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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洛逍     妖魅记txt下载     妖魅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6.里程碑(希望明天会更好)

    “林先生与封黎老弟,慷慨解囊修了这条路出去,那是造福一方,功德无量呀!本人敬你们二位一杯…”戴默金忽然提起二十里路的事情,举起酒杯道。

    “户长大人言重了,在下愧不敢当。”林毅连忙谦逊回应,也举起酒杯,说道:“在下夫妇来到戴垟,快有七个年头了,儿子也满六岁,应该做点贡献。”

    “能够顺利修好这条路,离不开戴户长、以及二少爷、娄耆长的鼎力支持,这杯酒应该先敬三位…”封黎举着酒杯说道。此言不虚,毕竟这条路其中有五里长在戴垟地面上,修路诚然是大好之事,若戴垟里正不同意,即便是拿出再多的银子,恐怕也阻碍重重。

    “林先生与封黎兄,行的是大善之举,修这样一条大马路连通至官道,也是我们戴垟人之福。”戴有亨举杯回应道,“我等感激不尽,又哪有不支持之理。”

    “二少爷说的是。”娄椽附和了一句,耆长负责的是捉贼捕盗,当然没有那么斯文,举起酒杯,“别敬来敬去的,一起干杯多痛快。”

    “耆长大人说的是,大家一起干杯…”林毅便即欣然附议,已经不胜酒量了,再吃敬酒那就摸不准方向了,见到躲过去的机会肯定要趁机抓住,又向没有举杯的四人招呼,“…喜贵大哥、奋发大哥、今生大哥、强子哥,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戴有亨、戴默金、娄椽三位的到来,让戴喜贵、谷梁奋发、娄今生、戴仲强四位正式客人,成了陪客,毕竟在村落里,就数里正、户长、耆长的身份为高。戴程氏、戴小黑母子,自然是与方菲、林遥母子在偏厅,吃的是小宴。

    顿时,正厅里的九人一起碰了一杯,都是酒酣耳热。

    “封黎老弟,事情办妥了么?”戴默金放下酒杯,却问了这样一句。

    “办妥了,就放在那个地方上,只欠大家一起行动去完成…”封黎认真地回答。林毅听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那就现在动身吧!”娄椽提议道。

    “那好,再喝下去今天就做不成了,事不宜迟…”戴有亨红光满面,微笑道。

    “林先生,我们冒昧上门是为了讨份情谊,可算是叨领到了,事情要完成,还需请林先生移步,前去一趟…”戴默金站起身来,非常客气地说道。

    “这个…什么事情,因何要我去…”林毅感觉有点晕乎乎,没搞明白状况。

    “嘿嘿…”封黎笑道,“二十里的大马路竣工了,总得立块里程碑,你这个出资修路的大善人,又哪能不参与出点力…”

    “哦,好…好…”林毅反应过来不禁莞尔,又连声说道:“…大家同去…大家同去,是要大家同力完成……”

    趁着酒兴,九人当即动身,走出了林家宅院。

    立块里程碑,顺便体验一下这条大马路,当然要乘坐马车。

    “林老弟,这是你托我购买的车马,你看怎么样…”封黎在大门口,指着一辆崭新的马车,以及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又指着马车边上的一人,介绍道:“…他叫阿炳。”

    “老爷好!”阿炳当即向林毅行了一礼,自然是雇来的马夫了,看起来有四十五六岁的年经,模样尚算朴实。

    “好!不错。”林毅点头道。

    “正好,可以试一下…”封黎笑道。

    “封黎老弟,我们搭你的车…”戴默金说着,当先钻进了一辆马车,戴有亨、娄椽随即跟了上去。封黎的马车有五辆,谷梁奋发、娄今生、戴仲强随即也钻进了另一辆马车。

    “喜贵大哥,你就坐我的吧!”林毅心里还有点疙瘩,需要寻求答案。

    “那我们走前面,你们跟上来。”封黎说着,钻进了戴默金坐的那辆马车。

    “阿炳,跟着他们走…”林毅、戴喜贵也坐定。

    “是!老爷…”阿炳很有劲头地应了一声。

    “喜贵大哥,这戴有亨二少爷…”林毅不知道该如何问。

    “里正卧病有一年了,已不能理事,二少爷是个好人。”戴喜贵知道两家的事情,自然听得明白,又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三少爷那件事,就让它过去了吧…”

    “戴兴顺……里正…”林毅顿时哑口结舌,半晌心头的大石总算是,终于落了下来,人也清醒了一点,说出了一句:“喜贵大哥,谢谢你…”

    冤家宜解不宜结,林毅何尝想跟人结怨?戴兴顺当年的一句:“你们一家三口,如此急着要离开戴垟,那就是畏罪潜逃,当场打死你们,都不会有人敢潜你们收尸。”就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五年多来一直压在林毅的心口,许多夜晚为此做噩梦,惊醒时背脊上全是冷汗。林毅每天埋头干着粗重的活,就是要让自己累,身体累了,心里自然就不会想那么多,晚上也睡得踏实了,谁又能明白他这些年的苦处,委曲求全地熬着日子。

    盼望着,岁月可以冲淡这一切,终于……终于等到了今天,仿佛冲破了层层阴霾,彻底的换了新天地,前路一片光明。

    马车停了下来,林毅从车箱走出来,不禁抬头仰望,天空多蔚蓝,阳光多温暖。

    这是一个岔路口,谷梁奋发、娄今生、戴仲强三人合力抬起一块石碑,放进了两条路夹角间挖好的坑里,然后扶正了。

    “林先生,来吧!”戴默金招呼道。

    “好,大家一起来!”林毅走了过去,接住封黎递给的锄头。

    当即,众人拿着锄头,往坑里填土,把石碑立稳了。

    林毅望向石碑上的文字,标明着右路去往“戴垟”,走二里右拐到“戴家”、“娄家”,走三里左拐到“谷梁坡”,走五里到达“林荫庄”,而左路过去三里是“封垟”。

    “林先生,往后本人的公务,还需要你支持呀!”戴默金打着哈哈道。

    “我能帮什么忙…”林毅随口回应,忽然想起来,户长负责的是课督赋税,戴默金说的公务也就显然了,于是道:“…赋税该当要交的,总共有多少,户长大人开个单据,等下回去就拿给你……”

    林毅喝得有点高,刚才在马车里劲头还没有上来,此时被风一吹,感觉身子轻了、脑袋大了。哪里还会往深处去想,戴默金课督赋税这么严肃的事情,为何先前不提,反而在此时借着酒劲来说?酒后之言有多少算数的呢……不过话说回来,林毅此刻即便很清醒,恐怕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戴默金当然想征林家的赋税,但实在不敢认真提出来,林毅面对戴默金、戴有亨、娄椽上门时,心里很悬,戴默金登门上林家去,心里又何尝不悬,若非为了办件好事情,找麻烦是万万不敢的。这五年多来,找林家麻烦的人,可以说都没有得到好下场,死了、傻了、伤了、残了的都有,包括如今只能在床上躺着,半身不遂的里正。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戴兴顺家中的变故,虽然发生在深夜,但空穴来风、消息灵通之人哪里没有?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里远,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只是没有传进林毅的耳朵……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戴默金一直就是旁观者,对林家使坏之人,都很不幸;而与林家相好之人,又都很幸运,这说明什么呢?传言,林家的那个孩子福星高照,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戴默金是信了;况且还有传说,断言林家那孩子福星高照的是——徐世谦巫师。

    (感谢是湖无风、wandouwin、tt、A小妮、我是人族的打赏,感谢z27255739、蘇尕落的评价票,感谢大家最近很给力。)

    (目前进度不顺畅,建议大家养着。痛苦就让我一个人背负吧!请大家用平常心养这本书,淡定些,我在用心写,最不想坑爹的是我。就像我们的妖孽,即便是设个坑给林毅,但用意还是为了给他爹一个惊喜,忽然想起这真的是坑爹呀!我怎么写了这么个情节呢?)

    (妖路漫漫,我会走到底!希望前路上,依然有你们相随相伴,给我力量……)

077.飞扬,幸福时光

    林毅硬撑着,完成了立碑仪式,没有让自己失态,没有让自己醉倒。然而,林毅真的醉了,人生难得醉一回,今天是个值得一醉的日子……

    回庄的路途上,马车晃晃悠悠前行,林毅背靠着车箱,精神松懈下来,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戴喜贵坐在对面,连忙伸出一只手,扶着他。

    戴默金、戴有亨、娄椽、戴仲强、娄今生,还有谷梁奋发,都在中途便下了封黎的马车,各自归去。到了林荫庄,戴喜贵与封黎合力,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毅,搀扶进去。

    “怎么了…”正陪着戴程氏唠嗑的方菲见之,惊慌地问。

    “没事,林毅兄弟是醉了…”戴喜贵回答。

    “你们……这是又到哪里去接着饮酒了?”方菲不禁皱了皱眉头。

    “大马路竣工通行,我们是去立了一块里程碑,没有接着饮…”封黎莞尔一笑,解释道。

    “出去时,不是还好好的…”方菲想不通。

    “林老弟平时饮酒少,今天的酒入口顺,刚饮下去时不觉得什么,后劲却很厉害。”封黎又解释了一番,与戴喜贵两人,将林毅搀扶进了主卧房,放倒在床上。

    “弟妹放心啦!”见方菲脸上仍有担忧之色,戴程氏在一旁笑道,“好酒醉人,却不伤身体,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我是…从未见他饮成这样子…”方菲微微展颜道。

    林毅醉卧,封黎还有事情要忙活,便先告辞了。戴喜贵夫妇要告辞的时候,却找不到戴小黑,不知跟林遥跑哪里去了。

    “弟妹,遥仔呢?”戴程氏问。

    “念伊,看到少爷了没有?”方菲转而询问身后的婢女。

    “少爷…跟小黑少爷,好像从大门跑出去了…”念伊回应。

    “又捡果子去了…”方菲苦笑道。

    随即,戴喜贵夫妇、方菲三人,出了宅院来到果林间,却是没看到人影。

    正是秋季,大多的果树都在这个时节成熟,可能去的地方太多了。

    “这么大的地方,不知这两孩子跑到哪了…”戴程氏也苦笑道。

    “莫不是,在泉水池玩水?”方菲猜测。

    “遥仔也喜欢玩水呀!”戴程氏叹问。

    “喜欢。”方菲肯定,又无奈道:“天天要到那里泡澡,天气转凉,林毅都觉得冷,他还嚷着要去,拉都拉不住。”

    “那就是了,我家小黑若不见人影,那肯定就在溪里洗澡,夏天时没工夫管他一泡就泡半天,得拿着鞭子逮住他,才肯上岸来…”戴程也很无奈地,述说为儿子操心的苦处。

    “男孩子嘛!都是这样…”戴喜贵笑道。

    “还笑,都是你……小黑五岁就教会他游水…”戴程氏埋怨丈夫。方菲哑然,因为在林遥一岁时,就让林毅带着下了池子,至于会游水好像……好像两岁就会了吧!呵呵……这个问题,若要追溯的话,那就太长远了:一万余年前,一只小蝌蚪从水里来到这个世界上,那是天生就会游水,然后蜕变成蛙,学会蹦跳……

    三人穿过茅庐后面的竹林,走近那口泉水井,果然便听见了水响声,两个小孩赤溜溜的在池子里,游水玩耍得正开心。

    岸边的柳树下,放着两身衣服,还有两颗没吃完的石榴。

    “遥仔,游水游得很好呀!”戴喜贵赞道。泉水池里,此时林遥沉在水里,双手双脚游荡着,那还要形容么?动作当然就是蛙泳了。

    “小黑,你皮痒痒了是吧?”戴程氏呵斥一声,折下一根柳枝条。

    戴小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赶紧爬上岸去穿衣服,戴程氏已至近前,柳枝条狠狠落在了戴小黑光着的膀子上。当然实际落下去的力量,没有看起来那么重,而戴小黑的皮肤较常人暗淡厚实,但还是痛得呲牙咧嘴。

    林遥也溜上了岸,裤子穿得飞快,不能给娘亲过来刮鼻子呀!旋即,便像兔子似的奔跑起来,逃之夭夭……

    “大嫂,别打小黑了。”方菲顾不及林遥,看得有些纠心,去夺戴程氏的柳枝条,“是我家遥仔太贪玩了,不能这样责罚小黑……”

    “林婶婶…”戴小黑忽然开口,说了句让方菲、戴程氏面面相觑的话:“…是我让遥仔带我来这里游水的,遥仔很乖的,你不要打遥仔……好么?”

