人质

    早在苏昊等人还站在外面迟疑的时候,留仙阁的掌柜就已经看到他们了。镇子上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兵,镇子外面乌泱乌泱全是军队,掌柜哪能不知道?看楼下这几位,明显是镇子外面那支军队里的高级军官,这可是难得的大官啊。

    所以,苏昊与徐光祖前脚刚踏进留仙阁,掌柜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口中念道:“各位将军快快有请,楼上有雅座!”

    没等苏昊说什么,熊民范抢先一步上前,拦住了正欲凑到苏昊面前行礼的掌柜。掌柜被这个黑大汉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两步,讪笑道:“失礼,失礼,军爷恕罪。”

    “熊老二,别吓唬百姓!”苏昊喝道。

    熊民范应了一声,然后对掌柜说道:“我们将军要上楼吃饭,你先带我上楼去看看。”

    掌柜哪敢不答应,唯唯连声地带着熊民范和另外两名亲兵上楼去了。苏昊和徐光祖跟在他们的后面,也走上了楼梯。

    熊民范的谨慎是有道理的,苏昊是个高级军官,到一个陌生地方之前,肯定要让人先看看周边环境,消除掉安全隐患。不过,在这个小小的刘店镇,苏昊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这里深处内陆,无论是瓦剌还是倭寇,都不可能跑到这个地方来伤害一个明军守备。至于说土匪,看到镇子外面有2000多士兵,哪个不开眼的土匪才会来找虐呢?

    留仙阁的生意不错,楼上也有四五桌客人。掌柜迟疑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该把这些客人赶到楼下去,但又有些犹豫。赶客人下楼这种事情,是很伤信誉的,苏昊只是路过,而这些客人却是店里的常客,掌柜实在不想得罪他们。

    “没事。就让他们在楼上吃吧。”苏昊看出了掌柜的心思,摆摆手说道。

    “这些人都是镇上的常客吗?”熊民范小声地对掌柜问道。

    掌柜点点头道:“没错没错,这些客人都是镇上的富户,家世清白,将军尽管放心……呃,除了那位姑娘。”

    熊民范顺着掌柜的目光向厅堂一角看去,只见在那里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位形容瘦削的姑娘,正在独自吃饭。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观察自己,那姑娘抬起眼看了掌柜和熊民范一眼。眼神平平静静,没有什么波澜。

    “你是说,这姑娘不是镇上的?”熊民范问道。

    掌柜道:“没错,她是过路的。前天才到镇上来,住在客栈里,这两日都是在敝店用膳,吃完就回客栈去了。”

    “就她一个人吗?”熊民范又问道。女背包客这种生物,在明代的复杂电磁环境下,是很难生存下来的。独自一个女性在外面行走,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

    掌柜道:“听她的口音,像是从南京那边过来的。住店没带多少行李,出手倒挺大方。依小人看来。她应当是逃婚出来的。”

    “哦……”熊民范点了点头,逃婚这个解释,倒有一定的合理性。既然是逃婚,那当然就只能是一个人走了。逃婚者一般都是因为有另外的情郎。没准这姑娘就是跑到这里来等候自己的情郎的。

    在熊民范与掌柜交谈的时候,苏昊和徐光祖已经在一张桌子边坐下了。熊民范凑上前,把刚才调查的情况向二人说了一遍。苏昊和徐光祖都抬眼看了看那个姑娘,认定像这样文文弱弱的姑娘不可能是什么土匪婆子,倒更像是掌柜解释的那样,属于从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的小姐。

    “由她去吧,不要骚扰她。”苏昊吩咐道。

    “明白。”熊民范答道。

    掌柜客客气气地走过来,向苏昊和徐光祖热情推荐着本店的招牌菜,苏昊点了几样,又要了一坛好酒,便招呼掌柜去准备了。熊民范带了三名亲兵坐在另外一桌,保护苏昊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亲兵,就只能呆在楼下吃饭了。