    “小黑也很乖,以后要听你娘的话。”方菲夺下戴程氏手里的柳枝条,折断成几节扔得远远的,又说道:“婶婶不打遥仔…”

    “婶婶最好…”戴小黑露出满脸灿烂的笑容,在阳光和湿漉漉的头发辉映间,很闪亮。

    “以后再不听话,还敢偷偷的玩水,看我不把你打得皮开肉绽,婶婶也救不了你!”戴程氏腔调十足,凶狠狠地说道。

    方菲无语,来戴垟将近七年了,那是早已习惯戴程氏刀子嘴、豆腐心的风格,虽然不认同她这样教训儿子,但也不能否定。想起当初那时候,帮戴程氏带着戴小黑,便盼望自己也有个儿子,转眼自己的儿子都已经六岁,眼前的戴小黑也已经八岁多了,时间过得真快……

    戴喜贵也不吱声,沉默地望着妻子管教儿子,当然心知肚明:要想男孩子不玩水,那是不大可能的;但教训一下也应该,玩水有一定的危险,绝对不容忽视。

    “娘,我听话。”戴小黑垂着脑袋应了一声,忽而又抬起头来道:“但我跟爹爹去游水,你不能阻拦我…”

    “若发现你偷偷地跑溪里,你也别想再跟爹去游水了。”戴喜贵接了一句,这种情况之下,夫妇俩是要有个统一的态度,否则妻子的良苦用心,就打水漂了。

    日落西山,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卧醉的林毅进入一个梦境,一家三口回到了京城,嘴里也情不自禁梦呓:“菲儿,我们终于回来了…”场景变幻,方家大门出现在了眼前,岳父微笑走出来,问:“林毅,你把我女儿拐跑了七年,如今回来了,就这样空着两只手来见我…”拜见岳父,怎么没想到要带礼物呢?那些瓜瓜果果又如何拿得出手,林毅望着自己两手空空,茫然不知所措,只见岳父抱起儿子,开心笑道:“好外孙…”又对妻子呵道:“菲儿,还不进家门…”转而板起脸道:“林毅,你就不要进来了…”林毅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眼见岳父抱着儿子转身入内,妻子跟随在后,方家大门就要关上,想叫也叫不出声来,心急到了嗓子眼,就在这紧张万分之际,叫声终于迸发了出来:“岳父大人,菲儿、遥儿…”

    “毅哥哥,你怎么啦?又做恶梦了…”方菲清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是做了一个梦…”林毅梦醒过来,坐起身发现满是热汗,又有些凉意。回想一下方才的梦境,喃喃说道:“应该是个好梦吧!”

078.莫名其妙,打酱油

    “我刚才听到你叫我,叫遥儿,还叫了一句……岳父大人?”方菲睡着了被惊醒,前面的声音没听清,又问道:“你做了一个什么梦呀?”

    “我去洗把脸,饮口茶醒醒酒…”林毅没有回答,说着起身下了床,先点亮了油灯,再点亮一个灯笼,提着走出了房间。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林毅去了一趟回来,却见妻子也起了床,正坐在桌子旁。

    “毅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讲…”方菲将一杯沏好的茶,放到丈夫面前。

    “菲儿,我们可以回京城了。”林毅喝了口茶,平静地说道。

    “可以回京城?”方菲问。

    “是的。”林毅确定,随即告诉妻子:戴兴顺卧病,戴有亨不计前嫌,戴有利那件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真的?”方菲惊喜地问。

    “真的!”林毅回答的很肯定,脸上却也有淡淡的微笑。虽然在听到人家病得起不了床的消息时欣喜,幸灾乐祸是有点不地道,但夫妇俩这几年来,心底还就有如此的期盼,如今忽然如愿了,哪能不高兴。

    “可以回京城了,可以回京城了…”方菲喃喃着,激动不已。

    “菲儿,你看什么时候动身?都快七年了,是该回去一趟。”林毅刚洗了个冷水脸,心情较为冷静一些,又说道:“我也想拜见岳父、岳母,向二老磕头请罪。”

    “你这哪是要去请罪的样子…”方菲心情旋即放松,埋汰了一句。

    “岳父大人……他老人家有什么喜好?”林毅迫切问道。

    “你方才,做梦回京城了…”方菲似笑非笑地望着丈夫。

    “是呀!”林毅叹息一声,随即说起了梦境……

    “嘻…嘻…”方菲听着听着,便忍俊不禁抚着肚皮,笑得不行,“…嘻…嘻…嘻嘻嘻……”

    “菲儿,我还真有点怕……令尊不肯认我这个女婿,那可怎么办呀!”林毅说着大叹了一声,接着又道:“我可不想被拒之门外,说不得要有充分的准备,必须投其所好……”

    “在你的梦里面,我父亲不是认了你么?”方菲笑问了一句。

    “哦,好像是认了…”林毅想了想梦境,咧嘴笑道:“…叫了我儿一声,好外孙……”

    “我父亲……倒也没有别的喜好。”方菲沉吟着,“就是……礼品之事,还是我来准备吧!你不用操心……”

    “那…”林毅见妻子没有把话讲明,愕然了一下。

    “放心,有你磕头的机会。”方菲笑道。

    “那……什么时候动身?”林毅问。

    “再过……再过一两年吧!”方菲想了想道。

    “一两年?”林毅不解,认为是妻子的口误,“是再过一两个月吧?那时正好到了冬天,事情没那么多…”

    “是一两年。”方菲明确道,语气很平静,“离家已经六七年了,可以回去了,也不能匆匆忙忙。你说得对,要有充分的准备,仓促、冒然地跑回去,万一被我父亲拒之门外,那就不好了。再说,如今这里是家业,回去了总得要回来,此地离京城那么远,走一趟不容易。”

    “你说得也对。”林毅点头,又感慨道:“想当初我们私奔,都走了有大半个月,才到这里。”

    “你呀!牛头不对马嘴…”方菲嗔道,心想:如今回去,那是光明正大,又怎么会是私奔那样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只知道跑得越远越好……

    此一时、彼一时,而今非昔比,形势已然完全不一样了。

    方菲、林毅深夜的谈话,还有一个人在认真的听。这个人,当然是东厢房里的林遥,跟爹娘分床睡之后,这些天都睡不着。

    林遥的本尊独自在洞天里数千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以前是要睡便睡要醒便醒,而且喜欢睡大觉。夺舍之后,仍然很喜欢睡觉,但不睡大觉了,还养成了一种新的习惯,是人类的习惯。

    六年来,林遥习惯了跟爹娘睡在一起,虽然有时候的处境很囧,但还是摇一摇,就会睡着了。

    林遥想不明白,独自一个人,为什么会睡不着呢?原因不在林遥元神的主意识,而在天魂、地魂的潜意识里,而且潜意识随着林遥一年一年地成长,也在逐渐地一点一点增强。可以说,林遥进入童年时期,比婴儿、孩提时期会自觉不自觉的更孩子气。

    因此,林遥独自在东厢房睡,潜意识里对爹娘的依恋,会使得天魂、地魂波动,从而影响到元神的主意识。

    林遥不好奇、不思考还好,慢慢就会适应。人类三魂并立,林遥这样好奇地一思考,老天爷就笑了,更加睡不着了。

    “菲儿,你接着去睡吧!”林毅见妻子满脸的困意,歉然道:“我这半夜梦醒,却也把你惊醒了…”

    “哈…”方菲打了个哈欠,站起向来,却提起灯笼说道:“我去看看遥儿…”

    “你这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既然这么牵挂遥儿,不如还是让遥儿跟我们一起睡,还只有六岁,等七岁、八岁再分房睡也不迟。”林毅跟在妻子后面,轻轻地说道。

    “总是要分房的,总是会牵肠挂肚的。”方菲放慢了脚步,放低了声音回应,“以后遥儿长大,也总是要有他自己的一片天地,我们总不能把他一辈子留在身边,有一份牵绊,留一份挂念就好。”

    方菲轻轻推开了东厢房门,蹑手蹑脚走到了床边,灯笼照映之下,只见儿子睡得十分香甜,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意。方菲俯身,帮儿子拉了拉被褥,静静望了片刻,又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林毅站在房门口没有进去,便轻轻将房门关上。

    东厢房里,林遥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眨巴几下又合上了。

    月落了,日出了,临近晌午了。

    林毅从果树林回来,见到宅院门前有一个人在徘徊,觉得有些面熟,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来:儿子出生那年,穷得叮当响正愁没钱买年货,恰逢乔迁之喜的他找上门来,让我帮他写请柬、对联,还给了二两银子的润笔费。

    “来富大哥,难得看到你走动,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林毅微笑地打招呼。

    “是呀!平日里我也懒得出门,今日也没什么事,就是闲得慌。”戴来富回应着,亮了亮手上提着的一个瓶子,“所以找了点儿事做,出来打打酱油,顺便逛逛。”

    “呵呵,来富大哥可真是富贵闲人,日子过得好悠哉呀!”林毅笑叹了一声,接着又问道:“来富大哥这是在哪里打的酱油?”

    “谷梁坡,我喜欢吃谷梁坡这边卖的酱油。”戴来富莞尔笑道,“吃习惯了,平日里我不出来,也会吩咐下人到这边买。”

    “平日里没机会见到你,相请不如偶遇,今日难得过来了,就进鄙庄坐会吧!”林毅当年对他的印象,那是好比雪中送炭,至今心存感激。

    “也好,正想参观参观林相公的庄院…”戴来富悠然道。

    “来富大哥请。”林毅礼貌地说道,等戴来富走上前,两人并排入内,“鄙庄三进深,比不得来富大哥七进深的大院呀!”

    “我那宅院是大一点,林相公有这果林,想比我的大那还不容易……”

    “嘿嘿,请…”

    (下一章内容,没有关于打酱油的描写,这个小人物埋得有点深,先拉出来亮亮相,再解剖)

079.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斗转星移,秋去冬来,天干物燥风萧萧。

    一年忙碌下来,该收获的都收获了。在这万物凋零的季节,荫冈却又生长出了一大片绿色,茶叶树、茶子树以全新的姿态,为灰暗的冬天,增添了一抹鲜亮。

    林毅很欣慰,无法用言语来感叹,这些成就属于儿子。是儿子的到来,使自己迷茫的人生找到了方向,看到了无限希望,看到了美好未来。

    看到了,儿子创造的生命力,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冬季,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林毅便带着家丁,去溪边捡鹅卵石,准备在果树林间,慢慢铺几条小路。来年春天,还准备在小路两旁,种些挂花树。

    入夜,林家全庄上下人等,就烤烤炭盆火,唠唠嗑。

    深夜,林荫庄的火烛都熄灭了,这么寒冷的天气,当然是早点睡了。

    东厢房里,林遥猛然睁开了眼睛,不是因为睡不着,而是察觉有不速之客,翻墙进了宅院。此客虽然没有法力,却是身手矫捷,轻功很不错。很显然,这是一位梁上君子,林遥天眼扫过去,只见他几个闪跃,直接摸到了爹娘歇息的主卧房,拿出一根铜丝,轻巧地把里面的门闩挑起,轻轻地推门,又轻轻地用手接住门闩。

    林毅有些疑惑,此客怎么能够进到宅院里的?神识留意此客的同时,用神识扫了一下宅院外面,赵家的十几只幽灵徘徊在院墙之外,正急得团团转。林遥给它们有规定,对偷鸡摸狗之辈要在宅院外面处理,绝不能让这些鼠辈闯进宅院,而且它们也不能擅自进入到宅院里。

    此客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人,为什么能够进来呢?林遥很有些好奇,见他在爹娘的房里已经开始翻找财物,手脚很轻很熟练,没有惊动床上睡着的双亲。

    见到此客打开衣柜,伸手去拿里面的木盒子。顿时,林遥念动,衣柜随即翻倒下来,此客措手不及,但还是用手撑住了。嘎啦声响,床上的爹娘有醒来的迹象,却是只见娘亲翻了个身,埋首在爹爹的臂弯里,便又继续做美梦。

    此客把衣柜放稳,又伸手去拿里面那个木盒,林遥动念跟他玩玩,衣柜随即又翻压了下来,依然被他用手撑住了。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三番五次,直到第七次没有成功,此客才终于死心,悻悻然退出了房间,悄悄地溜出了宅院,迅速逃离。

    林遥旋即见到,十几只幽灵围向他,却近不了他的身,硬是去袭击他,反而被反弹出老远去,只能望着他离开荫冈范围,没入夜色中。

    “小爷,我们无能…”众幽灵见到林遥现身。

    “我都看到了,这不怪你们,都散去吧!”林遥没等它们说下去,便说道。

    “请……请问小爷,这是什么原因?”其中一只幽灵大着胆子开口,赵添祥没在。

    “原因很简单,此人虽然没有法力,但他身上穿的夜行衣,却是一件克制阴灵之物的法袍,若不是你们已经进化成幽灵,恐怕就会伤在这件法袍之下。”林遥自然是看明白了,见它们询问,便解释道。

    “若此人再来的话,那我们……不是奈何他不得?”其中一只幽灵感觉眼前这位小爷说话随和,便又多嘴问了一句。

    “别瞎说,我们对付不了,难道小爷也对付不了…”其中另一幽灵,连忙提醒。

    “其实,你们要对付他并不难…”林遥随口说道。

    “等他脱下法袍,再掐死他…”多嘴的那只幽灵,又多嘴了一句。其它的幽灵没有吱声了,因为它们都想听听,等着小爷告诉它们怎么样对付此人。

    “不必等他脱下法袍,用不了那么麻烦。他穿着法袍,你们碰到法袍会产生反击力,但你们不去碰法袍呢?随便借助点什么外物,要怎么对付他都行…”林遥随意指点着,眼前这帮幽灵,这些年也就是对付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若是面对修真人士,临敌经验太缺乏了,应变能力太弱了。

    “是呀!我们怎么没想到呢?”其中一只幽灵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道。

    “你们进化成幽灵,也有好几年了,你们的仇人应该不是简单之辈,你们除了用功修炼提升法力,也要学会对敌时的变通。”林遥还真有些担忧这帮幽灵,阴魂不散到如今,寻找仇人却没有半点眉目,然而以它们现在的情形,即便是找到了,若不助它们一臂之力,要报这灭门大仇,恐怕也是痴心妄想。

    “多谢小爷…”众幽灵陷入伤感,神情全都黯然。

    “那人跑远了,要我们去追么?”其中一个幽灵忽然问道。

    “不用你们去追,我要亲自去一趟!”林遥凛然说道,旋即身形一晃,消失在前方的夜色里。

    转眼,林遥出现在一座七进深的宅院门口,身形又是一晃,已经进到了宅院里面,然后身形又是一晃一晃。片刻之间,只要有金银财宝的房间,都出现了林遥的身影。林遥此番就是来做贼的,不管是戴在人头上、耳朵上,脖子上、手上,还是放在衣裳的囊中,或是放在箱子、柜子、盒子里,甚至是埋在地下的暗格里,都给他们席卷一空。

    林遥盗窃,未免忒大材小用了,七进深的宅院里几十口人,谁又能够察觉呢?即便不是在睡梦之中,林遥想偷他们,恐怕也没有一个能躲得过去。

    返回的半路上,林遥提着一包金银财宝,如一阵清风般与穿着法袍匆匆回家的戴来富迎面而过,暗暗冷笑了一声,心道:你到我家偷一次,我到你家偷一次,就算扯平了。

    林遥愤恨的心情,顿时畅快很多,先前眼见戴来富钻进爹娘的房间行窃,真是灭了他的心都有,还穿着一件克制阴灵之物的法袍,显然是蓄谋已久。是有预谋,戴来富这件克制阴灵之物的法袍,倒并不是专门针对林家,却可以说当年偶然得到这件法袍,之后才成了暴发户,梁上君子多在黑夜里行走,因为有了这件法袍,确实是鬼见了都让路,盗窃的生涯从此畅通无阻,至今还没栽过跟头。

    如今,林遥正处于顽童时代,又不想玩杀人游戏,因此突发奇想有来有往,于是便有了这一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080.白玉镯子,稀里糊涂

    林遥回到房间,却仿佛游戏结束时的感觉,不知道卷来这包金银财宝用来做什么,随手往桌上一扔,人往床上一趟。

    趟在床上想了想,又爬起来走到桌边,打开这包金银财宝,目光随意扫过去:铜钱、银锭、金钗、玉坠、耳环、手镯……

    林遥目光落到了一只白玉手镯上,金银铜玉器,惟有玉是天地灵气孕育而生,而这只玉镯的灵气格外纯净,自然吸引林遥的注意力。林遥从金银财宝中,拿出了这只玉镯,记得这只玉镯是放在暗格里的,果然非同一般。若暗格里放的是金银,说不定林遥会忽略掉,但玉器灵气的波动,使得林遥敏锐的神识,更加轻易地察觉到它的存在。

    黑暗中,林遥望着这只色泽晶莹的玉镯,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摸在手里先感触到细腻的凉爽,而后渐渐变成温润的感觉。

    林遥往手上一套,六岁孩童的手腕又哪里合适呢?握起拳头都能够套进去,心里想:应该给娘亲戴…

    林遥将其它的金银财宝包起来,随手丢到床底下,直接没入到地里去了。拿着这只白玉手镯,趟到了床上,慢慢把玩……

    “毅哥哥,你打开了衣柜,怎么没有关上?”方菲早晨起床,奇怪地问了一句。

    “我打开衣柜做什么,哪次换衣服,不是你帮我从衣柜里找的么?”林毅随口回应了一句,转头看见衣柜打开着,记得昨天上床睡觉之时是关着的,而夫妇俩还刚刚起床,“莫不是进贼了,去看看盒子里的银钱还在不在……”

    “银钱还在,好像也没少…”方菲将木盒子拿到丈夫面前,又说道:“…衣柜被人动过,盒子也被人动过,若真是有贼进来的话,肯定不会帮我们留着了……”

    “莫非是遥儿,偷偷跑进来动了衣柜也说不定…”林毅也只能如此想到。

    “遥儿现在才有多高,哪里够得着…”方菲微笑着说道。

    “你们娘儿俩都是古灵精怪的,遥儿身高够不着……肯定也有古灵精怪的法子。”林毅理所当然,神色自若地说道。

    “那你说,遥儿打开衣柜,又动这个盒子是想做什么?”方菲笑着问,继而又嗔笑道:“你以为遥儿是小贼呀!”

    “谁知道呢?在你们娘儿俩面前,我就是一只稀里糊涂虫。”林毅自嘲道。

    “难得,稀里糊涂虫!”方菲顺着他的话埋汰,旋即转身走向房门,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遥儿……”

    方菲轻轻进入儿子的房间,悄悄踱步来到床前,望见儿子那副安逸的睡态,不禁流露出舒心的微笑。冬天时节,早晨感觉特别冷,方菲见儿子右手放在被褥外面,便轻轻拿起放进被褥里,瞥眼间见到儿子左手腕上的白玉镯子,顿时愣怔了一下。

    方菲还以为是自己刚起床眼花,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抓起儿子的左手,此时看得真切了,没错……这种久违的亲切熟悉感,是的!没有错……方菲霎时呆住了。

    “娘…”林遥感觉到娘亲心里激动的很厉害,缓缓睁开眼睛,叫了一声。

    “遥儿……这,这只玉镯哪来的?”方菲急切问道。

    “这只玉镯……是,我捡的。”林遥做贼心虚,撒谎道。

    “捡的?”方菲满脸的疑惑,哪里会相信。

    “娘,给你戴。”林遥旋即坐起身来,撇开问题,却又是很乖的样子,将白玉镯子褪下来。方菲弯着腰,仍然还有些发傻呆,任由儿子抓着自己的右手,把玉镯戴到了手腕上。林遥见玉镯戴到娘亲手上,真的是太合适了,手腕、手镯都是白璧无瑕,玉手、玉镯那是相得益彰,不禁赞道:“好看!”

    “哼哧…”望着儿子的神情,方菲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帮儿子拿过衣裳,边给他穿上、边问道:“…那你告诉娘,是在哪里捡的?是什么时候捡的……”

    “就在昨天夜里,我听到响声,便起床走出了房间,然后看到一个黑衣人,从我们宅院匆匆翻墙出去。”娘儿俩可以说是时常耍心计,林遥自然知道娘亲不好蒙骗,只好把谎言编得半真半假,“随即……我便在走廊上,捡到了这只玉镯。”

    “真的进贼了,又是这个贼!”方菲喃喃着,又对儿子道:“你当时发现有贼,为什么不叫呢?”

    “我…”林遥愕然,愣了一下。

    “哦,是娘亲说错了。”方菲转念想到,若儿子出声呼叫的话,必然会惊怒那窃贼,万一暴起伤人……那样儿子就有危险了,“遥儿做得对,以后发现有贼也不能叫,但要悄悄告诉爹娘,让家丁们把贼人捉住。”

    “嗯!”林遥点点头,应道。

    “走,我们去告诉爹爹…”方菲抱起儿子,来到了正厅。知道林毅在此饮早茶,便径直走到他面前,把右腕上的玉镯往他眼前一摆,问道:“…毅哥哥,还认识这个么?”

    “这个……这不是?”林毅显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却也搞错了状况,稀里糊涂笑道:“原来这只玉镯,七年前没被窃贼偷走呀!你藏在什么地方?今天才拿出来戴上,连我都被你瞒了七年……唉,是啊!菲儿,这七年来,真的太委屈你了,明天我们去趟县城,给你买首饰…”

    “不去!”方菲听得是晕头转向、啼笑皆非,气不打一处来。然后,又耐着性子,把刚才意外在儿子手上发现这只玉镯,以及儿子说的那些话,都转述了一遍……

    此刻,林遥心里非常惊讶:真没想到,这只白玉镯子,原来竟是娘亲之物……

    林毅听了妻子的述说,顿时也是吃惊不小,这事情太玄乎了,着实让人难以置信,然而七年前失窃的金银细软,其中这只玉镯又确实摆在了眼前。旋即,林毅让儿子指明,昨夜那黑衣人是从哪里翻墙出去的,当然便真实看到了墙壁上的脚印,再联想到起床时发现衣柜被打开,而且仔细察看房间地面,又发现同样的脚印。

    无疑,已经可以落实,昨夜的确是有窃贼进了宅院,并且还跟七年前是同一个贼,但为什么没有把银钱盗走,反而掉下当年偷去的一只玉镯,却怎么也想不通。

081.暗黑,强盗逻辑

    “昨夜,我好像是听到衣柜的响声,却没有醒过来。”林毅回想着,又叹道:“唉!都怪我睡得太沉了,要不然捉住此贼,可以把当年失窃的细软,全部都追讨回来。”

    “你想得倒美!”方菲抢白一句,又直言反问道:“哪个盗贼会把偷来的东西,存放七年这么久?”

    “这个玉镯,此贼不是存放了七年么?还带在身上。”林毅用实物争辩,却显然是一根筋看待此事,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

    “我那些细软虽然也很贵重,但又有哪一件及得上这个玉镯,估计此贼是舍不得脱手销赃,从而留了下来。”方菲分析许多事情,确实比林毅有见识,脑瓜子要灵敏些,“这个玉镯失而复得,已经是意外的惊喜,至于其它的……就算了,不能太贪心。”

    “或许你猜测得对。”林毅先赞成,又反对道,“但想找回自己的物品,怎么能叫贪心呢?”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方菲这些年生活下来,接近自然的清静,性格还真是改变了很多。当年跟林毅私奔,从家里携带出来的首饰,哪一件不是她极其心爱之物,由于隐居山村、要装扮得像村姑,这些珍贵的首饰只能存放着,结果全部落到窃贼手里,便只有头上戴着的两件,没有被偷去,后来生活窘迫时,也让林毅拿去当了。失去之时,当然很纠心,但随着岁月的过去,对这些身外之物,逐渐看得淡然了。

    “菲儿,你说这事,要不要知会耆长大人?”林毅显然是服气了,顿时询问道。当年因为私奔的缘故,即使财物被盗,又哪里敢去报官,只能默默承受着一切。

    “你愿意知会,就知会。”方菲随口回应,但从语气中,显然并不赞同知会耆长。

    “那就算了…”林毅也不想太麻烦,毕竟七年前的失窃早已是陈年旧事,此次并没有偷去银钱,而且没有明确的线索,但十有**还是戴家、娄家之人,知会耆长娄椽,到头来窃贼抓不到,还可能生出许多难以预料的是非…

    只好在今后多加防范了,林毅心里如此想。到了年底,天干物燥,不仅要注意防火,确实还需要注意防盗。

    林遥心里有点郁闷:原来这戴来富,七年前就暗中欺负到爹娘头上,当时爹娘的生活过得那么窘迫,都是拜此人所赐,爹娘说不追究了,我要不要再去给他点厉害?