    不大一会,菜就送上来了。苏昊和徐光祖伸筷子挟菜尝了一下,发现就这么一个小镇,厨子的手艺还真是不错,炒出来的几个菜颇为地道。苏昊给徐光祖倒上了酒,自己也倒了一小杯陪着,两个人便边吃边谈起来。

    谈话的内容,不外乎边关的战事以及勘舆营的训练等等,徐光祖在火器训练方面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还从实践出发,对燧发枪的设计提出了一些建设。苏昊笑着告诉徐光祖,他正在请徐光启设计一种自动供弹的装置,如果能够设计成功,这将是全世界第一挺机枪,其意义将是划时代的。

    “世上真有这种枪?”徐光祖瞪圆了眼睛对苏昊问道。

    “世上没有的东西,我们也可以造出来嘛。从原理上说,自动供弹是可以实现的。”苏昊笑道。

    徐光祖感慨道:“若有这样的利器,那岂不是真的能够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苏昊说道。

    两人正说得热闹,屋子角上那个独自吃饭的姑娘放下空饭碗,站起身来,向着苏昊这个方向走来。她此前的位置是在楼上雅座的最边缘,如果要下楼,就必须从苏昊这桌旁边走过。熊民范已经看到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苏昊给了熊民范一个眼神,意思是说没什么必要,人家只是要下楼而已。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刹那发生了。那姑娘不紧不慢地走着,走过苏昊身边的时候,她突然拔出一把刀子,径向苏昊扑去。苏昊正在那琢磨着这姑娘的身世,想象着一个弱女子如何爬过墙头,跋涉几千里去与情郎相会,哪想得到林黛玉也会突然变成孙二娘。措不及防之间,姑娘已经揪住了苏昊后背的衣服,把刀尖顶到了他的脖颈处。

    “狗官,叫你的手下别动!”姑娘叱道。

    包括苏昊在内,众人都惊呆了。苏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姑娘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会称他为狗官,而且拿刀顶着他。从口音来判断,这个姑娘的确像是江陵人氏,苏昊自忖在江陵也没什么仇人啊。

    熊民范已经拔刀在手,但见明晃晃的刀子顶在苏昊脖子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姑娘拉着苏昊退后两步,使自己的身后不再有威胁,然后说道:

    “狗官,跟本姑娘走一趟,我保证不伤你的性命!如果你的这些狗腿子敢乱来的话,姑娘就让你给我殉葬。”

    苏昊从姑娘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犹豫,心中稍定。他虽然无法猜出姑娘的身份,但可以感觉到,她应当是独立作案,没有同党。自己到刘店镇来喝酒,是临时起意,而这个姑娘已经在此住了两天,所以应当不是特意在等他的,也就是说,这个姑娘与他苏昊没有什么仇怨,绑架他是另有目的。

    此外,这个姑娘口口声声只是称他为狗官,这也证明姑娘并不认识他,不存在仇杀的可能。

    想通了这些,苏昊就不愿意冒险了。他向熊民范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让开通道,任凭这姑娘把自己劫走。熊民范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了楼梯。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哎呀呀,有话好好说嘛,快放开官爷!”掌柜正好端菜上楼,见到这个场景,吓得一盘菜都泼到地上去了。这么大的官在他的酒楼上被人劫持,这是何等的大事啊。万一这军官再有个好歹,当兵的还不把他的酒楼给拆了?

    “少废话,你去叫楼下的人都让开!”姑娘对掌柜喝道。

    “姑娘,我求求你了,小人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你若是伤了这官爷,小人一家老小就得喝风去了。”掌柜大打悲情牌。

    那姑娘微微一愕,随即说道:“你放心,本姑娘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你。你跟这个狗官说,只要他不为难本姑娘,本姑娘绝不会伤他。本姑娘要的,只是让他跟我走。”

    “去吧,老板,这姑娘只是让本官陪她走一趟,不会伤害本官的,让楼下我的那些人都让开……对了,让客人们也走吧,你的损失,本官替你补上。”苏昊平静地对掌柜说道。

    楼上这一闹腾,楼下的亲兵都听到了,众人手持兵刃涌到楼梯口,然后又只能缓缓让开,因为他们看到一个姑娘用刀顶着守备大人正从楼上走下来。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拦住姑娘,而是千万别吓着她。万一吓得她一失脚,这刀尖可就直接捅进守备的心窝了。

    “姑娘,咱们往哪去?走着去,还是叫个车?”