    还有一点,林遥没有想到,若想到了肯定更郁闷,那就是父亲这些年一直把戴来富当好人,感念戴来富当年的那二两银子润笔费,过好一家三口的第一个年。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真是没有说错,而这戴来富很可恶,他是盗走了林氏夫妇的钱财,建起了一座大宅院,然后再给林毅送一点点小费,让林毅给这座宅院写恭贺之词,不仅窃财还窃笑,这是何其奸诈的强盗逻辑呀!

    林毅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心理承受能力再大,恐怕也会气晕过去;林遥是没有想到,若是想到了,昨夜偷盗之后也偷笑了,但相形之下那就太单纯了。

    夜里歇息的时候,林遥又想该不该再去找戴来富的麻烦?用天眼探过去,旋即见到的景象却是真正料想不到的了,戴来富七进深的宅院,正燃起熊熊大火,照亮了半边天……

    林遥想不到,想不明白,也没有想头了,躺上床便睡着了。

    其实,戴来富的宅院着火,也没有别什么奇怪的原因,纯粹就是天灾。年底了,天干物又燥,不小心火烛,因而引起。

    只不过,这天灾来得并非没有道理,所谓福无双至,而祸不单行。戴来富这么多年走夜路,之所以走得那么顺畅,那是因为气势强劲,何以支撑气势,那是运势。运气、运气,每个人的发达都依赖运气,而**更需要运气来支撑,运气好时可以一夜暴富,当运气达到顶点时,就看谁清醒、谁被冲昏头脑了。清醒者,急流勇退;冲昏头脑者,勇往直前。

    夜路走多了,即便鬼不挡路,总还是会栽跟头的。戴来富以为有件法袍,便不信邪,那也是该到栽跟头的时候了,而走**之人,一旦失去运气,必然会一落千丈……

    戴来富昨夜回到家之后,发现家里的所有财物都不见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他盗窃别人家的财物,如今自己家里被别人偷光了,简直就是阴沟里翻船了。当时,肚子里便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气,肺都差点给气炸了。

    而后,把宅院正在睡梦中的大大小小都叫起来,结果发现家里上上下下,每个人连一个子儿都摸不出来,顿时哪有不窝火的,火气全都非常大,又都闷着不吭声。

    当失去好运气,又满肚子火气,那就会有更大的灾难来临了。

    便是今夜,林遥天眼所见到的一幕,有点点悲壮。倒霉时,切记要平心静气,相信会度过难关,人生不会永远处于低谷,好运会再来。

    腊月,年越来越近了,林荫庄大门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对联,准备过年了。

    正厅里,一家三口坐在炭盆旁烤火,这样闲暇的时候,林毅免不了要教儿子识字,今天还开始教儿子读起《论语》来。方菲拿着书本,夫妇俩听着儿子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启禀老爷,大门外来了一位大仙求见…”苏落忽然跑进正厅,向林毅禀告道。

    “大仙?”林毅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大仙?”

    “他…自称‘本仙’,看样子……好像…是大仙吧!”苏落神色闪烁,期期艾艾道。

    “他有没有说,有何事要见我?”林毅问道。

    “大仙说,有重要事情跟老爷当面详谈…”苏落回答。

    “有重要事情跟我面谈?”林毅与妻子对视一眼,夫妇俩都是满脸疑惑。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林遥嘴里念着,却是趁爹娘没注意之际,偷偷溜了。

    “遥儿…”方菲起身,追了出去。

    “那……就请这位大仙进来…”林毅顾不得儿子逃学,先顾及门外远来的大仙。

    (这章有点扯,中间部分内容可有可无,本想删掉重写,或者这样一个反派小人物的命运,根本无需费那么多笔墨,想了想还是传上来,感觉有点怪异,可以忽视,不必当真)

082.奈何明月照沟渠

    “是,老爷…”苏落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引进来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身穿一袭霜白色的葛布长袍,看起来有些单薄,在这寒冬腊月显然并非寻常之辈,步伐轻灵确是有股飘逸之感。

    然而,林毅对眼前之人是大仙,还是持怀疑态度。

    “请坐…”林毅执礼道。苏落退了下去,念伊沏好了茶,退至一旁。

    “本仙有礼了…”此人回应着落坐,隐隐有些傲然之色。

    “请问大仙,找在下有何要事相谈?”林毅随即问道。

    “本仙夜观天象,获知林居士是有仙缘之人,特来引你入仙门。”大仙泰然自若,道出了来由。

    “敢问大仙,在何处仙山修行?”林毅心中狐疑。

    “仙道无边,仙山无处不在;仙门广大,却只为有缘人敞开。”大仙口若悬河,回答得海阔天空,继而道:“林居士是有仙缘之人,入我仙门前途将不可限量,百病不生直至不老长生,从而与天齐寿。”

    “大仙太看得起在下了,只是在下无意于仙途。”林毅直接说道,从对方的这番空阔之言,心里已然确定此人为江湖骗子。

    林毅出生在官宦之家,若有修行的资质,荆山神殿的祭司早就应该将他送上了巫山,绝不会等到今日由此人跑来相告。而且又是在郢都长大,各路修真者那是见多识广,坐镇京城就有一殿三院,荆山神殿里的祭司、大祭司,崇玄院、合道院、弘佛院里的首座、供奉,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者所在多有,巫修、散修、道修、佛修哪路修士没见过,眼前此人不伦不类、巧言令色,虽然不知其到底有何目的,但可以肯定是心怀叵测。

    林毅与这位大仙的谈话,自然逃不过林遥的耳朵。林遥听到有大仙求见,明里逃学了,暗里又哪能不关注,用天耳一听之下,却是一惊一喜,赵家众鬼这么多年来寻觅不到的仇人踪迹,如今送上门来了。

    “赵添祥…”林遥传音叫唤了一声,霎时现身在凹地。

    “小爷尊驾至此,不知有何见教…”赵添祥从地窟里飘出来,毕恭毕敬问道。

    “你们的仇人出现了…”林遥毫不含糊道。

    “我们的仇人…”赵添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颤声问“…在哪?”

    “正在跟家父谈话,所谈之事与你跟我诉说的情况,大概一致…”林遥简单扼要地言明。

    “那……”赵添祥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瞬息间定了定神,却询问道,“小爷,我们现在应该如何行事?”

    “你们的仇人不止一个,先不要打草惊蛇…”林遥干脆利落地吩咐,即便事不关己,也有心助它们一臂之力,更何况现今赵家的仇人将要谋害到林家头上,那就更责无旁贷,“…我听到,家父拒绝了来者所谓的入仙门、不老长生,估计来者不久就会告辞离去,你派三四只机灵鬼盯着他,主要目的是要弄清他们的巢穴所在,希望能够找到两位令爱的下落,千万要谨慎小心,宁可跟丢不可被察觉,依据你家当年遭遇的情况,来者此番遭拒之后,定然还会来灭门我家……”

    “是…”赵添祥应了一声,立即指派四只幽灵,准备去盯梢。

    林遥向宅院返回,同时用天耳、天眼查探情况,赵添祥领着四鬼,紧随在后。

    此时正厅里,林毅态度冷淡决绝,那位大仙再费口舌也没有用。

    “林居士,本仙因你有仙缘,特此来度你,没想到你却如此不识时务…”大仙脸色很不好看。

    “在下一介凡夫俗子,自知愚昧,恐怕难以造就,不敢高攀贵仙门,还是请回吧!莫耽误了你修行…”林毅话说得很委婉,逐客之意却也很显然。

    “唉!冥顽不灵,你断送自己的仙缘,恐怕不是难以造就,而是会有灭顶之灾,祸及家人呀…”大仙摇头叹息,径自起身出门扬长而去,嘴里念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林毅听了最后这些话,心里极度不是滋味,不禁担忧起来,此人来路不明但显然是位修真者,来者不善又没安什么好心。听他这几句话里之意,恐怕不仅仅是危言耸听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要报复,现在该怎么办呢?

    “菲儿,我们遇到麻烦了…”林毅见妻子走进来,便即说道。

    “我在外面听见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方菲淡淡说着,又慨然道:“左怕右怕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我想,不如我们立即动身回京城…”林毅建议道。

    “回去了,就不回来么?”方菲反问,继而说道:“此人若想对我们一家人不利,就是现在起程,恐怕没到京城,就暴尸荒野了。”

    “不离开京城,不知道这个世道如此不太平。”林毅感叹了一声,然后想起成长在京城的那些岁月:却是有人生之大不幸,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刻骨铭心的辛酸、坎坷、痛苦,又哪是这些年能相比的呢?只不过,在这里经历了从儿子到父亲的角色转换,对妻儿牵挂的份量日益加重,心境自然也有了变化。

    寒风凛冽,刮削着大地,刮断了树上的枯枝。

    枇杷树下,落满了花朵,林遥迎风而立。

    “九年了…整整九年了,终于见到仇人的踪影…”赵添祥喃喃道。

    “当年,也是此人到赵家府上的么?”林遥随口问。

    “并非此人,但他们的服饰,是一模一样。”

    “那就应该错不了……”

    “希望我的两个闺女,还活着…”赵添祥的声音沉痛沙哑。

    “但愿……此次顺藤摸瓜,能救下两位令爱。”林遥安慰道,然而心里却不乐观,毕竟九年了,这些年若活着,恐怕也生不如死……

    “小爷,我们这些鬼,接下来怎么做,还请指点…”

    “等!等盯梢的四个回报消息,等他们汇集,等他们倾巢出动来袭击我家,我们守株待兔,然后将他们一个个活剥了,再去他们的巢穴,将余党一举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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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守株待兔,隐伏闹市

    等待守候中,转眼腊月过去了,已是新的一年里。

    到了正月初五这天,回来了一只幽灵,在林家的宅院徘徊了一下,便去到凹地,显然是有消息禀告。

    “江磊,跟踪得还顺利么?”赵添祥迎面便问。

    “启禀老爷,没有被他们发觉…”这只名叫江磊的幽灵,本是赵家的一名护院武师,变成鬼后自然也比较行动敏捷,只听它续道:“我们四个估计…”

    “走,我们马上去禀报小爷!”赵添祥却打断了它的话,两鬼魂影刚动时,眼前已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说吧!我来了…”林遥的声速没有行速快,随后才飘至。

    “小爷!”赵添祥、江磊恭敬行礼。

    “你估计他们会在这几天里,就有行动?”林遥直言询问道。

    “是。”江磊回应一声,却一时愣住,不知从何禀报起。

    “详细说来。”林遥神色自若,仿佛看穿了眼前这只幽灵。原本用天眼,林遥也可以追踪那人的下落,但如此追踪必然费神,定时察探搜索的范围就广了,同样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而且也不惧怕他们来灭门,送上门来正好反灭之。因此,索性就让赵家这些苦大仇深的幽灵去盯梢追踪,自己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老爷,你知道这帮恶贼的窝点在哪儿么?”江磊反问道。

    “在哪?”赵添祥迫切地问。

    “乐清县城,最繁华的街道地段。”江磊立即披露。

    “原来就在县城里,难怪……我们寻觅了九个年头,却一直找不到踪影…”赵添祥恍然感叹,旋即问:“发现二小姐、三小姐了没有?”它们初变成鬼时,由于怕阳气,又哪里敢去闹市寻找,进化成幽灵之后,虽然也去过县城寻找,但当年屠杀赵家的都是蒙面人,认得清楚的只有一张面孔,就是之前要引赵添祥入仙门的那一个,而见过此人面孔的除了赵添祥之外,赵家也没有几人,寻找起来当然困难重重。

    “没有。”江磊黯然回答,继而道:“连那人也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踪迹?那……有没有什么线索…”赵添祥沮丧地问道。

    “没有……”江磊的魂影摇了摇头部,旋即却又说道:“但我跟展云少爷、陆达、刘铭,我们四个都认为,当年杀害我们的就是他们,从他们身上,应该能找到两位小姐的下落…”

    “唉!九年了,找到了也恐怕……我都不敢想会是什么样子…”赵添祥哀叹道。

    “那天,我们跟踪到了县城,只见他进入一座宅第,于是展云少爷、陆达、刘铭隐伏在外面,而我潜伏了进去,开始几天他没有出去,也没有其他人来访,直到第六天夜晚,来了一个人……你道是谁?”江磊又反问了一句,却不等赵添祥发言,便给出了答案:“来人竟是现任的乐清县令——诸茂全。”

    “诸县令找此人干什么?”赵添祥顿时疑惑,赵家众鬼这些年寻觅仇人踪迹,自然知悉官面人物,这位诸茂全县令是在去年到乐清上任的,想来应该跟九年前他们赵家的灭门案没有关系,便难以索解这位县令的出现。

    “我当时,见到诸县令出现,也满心的疑惑。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时,我更是大吃了一惊,你道这两人互相间是如何称呼的?”江磊快速问了,迅速又答了,“诸县令称呼此人为沈仙使,而此人称呼诸茂全县令为诸舵主…”

    “舵主?”赵添祥更是疑惑了,连一旁泰然自若、默不作声的林遥都心下奇怪。

    “我继续听下去之后,发现这两人居然同属一个教派的人物,听得他们都以圣教弟子自居,教派的具体名称却没有听到。然后,听到他们谈起小爷家的事情,那位沈仙使说引林庄主入教不成功,需要采取手段,而诸茂全县令点头会意。”江磊叙述到这里时,望了望林遥的脸色,才接着道:“他们的谈话很隐晦,好像许多都是暗语,我也听不太明白。”

    “以小爷家如今的情况,与我赵家当年的共同点看,这个教派手段残忍,而目的主要应该是敛财。”赵添祥见林遥没有吱声,随即分析道。林遥是迷糊了,以万年修为对于妖类还可称得上了解很透彻,而由于在洞天宅居太久之故,因此对于人类的了解,七千年前那些岁月里的印象,早已经过时,如今之世也就是六岁的孩童,但非常的妖孽:隐隐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人类之间的事情比起妖类来,太诡秘地复杂了。

    “应该是如此。”江磊的魂影点了点头,补充道:“我当晚还听见诸县令向那位沈仙使提供了四家庄院的信息,作为明年的目标……也就是今年,看来他们是瞄准了富户下手。”

    “这样一个教派为祸民间,九年来居然不显山、不露水。”赵添祥感慨,如此情况要报灭门大仇,又变得渺茫起来,心里担忧不已。

    “昨天,忽然有十余人到沈仙使落脚的宅第汇集,他们应该是准备行动了,我感觉到其中一个,便是当年对我下手之人。”江磊生前是武师,自然较其它赵家鬼要敏锐些,只听他接着叙述道,“我能感觉到他们身上都有法力,生怕万一被察觉,就在深夜时悄悄溜出了宅第,与展云少爷、陆达、刘铭合计了一下,他们继续隐伏盯梢,让我赶回来禀报消息。”

    “小爷,你怎么看?”赵添祥问道。

    “等他们来,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来路!”林遥何惧之有?豪气冲云天。

    “小爷……有什么吩咐么?”江磊显然是禀告完了。

    “你现在,仍然去县城,等他们行动之时,你默念一声‘小爷’,之后你们四个还是留在县城里,转而盯梢那位县令诸茂全,这里的事不用担忧。”林遥毫不犹豫,利落吩咐,却也相当谨慎。

    “小爷……到时他们来了,我们如何行动?”赵添祥又问。

    “他们都有法力,却不一定每个人都有法眼,目前应该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你们要隐匿起来,利用自己魂影无形的优势……不过,我出手了,你们也没机会出手,能从我手底下逃脱掉的,恐怕你们也憾动不了。”林遥一万余年的修为,若没有如此浩大的气概,何以俯视天下芸芸众生,“但,我会留下几个活口,让你们好练练身手,以偿报仇解恨之心愿。”

    “是!”赵添祥、江磊凛然回应,而林遥已不见。

084.月黑风高,杀人夜

    两天后,正月初七黄昏,红霞满天。

    远在县城的幽灵江磊默念了声“小爷”,身在荫冈的林遥神识感应到,便即用天眼捕捉具体位置。随之,眼里出现的景象,却让林遥心头讶异了一下,那是乡间孩子初次见到城镇都会有的状态,一惊一乍无怪乎啦!

    随即,林遥天眼搜索过去,先望见江磊,又望见街道宅第间的黑暗角落里,赵家的另三只幽灵,再沿着江磊的目光搜寻到那位大仙……也就是那位沈仙使。然而,沈仙使身边却并没有人与之并行,此时天还没有黑,县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林遥天眼跟踪着沈仙使,只见他独自步出了城门,逐渐地远离了县城,进入了一条山路……

    旋即,林遥天眼向前后左右探察了一遍,果然发现还有其他人影,天色昏暗下来,这些人逐渐走拢到一起。

    忽然,沈仙使停住脚步,沉声道:“准备行动吧!”旁边一人,顿时随手扔出一大一小两个包袱,众人便纷纷迅速从小包袱里掏出黑布蒙在脸上,又从大包袱里掏出夜行衣穿上,片刻之间便全都是黑咕隆咚一个样,共十六个。

    当然,即便看起来都差不多一个样,却还是蒙蔽不了林遥的天眼。只见那沈仙使当先奔行,其他蒙面人紧跟其后,速度竟是不弱于骏马,但落在林遥眼里,也不过尔尔。

    甚至,林遥都嫌他们奔行过来找死的速度太慢,心里很有点不耐烦,懒得继续一路观察他们,便收回了天眼。

    月黑风高,约摸二更时分,十六个蒙面人踏上戴垟地界。

    半晌,荫冈已然在望,十六个都并非普通人,都望见了此行的目标,同时也成了目标。

    “沈仙使,你没带错地方么?”其中一个蒙面人忽然问道。

    “曹执事,你什么意思?”沈仙使反问。

    “我觉得不对劲,这个地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我记得,这个地方是个乱葬冈,九年前灭门了一个赵家,尸体便是丢在这里…”

    “哦?”沈仙使愣了一下,又问:“你肯定没记错?”

    “应该没有记错。”曹执事停止了奔行,说道:“那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当年引领我们的是庞仙使,也就是如今的碧火使,那时我教还…”

    “曹执事…”沈仙使也停止下来,却打断对方的话,“…你的资格是比我老,但也不要老是显摆,更没必要抬出五行使者来……”

    “我哪里老是……我只是为了说明…”曹执事分辩还没到点上,便又被打断…

    “说明什么?”沈仙使先抢问一声,继而质问道:“你仔细瞧瞧那个地方,瞧瞧那片果树林、那座林荫庄,用你的法眼仔细的瞧一瞧,看是不是鬼怪幻化的?”

    “呃…”曹执事仔细瞧了瞧,没话可说。

    “即便是鬼怪幻化,难道你就怕了?”沈仙使又质问了一句。

    “可能…是我记错了,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或许是错觉…”曹执事的实力在手上,被实力在嘴上的沈仙使如此说了一通,竟然动摇了心灵的感知。

    “那还犹豫什么?”

    沈仙使问着,迈开步伐疾速而去,曹执事及其他十四个蒙面人,也迅即奔向目标。

    在临近荫冈范围之时,沈仙使忽觉一股冷风迎面而来,紧随其后的曹执事只见沈仙使陡然顿住身影,好像还激灵了一下。蓦然间,沈仙使的身影快得难以形容,比之这一路上的奔行不知快了多少倍,却不是纵向的直扑目标,而是横向的扫荡目标,顷刻连曹执事在内,十五个蒙面同伙全都中了奇怪的手法。

    “沈仙使,你这是干什么?”曹执事喝问道。

    “沈仙使,你谋害教中弟子,你就不怕被群起而攻之……”

    “沈仙使,你这是要叛教……你应该明白,会是什么下场…”

    “曹执事,先合力拿下他!”其中一个蒙面人建议,当即扑了过去。没等曹执事开口,就有七八个蒙面人同时响应,向沈仙使飞扑了过去。

    然而,九个蒙面人就仿佛是飞蛾扑火,在沈仙使挥手之间,便全都灰飞烟灭。

    见到此幕情景,曹执事迈出去的脚,又停步下来,心里着实被震憾了,自量扑过去也只会是,跟他们同样的命运。心里又疑惑不已:一直认为沈仙使的法力,在今夜行动的十六人里,顶多是中上一点,不会很高强;没想到……竟然看走了眼。

    “沈仙使,没想到你隐藏这么深…”曹执事硬着头皮,问道:“…我只是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何?”

    另外,还活着的六名蒙面人,全是战战兢兢,心里都像悬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四周隐伏的幽灵,也都感到奇怪,确实摸不着头脑。赵添祥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凭猜测想到点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便只是藏匿着静观其变。

    “出来吧!”沈仙使开口,却是林遥的声音。

    “……怎么?”曹执事黑色蒙布之下,满脸的迷惑、糊涂。忽然见到四周,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幽灵,定眼一看……那是乖乖隆地洞、韭菜炒大葱,这不是九年前灭门赵家大院的那些人?现如今,居然全都变成鬼了。

    “有鬼……好多的鬼,沈仙使好像……应该是被鬼缠上身了…”其中一个蒙面人也修成了法眼,能够见到魂影状态的幽灵,只不过没有参与九年前的灭门,并不认识这些鬼,以旁观的角度,反而有相对清醒的判断力。但随即就不清醒了,沈仙使骤然近身,手掌一挥就将此人化为了齑粉,顿时魂形俱灭。

    “你是何方魔鬼?”曹执事醒悟过来,自己看走眼的并不是沈仙使,而是沈仙使竟然在刹那间被附身,法眼也瞧不出来到底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老实交待问题,可饶你们一命!”沈仙使开口发话,免不了有点怪异。

    “曹执事,我们现在怎么办?”蒙面人就剩下六个去了,聚拢在了一起,其中一个哆哆嗦嗦地问。

085.生死,地狱无门

    “你们忘记教义了么?但凡圣教弟子,为教捐躯献出生命,即可获得飞升的机会。”曹执事凛然道。然而心里却打起鼓来,方才眼见同门一个个魂形俱灭的景象,有点动摇一直以来对飞升的坚信不移,但圣教弟子怎能怀疑教义呢?绝不能怀疑,也不可以怀疑……

    “奉献凡躯,入我圣教,闪耀七星,飞升成仙!”五个蒙面人齐声念诵,黑布遮掩的脸上,惧意顿时一扫而空。

    此时,月黑风高的夜色里,三十多只幽灵已经将这六个蒙面人,团团围住了。

    六个蒙面人中,只有曹执事能够看见,并且认识这些鬼。之所以没有要逃遁的准备,是因为知道逃不了,而赵家的这些鬼再多也并不可怕,以他目前的法力完全能够对付,可怕的是附在沈仙使身上的那个魔鬼,挥挥手之间,便可将他们全部灭杀掉,实在太恐怖了。

    曹执事又感到法力在逐渐流逝,法眼也开始模糊起来,心底清楚是因为受了此魔鬼的那一下奇怪手法,暗忖道:早先觉得不对劲,冤家路窄撞到了鬼窝,若没有蹊跷,哪来的巧合之事,落得现在自取灭亡,唉……全怪沈仙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趟沦陷恐怕是飞升不了,反而要下地狱了。

    “你们九年前,杀害了我赵家满门,却将我两个女儿虏到哪里去了?”赵添祥凄凄切切地问道。曹执事默不作声,已然看不见眼前的幽灵了,其他五个蒙面人稀里糊涂,只能装聋作哑,压根不知道怎么回应。

    “说!”赵添祥再发出一声,很凄怆。曹执事颤栗了一下,却仍然没有出声,其他五个蒙面人抖缩了一下,也都没有吱声,不敢胡言。

    “快说…说……快说…快说…快说…说……”

    四面包围的幽灵,发出了一连串凄楚、凄凉、凄厉……凄迷的声音,形成了一片凄风苦雨,真是凄入肝脾、瘆人肺腑。

    曹执事听得毛骨悚然,其他五个蒙面人更是汗毛直竖,连附在沈仙使身上的林遥也不禁动容,然而还是没有听到回答。

    “姓曹的…”沈仙使开口了,脆生生的童音,“…当年跟随你们那位姓庞的仙使,你是九年前屠杀赵家的参与者,现今那位姓庞的是五行使者,这位碧火使现今在哪里?你们将赵家两位小姐藏匿在哪里?”