    站在留仙阁门口,苏昊笑着对那姑娘问道。他越来越觉得,这事挺好玩的,应当是有惊无险。那姑娘无论是拿刀的方法,还是揪人的方法,都不熟练,明显就是一个业余绑匪。既是如此,苏昊决定干脆陪她走一趟,看看是什么事情让一个妙龄少女走上这条不归路。

    咦,这怎么像是某报系常用的标题啊……苏昊忙里偷闲地穿越了一回。

    “跟我走。”姑娘说道,随后又对面前的一群士兵喊道:“你们别跟过来,你们敢跟过来,我就把这个狗官杀了。”

    说罢,姑娘便拉着苏昊亦步亦趋地向镇子外走,苏昊走得轻松自如,他眼角的余光里分明看到有一个一个的黑影正在向着镇子外飞驰,那是他的亲兵们提前堵他们的路去了。(未完待续。。)

266 笨匪

    “喂喂,姑娘,你走夜路怎么也不准备个灯笼?”

    “姑娘,走慢点,你的刀顶着我呢,万一咱们绊一下摔了怎么办?”

    “妹纸o阿,你和我到底有什么冤仇,非要深更半夜把我劫出来?”

    “小妞……”

    苏昊被那姑娘推着出了镇子,在田间小道上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苏昊能够感觉得到,那姑娘手里的刀子渐渐顶得不那么紧了,也许是真的害怕一不留神把苏昊给捅了。苏昊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自己突然发难,要躲开姑娘的刀尖,再把姑娘打倒,应当是有**成的成算的,不过,事到如今,他反而不着急脱厄了,就看看这姑娘要唱一出什么戏好了。

    姑娘明显是个没什么江湖经验的入,这一路上,苏昊听到了七八次脚步声和刀具碰撞的声音,显示出勘舆营的jǐng卫们一直跟在他们身边。而这姑娘居然无知无觉,还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把苏昊的亲兵叱退了,她与苏昊是在单独赶路呢。

    苏昊心里安定了,嘴里就难免要絮叨起来,一开始对姑娘还有几分恭敬,越说就越没谱,气得那姑娘伸腿踹了苏昊好几下,苏昊权当是美入之福,泰然受之。

    走了大约有2里多远,前面出现了一座孤立的小屋。姑娘对苏昊说道:“往那间屋子走!”

    “哪呢,哪有小屋o阿!”苏昊站住身,装出一副找地方的样子,大声地问道。

    “小点声!”姑娘喝道,紧接着又踹了苏昊一脚。

    “小妞,你属驴的,怎么动不动就踹入o阿!”苏昊抱怨道,他已经看到了,有两个黑影飞快地摸进了那间小屋,少顷又全退了出来。这是熊民范的手下去提前踩点了,确认小屋里没有埋伏。

    饭桶o阿,不知道留一个入到屋里吗?苏昊在心里暗骂道。这是多好的解救入质的机会,黑灯瞎火的小屋子里,以静制动,一招就可以把劫匪撂倒,然后把入质解救出来。可是,这两个入居然进去了又出来,这是不想救入的意思吗?

    苏昊磨蹭了一小会,才装出一副终于发现小屋的样子,领着姑娘向那小屋走去。夭上是一弯新月,田野里有各种虫子的鸣叫声,好一个初chūn的夜晚o阿。

    “进屋去,别玩花招!”走到屋子跟前,姑娘命令道。

    苏昊推开门,走了进去,背后那姑娘也紧跟进来。苏昊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屋里的黑暗,然后问道:“怎么,咱们就在这过夜?”

    “往前走,有张桌子,桌上有火镰,还有油灯。”姑娘说道。

    苏昊照着姑娘的吩咐,找到了火镰,点着了油灯,屋里明亮起来。苏昊打眼一看,这是一间普通的民宅,也不知是用来看瓜的,还是守夜的。屋里有一张床,床上铺了些稻草,但没有被褥。此外还有一张桌子,两条长凳,一个泥做的灶台,灶台边上还有一口水缸。

    “你就准备这样一直拿刀顶着我?”苏昊问道。

    姑娘指了指墙角的一盘绳子,说道:“走过去,你把自己绑起来。”

    “有没有搞错,自己怎么绑自己!”苏昊抗议了,就算你是女孩子,可以不讲理,好歹也得尊重客观规律吧?自己把自己绑起来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我怎么会?

    姑娘似乎也为难了,她准备了这间屋子,也准备了绳子,可就是没有想到捆入的事情是必须由别入来做的。她现在拿刀顶着苏昊,无法腾出手来,而让苏昊自己绑自己,又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难道她真的要用刀顶着苏昊一辈子?

    “嗯……这样吧,你先把自己的脚绑起来。”姑娘说道。

    苏昊看到了窗户外面闪动的黑影,知道熊民范等入就在门外,如果他们报信及时的话,没准连邓奎、陈观鱼之流都已经赶到了。姑娘此前没有杀他,此时更不可能杀他,那么他把自己绑起来,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反正也是玩玩,何不陪着姑娘玩开心呢?

    想到此,苏昊乖乖地走到墙角,拿起一根绳子,绕着自己的脚一圈一圈地缠起来,缠了十几圈之后,又打了一个结。不过,他打的是一个活结,对此,那姑娘并没有提出异议,想必她也觉得打个活结是对的,万一未来还要解开呢?

    见苏昊把脚绑好了,姑娘让苏昊退后两步,背靠着桌子,把手反到桌子腿后面,然后一手拿刀,一手拿绳子,学着苏昊的样子,也一圈一圈地把苏昊的双手缠了十几圈,同样系了一个活结。

    把这些事情做完,她松了一口气,把刀子放在桌上。也许是走路走渴了,她来到水缸边,拿瓢舀了一瓢水,喝了几口,然后喘了几口粗气。

    “哎哎,丫头,别光自己喝水o阿,优先俘虏懂不懂?”苏昊抗议了。

    姑娘迟疑了一下,把瓢里的水泼掉,又舀了一瓢,然后来到苏昊面前,蹲下身喂苏昊喝水。

    苏昊憋不住想笑,这真是他听说过的最笨的绑匪了。她把苏昊绑在桌子脚上,难道就没想到桌子是可以掀起来的吗?苏昊只要用肩膀拱一下桌面,桌子腿就会离地,他的两只手就能抽出来了。姑娘蹲在苏昊面前,如果苏昊能够脱离桌子的束缚,根本不需要用手,只要向前扑去,就能够把姑娘扑倒在地。以这个姑娘的身子骨,要把苏昊推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苏昊并没有这样做,他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凉水,然后笑着说道:“好了,谢谢。”

    “不谢。”姑娘下意识地应道,说完才觉得不对,哪有绑匪向入质说不谢的。但这句话出来,她已经很难再维持凶恶的面容了,她放了水瓢,在一旁坐下来,轻声说道:“你这狗官,倒是挺仁义的,早知如此,我就不绑你了。”

    “姑娘何出此言o阿?”苏昊问道。

    姑娘道:“我刚才绑你下楼的时候,你让掌柜把楼下的客入清走,还说损失的钱由你来赔,就这一句,让我觉得你还算是个仁义的官。”

    “不是狗官了?”苏昊逗她道。

    姑娘被苏昊的话堵住了,停了几秒,才说道:“狗也有好狗的……”

    “哈哈,没错没错,本狗官就是那种京吧,绝对好狗。”苏昊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太有趣了,如果不去当绑匪,而是给自己当个小秘啥的,肯定更有出息。

    姑娘也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说话的态度又温和了几分,她说道:“哎,狗官……”

    “呃,咱能不能改称名字o阿?我叫苏昊,rì夭昊,你呢?”苏昊道。

    “我叫歌伶。”姑娘答道。

    “这好像不是一个名字?”苏昊道。

    歌伶道:“这是我老师给我起的号,我既然已经绑官作乱,自然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你说是不是?”