    “你怎知…”曹执事惊得脱口而出,却在顿时之间又恍然,刚才在半路上跟沈仙使的谈话,都落入他耳朵里了,此魔鬼的修为究竟达到了何等境界?

    “再不说,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仙使嘴里的童音,是异常凶狠。

    “…”曹执事愣了一下,忽而喟然笑道,“……嘿嘿,有能耐你们就去找,萤火之光焉能与七星争辉?我圣教会惩罚你们的…”

    “呵呵,那好呀!”林遥稚气的声音,忽然很豪迈,“说出你们的圣教,具体在哪?我就放过你们……”

    “曹执事…”其中两个蒙面人轻唤了一声,显然是想活命。

    “…”曹执事也想,然而又哪里说得出来,只是明白左右活不了,“…你这个地狱来的魔鬼,你们这些阴魂不散的鬼祟,只能生存于苦海里,永远无法脱离,而我们飞升仙界,那是碧落黄泉,天差地别……”

    “飞升仙界……碧落黄泉,天差地别…”林遥也不过就是拷问他们,还没有以审判者自居,没想到对方反而站在善恶制高点,被这气焰熏得真是有点晕,“…那就,送他们上路……”

    “还我两个女儿……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三十多只赵家鬼,向六个蒙面人聚拢过来,因怨念的支撑从魂影进化幽灵,此刻终于见到仇人,应该是发泄的时候到了。这些幽灵,通过几年来的昼夜修炼,如今施展法力时,满腔仇怨爆发之下,有几只竟然瞬间凝化出森森的白骨爪…

    曹执事已然失去了法眼,另五个蒙面同门也没有法眼,除了能看见魔鬼般的沈仙使站立眼前,其他的幽灵一只也看不见,此时骤然见到森森的白骨爪划破夜色,迎面抓过来……

    “呃!呃…呃……啊………啊……呀…”

    白骨爪落到了脸上、落到了咽喉上、落到了脑袋瓜子上、落到了眼珠子上……又感觉到有无数的鬼爪落到了身上,划破了衣服、划破了肌肤、划破了血管、划破了奇经八脉、划破了五脏六腑、划破了三魂七魄,最终六个蒙面人的十八魂四十二魄……全部被撕碎!

    三十多只幽灵,将六人化整为零之后,弥漫的怨气终于平息了下来,缓缓退了开去。

    “小爷…”赵添祥轻轻唤了一声,请林遥指示。只见沈仙使右手横挥,地上一部分血肉模糊的碎片,纷纷扬扬聚集起来,瞬息之间化零为整,还原出曹执事的模样。

    “附在他身上,我们立刻去趟县城!”林遥毫不含糊道。

    “是!”幽灵赵添祥的魂影,毫不迟延飘向曹执事的躯体,迅即与之重合。然后吩咐众幽灵道:“你们留在这里,好好为小爷守护家宅,不得有误!”

    “是!”众幽灵齐声,幽幽回应。

    沈仙使右手任意挥洒了一下,地上那些剩余的血肉,顿时全都灰飞烟灭,随之身影飘然远去。

    曹执事的身影立即追上去,尽管赵添祥这些年的法力增长不少,但如此追赶沈仙使的步伐,竭尽全力还是……转眼,就不见了前方的身影。

    “赵添祥,你太慢了…”林遥的声音忽然在曹执事的耳朵边响起,旋即便见沈仙使伸出一只手来,放在曹执事的臂膀上。霎时,赵添祥只觉得飕飕飕飕飕……已然来不及瞧清飕飕便过去了的事物,心里暗忖:人们形容速度之快,常说如鬼魅、如幽灵,然而自己现在是为幽灵,却只能感叹幽灵、鬼魅哪有如此之快,快得难以形容…

086.鬼敲衙门,见县令

    不到两刻钟,速度的去势忽然放缓,赵添祥望见了前方的城门,须臾便至。赵添祥只觉得就要撞在城门上,破门而入之时,却陡然腾空而起,两具躯体仿佛浮光掠影般,从城门楼顶划过,瞬间落到了县城里的街道上。

    此时,两位停止下来,沈仙使放开了抓在曹执事臂膀上的手,迅即环顾,观察城里面的情形。赵添祥惊魂未定,感受太刺激,心里对眼前这位小爷除了感激,那就是很服气。

    此刻三更半夜,更鼓已经敲过,整座县城万籁俱寂,静悄悄的非常安宁,连看守城门的门吏都进入梦乡,街道上更是没有人影。夜色里,沈仙使驻足片刻,身影向前而去,曹执事自然跟随其后,穿过了几条街道,径往县衙的方向。

    “赵展云…”沈仙使在两座宅第的墙角,停步唤了一声。角落阴暗中的一只幽灵,愣怔了一下,却没敢回应,反而飘然后退。

    “展云,这是小爷…”曹执事随即发话道。见那幽灵顿了一下,仍然犹豫不定,赵添祥魂影便脱离曹执事的躯体,然后再重合。

    “伯父……小爷…”恍然明白了情势,幽灵赵展云飘了过来。

    “就你狡猾,我们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么?”赵添祥说道。

    “听是听出来了,只是一时没敢确定。”赵展云回道。

    “谨慎小心一点没有错。”林遥说了一句,便问:“有没有什么发现?那县令诸茂全,有什么动作?”

    “这两天,每天升堂审案,没有发现什么…”赵展云回答。

    “现在何处?”林遥问。

    “就在县衙内宅里,应该歇了吧!”赵展云回答道。

    “你去知会江磊他们,然后继续隐伏。”林遥吩咐赵展云,见它应命而去,随即又吩咐赵添祥道:“你去敲门。”

    “敲……敲县衙的门?”赵添祥要确认一下。

    “对!”林遥肯定的声音,又说道:“记清楚现在的身份,我是沈仙使,你是曹执事。”

    赵添祥虽然尚未明白所以,还是云里雾里地去了,行至县衙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嗵嗵嗵的敲击。鬼敲门并不鲜见,鲜见的是鬼敲衙门,深更半夜打搅县令清梦,不过都没去敲击衙鼓,已经不错了。

    嗵嗵嗵…嗵嗵嗵…接连敲击了几通,终于惊醒了三个值守的衙役,此刻县衙之内哪里有人,有多少人,自然逃不过林遥的耳目。

    “哪来的刁民,你们好大的胆子!”三个衙役怒气冲冲打开门,没好脸色地呵斥。

    “三位不认识我们么?看清楚点,我们有急事找县令大人。”林遥模仿沈仙使的声音,真是有模有样有声有色,派头也是十足。

    “每天都有那么多的老百姓找我们大人,谁认识你们两个狗东西,半夜三更的准是狗盗鼠窃之辈,差爷今个儿懒得抓你们,若再不快滚的话,砍断你们的狗腿子。”其中一个提着灯笼照了照,反而拔出了腰刀,不假颜色地发狠道。

    “我们是县令大人的朋友,请通传一声。”沈仙使神色自若道。

    “糊弄谁呀!鬼鬼祟祟的…”这名衙役瞎猫撞到耗子,竟然猜对了一半。

    “真的是朋友…”沈仙使和颜悦色,丝毫看不出耐着性子。

    “你说是……那就进来…”这名衙役语气转变,明显是按捺不住性子。

    两名衙役将门敞开,沈仙使、曹执事跨步走进去,这名衙役转身之际,便踢向沈仙使的膝弯。顿时踢中了,感觉……仿佛踢到了铁板,脚尖剧痛传至膝关节,才听到咔嚓声响…

    “啊…”这名衙役好半晌反应过来,发出了惨呼声。

    “狗屎堆里的东西,狗胆包天了,狗腿子断了吧!”沈仙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径直进入二堂向内宅走去,还悠然地骂上两句,“尽放狗屁,瞎了狗眼…”

    “啊……唷…”这名衙役如独脚公鸡,蹬蹬了两下,仰天栽倒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另两名衙役顾不得腿断了的同僚,慌忙拔出了腰刀,抢身拦截在沈仙使、曹执事前面,却是一步一步不住后退。

    “是县令大人的朋友…”沈仙使淡淡回应,不停地漫步向前。见这三个衙役并不认识沈仙使、曹执事,林遥本没有灭杀他们的动机,腿残了的那个,也只能怪他自己脚臭、嘴贱。

    “朱师爷……这两个人…”从内宅不声不响走出一位老者,其中一名衙役见了唤道。

    “你们下去吧!”朱师爷向两名衙役,吩咐道。

    然后,也不向沈仙使、曹执事说话,掌着灯笼,转身默默走进内宅。沈仙使也不开口、静静跟着走进去,曹执事紧随其后。

    朱师爷引领两位,来到一间书房,里面一位三十来岁儒生打扮的人在等着,正是乐清县令诸茂全。

    “沈仙使、曹执事,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知道这样已经违反教规了么?”诸茂全劈头盖脸,开口便质问道。

    “事有急迫,顾不得了…”沈仙使连忙分解。

    “今夜的行动不顺利?情况怎么样?”诸茂全直言相询。

    “尚未到达目的地,反被人截杀。”沈仙使应该是能说会道。

    “那……那你们怎么回来的?”诸茂全问。

    “当然是,我们杀出重围,侥幸逃脱…”沈仙使简略地回答。

    “那……你们也不应该往我这里来,你想让我分舵,由此暴露么?”诸茂全责问,仔细瞄了几眼,见沈仙使、曹执事身上,确实有斑斑血迹。

    “难道跟我同去的其他弟子,就这样白白的死掉不成?”沈仙使反问道,“我们应该立即召集教众,去替他们报仇!”

    “沈仙使,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糊涂?”诸茂全怪声道,直觉得眼前这位沈仙使,太有失反常了,“这并非你份内之事,我分舵的弟子为教捐躯,怎么办无需你来多言。”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沈仙使即便是糊涂,也面不改色糊涂到底。

    “那你觉得,此次截杀你们的,还会是什么人?”诸茂全问道。

    “全是修真者,何方来历却是不清楚…”沈仙使认真回答。

    “你认为,他们不是武夷宗的人?”诸茂全又问道。

    “猜测之下……也难以确定。”沈仙使回答道。

    “从这两年开始,与我教有冲突的修真大派,就数罗浮宗、武夷宗、齐云宗,而武夷宗门人就在前不久,便与‘开阳堂’弟子遭遇了一场恶战,各有死伤。”诸茂全叙说着,忽而指责道,“你咽不下这口气,但你不要忘记我堂的性质,与修真门派直面冲突,该由‘玉衡堂’、‘开阳堂’、‘摇光堂’的弟子来行动,而不是我们‘天玑堂’,更况且以我一个分舵的力量。你今夜的行动,不仅失败还违反教规,我会将你……还有曹执事,一起交由堂主发落。”

087.阴阳怪气,游魂贪玩

    “诸舵主,你……”沈仙使气得说不下去,念头里却暗叹:没想事情这么复杂,此教派组织比意料中要严密得多,其高层那就更不可小觑了。

    又琢磨:看来顺藤摸瓜也不现实,如何才能探听到赵家两位小姐的下落呢?九年前的陈年旧案,估计眼前这位舵主,知情的可能性也不大,去还是不去呢?若是把我们交由他们教主发落的话,倒是想见识一下,最好能找到那位碧火使……

    “沈仙使,我只是按教规办事。”诸茂全淡淡道。

    “此次行动失败,你就没有责任么?我会把一切禀明堂主,还会向教主禀明一切。”沈仙使神色傲然道。

    “嘿嘿…”诸茂全哂笑了一下,自嘲讥讽道:“…我是一个小小的舵主,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流星使,你以为自己是五行使者呀!想见教主,那是白日做梦……”

    “见堂主……就去见堂主,看堂主怎么处置。”沈仙使显得不服气,念头里恍然过来却啼笑皆非:原来沈仙使并非“仙”使,而是沈“星”使,难怪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全是些小喽罗,还那么多玄虚。