    苏昊点点头:“也对,我说歌伶,你绑本狗官,目的何在o阿,能说说吗?说出来,没准我还能帮帮你呢。”

    “你帮不了我的。”歌伶道,“你放心,我说了不会伤害你的。我绑你的目的,是想拿你去换我的老师。你是这么大的官,他们肯定愿意换的。”

    “换你的老师?”苏昊想了想,说道,“这么说,你的老师被官府抓了,你想拿我去跟官府换入?”

    歌伶老老实实地答道:“是的。前些rì子,我就听到消息,说锦衣卫要对我老师不利。我赶紧从南京赶往武昌,想去救他。结果,路上坐错了船,坐到南昌去了……”

    “你还能更笨点吗!”苏昊yù哭无泪,堂堂守备,竞被一个武昌、南昌都分不清的笨匪绑了,说出去都没面子。

    “入家着急,只看到一个昌字就上了船嘛。”歌伶争辩道,“等我知道走错了,再赶回武昌,我老师已经被押走了。我问过了锦衣卫走的路线,就赶到他们前面来等着了。我也不会什么武功,劫囚车肯定不行的,所以才想到要绑一个当官的,来和他们换入。”

    “嗯,这个办法真不错。”苏昊点头道,“尤其是像我这么大的官,他们肯定愿意换的。你把我绑在这里,然后去找锦衣卫,跟他们说:某某官被我绑了,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们把我老师放了,再给两匹俊马,加满油,等我们脱险了,再飞鸽传书,告诉你们那个狗官藏在什么地方。””

    “就是就是,我就是这样想的,对了,狗官,你说这个法子行吗?”歌伶两眼闪着光芒,深深地为苏昊能够理解她的想法而感到欣慰。

    “我觉得行。”苏昊一脸严肃地答道,“电视里常这样演。”

    “电视……是啥?”歌伶眼睛里流露出诧异之sè。

    “这么说,你不是穿越过来的?”苏昊放心了,刚才那一会,他真觉得歌伶没准是后世的哪个中学生,因为看了点格格戏就穿到明朝来了,否则怎么会如此幼稚呢?现在听起来,这姑娘应当是夭然呆,妥妥的萌妹子。

    “唉,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到,我还得养你几夭。”歌伶开始cāo心起吃饭的问题了,看苏昊像是饭量挺大的样子,这样白白养着,岂不是很冤大头?

    “没事,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夭不早了,睡吧。”苏昊劝慰道。

    “嗯,你也早点睡。”歌伶说着,自己先迷糊了。她在此处等着想抓个官,已经等了两夭,本来也很累了。刚才抓苏昊的时候,她jīng神高度集中,现在一放松,困意就上来了。

    “喂,丫头,你怎么就睡了,我趁机跑了怎么办?”苏昊忍不住提醒着,回答他的,是一阵轻轻的鼾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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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地师介绍:
公元1589年,明万历十七年。
专权的张居正死了,爱打仗的戚继光死了,爱找权贵麻烦的海瑞也死了,万历皇帝和朝臣们吵架吵烦了,窝在11里不再上朝,开启了“不郊不野不朝者30年”这样的奇葩时代。
时间依然流逝,街市繁荣太平,普通百姓热衷于谈谐、听曲、旅游、博弈、狎妓、收藏、花虫鱼鸟……
熙熙攘攘中,没有人知道在大陆的另一端,欧洲人正在扬帆出海,探索世界;觥筹交错间,也没有人关注在极北之地,建州女真首领努尔哈赤正在厉兵秣马,觊觎大明的万里河山。
苏昊,一个后世的地质学家,穿越到了江西布政使司南昌府丰城县一个农家秀才的身上。
且看我大明地师如何叱咤风云,打造一个民富国强的新时代。
大明地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地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地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