    旁观者总是比当局者,容易看清事态。诸茂全虽然觉得沈星使很有点反常,但还是被对方的言辞牵着鼻子走,无暇细细去分辨,况且法眼之下没觉察到什么。听着两人的谈话,朱师爷却一直狐疑,然而法眼之下也没觉察沈星使有什么不对劲,此时……忽然注意到,站在沈星使背后的曹执事……躯体里居然没有阳魂,而阴魂也不对号,心灵顿时一跳:曹执事也……死了…

    “好……沈星使,那我们即刻就去见堂主…”朱师爷蓦地里开口,随步走向前来,突然间拍出了一记,将沈星使撂倒下去,倒在曹执事身上,还喷出了鲜血…

    “朱师爷……你…”沈星使脱口而出,满脸迷茫之色。

    “沈皓杰,你果然是奸细!”朱师爷一下子便断定。

    “沈皓杰,装腔作势想见教主,你阴谋不小呀!”诸茂全也随之醒悟,若非奸细该当称呼朱副舵主才是,马脚露出来了,“曹执事,给我拿下他…”

    “曹执事已经死了,那是个鬼附在他身上。”朱师爷连忙提醒道。

    “沈皓杰,是谁派你混入我教的?”诸茂全怒声呵问,此刻终于发现曹执事躯体里没有天魂、命魂,已然阳气全无,身上那只鬼的法力并没有多大。而眼见沈皓杰受了朱副舵主一击,逃脱的可能性很小,只是恐怕他们还埋伏有人。

    “呵呵…”沈星使笑着挺立起来,身影骤然近前,同时将诸茂全以及朱师爷拍倒了,“…问你们什么,都给我老实交待,否则送你们归天……”

    “沈皓杰,你……”诸茂全震惊了。

    “沈皓杰,你……你不是沈皓杰?”朱师爷毫无还手之力,顿时惊醒了。林遥觉察到这个神秘教派分舵的人物,以眼前这位朱师爷的法力为高,但还不及“小巫境”,刚才感受了一下,也并非巫法,却不知是何法门。

    “朱师爷,你认识我么?”曹执事开口说道。

    “你…”朱师爷定眼一看,心里一颤,“…你……你是赵家主……”

    “果然,当年杀害我赵家满门的,你也有份……是你杀了我…”赵添祥确认道。

    “想不到,你还能进化成幽灵。”朱师爷难以置信地感慨。

    “我的两个女儿呢?”赵添祥凄然地问。

    “怪不得能够阴魂不散,原来怨念来源于此。”朱师爷又感慨。

    “别废话了,快说!”跟他们磨叽了半夜,套到的都是些走不通的线索,林遥此时显然不耐烦,“要不说的话,也让你们变成阴魂……”

    “诸舵主,我们上路吧!”朱师爷颤颤巍巍地爬将起来,竟然不理会林遥,转而对诸茂全道。只见诸茂全面色惨然,却是点了点头,随之两人挥手互相拍向对方的天灵盖,顿时一起呜呼哀哉了,旋即魂魄也全都消散掉,显然是走得非常彻底。

    “赵添祥……这…”林遥茫然了,不知说什么好。

    “小爷,你已经尽力了,而我们多少也算是报了点仇…”赵添祥倒是很清醒,懂得知足不辱,“…我很感激,我的两个女儿……九年了,我明白没有多少希望,只是始终放不下而已……”

    “那,我们就撤吧!”林遥平静地说道。

    “好的。”赵添祥回应。

    “这诸茂全……怎么说也是个县令,免不了有些麻烦…”林遥喃喃地寻思着,当即脱离沈皓杰的躯体。沈皓杰被附身却还是个活人,但转眼就变成死人了,魂魄在林遥挥挥手之间,便如烟消云散般没了。然后,林遥又对赵添祥说道:“把曹执事的躯体也留下来…”

    林遥、赵添祥离开县衙之时,县令大人书房的情景变成,沈皓杰、曹执事二人的右手拍在诸茂全、朱师爷的天灵盖上,而诸茂全、朱师爷双掌则击在沈皓杰、曹执事二人胸口上。

    “小爷,你……”赵添祥讶然,因为发现林遥此刻,也只是一个魂影。

    “我不是鬼!”林遥回答很干脆。

    “哦…”赵添祥这才又发现,眼前小爷的魂影有微光。

    “你们慢慢来,我先回家了。”林遥丢下一句,魂影旋即消逝在夜空。

    东方露出鱼肚白,林遥的魂影闪现在戴垟,眨眼钻进了林荫庄。回到自己房间时,林遥顿时傻眼了,只见自己的影子一个、两个、三个……七**个,那二魂七魄没有了约束,全部跑出了躯体,在房间里玩得不亦乐乎。

    林遥元神归舍,随即便见那正游玩的天魂、地魂乖乖附体、七魄纷纷各就各位,却也有那么点点不安分。林遥吐出一口气,心想:如此看来,元神出窍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危险,好不容易有了三魂七魄,若万一因此丢失,又变成灵魂残缺,就大大的不妙了。

088.闪亮登场,黑服装

    半夜杀伐,林荫庄依然平静,在新年氛围里,灰蒙蒙的正月悄然过去。

    二月的春风化雨,吹嫩了柳丝绦,吹绿了小草,吹醒了果园,吹亮了视野。转眼到了月底,一个春雨初歇的午后,方菲带着婢女念伊,信步来到茶树林。碧空如洗,澄澈明净,艳阳辉映之下,柔风轻拂着脸庞,望眼那一片片嫩绿的新叶,倍觉神清气爽。

    “夫人,这些茶树生长得真好!”念伊不禁感叹道。

    “才一年…却不知能否制茶…”方菲语气幽幽。

    “才种下一年么?”念伊问。

    “是呀!早些年没想到种。”方菲道。

    “看样子,却像是有两三年的,可以采些回去试试。”念伊说道。

    “我也如此想,却也没有制茶师傅。”方菲说道。

    “夫人……制茶么,婢子会。”念伊说得有点期期艾艾。

    “噢?”方菲有点讶然,望向这个才十三岁的小丫头,确实不太信,问道:“你真的会?”

    林遥正在书房里,抱着一本《论语》打瞌睡,按照父母的要求,如今每天必须的功课就是读书,对方块字的新鲜劲儿过了,难怪如此懒洋洋……

    忽然,林遥激灵了一下,睁开眼睛。神识感应到,一个有小巫境修为之人,正往林荫庄而来,旋即用天眼往东南方向一扫:只见一个……直观上约摸二九年华的女子,身穿一袭缁色袍服,模样儿俏生生,额头间一条靛蓝色的绳带箍在头发里面,青丝自然随风飘散着,背上负着一把墨沉沉的宝剑,整个形象乌漆抹黑的,却是有股掩饰不住的英姿飒爽。

    只见她正要踏上荫冈范围,却陡然停顿下来,望着地面踱步徘徊沉思,位置正是那晚灭杀沈皓杰带来的十五个蒙面人之处,林遥判断她是为此事而来,推测她似乎嗅觉灵敏。片刻之后,令林遥意想不到的是,此女子竟然凌空飞跃,明目张胆的上了自家屋顶。

    只见她环顾四周,旋即飘然而下,直奔那片梨树林而去。

    林遥心底明白,她并非要去梨树林,而是察觉了赵家那些鬼,要到那块凹地去。林遥沉吟了一下,便即跑出书房,直接跑出宅院、跑向那块凹地。

    “出来吧!”女子站立凹地边缘,晏然叫唤道。林遥心里糊涂了,觉得奇怪,只见赵添祥从地窟飘了出来,魂影微微一愣,随即竟然毕恭毕敬上前…

    “祭司……赵添祥参见。”肃然行礼,比面对林遥时还要恭敬。紧接着,赵家群鬼纷纷从地窟里飘出来,也不用赵添祥吩咐,便全都恭敬地上前参见。

    “乐清县令,以及那些人都是你们杀的?”女祭司直言相询。赵添祥愕然,顿时环顾了一下,见到站在一棵梨树旁的林遥。林遥还是稀里糊涂,弄不清此时的状况,不知道如何应对,又如何暗示呢?

    “是、是我们杀的。”赵添祥自己应对,却是应承了下来。

    “因何缘故?”女祭司冷峻的脸色波澜不惊,声音很悦耳动听。赵添祥随即从九年前的灭门述说起,赵家七十多口人被灭杀,两个女儿被虏去,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直到去年底,林家遇到与我赵家当年相似的情况,我觉察到就是当年杀害我赵家的同伙,便派了四个机灵鬼跟踪,结果发现乐清县令居然也是他们一伙…”说到这些事时,赵添祥又瞧了瞧林遥的神色,跟着这位小爷五年多,自然明白这位小爷虽然神通广大,却不想将自己的惊天修为暴露出来,知晓的人全都已经死了,“…等到今年正月初七,有十六个蒙面人夜袭林荫庄,于是我们就将他们杀了,又去到县城杀了县令……”

    “那个小孩能看见你们?”女祭司忽然问。林遥隐匿起修为,以一个小孩子的正常方式跑过来,女祭司小巫境的修为自然早就发现,又察觉赵添祥往那边留意,便怀疑这小孩子可能有阴阳眼。

    “他是……我还有件重要之事,要禀告祭司。”赵添祥不知如何回答,连忙逃避了这个问题,直接说道:“在这十六个蒙面人临死前,齐声念诵了四句话,我清楚记得是:‘奉献凡躯,入我圣教,闪耀七星,飞升成仙!’。而且,我派去跟踪的四鬼,探听到他们都自称是圣教弟子,县令诸茂全还是舵主。”

    “果然是七星教!”女祭司关注到重点上,忽略了那小孩子是否阴阳眼,“你们能够瓦解他们一个分舵,倒是令我很惊讶。这就全都跟我走吧!你们也应该去‘丰都’报到了,你的两个女儿若还活着,神殿会拯救他们…”

    “遥儿,你在看什么?”方菲从茶树林回去,与念伊经过梨树林。

    “她。”林遥指向那位女祭司,吐出了一个字。方菲见之,神色微微愣怔了一下,然后缓步走了过去。对于大楚皇朝的子民而言,除了皇帝陛下的龙袍,还有一个特殊样式的服饰,那就是祭司袍,不仅仅是威严的存在,更多的是信赖。

    “祭司驾临,请到庄上奉茶…”方菲落落大方地相邀,然而尚未说完,便听见女祭司的欢叫声…

    “菲儿姐姐…”女祭司撇下赵家一窟鬼,快步迎上来。

    “你是……琪儿?”方菲没敢确认。

    “是呀!”女祭司点头回应,旋即挽住方菲的手臂,喜不自禁道:“菲儿姐姐,想不到在这里见着你。”

    “琪儿…”方菲近距离端详,当年那个小女孩的影子,就越来越清晰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女祭司复姓“端木”,单名一个“琪”字,端木家与方家是世交,方菲比端木琪年长三岁,在端木琪十岁时,荆山神殿的祭司发现她有修行资质,便将她送上了巫山。至今已有十一年多,女大十八变,方菲乍见之下,确实没认出来。

    况且,巫山钟灵毓秀,通过修炼会变得越发清丽脱俗,神女之名可不只是传说。端木琪以小巫境修为,法眼识故人,自然清晰准确。

    “我就是这个月下山的,回到京城得知,七年前你私奔了。”端木琪说着,忽然嘻嘻笑起来,笑得非常开心、很欢乐。

089.笑颜,春暖花开

    “哪有祭司,像你现在这样的?”方菲啼笑皆非。林遥此时,见这位祭司仿佛变了一个人,那神情就好似寒冬过去、春暖花开了,心里也不禁乐呵呵。

    “在姐姐面前,我现在的身份,当然就不是祭司了。”端木琪春风满面,忽而眼望林遥问道:“那小孩子是谁?”

    “遥儿,过来…”方菲向儿子招了招手。

    “娘…”林遥慢悠悠走到方菲跟前,抬头轻轻叫唤了一声。又转头,望向端木琪,只见她惊得张大了樱唇,一双凤眼也是睁得大大的,半晌漂亮的睫毛扑闪了一下,由惊愕变化为喜形于色,笑颜又飘满了俏脸。

    “好可爱。”端木琪俯身将林遥抱起,灵动的眼眸望着林遥璞玉般的脸蛋,仿佛是欣赏一件艺术品,“有三分像姐姐,有两分像林毅哥哥……”

    “遥儿,叫姨姨…”方菲柔声道。

    “姨姨…”林遥闻着幽香阵阵,比花香还醉人,不免有点羞涩。

    “哎~”端木琪顿时更乐,清脆地应了声,还在林遥脸蛋上亲了一口,仍不满足,“遥儿……再叫一声姨…”

    “姨…”林遥羞答答,有点晕呀!这声听起来,感觉真像蚊蝇在叫,挺别扭。

    “你姓双木林,我姓端木,叫我姑姑也可以。”端木琪很高兴,随口笑吟吟地说道。

    “咕咕…”林遥便即叫了声,太顺口了。

    “嗳~”端木琪快乐地应了一声,显然姑姑比姨姨好听。方菲在一旁望着,只是摇头微笑,有点点无奈,却很愉悦。

    林遥如此被端木琪抱在怀里,与在娘亲怀抱里的感觉有着微妙的异样,竟然发觉自己的心儿跳动有点加速,而一双小手不知放哪里。转眼望到她背负的墨剑,右手自然而然伸过去握剑柄,触摸之下真是双木加端木,有股森然的感觉。端木琪目不转睛望着林遥,林遥便萌萌地直视着她,两双眼睛里现出四张脸孔……

    端木琪心里激动了一下,暗暗感叹:资质真不错!

    林遥心想:姑姑真好看……跟娘亲一样好看。

    “菲儿姐姐,近来是否有奇怪的事情?”端木琪信口而问,抱着林遥没有放下来,与方菲并行,漫步往宅院方向走去。

    “琪儿,今天见到你,我心里就踏实了。”方菲当然明白,端木琪以神殿祭司的身份至此,必定有重大缘故,既是偶然相逢而非为寻找自己,那么原因可能就是年节前那件事了。

    当即,方菲将那位登门到庄上,劝说林毅入仙门……临走之际又以灭顶之灾、祸及家人之言语恐吓,简单扼要地描述了一遍。

    端木琪听后,印证了幽灵赵添祥之言,此时从方菲、林毅的角度看问题,不由得为他们捏了一把汗。交谈之下,令端木琪哭笑不得的是,眼前的菲儿姐姐竟然并不知晓,这块地方一直生存着几十只鬼。

    走进宅院时,端木琪大概地了解了方菲、林毅这些年的状况,自然也有许多难以索解之处,勉强可以理解为,是那一窟姓赵的冤鬼暗地里庇护,悄然化解着许多危局。

    太阳已经落山,方菲、端木琪在正厅里坐了会儿,天色也暗了,点上了灯盏、灯笼,忙于种梅树的林毅才回到家来。

    “毅哥哥,还认识她么?”方菲见面便问道。

    “这不是……神殿来的祭司么?”林毅只认得端木琪的袍服,还客客气气地说了句:“祭司光临寒舍,甚感荣幸。”

    “嘻嘻,林毅哥哥,你真的不认识我啦?”端木琪笑道。

    “她是?”林毅满脸愕然之色,摸不着头脑。

    “她是琪儿,端木琪。”方菲旋即说道。

    “噢……那个,比你更鬼精灵的丫头呀!”林毅方才想起来,方菲熟悉端木琪十岁的样子,但林毅的印象中端木琪更小,也就林遥如今这么大,六七岁到现在都有十四五年了,哪里还认识。

    共进晚餐,端木琪、方菲、林毅聊的当然是童年趣事,都仿佛回到了儿时,追忆起那段天真烂漫的时光。林遥静静听着也兴味盎然,而且非常的好奇,心里想:原来爹娘和姑姑的童年,是那么的有意思,跟我现在完全不一样。

    似水年华、如歌岁月,总是那样的美好。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的童年最美好,也终究只待成追忆,直面的是现在,期盼的是未来。

    “琪儿,怎么你一个人行动?”方菲忽然问道。

    “跟一个师兄同来乐清,在县城分头行动,约定明天下午会合…”端木琪回应。在获知诸茂全县令离奇死亡,温州地方官调查一个月未果,朝廷先派遣了钦差过来,神殿也觉得案情蹊跷,继而派出了祭司。

    “哦。”方菲理解,并没有多问。

    “菲儿姐姐、林毅哥哥,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怕你们不舍得。”端木琪神情很认真,眼望着二人道。

    “你是说遥儿…”方菲随即猜测,还能有什么事情符合特别重要与不值得呢?

    “对!遥儿有修行的资质…”端木琪点头表示。

    方菲、林毅相视对望了一眼,那是又惊又喜,若是其他人这么说,夫妇俩多少都会怀疑真实性。但端木琪如此郑重地说出来,情况自然就非同寻常了,不论亲近关系,单就以神殿祭司的身份,也是毋庸置疑。

    方菲、林毅原本当然是期许儿子读书,将来参加科举应试若能够高中,便是有出息,这是正常的念头。毕竟修行的资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如今儿子被发现有资质,那读书这条路就算不得什么了,就是能够高中状元,又哪能跟送上巫山相比。能够被神殿的祭司送上巫山,就意味着儿子有资格走上一条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成神之路,超凡脱俗并非奢望。

    “即便是不舍得,我们又岂会……阻挡遥儿的前程呢?”方菲说着,眼睛里有点湿润。

    “那好,明天我就带遥儿一起走…”端木琪当即说道。

    “姑姑,你要带我去哪里?”林遥坐在旁边一直默然不语,此时开口问道。

    “带你上巫山,学高强的本领、学神通…”端木琪回答。

    “我不去,我不要离开爹娘。”林遥哪里情愿?

090.巫修传承,神话传说

    “遥儿…”方菲怜爱地轻轻唤了一声,想要劝导儿子…

    “娘…”林遥跳下椅子,跑到娘亲跟前,“…我不要、不要跟姑姑上巫山,我今后听娘亲的话,好好读书……”

    “遥儿乖…”方菲将儿子抱地怀里,展颜一笑却含着眼泪,“…遥儿听娘亲的话,娘要你明天跟姑姑去,好好学本领……”

    “我不!”林遥满脸坚毅地望着娘亲,心里有话难开口,憋屈了一下,眼泪竟簌簌流了出来。娘儿俩面面相觑,林遥望着娘亲的眼睛里也有泪水在闪亮,似乎懂得娘亲是高兴,泪花亮晶晶的不一样,可是望着却有点莫名其妙的心酸……

    “遥儿…”方菲轻轻叫唤,却又无语。伸手为儿子擦拭眼角的泪水,毕竟是独生子,这样承欢膝下的快乐,确实难以割舍。林毅也默然无语,心里有点蒙,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菲儿姐姐,既然遥儿离不开你们,现在还只有六岁,可以不急着送上巫山,等长大一点再说吧!”端木琪很受感动,于是建议道。

    “琪儿…”方菲纠结的心里一时失去了主意,不知说什么好。

    “今夜…已经不早了…”端木琪站起身来,望了望天色。

    “哦…”方菲心神定了定,转而吩咐:“…念伊,去收拾一下西厢房……”

    “不用去…”端木琪却说道,“…菲儿姐姐,我想趁今晚先传授遥儿的入门功法,让遥儿从明天起便可以自行修炼……”

    “那……就在遥儿房间,行么?”方菲随即问。

    “可以。”端木琪肯定地点头,那是看出了这个地方,灵气虽然比不上巫山,却也相当适合修炼,特别是地灵之气,非常浓郁。这里的瓜豆果木树,生长异于别处,便是因为地气出奇的强劲之故。

    “遥儿,今晚要听姑姑的话…”方菲郑重嘱咐道。

    “嗯。”林遥温顺了,乖巧地点头。不用离家,就能够了解一下巫修,林遥当然乐意。

    “你带姑姑去。”方菲说着,将儿子放了下来。

    林遥走在前面,领着端木琪进了东厢房,两人都没有提灯笼,也不去点灯盏。深夜房间里黑漆漆,林遥看得见,也知道姑姑看得见。端木琪能够看见,却有些奇怪林遥不用灯,转念想:遥儿还只是个六岁的小孩子,哪里会点灯?

    当即,端木琪在床沿坐下,也不用去管黑灯瞎火,伸手将林遥抱上来,并排坐在身边。

    “遥儿,姑姑现在教你口诀,你用心记住。”端木琪毫不耽搁,直接说道。黑暗中,见到林遥很乖地点点头,端木琪觉得有意思,二话不说便开始念诵口诀。念诵了十来句,端木琪停了下来,见林遥记得十分用心的样子,便让他背诵一遍。

    林遥依言背诵,端木琪听到他确实一字无误的记住了,心里免不了有些惊讶,却不动声色,又接着念诵口诀,把整个口诀一起念诵完了,才让林遥再次背诵。林遥便即背诵,总共两百多句,仍然句句准确,没有误差。

    “姑姑,这是什么口诀呀?”林遥背诵完了,随即问道。

    “黄帝虾蟆诀。”端木琪随口回答,心里吃惊不小,欣喜地想:遥儿竟能过耳不忘。

    “虾…蟆……诀?”林遥诧然。

    “是‘黄帝虾蟆诀’,怎么了?”端木琪疑问。

    “好……好奇怪的名称。”林遥期期艾艾,心里实在觉得有点糊涂,怎么会叫黄帝“虾蟆”诀?不像巫法,倒像是……想不明白呀!

    “这套口诀的名称,是有点奇怪。”端木琪又哪会想得到,因为林遥的本尊是虾蟆才如此诧异,“巫修入门的功法不止一套,但姑姑是以这套功法入门的,在这里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教你这一套了。”

    “我喜欢这套功法,就学这一套!”林遥很畅快地说道。

    “那好啊!”端木琪明快回应。当即,开始讲解这套功法如何运行,如何掌握诀窍。

    当然,林遥很认真地虚心受教,本尊对巫修八、九千年来,那可是非常钦佩,直到如今总算是得窥门径。

    洪荒时期,巫修守护着人类,主要的敌手无疑就是妖修,巫妖之间的大战,那是无法算清、也无法讲明。自然,长久以来人类修不了妖法,而妖类也修不了巫法,妖修、巫修原本就并非同类,可谓是异常分明。

    历史的洪流滚滚,巫修大神辈出,许多妖王相继殒落,此消彼长……妖修很无奈,以前认为几千上万年的生命,相对巫修顶多不过几百年的寿命而言,那是占绝大优势。可是巫妖火拼了几场之后,妖修发现活得长久并非优势,因为妖修要达到凝神还虚境,得需两、三千年的时光,而人类出一位大巫,只需一、两百年时间。不对碰不知道,一对碰才发觉大大的不妙,后续无妖王,而人类大神却一代又一代的涌现……

    妖魔退避,人类进入三皇五帝时期,巫修在此时期可以用鼎盛来形容,妖类已经无法抗衡,人类不甘寂寞,只有各部落之间火拼。单是崇尚力量显然很野蛮,人类在火拼之后互相整合容纳,顺应地就出现了文明,形成了规范次序,三皇五帝不仅有大神的光环,并且德高望众,遵守着退位让贤的传承。

    从伏羲到炎帝、黄帝,直到尧禅位舜、舜禅位禹。大禹即帝位后,立国号为夏,用天下九牧所贡之金铸造九鼎,巫修的辉煌到达巅峰。

    然而,大禹老年时很耐人寻味,禅让还是必须遵守的,但归天之后帝位被儿子夺得,于是优良传统没有了。夏启继承了父亲大禹的事业,王朝家天下时代开启,不仅改变“禅让制”为“世袭制”的传承,而且还以王权改变了巫修的传承。

    夏启自作聪明,把当朝九位大巫召集起来,齐施了一个禁咒,那就是非炎黄子孙而不得修巫。当时夏王朝在大禹的努力下,好不容易平服九黎、三苖部落的侵扰,大巫们能够理解大王的意图,施下此禁咒以血脉传承,可以避免这些蛮族部落,不再出现像蚩尤那样的战神。

    夏启意想不到的是,此禁咒施下之后,直接导致王子、王孙们全都无法习巫,这就意味着夏启王族的血统,居然并非纯正的炎黄子孙。

    大巫们也意想不到,从此以后要找一个合适的传人,变得相当之困难,黎民百姓几乎都被囚在了禁咒里。

    夏王朝的开启,因此宣告了神话时代的结束,巫修人才日渐调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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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精、开窍、化形,万物生灵成精的千千万,能够化形的也不过万分之一二,能够化神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妖在世间,不仅要魅惑众生,而且要颠倒乾坤……妖魅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魅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魅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